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日


    “为什么？”


    邱珈洛的一问将越时序问住了。


    什么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越时序手撑在下巴处，掀起眼皮盯看着面前的人。


    邱珈洛对视时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眼底神情一如既往地执着，依旧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越时序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手从下巴处拿开五指在空中胡乱动了动，最后紧紧握成拳头。


    陪伴还需要理由吗？


    他堂堂一个科技公司的总裁，下班了不回家，跑来这个小实验室中陪人加班还能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来看大门的？


    “我来看门的。”越时序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开启满嘴跑火车模式，“我担心你实验室的安保不行，屈尊过来给你守着。”


    “？？？”邱珈洛蹙眉，看越时序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脑子不太灵感的人，“你…没事吧？”


    越时序咬紧牙关“腾”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投向邱珈洛从牙缝中挤出俩个字：“没事。”


    邱珈洛还要继续追问下去，越时序反应更快，转移话题：“好了，不是还要继续检测数据吗？”


    “还是说你想休息一下，出去吃个晚饭？”


    邱珈洛瞥他一眼，语气平淡，“晚点吧，我还有些东西要处理。”说完她又看了眼越时序，丢下一句，“越总你自便吧。”


    “可以。”越时序勾着笑轻点下头。


    邱珈洛坐回到大屏前，怎么都没法全身心得投入进去，脑子里全是对越时序的探究。


    她一直都知道越时序对她的能力感兴趣，但他做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以前万磊最初对她也是这样，生活上嘘寒问暖，工作上细致入微，到头来不过都是为了她手下的研发。


    越时序做得比万磊还要多，从去年投资开始，越时序就时不时往实验中跑，有时是为了项目，有时过来只是找她吃顿饭。


    邱珈洛秉承着供着金钱豹的原则，从来没觉得哪里不妥。


    可现在她心神极度不安宁，思绪乱得飞起，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重大节点前不让实验室的人留下来和她一起加班，不仅仅是为了休息问题，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自己。


    她病态的习惯，总是喜欢在重要节点前一个人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将所有东西尽量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焦躁不安的内心也因此会被抚平，甚至会产生一种安全感。


    这算是她给自己设定的一个固定程序，程序中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参与。


    可今天越时序突然要参与进来，毫无征兆地进入她的程序中。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很烦。


    邱珈洛强迫自己在键盘上疯狂敲下代码，随即又删除掉，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进入状态了。


    镜头从密不透风的墙面一转至休息区。


    越时序坐在沙发上，身子半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实验中心的玻璃门。


    邱珈洛背对着他，手不断在显示屏上滑动，数据从底部滚动到顶部。


    越时序瞥了眼自己坐的沙发，又看了看邱珈洛的方向，当即决定换个方向。


    他从沙发上起来，拎起一旁的单人沙发走到实验中心玻璃门的垂直线上，然后将沙发轻轻一放。


    越时序站在沙发后面眯着眼睛目测，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邱珈洛的侧脸。


    行，就这个角度了。


    他拍了拍手，长腿一跨从后面来到前面，视线在休息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书架上。


    越时序伸手拿起书架上的Mood使用说明和数据分析书，满意地坐回到沙发上。


    最初他身子坐得很正，低头翻看在Mood的使用说明书，作为投资人他已经十分了解Mood这个产品了，但看说明书时依旧很认真。


    维持一个姿势很累，很快他又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身子更加随意，完完全全靠在沙发上，视线也从说明书上转移到邱珈洛的侧影上。


    墙上的挂钟一点点移动，直到时针和分针重合。


    邱珈洛低着头一连看了俩个小时的数据，抬头的瞬间听到了骨骼磨合的声响。


    “嘶——”她抬手扶在后脖子上，五指用力捏住颈部的肌肉，揉了好几下直到筋骨缓和过来。


    她起身椅子划过地面发出“次啦——”的声音。


    邱珈洛一边活动双臂一边离开工位，转身的刹那间，撞进了越时序的目光中。


    他怎么还在？


    邱珈洛第一反应是看向屏幕上的时间，晚上七点四十了，她快步走到门前，门接收感应缓缓打开。


    “忙完了？”越时序从椅子处走了过来。


    邱珈洛看他，“还没。”


    “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越时序又问。


    邱珈洛答非所问，反问道：“你不回去吗？”


    越时序斜楞她一眼，叹了口气，“不是说在这给你看门的嘛。”


    邱珈洛忽略越时序那副“佯装心痛委屈”的样子，抬脚从门里走出来。


    “你要不要出去吃饭？”邱珈洛继续道：“我估计要很晚才会走。”


    “我们一起吗？”越时序挑眉问。


    邱珈洛摇摇头，“我想忙完了再吃。”


    “行，那先忙吧。”越时序下颌轻轻点了下，眼见邱珈洛要转身回去，他又追问道：“方便我一起进去吗？”


    “嗯。”邱珈洛轻声回道。


    越时序跟在邱珈洛身后再次进入实验中心，随意转了一圈后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邱珈洛手撑在大屏幕前，思考得过于投入，隔了好久才开口道：“要不你帮我检测一下Mood使用功能是否流畅吧。”


    她说着手反指了指摆在正中间的Mood。


    此刻Mood已经处于开机状态，眼睛部分亮了起来，感受到目光时还会眨眼示意。


    “可以。”越时序俩步一跨来到Mood面前。


    由于个子太高，他只好微微拱起，保持头与Mood的脑袋齐平，手掌贴在Mood的脑袋上，问身后的邱珈洛：“要帮你做记录吗？”


    “不用。”邱珈洛淡淡回道：“只要将所有功能都试用一遍就可以了。”


    林琛之前已经测试过了，但邱珈洛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OK。”越时序比了个手势，找好一个舒适的姿势，点开Mood的控制面板。


    他手指在面板上滑动快速看完了Mood所有的功能，很快又将屏幕滑动回来，顿在一个界面，眉头皱起，唤了一声，“邱珈洛。”


    “怎么了？”邱珈洛放下手中的笔和纸，走到越时序面前，“有什么问题吗？”


    越时序指着屏幕第一页上的功能问：“之前不是有个性化定制吗？就是按照性格测试来分类的模块。”


    “现在这个模块怎么没有了？”


    “那个模块暂时去掉了。”邱珈洛解释道：“性格测试消耗时间，为了保证医院临床测试快捷便利，暂时关停了。”


    “但是——”邱珈洛话锋一转，“后续投入市场测试时会加进去。”


    “这样啊。”越时序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邱珈洛又问。


    “暂时没了。”越时序说：“过完所有功能，有问题了我再提。”


    “好。”邱珈洛淡淡吐出一个字，转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夜幕悄悄降临，实验中心的玻璃门外微弱的光线消失殆尽，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


    “呼——”邱珈洛长舒一口气，双手抬高伸了个懒腰，在一声结束中，完成今晚所有的工作。


    “结束了吗？”越时序突然从邱珈洛身后窜了出来。


    邱珈洛被声音吓得一哆嗦，随即反应过来室内本来就有人，她坐正身子，轻声“嗯”了下，回道：“都结束了。”


    “你那边怎么样？”邱珈洛反问。


    “都没问题。”越时序回。


    “好，那回家吧。”邱珈洛说。


    “行，走吧。”越时序抬手看了看手表，说：“我送你。”


    “不用吧。”邱珈洛下意识拒绝。


    “太晚了，你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的。”越时序好心提醒。


    邱珈洛这才想起来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家门的那趟地铁十一点正好停运。


    她垂眸嘴巴撇了撇嘟囔着，“确实。”


    既然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邱珈洛也懒得挣扎了，抬眸问越时序：“我请你吃夜宵吧。”


    “请我？”越时序笑着反问道。


    “对啊。”邱珈洛面色坦然，解释道：“你陪我忙了那么久，我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走吧。”邱珈洛拿起椅子上的大衣。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越时序嘴角裂得更开，步伐轻盈得跟在邱珈洛身后，路过休息区时，拿起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你想吃什么？”邱珈洛站在实验室门口，丝毫不着急出去。


    “你请客，听你的。”越时序回答很随意。


    邱珈洛思绪疯狂转动，分析给越时序听：“这个点园区外面应该还有馄炖和烧烤这俩个店。”


    “你选一个吧。”邱珈洛说。


    “馄炖。”越时序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俩人到达馄炖店时，店铺老板娘正在收拾。


    邱珈洛脚已经踏入店中了，也不好立马就走，只好询问一声：“要关门了吗？老板娘。”


    老板娘闻声看了过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来吃混沌吗？”


    “对。”邱珈洛说：“不过我看你们好像要关门了。”


    “没事。”老板娘摆了摆手，“你们来得巧，后厨正好还有人。”


    老板娘领着俩人走到里面的桌前，将菜单放到桌上，“你们先坐，看看吃什么？”


    邱珈洛拿过菜单推到越时序的面前，“你想吃什么？”


    越时序看了眼菜单上的内容，手指在其中一个上，“一份虾仁馄炖。”


    “你呢？”越时序又把菜单推回到邱珈洛的面前。


    “不用。”邱珈洛没给菜单一个眼神，直接对老板娘说：“我要荠菜小馄炖。”


    “好嘞。”老板娘笑了笑，“其他的还要吗？”


    邱珈洛和越时序对视一眼，同时摇头，“不用了。”


    一碗馄炖的时间很快，没一会老板娘就端着俩碗馄炖出来，分别放到俩人的面前，“馄炖好了，俩位慢用。”


    “好的，谢谢。”


    “谢谢。”


    邱珈洛本来已经过了肚子饿得时间段了，但看到馄炖后，突然有了饿意。


    她吹了口凉气，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暖汤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流进胃中。


    邱珈洛满足得眯起眼睛。


    越时序在一旁被邱珈洛的表情感染，嘴角微微上扬，“真有那么好吃吗？”


    邱珈洛咽了咽口水，点了两下，不吝啬地夸道：“她们家味道很好，园区里好多人都来这家店吃。”


    说着，她拿过一旁的醋框框往碗里倒，没一会白色汤底被染成了灰褐色。


    越时序皱眉，一脸不解。


    这醋，会不会太多了？


    邱珈洛见越时序一直看，她将手里的醋递了出去，问：“你要吗？”


    “我不太喜欢加醋。”越时序拒绝了，低头吃了一口，好奇心作祟，最终还是开口问出来：“你放这么多醋，不酸吗？”


    邱珈洛目光在俩人的碗里来回看了看，淡淡解释道：“我口味比较奇怪。”


    越时序“奥”了一声，脸上立马换成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他视线从邱珈洛脸上移动到她的碗里，下意识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里划出一道痕迹。


    邱珈洛吃馄炖喜欢加醋！


    第42章 第四十二日


    “呼——”


    邱珈洛喝完碗里最后一口馄炖汤，露出满意的神情，她抬眸看向越时序，越时序早已停下筷子。


    “你吃饱了？”邱珈洛问他，“要不要我再给点一份其他的。”


    “不用。”越时序回：“下午的下午茶我也吃了，肚子没那么饿。”


    “你呢？”越时序视线落在邱珈洛面前见底的碗上，问：“你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邱珈洛摇了摇头，“既然吃好了，那我们走吧？”


    “好。”越时序拿着起身走到收银台处想要付款。


    邱珈洛“腾”得一下从桌子旁小跑过来，抢先一步将付款码送了上去，“老板，结账。”


    “好嘞。”老板娘笑着拿起扫码机在邱珈洛的付款码上“滴”了一下，“好了。”


    “谢谢。”邱珈洛收回手机，转头对越时序说：“说了我请你。”


    越时序轻笑一声，乖乖回了句，“好的，我的错。”


    “我们现在直接去停车场吧，我送你回家。”越时序继续道。


    “嗯。”邱珈洛轻声应下。


    俩人从馄炖店出来时，老板娘还在身后喊了一嗓子，“慢走，下次再来。”


    邱珈洛回去的路上有点心不在焉，越时序叫她，她也没有回应。


    “邱珈洛。”越时序音量提高。


    “啊？怎么了？”邱珈洛回过神来，眼底的茫然还未散尽。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叫你，你都没听到。”越时序说。


    “哦。”邱珈洛轻轻叹息，解释道：“抱歉，我刚刚在想明天医院的临床测试。”


    她突然想起来还没有规划好实验室成员明天下午到医院的行事流程，看来得今晚回家得先准备一下，明早回实验室再招开一个会议。


    “邱珈洛。”越时序突然停下脚步。


    邱珈洛反应慢了一拍，前脚已经迈了出去，多了越时序半步。


    见状，她无奈只好将脚又收了回来，一脸不解地歪头看他。


    “你是不是有点焦虑？”越时序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没有啊？”邱珈洛下意识反驳。


    越时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看着她。


    邱珈洛被看得有些发毛，反驳意识开始减弱，逐渐变成了认同。


    “额…可能吧。”她不确定地说着。


    邱珈洛从小就是这样，无论是学生时代的考试，还是现在的研发，她一直都是这样。


    这种状态已然成为了她的习惯，她也彻底忘记这其实就是一种焦虑情绪。


    “早在上周的时候，你就已经勘测过所有的数据了。”越时序提醒道：“你还邮件了一封报告到灵犀科技。”


    “报告我看了，所有数据都是正常的。”


    越时序盯着邱珈洛的眼睛，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越时序滚了滚喉结，嘴里的话还是没有停下来，“今天你又完全检测了一遍。”


    “其实Mood这个项目的功能十分完美。”


    越时序用了“十分”和“完美”俩个绝对词。


    “你不用焦虑的。”越时序声音放柔，眼神异常坚定，一字一句，语气中带着安抚：“你的实力毋庸置疑。”


    邱珈洛眨巴着眼睛，沉默几秒后才开口道：“你是在开导我吗？”


    越时序低头一声闷笑，邱珈洛的接话属实不在他的设想之内。


    随即他将头又抬了起来，眉尾一扬，反问道：“那你需要吗？”


    邱珈洛抿着唇头向另一边扬起，双手不自觉背在身后朝前走了几步。


    “谢谢。”她嘴角不自觉勾起弧度，声音轻轻的，“你的开导很有效。”


