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
初雪在发呆。
今天, 她一整个上午都在想着昨天的事,想着贺庭州突然变得冷淡的声音。
此刻,她终于缓过神来, 明白自己惹贺庭州生气了,他以前也曾经惹过他生气的。
虽然已经过去五年,有些记忆也被她特意遗忘, 但是只需要轻轻碰触, 它们就会像潮水般涌上来。
……
大一第一个学期末尾,初雪舍友阮橙的竹马从北京过来看她,请全宿舍的人吃饭。
他们去的是一家需要提前预约的高级私人餐厅。
就餐过程中,大家聊得很愉快。
阮橙的竹马体贴有礼, 言行举止中全是对阮橙细微的呵护和浓浓的爱意。
意外发生在他们吃完饭, 准备结账离开的时候。
那会,从楼上下来六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他们经过初雪一行人身边时, 突然伸手拦住他们, 紧接着污言秽语就充斥他们耳边。
几人都是十八,十九岁才上大学的年纪, 听到这种话又气又怒。
其中一人的手直接往初雪的脸上摸了过来。
初雪吓了一跳,后退着躲开了。
阮橙的手却被另一个男人抓住。
之后, 场面就变得混乱起来。
推搡间, 初雪被挤到人群外面, 脚下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
关键时刻, 她被人搂着腰带离了危险。
初雪心有余悸地抓着对方的手, 站稳后抬起头看见贺庭州的脸。
那几个醉酒闹事的人显然认识贺庭州。
他出现后, 几人手上的动作立即就停了下来。
有人上前弯着腰,恭敬又谄媚地喊了声“贺总”。
阮橙一把将初雪拽了回来,满脸警惕。
很快, 餐厅经理出现。
那群醉酒的人根本不把初雪几个小年轻放在眼中。和经理说起这事时,言语中竟然还把责任往他们身上推。
刚才没摸到初雪的男人,这会看着初雪的眼神依然发直,色眯眯地道:“是这个女人先挑-逗我的。”
初雪愕然,气得嘴唇发颤。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一时之间被这男人无耻的嘴脸气得说不出话。
“是吗?”
贺庭州开口,声音似是夹着冰冷的风雪。
“说说看,她怎么挑-逗你的。”
满场安静了下来。
说话的男人意识到什么,酒瞬间全醒了,大冬天的身上直冒冷汗。
“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错,是我喝了酒手贱闹事……”
男人说了一通后,又转头看着初雪疯狂道歉。
初雪几人没心情也没精力和他们扯下去。
最终,餐厅经理出面彻底解决了这件事。
阮橙看了眼贺庭州,问初雪,“小雪,你认识这个人啊?”
贺庭州的目光看了过来。
初雪没有看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回事,脑子一热语气含糊道,“我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不大熟。”
这事之后,贺庭州连着两天没有回家,也没给她发微信和打电话。
初雪这才意识到,她那天说的话惹他生气了。
直到第三天晚上,贺庭州才回来。
初雪扑到他怀里,因为心虚她非常主动踮起脚去亲他。
可是,他的神情依然淡淡的,明显还在生气。
“只有一面之缘?不熟?”贺庭州轻挑起她的下巴,微微往上抬,“我是你的什么人?初雪,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嗯?”
初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抱着他。
她不停地道歉,撒娇,亲他……可是以往很有用的方法,这次没起到半点用处。
后来。
贺庭州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眼神如火焰般灼人。
……
记忆回笼。
初雪端起杯子,掩饰般地喝了一大口水。
那次,她最后是怎么做才把贺庭州哄好的?
初雪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嘴巴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挥之不去的酸意。
她脸上涌起热意,耳朵红得仿佛能滴血,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开水喝完。
半晌。
初雪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时隔五年,她想起这事心里还是会觉得苦涩。
她当年怎么就那么傻呢?贺庭州因为她没有在舍友面前表明他的身份而生气,可明明那时候,贺庭州也没介绍他的朋友和家人给她认识。
店里来了顾客。
忙碌的工作,让初雪没时间再想以前的事。
陈如玉骑着机车停在咖啡店门口。
她拿着头盔进了店里。
见初雪在忙,她自己动手做了杯冰美式。
初雪把台面擦拭干净,抬头发现陈如玉正一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初雪:
【怎么了,陈姐?】
陈如玉叹气,语气复杂道:“小雪,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初雪脸色疑惑。
陈如玉眨眨眼,“没想到贺庭州是你男人。”
初雪脸上发烫,立即摆手:
【我和他之间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
她手上的动作顿住。
初雪想说她和贺庭州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突然间,她想起昨天自己就是因为这件事把贺庭州惹生气了。
【反正,他现在只是小宝的爸爸而已。】
初雪绕开那个话题。
陈如玉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手痒,没忍住捏两把她脸上的肉。
初雪脸上浮现出无奈,对她平时爱捏她脸的行为早就习惯了。
陈如玉说:“我昨天还以为是沾了我三叔的光,才让贺庭州这样的大佬到我这小小的咖啡店里。没想到啊没想到……嘿,我三叔要是知道我手头上有贺庭州的私人联系方式,估计得羡慕到发疯。”
她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初雪。
初雪被看得不自在。
陈如玉看着跟小白兔似的初雪,想起她前段时间说对小宝爸爸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再想想昨天贺庭州一副家属的态度……
嗯,反正她是看出来了,贺庭州对初雪百分百没死心。
不仅没死心,那言行举止分明是把初雪当成他的所有物。
陈如玉问:“小雪,贺庭州真的结婚了?”
初雪也不知道。
【我们五年前分手时,他正在准备和他未婚妻的婚礼。】
…
…
今天下班时间比以往早些。
初雪提前半个多小时赶去幼儿园。
在学校门口,她又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知道错了老婆,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男人跪在地上满脸眼泪,苦苦哀求着面前的女人。
这是初雪第三次遇见她了。
第一次时,她和眼前的男人吵架,被男人用言语嘲讽到崩溃痛哭。
第二次在学校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她坐在地上脸上是被人打出来的伤痕。
才过去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和前两次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之前她看起来神情麻木,死气沉沉,现在她无论是外在容貌还是眼神里透露出的情绪,都仿佛枯木逢春般重焕生机。
不远处。
郑焰突然站起来,猛地往贺子衿的方向冲过去。
前段时间,贺子衿被他打过几次,见他这样身体顿时被吓得发软,条件反射般抬起手捂住脑袋。
郑焰还没靠近贺子衿,就被保镖抓着手臂扔了出去。
贺子衿扶着身旁保镖的手,双腿才能勉强站稳。
郑焰看着她身边人高马大的两个保镖,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离开前,眼神阴冷得像毒蛇。
贺子衿缓了好一会,发软的身体才恢复正常。
初雪见那个疑似发狂准备打人的男人被抓住扔出去,往前走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打算离开。
“初雪。”
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初雪转身。
贺子衿几大步走到她面前。
初雪脸色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贺子衿冲着她笑了笑,说,“你好,我叫贺子衿,是贺庭州的妹妹。”
初雪脸上闪过恍然。
难怪之前她总觉得贺子衿的脸看起来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贺子衿的五官轮廓和她五年前见过一面的贺母很像。
贺子衿对初雪充满了好奇。
她是这两天才从简助理那里得知,初雪是他哥的女朋友。
准确来说应该是前女友,他哥五年前被初雪甩了,对方带着他哥的孩子跑路。
贺子衿简直不敢相信,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哥身上。
当然,最让她震惊的是她哥被甩了还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为了追回前女友连回上海的时间都推迟了。
初雪对着她礼貌地笑了下,点点头。
幼儿园还没放学。
两人进了学校附近一间奶茶店,坐下闲聊。
贺子衿看着初雪。
她想,初雪长得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种很舒服的气质,让人情不自禁想靠近。
贺子衿道:“我听说了你和我哥之间的事,我没想到他会谈恋爱。”
在她的记忆中,贺庭州这个哥哥明面上性子随和儒雅,实则对谁都冷漠疏离。
在她和郑焰私奔之前,没听过更没见过贺庭州身边有女人。
她妈妈倒是自作主张,急得到处给他物色门当户对的妻子,曾经还给她哥下了那种药,试图把他和赵家大小姐关在一起。
初雪听到她的话,脸上闪过尴尬。
她快速在手机上打完字,递过去。
【我和你哥之间的事已经过去了。】
想到贺子衿是贺庭州的妹妹,她又加了一句。
【别让他的妻子误会,小宝跟着我不会回贺家。】
贺子衿疑惑:“什么妻子?我哥还没结婚啊。”
初雪的脸色顿住。
第22章
……
原来, 贺庭州还没有结婚。
从幼儿园接小宝回家后,初雪大部分心思都在这件事上。
他为什么还没结婚呢?
当年,他妈妈都说了他和未婚妻门当户对, 两人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她离开时两家都在筹备婚礼了。
或许,是他的未婚妻出了什么事。
“贺叔叔。”
“飞高高……小宝……喜欢……”
初雪听到身旁儿子在说梦话, 翻了个身, 发现儿子把身上的被子踢掉了。
她拉起被子,动作小心又轻柔地重新给他盖上。
“贺叔叔……飞高高……”
小宝再次呓语。
初雪面色微顿。
今天,贺庭州没有出现。
自从两人重逢他主动找过来后,每天下午基本都会准时出现, 而今天他没来。
初雪知道, 他肯定是因为她昨天说的那些话而生气,就像五年前那次生她的气一样。
可是, 她不懂他为什么会生气, 他们之间明明已经结束了。
五年前,她是贺庭州的……情人, 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初雪睡不着。
她伸出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下来, 解锁打开。
然后点开微信, 怔怔地看着两人重新加上的微信。
良久, 她点开了聊天框。
【你今天工作很忙吗?】
初雪指尖悬在“发送”两个字上, 犹豫半晌还是把这些字一个一个地删掉。
【你今天没来, 小宝很想你, 晚上吃饭时一直问起你呢。】
她想了好久,最终还是删了这句话,放下手机。
…
…
第二天。
初雪比往日提前半个小时起床。
今天周六, 是她和小宝搬新家的日子。
这些天,她已经陆续把所有东西都分类打包好,现在只需要等搬家公司的人在约定的时间过来。
早饭后。
初雪搞完厨房的卫生,准备把卧室里的行李箱拿到客厅。
“妈妈,妈妈。”小宝手里拿着一台小玩具车,围在妈妈身边打转,“贺叔叔今天会不会过来呀?”
才一天不见,他就有一点点想念贺叔叔啦。
初雪想到贺庭州的脾气,再参考以前的事,觉得他今天肯定不会过来了。
她原本打算摇摇头告诉小宝,可是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神,她迟迟没有动作。
小宝见妈妈这样,眉眼立即耷拉下来,“我知道了,贺叔叔要工作赚钱,今天也不会来找小宝了。”
等以后贺叔叔做了他的爸爸,他要让贺叔叔天天准时回家。
钱赚少点没关系,他每顿饭可以少吃一点肉肉,可以不买玩具。
初雪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就在这时。
“咚。”
“咚。”
“咚。”
有人在敲门。
初雪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
贺庭州站在门外。
他穿着一身休闲服,黑色裤子灰色上衣,宽肩窄腰,向来温和的面容此刻却多了一丝清冷。
初雪怔住。
她没想到,贺庭州今天竟然过来了。
看他的神态就知道他心情并没有转好,应该还在为她前天说的话生气。
小宝看见贺庭州,立马“哒哒哒”地跑过来,满脸高兴地喊,“贺叔叔!”
