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犯错
太子遇刺掉入山林中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一些人的耳中。
“什么,太子遇刺了?”贤妃听到这个消息, 脸上没有半点开心, 反而忧心忡忡,她把英王叫进宫, 叹着气道, “这下可怎么办呢,你父皇那么喜欢太子, 若是他出了事,你这个皇长子, 肯定会成为他的眼中钉, 肉中刺。”
“太子一死, 我就是皇长子,这不是好事。”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所以肯定也会有不少人觉得,杀手是你派去的。”贤妃看了眼蠢儿子, “若是太子死了,下一个倒霉的就会是咱们母子。”
“母妃说得有道理。”英王想了想,“您说, 该不会是乐阳长公主记恨太子不愿意娶她女儿为太子妃,又恨你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所以她想报复你?”
“又不是疯子,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太子, 那可是要命的事情。”贤妃摇头,“乐阳虽然蠢钝如猪,但神智还清醒,不可能做这种事。”
“没准她已经疯了。”英王看了眼已经西移的夕阳,“母妃,你不用太过担心,儿子去宸阳宫请命,带兵搜救太子。”
“赶紧去,不管你父皇信不信你,你都要摆出友爱兄弟的态度出来。”贤妃连连点头,“走快点,别让其他皇子抢了先。”
贤妃猜对了一半,昌隆帝确实已经陷入愤怒与担忧之中,但却没怎么怀疑这事与另外四个儿子有关,见大儿子英王与二儿子宁王都跑来请示带兵搜找太子,他也没有拒绝,让他们带着自家的侍卫,去密林里搜山了。
“陛下,请您不用担心,太子殿下一定能平安归来的。”花应庭既忧心女儿,又担心太子出事,怕昌隆帝急出病来,还要分神安慰昌隆帝。
“老伙计,太子是朕亲自抚养出来的储君,他不仅是太子,还是朕亲手养大的孩子,他若是出了事……”昌隆帝想起花家小丫头跟太子在一起,小丫头身体那么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身体怎么熬得住?
“内子已经带兵去搜查了。”花应庭看着窗外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希望黑夜能慢一点来临,若是入了夜,人就更难找了。
据跟过去的鸢尾说,在太子与琉璃掉进山里前,琉璃好像受了重伤,他怕这孩子撑不了一夜。
“你动了你父亲的令牌?”听到太子遇刺,乐阳长公主下意识地找到放令牌的地方,令牌果然不见了。
她大步走到女儿的院子里,见女儿一身红衣坐在铜镜前,上前便是一巴掌:“谢瑶,你是不是疯了?”
“是啊。”谢瑶捂着脸,发出咯咯的笑声,“我早就疯了,你不是想让我做太子妃吗?只要太子一死,我就去嫁给太子的牌位,你满意了吗?”
“你这个疯子,你想害死全家吗?”乐阳想不到女儿竟会这么疯狂,她指着谢瑶道,“你想死可以,不要连累你弟弟。”
“在你眼里,我跟大姐都不过是工具,自然不配去连累弟弟。”谢瑶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眼神阴冷道,“大姐是你称心如意的工具,可惜她死了。我还活着,你却又嫌我这个工具用得不顺手。”
“胡言乱语。”乐阳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若是你姐还活着,我何需用你。”
“是啊,若是大姐还活着,你一定是想让她做太子妃吧。”谢瑶放下捂着脸的手,低声笑声,“母亲你早就忘了,我三年前就跟您说过,我喜欢太子。可你啊,就是不听,总想着让大姐嫁给太子,所以啊……”
她捂着嘴笑:“所以大姐就死了啊。”
“你说什么……”乐阳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儿,“你大姐,是你害死的?”