    越时序笑意漫过眼角，小跑俩步跟上邱珈洛，“很荣幸，能够帮到你。”他语气中还带着些庆幸和得意。


    园区内的路灯已经熄灭，停车场附近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


    “方便我去便利店买个东西吗？”越时序指了指亮着白织灯的店铺招牌。


    “可以啊。”邱珈洛说：“走吧。”


    深夜的便利店中只有一个店员，邱珈洛和越时序进去时，店员正趴在收银台旁边的小桌子上。


    听到门口有动静，店员立马从凳子上起来走到门口。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店员说话不带任何情绪，像是程序固定化一样。


    “有R牌的糖吗？”越时序问。


    “有。”店员指了指最里面的货架，“里面货架的左侧。”


    “好的。”越时序迈开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邱珈洛也跟了上去。


    店里的货架很矮，越时序只能拱着腰在货架上来回搜索，终于在最中间的一排找到了他要的糖。


    “原来你真的爱吃糖啊。”邱珈洛也弯腰将头凑了上去，俩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越时序偏头撞进了邱珈洛含满笑意的眼睛中。


    邱珈洛愣神一秒，尔后快速直起身子，顾左右而言他，“哦，我就是看看糖，这里的糖还挺多。”


    越时序轻点下颌，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还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糖盒。


    一颗颗糖撞击在铁质的盒子里，发出“哗啦啦”和“砰砰砰”的声音。


    “你要不要买一盒？”他语调上扬。


    “不用了。”邱珈洛摇头拒绝。


    越时序又问：“你有什么需要购买的吗？”


    邱珈洛视线在便利店内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冰柜里的酸奶上。


    “我看看酸奶。”邱珈洛说着走到冰柜前，各式各样的酸奶摆放在柜子中，她挑花了眼。


    纠结了好一会才选定了一个白色塑料盒装的酸奶，她拿过酸奶对越时序说：“就这个吧。”


    “还有其他的吗？”越时序继续问。


    “没了。”邱珈洛回。


    “行。”越时序手伸到邱珈洛面前，“给我吧，我来结账。”


    “不用。”邱珈洛斩钉截铁道：“我不需要别人帮我支付，我明明可以自己买。”


    邱珈洛很不喜欢别人对她说“我给你买”这句话，无论是作为闺蜜的孟经云说，还是现在有些熟悉的越时序说。


    这句话总的来说就是在消耗对方对自己的情意，也会让邱珈洛很有负担，她会每时每刻都在想如何补偿回去。


    这样太累了，她最近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何况她和越时序现在并没有熟悉到很深的程度，就更加应该维持好这份平等和谐，又十分融洽的情意。


    “好的。”越时序无奈叹息，“我们分开付。”


    从便利店出来，越时序就动手把糖拆开，边拆边和邱珈洛说话。


    “我小时候就爱吃这个牌子的糖。”


    邱珈洛盯看着越时序手中的盒子，问：“这个牌子的糖和其他的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越时序将手中的包装盒扔进垃圾桶中，继续道：“它盒子小巧便于隐藏。”？？？


    “隐藏？”邱珈洛不解。


    越时序嘴角轻扯，一脸认真道：“我喜欢偷偷摸摸地吃。”


    “偷偷摸摸地吃？”邱珈洛轻声重复，尾音上扬。


    不过一瞬，她便接受了越时序这个怪癖，“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小习惯，这都是正常的。”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有各种各样的怪癖，比如异食癖，又比如她这种爱把新的东西拆了装到旧的上的，又或者是越时序这种的。


    “不过——”邱珈洛还是很好奇，她睁大眼睛看向越时序，似是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你这种癖好，是觉得偷吃，糖会更甜吗？”


    “我…”越时序哽咽住了，他抬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眼睛紧紧闭住。


    大意了。


    他就不该油嘴滑舌，多此一举。


    “其实是这样的。”越时序平复好心态，解释道：“被发现了有损我的…”他在身前上下比划一番，补了后半句，“总裁形象。”


    “啧。”邱珈洛眉头一皱，无语至极。


    “好了，不开玩笑了。”越时序打开盒子从里面拿了一颗糖递到邱珈洛面前，“这颗给你。”


    邱珈洛垂眸看向越时序的掌心，一颗黄绿色包装的糖。


    “拿着啊。”越时序催促道。


    邱珈洛拿过那颗糖。


    “这颗糖意义非凡。”越时序缓缓道：“R牌的糖我最喜欢这个口味，可惜这个口味非常的少。”


    “为什么？”邱珈洛下意识追问。


    “大概是这个口味比较特殊。”越时序解释道：“这个青橘味的糖入口时是涩涩的味道，越到后面糖越甜。”


    “因为它每盒里面含量很少，所以我把它当作是我的幸运之糖。”


    “而今天这颗。”越时序着重强调，“是这盒里唯一的一颗。”


    “那岂不是幸运中的幸运。”邱珈洛难得作为捧哏。


    “当然。”越时序挑了挑眉。


    邱珈洛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举起手里的糖晃了晃，“谢谢越总送的幸运之糖。”


    “不客气。”越时序撕开一口糖放进嘴里，懒洋洋道：“走吧，回家了。”


    越时序对邱珈洛家的方向轻车熟路了，车窗外闪过一道道熟悉的风景，车内舒缓的音乐声不断从音箱中缓缓流出。


    深夜道路上依旧车来车往，车灯从道路的一头亮到另一头。


    邱珈洛的小区近在咫尺，越时序降低速度，方向盘轻轻一转，车子贴着路边缓缓行驶，直到停在邱珈洛家楼下。


    越时序偏头看邱珈洛。


    她侧头倚靠在车后座上，眼皮合上，卷翘的睫毛下形成一处小小的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她眉头微微皱起，呼吸很浅，不仔细听根本感觉不到。


    “邱珈洛。”越时序轻声叫唤。


    邱珈洛梦呓一声，没醒，又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越时序低笑，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整个身子都转向邱珈洛。


    邱珈洛的脸在车内灯光下白净细腻，凑近也看不到一点毛孔。


    他盯看了好一会，不信觉抬起一根手指，一点一点贴近邱珈洛的脸。


    “啪嗒——”心中的弦断了。


    越时序的指尖碰到了邱珈洛的脸上，轻轻一个用力，手指在邱珈洛的脸上戳出一个小小的弯度，力收回来的同时，手指也被弹了回来。


    越时序玩心肆起，又上手捏了捏，比戳的手感更好。


    他还想继续手上的动作，但仔细思考一番还是放弃了。


    时间很晚了。


    越时序将身子往前送了送，更加靠近邱珈洛，他余光瞥到邱珈洛的手机还亮着光，于是凑到屏幕前。


    屏幕上显示着邱珈洛的备忘录，里面记录着关于明天去医院的人员流程计划，但只写了一半。


    “唉——”越时序眼底流露出心疼，小声嘀咕：“今天开导是失败的。”


    他靠近邱珈洛的耳边，摇晃着她的胳膊，喊道：“邱珈洛醒醒，到家了。”


    邱珈洛睁开朦胧的双眼，头猛得转个方向，鼻尖和越时序的鼻尖碰了一下，呼吸瞬间交错在一起。


    她脑子懵了，瞪着眼睛。


    越时序的脑子也被按下了延迟键，身子僵住维持刚刚的姿势不动。


    俩人距离太近，邱珈洛可以清楚地看见越时序眸中自己的缩影，她咽了咽口水，目光再次被他眼尾的红色泪痣吸引过去。


    她脑子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抬手戳上那颗泪痣，只是刚碰上的瞬间，手就被握住了。


    越时序手掌宽大，她的整只手都包裹在他的手掌中，他体温很高，好像能通过握手传递温度。


    邱珈洛只觉得脸颊温度不断升高，连带着耳尖也开始发烫。


    “你想做什么？”越时序眉眼弯弯，似笑非笑，言语中透着戏谑，握住邱珈洛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邱珈洛的指尖就这么一直抵在越时序眼尾的泪痣上，还能感受到他脸部肌肉因说话而扯动了一下。


    “我……”邱珈洛慌乱地将手抽了回来，磕磕巴巴地找借口：“到家了，我……我下车回家。”


    她说着手不断摸索着安全带的扣子，还好没有浪费很长时间，扣子“啪嗒”一下开了。


    邱珈洛将安全带一扔，开门起身下车。


    “等会。”越时序出声。


    “还有事吗？”邱珈洛问。


    “明天见。”越时序说。


    “好的。”邱珈洛话都没说完，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哎——还有。”越时序再次喊了一声。


    邱珈洛来不及处理羞愧的情绪，脾气也上来了，她转头趴在车窗上瞪着里面的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还！有！什！么！事！”


    越时序丝毫不受影响，嘴角勾着笑头一歪，朝邱珈洛拜拜手，用雀跃的语调说了两个字：“晚安。”


    “晚安！”邱珈洛几乎是吼出来的，话毕，便转身冲进楼道电梯中。


    电梯平缓上升，心脏狂跳不止。


    刚刚的画面一直萦绕在邱珈洛的脑海中，她想她应该是个泪痣癖。


    第43章 第四十三日


    床头小夜灯在墙壁上照出一圈暖色的光晕，邱珈洛隐逆在光晕照不到的床上。


    她一个用力将被子拽过头顶，没一会又将被子掀开，长叹一口气，越时序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邱珈洛眉头紧锁，翻身的动作浮动很大，撞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能再想了，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夜色越来越深，邱珈洛意识逐渐薄弱，陷入梦境中。


    早晨醒来时，邱珈洛眼下一片乌青，她破天荒地画了一个淡妆。


    到实验室后，邱珈洛先是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交代去医院的事情，会议结束后几人又回到各自的忙碌中。


    上午的时间总是很快，一个恍惚就过去了。


    “吃饭了，吃饭了。”周震的声音在实验室中响起，“你们中午打算吃什么？”


    “不知道啊。”赵方梨面无表情地俩人一摊。


    打工人对于吃饭这件事真的没辙了，园区附近几公里的食物都吃遍了。


    “老大你吃什么？”赵方梨歪头看邱珈洛。


    “外卖。”邱珈洛简短回了俩个字。


    出去吃很浪费时间，不如外卖来得快。


    “林工，你呢。”周震推了推林琛的肩膀。


    林琛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笑脸，“我带饭了。”说完觉得伤害还不够，又补了一句，“我老婆做的。”


    “哇——林琛你——”周震捂住胸口，一脸受伤的表情，转头委屈地看着邱珈洛，“老大你看他！”


    邱珈洛脑瓜子嗡嗡的，给了周震一个淡淡的眼神，而后从他身边走过。


    赵方梨跟在邱珈洛身后，路过周震时调侃道：“单身狗的狂吠。”


    “赵方梨！”周震跛脚从台阶上跳下来，继续斥责赵方梨，“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呢，你不也单身狗。”


    “No。”赵方梨伸出一个手指在周震面前，笑得很明媚，“姐可不是单身。”


    “姐姐最近已经有新男友了哟。”说着赵方梨还挠了挠周震的下巴，跟逗小狗似的。


    “切。”周震翻了个白眼，拍掉赵方梨的手，快步走到邱珈洛身边。


    “老大，我看看你点的什么，我和你点一样的。”


    周震勾着头想要看，邱珈洛直接把外卖订单打开，“就这个，你自己看着点吧。”


    “正好，我也不知道吃什么。”赵方梨坐到邱珈洛对面打开手机，“老大，我也点你这个。”


    几个吵吵闹闹终于把饭点好了，林琛和虞瑜俩人带了饭来，所以一到时间就把加热好的饭拿出来吃。


    邱珈洛他们三人只能坐在休息区焦急地等饭。


    外卖的那家店就在园区附近，林琛和虞瑜俩人吃得差不多时，邱珈洛三人的饭也到了。


    三个人的订单是同一个外卖员接的，饭整整齐齐地被放在实验室外的外卖柜中，周震一个人包揽了三个人拿外卖的活。


    邱珈洛吃饭一直都是食不言的状态，所以没一会就吃完了。


    赵方梨和周震俩人还在边吃边玩手机，突然赵方梨抬头问邱珈洛：“老大，今天越总和我们一起去医院吗？”


    邱珈洛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想到昨晚越时序说的话，她咬了咬下唇，轻声回了个“嗯”字。


    “那越总什么时候过来？”赵方梨视线瞥向手机上的时间，计算着越时序来实验室的时间，说：“还是说他在医院和我们汇合？”


    “我也不知道？”邱珈洛眉毛轻轻皱起，昨天她没来得及问越时序。


    “这样啊，那……”赵方梨还想继续追问越时序的事，只是说曹操曹操到，实验室外的门铃响了。


    “我去看。”邱珈洛起身拿起桌上的饭盒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内，而后看向墙上的监控。


    越时序修长的身子出现在小小的方形监控视频中，忽地，他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抬腿走到门口的监控前。


    他将脸凑了上去。


    邱珈洛看着视频中越时序突然变大的脸，他眉尾随意一挑，唇角勾起，对着视频说了句话。


    邱珈洛看口型分析出他的意思。


    开门。


    邱珈洛抿唇很是无奈，越时序越来越不着调了，她转角进入走廊。


    越时序正站在玻璃门外，一手叉腰一手向她挥手。


    邱珈洛输入密码，门开了。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欢迎我的到来。”越时序对邱珈洛淡然的表情有些不满。


    “怎么会。”邱珈洛立马换上招牌微笑，“十分欢迎越总的到来。”


    “噢～”越时序一个转三个音，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因为昨晚的事情不欢迎我呢。”


    邱珈洛昨晚本来就因为越时序没睡好，今天早上在实验室内都不在状态，现在被越时序这么一提，她脑子的影子又挥之不去了。


    “怎么会呢？”邱珈洛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昨天谢谢越总送我回家。”


    看到邱珈洛脸上的表情又鲜活起来，越时序很满意，他勾唇笑了笑，欣然接受她的道谢，还有礼貌地回应一句，“不客气。”


    邱珈洛不想再和越时序玩文字游戏，只想领着人快点到休息区。


    邱珈洛觉得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越时序，他好像有点拿捏住自己了。


    不行。


    邱珈洛给自己洗脑，一定是昨晚没有睡好，她的大脑无法快速给出反应。


    所以还是将越时序推给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比较好。


    越时序一出现，实验室内的其他几人就纷纷站起来问好：“越总好。”