初雪往旁边移了几步。
贺庭州走了进来,弯腰伸手抱起小宝。
紧接着,就是小宝最喜欢的举高高游戏。
初雪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听着小宝快乐的笑声,她从昨天开始莫名有些发堵的胸口,这一刻突然就通了。
小宝搂着贺庭州的脖子,“贺叔叔,你昨天要工作没有时间找小宝,今天不用上班赚钱呀?”
贺庭州目光似是无意间瞥了眼初雪。
初雪脸色赧然。
“叔叔知道小宝和妈妈今天要搬家,”贺庭州说,“所以特意请假了。”
初雪心里有点高兴。
没有缘由,就是止不住地感到高兴。
贺庭州突然道:“我退了搬家公司的单。”
初雪看着他,眼里还有些许茫然。
贺庭州又补充了一句:“我昨晚退的单。”
前天,贺庭州说要帮忙搬家,初雪已经明确拒绝了他的好意。
此刻听到他的话,初雪觉得自己应该生气才对,毕竟他没和她商量就自作主张退了单。
可是她见贺庭州神情一直淡淡的,再想想前天自己说的那些惹他不高兴的话,莫名就觉得心虚气短。
最后,她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搬家的过程非常顺利。
贺庭州带来的保镖很快就把所有行李打包好扛到车上。
这五年来,她搬过四次家,每次都手忙脚乱。
可是这一次她全程站在旁边,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初雪看着贺庭州的背影。
突然,贺庭州转过身,眸光扫了过来。
初雪下意识就避开了。
…
初雪新租的是有物业,并且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巡逻的小区,这两年新建的电梯楼,一梯两户。
月租比老城区贵了一倍,但是环境确实好,小区对面过一条街就是学校。
就是不知道她家对门邻居是什么人,好不好相处。
初雪是昨天才知道,和她家同楼层的房子被人租了。
电梯停在十楼。
保镖们陆续拿着行李从里面出来。
初雪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心想希望邻居是个好相处的人。
保镖们把所有行李都搬进来后就离开了。
小宝很喜欢新家。
他在家里慢悠悠地溜达起来,宛若在“视察”自己的地盘,连一个小角落都不放过。
初雪在卧室里整理她和小宝的衣服。
她先把小宝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挂好。
这些年,她自己的衣服并不多。
初雪把秋冬外套,和一些裤子裙子放好。
剩下的,就是贴身的内衣内裤。
虚掩着的房门被人敲响。紧接着门被人推开。
初雪还没反应过来。
她手上拿着内衣,抬头看着走进来的人。
贺庭州目光顿住。
他以前细细抚摸描摹过初雪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曾经彻夜在上面留下他的吻。
对初雪的身体,他无比熟悉。
贺庭州看着她手上拿着的肤色内衣,目光轻瞥过她胸前的位置。
他想,尺寸比以前大了不少。
初雪呆了一瞬。
察觉到贺庭州的目光,她立即就把手上的内衣塞进衣柜里,动作略显急促的把行李箱盖上。
做完这些,她低着头尴尬地站在原地,左右手的手指习惯性互相揪着。
忽地,她的耳边传来轻笑声。
那笑声很轻,很快,仿佛是错觉一般。
初雪抬起头。
她以为是贺庭州在笑,可是映入她眼中的依然是他带着点冷淡的眉眼。
肯定是她听错了。
贺庭州开口:“抱歉。”
初雪几乎在瞬间就懂了,听出来他是为了刚才无意间撞见她整理内衣的事情道歉。
她摇头,又摆了摆手。
贺庭州退出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初雪压下心里的羞赧,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
十来分钟过后。
初雪整理完行李,打开卧室的门。
只是,当她走出去时却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
房间的门大开着,贺庭州和小宝都不在。
初雪心里正觉得诧异,隐隐中听到小宝说话的声音。
听着,好像是从对门传过来的。
初雪脸色疑惑地走到门口。
她一看,发现对面房子的门正开着。
初雪走过去站在门口处,看见小宝和贺庭州都在里面。
小宝看见了妈妈。
“妈妈妈妈,”他跑上前,“这里是贺叔叔的家,贺叔叔是我们的新邻居。”
初雪脸上浮现出错愕。
小宝高兴道:“妈妈妈妈,以后贺叔叔每天都可以到咱们家里帮妈妈做饭。”
他决定好啦。
再考察贺叔叔一天,两天,三天……两个巴掌那么多天,就让贺叔叔当他爸爸,让贺叔叔把工作赚到的钱给妈妈。
初雪因为贺庭州租下了对面的房子而感到惊讶,小宝的话让她的情绪从惊讶转变成尴尬。
贺庭州认真道:“嗯,以后小宝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叔叔。”
…
午饭后。
初雪带着小宝在楼下花园里散步消食,过了半个多小时到他平时午休的时间,才带着他回家。
小宝睡着后,她想了想还是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贺庭州打开门。
初雪把手机面向他,示意他看。
贺庭州快速扫了眼。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租房子?】
初雪对他这个行为很不理解。
他这样的身份,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
而且刚才她看过了,他这里和空房差不多,卧室里只有一张简单的床,上面有被子和枕头。
“我是小宝的父亲,”贺庭州道,“你不愿意带着小宝住进我安排好的房子里,我作为父亲只能跟你们一起。”
他的神态,包括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没多大的差别。
可是,初雪依然听出他话里淡淡的冷意。
初雪心想,他果然还在生气。
她胸口闷闷的不大舒服,隐隐中还有微不可查的委屈。
初雪忍了忍,最后实在是没忍住,重新编辑了一条消息。
【贺庭州,你是不是还在为我前天说的话生气?】
贺庭州掀了掀眼皮,薄唇轻启,“是,我还在生气。”
初雪:“……”
她心里涌起一股恼意。
自己说的话也没错呀,走得太近确实会让人误会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在气什么?
“初雪,”贺庭州上前,倾身,“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初雪呼吸一滞,呆愣地看着他。
第23章
……
闹钟响时, 初雪从被窝里伸出手按掉。
她夜里几乎失眠了一整夜,这会脑袋隐隐约约地抽着疼。
初雪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渐渐的, 记忆纷沓而至,她平静的心湖被彻底搅乱-
“初雪,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
贺庭州那低沉的、微冷的嗓音, 犹如贴在耳边。
一句简单的话, 却轻松让她竖立起来的牢固心房出现了裂痕。
昨天,贺庭州说完这句话后,她很没出息地转身逃回了家里。
初雪有点烦,胸腔里也觉得堵堵的闷得慌。
还有些生气。
可是想想, 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初雪心里惦记着这件事, 做早餐时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饺子,拆开包装把饺子放在电蒸锅上。
贺庭州昨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皱着眉脑子里乱糟糟的, 越想越觉得气闷。
…
一直到和儿子吃完早餐, 初雪所有的心神依然被贺庭州昨天说的话占据。
旁边。
吃完饭的小宝拿出自己的小书包,他忙得团团转, 把待会要带出去的东西往书包里面塞。
初雪看见小宝在收拾东西,才想起今天要带小宝去动物园的事。
她这才从贺庭州身上移开心思。
初雪把昨天准备好, 并且已经收拾完的物品拿出来。
她怕有遗漏, 对着清单仔细检查清点。
正在这时, 敲门声响起。
“一定是贺叔叔来啦。”
小宝“噔噔噔”跑过去, 熟练地搬起小凳子放在大门旁边, 踩上去打开门。
“贺叔叔!”
初雪拿东西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她好不容易才转移的注意力, 再一次回到贺庭州身上。
小宝:“贺叔叔,你今天不需要工作赚钱吗?”
贺庭州:“叔叔今天休息,所以一整天都有空。”
小宝眼睛发亮, 高兴道:“贺叔叔,贺叔叔,我今天要和妈妈去动物园看胖胖的漂亮大熊猫,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要问妈妈的意见,”贺庭州说,“妈妈同意了,叔叔才能去。”
小宝立即转身跑过去抱住初雪的腿,“妈妈,你同意贺叔叔一起去看漂亮的圆圆的大熊猫吗?”
贺庭州的目光也看向她。
初雪几乎立即就感知到他已经不生气了。
此刻,他神态间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从容,悠然自得。
她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辗转反侧整夜睡不着,可是他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昨天什么话都没说。
初雪愈发气闷,总感觉被他耍了。
她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生闷气,有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感,点点头同意他跟着一起去动物园。
……
周日的动物园人流量很大。
初雪他们看完了鸟禽区和水族区,正往猛禽区的方向走。
她注意着旁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和别人的碰撞,同时目光不时落在身旁的贺庭州身上。
贺庭州抱着小宝,手臂上挂两个包。
一个是小宝蓝色的小书包,一个是她浅粉色的背包。
初雪怔怔地看着。
蓝色,粉色,这样鲜艳的颜色和幼稚的背包,搭在贺庭州身上理应是有些不伦不类的。
但是此刻,她却觉得异常和谐,心里渐渐涌起一股暖流。
“哎哎哎,借过一下,前面的人麻烦让一让啊。”
初雪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贺庭州身上。
等她听到声音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被人群挤得踉跄几步,身体东倒西歪。
混乱中,她的手传来股微凉触感,很快就被带着离开了拥挤的人群。
初雪想到刚才被挤得差点摔倒的场景,满脸心有余悸。
她下意识想抬手拍拍胸口,却发现右手正被人牢牢牵住。
“人多,容易走散。”
贺庭州神色如常地开口,没有半分松手的倾向。
初雪觉得被握住的右手掌心正在逐渐升温。
明明,他手上的温度微凉。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心跳开始变得不稳。
初雪有些心慌。
她不喜欢因为贺庭州简单一句话而失眠的自己,不喜欢因为他的牵手而心跳不稳的自己。
初雪手上用力想把手抽出来。
然而她试了几次,贺庭州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牵得更紧。
她心里着急,想拿出手机才想起手机放在包里。
初雪只好停下脚步。
贺庭州也跟着停下,垂眸看着她。
初雪晃了两下她被牵着的右手,眼里明晃晃写着“你应该松手了”。
贺庭州似是看不懂,温声问:“怎么?身体不舒服?”