“母亲,您忘了,大姐是您害死的啊。”谢瑶靠近乐阳长公主,“在她死的三天前,你还在跟父亲商量,如何让大姐嫁给太子呢。”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想让大姐死?”谢瑶无辜地看着乐阳长公主,无奈地笑着摇头,“所以她是你害死的呀。”
“你这个疯子,禽兽!”乐阳一把推开谢瑶,谢瑶往后一倒,头撞在桌角,无数鲜血涌了出来。
她捂着伤口,哈哈笑道:“太子死了才好,死了才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不是您说的吗,世上本没有痴心不改的男人,只有乖乖死去的男人。”
乐阳被女儿癫狂的样子吓住了,她退出房门,对下人道:“看住她,不能让她出门。”
她现在必须想办法消去一切刺客与谢家有关的证据,不然整个谢家,甚至是南方的文人,都会受到牵连。
大步走出谢瑶的院子,乐阳长公主忽然想到了一点,问谢瑶的贴身婢女:“二小姐是不是跟京城里的杀手联系过?”
“可、可是杀手并没有接下生意。”
“你记错了,那些杀手已经接下生意额。”乐阳长公主面无表情道,“二小姐发了疯病,嫉妒之下买凶杀人,她想杀的人,是花家的福寿郡主,对吗?”
谢家安插在京城附近的势力,绝对不能泄露半分。
谢瑶的贴身婢女看着面无表情的乐阳长公主,只觉得一阵齿冷。
公主这是想让二小姐死吗?
京城里担心花琉璃安危的人并不少,顺安公主府里,姚文茵坐卧不安地让侍卫出去打听消息,平日里总在嘴上嫌弃花琉璃的嘉敏,更是忧心忡忡,脑子里列出一长串怀疑名单,其中就包括了她曾经爱过的英王。
“也许福寿郡主会没事呢,话本里不是常写,主人翁掉进悬崖、河流或是山林里,都会逢凶化吉,最后变成高手惊艳世人吗?”田珊面色惨白,看上去比另外两个小姐妹好不到哪去,“说不定等天一亮,他们就回来了。”
嘉敏伸手去摸茶杯,才发现自己手抖得有些厉害。
这一次,她跟姚文茵都没有嫌弃田珊的话本定律。
花琉璃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太子浑身破破烂烂地靠着树干坐着,脸上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殿下。”她捂着胸口的伤,有气无力道,“你可有受伤?”
“你醒了?!”太子扔下烧火棍,连滚带扑来到花琉璃身边,“你先别动,伤口深得很,我好不容易帮你止住血,你一动血又会渗出来。”
“我没事,死不了。”花琉璃注意到包扎伤口的布料柔软又干净,再看太子身上乱糟糟的袍子,就知道太子把内衫脱下来,撕成布块给她包伤口了。
“我本想点些火取暖,可是山下枯叶密集,风一吹就有可能引起山火,所以又把火给灭了。”太子轻轻握住花琉璃的手,“冷吗?”
“有一点。”花琉璃看了眼四周,此时月明星稀,勉强能够视物,“侍卫竟然还没有找过来?”
“跌下山后,我跟你都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掉进了山缝的枯叶堆里。”太子把花琉璃的手揣进自己衣襟里,“不过你不用担心,孤在树上挂了一件外袍,侍卫肯定能够很快找到我们。”
“那就好。”花琉璃没有问太子是如何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她看着眼前认真给自己暖手的男人,虽然对方满脸脏污,她仍旧觉得对方好看极了,“殿下,臣女腰间有三个锦囊,你看看还在吗?”
太子把期中锦囊取下来打开,里面装着一些小零食。
“在侍卫找到我们前,我们先吃点这个。”花琉璃觉得自己嗓子干得都快要开裂了,可是这里荒郊野岭的,她又不放心太子单独出去,所以提也未提此事。
解下三个锦囊,太子在里面发现了一瓶玫瑰露,他打开瓶塞,喂到花琉璃嘴边:“来,喝点这个。”
“殿下,臣女不渴……”
“不渴也要喝,这是孤的命令。”太子把玫瑰露喂到花琉璃口中,小小一瓶玫瑰露,只是花琉璃平时的零嘴,现在却成了救命的好东西。
一瓶玫瑰露入口,根本不能解渴,但也缓解了花琉璃喉咙冒烟的症状。太子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偶尔拿一粒肉干出来吃。大概知道花琉璃现在根本吃不下这么干的东西,所以他没有逼着她吃这些。
“殿下,臣女从小就有一个很可爱的梦想,这个梦想还差一点点就能实现了。”伤口疼得睡不着,花琉璃只能借聊天来分散注意力,“殿下可以帮臣女实现吗?”