    “你们好。”越时序淡淡回应，视线扫过桌上的饭盒，又补充道：“你们先吃饭，不用管我，我和你们老大到实验中心里面看看。”


    “好的。”几人异口同声。


    邱珈洛在一旁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还是要和越时序独处？


    “越总。”邱珈洛站在越时序身边出声，“你不问问我要不要吃饭吗？”


    越时序愣怔一秒，以他对邱珈洛的了解，这个点她基本上是吃完饭了，怎么今天有例外？


    “你现在还没吃吗？要不我——”越时序“带你吃饭”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邱珈洛打断。


    “我吃过了。”邱珈洛眉眼弯弯，语气中带着一丝小雀跃，“我就是问问。”


    邱珈洛难得占了上风，看着越时序吃瘪的表情，心情顿时舒畅，脚下的步子都轻盈起来。


    俩人在实验中心待到外面几人吃完饭，实验室内开始忙碌起来，为下午去医院的事情做准备。


    “周震，新出厂的实验机器人确定已经被医院那边接收了吗？”邱珈洛再次确认。


    北江医院临床测试的范围比其他医院的广，邱珈洛不能再继续用手里仅有的一台机器人去测试，因此她又利用拉来的投资在工厂制作了三台新的机器人。


    一方面是为了投入北江医院的临床测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后续的市场调研。


    “确定了。”周震说：“三台都已签收。”


    “好的。”邱珈洛又看向赵方梨，“梨子，你联系医院那边，说我们现在过去了。”


    “好的，老大。”赵方梨说完便拨通了医院的电话，通话一结束赵方梨就告知了邱珈洛，“医院那边准备好了。”


    “好。”邱珈洛视线扫过整个实验室，确定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后，召集了所有人离开实验室。


    “老大，你坐哪里？”赵方梨指了指自己的小车，说：“坐我车的话，会很拥挤。”


    邱珈洛视线落在赵方梨的车上。


    “邱珈洛和我坐。”越时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邱珈洛也不矫情，反正坐越时序车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了，她点头应了声，“好。”


    “走吧。”越时序拉开副驾驶车门，对邱珈洛招呼道。


    “谢谢。”


    邱珈洛坐了进去，心中还在盘算，自己是不是应该买一辆车了，但也不知道她这种情况能不能开车。


    之前孟经云说抑郁症好了以后是可以正常开车的，但邱珈洛思虑过度，只是考了驾照并没有买车。


    现在看来是要准备买个车了，方向盘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可靠的。


    到医院后，杨帆和严建立等医院一众人特地出来迎接。


    严建立贯彻自己势力的原则，第一个先向越时序问好：“越总好。”


    越时序握手回应：“你好。”


    严建立谄媚地笑了笑，又看向邱珈洛：“邱小姐好。”


    “严主任好。”邱珈洛维持标准的笑容。


    “好，我们也不浪费时间了。”严建立开口说着接下来的流程，“我直接带你们去我们投放机器人的区域吧。”


    “机器人临床测试医院这边都是和病人签署协议的。”严建立嘴里的话不停，“这种情绪类的产品其实很容易引起相应患者的适用和测试。”


    抑郁症患者其实大多数对情感都有着超高的需求，他们很愿意为自己的情绪买单。


    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他们愿意来看心理医生，本质就是对情绪调整还抱有期待。


    严建立领着几人来到一处心理治疗住院区。


    邱珈洛对这个住院区很了解，几年前她也住过一段时间。


    北江医院这个住院部，只有抑郁症一个科的住院区，其他的精神类病人则需要到另一个区。


    “我们将三个机器人都投放到这里了。”严建立的声音还在继续。


    邱珈洛的目光被走廊座椅上一个身影吸引过去。


    男生穿着校服，眼中木讷无神，双手手指不断绞在一起，还时不时将指甲放进口中啃食。


    邱珈洛明白，这是极度紧张和焦虑时的表现。


    突然Mood从门内出来，滚动轮子来到男生的脚下。


    “你好，你好。”Mood可爱的机械音响起。


    男生的注意力被勾了过去，他弯腰将地上的Mood抱起来放在腿上。


    “你好。”男生声音很颓，但还是摸了一下Mood毛茸茸的脑袋。


    男生还想继续和Mood交谈，身侧便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喊。


    “你到底想怎么样！”女人穿着得体，打扮鲜亮，手用力点着男生的太阳穴，“已经带你来看病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你是想要妈妈陪你一起死吗！”


    女人歇斯底里地喊叫，声音穿透整个走廊，所有人都被这个动静吸引过去。


    邱珈洛脚不自觉朝着争吵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去？”越时序拽住她的胳膊。


    “我想过去看看。”邱珈洛解释：“他腿上有个Mood，我得去看看。”


    越时序也注意到男生腿上的机器人，说道：“我和你一起。”


    俩人逐渐靠近争吵中心。


    看似是争吵其实不过是妈妈一个的指责。


    “没有。”男孩小声的一句反驳，也完全淹没在女人的声音下。


    眼看着妈妈抬手高举手中的包，作出一个要打的动作，邱珈洛心中一惊，思绪乱飞。


    注意力不知道是落在男生被打上，还是落在他腿上的Mood机器人上。


    一瞬之间，孟经云从远处跑了过来，抱住男生头的同时还牢牢拽住Mood毛茸茸的机械手。


    “嘭——”重物砸向骨骼的声音。


    邱珈洛眼睁睁看着孟经云的手臂被砸中，腿比脑子更早作出反应，快步跑了过去。


    第44章 第四十四日


    “孟经云你没事吧。”邱珈洛喘着粗气弯腰站在孟经云面前。


    孟经云余光撇过自己的手臂，手腕至手背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有事。”孟经云委屈巴巴抬头，脸上表情扭曲，眼中还闪着泪花。


    女人的包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十分坚硬，砸的地方还是孟经云手臂骨骼最多的地方。


    “你这…怎么回事啊。”邱珈洛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做出最快的反应，她一手拿过Mood机器人，一手将孟经云拽到自己身边。


    “等会再和你说。”孟经云委屈的表情一收，忍着痛上前一步迎上刚刚动手的女人，动了动唇瓣想要声讨。


    一直坐在椅子上蒙圈的男生终于反应过来站起身先是代替自己妈妈给孟经云道歉：“对不起，孟医生，我妈妈情绪有点激动。”


    男生说完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妈妈，情绪再也绷不住了，说话都带着哭腔：“妈，你到底想做什么？”


    女人听到这句话后，情绪更加暴躁，抬手想要继续将包甩在男生头上。


    邱珈洛和孟经云同时抬手想要抓住女人的手，但有人先她们一步。


    越时序抬手拽住女人手里包，面无表情道：“女士，这里是医院，麻烦你保持安静。”


    越时序不笑的时候，很严肃，甚至还会有一丝压迫感。


    女人被震慑住，用力把包从越时序手里拽出来，走到男生面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着女人拉起男生往楼梯口走。


    “秦志阳妈妈，麻烦等一下。”孟经云调整好表情，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走到女人面前说：“秦志阳今天的问诊时间还没有结束。”


    女人眉头皱紧很是不悦，眼中怒气未消，“孟医生，我看没有再治疗的必要了吧。”


    “我儿子来你们这里很多次了，在医院时情况好转了，结果我接回去还是老样子，每天寻死觅活的，甚至连学都不想上了。”


    “我看你们医院医术不佳，我们不想继续在你们医院治疗了。”


    秦女士妙语连珠，字一个接着一个砸向孟经云。


    邱珈洛听得都想提孟经云反击回去，她上前一步拉了拉孟经云白大褂的袖口，观察她的神色。


    孟经云习以为常了，回头给了邱珈洛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又继续和秦女士说话，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秦女士，不如我们到我办公室继续聊吧，具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详细说明。”


    一直在远处的严建立也终于过来了，严建立巧言令色，三俩句便让女人情绪平复下来并同意孟经云的建议。


    “我先过去。”孟经云走之前拍了下邱珈洛。


    “好。”邱珈洛视线从孟经云的手上掠过，特意叮嘱一句，“记得去看手上的伤。”


    孟经云轻声“嗯”了下，转身带着母子俩离开。


    “好了，都散了吧。”严建立在走廊里吼了一声，看热闹的人立马散开。


    偶有几个好奇心重的还勾着头继续盯着孟经云离开的方向。


    严建立一记眼神刀过去，所有人都将脑袋缩了回去。


    “实在不好意思，越总。”严建立脸上堆着笑，走到越时序面前。


    邱珈洛也从事故中心站回到越时序身边的大队伍中。


    严建立又将视线移到邱珈洛身上，“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邱总。”


    邱珈洛对于新称呼还不适应，愣怔一秒后才开口回应：“没事。”


    实验室内其他人也围过来小声询问：“老大，没事吧。”


    邱珈洛轻轻摇头，再三强调：“真没事。”


    几人这才散开。


    越时序还没说话，严建立笑得很勉强，只好看着他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嘴，“让越总看笑话了。”


    这是越时序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一个母亲竟然能在医院这种室外的场合对自己的孩子打骂。


    完全将孩子的自尊心放在地上碾压，也难怪母子俩人会出现在心理疾病区。


    越时序收回视线，淡淡回了一句，“没事。”


    “好的。”严建立放松下来，说道：“我们去房内讨论接下来的事吧。”


    瞥到邱珈洛手里拿着的Mood后，他连忙上前解释道：“今天是第一天，机器人投放时没注意让它随意移动了，下次一定会规划好路线，不会再出现今天这个情况。”


    邱珈洛看着手里的Mood，她把研发产品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刚刚要不是孟经云，这个机器人怕是要返厂修复了。


    “严主任，下次还是多留意一下Mood。”邱珈洛有话直说：“毕竟目前只投放三个机器人，坏一个就少一个。”


    “好的，放心，邱总。”严建立郑重承诺，“后续我一定会严格跟进。”


    严建立比任何人都在乎这次合作，这可是他在岳父面前证明的好开端，他可得牢牢抓稳这个机会。


    邱珈洛心中还是不舒服，但依旧维持面上的表情，她把机器人递给严建立，附带了一句话，“辛苦严主任了。”


    严建立拿回机器人，“我带大家继续看机器人临床测试吧。”


    他领着一众人朝着一个房间走去，边走边说：“医生们都在房间里等着了。”


    房间内站了十几个医生，远处病床上还有个女孩，女孩年龄目测和邱珈洛差不多大，听到这边的动静偏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邱珈洛的目光。


    邱珈洛微笑点了下头，女孩没回应默默又把头偏了回去。


    “有关Mood基础的程序我们这边已经做过培训了。”严建立继续道：“接下来需要邱总补充。”


    “你看可以吗？邱总。”严建立问邱珈洛。


    邱珈洛点头，“当然可以。”她视线扫过屋内众人，“大家好。”


    “大家都是专业的，我没有什么需要说的，就主要说一下Mood的一些注意事项吧。”面前医院内的专业人士，邱珈洛不卑不亢。


    “Mood拟态对象这个部分，是我们Mood的一大特点，同时也是最需要注意的部分。”


    “我们设定了三种身份让用户开启使用，家人，朋友，恋人。”


    “细致的分类可以使用户更具代入感，也更能对着Mood释放自己的情绪，但这个功能有很大的缺点，就是产生依赖性。”


    邱珈洛停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对此，我们也做了规避，在Mood程序中加入防沉迷系统以及锁定机器化。”


    “简单来说就是，机器人在检测到用户有依赖倾向时会自动发出警报，同时用户在使用过程中，Mood也会在身份带入的基础上，保持一个机器人应有的特性。”


    “与真实的人类是区分开的。”


    邱珈洛说完看向屋内众人，“大家有问题可以提出来。”


    对面的医生们左右交接，小声探讨起来，时不时会有医生提出不同的质疑，声音此起彼伏。


    Mood机器人的注意点不多，邱珈洛说完最重要的后，其他的点都在讨论声中被团队成员一一解答。


    机器人的注意点结束，就是医院那边对临床测试的规划。


    严建立是个做事十分稳妥的人，除去刚刚门口发生的意外，其他的都全面得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知道，越总和邱总对后续的计划满意吗？”严建立的声音在众人讨论声停下的那一刻响了起来。


    邱珈洛和严建立对视一眼，而后邱珈洛回道：“我们很满意，严主任。”


    对于一个投放在医院内临床测试的产品，严建立真的给足了诚意和尊重。


    邱珈洛最初不满的情绪彻底消散，甚至还有一丝庆幸，庆幸是严建立接手这次合作。


    “方便我在这个区转一下吗？”邱珈洛又问。


    “当然。”严建立笑着道。


    “稍等。”邱珈洛走到赵方梨面前，问道：“我想在这里转一下，待会麻烦你们在这里和严主任他们商讨后续的事情，可以吗？”


    “可以。”赵方梨拍了拍一旁的虞瑜道：“交给我们没问题的。”


    “嗯。”邱珈洛笑笑，走之前还对严建立说了句，“我出去看看，严主任。”


    “要我陪你一起吗？”严建立问。


    “不用。”邱珈洛拒绝，转身时远处的越时序走了过来。


    “走吧，我们俩一起。”越时序态度随意，但身子已经跟着邱珈洛动了起来。


    邱珈洛抬眸看他，嘴角勾起不察觉的弧度，“我和越总一起。”


    “好。”严建立不再说什么，直接将俩人送到门口，“俩位有问题可以回到这里找我。”


    “好的，辛苦严主任了。”俩人异口同声。


    整个楼层很安静，偶尔会有一俩段声音从病房内飘到走廊中。


    “今天心情怎么样呀？”


    “有什么想和医生姐姐说的吗？”


    这种问话多数没有回应。


    邱珈洛和越时序一路走过停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远处是个大商圈，下午这个点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楼与楼的道路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隔这么远，邱珈洛仍然能感受到那里的吵闹。