初雪急得脸红了一片。
她说不出话,只能伸手去拿她包里的手机。
恰巧这时候,边上走过来一群游客。
有人不小心碰了一下初雪。
初雪没站稳,被挤得撞入贺庭州的怀里。
瞬间,她鼻腔里被他浓郁的男性气息盈满。
初雪本就红了一片的脸,顿时变得更加娇艳。
贺庭州瞥见她脸上的绯色,轻笑了声,松开她的手改搂住了她的腰。
初雪听见了,这次是真真切切听见贺庭州在笑。
她慌乱又羞赧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随即,她察觉到贺庭州不再牵着她的手,却牢牢地搂着她的腰。
“别乱动,”贺庭州说,“人很多,待会又会碰到你。”
初雪本来想掰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听到他的话后,她想起刚刚被人撞入他怀里的场景,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住。
一路上,直到他们到了猛兽区,贺庭州都搂着初雪的腰。
初雪脸上的红晕一直都没有消退。
腰上那层薄薄的布料,阻挡不住贺庭州掌心的温度,她只感觉那处肌肤酥酥麻麻的,有点烫。
到了大熊猫区域。
贺庭州手上突然用力一带,初雪不出意外后背紧紧贴在他胸膛里,他的手从身后伸出呈环抱姿态搂住她的腰。
“人太多了,”贺庭州低声道,“这样安全。”
两人的姿态变得十分亲密。
初雪脸色微僵,身体绷得紧紧的。
她想推开贺庭州,可是围在周围的游客实在是太多了。
小宝眼里只有即将看到圆圆滚滚大熊猫的兴奋,没注意到也不懂妈妈和贺叔叔之间奇奇怪怪的气氛。
隔着玻璃,他终于看到书上和电视机里的大熊猫啦。
……
看完大熊猫,他们又陆续去看了长劲鹿、狮子、老虎等。
还有一些节尾狐猴、浣熊和小熊猫。
全程,小宝的问题不断,像是揣着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在身上。
“贺叔叔,长颈鹿的脖子为什么会那么长?”
“贺叔叔,大熊猫为什么叫大熊猫呀?小熊猫为什么不叫大熊猫呀?”
“贺叔叔,小宝能养两个大熊猫吗?一个名字叫小小,一个叫宝宝。”
…
初雪被儿子某些层出不穷、角度刁钻的问题给惊住了,可是贺庭州却能耐心地回答每一个问题,情绪价值给满。
听着他温柔又有耐心的话,她一直绷紧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
回程途中的车上,小宝粘在初雪身上不肯下来。
在动物园逛了大半天,他太累很快就睡着了。
初雪抱着他,一下下极其温柔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贺庭州瞥见她手臂被压出了红痕。
他伸出手,把熟睡的小宝抱了过去。
初雪担心小宝会被吵醒,见到他只是刚开始哼唧两声,接着又呼呼大睡,她才放下心。
…
回到家。
贺庭州抱着还没醒的小宝进了卧室,小心把他放到床上。
初雪紧跟着拿起被子,轻手轻脚地盖到他的肚子上。
两人退出卧室。
贺庭州落后初雪两步,轻轻关上房门。
转身时,他余光瞥见初雪两边脚的脚后跟处都被磨破了皮。
显然,她今天穿的鞋子不合适。
贺庭州问:“家里的医药箱在哪?”
初雪听到这话以为他伤到哪里了,立即跑过去打开电视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家用的小医药箱。
贺庭州从她手里接过箱子。
初雪把手机怼过去:
【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她的眼神打量着他,想要找出他哪里受伤了。
贺庭州见她满脸着急担忧,他的神色变得温柔,说:“我没事。”
初雪一脸怀疑,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贺庭州问:“脚不疼吗?”
初雪一愣,意识到什么后低头看了看。
果然,她双腿的脚后跟处都磨破了皮。
不说还好,突然知道破了皮确实挺疼的。但是这点疼,她现在完全可以忍受。
初雪对着他摇摇头。
贺庭州想起以前的事。
那次,初雪当了学校元旦晚会的主持人,她的脚后跟也像今天这样被磨破了皮。
晚会结束后,她回到两人的小家里。
他抱着她,小心给她清理伤口,上药。
她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嗓音带着细细的哭腔,娇娇软软地说好疼,让他动作轻点。
此刻。
贺庭州见初雪一副习以为常的神色,他的喉咙仿佛被堵住。
他缓步上前,声音微哑道:“我帮你上药。”
初雪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急得后退几步,摇摇头又摆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贺庭州停下脚步。
初雪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赶紧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我之前看新闻说你只在南城待七天。】
贺庭州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时间还没定下,我还有一些重要的私事没处理完。”
初雪怔了怔,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反正,无论他要做什么都不会和她有关。
第24章
……
初雪搬新家后的日子和往常没多大差别。
起初, 知道贺庭州租下她家对面的房子,她还担心会打乱她的生活节奏。
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贺庭州大部分时候都很注重分寸, 没有做出让她感到不适和有压力的事。
她渐渐的也习惯了贺庭州住在对面,每天都会过来陪小宝。
这天。
贺子衿约初雪下班后一起逛街吃饭。
自从上次在幼儿园相遇,她和贺子衿就互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每天都会在微信上聊一会天, 慢慢的也熟悉了起来。
下班后,初雪和贺子衿在小太阳幼儿园相聚。
贺子衿开了车过来,带着她两岁的女儿糯糯。
她们接上小宝和球球,就开着车去南城市区中心的步行街。
…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他们才到市中心的步行街。
把车停好后, 初雪几人往已经提前预定好包厢的餐厅方向走去。
中心区的商业步行街向来繁荣,人流量很大。
只是很明显, 今天的人流比以往多出了两三倍。
贺子衿说:“我前两天刷本地视频, 看到有一档挺红的综艺节目这段时间在南城拍摄。”
她看向不远处围着的一大群年轻小姑娘,“估计他们综艺今天会在这边拍摄。”
初雪顺着贺子衿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 见到一群神色激动的年轻女孩子,她还看见好几个熟悉的明星。
初雪和贺子衿对明星都没什么兴趣, 只是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
不远处。
庄周没想到, 回国这么快就遇见初雪。
隔着人群, 她远远地往这边看了两眼就转身离开。
庄周见到她剪短的头发, 愣在原地。
…
“庄周, 这是初雪, 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了,你要和姐姐好好相处知道吗?”
那年正值冬天。
在大雪纷飞的时候,庄周第一次见到初雪。
才十三岁的小少年正是最叛逆的时候, 他满脸仇恨地看着初雪和她的母亲。
在他的观念里,他爸离婚不到三个月就娶了初雪的妈妈,所以这个女人肯定是小三,破坏了他爸妈的感情。
小三带来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有姐姐!她才不是我姐姐!”
庄周满脸厌恶,眼神凶狠。
他犹如一头暴怒的小狼崽,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冲上去狠狠地把初雪撞倒在地上。
…
“周哥,您觉得我们接下来的安排有问题吗?”
综艺的工作人员语气恭敬地问。
庄周想着以前的事,并没有听清楚工作人员说了什么。
他身边的助理非常有眼力劲,笑着说:“没问题,没问题,周哥完全听导演的安排。”
工作人员和小助理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才离开。
助理转过身,见到庄周一副不在状态心事重重的模样。
想到庄周的爆脾气,他压低声音委婉提醒道:“周哥,林姐让你注意点。”
庄周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你怎么办事的?这可是重要道具!没吃饭啊?这都第三次把道具摔了!”
节目组某个工作人员生气地吼了句。
他面前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低头弯着腰的男人。
男人正是郑焰。
他嘴里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眼神却瞥向初雪和贺子衿离开的方向。
…
初雪和贺子衿带着三个孩子进入订好的包厢里。
糯糯才两岁,一直粘在妈妈怀里不肯下来。
五岁的小宝和四岁的球球两个小脑袋凑近,很快就玩到一块。
初雪和贺子衿在聊天。
准确来说,是贺子衿一直在说话。
初雪大部分时候都是作为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偶尔会点点头,或者用手机编辑信息递给贺子衿看。
贺子衿第一眼见到初雪好感度就直接拉满。
此刻,她看着安静地坐在对面,脸色温柔的初雪,倾诉欲达到了顶峰。
在过去八年里,贺子衿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心里憋着的事实在太多。
这会她忍不住和初雪说了她和郑焰的事。
直到到了饭点,餐厅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饭菜送了过来,她的话才停住。
…
晚饭后。
初雪和贺子衿带着三个孩子在这边的商场逛了起来。
因为刚才把心里积压着的事说了出来,贺子衿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
初雪心情也很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地逛逛街了。
他们逛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意犹未尽地决定回家。
初雪给小宝买了不少玩具。
小宝手上正捧着一辆小坦克,高兴地围着妈妈转了两圈。
球球很喜欢小宝这个哥哥,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们离开商场。
到了楼下,发现商场入口处前面的空地围着一群人,有人聊天的话传到他们耳中。
原来,那档综艺节目在十来分钟前刚刚停拍,有个明星似乎是受伤了正在处理伤口。
围着的人太多了,好几波人在生气地质问着什么。
在初雪他们经过时,人群突然推搡起来。
初雪心里莫名慌乱。
即便知道有保镖跟着他们,她还是第一时间转过身寻找小宝的身影。
这一看之下,她的脸色刹那变得煞白。
只见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男人在混乱的人群中走出来,直接奔向小宝。
她看过去时见到男人阴冷的眼神,他的手已经朝着小宝伸过去。
而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把刀。
初雪的世界瞬间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她的感官恢复正常,她已经摔倒在地上,怀里牢牢地抱着小宝。
那个想伤害小宝的男人,被保镖压在地上不能动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贺子衿,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死也不会!”
“我要让贺庭州付出代价……唔唔唔!!”
另一个保镖捂住了他的嘴。
庄周从车里下来。
他刚刚拍摄时走神,手臂不小心被砸伤,随行的医护人员上已经帮忙处理好伤口。
助理跟在他身边,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周哥,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要是林姐知道你受伤了会骂死我的。”
庄周脸色有些不耐烦,刚想说“我没事”,抬头的瞬间看见初雪抱着个孩子摔倒在地上。
他立即朝着前面跑过去。
助理一愣,追上去嘴里不忘问:“周哥你去哪啊?”
庄周眼里只有初雪。
然而,很快他就被等候在原地的粉丝团团围住。
“啊啊啊是周周!!”
“周周,周周!!”
“啊啊啊啊!”
…
粉丝嘴里疯狂尖叫,一波又一波的蜂拥而上,将庄周面前的路围得水泄不通。
初雪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眼神疯狂,朝着小宝伸出刀的画面。
她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贺子衿赶紧把她扶起来,见她神态不对,担忧道:“小雪你没事吧?”
初雪的理智恢复了不少,牙齿还在微微打着颤。
她彻底没了在这里待下去的心情。
……
初雪回到家时,夜幕已经彻底降临。
她现在依然觉得惊魂未定,情绪没有完全稳定,眼神一直追随着小宝。
只有看着小宝,她才会觉得心安。
小宝被保护得很好,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的危险,还像往常一样在玩他心爱的车车。
半个多小时后,家里的房门被人敲响。
来人是贺庭州。
他平时梳得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领带被扯得微微松散,眉眼间带着股急躁。
很明显,他是一路从外面着急地赶回来的。
初雪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看见贺庭州的刹那又起了涟漪。
她伸出手,满脸后怕地抓着贺庭州的手臂,很想亲口告诉他今晚在中心区步行街遇到的事。
贺庭州反握住她的手腕,上下检查她身体的情况。
很快,他发现她右手的掌心处沾着点点凝固的血迹。
初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她看到的不是凝固的血迹,而是掌心处那条丑陋的伤疤。
初雪心里一慌,用力想要把手抽回来藏好。
贺庭州手上稍稍用力,声音沉了几分,“别动。”
初雪听着他低沉的带着些许怒意的嗓音,脸色微僵顿时不敢再动。
贺庭州去拿小药箱。
这时候,初雪才发现她右手的手掌上有一处地方破了皮。
她看着上面已经凝固的星星点点血迹,知道这是刚刚在步行街摔倒时弄出来的擦伤。
贺庭州拿着小药箱过来。
初雪把手藏在身后,拿出手机把刚才编辑好的信息递给他看。
【我没事的,手上只是破了一点点皮,等会自己上药就行了,不用麻烦你。】
贺庭州把小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从里面拿出消毒药水和棉签。
他看着初雪,淡淡道:“过来。”
初雪一点都不想过去。
可是,她听出了贺庭州语气里强硬的态度。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温和有礼的人,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初雪抿了抿唇,最后在他平静的目光下还是妥协了,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贺庭州示意她坐下。
掌心的伤口很小,初雪刚才全身心都在小宝身上,根本感觉不到疼。
当消毒药水擦拭过伤口时,她才疼得手指微微蜷缩。
“抱歉,”贺庭州开口,语气轻柔,“我会再轻点。”
他上药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
初雪感受到他动作里的温柔和疼惜。
她看着他在灯光下好看又专注的眉眼,心跳没出息的开始加速。
第25章
突然, 贺庭州抬起双眼。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直直撞上。
初雪还在看着贺庭州的脸,猝不及防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一时之间忘了做出反应。
贺庭州道:“好看吗?”