“是什么?”太子勉强咽下几粒肉干,喉咙干涩的他实在咽不下去了,便把锦囊又系回花琉璃腰间。
“臣女想做一个史上有名的病弱美人。”花琉璃轻轻握住太子的手指,“殿下,你能帮臣女吗?”
事到如今,她的身手已经在太子面前暴露,她如果想继续做一个病弱美人,就需要太子的配合。
“你可知道,孤曾经得到一份金珀国俘虏二皇子的口供?”太子温柔地看着花琉璃,“阿瓦把他被俘的经过,交待得很清楚。”
花琉璃笑了笑:“原来殿下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有所猜测罢了。”太子伸出手,轻轻撩开花琉璃脸颊旁的乱发,“这是琉璃有趣又可爱的小梦想,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你想,就一定能够实现。”
“殿下,不怪臣女?”
“为什么要怪?”太子轻笑出声,笑声温柔极了,“为了保护我,你连这么伟大又美好的梦想都愿意放下,我很开心。”
花琉璃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在你的心里,比这个从小都坚持的梦想,还要重要?”太子微微俯身,离花琉璃的脸,又近了一些。
花琉璃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移了移:“嗯……”
“所以其他一切都不值一提,只要我在你的心中很重要就好。”太子很想偷偷亲花琉璃一口,虽然花琉璃现在像个小花猫,当他仍旧觉得,如果能亲一下就好了。
“殿下……”花琉璃的心脏不仅在弹凤求凰,甚至还跳起了最狂放的边塞舞蹈,“你别靠这么近,臣女……臣女不想犯错。”
更重要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其实……”太子想伸手摸花琉璃的脸,又怕她误以为自己趁机占便宜,只好偷偷摸了摸她的发梢,“其实在我的心里,也想对你犯错。”
“我既想对你犯错,又怕打扰了你的生活。”太子苦笑,神情落寞地看着她,“好琉璃,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花琉璃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就传来英王充满惊喜的声音。
“太子在这里!”英王看到太子的身影后,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终于能够排除自己的嫌疑了,“医官快过来,太子与福寿郡主受了伤。”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太子眼神如寒刃地望了过来,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又……又不是他派来的杀手,太子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在孤的眼里,你已经死了!
第72章 明珠
一、一定是今晚的月色太皎洁, 让他看花了眼。太子看不惯他的时候,早就出言讽刺了, 怎么可能只是瞪他一眼?
所以一定是他想多了。
等他看清躺在枯叶堆上, 浑身是血的花琉璃,顿时被吓得吓了一大跳, 这哪里还是个人, 分明是个血人。
他一手拿过侍卫带来的披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太子面前, 分了一块披风给太子,正准备弯腰替花琉璃盖上时, 太子一把抢走他手里的披风, 语气冷淡:“大皇兄, 放着孤来。”
英王被他这么礼貌客气的样子吓得哆嗦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太子温柔地替福寿郡主盖上披风:“医官来了没有?”
“殿下,微臣来了。”两个医官连滚带爬跑了过来, 大概是来之前考虑到福寿郡主的身份,他们还特意带了女医官来。
“郡主的伤口很深, 肩膀靠近肩胛处几乎被利剑穿透。”女医官小心翼翼看完伤口,“好在近两日天气并不炎热,伤口没有恶化。”
“殿下, 微臣等现在只能简单地替郡主进行止血处理,郡主的伤势需要静养。”女医官看着花琉璃白皙稚嫩的手臂被一剑洞穿,动作十分小心,怕弄疼这位娇弱的郡主。
“都怪孤。”太子轻轻握住花琉璃没受伤的手臂, “若不是替孤挡住那一剑,郡主也不会伤得这么厉害。”
单单一句话,就让现场众人脑补出无数惊险的场面。什么刺客要太子的命,柔弱的福寿郡主悍不畏死地拦在了太子面前之类。
自古英雄救美人是经久不衰的经典桥段,但是佳人救郎君,亦是传扬几百年的经典情感故事。
更何况福寿郡主是个多么柔弱的美人啊,这样的姑娘愿意以性命相救,这是何等的忠心、何等的深情、何等的感人肺腑?!