    与医院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越时序的肩头叠过邱珈洛的肩膀。


    气息比温度率先被感知。


    木质调的柑桔香瞬间充斥邱珈洛的鼻腔。


    邱珈洛吸了吸鼻子，手在鼻头摸了下，她后退一步拉开俩人的距离，问：“什么问题？”


    越时序说道：“Mood设定选择的问题。”


    “为什么要设定朋友，爱人，家人这三个身份，完全可以不设定这些，只保留机器人这个身份不是更好吗？”


    “还不需要再多设计防沉迷的后续程序。”


    邱珈洛没有直接回答，眸光闪烁，问：“你知道人的情感困扰主要来自于哪些方面吗？”


    越时序思绪动得很快，回道：“有很多，人的情感困扰会来自于社会上的方方面面。”


    邱珈洛勾唇，缓缓开口：“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方向，亲情，爱情以及友情。”


    越时序挑眉，“社会造成的情绪困扰不算？”


    “也算。”邱珈洛赞同，话锋一转又道：“但社会上造成的困扰终究会分散到这三个方向啊。”


    比如工作上遇到煞笔同事，大部分人第一反应会和朋友，爱人又或者是家人吐槽。


    吐槽的过程中，情绪会慢慢消散，直到消失。


    这个本质就是情绪分散。


    邱珈洛的话给了越时序新的思考，确实如她所说。


    邱珈洛嘴没有停下来，继续说着：“与其说在Mood里面给使用者设置身份分类，不如说是给使用者一个方向，让她在这个方向中释放自己的情绪。”


    “其实大部分抑郁症患者，本质都是情绪无法释放，在精神世界中既找不到认同，也无法真正认识自己。”


    邱珈洛话说完，越时序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带着崇拜。


    他最初看好邱珈洛的这个机器人是因为机器人的定位以及她的能力，并没有细想深处的缘由。


    与大部分资本家一样，越时序最先注意到的市场然后才是情怀。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邱珈洛见越时序迟迟不出声，心中发毛。


    “对。”越时序笑着认同，“这是我从来没有细想过的点。”


    “你真的很厉害。”


    “谢谢。”邱珈洛坦然接受了他的夸赞，眉眼弯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她也觉得自己的这个产品很厉害。


    越时序的心总会被邱珈洛这样毫无防备的坦然所勾动。


    这就意味对他和邱珈洛离得越来越近了。


    “快到时间了。”邱珈洛垂眸瞥到越时序手表上的时间。


    越时序也顺势看了眼。


    “我们回去吧。”邱珈洛提议。


    越时序回：“好。”


    【作者有话说】


    注：程序方面瞎扯的，勿带入现实


    第45章 第四十五日


    “你好。”一旁茶水间突然冒出一个头。


    邱珈洛和越时序神如同步，身子同时向后倾斜，停住脚步。


    邱珈洛歪头看去，是刚刚房间里和她对视的那个女生。


    “你是设计房里那个机器人的人吗？”女生指着邱珈洛问。


    “对。”邱珈洛双手在胸前顺了顺，定住被吓的心魂，眸中疑惑一闪而过，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生从茶水间站了出来，视线在邱珈洛和越时序身上来回扫了扫，“我能和你们聊一聊吗？”


    邱珈洛搞不清眼前女生具体想做什么，但心底不想拒绝她，答应之前邱珈洛还是询问了越时序的意见。


    “越时序你可以吗？”邱珈洛问。


    越时序丝毫不在意，“当然可以。”


    见状，邱珈洛才对女生笑着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好。”女生说：“我叫范丽丽，我们去楼下园子里的座椅上吧。”


    “可以。”邱珈洛跟上范丽丽。


    几人来到楼下的座椅前，范丽丽率先坐下，邱珈洛和越时序跟着坐下旁边。


    “你想和我们聊什么？”邱珈洛问。


    范丽丽开门见山：“你们刚刚讨论的是上面那个机器人里面的东西吗？”


    “你说的是情绪部分吗？”邱珈洛不确定地问。


    范丽丽点头，“对。”


    “是的。”邱珈洛回，可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追问一句，“我刚刚在临床测试的名单里面有看到你的名字，你在签署协议的时候没有事先了解这个机器人吗？”


    像医院这种临床测试，都会告知患者，让患者充分了解后才会决定签不签协议。


    范丽丽看起来对Mood机器人没有任何了解。


    果然如邱珈洛猜的一般，范丽丽一脸坦诚：“对啊，我不了解楼上那个机器人。”


    “不了解，你还签协议？”邱珈洛震惊。


    “这有什么的。”范丽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无聊啊，他们问我，我就签喽。”


    “额…”邱珈洛哏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范丽丽不管邱珈洛的表情，自顾自说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刚刚和那个男的讨论的东西都是这个机器人里有的吗？”


    “它真的可以设定身份吗？那这个身份是可以按着每个人的需求定制吗？”


    “可以。”邱珈洛认真解释：“不过这个身份是按照你自己的性格需求定制的，主要是为了解决你的情绪问题。”


    “可以按照特定的人设定恋人吗？”范丽丽问。


    “不可以按照特定的人，但可以按照你的需求。”邱珈洛解析起俩者区别，“你希望它用什么样来陪着你，就可以设定它的性格，一切都基于你需要。”


    “好吧，听起来也不错。”范丽丽从椅子上起来，“我想问的问完了，现在要回去了。”


    “你们要一起吗？”她歪头随意一瞥。


    “不用。”邱珈洛拒绝了。


    范丽丽没说一句话，利索地留下一个背影。


    人彻底消失后，邱珈洛和越时序俩人同时给了句评价：“特立独行。”


    没一会俩人也从另一个方向回到楼上，屋内讨论进入尾声。


    邱珈洛进门后，讨论声彻底结束。


    严建立上前寒暄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才道：“今天聊得差不多了，邱总和越总这边感觉怎么样？”


    “都很满意。”邱珈洛回。


    越时序也满意地回应：“挺好的。”


    严建立连说三个好，随后招呼大家离开，邱珈洛几人最先出来。


    “测试期间，你们想要过来，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严建立补充道。


    “好的，辛苦严主任了。”邱珈洛回。


    “我送几位下去吧。”严建立继续问。


    邱珈洛进门前隐约听到严建立的电话，貌似有会议要开，所以也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我们自己走，严主任你们有事可以先去忙了。”


    有了邱珈洛的话，严建立带着一众医生率先离开。


    “我们也可以回去了。”邱珈洛交代团队的其他人。


    “真好，终于下班了。”周震小声嘀咕一句。


    邱珈洛无奈斜楞他一眼，周震立马闭上嘴巴。


    越时序一直和邱珈洛站在一起，他伸手轻拍邱珈洛肩膀顺势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邱珈洛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瞬间反应过来，抬眸打量起越时序的表情，解释紧跟而来：“我想去看看我朋友，到时候和她一起回去。”


    越时序眼神变了变，说话也淡淡的，透着一丝不满，“好，那我直接回公司了。”


    “嗯，还有——”邱珈洛叫住越时序，“今天谢谢你啊，和你聊的很开心。”


    越时序情绪秒被抚平，嘴角不自觉勾起，随即又压住嘴角，轻咳一声。


    他正了正身子，佯装随意地回了三个字： “不客气。”


    “那我走了。”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OK。”越时序背对着她，摆手示意。


    “老大，越总怎么自己走了？”赵方梨凑上来脑子一头雾水，“那你要和我们挤一挤回去吗？”


    “不用，我不回去。”邱珈洛视线从越时序背影上收回，回复道：“我去找孟经云，你们先回去吧。”


    “好。”赵方梨想到今天的事情，又补充一句：“老大记得帮我给学姐问个好，我待会有事就不去看她了。”


    “没问题。”邱珈洛爽快应下，和团队的其他人叮嘱完回实验的事情后低头给孟经云发消息。


    邱珈洛：【云云，你人没事吧，你现在在哪呢？】


    孟经云回了一条语音过来，“我在急诊这边。”


    邱珈洛：【好，我现在过来找你。】


    发完消息邱珈洛把手机放进口袋中，朝着急诊方向走，到急诊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孟经云的声音隔着蓝色的帘子传来。


    “帮我包上纱布，最好多包点。”


    邱珈洛加快脚步掀开帘子走过去，“云云，你还好吧？”她说着要去看孟经云的手。


    “停，等会。”孟经云制止住她，说道：“你先让我同事包扎。”


    被提到的同事笑出了声，手上包扎的动作却没有停。


    邱珈洛看着孟经云手上的纱布越缠越多，心中有些迟疑，“你手这么严重了吗？”


    孟经云手虽然被砸了，但严重估计是伤筋动骨，没有外伤，不需要包成这样。


    “额……”孟经云故作玄虚道：“他要看起来严重，才对我有利。”


    “什么东西？”邱珈洛不解。


    孟经云解释：“我这属于工伤，包扎伤口完了可是要去请疗伤假的。”


    “好了，孟医生包扎好了。”同事的声音响起。


    “谢谢啊。”孟经云抬头冲着面前的同事笑了笑，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手真没事吧。”邱珈洛止不住担心，抬起孟经云包得跟粽子似得手看了看。


    孟经云叹了口气，如实道：“有事，但也还好。”


    邱珈洛“啧”了一声，嗔怪地瞪了一眼，追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那对母子是你们的病人吗？”


    “不全是。”孟经云探出一个手指摆了摆。


    “说人话。”邱珈洛冷飕飕威胁。


    “说说说，立马就说。”孟经云妥协，拉起邱珈洛的胳膊娓娓道来：“那个男生原本是其他医生的病人，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就成了我的病人。”


    她环顾四周，声音逐渐降低，“其他的事情晚上回去跟你说。”


    “好。”邱珈洛也理解，毕竟是在医院。


    “你今天去我家吗？”她问。


    “不止今天。”孟经云回：“我得在你家住一段时间。”


    “你也看到了，我手受伤了。回家孟女士和姥姥一定会追问的，我不想让她们知道。”


    “也是。”邱珈洛认同般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直接回家？”


    “快点，快点。”孟经云催促，“我有好多事情要和你吐槽。”


    邱珈洛无奈笑笑，“我帮你拿包。”


    …


    “你说是不是很过分！”


    孟经云站在沙发上，声音传至屋顶上又飞快砸下来。


    “何止啊。”邱珈洛义愤填膺，“烂摊子都扔给你了，离谱！”


    “对啊。”孟经云气势一下没了，有气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其实我在乎的根本不是他们把这个患者都给我，我在乎的是这个患者啊。”


    “其实这个男生真的非常非常积极。”孟经云坐直身子，眼睛直勾勾看着邱珈洛，“他和当初的你一样。”


    “积极求医，还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关键——”孟经云话顿了顿，“具有求生欲。”


    “是吗？”孟经云的话勾起邱珈洛的回忆。


    在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自杀倾向时，邱珈洛就开始进行自救了，最初她会去图书馆借一些心理类的书籍，但是效果不佳。


    于是她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奈何心理医生医术不佳，越治疗越想死。


    兜兜转转，历经不少困难最后找到了孟晚晴，还在结果是好的，她现在活得还不错。


    “但是很可惜。”孟经云声音颓颓的：“他现在离不开家。”


    “其实很多青少年的患者根本不需要来看病，真正有病的是他们的父母。”


    “那个秦志阳每次治疗后都有所好转，尤其是住院的那段时间，但被他妈妈带回家后没多久就又会自杀。”


    “所以要反抗，要逃离，要重塑自我。”邱珈洛喃喃。


    这种感觉就像是溺水在浅水湾，岸就在眼前只要轻轻一爬就能上岸得救，但不幸的是溺水者的腿被人紧紧抓住了。


    向上爬一寸，身下拉一寸，一来一回，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是被溺死，还是挣扎得太累主动放弃了。


    “不好意思啊，洛洛。”孟经云捏了捏邱珈洛的脸，“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邱珈洛眯着眼睛，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被捏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没事啊，要是你现在能把手拿开就更好了。”


    “哎呀——”孟经云换了个动作，双手贴在邱珈洛脸上用力揉了揉，“我们洛洛真好，真厉害。”


    邱珈洛眼皮一达拉，把孟经云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扒下来，拒绝她的矫情发言：“够了，孟经云。”


    “嘿嘿。”孟经云不在意地笑了笑。


    “嗡——”


    “嗡——”


    “嗡——”


    “洛洛，你手机一直在响。”孟经云看着茶几上忽闪忽闪的手机屏幕提醒道。


    邱珈洛拿过手机，点开消息，陷入为难。


    “怎么了？”孟经云关切道。


    “萧承景的消息。”邱珈洛说。


    萧承景连发了三条消息，邱珈洛盯着屏幕斟酌话术。


    萧承景：【你最近在忙吗？】


    萧承景：【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有回。】


    萧承景：【明天我们乐队回北江，要不要出来吃个饭啊？】


    之前因为利用了萧承景，邱珈洛一直都处于愧疚之中，所以面对他的邀约她也是尽量答应。


    几次下来，邱珈洛的耐性和愧疚彻底消散，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卸磨杀驴了，但她确实不想在委屈自己。


    所以萧承景给她发消息时，她回复得十分冷淡，甚至有些消息直接不回。


    邱珈洛以为成年人都会看懂这个浅层意思，但萧承景好像不一样。


    这么直白的发问，邱珈路很尴尬，是好回一句，【抱歉，最近有些忙，忘了回复了。】


    萧承景秒回：【没关系，明天要一起吃饭吗？】


    邱珈洛思索片刻，在键盘上敲字拒绝，【抱歉，明天有事。】


    萧承景：【那后天呢？】


    邱珈洛：【后天也没有。】


    邱珈洛担心对面又约别的时间，直接先发制人：【实验室最近都挺忙的。】


    消息发出去好一会，萧承景才回了句，【好吧，没关系，以后再约。】


    邱珈洛如释重负，快速打了俩个字过去，【好的。】


    还破天荒的附带一张微笑的表情包。


    孟经云在一旁默默看完邱珈洛一系列的纠结操作，问道：“解决了？”


    邱珈洛眯着眼睛疯狂点头，“虽然这么做很白眼狼，但是——”她睁开眼睛，郑重道：“我心里解脱了。”


