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脑海里一根弦绷断了。


    他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的话很正确。


    “我想做小说家，可是......有人对我说‘写书即写人生’，夺走别人生命的人没有资格去书写人生。”


    回想起自己那狼狈的死状，五条悟自嘲笑道：“可是这世间每一条路都铺满了鲜血，正义之路亦然，甚至会更多，因为不仅有敌人的，还有无数同伴的、自己的。双手空空的走在正义之路，结局就是亲眼见证亲近之人的死亡。”


    “跟你说这段话的人和你现在的心态一样，不过是想借他人之手实现自己的正义罢了。杀人当然是罪恶的，那么如果为了守护杀人，那些被救之人会感受到相同的罪恶吗？”


    落日熔金，细碎的霞光突破重重阻碍洒进背光的小巷。


    血迹使墙面更加斑驳，织田作胃部的恶心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太宰治打开保险箱查看，里面放着mimic组织宣誓身份的配枪，而这个保险箱是从坂口安吾所居住旅店的天花板找到的。


    安吾有可能是mimic派来卧底的间谍。


    真相摆在眼前，太宰治和织田作在沉默中各自离开。


    一只三花猫跳上矮墙，甩着尾巴步履轻快地迎着夕阳走向远方。


    路过五条悟时它微微侧头，圆圆的猫瞳对上一双平静的冰蓝眼睛。


    太宰治披着风衣，买了一瓶酒坐在海边看落日，微风轻拂，不知何时吹开了他蒙着一只眼睛的绷带，他索性将绷带解下抛在空中。


    用两只眼睛看世界，世界果然变得更清晰。


    风带走了绷带，似乎也带走了些别的东西。


    织田作突然很想回去看看自己收养的5个孩子。在龙头战争期间，他收养下这些失去双亲的孩子，用自己微薄的工资养育他们直到今天。


    路过蛋糕店时，花花绿绿的蛋糕吸引了他的视线。


    “老板，请给我一个8寸的蛋糕。”


    “客人真会挑，这是最受小朋友们欢迎的一款蛋糕！”


    “那真是太好了。”


    咖喱店二层，他推开卧室门，孩子们在玩游戏机。


    “过得好吗？来吃蛋糕吧。”


    “得手了！织田作，乖乖认输吧。”幸介从上铺飞跃而下，跳到织田作背上，假装勒住他的脖子，玩游戏机的孩子们一拥而上，就地取材，把蛋糕上的奶油抹在织田作脸上。


    “哈哈哈哈，你现在好好笑。”孩子们哄堂大笑，玩过瘾后拿着刀叉分起了蛋糕。


    “喏，这块是你的，这块是大叔的。”真嗣切了两块蛋糕递给他，织田作注意到这两块蛋糕上的糖珠是最多的。


    “谢谢，你们吃吧，我下去给大叔。”


    端着蛋糕下楼，桌上放着一盘做好的辣咖喱饭，平日替他照顾孩子们的咖喱店老板招呼他过来吃饭，织田作把两块里更大一点的蛋糕递过去。


    “孩子们给你的。”


    织田作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干净。


    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大叔关心问道：“怎么了？任务出问题了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我会尽全力守护这一切。”他抹下一块脸上的奶油放在嘴里品味，蛋糕很香甜。


    “不管付出什么。”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黑暗如约降临。


    黑泽原一天音信全无，五条悟没有精力坐车回家，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休息。


    撑住困倦的眼皮冲了个澡，饭都没力气吃，他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觉头发被触碰，五条悟睁开眼，看到黑泽原拿着毛巾在轻轻地给他擦干潮湿的头发。