以前京城里还有人感慨,可惜两位将军戎马半生,驰骋疆场,没想到却生下一下风一吹就倒的病弱娇娇女。
现在他们的看法顿时发生了改变,福寿郡主虽然身体不好,但她的灵魂是坚韧的,勇敢的,不愧是花家的后人。
医女们拉起帷幕,把一群男人都拦在了外面。
伤口血糊糊一片,为了避免伤口红肿化脓,医女必须要用药水洗去伤口上的脏东西,再用药包扎。
“郡主,这药有些烈,等下……您且忍着些。”医女拉开装药水的瓶子,对神智清醒地花琉璃道,“得罪了。”
这种时候,她们宁可伤者晕过去,至少处理伤口的时候,伤者不会挣扎。
“等等。”太子掀起医女们临时拉起来的帷幕,也不顾及形象,整个人都跪伏在花琉璃身边,轻轻俯身,虚虚抱着花琉璃半边身体:“你们动手吧。”
医女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药水打翻,太子殿下跟福寿郡主之间,是不是亲密得有些过头了?
“郡主,您准备好了么?”医女看着花琉璃暴露在外面的肩膀与胳膊,见她微微点头,才深吸一口气,对另外几个同事道:“准备。”
医女们齐齐出声,按住了花琉璃的腿,说话的医女动作琉璃地把药水浇到伤口上,给花琉璃清洗伤口。
若问花琉璃现在是什么感受,她什么感受都没有,只觉得钻心刺骨的疼。
要不是有太子在,她潜意识里还知道维持形象,这会儿早就疼得尖叫出声了。大滴大滴冷汗从她额头上冒出,她紧紧握住太子的手,断断续续道:“殿下……臣女这也算是刮骨疗伤了?”
“我们家琉璃是厉害最漂亮的英雄。”太子肩膀抖得比花琉璃更厉害,他既想催促医女动作快一些,又怕自己吓到医女,医女手一抖会把花琉璃弄得更疼。
眼见太子都快把福寿郡主搂进怀里了,医女赶紧给伤口上药,然后包扎起来:“郡主,您的伤口很深,近一段时间这条胳膊都不能用力,沐浴更衣时也要万万小心,伤口不能沾水。”
“有劳。”花琉璃已是有气无力,她虚虚握着太子的手,勉强对他笑道:“殿下,你让臣女活着回来,臣女可是做到了。”
“孤知道。”太子用手帕擦干净花琉璃额前的汗,“你累了,睡一会儿。”
“我疼得睡不着。”花琉璃抬头看着天空的皎月,“今晚的月亮,真美。”
劫后余生,再看世间万物时,才发现它们是如此的美好。别说天上的月亮,就连长在她脑袋边,生机勃勃的小草,都显得生机勃勃。
活着真好啊。
“不及你。”太子让太监抬来担架,他想把花琉璃抱进担架,可惜花琉璃的那几个贴身婢女动作却很迅速,眨眼间就把花琉璃放到了担架上。
“殿下,臣女现在灰头土脸,浑身血污,哪里好看?”花琉璃见太子一脸失落地看着自己,好像刚才没抱成她,是天大的损失,忍不住笑道:“殿下不要因为臣女有救命之恩,就如此敷衍臣女。”
“明珠即使蒙尘,亦是最漂亮最夺目的明珠,郡主于我,就是那最闪亮的明珠。”太子从地上站起身,陪在花琉璃身边,“更何况救命之恩,我就算要报恩,也不会只夸你几句。”
“我更想……”太子俯身在花琉璃耳边小声道,“以身相许。”
听力比较好的鸢尾哆嗦了一下,瞥了眼躺在担架上没有什么激烈反应的郡主,短暂地思索了一下,默默往旁边移了移。
郡主长大了,知道啃水灵灵的好人参了,她们做下人的,要识趣些。
最苦的是抬担架的人,他们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走得太慢,只能小心翼翼配合太子的步伐,假装没有看到太子与福寿郡主之间的亲密举动。
不过世间若是有那么一个人,明明体弱多病,胆怯娇柔,却愿意在生死关头站出来用命保护自己,他们也会动心吧。
他们还没感慨完,就见英王大步走了过来,对担架上的花琉璃道:“福寿郡主,本王听医女说,你伤得很重,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花琉璃看着英王脸上显得有些兴奋的表情,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
