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学区的商业街上，空气里漂浮着刚出炉的面包香气和喧闹的人声。


    对最后之作来说，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巨大而新奇的游乐场。


    她像一颗充满电的小小炮弹，在一方通行前方来回弹跳，棕色的呆毛随着每一次新发现而激动地摇晃。


    一方通行拄着拐杖，步伐平稳，猩红的眼眸半阖着，却总能精准地捕捉到那个雀跃的小身影。


    “一方一方！快看那个橱窗！有会旋转的裙子模特！御坂御坂指着目标发出惊叹！”


    “哦。”


    “那家店的t恤上印着会发光的宇宙飞船！御坂御坂对未来的设计表示向往！”


    “嗯。”一方通行随意的答应着。


    最终，是最后之作自己停在了一家陈列着各式女装的店铺前。


    橱窗里不仅有她心心念念的呱太周边的长袖t恤，还有各种图案可爱的衣服。


    “御坂御坂决定就是这里了！请跟上，御坂御坂发出了入店邀请！”她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宣布，然后率先推开了玻璃门。


    叮铃。风铃轻响。


    店员是位笑容温和的年轻女性，看到最后之作充满活力的样子，笑意更真诚了些：“欢迎光临，小朋友，可以随便看看哦。”


    最后之作用力点了点头，立刻投入到严肃的挑选工作中。


    她先是在呱太t恤前流连了好久，小心地摸了摸上面凸起的印花。又在一条点缀着小星星的深蓝色背带裙前犹豫不决，接着被一顶带着猫耳朵的毛线帽吸引了注意力。


    “这件呱太很可爱！但是这条裙子可以转圈圈！帽子又很暖和……御坂御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选择困境！”她抱着一堆初选的战利品，小脸皱成一团，求助般看向慢悠悠踱进来的白发少年。


    一方通行靠在门边的墙柱上，双手搭着拐杖。


    “看我做什么。”他的声音平淡无波，“自己选。”


    听到这话，最后之作纠结的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


    她兴致满满的开始了混合搭配实验：


    把呱太t恤和星星背带裙比在一起，又把猫耳朵帽子戴在头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分析着什么。


    一方通行只是看着。


    看着她因为搭配出满意的组合而眼睛发亮，看着她因为两件都喜欢而难以取舍。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衣服的材质标签，缝线，价格，却不出声干预。


    只是在她拿起一件明显过于单薄的外套时，才出声提醒：


    “喂！”


    最后之作疑惑地转头，正好对上一方通行瞪着她手里那件单薄蕾丝外套的眼神。


    她低头看看手里轻飘飘的外套，又抬头看看其他厚衣服，不由恍然大悟。


    但随即，她的小脸垮下来一点，带着明显的不舍，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件漂亮外套的蕾丝边，但还是乖乖把它挂回了原位，小声嘀咕，“它像云一样轻，闪闪的很好看……但是，不实用对吧？御坂御坂理解了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一方通行见状，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回应。


    他收回目光，视线却无意间扫过旁边的配饰架，落在几排叠放整齐的袜子上——各种颜色，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很暖和。


    其中一双嫩黄色的，脚踝处还缀着两个蓬松的白色小毛球，格外显眼。


    他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一个画面：公寓的木地板，最后之作光着脚丫踩在垫子上跳来跳去，有时追着掉落的零食，还会直接踩在微凉的地砖上。


    冬天快来了，那地板只会更冷。


    “……啧。”一声轻微的咂舌。


    他不再看最后之作，径直走向收银台，在经过配饰架时，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拐杖在那双嫩黄色毛绒袜旁边的金属架上轻轻磕了一下，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然后，他对着店员，用下巴朝配饰架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那双黄的，一起。”


    店员立刻会意，快步过去取来袜子，和最后之作精心挑选的那些衣服帽子一起，仔细地装袋、扫码。


    一方通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地刷卡。


    等最后之作重新回到柜台，看着那双明显不属于她刚才所选清单的袜子，呆毛疑惑地晃了晃，然后倏地明白了什么，眼睛瞬间变得比橱窗里的星星装饰还要亮。


    她没有再大声说出来，只是抿着嘴，露出了一个超级开心的笑容，然后主动伸出小手，去帮他拎一个最小的袋子。


    “走了。”一方通行拎起大部分重量，率先转身。


    最后之作紧紧跟上，这次不是抓衣角，而是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拉住了他外套的一点点下摆。


    她抱着装有嫩黄色袜子的那个小袋子，脚步轻快得像要跳起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欢快的歌。


    一方通行听着身侧细碎的哼唱声，感受着外套下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却清晰的牵引力。


    街上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


    对于一方通行来说，或许这样的日常，就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接近安宁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