    “也不是啦。”孟经云分析道：“你和他确实不适合呆在一起，他有点npd人格。”


    邱珈洛突然坐起来，定定看着孟经云，发音加重：“你说的对！”


    第46章 第四十六日


    “老大，你猜谁来了？”赵方梨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邱珈洛筷子刚伸到嘴边，张也不是，闭也不是，视线不情不愿地从筷子上移开，又将食物放回碗里。


    “能是谁啊？”邱珈洛隐隐咬住后槽牙。


    赵方梨语气异常激动，“是萧承景。”


    赵方梨喜欢追乐队，之前在招商会上了解到萧承景是搞乐队的，就私下去了解了Enjoy乐队。


    现在Enjoy乐队彻底火了，她也成了第一批粉丝。


    “他怎么来了？”邱珈洛一个头俩个大，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


    她有点不理解萧承景的脑回路了，她昨天明明说了自己工作忙，没时间出去吃饭。


    “他还带了好多东西。”赵方梨继续道：“小鱼在外面帮忙搬呢。”


    邱珈洛眼睛一闭，深呼吸了口气，快速地从椅子上起来，“我去看看。”


    还没走到门口，萧承景就已经进入实验室大门。


    “Hi，邱珈洛。”萧承景激动地挥了挥手，“我给你们带了很多礼物过来。”


    邱珈洛看着萧承景身后一盒又一盒的东西，脑子疼得更厉害了。


    “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她说话直接，语气透着些责问。


    萧承景愣怔一秒，讪讪解释道：“我们乐队不是巡回演出去了很多地方我就想着给你和你的团队带些当地的特产回来。”


    “你不喜欢吗？”萧承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邱珈洛。


    “我…”邱珈洛努了努唇瓣，说不出一句重话，思来想去只回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破费。”


    “不破费，不破费。”萧承景情绪调节飞快，又恢复到笑嘻嘻的表情，“要不先让我搬进去吧，站在这里还挺累的。”


    邱珈洛无奈扯出一个笑，默默移开身子给萧承景腾了一条路出来，走到休息区的台阶处时，她还特意叮嘱一句，“小心台阶。”


    萧承景带的礼物很多，一趟没有搬完，赵方梨又折回去拿了一趟。


    一个个盒子垒在中间的桌子上，挡住了对面坐着的林琛。


    林琛不为所动，依旧认真吃着碗里的饭。


    “礼物种类很多，都是给你和你团队里的。”萧承景道。


    邱珈洛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礼物，开始计算它们的价格。


    她真的没辙了。


    “萧承景你跟我过来一下。”


    “怎么了？”萧承景一脸不解，但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邱珈洛将人带到会议室，顺手关上门。


    “你看看你有喜欢的吗？”萧承景眼睛盯着邱珈洛真诚发问。


    喜欢？


    邱珈洛没有喜欢的？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钱在快速流走。


    邱珈洛避开萧承景的视线，扯开话题：“这些礼物一共多少钱啊。”


    “你干嘛？”萧承景不确定地问道：“你不会是想给我钱吧。”


    “对，如果你不收钱的话，这些礼物我是不会收的。”邱珈洛态度坚决，眸中透着说一不二的坚决。


    “可是我是作为朋友送的，你没必要这样啊。”萧承景努力辩解。


    “萧承景。”邱珈洛语气冷了下来，“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是朋友，你就不会送我这些礼物。”


    “我会很有压力。”


    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送礼物都不应该送超出对方能力的礼物。


    送礼讲究的是礼尚往来。


    超出能力的礼物就不叫礼物了，那是压力和负担。


    因为收礼物的人要时时刻刻想着用同样贵重的东西还回去。


    “可我真的是想给朋友送礼物。”萧承景眼底涌上委屈，他不太能理解邱珈洛的想法。


    在萧承景的成长轨迹中，给朋友送礼物都是如此，从来没有人会因为收到他送的礼物而有压力。


    “总之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你的礼物。”邱珈洛说完，找补了一句，“即使是朋友。”


    “你算一下多少钱吧。”邱珈洛又问了一遍。


    “四五万吧。”萧承景说了个不确定的数。


    他的确不清楚礼物具体的价格，但也确实没有很贵，都是些当地的土特产，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邱珈洛没说话低头在手机上操作一番，然后抬头对萧承景说道：“给你转了六万，你现在收了吧。”


    “会不会太多了？”萧承景追问。


    “不多。”邱珈洛斩钉截铁。


    “好。”萧承景乖乖点下收款，又问：“既然这样，不如我晚上请你吃饭吧。”


    又来，


    话题怎么又转到吃饭上了。


    邱珈洛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承景的一句话噎了回去。


    “你也知道，你是我在北江交的第一个朋友。”萧承景一脸认真道：“和朋友吃个饭总不会有压力吧。”


    邱珈洛苦着脸，从鼻腔中“呵”了一声，手扶在额头上，冥思苦想好久，才回了俩个字：“可以。”


    “我请你，就这么决定了。”邱珈洛快刀斩乱麻，直接拍板定案。


    “走吧，现在出去吧。”


    一切快到萧承景来不及反应，等回过神后人已经在休息区了。


    邱珈洛对着刚刚试图偷听的几人说道：“桌上的礼物大家看着拿吧，喜欢就拿回去。”


    “拿了就带回家，不要放在实验室里占地方。”


    “好的，老大。”几人笑着异口同声。


    “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来接你去吃饭？”萧承景在一旁轻声询问。


    “可以，地方你定。”邱珈洛说。


    “好，那我走了。”萧承景转身离开。


    “啧啧啧。”赵方梨视线落在这略显孤寂的背影上忍不住感叹：“少年有情，美人无意啊～”


    “说什么呢？”邱珈洛拍上赵方梨的胳膊。


    赵方梨身子颤抖一下，揉了揉手臂，眉眼弯弯，插科打诨：“我没说什么啊，我自言自语呢。”


    “不过老大，你真的不喜欢萧承景这类吗？”赵方梨一脸八卦地看着邱珈洛。


    邱珈洛斜眼，给了一记眼神刀。


    “好了，我不问了。”赵方梨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


    晚间饭局，邱珈洛特地带上了还是伤患的孟经云。


    “她手最近受伤了，没办法做饭。”邱珈洛问萧承景：“你不介意我带她过来吧。”


    “当然不介意。”萧承景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开心，他就喜欢朋友聚在一起，人多热闹。


    “下午问你选什么餐厅，你也没选，我就直接选了。”


    “可以，都听你的。”


    邱珈洛带着俩人来到园区对面的商场中，边走边说：“这家餐厅评价很不错，来的人很多。”


    “你选的总没错。”萧承景应和道。


    邱珈洛勾唇扯出一个无奈的笑，继续说道：“我已经电话预约过了，到店直接进。”


    邱珈洛领着俩人来到餐厅门口，对着站在门口的服务员道：“你好，我们已经预定了。”


    考虑到萧承景现在的名气，邱珈洛贴心的定了一个包间。


    服务员问了包间号后说：“三位跟我来。”


    服务员带着几人朝着包间走去，快到门口时突然被另一位服务员拦住。


    邱珈洛扫过新来服务员胸前的牌子，是个经理。


    “抱歉女士，由于我们这边失误，您下午预定的包间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预定出去了。”经理一脸歉意。


    “既然这样麻烦帮我们换一个。”邱珈洛语气平淡。


    “是这样的。”经理面露为难，“我们目前没有多余的包间了。”


    “啊？”邱珈洛看了看身后带着口罩的萧承景，转头对经理道：“这是你们的失误。”


    “我知道。”经理连忙陪笑，“您看这样行嘛，给您安排一个靠窗的位置怎么样？”


    “我们这边窗景很美，对面就是江。”经理继续推销。


    邱珈洛眉头一皱，纠结之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们换别家。”说着转身要离开。


    “邱珈洛？”


    越时序突然从一个包间中走出来，人群中一眼锁定了邱珈洛。


    “越时序。”邱珈洛抬眸看他。


    越时序今天穿得很随意，上身一件浅蓝色v领衬衫，下身一件黑色裤子，腰间一条黄色丝巾装饰格外吸睛。


    越时序走进，视线从邱珈洛身上扫过落到她身后的萧承景身上，皱眉说了句，“萧承景。”


    萧承景也惊讶他哥怎么会在这里，连忙侧着身子挥了挥手，“哥。”


    “没包间了？”越时序盯着邱珈洛的眼睛问道。


    邱珈洛轻点下头，“店家搞错了，订的包间是被人预定过的。”


    “你们是聚餐？还是——”“约会”俩个字越时序在嘴里蓄势待发，余光扫到一旁站着的孟经云时，最终将话咽了下去。


    “你们介意一起吗？”越时序问邱珈洛：“我和魏亦以及乔商若也在聚餐，不如到我们的包间吧？我订的是大包间。”


    比起面对萧承景，邱珈洛现在更愿意面对越时序，但还是纠结了一番，“但会不会很打扰？”


    “不会，大家都认识。”越时序道：“就是你的朋友可能会有些尴尬。”


    邱珈洛歪头看孟经云，“云云，你介意吗？”


    “我没事啊。”孟经云笑着凑到邱珈洛的耳边说道：“反正都是来陪你的。”


    邱珈洛勾唇在她侧腰处掐了一下。


    “萧承景你可以吗？”邱珈洛又问。


    萧承景心中万般不想，但瞥到他哥的眼神时，还是屈服了，嗡声从口罩下说了句，“都可以。”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越总了。”邱珈洛冲着越时序笑了笑。


    “走吧。”越时序在前面领着几人走进包间，进门第一时间就是冲着屋内俩人解释：“刚刚在外面看到她们几个聚餐，但没有包间我就带了过来，你俩不介意吧。”


    “不介意啊。”乔商若率先打招呼，“好久不见邱珈洛。”


    “好久不见乔总，魏总。”


    看到萧承景时，乔商若惊呼一句，“萧承景！”


    萧承景乖乖摘下口罩问好：“商若姐，魏亦哥。”


    一直没说话的魏亦这才开口淡淡回了个“嗯。”


    “坐吧。”越时序给三人安排好座位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们吃什么随意点。”越时序道：“我们刚刚已经点了一些了。”


    “我都可以，让萧承景点吧。”邱珈洛说。


    “行。”越时序把菜单放到桌上的转盘上，手指用力，转盘滚动，菜单从越时序面前来到萧承景面前。


    “萧承景你看着点。”


    萧承景从转盘上拿下菜单，看了看他哥又看了眼邱珈洛。


    事情是什么发展得与他预期完全不一样了呢？


    他是喜欢朋友多一起聚，但不是和他哥啊。


    萧承景皱眉叹了口气，随意翻看菜单点了几个菜。


    桌上乔商若十分好奇，邱珈洛和萧承景是怎么认识的。


    邱珈洛只好说了自己捡到狗的事情。


    眼看乔商若还想继续深挖下去，她只好起身道：“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乔商若愣了愣，笑道：“去吧，去吧。”


    邱珈洛拿起手机，走之前眼神示意了下孟经云。


    孟经云拍了拍她的手臂，无声对了口型：“没事，你去吧。”


    邱珈洛离开包间瞬间，越时序也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我也去个洗手间。”


    邱珈洛出来洗手，看到站在洗手池前的越时序时，一愣，尬聊起来：“你也过来了啊。”


    越时序轻声“嗯”了下。


    邱珈洛实在不知道俩人在洗手间里可以聊些什么，只好低头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流在手上。


    她洗得缓慢又认真，一遍又一遍，仿佛用此来消减尴尬的气氛。


    “你喜欢萧承景？”越时序冷不丁地问了句。


    “啊？”邱珈洛抬头眼中闪过疑惑。


    她脑子飞快运转，分析越时序的话，最后想了想，不能在人家哥哥面前说不喜欢吧？


    “还好。”邱珈洛说了个模棱俩可的答案。


    “喜欢他哪？”越时序又问。


    “我…”邱珈洛哽咽住，思绪乱成一团，眼神从疑惑变成探究。


    越时序今天怎么了？


    十分奇怪？


    越时序看见邱珈洛眸中神色变了又变，就知道她没懂自已话的意思，解释道：“就是觉得他哪里好？”


    “性格好吧。”邱珈洛脑中浮现萧承景的样子，斟酌话术：“活泼，热情。”


    越时序不说话，嘴抿成一条线，直勾勾盯着邱珈洛。


    邱珈洛纳闷。


    她是哪说错了吗？


    突然，越时序手撑在洗手池边缘，身子前倾不断向她靠近，最后在一寸距离外停了下来。


    越时序将邱珈洛半圈在洗手池的一角，皱起眉头，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你的意思是我不活泼？”


    “我不热情？”


    说到“热情”俩个字时，他语调婉转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意思。


    第47章 第四十七日


    水龙头上滴下几滴水珠砸在洗手池内，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四周的空气中被越时序的气息填满，邱珈洛感觉到呼吸不畅，她眨了眨眼，抬手用力推开越时序。


    越时序踉跄着后退几步。


    邱珈洛慌乱跑到门旁边，拉开俩人间的距离。


    “我们出来挺久的了，现在回去吧。”她撂下一句话后，消失在洗手间中。


    越时序看着邱珈洛落荒而逃的背影，止不住笑出了声。


    考虑到俩人一起回包间总会引来视线，越时序决定在洗手间等一会。


    他转身回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学着邱珈洛刚刚的样子，洗了一遍又一遍。


    起身的瞬间，越时序视线瞟到一角的白色手机，他将手擦干净上前一步拿起手机。


    是邱珈洛的手机。


    越时序见手机屏幕上满是水珠，摇了摇头，抽出一张纸将水珠擦拭干净。


    外面完全听不到脚步声了，越时序手指捏住邱珈洛的手机，一路晃动着返回包间。


    另一边邱珈洛心突突地跳着，小跑到包厢门口，停了下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揉揉自己的脸降温，确保情绪平复后推门走了进去。


    “怎么那么久啊？”邱珈洛刚坐下去，孟经云就歪头过来小声询问。


    邱珈洛只好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刚刚肚子疼。”


    “吃坏肚子了吗？”孟经云眼底流过担忧，“要不要去医院开点药？”