初雪被他的话惊醒,白皙的脸颊瞬间布满红晕,垂下双眸没再看他。
良久。
贺庭州清洁完她手上的伤口, 包扎上了医用纱布。
初雪见他忙完了, 手上连忙用力想把手抽回来。
然而,他依然抓着她的手指没有松开。
“为什么要扑上去?”贺庭州看着她,“有两个保镖跟着你们,他们都是最厉害的退伍特种兵, 没有人能从他们手中伤害到小宝。”
贺庭州接到保镖的电话时, 正在开视频会议。
当得知初雪不管不顾冲上去救小宝,而郑焰手中有刀时, 他的心脏几乎骤停。
极致的恐惧刹那间冲垮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只想将郑焰剥皮抽筋。
初雪听到他的话,脸色一愣。
她当时脑袋空白, 扑上去救小宝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现在只有小宝了,不可能让别人伤害他。
重来一次, 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贺庭州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说:“我会再给你们增加两个保镖。”
旁边。
正在玩玩具的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坦克车车。
他歪着小脑袋, 目光在妈妈和贺叔叔身上来回移动。
贺叔叔抓着妈妈的手, 小宝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奇怪哦。
他看了好一会, “哒哒哒”地跑过去, 喊道:“贺叔叔!”
初雪和贺庭州看着他。
小宝停在两人面前,抬着小脑袋语气严肃道:“贺叔叔,我现在正式通知你, 你通过我的考察啦,我要让你当我的爸爸。”
他伸出手指头,奶声奶气的一点一点地数着:“贺叔叔,你比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长得高,长得好看,能帮妈妈做饭,有工作可以赚钱,还能陪我玩举高高的游戏,给我买好多好多的玩具……总之,贺叔叔你通过我的考验了,可以当我的爸爸。”
初雪的脸色怔住。
贺庭州松开初雪的手,抱起小宝,“叔叔非常高兴能通过小宝的考核。但是你应该先问问妈妈,同不同意我当你的爸爸,这件事只有妈妈才有决定权。”
小宝立即看着妈妈,双眼亮晶晶的。
“妈妈,贺叔叔能当我的爸爸吗?”
初雪鼻子微酸。
即便以前小宝说过不要爸爸,可是她心里清楚,哪有小孩子不想要爸爸呢。
贺庭州本来就是小宝的亲生父亲,她没有资格也不会阻挠他们父子相认。
初雪摸摸儿子的脑袋,点了点头。
小宝转过脸,声音响亮地叫道:“爸爸!”
他以后也有爸爸啦。
贺庭州看着初雪,温声征求她的意见:“我现在可以把真相告诉儿子吗?”
初雪顿了顿,点头。
小宝和贺庭州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把事情告诉他没关系。
贺庭州低头,道:“小宝,爸爸要告诉你一件事。”
小宝正高兴地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爸爸,听到爸爸的话,问:“什么事呀爸爸?”
贺庭州:“小宝,我是你的亲爸爸,爸爸很早以前就和妈妈在一起了,所以才会有了你。”
小宝一时没什么反应,等他缓过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脸色立即变了,满脸不高兴紧急撤回一个“爸爸”。
小宝哼哼唧唧地从贺庭州怀里爬下来,一溜烟钻到初雪怀里。
他小手紧紧地抱着妈妈的脖子,转过脸盯着贺庭州,生气道:“你是坏爸爸,我不要你当我的爸爸了!”
初雪被他的反应打得措手不及。
她摸摸儿子的脸,摇摇头暗示他不能这样讲话,没有礼貌。
小宝扁扁嘴巴,他才不要对坏爸爸有礼貌。
贺庭州很有耐心地问:“为什么说爸爸是坏爸爸?”
小宝气得小脸都鼓了起来,一脸愤怒道:“妈妈好,小宝好,只有坏爸爸才会丢下好好的妈妈和小宝,所以小宝不要坏爸爸!”
贺庭州看了眼初雪。
初雪红了脸,生怕他误会神色有些着急。
这些话,真的不是她和小宝说的。
“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的错,”贺庭州温声细语道,“是爸爸弄丢了妈妈和小宝,中途迷路找了好多年,好多地方,都找不到妈妈和小宝,找不到回家的路。”
初雪眼睫轻颤,愣愣地看着他。
小宝瞪眼,惊呼道:“可是,你是大人呀,那么那么大的大人,为什么还会迷路?”
贺庭州装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因为爸爸太笨了,所以才会中途迷路。小宝能不能原谅爸爸,给爸爸一个补偿的机会?”
小宝得知真相时,心里涌起的那阵小火苗“噗呲”一声消灭了大半。
他哼了哼,警惕地问:“那你以后还会丢下妈妈和小宝吗?”
贺庭州:“不会。”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初雪身上。
初雪心里发紧。
小宝板着脸,“妈妈很辛苦的,你以后会一直帮妈妈干活吗?”
贺庭州:“会。”
小宝:“会赚好多好多的钱给妈妈吗?”
贺庭州:“会。以后这些事都是爸爸做,爸爸不会再让妈妈辛苦工作赚钱。”
小宝皱着的眉头彻底松开了。
既然爸爸是因为迷路才找不到妈妈和他,那爸爸就不是坏爸爸了,是笨蛋爸爸。
而且爸爸也答应以后帮妈妈干活,赚好多好多的钱给妈妈,他可以原谅爸爸的。
小宝看着妈妈,问妈妈要不要原谅爸爸。
如果妈妈不原谅,那他以后也不要爸爸了。
贺庭州看着初雪。
此刻,初雪因为贺庭州说的那些话心里乱糟糟。
她想问些什么,但是又无从问起。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相似的面孔,初雪的唇轻轻动了动,最终还是点头。
……
第二天一早。
初雪起床洗漱完,简单收拾了浴室的卫生,走到阳台上拿起喷壶浇花。
她神色有些恍惚,心思明显不在眼前的花上,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贺庭州说的话。
越想,心里越是烦闷。
正在这时,家里的房门被人敲响。
初雪已经猜到来人是贺庭州。
她放下喷壶,缓步走过去打开门。
贺庭州手上提着今天的早餐,是他家里的厨师做好后管家一大早送过来的。
他走到用餐区,把手中的食物一一在餐桌上摆放好。
初雪看了眼。
早餐很丰盛,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
这些食物种类多样,精致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厨师精心烹制的,她家这张简陋的小餐桌实在是配不上它们。
初雪的视线从食物上移开,忍不住看向贺庭州。
她手上拿着手机,而手机的备忘录里早就编辑好了一条信息。
贺庭州注意到她的视线,抬了抬眼,“怎么,有事?”
他似是知道她心里有疑问,正等着她开口。
初雪拿着手机的手轻颤。
她想把手机递过去,想问他昨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努力了好几次,手机始终没有递过去。
初雪脑袋耷拉下来。
算了,就算问清楚这件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什么都改变不了。
“妈妈。”
小宝醒了,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睡眼朦胧的径直走到初雪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
“要尿尿。”
初雪本就没有下定决心问昨天的事,现在被小宝一打岔便彻底歇了那份心思。
她弯下腰准备抱起小宝,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步。
贺庭州把小宝抱了起来,“爸爸帮你。”
小宝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蹬着双腿,“爸爸,举高高!”
贺庭州抱着他进了卫生间。
一会后。
“哇,爸爸的牙刷和妈妈小宝的一样,都是蓝色的。”
“漱口杯都是青青的小恐龙。”
“爸爸爸爸,小宝今年五岁了,琪琪老师说小宝是大孩子啦要自己挤牙膏。”
…
卫生间里,不断传出小宝说话的声音。
以及,贺庭州耐心的教导。
初雪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内心一片柔软。
十几分钟过后。
小宝“咚咚咚”的从卫生间跑出来,双眼瞪得圆溜溜的,边跑边道:“妈妈,妈妈,我发现了一个大大的秘密!”
贺庭州跟在他身后。
初雪怕小宝摔倒,在他跑过来时赶紧伸手扶住他。
看见他额头上渗出了点汗珠,她拿起小汗巾帮他擦干。
小宝脸上是一副发现了重大秘密的表情。
他主动抬着头蹭蹭妈妈手上的汗巾,嘴上不忘说:“妈妈妈妈,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秘密吗?”
初雪擦干他额头上的汗,把小汗巾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听到儿子兴奋的话,她摇摇头,脸上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小宝手舞足蹈起来,“妈妈你知道吗?我刚刚上厕所看到了,爸爸的鸡鸡好大好大哦。”
初雪:“……”
初雪:“!!!”
她脸色呆住。
小宝双手比划着,“真的好大好大哦,妈妈你以前知不知道爸爸的鸡鸡那么大呀?”
初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儿子,你别说话了!
贺庭州双眸中含着笑意,语气十分正经道:“嗯,这件事妈妈最清楚。”
初雪瞪大双眼,一股热意直接冲上脑袋,她觉得自己就要被热熟了。
他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这种话!
第26章
……
因为儿子那番“惊天动地”的话, 初雪在接下来吃饭时一直低着头。
她脸上的热意迟迟没有消退,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分给贺庭州。
早餐过后。
初雪在厨房里收拾卫生。
她擦干净台面,转身看见贺庭州慵懒地倚靠在厨房门口。
他的目光, 正落在她的身上。
瞬间,初雪就想起他刚刚当着儿子的面说的那番不知羞耻的话。
她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意,又一股脑涌了上来。
“我今天要参加南城电视台一个采访节目, ”贺庭州不经意地开口, 语气随意,“采访节目结束后,下午还有一个商业酒会。”
听到他这番交代行程的话,初雪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不少。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 贺庭州也会像现在这样, 给她汇报他的工作行程安排。
当然,他并不是主动这样做的, 是她不自量力觉得自己身为他的女朋友理应知道这些事, 撒娇卖痴求着他汇报。
刚开始他没答应,还因为这事冷了她好几天呢, 凶巴巴的。
现在,贺庭州和她说这些事干什么呢?
