许却的询问不是没来由，虽说协议上写着期限最多三年，但万一江风漪不满意，临时中止也不是没可能。


    何书宜并不知晓两人之间的协议，只当对方开了窍，她满意点头，许愿瓶这个人真是孺子可教。


    她当即将自己多年看来的恋爱理论经验倾囊相授。


    “首先，你得想办法多制造两个人相处的机会。”


    许却此刻人就在江风漪家中，照实回道：“我们相处的机会还挺多的。”


    何书宜：“那就好办了！”


    “接下来我就教你如何在平时相处中获得对方的青睐。”


    许却洗耳恭听。


    她态度认真，拿出上高数课时的专注，甚至听到重要的部分打开手机备忘录。


    何书宜将自己在网上得来的恋爱技巧毫无保留地教给许却。


    “首先，你要......”


    一个说，一个听。


    透过窗沿闯进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倾斜。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希望你能早日成为你上司的心腹，加油！”


    “谢谢。”


    许却上了一下午大师课，临近傍晚才从房间走出。万卷书这位恋爱大师告诫她，不能光听理论，要与实践相辅而行。


    这就是她在江风漪门口徘徊的原因。


    可手始终没勇气敲响面前这扇门。


    “你站这里干什么？”


    “有事？”


    江风漪刚打开房门，就看到许却那张不断纠结的脸猝然闯进她眼帘。


    她刚结束线上会议，鼻梁上的眼镜还没摘下，浅褐色的瞳孔透过透亮镜片直直看向对方。


    许却点头，又猛地摇头。


    头部晃动时，甩起的发尾扫过一阵洗发水的淡香，江风漪鼻尖轻嗅，发现这抹香与家中统一采购的洗发水气味相似，但又略有不同。


    多了一股属于许却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上青草的清香。


    江风漪与董事会那群老头下午开会时因争执带来的那点烦闷被这缕青草芳香一扫而空。


    江风漪盯着许却微翘的发尾，问道：“点头又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许却在心中自己打气，她鼓起勇气，往前迈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更近。


    这是她第一次见江风漪戴眼镜的模样，多了一份疏离感，却比以往更吸引自己。


    许却硬着头皮问道：“我找你的确有事，但......”她声音低了下去，“但不是很要紧的事，你要是忙的话我先不打扰你。”


    脑海中回想着下午恋爱大师的教导。


    【认识初期要不经意间展露自己优点，得到对方赞赏。】


    江风漪问：“我很好奇，你口中不那么要紧的事是什么？”


    “晚上你想吃什么菜，我去做。”


    吃饭这件事，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许却优点是会做饭、好沟通以及听话。眼下她仿佛变成了幼儿园的小朋友，希望用自己的优点来换取老师的赞扬。


    “原来这就是你站在我门口大半天的原因？”


    江风漪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就准备晚饭会不会太早了？”


    只顾着紧张的许却没留意到江风漪已经知晓她在门口站了许久的事，着急忙慌开口：“那你想不想吃水果？我去给你切一盘。”


    江风漪没回答，反问道：“你这是......”


    她故意顿了一下，果然如愿见到许却因慌张而慢慢涨红的脸。


    “你这是在讨好我？”


    江风漪语气中更多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被发现了！


    许却顿时慌乱起来，江风漪会不会觉得她是趋炎附势之人？


    自己表现得如此明显吗？果然她没有当上司心腹的资质。


    许却的表情实在好懂，江风漪已经知道了答案，见她脸红成了猴子屁股，不再逗她。


    “晚上想吃可乐鸡翅、白灼虾和蒜蓉生菜。”


    “好、好，我这就给你去做。”


    许却同手同脚逃离，却发现身后有股阻力。回头一看，江风漪正紧紧扯住她的衣袖。


    “等等，不急。”


    许却脸上的热气慢慢褪去，现在只剩下薄薄一层粉。


    江风漪的目光从她的发尾上移到双颊。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讨好我？”


    “我、我......”


    可恶，恋爱大师没有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肯定不能当上司面说，我讨好你是因为很满意你给的薪水，不想被你辞退。


    许却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嚅嗫开口。


    “这、这是我对合作对象的诚意。”许却找到了借口，“我收了你的报酬就要好好为你工作。”


    江风漪半信半疑，同样是拿钱做饭，许却与阿姨给她带来的感觉不一样。


    但要她具体说出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


    江风漪绕过许却，人往客厅走。


    “那就麻烦你帮我洗点水果吧。”


    “好！”


    许却端着果盘出来时，江风漪已经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地位置窝着，双目微阖，眉目间露出浓浓倦意。


    怕吵醒睡着的人，许却轻手轻脚地将果盘放到茶几。而后回到自己房间，拿来一张薄被。


    将它轻轻搭在江风漪身上。


    江风漪做了个很长的梦，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只隐约记得出现一片草地，她置身其中，被青草的清香笼罩。