    “不用。”邱珈洛压低声音。


    “哎，越时序呢？”桌上乔商若的声音突然响起。


    邱珈洛抬头。


    乔商若正好看了过来，露出一个明媚张扬的笑，问道：“珈洛，你刚刚在洗手间看到越时序了吗？”


    邱珈洛掐头去尾地回了句，“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了。”


    “这样啊。”乔商若说：“怎么上个厕所也要这么长时间。”


    “你管他做什么？”魏亦在一旁小声嘀咕。


    乔商若恶狠狠地瞥他一眼，自动转换成警戒模式。


    魏亦现在学会了示弱，立马夹了一块乔商若爱吃的食物放进她的盘子中，为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你先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乔商若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将魏亦夹的那块菜挑了出去，丝毫不领情地怼他：“用得着你说。”


    邱珈洛见乔商若视线不在自己身上，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嘎吱——”


    越时序正巧推门进来，对上她的视线，邱珈洛快速将视线收回。


    越时序豪不在意，手上动作一收，勾着笑，一步一步朝着邱珈洛方向走去，始终停在她的身后。


    他弯腰盖住邱珈洛的半个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随后身子正了回来。


    “怎么了？”邱珈洛转头看他。


    越时序将手里东西拿出来，递到邱珈洛面前，说：“你手机落在洗手间了。”


    邱珈洛下意识看向桌面检查手机，没捕捉到手机的影子后又转过头看向越时序手里。


    黑屏的白色手机被他随意拿在手中。


    邱珈洛抬手拿起手机的另一边，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谢谢啊。”


    越时序回了一个笑：“不客气。”


    “哦，对了。”越时序坏笑，意味不明地补了句：“我刚刚帮你擦了手机。”？？？


    “那……”邱珈洛不解，这是在邀功吗？


    “再次感谢？”她不确定地说了句。


    越时序抑制住嘴角没说话，脚步轻快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萧承景坐在对面盯着俩人的互动，手不断用力握紧筷子，狠狠戳了一下碗里的饭，碗底都快被他戳破了。


    “珈洛，待会吃完你想不想看我们乐队演出啊？”萧承景出声问道。


    邱珈洛视线看向萧承景，“演出？”


    萧承景咧着嘴笑，“乐队今晚要在之前的那个酒吧演出，你要过去玩吗？”


    邱珈洛轻扯嘴角，灵光一动，“不了吧，我还得回去照顾我朋友。”说着她指了指孟经云的手，继续道：“她手不方便。”


    “好吧。”萧承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委屈巴巴的，还透着些道德绑架的意思：“我好不容易才会北江演出一次，作为朋友你都不愿意去支持一下吗？”


    邱珈洛最反感的就是道德绑架，她脾气也上来了，但碍于桌上众人，说话也有所克制：“抱歉，我真的没空，不然你找别的朋友吧。”


    萧承景也看出邱珈洛不高兴了，立马转变态度，“没事没事，既然这次没空，那下次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邱珈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要敷衍地应了一声。


    邱珈洛和越时序的对话使整个包间陷入到诡异的气氛中。


    越时序面无表情地斜楞着萧承景，周身仿佛被冰覆盖，萧承景不满地瞪了回去，但被越时序的眼神压了回去。


    萧承景颇有不满，手上动作声音更大，引得桌上人都看了过来。


    “抱歉，手滑。”萧承景不情不愿地扯着嘴角笑了下。


    乔商若则是一副吃瓜的姿态，视线来回在邱珈洛、萧承景以及越时序三人身上徘徊。


    最正常的就是魏亦，他视线始终在乔商若身上，完全不在意其他人。


    邱珈洛很快捕捉到这些，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放下筷子，对桌上几人道：“我刚刚想起来和我朋友还有别的计划，要不我们俩就先走了？”


    邱珈洛是对着乔商若说的，乔商若理所当然地回应：“我没关系啊，不过这个局是越总组的，要不你问问他。”


    乔商若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一起吧。”越时序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手，“大家应该都吃的差不多了。”


    “好啊。”一切正中乔商若的心意。


    今天这个聚餐她来得真是巧啊，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虽然很早之前乔商若就感觉到越时序喜欢邱珈洛，但没想到还有萧承景的事情。


    有意思。


    兄弟修罗场吗？


    越时序天天看她和魏亦的糗事，今天他的瓜也是让她吃上了。


    乔商若起身时还拧了一把身侧的魏亦，用最小的声音说道：“起来了。”


    这段饭就在越时序的话里匆匆结束。


    “魏亦，你和乔总先走。”越时序站在店门口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乔商若踩着高跟鞋的脚停了下来，意味不明地打量起越时序。


    越时序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再次开口：“乔总，你手底的项目好像有问题，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他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威胁。


    乔商若瞬间吃瘪，咬牙切齿从嘴里吐了俩个字：“好的。”话毕，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离开。


    魏亦快步跟了上去，“我送你回公司。”


    送走了这俩人，越时序又把目光投向萧承景。


    “你不是说有演出吗？怎么还不走？还是你想让我送你？”


    越时序的话冷飕飕的，像是一把剑，随时贴在萧承景的后脖颈处。


    萧承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他有点害怕越时序现在的表情，让他想起来小时候每次被越时序揍得时候。


    血脉压制在此刻觉醒。


    “不用了，哥。”萧承景回：“我开车来了。”


    走之前他还跑到邱珈洛面前邀约：“下次我演出你一定要来哦，还有下次记得回我消息啊。”


    邱珈洛只能尴尬地“呵呵”俩声，但并没有答应萧承景的要求。


    “你们去哪？”越时序视线落在邱珈洛身上，“要我送你们吗？”


    邱珈洛摆手，“不用。”


    “那我们先走了。”邱珈洛和孟经云转身要走。


    “等会。”越时序上前一步拽起邱珈洛的另一只手。


    邱珈洛脚步停了下来，看向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视线顺着手向上移动，最后撞入越时序深邃的眼眸中。


    “你下次去医院时，记得联系我。”越时序手继续握着，“我和你一起。”


    “好。”邱珈洛轻声回应。


    见邱珈洛答应，越时序这才松手，临走前还贴心嘱咐道：“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消息。”


    邱珈洛脑子没反应过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自然而然地应了下来：“好。”


    越时序背影还没完全消失在邱珈洛的视线中，孟经云的声音响了起来。


    “洛洛，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邱珈洛压住慌乱的内心。


    “你和越时序有情况。”孟经云语气笃定。


    “我们没有情况。”相较于之前的回答，邱珈洛这次显得没有底气，也不敢看孟经云。


    “是吗？”孟经云似笑非笑地上下扫了扫，一语点破。


    “你允许越时序的靠近。”


    孟经云的话像是一把锤子，一锤击破邱珈洛心中那层模糊不清的鼓膜，鼓声回荡，心脏跳动频率激增。


    她开始思考。


    她对越时序是很不一样。


    她喜欢他吗？


    邱珈洛猛地摇头，否定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结论。


    她不喜欢越时序。


    越时序也不喜欢她。


    准确来说越时序是喜欢她的能力。


    越时序每次都来实验室里是为了跟进Mood机器人。


    邱珈洛在脑海中不断说服自己。


    是的，她不喜欢越时序。


    “我不喜欢越时序。”邱珈洛将心里总结出的结论说了出来。


    孟经云笑笑，没有反驳邱珈洛，走到她的面前，用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边摇头边说：“邱珈洛，你该好好了解一下你的机器人了。”


    “什么意思？”邱珈洛反问。


    孟经云：“你看起来对Mood恋人这个身份模块不太了解哦。”


    “我很…”“了解”这俩个字邱珈洛始终说不出口。


    她空有恋爱理论经验，但缺乏实战经验，而这个模块也是最无法用理论知识来解决的。


    因此这块主要由赵方梨负责。


    赵方梨恋爱经验丰富，经常会给出意想不到的方向。


    “反正，我不喜欢他。”邱珈洛依旧嘴硬。


    “好吧，那就不喜欢喽～”孟经云笑得十分灿烂，眼底闪过戏虐。


    邱珈洛别过脸，躲避她的视线，“好了，好了，赶紧回家吧。”


    第48章 第四十八日


    “嗡——”


    邱珈洛掏出手机，越时序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她点开消息，坐在一旁的座椅上。


    越时序：【你到医院了吗？】


    邱珈洛回：【已经到了。】


    越时序秒回一条：【抱歉，我这边还没忙完，不能过去陪你。】


    邱珈洛：【没事，你先忙。】


    越时序：【好。】


    越时序回完邱珈洛的消息，将手机放回到桌面上。


    会议桌上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


    “越总，关于这次机械医疗设备的合作您那边还有什么想法吗？”


    越时序抬眼看向说话的人，表情严肃又冷默，“合作的问题还有讨论的空间。”


    “尤其是刚刚我们工程师提出的那些小问题，贵医院似乎不太能满足。”


    这款机械医疗是越时序公司内部生产出的产品，一直都是和首都医院合作的，这次引进到北江。


    但北江医院不比首都医院，越时序也想借此将自已公司利益最大化。


    “我们可以再聊。”北江医院的院长笑着道。


    “可以啊，今天时间多，我们可以慢慢聊。”越时序皮笑肉笑地回道。


    “当然。”


    医院众人顺着越时序的话说了下去。


    另一边邱珈洛对于越时序不能过来这件事，没什么情绪变化。


    今天她本就是临时过来，坐上车后才想起来越时序上次聚餐时说的话，于是在手机上给他发了消息。


    巧合的是，越时序今天正好在医院，不巧的是，他那边的交谈需要很久，他一时间走不开。


    邱珈洛将手机放回到包中，抬头眺望眼前的大楼，没有着急上去，转而在花园中逛起来。


    医院的花园很大，这个时间段不是病人活动的时间，所以花园显得很冷清。


    邱珈洛沿着小道慢悠悠地走动，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抽泣声，她放慢脚步，一点一点靠近声源处。


    “范丽丽。”邱珈洛不确定地喊道。


    正在哭泣的范丽丽转头看了过来。


    打断别人哭泣和打断别人说话一样，都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邱珈洛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在范丽丽率先开口。


    “是你啊。”范丽丽说。


    “嗯。”邱珈洛上前一步指着范丽丽身侧的位置，询问：“介意我坐到你旁边吗？”


    范丽丽擦干眼泪，抽了抽鼻子，“坐吧。”


    邱珈洛弯唇浅笑，坐了下来，她不是个十分热心的人，也不会主动询问别人的事情，但想到范丽丽毕竟是使用自己产品的用户，无论怎么样，她都得有所表示。


    何况范丽丽哭得那么伤心，和之前的状态截然相反，邱珈洛挪动位置贴近范丽丽，关心道：“你怎么了？方便和我说说吗？”


    邱珈洛眯着眼睛，维持着淡然的笑。


    “他为什么不能像机器人一样爱我？”范丽丽眼底情绪执着中又带着悲切。


    “他？”邱珈洛并不清楚范丽丽口中的他是谁。


    范丽丽解释：“我的男朋友。”


    邱珈洛不知道范丽丽俩人之前的事情，也不好暗下定论，只问：“那你愿意和我说说你们的事情吗？”


    范丽丽沉默了。


    邱珈洛不催促，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等待。


    隔了好一会，范丽丽终于出声。


    “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范丽丽情绪很低，说话声有气无力，“但几个月前他和我提了分手，转头和家里相亲对象结婚了。”


    “为什么呢？”范丽丽突然抓住邱珈洛的手臂，“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了呢？”


    邱珈洛抿了抿唇，调整好被惊到的情绪，轻拍范丽丽的手，温声安抚：“别难过，人的情感总是瞬息万变的。”


    “不是！”范丽丽骤然提高音量，“不是瞬息万变。”


    邱珈洛皱眉，好奇，“那是什么？”


    “是他很早就不爱我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范丽丽说着又哭了起来。


    邱珈洛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范丽丽。


    “额。”她拍了拍范丽丽的后背，“你先别哭。”


    范丽丽吸了吸鼻子，用哭腔继续诉说：“明明是他追的我，我一开始并没有很喜欢他，为什么现在结果是这样的？”


    “你研发的机器人都可以爱我，为什么他说变就变了呢？”


    范丽丽哭得梨花带雨，邱珈洛抬手将她额前散落的头发重新挽到耳后，又递了一张纸给她。


    “先擦擦吧。”邱珈洛淡淡说道。


    范丽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接过纸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声音嗡嗡的，“谢谢。”


    邱珈洛视线瞥到范丽丽手臂上一道道伤疤，愣怔一秒，陷入沉思。


    人类的三大情绪中，最难处理就是爱情。


    人总是对友情包容，对亲情忍让，对爱情苛责。


    友情最好定义和维持。


    上学时可以一起上厕所，工作时可以一起吐槽同事，结婚后可以带着俩个家庭相聚。


    亲情由血缘和脐带的链接。


    人们大多不会去怀疑父母的爱，即便有的父母真的不爱孩子，但孩子会因为这些关联进行自我PUA，让自己存在于被爱之中。


    爱情是俩个陌生人相知、相熟、相爱、相惜。


    这个过程本就复杂难熬，双方都想在对方身上找到爱，找到自己的价值。


    其中女性由于自身心思细腻的特性，总会比男性陷入得更深，也更加容易迷失自我。


    “我和那个相亲对象相比，到底差在哪里？他为什么不爱我了呢？”范丽丽声音沙哑，急切想要找到答案。


    “你不需要和别人对比。”邱珈洛盯着范丽丽的眼睛，声音轻柔又缓慢：“和你自身没有关系，有问题的是那个男生。”


    “可是连机器人都能懂我，爱我，为什么他不能呢？”范丽丽追问。


    邱珈洛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爱钻牛角尖的人，她轻吐一口气，继续劝说：“这不更证明那个男生不值得你为他——”


    邱珈洛话顿了，余光瞥了眼范丽丽的手臂上的伤，选了个合适的词，“为他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机器人设定中都会爱你，更加说明你本身就值得被爱，和任何人都无关，只是你本身值得。”


    范丽丽被邱珈洛的逻辑绕住了，清澈的眼眸中闪过疑惑，“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邱珈洛扬起一个微笑。