“虽然郡主身上会留下疤痕,但是本王不会嫌弃,本王愿意娶你为王妃……”
太子挽起袖子,一脚踢在英王后膝上,英王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孤刚从山上摔下来,腿有些不听使唤。”太子把脚收回来,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前面,“大皇兄,夜黑路难走,你去前面探路。”
英王气呼呼地看着太子,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王爷还必须要听太子调令,不然落在别人眼里,就是不恭。
太子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英王碍事过,踹走了英王,他微笑着对花琉璃道:“大皇兄行事冲动无脑,你不要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花琉璃眨了眨眼,觉得天上的星星好像也在跟她眨眼睛。
“陛下!”赵三财满脸喜色跑进殿,顾不得行礼:“太子殿下找到了!”
彻夜未睡,一直等宫外消息的昌隆帝顿时大喜:“太子可有受伤?”
“太子殿下只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据说在他们掉下山坡的时候,福寿郡主用手臂护着了殿下的头。”赵三财脸上的喜色稍敛,他偷偷看了眼同样等在殿里的花应庭,“只是……郡主受伤严重。”
“怎么回事?!”昌隆帝一听未来儿媳受了重伤,又急了起来,“可严重?”
“福寿郡主受了伤,不能急着赶路,所以英王殿下派人先回来报信。”赵三财道,“据说殿下与郡主躲入林中以后,郡主担心太子被刺客发现,便以身涉险,故意把刺客引去相反的方向。最后被刺客发现,刺客本想一剑杀了郡主,却被赶过来的太子殿下阻拦,但是这些刺客人多势众,太子不敌。眼见有把剑即将刺向太子时,福寿郡主用身体拦下了这把剑。”
“趁着这个机会,太子扔出了放在身上的烟雾弹,拉着郡主逃命,结果却被杀手追到了绝路。殿下脚下不稳,朝山坡下摔了过去,福寿郡主想去拉太子,只是她本就体弱,加之受了重伤,哪里能拉住太子,便与殿下一起摔了下去。”
花应庭听到女儿受了重伤时,连嘴唇都吓白了,可是随着赵三财语气悲伤地叙述者他弱小可怜的女儿,如何救下了太子,他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应庭啊,福寿郡主不愧是你的女儿,这片赤诚忠心,朕实在感动不已……”昌隆帝见花应庭吓得脸都白了,又愧又自豪,愧疚的是自家儿子还要一个体弱的小姑娘保护,自豪地是临近危难关头,太子没有抛下花家小丫头独自逃命,像个男人。
“当年你与卫爱卿用命护着朕,如今你们的孩子又用性命护着太子,说明我们两家实在是有缘啊。”
“陛下,身为臣子,保护您与太子是应该的,陛下您这样说,臣实在是受宠若惊……”
“既然我们两家这么有缘,令嫒对朕那个不成器的太子又有救命之恩,不如让我们两家更亲近一步,让两个小辈永结同心,成阴阳和合之美?”
“啥?”花应庭一堆自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昌隆帝这席话给吓住了,什么叫永结同心,阴阳和合之美?
昌隆帝看着爱将茫然的表情,很是心虚,但是为了儿子的幸福,他这个老父亲决定不要脸了:“朕看两个小辈平日里玩得很好,除了福寿郡主,太子也从未对哪个小姑娘如此亲近过。更何况民间有句老话,叫救命之恩当以身相报,朕觉得让两个小辈在一起很好,爱卿觉得呢?”
“末将……末将……”花应庭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陛下跟太子有什么愁什么怨,找谁做太子妃不好,非要找他的闺女?