    “原，怎么不回我消息啊。”五条悟伸出手臂像八爪鱼一样缠在对方身上，闻到熟悉的乌木香气，心口郁气这才散去。


    “空教训了我一天，手机被她收到空间里去了。”黑泽原无奈拍拍五条悟后背。


    黑泽空是他亲妹妹，也掌握空间异能，目前只有十岁，却被自己无良哥哥压榨，被迫承担整个家族的事务一个月有余。


    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他自投罗网，空说什么也不放他走。


    “悟哥哥又不会跑，但生意会跑，你给我老实去公司把事情处理完！”空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我还是小学生啊，你怎么好意思？”


    黑泽原不敢和妹妹说上一世的黑泽家就是靠她一人撑起的，举手投降，乖乖交出手机，马不停蹄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文件，这才夺回手机使用权。


    出门没拿换洗衣物和睡衣，五条悟洗完澡只能披着浴衣睡觉，浴衣带子松垮垮的在睡梦中早就蹭开，此时把自己完全塞进黑泽原怀里，温热的胸膛左右磨蹭，他是觉得很舒服没错，但是黑泽原血液一会上涌一会下窜，只能靠深呼吸保持平静。


    五条悟的肚子传来一连串咕咕声。


    “果然没好好吃饭......”这下心疼盖过了羞涩，黑泽原想让五条悟起来吃点东西再睡，但看到他困得实在睁不开眼，嘴里叽里咕噜嘟囔着没有逻辑的话，黑泽原只好作罢，让他躺下，给他把被子盖好。


    “乖，快睡吧。”


    第二天五条悟睁开眼，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咦？昨晚是做了个梦吗？疑惑地伸了个懒腰，五条悟看见了床尾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和他常穿的睡衣，拿起闻一下，衣服散发着烘干后温暖的味道。


    因为不知道他想穿哪身衣服出门，所以选择洗干净吗，原好贴心啊～


    “悟，快来吃早餐。”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甜滋滋的香气和黑泽原几乎同时出现在屋内。


    “我买了铜锣烧、毛豆奶油喜久福和牛肉汉堡，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喜久福！”五条悟眼睛一亮，精准扑食。


    “别只吃甜食，来吃点牛肉汉堡。”黑泽原把牛肉汉堡切开，怕他噎着，又去买了一杯甜牛奶回来，插上吸管喂五条悟喝了几口。


    “知道啦，原好像我妈妈哦。”


    因为患病，五条悟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妈妈”黑泽原又拿来纸巾帮五条悟擦嘴，“伯母在的话也不会让你挑食的。”


    “悟，我今天要去处理国外的事务，有时差，晚上可能也回不来，你记得按时吃饭，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再睡觉，在港口mafia注意安全，有什么不舒服.....”


    “好啦好啦，你去忙吧！”


    什么嘛，有他在的地方应该让港口mafia注意安全才对吧。


    “那就好。”打开空间传送，黑泽原忍不住回头继续交代，“我和异能界这些组织不过点头之交，遇到危险不用顾忌我，该动手就动手......”


    “快去吧！”五条悟推着黑泽原的后背把他强行送走。


    “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五条悟小声嘀咕，这种全身心被关爱的感觉于他而言有些遥远且陌生，16岁就长成供人们避雨的参天大树，没有退路的不断前进。


    现在黑泽原回来陪在身边，明知以他现在的实力再战两面宿傩也不会失败，却还是真心实意的在乎他的安全。


    五条悟内心泛起一阵麻酥酥的感受，这感受让他吃牛肉汉堡时也面带微笑。


    “扣扣，五条君在嘛？”


    春风满面的五条悟蹦跶着给太宰治开门。在港口mafia的地盘，太宰治能找到他的住处很正常。


    打开门，他一下子看出了不同之处——今天太宰治没有用绷带蒙住一只眼睛，看来他心中有一些东西改变了。


    心结难解，自己这也算日行一善，功德无量。


    “你来啦，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吃这个铜锣烧呀～”


    太宰治不跟他客气，坐在对面沙发上接过铜锣烧开吃。


    “我刚刚去看望芥川，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哦？那就好。”


