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戴上戒指,俞荷才呼出一口气。
她后退半步,不动声色地保持了一定的社交距离。
薄寻注意到她不着痕迹的动作,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戒指,就握拳插进了口袋,“谢谢。”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奇怪,俞荷还在思索着要不要回句“不客气”,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低头看一眼来电备注,是她约好的猎头顾问打来的电话。
俞荷抬头看了眼薄寻,犹豫片刻,按了挂断。
虽然他们已经领了证,但俞荷还不敢声称十分了解薄寻的处事风格,在这个当口,他要是知道工作室正在连夜挖人,未必还能对她保持信任。
薄寻看到她鬼鬼祟祟的表情,语气平淡,“你有事可以先走。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俞荷眼睛一弯,亮出假笑,“你不是马上要录制了吗?那你先走吧,我打车就好。”
薄寻没应声,垂眼打量她明显隐瞒了什么的眼神,默了默,合上那枚还装着女戒的黑色小方盒,朝她递过来。
俞荷低头看,“这个......给我拿着吗?”
“不然?”薄寻轻抬眉梢,“我已经结婚了,不给你,给其他女人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等需要用的时候再给我呗。”
俞荷也不觉得她平时能用得上这个,最重要的是,那枚戒指上钻石超闪,打眼一瞧就不便宜,“我怕我弄丢了。”
薄寻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顾忌这个,淡声开口:“丢了再买。”
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买。”
那没事了。
俞荷立刻接过盒子,随手丢进包缝里。
目睹了她前后的反差,薄寻沉默数秒,而后才抬脚下台阶,“走了。”
俞荷连忙挥挥小手,“录制顺利哈。”
薄寻没有回复她的假客气,径直上了车。
车门关上,全黑防窥的车窗隔绝了一切探索,俞荷目送主仆二人缓缓起步,才掏出手机赶紧给猎头顾问回电话。
后视镜里,薄寻目光淡淡,落在俞荷举着手机唇角轻扬的笑脸上。
良久,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他移开视线,低头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戒圈。
选择俞荷,算是一步险棋。
薄寻习惯用逻辑和规则掌控生活,而这个女人圆滑善变,聪慧跳脱,还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她鲜活的像一颗随时准备脱离轨道的行星,浑身都散发着不可预测的气息。
也许这个决定做得草率,可协议结婚本就不合常理,循规蹈矩的人只会被道德枷锁束缚。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又需要她充满野心,因为明确的欲望会让合作变得纯粹。
这种建立在各取所需基础上的关系,还是纯粹一点更好。
“薄总。”
前排开车的孟涛突然出声,“刚刚您和俞小姐办理手续的时候,二少爷给我打了通电话。”
薄寻敛起思绪,“说什么了?”
“他说想给乐队换一批设备,还有场地。”言外之意,缺点钱。
身为周家二少爷,周其乐原本过得也不是这样的生活。
孟涛之前就听说过,他和薄总共同的父亲在十几年前因为抑郁症突然离世,薄总没有母亲,可周其乐是有的。他母亲——也是薄总的后妈在丈夫离世后崩溃过一阵子,董事长那会儿好像劝过她回娘家或者再嫁,她自己不肯,非要待在周家养儿子,因着这个原因,老爷子好像就没有插手过她对这位二少爷的管教。
换句话来说,周其乐算是跟着他母亲被溺爱着长大的。
这份溺爱持续了很久,转变发生在周其乐留学回国之后,似乎是因为他不想来集团工作,坚持要搞什么乐队。
那之后,这位二少爷的钱包就不像从前那样宽裕了,三不五时地,就要来办公室找哥哥卖个惨。
孟涛从后视镜偷看一眼,老板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要给吗?”他小声问。
薄寻按了按眉心,望向窗外,“他要多少?”