知女莫若父,自己的女儿真面目是什么样,他还不清楚吗?
好美色,还记仇,表面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得罪她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太子身份尊贵,说话做事的时候,难免会惹得女儿不高兴,到时候万一……
花应庭笑容有些虚弱:“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大晋到底不像玳瑁国那般讲究死板的规矩。末将以为,为了两个孩子未来着想,还是先征求他们自己的意见,再谈论这种人生大事,陛下以为何?”
“这不必爱卿担心,太子对福寿郡主也是很喜欢的。”昌隆帝见花应庭没有直接拒绝,继续厚着脸皮游说。
“小女身体虚弱,末将担心……”
“宫中那么多医官,定能照顾好令嫒。”不等花应庭说完,昌隆帝就打断了他的话,“小姑娘年轻的时候身体差的没关系,边关气候恶劣,也不是养人的地方,现在到了京城,慢慢就成养好了。”
身体弱一些很好嘛,这样就不能向她母亲那样,一言不合就劈东西玩,简直就是完美。
“陛下也知道小女是在边关长大的,不如京城的贵女们懂规矩,末将担心她与太子殿下在一起,会给殿下拖后腿。”
“她嫁给太子,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她说的规矩就是规矩,哪还有别人让她守的礼仪规矩?”
花应庭觉得,陛下这个态度很不端正,咱们挑太子妃,挑未来的国母,严谨一点不好吗?
“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回事呢?”昌隆帝瞪了花应庭一眼,“哪有处处嫌弃自己孩子的父亲,朕觉得福寿郡主分明好得很。”
平时没看出来,外面都传花应庭宠爱女儿,没想到他对女儿竟诸多挑剔?
想到这,昌隆帝语重心长地劝道:“应庭啊,咱们大晋可没有玳瑁那么多臭规矩,重男轻女可要不得。”
花应庭:“……”
这又是什么莫须有的黑锅?
作者有话要说: 花应庭:陛下,我在救太子的命,你懂吗?
第73章 感动
花应庭非常怀疑, 如果他再推脱这件事,在陛下心中, 就会变成苛待女儿的坏父亲了。
他叹口气, 无奈道:“陛下,这事儿……末将一个人, 也做不了主啊。”
正欲滔滔不绝的昌隆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走到花应庭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爱卿, 朕明白你的为难之处,为了后代的幸福, 你再努力努力, 争取说服卫将军。”
花应庭:“……”
他什么都还没说呢。
“朕知道你心系爱女的安危, 朕这里不用你守着了,快去看看孩子吧。”昌隆帝道,“宫里女医官比较多, 待福寿郡主回了城,就把她暂时安置在太后的寿康宫里, 医女们替她更换伤药也方便。”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昌隆帝爆发了无限的智慧,为了能让儿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拼着老脸不要,也要把花家小丫头留在宫里。
“末将听令。”花应庭已经放弃挣扎了,这都是命啊。
反正你是陛下,你说了算。末将努力过了, 你们父子一意孤行,那么谁也没有办法。
花应庭确实担心女儿的身体,向昌隆帝行了礼以后,便匆匆出了宫。
城里的道路平坦,太监们把担架抬到宽大的马车里,下令让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
城卫兵不敢拖延,赶紧打开大门,待人走远以后,才敢小声讨论。
“刚才过去的,好像是英王?”
“听说太子与花将军的女儿遇刺了。”
“太子出了事,占便宜的那就是皇长子……”
“嘘。”伙伴捂住说话之人的嘴,“别胡言乱语,不要命了?”
城门再次安静下来,无人再敢讨论此事。
躲在暗处的吴山与吴思神情凝重地互相对望一眼,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担忧。作为曾经杀手行业的佼佼者,他们很轻易地避开了巡逻侍卫,回到了小面馆里。
“打听到消息没?”面馆里其他几个做伙计的杀手连忙围拢过来。
“太子似乎没事,但是福寿郡主好像受了重伤。”吴山道,“你们可还记得,前段时间有人让我们杀福寿郡主的事?”