    “全靠五条君手下留情，与谢野医生说伤全部避过了要害，你明明有可以轻易杀掉他的实力吧。”太宰几口吃掉了一个铜锣烧，魔爪又伸向了盒子里的喜久福。


    “咦，我为什么要杀他？在太宰心里，我是这样杀戮无度的人吗？”五条悟不满地嚷嚷，“我可是坚定的世界和平主义者，不要戴有色眼睛看待咒术师啊喂！”


    “想必芥川对你说‘杀人才能创造价值’这样的话了吧，芥川的异能十分强大，就像一柄缺少刀鞘的利刃，并不知道如何将利刃藏于鞘中，随时有可能斩错方向。五条君这样‘正确’的人，萌生出杀掉他的念头也不奇怪吧。”


    上午的阳光温暖和煦，坐在沙发上分享甜品的两人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交谈，宁静温和的氛围流淌在空气中，五条悟放松的说道：“我可不是那些喜欢唠唠叨叨的高层烂橘子，满嘴的仁义道德，放在心里的却只有金钱和利益。”


    “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只不过这些事恰好被认为是‘正确’的罢了，以后我会成为灭世大魔王也说不定哦～”要是那帮高层的老橘子知道有人说他是正确的，怕是要惊掉下巴了。


    “五条君的想法好厉害！”太宰治两眼冒出小星星，双手握拳放在下巴，崇拜的看向五条悟，“能和你做朋友一定很有趣。”


    “咦？我们不是朋友吗？”


    第一眼见到太宰治，五条悟透过没心没肺的表象看到了青年寸草不生的荒芜内心，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一心追求死亡的解脱。太宰治笑着，眼睛却总是说着相反的话，这点倒是和他挺像......贴心的五条老师不介意给男孩指点迷津。


    “太好了，那以后叫你悟啦！”太宰治兴奋不已，看了一眼手机来信，“收网的时刻到了，悟，轮到我们出场了。”


    两人当即动身前往地下赌场。


    太宰治提前散布了“赌场的保险柜里放着一亿现金”的假消息，并布置大量催眠瓦斯，引诱mimic组织派人闯入。


    “作为一个异国组织，现在需要的无非是资金和武器，mimic看到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可能放着不啃，但组织成员牙齿里都藏着自杀毒药，只能先将他们迷晕，取出毒药后才能套出情报。”太宰治对五条悟解释道，问守在门口的下属：“现在什么情况？”


    “报告太宰大人，mimic成员全部死亡。”


    “不是下令让你们留活口吗？”


    下属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人是我杀的。”芥川龙之介从后面走过来，看到了太宰治身边的五条悟。


    “喂，你过来跟我打一架！”


    太宰治扬起讥讽的笑容，“你很有实力嘛，身体刚恢复好就能杀死mimic成员？还能和悟打架，我是不是得好好的夸奖你一番？”


    “当然......唔！”


    太宰治开启“人间失格”，结结实实飞起一脚踢在芥川肚子上，芥川这才明白太宰治是在说反话，疼地半跪在地上。


    “为什么？”芥川仇恨地瞪视着面前这个所谓的“老师”。


    “你还想和悟比试？这辈子你都不能望其项背。”太宰治冷冷对他说道。


    芥川的眼神彻底被仇恨笼罩，不服气地低吼，“凭什么？连织田作之助那个废物你都能承认。”


    砰！太宰治踢出第二脚，芥川飞出3米有余。


    “杀人是手段不是目的，下次再说这样的话，就是四脚。”


    嚯，这么粗暴的教育方式！


    五条悟叹为观止，转而回忆起自己对学生春风化雨般爱的鞭打，他满意地点点头，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个大拇指。


    果然还是五条老师比较靠谱！


    “这下计划全被打乱了。”唉声叹气时，太宰治注意到五条悟看热闹的表情，心生一计。


    “悟，现在我有一个新想法。”


    他走过去在五条悟耳边讲述了自己的大计。


    “什么？让我扮演坐轮椅的残疾人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