“三百万。”
“不给。”
“好的。”
“还有,”薄寻睁开眼睛,将车窗降下来几厘米,视线投向窗外闪逝的街景,“以后不要叫她俞小姐了。”
孟涛愣了愣,随即点头,“明白。”
-
和猎头约好的地址是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俞荷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等了她十分钟。
“赵顾问?”俞荷调整了呼吸,小跑着走过去,“不好意思哈,让您久等了,路上有点堵。”
猎头赵小姐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干练又精神,看到她来立刻站起身,客气道:“俞总,时间刚好的,是我临时有事,约定时间提前了一小时。”
俞荷随意笑笑,落座后唤来服务生,简单点了两杯拿铁。
“赵顾问,您的时间宝贵,我就直入主题了。”谈起公事来,她语气从容,“我工作室的资料已经发给您看了,是这样,不久之后我们要承接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整体装修设计项目,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机遇,但目前团队里一位资深设计师提了离职,人手一下子更加紧张了,项目不等人,我需要一位能带领小团队执行的设计师,要求至少五年以上相关经验,还要具备强大的抗压性和解决现场突发问题的能力。”
这么长的一段话说下来,赵顾问原本不慌不忙做着记录的手停了下来。
“俞总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
俞荷丝毫不意外她能察觉到这一点,笑了笑,点亮手机展示自己备好的三份简历,“这三位是我个人比较有意向的,一个是在青山设计院专门负责商业项目的设计师,另两个是之前参与过蓝山酒店翻修项目的资深主案。”
赵顾问伸长脖子看过来,“看资料这几位都是很有经验的设计师,想挖他们,可能成本不低。”
俞荷早有心理准备,“我理解,薪资不是问题,其他方面可以再谈。”
“那就没问题了。”赵顾问爽快应下,她欣赏效率高的客户,“我会尽快跟进,争取一周内安排见面。”
俞荷也起身,“一切就拜托赵顾问了。”
“您客气了,随时保持联系。”赵顾问将平板塞进托特包,“我还有些急事,那我就先走了。”
俞荷又寒暄了两句,目送对方推开玻璃门离开,才又坐回椅子上。
她面前那杯拿铁一口没动,直到座位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才耸了耸肩,端起咖啡靠向椅背。
这一天的行程实在太满,眼见日头西斜,照在不远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霞光万千,俞荷方才有了几分闲情逸致,从包里掏出那本崭新的结婚证和戒指细看。
在面对一些重大选择时,俞荷常有一种类似赌徒的心态,她反思过自己为什么每次都那么敢下注,得出的结果很合理,因为她从小到大身边所有重要的人都有这么个特质。
父亲俞康,早些年只是建材销售,虽然干到了一个门窗品牌的县城代理,可全部身家也只有房、车和一些微薄存款,在这样的条件下,他看了几天房市新闻就敢创业开装修公司,十几年前的小县城,他最好的时期做到了年营收过百万。
十五岁之前,她感受到的是白手起家的魄力和胆识,十五岁之后,看到周家老爷子执掌偌大商业集团,杀伐决断更是家常便饭。
成长的结果就是对环境的显化,托这些耳濡目染的福,俞荷才会这么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相信巨大的机遇往往都藏在常人不敢触碰的风险背后。
而机遇。
美妙的机遇。
可能只是一个决定,一个选择,或者......一个人。
俞荷放下咖啡,优哉游哉地翻开鲜红证件的扉页,仔细打量着合照上薄寻那张英俊但冰冷的脸——
贵人。
薄寻就是她的贵人。
-
贵人的工作效率很高,人也很讲诚信,领证不到一周,俞荷就接到了孟助理的电话,他说新基酒店工程管理部的经理会来和她对接。
邝永明出走的决心异常坚定,上午提离职,下午就交接好了手头的工作。工作室那些和他交恶过的人先是开心了一阵子,后来见他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心中不免又升腾起对于前途的忧虑。
连续四五天,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愁云惨雾。
团队不整,人心涣散,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俞荷开会宣布了即将接手新基酒店项目的消息。
“那不是正圆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吗?”靳磊皱着眉,明显是不信的,“怎么可能给我们做?”
杨春喜憋了这些时日,总算可以畅所欲言,当即老神在在地接话:“怎么不可能?你还是对你老板的人脉和决心一无所知。”
“可是我之前听说,这项目好像给了青山设计院?”
俞荷正处在志得意满的膨胀期,本来还想再故弄玄虚一会儿,可眼见着这些人一副连想都不敢想的样子,她也没了装腔作势的心思,清了清嗓子,放下了手里的水杯。
“酒店的项目经理已经给我打过电话,我安排了明天中午的饭局碰头,双方先简单了解,对接一下需求和定位。”
话音落下,意料之中迎来一阵爆发式的讨论——
“我靠!”