    落日西沉，红云散去，最后一抹金色落下山后，江风漪才悠悠转醒。


    客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江风漪正要起身开灯，静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人立刻察觉，先她一步按下开关。


    “你醒了？”


    骤然亮起的灯光闪过玻璃镜片，直射江风漪双眼。她不得不眯着眼适应，等习惯光线后，才伸手将碍事的眼镜摘下。


    “几点了？”


    说话嗓音比平时沙哑。


    “六点半。”


    许却边回边接来一杯温水：“润润嗓子。”


    江风漪仰头喝下，似乎不敢信：“我睡了这么久？”


    “晚饭已经做好了，想现在吃还是待会儿吃？”


    江风漪放下没喝完的半杯水，捏着眉心从沙发站起：“现在吃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餐厅。


    桌上已经摆好江风漪睡觉前点的菜，另一边还单独放着一盘水果，果肉在空气中暴露太久，开始有氧化发黄的迹象。


    江风漪视线略过果盘，落在色泽鲜艳的菜品上，光是看着就胃口大开。


    “麻烦你了，开饭吧。”


    “嗯~”


    江风漪咬下一口鸡翅，肉质鲜嫩，香醇的酱汁连同软烂的骨肉一起在她嘴里炸开，甜而不腻，咸中带鲜。


    “好吃~”


    看到江风漪吃得满足，许却嘴角微微上扬。


    “对了，回公司那天你直接跟着我上二十二层，不用另跑一趟人事部。”


    “多谢，麻烦你了。”


    江风漪笑出声，“你这是将我刚说完的话还了回来？”她咽下一口米饭，“我俩之间不能太过客气。”


    过分客气会显得疏离，不像相处多年的情侣，更像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可以把我想象成你熟悉的人对待。”


    熟悉的人？许却脑海中闪过孤儿院里不少人的脸，回想自己和她们之间的相处，她了然点头。


    “嗯，我记住了。”


    剩下两天假期眨眼就过去。


    这天清晨，江风漪被闹钟唤醒，打着哈欠起床洗漱。今天要带许却回公司，所以起了个大早。


    等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后，才看到许却已经做好了丰富的早餐。


    “阿姨今天回来，你不需要再......”


    “这顿早餐不是给作为雇主的你，而是给作为朋友的你。”


    “你让我把你想象成熟悉的人对待。”


    在许却生活中，只有孤儿院那群陪伴着一起长大的朋友最为熟悉。


    *


    景江科技二十二层。


    何书宜结束了在家躺着的美好假期，复工这天，只觉浑身都不得劲儿。


    她上司武琪，也就是江风漪的总助见了，打趣道：“怎么，在家三天还没休息够？”


    何书宜将手里的饭团分给她一个：“哪有人嫌假期多的嘛。”


    “三天没吃你家楼下的饭团，有点想念。”


    接过饭团的同时，她递过去一杯黑咖啡：“打起精神来，今天你要带新人。”


    “什么！”


    何书宜嘴里的食物都没来得及咽下，着急问道：“怎么会让我带新人，我自己不还是新人，在被你带着吗？”


    “二十二层的每个人都比我有资格带新人，怎么直接越过她们挑中我来带新人？”


    她满脸疑问：“之前也没听说我们部门要招新人啊，怎么这么突然？”


    “谁知道，上面的意思，吃完早餐收拾收拾跟我去人事部接人。”


    何书宜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饭团，差点没噎死自己。


    两人等电梯期间，她见四下无人，悄悄靠近武琪，用气音问道。


    “武姐，你偷偷告诉我？这人是不是关系户？”


    不等武琪回答，她自顾自猜测：“这人关系是得有多硬，直接空降二十二层。”


    她眼睛里迸射出八卦的光芒：“不会和上次那样，是江董那边安插的人吧？”


    “那我待会儿一定得对她客气点，免得被穿小鞋。”


    武琪没空回答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准备迈进电梯的步子收了回来。


    “不用去人事部接人了。”


    何书宜不明所以，“为什么？她还没来？”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打卡的点。


    “果然是关系户啊，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现在她人在江总办公室里。”


    “她是江总的人！”


    何书宜望着在她面前缓缓合拢的电梯，


    “可我们一直在电梯前站着，没看到有人出来啊？”


    武琪侧过头淡淡看了她一眼，她一共带了何书宜两个月，比谁都清楚小姑娘性子，很好懂、没心机、什么都写在脸上。


    最重要的是好相处，是整个二十二层最好相处的人，没有之一，除了八卦一点，和部门其她人精比起来简直是个小白兔。


    “你在这电梯前当然看不到，江总带着她乘坐专属电梯直达办公室。”


    “与、与江总乘、乘坐专属电梯！”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武琪，用手指向自己。


    “这、这么大来头的人，让、让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