贺庭州又开口, 似是在保证, “不会带女伴出席。”
初雪一愣, 顿时想起以前某些事, 觉得尴尬又羞窘。
…
…
今天店里的客人不多, 整个上午只有一桌, 两个姑娘是熟客。
初雪把她们点的咖啡和甜品端过去。
“哎,庄周上热搜了,昨天他在综艺的拍摄现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着粉丝发脾气,视频都有了,他真的超级凶。”
长头发姑娘说。
坐她对面的短头发姑娘耸耸肩,道:“意料之中,他出道的时候脾气就不好,在外网都上了好几次热搜,但是对他的人气没有丝毫影响,他依然是外网男女网友们票选出来的最想睡的男人。这也正常嘛,他顶着那样一张超级无敌大帅脸,谁看了都生不起气。”
时隔五年再次听到庄周这个名字,初雪手上磨咖啡豆的动作停顿了几秒。
“嗐,不说庄周了……啊啊啊贺总的采访节目开始了,咱们本地电视台抖音官网正在直播。”
“什么?这么快就开始了?快快快,让我看看。”
初雪耳边听着两个姑娘讨论贺庭州的事。
她们显然很兴奋,两个脑袋凑到一块看着屏幕,不时发出极力压低的尖叫声。
初雪把手中的咖啡豆磨完,彻底没了工作的心思。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点开了南城电视台官网的抖音直播。
刚进去,她就见到屏幕上的贺庭州。
他今天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几根散落下来的碎发轻搭在金丝边眼镜框上,整个人给人一种极致禁欲高不可攀的感觉。
初雪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禁欲……这个词和私底下的贺庭州完全不搭边。
此刻,主持人正在询问贺庭州在南城投资的事宜。
他的神情是惯有的温和,语气不紧不慢地回答主持人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他言简意赅,用词得体又礼貌,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贺庭州的长相实在是过于英俊,符合网友们对帅气多金霸总的所有幻想,因此分明是枯燥的采访节目,在线人数却节节攀升。
初雪目光稍稍往下,看见飞快刷屏的弹幕。
【南城一枝花:贺总真是人间极品。】
【暴富喵喵酱:啊啊啊,主持人别总是问工作上的事,问问贺总的感情生活啊。】
【吃瓜ing:对对对,赶紧问问贺总有没有老婆女朋友,好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姐妹吃得这么好,羡慕到落泪。】
【熬夜小公主:贺总这样的身份,肯定不只一个女人啊。】
…
弹幕上,几乎全都在刷贺庭州的感情问题。
初雪看着网友们的评论,心里五味杂陈。
直播间。
主持人终于结束了关于工作上的询问。
她笑着说了一堆感谢贺庭州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他们节目的官话。
说完,她话锋一转,说:“贺总,直播间的网友对您的感情生活非常感兴趣,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和我们聊聊这方面的事?”
贺庭州笑了声,“当然。”
瞬间,弹幕一片“啊啊啊”,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初雪甚至还看到有人问贺庭州第一次的时候持续的时间多长。
她仅仅是看着这些文字,就觉得脸红耳赤。
主持人也是一脸激动。
她轻轻咳了两声,才问:“贺总,请问你结婚了吗?”
贺庭州:“未婚。”
主持人:“有正在交往的人吗?”
初雪心里莫名一跳。
贺庭州:“嗯,有女朋友。”
贺庭州的话透过手机扬声器传出来,直直钻入初雪的耳朵里。
她的心脏仿佛被人捏住,尖锐的痛感瞬间直达全身。
主持人:“你们谈了多久?”
初雪看着屏幕上的贺庭州。
贺庭州沉吟道:“谈了五年。”
“五年?”主持人的语气诧异,“你们现在还在谈吗?”
贺庭州颔首:“当然。”
主持人眼睛发亮,脸上一副即将吃到大瓜的表情,“贺总,您和女朋友谈了五年都没结婚,请问是不是因为女方的家庭背景不是很好,所以遭到了家里长辈的阻挠?”
她这个问题一出,弹幕上也是各种豪门身份,门当户对的论调。
贺庭州抬了下眼眸看着镜头,似是透过镜头看着某个人。
“不是,”他说,“我目前仍然在努力中,因为她还没答应嫁给我。”
主持人的脸色彻底绷不住,震惊激动到差点当场尖叫出声。
天呐,贺总竟然是主动追求的一方,听这话里的意思他求婚还被女朋友拒绝了。
弹幕也疯了。
【甲方爸爸:拒绝几千亿身家的男人,姐妹你真的…我哭死。】
【今天暴富了吗:果然,恋爱脑是男人最好的嫁妆,贺总看着更加有魅力了。】
【芝士焗土豆:吾辈楷模啊,姐妹肯定在看直播吧?能不能出书教教我们怎么钓到贺总这样的男人。】
…
初雪怔怔地看着贺庭州,看着他提起女朋友时,眉眼间藏不住的温柔和宠溺。
她喉咙发紧,难受得有点喘不上气。
他的女朋友,是那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小青梅未婚妻吗?
原来,他们在一起五年了。
……
夜幕降临。
初雪把儿子哄睡着后,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餐桌前,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比起老城区,这边明显十分热闹,很是繁荣。
外面更远一点的地方,矗立着几栋高楼大厦,那里灯火通明。
同在一个城市,相隔不远的两个地区情况却天差地别。
就像她和贺庭州,他们曾经应该也是彼此喜欢的,现在却物是人非。
初雪鼻子有些酸,眼眶也热热的。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像自虐似的,脑海里控制不住一遍遍的开始回想贺庭州今天在采访节目上说的那些话。
他虽然没有结婚,但是有女朋友了,两人交往了五年。
他说女朋友没有答应他的求婚,他一直都在努力。
他们的感情肯定很好吧?初雪想到以前和贺庭州在一起的情形,试着想像他把对她做的那些亲密事放在别的女人身上。
初雪脑袋空白。
她想象不出,也不敢想,因为一想胸口的位置就疼。
一股难过的情绪,逐渐从她心底蔓延开来。
初雪知道,自己不应该难过的。
她不是早就知道贺庭州有未婚妻,还有很多女人了吗?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它就是要难过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初雪想到重逢以来,和贺庭州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不时会和她说一些似是而非,让她误会从而辗转难眠的话,举止上也是有意无意地撩拔她。
想到这些,初雪就感到难堪和羞愤。
他明明都有交往五年并且感情稳定的女朋友,在她面前的言行举止却那样暧昧轻佻。
他这样做,不仅对不起他女朋友,更是在羞辱她。
这一刻,初雪心里的羞愤之情远大于难过。
家里的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
初雪打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贺庭州时,那股羞愤之情达到了顶峰。
贺庭州关上门,跟着初雪进入屋子里。
他抬手,抓住她的胳膊。
初雪的反应很大,转过身直接把他的手甩开。
贺庭州神色未变,细看之下眼角眉梢间甚至带着点笑意。
他轻声问:“生气了?”
初雪听着他明显愉悦的声音,气得身体都在抖。
贺庭州很久没见过她这么生气的模样。
她性子软,以前两人在一起时也极少生气。
他忍着抚摸她脸颊的冲动,说:“你有没有什么事要问我?”
初雪解锁手机。
因为太生气,打字时她的手指都在颤。
【你以后还是别来我家了,这样对你女朋友很不公平。】
【现在很晚了你走吧,你以后和小宝见面的时间地点,我们明天再仔细聊。】
贺庭州站在原地没动,点点头“嗯”了声。
他拿出手机,不急不缓地道:“我给她打电话,问问她本人在不在意我过来找你。”
初雪听了这无耻的话,双眼猛地瞪大,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充血。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光明正大的脚踏几条船吗?
初雪气恼羞愤之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只见手机屏幕上出现“贺庭州”三个字。
初雪愣了几秒,身体僵住。
她满脸错愕和慌乱,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贺庭州缓步上前,嗓音低沉道:“初雪,我不接受你五年前单方面和我分手的决定。”
第27章
初雪是个胆小鬼。
当她彻底意识到贺庭州话里的意思时, 整个人的思绪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贺庭州。
于是,初雪像之前一样转过身就想逃离。
可是这次, 她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握住。
贺庭州倾身把她搂入怀里,手臂从背后伸出紧紧环抱着她,不让她走。
初雪整个人被牢牢抱住。
她后背贴在他的胸膛处, 能感受到他身上逐渐上升的温度, 仿佛能灼伤她的背。
耳边,一声声的是他微重的呼吸声,气息拂过她的耳朵和脸颊,留下满地红霞。
初雪思绪混乱, 心里更是没由来的感到无比慌乱。
她下意识开始挣扎, 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可是他的手臂那样有力,搂着她的腰纹丝不动。
“宝贝……”
贺庭州低语。
熟悉的亲密称呼让初雪浑身僵住, 挣扎的力度不由自主变小。
贺庭州附在她耳畔, 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极力克制的无尽思念, “这些年我很想你。”
初雪眼睫微颤,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贺庭州抱着她的双手收紧, 似是想要把她揉进血肉里。
两人重逢以来, 他竭尽全力克制自己, 给了初雪缓和适应的时间。
只不过像五年前一样, 他终究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耐心。
他在别的人别的事上, 能淡定布局耐心引导猎物入场, 在局面对他最有利的时候轻松出手。
可是面对初雪,他总是自乱阵脚。
这次他实在是等得太久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的思念和等待, 足以磨掉他的理智。
贺庭州低眼,目光掠过初雪染着层薄红的脸颊,和白皙圆润的耳垂。
一个吻落在她的耳垂上,随后他张嘴含住,牙齿轻咬,漫不经心地、一下下地舔舐。
红色迅速漫上初雪整只耳朵。
耳朵向来是她的敏感点,初雪招架不住他富有技巧的□□,身体顿时软了大半。
这下子,别说挣脱开贺庭州逃跑了,她必须得倚靠在他身上才能站稳。
贺庭州喜欢她软软靠在他身上,只能依靠自己的模样。
他揽着她柔软的腰肢,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分手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初雪靠在贺庭州身上,抓着他的手臂。
身体还软绵绵的没缓过劲来,就听到他这番话。
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就算是夫妻分居了这么长的时间,都可以到法院起诉直接判离婚了,更何况两人只是简单谈了场恋爱。
而且当年她给他发了那么多消息,打了无数个电话,他都没有任何回复,这样的态度就是默认两人分手了。
初雪想反驳,可是她说不出话,手机也在贺庭州突然从背后抱住她时掉落在地上。
贺庭州语气随意道:“五年前,我出过一场车祸。”
初雪愣住。
贺庭州把她的身体翻转过来,垂眸看着她。
五年前。
贺庭州出车祸昏迷了四天,醒来后过了八个多月才恢复记忆,那时候一切已经无力回天。
初雪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再加上爷爷等人的故意阻挠,他找不到她。
贺庭州让人恢复手机里被吕清婉删掉的信息。
那天,他看着微信上初雪连着三天给他发的消息,还有她打过来的上百个未接电话,抽了一夜的烟。
他恨不得把所有伤害她的人都碎尸万段,最痛恨的还是他自己。
贺庭州抬起手,轻抚着她勉强及肩的头发,“在你给我发消息打电话的那三天里,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初雪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眉眼间都是对他身体的担忧。
贺庭州轻笑了声,“别担心,我没事。”
初雪松了一口气。
也对,是她太着急想差了。
贺庭州要是有事,现在就不会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了。
贺庭州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我醒来后的几个月里记忆出现了混乱,忘记了一些事。”
初雪轻咬了咬唇,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甚至有些茫然。
五年前,他出车祸昏迷不醒,醒来后又短暂地忘记了她。
这一切,或许都是天意。
毕竟她没了妈妈,又成了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就算当年贺庭州没出事,他们之间也不会有未来。
她只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还变成了不能说话的哑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厌烦她,讨厌她,不要她。
贺庭州捧起她的脸,轻声说:“这五年里,我一直都在找你。”
初雪胸口处轻轻颤了一下。
他找她这个无关紧要的情人做什么呢?他一开始,不就是图新鲜想玩玩才追求她的吗?