    范丽丽眨了眨眼，苦笑一声道：“你说的这些，和Mood安慰我的很像。不亏是它的设计师。”


    邱珈洛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转移话题：“你喜欢Mood吗？”


    范丽丽想了一秒，说：“喜欢。”


    邱珈洛继续追问：“你想延长Mood的使用期限吗？”


    邱珈洛知道医院测试的每个人对产品都是有使用期限的。


    如果范丽丽喜欢她也可以破例一次，毕竟比起言语的安慰，实际的行动会更加有用。


    “可以吗？”范丽丽问。


    “如果你需要。”邱珈洛说：“我可以帮你申请延长。”


    “不用了。”范丽丽眼底流过悲伤，自顾自说着：“我也许并不是真的纠结他的爱，我只是舍不得十年里我付出的一切。”


    “我真的付出了我的一切了。”


    范丽丽仰头，眼角划过一行泪。


    “没关系，你已经很好了。”邱珈洛安慰，“不如我送你个礼物吧？”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Mood迷你版玩偶挂件。


    “这是以Mood形象做的挂件，只此一件。”邱珈洛将玩偶挂件放进范丽丽的手中，“送给你，希望你能开心。”


    范丽丽低头看着挂件，手捏了捏。


    “总会过去的。”邱珈洛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说着一些客套话。


    范丽丽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谢谢。”


    “不客气。”邱珈洛回。


    “你是不是来工作的？”范丽丽问。


    邱珈洛点头。


    “那你快上去吧。”范丽丽手指了指楼上。


    邱珈洛没有着急离开，多问一句，“你要和我一起吗？”


    范丽丽摇头，“我晚点再上去。”


    “好吧。”邱珈洛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也该去楼上了。


    “那我先走了。”邱珈洛忍不住回头看范丽丽。


    范丽丽朝她摆了摆手，“拜拜。”


    “拜拜。”邱珈洛转身离开。


    邱珈洛回到楼上后，严建立安排了一个医生带着她去了解测试情况。


    目前机器人内部功能没有任何问题，在情绪治疗方面效果也十分不错，收获了不少患者的喜爱。


    邱珈洛工作时很投入，一直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气变化。


    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响声，接着就是一道闪电从远处横批过来。


    “啊啊啊，吓死人了。”


    “要下雨了。”


    整个楼层吵闹起来。


    邱珈洛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天空灰蒙蒙一片，乌云笼罩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不安。


    邱珈洛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闪过。


    她没有带伞。


    邱珈洛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时间走得悄无声息。


    邱珈洛找到带她观看的医生，说道：“今天就先看到这里吧。”


    “好的。”医生说：“我送你下去吧。”


    邱珈洛拒绝，“不用，我自己走。”


    “也行。”医生也不强求，最后嘱托一句，“路上小心。”


    “好的。”邱珈洛勾唇浅笑。


    邱珈洛快速从楼上下来，离开医院前掏出手机给越时序发了条消息：【你忙完了吗，我现在要离开医院了。】


    消息发完，越时序没有秒回，邱珈洛害怕雨说来就来，也不再等他的消息，直接离开医院。


    医院距离地铁站有段距离，邱珈洛一路小跑，结果半路雨势来得紧促又凶猛，瞬间浇灌到她的头上。


    四月天气微寒，水顺着脸颊流至脖子，染上凉意的水珠最后全都滑落进衣服里面。


    邱珈洛“嘶——”了一声，拿起包挡在头上继续朝着地铁站跑，心中不断腹诽，刚刚就该直接打车。


    疏地，一辆黑色车子停在她的身侧。


    “邱珈洛，上车。”越时序的声音从车窗内传出。


    邱珈洛愣了一秒，随后快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周身瞬间被温暖包裹。


    “先擦擦。”越时序拿起一包纸巾送到邱珈洛面前。


    邱珈洛接过纸巾，快速清理脸上的水，擦干后又开始擦拭头发。


    “好点了吗？”越时序问。


    “好多了。”邱珈洛将脸颊两侧的湿发拢到耳后，脸上，带着歉意目光落在越时序身上，“不好意思啊，你车座位应该湿了。”


    “没事。”越时序继续道：“你衣服是不是都湿了？”


    “还好。”邱珈洛十分庆幸自己今天穿的这件外套很厚，挡下不少雨，她果断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越时序不动声色地转动车内空调调控器，调完后还将手伸到吹风处探了探，确认温度高了后，抬眼看向邱珈洛。


    “医院到你家很远，我车上没有毛巾让你快速处理，要不去我家？”


    “啊？”邱珈洛脑子宕机。


    “不是。”越时序见邱珈洛误会，连忙解释：“我家就在这附近，你可以先过去整理一下。”


    “春天还没过去，这样容易感冒。”


    邱珈洛没说话，车内陷入安静之中。


    越时序咽了咽口水，莫名心虚了起来，余光偷瞄着她。


    “我送你——”


    “好啊。”


    俩道声音同时响起。


    话未说完的越时序默默将嘴边的“回去”俩个字收回。


    “先去我那？”越时序再次确认。


    “嗯。”邱珈洛点了点头。


    第49章 第四十九日


    雨势来得依旧凶猛，噼里啪啦地打在走廊的窗户上。


    邱珈洛跟着越时序走进他的家中。


    “穿这双吧。”越时序从鞋柜中拿了一双灰色的拖鞋出来。


    “谢谢。”邱珈洛接过鞋子换上。


    “我先带你去卫生间整理一下。”


    越时序转身示意邱珈洛跟上，他推开卫生间的门顺手按下墙上的按钮，卫生间内瞬间亮了起来。


    “好了。”越时序侧开身子让邱珈洛进去。


    门口空间狭小，邱珈洛肩膀轻轻擦过越时序的胸膛。


    “手里衣服给我吧。”越时序突然出声。


    邱珈洛停下脚步，眼中闪过疑惑，转身看他，“啊？”


    越时序轻笑一声，道：“你外套给我，我去帮你处理一下衣服上的水。”


    “不用吧。”邱珈洛拒绝。


    “怎么你是怕我偷你衣服？”越时序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歪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邱珈洛。


    “我…”邱珈洛默默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衣服递给越时序，“谢谢了。”


    “不客气。”越时序挑眉，拿过衣服还不忘再调侃一句，“放心，我不会偷你衣服的。”


    邱珈洛没说话，用余光嗔怪地斜了他一眼。


    越时序拿着邱珈洛的衣服离开后，邱珈洛打量起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很大，干湿分离。墙面和地面的瓷砖是同样的，隔断的玻璃是黑包边全透明的。


    突然，邱珈洛意识到自己没有毛巾可用，她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越——”嘴里的名字还没喊完，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邱珈洛来不及顾虑被撞疼的鼻子，身子下意识向后仰。


    “小心。”


    伴随着声音，邱珈洛被拦进一个怀抱中，熟悉的气息瞬间充斥她的鼻腔，隔着薄薄的针织衫能感受到紧贴在后背散发着温热的手掌。


    邱珈洛双手抵在越时序的胸膛上，脑子有点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越时序垂眸陷入邱珈洛亮闪闪的眸中，他摊开的手掌默默攥成拳头，轻咳一声。


    邱珈洛反应过来，立马推开越时序。


    气氛很是尴尬，越时序率先开口：“你刚刚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邱珈洛强装镇定，说着自己的需求：“我想问你有没有我能用的干毛巾。”


    “有。”越时序把手里的毛巾递给邱珈洛，“我就是来给你送毛巾的。”


    “好的。”邱珈洛扯了扯嘴角，从越时序手里拿过毛巾，“谢谢。”


    “嗯。”越时序轻声应下，又问：“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邱珈洛快速摇晃着脑袋，“没有了。”


    “好，有事叫我。”越时序丢下一句话后离开卫生间。


    彻底听不到脚步声后，邱珈洛抬头，猫着步子来到门前，双手扒在门框上，偷瞄着越时序的背影。


    谁料，越时序突然回头，俩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越时序眉梢扬起，笑了起来。


    不等越时序说话，邱珈洛直起身子，转身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关上门后，邱珈洛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出微微发红，穿着浅灰色针织衫，湿成一条条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显得十分狼狈。


    邱珈洛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断给自己心理催眠。


    没事的，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梦。


    尝试几次后无果。


    邱珈洛睁开眼睛，双手在胸前攥成拳，小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也太丢人了吧。”


    用了好一会，邱珈洛才将心里这股别扭压下去，开始整理自己淋湿的头发。


    她先是用干毛巾擦了擦，尔后拿起墙上的吹风机吹了起来。


    头发吹得差不多后，她又将吹风机对准自己的裤子吹。


    一直忙着处理上半身的水，都没来得及顾虑下半身，裤子上的水比上半身还要多，湿漉漉地贴在小腿上。


    吹风机是无声的，传不到外面。


    越时序盯着卫生间的门好一会，确定邱珈洛没有需求了，才转身去往阳台。


    他将邱珈洛的衣服挂进干衣架上，顺势整理一番，接着按下一旁的开关，最上端挂衣服的地方开始吹风冒着热气。


    越时序做完这些，返回到厨房开火给邱珈洛煮姜汤。


    姜汤最多十五分钟，煮好后越时序又看了眼卫生间方向，邱珈洛还没有出来。


    越时序把姜汤盛了一碗出来端到茶几上，放好后余光瞥到一角的半瓶水，他拿起水去往厨房处理。


    “哗啦——”水从瓶口倒了出来流到瓷砖上聚成一滩。


    越时序拿起瓶子打量，瓶口没有拧紧，他无奈“啧”了一声，将还剩一点水的瓶子继续拿回到厨房。


    他把瓶子里的水全倒入池中，随手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中，走回客厅。


    他懒散地朝着沙发上一坐，语音指挥起扫地机器人。


    “多灵，清扫地面水渍。”


    扫地机器人听到指令后，立刻动了起来，水渍很小，机器人从上面扫过一遍后，越时序就指挥它回去了。


    不一会，卫生间处传来动静，邱珈洛从里面走了出来。


    “处理好了？”越时序从沙发上站起来。


    “嗯。”邱珈洛缓缓走进。


    越时序家的客厅是陷下去的，邱珈洛从台阶上下来。


    刚刚清扫得不仔细，地板上依旧很滑，再加上邱珈洛没注意直接踩了上去，前脚处的鞋底余平滑的地面摩擦了一下。


    邱珈洛失控，身子前倾，直愣愣地扑向沙发。


    越时序伸手想要接住她，奈何被邱珈洛一起扑倒在沙发上。


    越时序下意识搂住邱珈洛的腰，


    这次邱珈洛脑子反应快，落下的瞬间双手就撑在沙发上。


    她面对着越时序的脸，说道：“不好意思，我马上起来。”


    越时序松开手。


    邱珈洛借着膝盖抵住沙发的力准备爬起来，但意外总是接二连三。


    膝盖一滑，她再次跌在越时序身上。


    越时序闷哼一声。


    邱珈洛抬头尴尬笑了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越时序嘴角弯起弧度，意味深长地反问：“是吗？”


    邱珈洛咽了咽口水，将视线从越时序脸上移开。


    很快便扑捉到越时序的耳尖红得像是熟透了一样，她嘴比脑子快，脱口道：“越时序，你耳朵红了。”


    邱珈洛的话戳破越时序强装的镇定，他连咳了几声，说话也结巴起来，“那个…，起…起来。”他拍了拍邱珈洛的肩膀。


    “哦。”邱珈洛意识到俩人现在的姿势，耳尖的温度飙升。


    她想她的耳尖现在应该和越时序的一样。


    邱珈洛手脚并用迅速从越时序身上起来，坐在最远处的沙发上。


    她抿唇，手一直停不下来，不是整理头发就是整理衣服。


    越时序也是一样，不敢抬头，只能整理起自己根本没有乱的衣服。


    尴尬的气氛在时间中冲淡。


    “我给你煮了姜汤。”越时序出声。


    邱珈洛抬头。


    越时序手在碗上测了测，又道：“这碗凉了，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吧。”


    “不用。”邱珈洛伸手想要拦。


    “没事。”越时序拿起碗起身，“我现在就去。”


    邱珈洛没在拒绝，视线紧跟着越时序，见越时序有转身的意图，立马将视线收回。


    她双手搭在俩测，视线落在前方的窗景上。


    整面的落地窗将外面的雨景框成一副巨大的画，雨水落在玻璃上形成一个个水珠，为这幅画罩上一个天然的滤镜。


    “喝吧。”越时序把重新盛好的姜汤放到邱珈洛面前。


    “谢谢。”邱珈洛吸了吸鼻子，端起茶几上的姜汤。


    热气不断冒出。


    邱珈洛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温热的汤水从喉咙处流进胃中，驱散掉点点寒意。


    她又多喝了几口，直到整个胃中都暖了起来。


    “天色暗了。”越时序看向窗外，说：“你喝完我送你回家吧。”


    “好。”邱珈洛点头，几口把碗里的汤喝完。


    “好了，我喝完了。”她把碗放回到茶几上。


    “走吧，我送你。”越时序起身。


    邱珈洛拿过包背在身上，走时想起自己的外套，问：“我外套呢？”


    “等会。”越时序走到干衣架前将邱珈洛的外套拿出来，刚刚定时的时间短，外套没有完全干。


    “还没干。”他说。


    邱珈洛接过衣服摸了摸，衣服还带着水汽，她眉毛轻轻皱起，思考怎么穿。


    “要不拿件我的外套给你吧。”越时序问。


    没等邱珈洛回答，他直奔卧室，很快便拿了一件和他身上同款不同色的毛呢外套。


    “这件洗过的。”见邱珈洛没接越时序继续道：“这个天晚上温度低，在车里也会冷，你穿着吧，改天还我。”


    邱珈洛身上只有件单薄的针织衫，思索片刻还是接受越时序的好意，接过外套穿上。


    越时序的衣服又长又大，可以将她从上半身直至脚踝处完全包裹住。


    衣服从衣柜中拿出还带着凉意，但邱珈洛却感觉到周身被暖流围住，她耸了耸鼻子，一种独属于衣服清洗后阳光的味道传入鼻腔。


    暖洋洋的，很舒心。


    “谢谢。”邱珈洛已经不记得今天说过多少遍谢谢了。


    “不客气。”越时序弯了弯唇角， “收拾好我们就走吧。”