“正圆集团诶,五百强公司都成咱客户了?”
“我在青山设计院有个同学,前两天看他发朋友圈,还以为新基这项目板上钉钉是他们做了。”
参与五星级酒店设计是顶级的履历背书,至少在这家小小的工作室,所有人都会为了这个机遇开心庆幸。
俞荷满足地享受着众人热情的恭维,心里正高兴着,余光突然捕捉到会议室门外一闪而过的纤瘦身影,许婉拎着水壶,看模样原本是打算进来添水的,但最后她也没推门,转身离开了。
这场景,俞荷顿时没了吹牛的心情。
邝永明离开之后,她原以为许婉会跟着一起走,可第二天刚到公司,就看到她在前台勤勤恳恳地整理样品。
对于许婉,俞荷既有欣赏,又有唏嘘。她是邝永明在老家读高中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虽然学历不高,但为人聪明,脾气也好,做事的细心和耐心程度是邝永明八辈子都赶不上的水平。
工作室的人基本都觉得邝永明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算是祖上积德,可这只是局外人的看法,身为当事人,邝永明在公司就能对她呼来喝去,而许婉呢,似乎是因为学历和家庭自卑,完全把自己放在这段感情的低位。
她没有跟着邝永明一起走,俞荷是欣慰的,可眼下的场景,对她而言确实也会有些许尴尬。
会议室内的讨论还在继续,思虑几秒,俞荷从椅子上起身。
她打算出门去找许婉谈谈,可刚推开门,握在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周其乐打来的电话,俞荷一边目光搜索许婉的身影,一边漫不经心地按下接听键,一句“喂”还没说出口,耳畔就传来一阵轰鸣。
通话那端,乐队主唱周其乐用上了所有的怒音技巧,几乎是咆哮着喊了声她的名字——
“俞!荷!”
俞荷倒吸一口冷气,将手机拿远了些,“你吼什么!”
“你说我吼什么!”周其乐几乎是以质问的语气,“你跟我哥结婚了,我都不知道,你说我吼什么?”
......
差点儿忘了这件事还没跟他说。
俞荷也没心思找许婉了,迈着小碎步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才对着听筒开口解释:“事发突然,你哥急着领证,所以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所以结婚是他和爷爷联手逼你的,是不是?”
俞荷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不是,是我自愿的。”
“放屁!”周其乐压根不信,“你俩面都没见过几次。”
“不是,”俞荷扶额叹了声气,“这跟见面几次有什么关系?我俩又不是盲婚哑嫁,之前好歹也见过五六七八九.....十次了。”
周其乐似乎对她的语气不满,“我是怕你被他俩赶鸭子上架,你别不识好人心啊你。”
“ok,我感受到了,谢谢你。”俞荷顿了顿,“不过我真是自愿的。”
至于为什么自愿,她懒得解释。
以周其乐这种过惯了少爷日子的脾性来说,想让他理解这个选择,接受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拿自由换前途,她大约得拉俩凳子跟他唠上一整晚才能掰扯明白。
“真的是自愿的?”
眼见着这位少爷的态度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松动,俞荷笑了声,当即加大火力:“我怎么就不能自愿了?不说你哥多牛逼多有钱了,单就说他那张脸,看着多赏心悦目,多清新脱俗,多引人入胜......我跟他结婚,以后过起日子来,他每天拿双筷子坐我对面,饭我都能多吃两口好吧?”
她笑嘻嘻地说完,原以为会迎来一阵嘲讽,可听筒安静了几秒,周其乐那边突然又没了声响。
俞荷狐疑地拿下手机,确认屏幕,明明还在通话中啊。
“喂?”她提高了音量。
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去,周其乐的声音终于浮现,只不过这次开口,他语气里多了些怒其不争。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开着免提呢。”
“什么开着免提?”
周其乐话到嘴边,喉咙一哽,叹了口气。
俞荷渐渐有些不安,“你说清楚啊,到底什么意思?”
片刻的死寂过后,通话那端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从距离听筒不超过五米的地方收录的,薄寻平静无波的磁性嗓音从扬声器扩散到她耳边——
“意思是,我听到了。”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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