现在和她说这些事干什么呢?
初雪想到以前的事,觉得委屈和难过,抬手打他的手臂和胸膛。
贺庭州没有阻止她的动作,由着她发泄。
初雪打了好几下,手疼,停下手中的动作。
突然,她的手被握住。
“宝贝…”
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初雪心脏猛地一跳,抬起了头。
瞬间,她被贺庭州双眸中浓郁到化不开的情-欲烫得身体颤了颤。
初雪太熟悉他这个眼神了,熟悉到只要见到就双腿发软。
此刻,客厅很安静,两人交融到一块的呼吸声逐渐粗重。
初雪还处于愣神中,整个人就被贺庭州单手抱了起来。
紧接着,滚烫的呼吸扑洒到她的脸上,下一秒唇被吻住。
初雪双手紧紧搂着贺庭州的脖子。
他的动作急切、毫无章法,吻从她的唇移到她的脸上,耳朵,脖子处。
初雪身上很快便没了大半的力气。
她犹如脱水的鱼,微仰着脸,只能牢牢攀附在贺庭州的身上。
贺庭州右手在她背部游走,绕到她前面,解她上衣的纽扣。
一颗,两颗。
解到第三颗时,他没了耐心,手上用力往下撕扯。
“啪嗒”的声音响起,纽扣掉落到地上发出细微的响动。
这声音,让初雪的理智恢复了不少。
当她的上衣被脱下一半时,肩膀处裸露的肌肤接触到空气,引起一阵颤栗。
初雪彻底清醒过来。
她满脸慌乱,抓着贺庭州的手不让他继续脱她的衣服。
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贺庭州反握住她的手。
他急切地亲着她,“宝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初雪双手动不了,又说不出话,最终急得眼泪往下掉。
温热的眼泪滴到手臂上时,贺庭州的动作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抬眸。
映入眼中的是初雪泛红的眼眶。
她满脸眼泪,神色慌乱中藏着抗拒和害怕。
贺庭州满腔的情-欲顿时减退了大半。
他一手扣住初雪的脑袋,吻从她的额头到鼻尖,唇瓣,一路往下。
最后,他把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处。
良久。
贺庭州抬起头,吻了吻她微肿的眼眸,动作轻柔地把她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
“宝贝,别哭了,”他低声轻哄,“我错了,都是我不好。”
他一边哄,一边帮她把上衣穿好。
初雪抽了抽鼻子,推开他的手自己把衣服拢住。
她想把纽扣系上,却发现除了最上面两颗扣子,其他的都被他暴力扯坏了。
这套家居服她才刚买不久,今天是第三次穿,这就被他扯坏了。
初雪想到刚刚的事,身体控制不住依然有点发软。
这个反应,让她既羞恼又郁闷。
“坏就坏了,”贺庭州说,“我给你买新的睡衣,要多少买多少。”
初雪心里不高兴。
这是衣服的问题么?明明是他突然想做那种事,不仅不顾她的想法,还那么粗鲁地扯坏她衣服的纽扣。
什么“不接受她五年前单方面分手的决定”,肯定都是借口。
他就是想做那种事了,所以随便找个理由糊弄欺骗她。
初雪瞪了他一眼。
贺庭州被她软绵绵的一眼瞪得呼吸微乱。
此刻,她微微泛红的眼眸中含着潋滟春光,脸颊上晕染开绯色,唇瓣泛着水光,瞪着他的眼神非但不凶,反而别样的勾人。
让他心痒。
“宝贝…”
贺庭州扣在她后脑勺上的手轻轻一压,又凑过去亲她。
初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转过脸避开他的吻。
贺庭州顺势亲她的脸。
一下又一下,和刚才的急切粗鲁相比,他这次的吻极其温柔。
初雪心里的抗拒,在这个吻里一点点被融化掉。
她就是受不住贺庭州的温柔斯文,也最喜欢他穿戴整齐,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语气温柔的和她说话的模样。
可是以前两人在一起三个月后,他就变了样。
初雪推了推他的肩膀,做出要下去的动作。
贺庭州不想放开,想一直抱着她。
他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唇瓣,说:“你要去哪?我抱着你去。”
初雪拒绝,挣扎着要下去。
贺庭州只好把她放下来。
初雪被他抱了这么久,双腿刚接触到地面就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贺庭州及时扶住她的腰。
初雪站稳后,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她一边手把衣服拢好紧紧抓着,另外一边手先是指了指挂钟,之后指着门口的方向,示意贺庭州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应该回去了。
贺庭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瞥了眼,煞有其事道:“别担心,门已经关好,我刚才进来时顺便反锁了。”
初雪愣了愣,瞪大双眼满脸恼怒。
这和门有什么关系?
他肯定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却故意装不懂还曲解她的意思,就是欺负她现在不能说话。
第28章
初雪气到头晕脑胀, 急得几次张了张嘴想说话,结果脸都憋红了也说不出一句话。
余光瞥见地上的手机,她立即弯下腰伸手去捡。
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贺庭州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初雪伸手去拿, 却被他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她的手机放进裤子的口袋里。
贺庭州从背后把她抱入怀里,牢牢压住她乱动的手。
“初雪, ”他温柔低语, “我再待一会就走,让我再抱抱你。”
初雪眼睫轻颤,手上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住。
……
翌日。
不出意外,初雪昨晚又没睡好。
她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好久自己和贺庭州之间的事, 脑子里依然混沌一片。
好不容易困意袭来, 梦里也全是他的身影。
初雪打开卫生间的灯,关上门。
她站在洗漱台前, 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以前那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已经没有了, 现在只勉强到肩膀处,因为没有精心护理, 发梢的发质微黄有些毛躁。
她抬起右手。
掌心处新长出来的浅粉色伤疤那样显眼,那样难看, 永远都抹除不掉。
五年的时间里, 她已经变了很多, 不是以前那个被父母娇宠着无忧无虑的人, 有了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早就物是人非, 她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 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她和贺庭州之间,也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初雪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无论贺庭州说什么,心里怎么想的, 两人之间五年前已经分手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就算他昨天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或许只是因为她当年不告而别呢?
也许,她是他众多情人中第一个敢甩掉他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才会一直耿耿于怀,从而想要找到她呢?
初雪想这里,胸腔里从昨晚开始存在的那点缠人涟漪,一点点消失直至完全归于平静。
她收起了所有心思,开始认真洗漱。
初雪刷完牙洗了脸,拿起边上挂着的毛巾擦脸上的水珠。
突然,她余光瞥见镜子里自己的脖子。
只见她的脖子和锁骨处,总共有三处明显的吻痕。
白皙的皮肤上,那点点红色的吻痕看起来异常突兀。
昨晚某些画面浮现在眼前。
初雪脸上一热,满脸恼意。
…
初雪穿了条领子较高的上衣,脖子上围了一条小丝巾。
她见那些吻痕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
贺庭州过来时,初雪正在厨房里忙碌。
她听着客厅里不时传过来小宝和贺庭州的说话声,眉眼弯起。
初雪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形状可爱的果蔬馒头,用剪刀把包装袋剪开。
她刚拿出一个小馒头准备放在电蒸锅上,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初雪吓了一跳,手一抖馒头掉落到台面上滚了两圈。
她立即往边上后退几步,转过身看向来人。
贺庭州对她逃离的举动没说什么,也没有再次上前抱住她。
初雪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深知昨晚坦诚的话并不足以完全把她哄好,让两人和好如初。
贺庭州无比自然的从初雪手里拿过那袋馒头,熟练地接过她的工作。
初雪站在旁边看着他,脸色很是羞恼。
他刚才怎么能突然抱她?在抱了她之后,居然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
初雪感到一阵气闷。
贺庭州调好时间,把电蒸锅的盖子盖上。
他转过身,不出意外见到初雪不大高兴的脸色。
贺庭州道:“嗯?生气了?”
明知故问。
初雪脸颊微鼓,不搭理他。
贺庭州上前一步:“我不是不抱你了吗?”
初雪听出他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和不在意,心里更是生气。
她拿出手机,快速地编辑了一条信息。
【你刚才怎么能随便抱我?】
“我错了,”贺庭州道歉的话随口就来,语气诚恳,“刚才是我不好,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抱你。”
他那么快就认错道歉,让初雪那股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我向你保证,”贺庭州道,“以后我抱你,亲你,和……”
他的语气顿了几秒,唇边溢出一丝笑容,“都会经过你的同意。”
初雪知道他未说出口的是什么话,又羞又恼。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话表面上确实挑不出一丝错处。
初雪只好郁闷地收起手机。
她转身打开碗柜,拿出等会要用到的餐具。
贺庭州走过去,云淡风轻地问:“家里大门的密码是多少?”
初雪抬眸看他,眼神里流露出些许警惕。
贺庭州道:“我每天都会过来陪小宝,有密码终归更方便些。”
初雪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最后还是把密码告诉了他。
……
吃完早餐。
贺庭州送小宝去幼儿园,初雪开着小电驴回咖啡店。
今天店里搞活动全场一律八折,因此生意比平时大部分时候都好。
初雪连着忙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线上的单和店里的顾客才渐渐减少,她得以休息一会。
初雪倒了杯温开水,捧着杯子喝了起来,目光看向咖啡店外,眼里浮现出困惑。
大概半个小时前,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咖啡店外不远处。
车子停下后司机就离开了。
但是,她总觉得有股若有似无的视线,从那辆车的方向投到她身上。
初雪满心疑惑之际,店里来了新的客人。
“咳咳,给我来两杯冰美式,打包带走。”
客人是个年轻男人,他是庄周的助理陈壹。
陈壹先是看了眼初雪,眼里闪过惊艳。
随后,他瞥见台面上放着一块提示牌,整个人都愣住。
咖啡店外的车上。
庄周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目光一直追随着店里的初雪。
此刻,记忆如同压在箱底深处的泛黄照片,重见天日之时照片里的人变得生动鲜活。
…
那是上海非常普通的一个冬天晚上,天上飘着如轻纱般的朦胧细雨。
庄周被选上参加物理竞赛,比赛场地在上海。
他心里很高兴,因为初雪在上海念大学。
为了给初雪一个惊喜,他没有提前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上海。
庄周通过微信聊天,套出了初雪的行程安排。
这天晚上,他在大学校门口等着,掐着时间点注意进出校门的每一个人。
突然,一辆银色豪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
庄周对车很有研究,看了眼就知道那是定制款迈巴赫。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
男人估摸着身高至少有188,面容俊朗,裁剪得体的黑色长款大衣衬托得他的身材更加高大挺拔。
他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柔和了他身上冷冽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温和不少。
不过,再温和也改变不了他散发出的长期身居高位的气场。
庄周准备收回视线,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车里下来。
他愣愣地看着初雪。
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头发微乱脸颊泛红,嘴唇有些肿,眉眼间有股他从没见过的娇媚。
她在冲着面前的男人撒娇。
男人搂着她的腰,脸上含笑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微撩开身上的大衣把她牢牢裹入怀里。
庄周僵在原地。
他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在这一刻被粉碎干净。
…
车门打开,陈壹拿着两杯咖啡进了车里。
他递过去一杯给庄周,犹豫几秒,说:“周哥,那个叫初雪的店员是个哑巴。”
庄周猛地抬起头——
南城贺氏名下医院。
医生认真听完对面老板的话,才说:“贺总,按照您所说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患者是经历了严重超出个人承受能力的变故后,导致的突然失声。这是比较罕见且极端的心理防御机制,也是患者在进行自救……”
他开始详细地解释起来。
半晌。
贺庭州问:“能医治吗?”