    “嗯。”邱珈洛点头，跟着越时序离开。


    天色完全暗了，灰蒙蒙一片，雨也渐渐小了。


    邱珈洛坐在车中，听着音乐，欣赏外面的雨景。


    不知不觉中，眼前的景象熟悉起来。


    越时序将车停在邱珈洛家的单元门前，“到了。”


    邱珈洛注意力从风景中转移回来，她看向越时序，“今天谢谢你啊。”


    “没事。”越时序回。


    邱珈洛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又道：“衣服改天干洗后还你。”


    “都行。”


    邱珈洛从车上下来一脚跨进单元门，转身透过车窗看越时序。


    越时序也歪着头看她。


    “拜拜。”邱珈洛挥手。


    越时序回：“拜拜。”


    邱珈洛没有着急上楼，站在单元门处视线一直追随着越时序的车，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有那么好看吗？”


    孟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邱珈洛身后，一副“看吧我就知道你俩有事”的表情盯着邱珈洛。


    邱珈洛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手在胸前抚了抚。


    “云云，你什么时候了来的？”


    “很早。”孟经云一脸坏笑道：“我给你发消息，但是你没有时间回哦。”


    “你给我发消息了？”邱珈洛连忙从包中掏出手机。


    孟经云俩小时前发了消息。


    “抱歉，云云。”邱珈洛唇角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我没听到。”


    “啧啧啧，没听到？”孟经云视线落在邱珈洛的外套上，意味深长道：“你这个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她拖着尾音。


    “停，打住，别瞎想。”邱珈洛一把拉住孟经云，不断将人往里推：“回家，我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孟经云欠欠的，边走嘴上也不停歇：“看来真的有猫腻。”


    第50章 第五十日


    “就这？”声音随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落下。


    “嘶——”邱珈洛连忙将胳膊从孟经云的手中抽回来，低头揉了揉被她拍的地方，“孟经云，你又下死手。”


    “哎呀——”孟经云讨好似得抓起邱珈洛的手臂吹了俩下，“抱歉啊洛洛，我没控制好力度。下次我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邱珈洛震惊。


    孟经云心虚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没有下次了。”


    “但是你俩真的没有情况吗？”孟经云依旧不死心。


    邱珈洛头都懒得抬起，淡淡回了俩个字：“没有。”


    “啊——”孟经云将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仰天长啸。


    邱珈洛无奈瞧她笑笑，“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明天我想让你陪我出去一趟。”孟经云起身拿起茶几上的薯片撕开。


    “明天你要去干嘛？”邱珈洛问。


    孟经云拿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嚼了嚼，道：“我想去学散打。”


    “散打？”邱珈洛也从薯片袋子中拿出一片咬了一口，继续道：“之前让你早上下楼锻炼你都不想去，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散打？”


    “我这个职业属于高危职业。”孟经云眼神突然坚定起来，大声叫喊：“所以我要强身健体。”


    孟经云对上次手受伤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和邱珈洛抱怨，自己力量太小，必须要强壮起来。


    邱珈洛笑她，怎么把自己的职业当成高危搏斗职业了。


    孟经云对此给予了肯定，她确实很高危。


    “行。”邱珈洛轻笑，“你说的对。”


    “你想好去哪家散打馆了吗？”邱珈洛又问。


    “没，这不来找你商量了嘛。”孟经云挎住邱珈洛的胳膊，撒娇似得说：“今晚陪我一起找找呗。”


    邱珈洛胳膊被晃得连带身子也稳不住，“好好好好。”她拉住孟经云的手腕，疯狂点头同意：“可以，马上看。”


    当晚邱珈洛和孟经云俩人看到了凌晨，终于找到了几家合适的散打馆。


    “就这几家可以吗？”孟经云问邱珈洛。


    邱珈洛看了眼孟经云手机屏幕上收藏的几家，说：“可以，明天都过去看一下，选一家最喜欢的。”


    “行。”孟经云拍板，露出满意的笑容，“终于可以睡了。”


    “晚安，洛洛。”


    “晚安。”


    没一会邱珈洛耳边就传来孟经云平稳的呼吸声，她轻轻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


    邱珈洛十分羡慕孟经云这种秒入睡体制。


    自我催眠了好一会，困意才渐渐上来。


    第二天俩人把昨天选择好的散打馆都看了一遍。


    “有满意的吗？”邱珈洛问孟经云。


    孟经云摇摇头，“没有。”


    看过的这些散打馆不是环境差，就是教练看起来很不专业，甚至还有虚假宣传的，网络上用别的馆照片。


    一天看下来，没有满意的也是正常。


    “行。”邱珈洛看了看手机备忘录中被划掉的散打馆，说：“还剩下一家，如果这个再不满意，我们就要重新找了。”


    孟经云双手合十在胸前拜了拜，语气中带着祈求：“希望这家可以。”


    邱珈洛在一旁笑她，“好了，走吧。”说着拉着她穿过马路。


    这家散打馆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周边都是商圈，人流量多，交通也非常便利。


    邱珈洛抬头看向散打馆招牌，飞飞搏击馆。


    “嘶——”邱珈洛眉头轻蹙，半吞半吐道：“这个名字……”


    “不是很专业。”孟经云替她补上后半句。


    俩人相视一笑。


    “先进去看看吧。”邱珈洛提议。


    “可以。”孟经云复议。


    搏击馆内部宽敞明亮，正中间有一个擂台，擂台上有人在训练，打击声和教练教学的声音混在一起，此起彼伏。


    邱珈洛视线瞥向侧边，从顶部开始挂了一排沙袋，只有最里面的沙袋被使用了。


    “你好，俩位是来学习拳击的？”一个穿着黑色运动套装的男人走到邱珈洛面前。


    “不是我。”邱珈洛指了指一旁的孟经云，“是她。”


    “你好，我是这家搏击馆的馆长，吴飞。”吴飞笑着自我介绍起来，视线从邱珈洛身上移动至孟经云身上，问：“你想学什么？”


    孟经云回复：“散打。”


    “散打可以啊。”吴飞情绪激昂，不断推销道：“我们这不仅场地专业，而且教练也十分专业，你稍等一下我给你拉个人过来。”


    吴飞话未说完就直奔侧边最后一个沙袋处，“沈屹川，你来一下。”


    沈屹川正打得起劲，一拳接着一拳锤向沙袋，吴飞的扰乱让他脸色十分难看。


    “阿川，你先停一下。”吴飞又叫了一声。


    沈屹川动作停了下来，冷冷地瞪了吴飞一眼，“什么事？”


    吴飞没回他，直接把人拉到邱珈洛和孟经云的面前。


    “这位是我们馆新聘的散打教练，退伍军人，绝对职业。”吴飞掷地有声道。


    邱珈洛抬眼看去。


    沈屹川肤色贴近小麦色，一件黑色无袖背心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或许刚刚锻炼的缘故，身上每一处肌肉都充满力量。


    “怎么样？”吴飞的声音再次响起。


    邱珈洛歪头询问孟经云。


    “我和朋友讨论一下。”孟经云朝着吴飞笑笑，随后拉起邱珈洛走远几步。


    “怎么样？不满意？”邱珈洛问。


    “也不是。”孟经云有些纠结，“专业是专业，就是这个教练看起来有点凶。”


    邱珈洛回头偷瞄一眼，沈屹川五官硬朗严肃，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是有点。”邱珈洛说。


    “对吧。”孟经云说：“我有点怕他。”


    “要不我们换一家？”邱珈洛不确定地提议。


    孟经云心思摇摆不定，只说：“要不再看看？”她拽着邱珈洛回到吴飞面前。


    “方便问一下，我们馆还有其他教练吗？”


    孟经云话刚脱口，心就虚了起来，只好冲着吴飞抿嘴笑笑。


    吴飞听到孟经云的话，似乎很开心，笑得十分张扬，连说：“有的，有的。”


    “不过，我还是竭力推荐这位，真的很专业哦。”说着吴飞凑到沈屹川面前小声嘀咕：“笑一个，客人马上被你吓跑了。”


    沈屹川刚刚被吴飞在耳边唠叨得耳朵都疼了，最终选择接下这个工作。


    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你好，我是沈屹川。”


    “选我当教练吧，馆内没有人比我教的好。”沈屹川的话自信又张扬。


    邱珈洛在一旁没忍住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看起来不错，你要不选他试试？”邱珈洛问孟经云。


    孟经云思索片刻，道：“我看行。”她转而对吴飞说：“可以，就他吧。”


    吴飞喜笑颜开，“好，那我们来谈谈课时费和训练课程。”


    孟经云点头，“好。”


    交谈期间孟经云十分爽快，不一会就确定好课程安排。


    “考虑到你是初学，我们会给你制定合理的训练计划的。”吴飞再次强调自己馆的专业性。


    “好的，麻烦吴馆长了。”孟经云客气回应。


    “不麻烦，不麻烦。”吴飞说：“这样你先加教练的微信，等你下周过来时他会给你定制训练计划。”


    “好。”孟经云打开手机扫码举到沈屹川面前，说：“教练我加你。”


    沈屹川冷声“嗯”了下，打开手机二维码。


    确定加上后，孟经云收回手机拉着邱珈洛离开，走之前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拜拜，下周见。”


    “终于选完了！”孟经云从训练馆出来，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下周还要我陪你过来适应吗？”邱珈洛问。


    “不用。”孟经云摆摆手，“我自己能搞定。”


    “好。”邱珈洛轻点下颌，询问：“现在去哪？”


    “吃饭！我请你！”孟经云兴奋不已，话语中都不掩雀跃。


    时间再次飞速流逝。


    路边的樱花树随着气候变化，枝桠上逐渐冒出花骨朵，某天这些花朵瞒着太阳悄然绽放。


    早上上班的人们抬头便看到樱花盛开的美景。


    “老大，早啊。”


    “早。”


    邱珈洛刚进入到休息区内，就被桌上摆着的花花草草所吸引。


    “你这是要做什么？”邱珈洛问赵方梨。


    赵方梨回：“给实验室内增加点色彩。”


    “这是我和虞瑜特地选的樱花和绿植，怎么样？老大。”赵方梨眸光闪闪，充满期待。


    “还不错。”邱珈洛淡淡道。


    “那等会我就和虞瑜把这些摆在实验室了？”赵方梨又问。


    “可以。”邱珈洛像是想到什么，提醒道：“实验中心就别放了。”


    “明白。”赵方梨爽快应下。


    虞瑜到了后，俩人就把插好的樱花摆放在各个角落，轮到绿植时，门口姗姗来迟的周震出声提醒：“梨子，小鱼儿，绿植还是少放点吧。”


    虞瑜不解，“为什么？”


    周震缓缓道出一个悲伤的事情，“林工最近见不得绿色的东西。”


    虞瑜脑子还是有点懵，但邱珈洛和赵方梨听懂了。


    “他股票最近全绿了？”赵方梨试探性问了一嘴。


    周震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小点声，别被他听到，不然更难过了。”


    邱珈洛对林琛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是个孤儿，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后来高中时期遇到现在的老婆。


    大学时期为了可以尽快和老婆结婚就一边搞研发，一边炒股，最后凭借聪明才智毕业后直接在北江买了套房，顺利和老婆结婚。


    当初邱珈洛找他加入团队时，他是犹豫的，最后还是因为给的条件太好了，加上自由度高，也就同意了。


    最近股市动荡，邱珈洛也有所耳闻。


    “周震，你话有点太多了。”她冷声警告。


    周震嘿嘿笑了俩声，立马闭嘴。


    邱珈洛视线从他脸上滑过，见林琛从实验中心出来，才开口道：“下午要去灵犀科技，大家准备一下。”


    “收到，老大。”周震嬉皮笑脸地接话。


    其他人也异口同声回了俩个字，“收到。”


    下午去灵犀科技时，邱珈洛将早上从家里带来的外套一起拿了过去。


    前段时间时间越时序出国了，邱珈洛一直没找到机会将上次的外套还给他，趁着今天开会，正好带给他。


    这次开会邱珈洛只带了林琛和赵方梨过去，三人到达灵犀科技，还是由杨帆接待。


    “好久不见，邱总。”杨帆礼貌问候。


    “好久不见，杨助理。”邱珈洛笑笑。


    “我带三位直接去会议室吧，越总和乔总都在。”


    “好的，谢谢。”


    今天会议就是简单聊一下Mood测试的进度，以及接下来市场调研计划。


    这些邱珈洛方已经做好了完整的ppt，只需在会议上投放讲解。


    邱珈洛讲解得很细致，基本所有东西都是一遍过。


    “好了，我的讲解完毕。”邱珈洛看向越时序和乔商若，“越总和乔总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没有了。”越时序转头示意乔商若，“乔总怎么看。”


    乔商若道：“我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今天会议就到此结束。”


    越时序在工作上从不喜欢拖泥带水，能半小时解决的事情，就不会拖到四十分钟。


    “好的。”邱珈洛从台上下来。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几个小时呢？”赵方梨偷偷在邱珈洛耳边小声说道。


    邱珈洛笑着看她一眼，回道：“快你还不满意？”


    赵方梨否认，“我可没有。”


    邱珈洛将收拾好的东西放进包中，对着赵方梨道：“对了，你和林琛先回去，我找越总还有事。”


    “好的。”赵方梨没追问直接应下。


    眼看越时序要离开会议室，邱珈洛将包往身上一挂，提起脚边的衣服袋子追了上去。


    “越总，等一下。”


    越时序停下脚步，将乔商若和杨帆支开，“你们先走。”


    “衣服还你。”邱珈洛小跑到越时序面前，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我已经帮你干洗过了。”


    越时序唇角勾起弧度，懒散地回了个“行”字。


    “没有别的话了吗？”越时序盯着她的眼睛，言语中带着戏谑。


    邱珈洛被问得有些懵，但还是快速反应过来，回道：“为了表示感谢，我改天请你吃饭。”


    越时序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轻声笑了笑。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