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与雇主接触的老头儿,在离开京城的前夕意外死亡。虽然在外人看来,老头儿是年迈体衰,不小心摔死的,但他们心里清楚,老头儿绝对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有人杀了他灭口。
“事情闹得这么大,太子却没有死,幕后黑手为了洗去嫌疑,该不会让我背黑锅吧?”一个杀手伙计道,“虽然咱们以前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也不能白白遭受这种冤屈。”
“也许这些杀手,跟上次的雇主并没有关系?”吴思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不管有没有关系,我们也要提前做好预防。”不怪吴山等人如此紧张,实在是他们这个杀手组织承受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黑锅。
很多不是他们干的事情,最后莫名其妙就变成他们做的,反正一个个都欺负他们杀手不敢站出来反驳,什么黑锅脏水全往他们身上扔。
“那我们该怎么办?”众人看向吴山,吴山看向吴思。
“听说京兆府门口,有个很大的箱子,是用来给百姓塞举报信的。”吴思沉思良久,“老头子不是已经提醒我们,知道我们底细的公子在永州被抓了,我们再留在京城已经不安全。”
“你的意思是说,给京兆府写举报信?”吴山愁道,“可我们也不知道雇主是谁啊。”
“我们是不知道,但只要朝廷想查,肯定能把幕后之人查出来。”吴思一拍桌子,“现在我们马上收拾金银细软,等天一亮就离开。”
几人考虑一下,也觉得京城不是久待之地,必须赶紧离开。
在马车上晃来晃去,身边还有个陪她说话的太子,花琉璃终于有了困意。她勉强睁开眼,见太子正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笑了笑:“殿下,臣女有点困了。”
“困了就休息。”虽然太子很想跟花琉璃继续谈有关“犯错”的话题,但是看花琉璃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他什么话都舍不得说了。
花琉璃缓缓闭上了眼睛,马车里安静下来。
就在太子以为花琉璃已经睡着的时候,马车内再次响起花琉璃的声音。
“关于犯错的话题,可以等臣女伤好以后再谈。”
太子欣喜地低头看去,见花琉璃一副睡得很沉的模样,要不是他刚才听得清清楚楚,也许会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好。”
“我等你。”
马车还没到宫门,太子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掀开帘子一看,卫将军与花将军正骑马飞驰而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花琉璃的三哥花长空。
“见过太子殿下。”花家三口翻身下马,恭敬地向太子行礼,只是眼神却朝马车里瞅。
“郡主已经睡过去了。”太子从马车上下来,压低声音道,“伤口很痛,她睡着了反而能好受一些。”
卫明月轻手轻脚地上前,掀开帘子一看,见女儿舒适地躺在柔软的狐毛毯上,脸色虽然煞白,但并不见死气,才彻底放下心来。
“多谢殿下一路照顾小女。”卫明月放下帘子,转身走到太子面前,朝他行了一礼。
“卫将军言重了,若不是为了救孤,郡主又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太子伸手扶起卫明月,“若说谢,也该孤来说才对。两位将军,郡主伤重需要休息,孤准备把她接到宫中修养,你们随时都可以进宫探望,不知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花应庭没有说话,他偷偷看了眼卫明月。
“多谢殿下,那就麻烦殿下了。”卫明月看了眼纹丝不动的马车,沉默片刻后道,“小女年幼不懂事,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殿下多多包涵。”
“这是孤应该做的。”太子松了口气,花家愿意让他把琉璃接进宫里修养,对他而言,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那孤便先走一步,马车到底不如宫里的床,孤担心郡主睡得不舒服。”
“好……”卫明月表情有些微妙,任由太子把女儿接进了宫中。
“母亲,小妹伤得那么重,怎能让她单独住在宫里?”花长空担心道,“儿子觉得,总要我们看着,才能安心。”
“你觉得外面的大夫与太医院的医官,谁更厉害?”
“当然是太医院的医官。”花长空仍旧不解,“不是,就算是住在我们家里,那些医官也是要给小妹医治的,没必要住在宫里吧?”