“能,心理方面的治疗比较重要,”医生斟酌着开口,“至于具体的治疗方案,贺总您需要带着患者过来一趟,我们要做详细的检查。”
…
简长空等在医院外面。
见贺庭州出来,他立马走上前,“贺总,下午三点有个视频会议。”
他争分夺秒地汇报工作,“五点是和南城投资管理局还有商务局领导的饭局。”
贺庭州听着,随意“嗯”了声。
简长空汇报完工作方面的事后,才转了话题:“贺总,您要找的手语老师已经就位,手语方面相关的书籍和视频学习资料也全部整理妥当。”
……
初雪收到贺庭州的微信消息时,正和店里另一个员工做工作上的交接。
她快速看了眼,知道他今天工作很忙,已经让司机去接小宝,晚上估计要十点才能回家。
初雪看着两人微信上如同正常夫妻一般的家常聊天,脸色微怔。
她快速摇摇头,不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情绪中。
晚上。
贺庭州果然如他说的一样工作很忙。
初雪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现在都快十点半了他依然没回来。
她从椅子上起来,准备回卧室休息。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输入密码的声音。
初雪转身,下意识走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贺庭州走了进来,手上提着几个购物袋。
“怎么还没休息?”他看着初雪,笑道,“是在等我吗?”
初雪脸一热,立即摇头表示不是。
贺庭州放下手中的购物袋。
他来到初雪面前,垂眸看着她。
初雪和他的目光碰触上,心脏微微一紧。
贺庭州看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她说不上哪里不同,就是温柔到让她不受控制的想沉溺下去,和当年两人刚刚在一起时一样。
不对,比那时候更温柔,还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初雪,”贺庭州问,“我现在可以抱你吗?”
宝贝,很抱歉当年没有保护好你。
第29章
初雪无比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她抬着头。
客厅暖色调的灯光打在贺庭州身上, 光线仿佛融入他的双眸中,此刻的他看起来那样柔软包容,让人情不自禁沉沦下去。
初雪想, 她应该拒绝贺庭州这个要求。
毕竟她已经暗暗做好决定,以后不会和他再有任何男女感情上的牵扯。
可是此刻,她深深沉沦在他温柔的眼神中, 脑袋近乎处于空白的状态, 根本想不起别的事。
初雪愣愣地点头。
几乎在刹那间,她就被贺庭州抱入怀里。随即,一股浅淡的酒味钻入鼻尖。
闻到酒味,她丢失的理智才慢慢回笼。
初雪第一时间想推开贺庭州。
可是她的手刚搭在他的腰上, 又停下。因为她发现这个拥抱, 也和以前不一样。
他像是把她当成珍贵的易碎品,连拥抱的力度都透着小心翼翼。
初雪手指揪紧他腰间的衬衫。
她已经好久没被人这样珍惜过了。
一次就好, 她只短暂贪恋他这次的温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初雪。”
初雪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 眼神隐约中透出丝丝茫然。
贺庭州轻抚了抚她的头,“我给你买了睡衣。”
闻言, 初雪眼中的茫然褪尽,急着往后退从他怀里出来。
她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贪念贺庭州怀里的温度, 心里涌起慌乱和尴尬。
为了掩饰这份不自在, 她几步走到沙发前, 提起其中一个购物袋。
贺庭州来到她身后, “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给你买。”
他顿了顿, 语气似是含着笑意,“不喜欢我再给你买别的款式。”
初雪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睡衣上,只想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随着贺庭州的话音落下, 她的手伸进购物袋里,把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
掌心接触到衣服时,初雪就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劲。
可是她大部分心思都被别的事占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直接把衣服拿了出来。
然后,一件纯白色又薄又透的裸背低胸性感睡裙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初雪脸色僵住。
“昨晚的事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贺庭州说,“我不应该把你的睡衣扯坏。”
初雪盯着手上的睡裙,只觉得手掌心的温度开始升高。
贺庭州语气正经道:“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款式,我都是按照你的喜好选购的。”
初雪满脸羞恼。
什么以前最喜欢的款式?她一直不喜欢这些衣服,是贺庭州一遍遍在她耳边说尽各种好话哄她,磨她,她稀里糊涂的就穿上了。
而那些睡衣,每过几天就会被他粗鲁地撕烂。
初雪看着他淡定地睁眼说瞎话,自己却说不出话来反驳他。
“不喜欢吗?”贺庭州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店里买?”
初雪的脸色已经憋得通红。
她看向放在沙发上的八个购物袋,能想象出贺庭州一脸淡定地让店里的员工给他打包这些衣服的场景。
以她对贺庭州的了解,他肯定会脸不红心不跳,神色温和又正经地询问店员哪款最性感,销量最高。
这种事,他五年前就干过。当时店员不时偷摸看她的眼神,她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
这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能端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初雪脸上渐渐爬满红晕,恼得手指微微蜷缩,恨不得把手上的衣服扔到他的脸上。
贺庭州突然说:“初雪,你现在应该开口骂我,像以前生气那样骂我不知羞耻,骂我是个混蛋。”
初雪一愣。
贺庭州笑起来,神色温柔:“嗯,我保证骂不还口。”
初雪指尖微微发颤,低下了头。
…
…
翌日。
初雪从来到咖啡店开始就明显有些不在状态,一直想着昨晚的事。
贺庭州说,她应该开口骂他。
初雪缓缓摊开右手,看着掌心处那条丑陋的疤痕。
她下意识张开嘴,唇瓣几经蠕动竭尽全力想要开口。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初雪泄气般地耷拉下脑袋,整个人都丧丧的。
她趴在桌面上好一会,直到上班时间到了,才逼迫自己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
今天咖啡店的顾客很多。
初雪忙于工作,渐渐的也没时间再想别的事情。
等她有空休息时,发现在店外不远处同样的位置,又和昨天一样停着辆奔驰车。
车里。
陈壹在玩手机,实则注意力一直在庄周身上。
他惊悚地发现,快半个小时了,庄周真的就像“望妻石”一样,那眼神透过车窗直勾勾地盯着咖啡店里的初雪。
陈壹心想,他总算知道庄周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国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
陈壹硬着头皮开口,“周哥,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庄周收回了视线。
“走吧。”
…
直到到了上海这边的飞机场,庄周的脸色依然很差,显然心情不好。
陈壹和另外两个助理推着行李箱走在他身后。
陈壹几步上前到他旁边,低声道:“周哥,机场外面有记者还有粉丝,等会你先去换身衣服。”
上次庄周在综艺拍摄现场发飙的事,一直在热搜上居高不下。
那些狗仔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等着扑上来咬他一口。
…
几分钟后。
庄周坐上公司派来的新车,直接去赵氏集团。
他今天回上海,是为了谈珠宝代言的细节问题。
到达赵氏集团。
双方律师就合同细节问题展开谈判。
最后,结果基本符合庄周的要求。
庄周起身,准备离开。
“庄先生,”赵氏集团的律师突然开口,“我家大小姐就要到了,她有些事想和你私底下聊。”
“我没时间。”
庄周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拒绝。
律师也不恼,面不改色道:“赵小姐要和你聊的事情和初雪有关。”
庄周已经走到会议室的门口,听到这话停下脚步。
…
庄周没有等太长的时间。
三分钟后,一袭红色长裙,踩着八厘米高跟鞋,脸上化着精致妆容的赵霜白出现在会议室里。
庄周坐在椅子上,姿态慵懒。
他手上把玩着打火机,微掀起眼,“你想谈初雪什么事。”
赵霜白在今天之前让人查过初雪和庄周的事,知道庄周不喜欢初雪。
庄周在出国之前,还因为他父亲的死和初雪大吵了一架,据邻居说庄周发了很大的火,说了一辈子都恨初雪的话。
赵霜白道:“我是贺庭州的未婚妻。”
庄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所以呢?”
“我知道你讨厌初雪,”赵霜白笑道,“很巧,我也不喜欢她,毕竟没有女人会喜欢勾着自己未婚夫的情人,那情人还提前生下了私生子。”
说这话时,赵霜白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嫉妒得发狂。
那天,她看了贺庭州接受采访的直播后,立即找人去查他在南城那几天的行程。
这一查,就查到贺庭州竟然又被初雪勾引住了,那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她气到砸了家里大半的东西。
赵霜白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笑着继续说:“我找你自然是希望和你联手,去对付你的好继姐。”
庄周的脸色立即冷了下来,满脸嘲讽道:“你们这群有钱人脑子真的有病。是你未婚夫乱搞祸害其他女人,你不怪他这个罪魁祸首,却像条疯狗一样处心积虑想要找他身边女人的麻烦。”
赵霜白脸上的笑容消失。
庄周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初欣和客户谈了好几天,终于约上对方见面。
对方今天要到赵氏集团办理一些私事,因此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边附近的咖啡馆。
初欣从出租车里下来,抬头看见从赵氏集团出来的人。
她一愣,赶紧喊道:“庄周。”
庄周抬头看了过去。
……
距离下班时间还剩下几分钟,初雪就看见那辆停在咖啡店外的劳斯莱斯。
上次,她因为贺庭州到咖啡店的事惹他生气了。
之后贺庭州再过来接她,她再也不敢反对。
时间一到,初雪立即拿上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
…
初雪和贺庭州到幼儿园时,已经有不少家长围着孙琪琪。
“小宝爸爸,小宝妈妈。”孙琪琪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贺庭州。
好吧,她直到现在依然为贺庭州是小宝亲生父亲这件事而感到震惊。
孙琪琪看着两人,笑着说:“下周一学校有个亲子活动,主题是创意手工和艺术类的活动,旨在锻炼孩子的动手能力和创造能力,希望你们能抽时间过来和小宝一起参加。”
贺庭州点头,表示他们一定会来。
…
回到家时,小宝高兴地围着贺庭州和初雪转。
“爸爸妈妈,你们要和我一起做漂亮的灯灯吗?”
“我一定会拿第一名,赚多多的小红花给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小宝好开心哦。”
初雪看着小宝兴奋的模样,眼眶微热。
以前她工作忙,很少陪小宝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
再加上她不能说话,很多活动也参加不了。
初雪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手搭在贺庭州的手臂上轻轻晃了晃。
【我以前很少陪小宝参加亲子活动。】
贺庭州看完她手机里的信息,抱起小宝,说:“以后不管学校有什么活动,爸爸和妈妈都会陪小宝一起参加。”
初雪拿着手机的力度猛地加重。
以后?他们之间会有以后吗?
小宝咧着嘴笑。
他现在是世上最幸福的小朋友啦。
饭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直到睡觉前,小宝的情绪依然十分高涨。
他想到下周能和爸爸妈妈一起赚小红花就兴奋。
小宝罕见的不肯睡觉。
他一把抱住贺庭州,“爸爸爸爸,你为什么不和小宝还有妈妈一起睡觉呀?电视上那些小朋友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的。”
边上的初雪听到这句话,脸颊顿时红了。
第30章
贺庭州看了眼初雪。
果不其然, 见到她白皙的肌肤上染着绯色。
贺庭州道:“爸爸也想和小宝还有妈妈一起睡,可是家里的事情都是妈妈说了算。所以,小宝你要问妈妈愿不愿意让爸爸和你们一起睡。”
他说完, 目光看向初雪,双眸中明显带着笑意。
初雪听到他的话,脸色更加窘迫。
他怎么能跟着小宝瞎起哄?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 她知道贺庭州最会哄小宝了, 他肯定能找到理由让小宝把这事翻篇。
小宝看不出妈妈内心的“煎熬”,他只想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
他满脸期待地问:“妈妈,爸爸能不能和我们一起睡觉呀?”
初雪顶着小宝期待的眼神,没办法只能看向贺庭州, 希望他能哄哄小宝。
贺庭州没说话。
初雪急得直接抓住他的手臂, 轻轻摇晃了两下。
贺庭州,你快点说话呀。
贺庭州反握住她的手, “身为父亲, 晚上和儿子一起睡给儿子讲睡前故事,也是必不可少的责任。”
初雪唇瓣微微张了张, 最终还是妥协了。
贺庭州说的对,而她也做不到直接拒绝小宝的要求。
小宝见到妈妈点头, 高兴地欢呼起来。
…
初雪洗澡时, 特意挑了一件款式最严实的睡衣。
她穿好衣服, 把扣子扣得紧紧的才离开浴室。
初雪推开卧室虚掩着的门, 抬眸视线看进去时身体顿时僵住。
贺庭州站在床边。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睡袍, 松松垮垮的露出胸膛处大片的肌肤。
睡袍的腰带没绑上, 他腰上的腹肌和人鱼线若隐若现。
初雪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脸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
他里面怎么没有穿打底的上衣?难道等会他要赤-裸着上身睡觉么?他以前也没这种爱好啊。
小宝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小腿一蹬整个身子翻了起来, “妈妈爸爸,你们快点过来陪小宝睡觉。”
初雪脱鞋上床,全程都不敢往贺庭州那边看。
很快,贺庭州也坐到了床上。
两人之间只隔着小宝,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初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气味,身体愈发僵硬,都不敢大声喘气。
小宝坐在爸爸和妈妈中间,“爸爸,你今晚要给小宝讲什么睡前故事呀?”
以前,妈妈都是用手机给他放睡前故事,他每次有好多好多疑问的。
初雪余光瞥见贺庭州手上拿着一本名叫《睡前故事合集》的书。
这是她去年给小宝买的故事书,一直放在家里的小书架上。
贺庭州随意翻了几页,在某一页上停留的时间稍长,之后放下手中的书。
他伸出手把小宝抱入怀里,“爸爸今天给你讲三只小猪的故事。”
恰巧,初雪前段时间看过这个故事。
主要讲的是三只小猪分别用不同的材料盖了三间房子。
最后只有用砖头盖起来的房子最牢固,这间房子抵挡住大灰狼的攻击,成功救下三只小猪的性命。
贺庭州慢条斯理道:“爸爸给你讲一讲这三只小猪如何发挥各自的长处,整合优化手上的资源,一起合作把十块钱的存款翻了千倍,成为富甲一方的小金猪。”
初雪一愣,瞪眼。
什么呀,原本的故事根本不是这样的,他这不是自己瞎编的么?
小宝双眼亮晶晶的,非常感兴趣。
好厉害的小猪哦,他要是学了小猪的方法是不是就能成为小金宝,赚好多好多的钱钱给妈妈?
小宝眼巴巴道:“爸爸你快点讲,小宝想成为小金宝。”
贺庭州摸着他的脑袋,开口:“从前,森林深处住着三只小猪……”
安静的卧室里,只听见他低沉温和的嗓音。
渐渐的,初雪也听得入迷了。
贺庭州很擅长讲故事,他的用词充满童真童趣,编的故事更是跌宕起伏,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初雪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他身上,怔怔地看着他在灯光下温柔的眉眼。
她的思绪逐渐飘远。
初雪想起,自己原本没打算在读本科期间谈恋爱。
她从小就喜欢看书,喜欢学习,上大学后目标很明确,读完本科继续考研考博。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等读到博士再找一个和她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直接步入婚姻。
可是贺庭州出现了。
他温柔、儒雅、博学,会包容她的异想天开,迁就她生理期偶尔的坏脾气,完美符合她对另一半的想象。
在她遇到极大的困难觉得天都要塌了,焦虑不安整宿睡不着的时候,他轻而易举就帮忙解决了所有的事。
之后,每一次接触她都发现贺庭州和她有很多共同的爱好,相同的价值观。
她彻底沦陷在他精心编制好的情网中。
…
“爸爸,三只小猪为什么要把赚到的钱分三分之一给森林里的大黑熊?”
“咦?三分之一是多少?”
小宝的话把初雪拉回现实中。
贺庭州揉两把儿子柔软的头发,把话转换成他能听懂的描述,耐心回答他的疑惑。
初雪想到两人初识的事情,即便其中夹杂着欺骗,还是让她心里一片柔软。
以前,贺庭州能毫无阻碍的和她谈历史谈文学,现在又能毫不费力的现场编出充满童趣的睡前故事。
初雪的心脏开始加速。
她心里一紧,慌乱地低下头。
半个小时的睡前故事很快讲完。
小宝嘟嘟囔囔地睡着了,嘴里不时呓语“小金宝”,“赚钱”之类的话。
初雪帮他盖好被子,不经意间抬头和贺庭州的目光对上。
她脸上闪过不自在,立即躺下来拿起被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张脸。
过了会,察觉到贺庭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翻身背对着他。
很快,床垫传来轻微的响动,初雪知道是贺庭州躺下了。
卧室实在是太安静了。
时间一长,初雪似乎能听见贺庭州的呼吸声。
她躁动不安的心慢慢变得安稳,困意随即涌上来。
这天夜里,初雪睡得很好,是五年以来从没有过的安稳。
……
第二天早上。
今天是周六,小宝不用去幼儿园,初雪今天也调休。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双眼时意识还有些混乱,脸蛋习惯性地蹭了蹭。
缓了一会,她感觉到不对劲。
初雪双眼微睁。
占据她所有视线的是贺庭州宽厚的胸膛。
她正枕着他的手臂,整个人都依偎进他怀里,一边脚抬起来搭在他的腿上,一边手搂着他的腰。
初雪吓得睡意全没了,做贼心虚似的从贺庭州怀里退出来,生怕不小心吵醒他。
她从床上下来时,视线一瞥见到原本应该躺在两人中间的小宝,这会睡在贺庭州另一边。
这时候,初雪正处于尴尬羞赧中,没细想小宝为什么会睡到别的地方。
她拿上今天要穿的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
洗漱时,初雪的思绪控制不住飘回刚刚床上的场景。
即便她努力回避,可还是看见了。
不仅如此,她的手还搂住了他的腰。
一些久远的欢-爱记忆涌上来,初雪的眼睫轻颤。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事,可是记忆就像潮水,一股又一股地扑过来。
洗漱完,初雪脸颊是通红的。
她抬手摸摸脸,热度直达掌心。
初雪立即把手收了回来,指尖微颤。
过往欢-爱的记忆,让她感到手足无措。
她思绪变乱,低着头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出去。
随后,她撞上一堵硬邦邦的人墙。
初雪还在愣神中,腰却被人搂住,整个人被带着后退几步重新回到卫生间。
“咔哒”的声音,卫生间的门被关上。
初雪呼吸微滞,脸色呆了呆。
“嗯,这次是你先主动抱我的。”
贺庭州染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初雪彻底从记忆中剥离出来。
她哪里主动抱他了?她打开门时根本没注意到他站在门口。
初雪习惯性地抬手,想要用力推开贺庭州。
可是这一推之下,她的掌心直接触碰到他胸膛处的肌肤。
他身上的热度,顺着掌心传达至她每一个感官上。
初雪急得抽回手。
可是已经晚了,贺庭州抬手覆盖在她的手背起,把她的手牢牢按压住贴着他的胸口。
“宝贝…”
贺庭州低语。
初雪听到这个称呼,身体就微微发颤。
贺庭州轻笑出声,带着她的手缓缓往下移。
初雪的掌心被带着到了他的腰上,手指无意识在他的腹肌上抓了两下。
阔别五年的触感,让她心尖发颤,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她脸色瞬间爆红。
贺庭州的呼吸乱了一瞬。
他稳定住气息,才语气正经道:“宝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最喜欢摸我的腹肌。为了你的爱好,我这些年工作再忙也一直保持锻炼身体的习惯。”
初雪的视线里是贺庭州赤-裸着的胸膛,掌心上是他腹肌灼热的温度,耳边听着他低沉微哑的嗓音。
这五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熬。
等等,她什么时候最喜欢摸他身上的腹肌了?明明都是他连哄带骗逼着她摸的。
初雪羞恼又气闷。
推不开他,又没办法开口反驳他的话,她心里一急眼眶又开始发热,眸中泛起点点泪光。
贺庭州见她急得双眼湿漉漉的,有些不舍地松开她。
他后退两步,声音低低地道:“下次再给你摸。”
初雪得到自由,本想立即逃离这里。
突然听到他这句话,实在没忍住抬起脚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她才不想摸他。
初雪离开卫生间时,听到身后传来贺庭州的笑声。
她脚下加快了速度。
…
吃完早餐后,初雪带着小宝进卧室,挑选他今天要穿的衣服。
这时,贺庭州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谢明镜。
他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老贺今天是周六,要不要带嫂子和小宝过来聚聚?”
谢明镜的话音刚落下,隐隐又传来何安博和赵霄的附和声。
初雪带着换好衣服的小宝出来。
贺庭州语气随意道:“我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也在南城。”
初雪看着他。
贺庭州道:“他们今天组了一个局,想见见你和小宝。”
初雪脸色微怔-
“小姑娘,你不会因为自己是待在庭州身边时间最长的情人,就天真地以为自己有机会嫁给他当贺太太吧?”-
“我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你们在一起这半年时间里,庭州从来没有和家里的亲人提起过你的名字。”-
“哦,你连庭州的朋友都没见过吧?他某些月抛的情人都曾经被带入过他的社交圈。”
贺庭州妈妈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在她耳边响起。
是因为小宝吗?因为她给他生了孩子,所以才有了资格认识他的好友?
初雪胸口闷闷的,本来不错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她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才不要认识他的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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