“你还年轻,很多事不懂。”一家三口骑着马往家里赶,花应庭心情复杂道,“今天陛下向我提起了琉璃的亲事。”
“殿下要给小妹做媒?”花长空皱眉,“说的是谁?”
妹妹现在最喜欢的男人是太子,就算陛下做媒人,妹妹也不会答应嫁给别人的。
“太子。”
卫明月与花长空沉默下来,良久后母子二人齐齐感慨:“这是多想不通啊……”
“咳,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家琉璃脸长得好看,脑子也聪明,优点还是很多的。”花应庭这个偏宠闺女的父亲,在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女儿挣一下面子。
“可是妹妹她,好美色啊……”
花应庭不说话了,他扭头看卫明月:“夫人,这事儿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卫明月抬头看了眼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如果一个想娶,另一个想嫁,就随他们去吧。”
“万一……”
“长得好看的人,老了也比其他老头好看,你们对太子的容貌要有信心。”卫明月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往好处想,也许太子能让琉璃迷恋一辈子呢?”
花应庭跟花长空不敢说话。
“左右是陛下想让琉璃嫁给太子,不是我们家用尽手段把闺女送进宫。”卫明月叹气,“陛下已经见过琉璃身体虚弱的样子,却还是坚持让我们两家做亲,你们以为这门亲事是这么好拒的?”
好言难劝,陛下与太子这般坚持,他们家还有什么办法?
花琉璃醒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床顶,这不是她在家里住的房间。
“郡主,您醒了?”宫女们围了上来,卷的卷纱帐,端的端水,这种热情的态度,让她有种回到自己家的错觉。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便匆匆过来,对着她说了好一通心疼的关切之言,又看着宫女喂她吃下一碗药膳,才放心地离开。
“鸢尾。”花琉璃叫来鸢尾,“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宫里?”
“郡主,殿下担心你身体,所以特意把您留在了宫里照料。”鸢尾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你不要担心家里,昨天夜里两位将军跟三公子已经看过你了。”
花琉璃就着她的手漱口,一动就觉得手臂钻心的疼,她哼哼唧唧道:“好疼。”
“您可总算知道疼了。”鸢尾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知道自己受了伤,还伸手去拉太子,奴婢几个看到你掉下去,差点没被吓死。”
“好鸢尾,我知道不该让你们担心,但是当时那个情况,我哪里舍得让太子摔下去,万一他出了事怎么办?”花琉璃苦笑,“别说我只是伤了一条手臂,就算身上其他地方被捅了一个洞,我也要跟着跳下去的。”
鸢尾沉默下来。
花家的人不就是这样吗,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明君,就算献出性命,也不曾后悔过。
郡主行事看起来与其他花家人不同,但她身上流着花家的血,骨子里东西是一样的。
昌隆帝站在殿外,面上满是感动。
福寿郡主以性命救了自己的儿子,身为帝王,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特意来寿康宫探望,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感动人心的交谈。
是了,这就是花家的后人,对他们姬家总是这么忠诚,哪怕付出性命也不会后悔。
这样忠心的一家人,竟总有人想要算计,总有人盼着他们倒霉。这些人表面上是关心朝政,实际就是在嫉妒花家,想他赶走良臣,让朝中奸臣当道!
可他岂是容易上当的帝王?
花家是厉害,可他们居功自傲了吗?
没有!
花家在民众里是有很高的威望,但他们有在百姓面前,显摆过吗?
没有!
他早就听说过,花家常常对百姓宣扬,他这个皇帝是紫微星下凡,有了他这个紫微星保佑,花家才能连战连捷,打败金珀。
多么好的臣子,多么好的小丫头。
这么好的姑娘,如果不能嫁给太子做太子妃,那就是他们姬家巨大的损失!
“当然,太子殿下的脸……”花琉璃话音一顿,语气虚弱道,“太子可是陛下费尽心血养大的孩子,他若是出了事,陛下该会多么难过?”
“父亲与母亲日日都把陛下挂在心上,陛下若是难过,他也会跟着伤心。”花琉璃坚强笑道,“无论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爹娘,我都无法看着殿下受伤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昌隆帝:还有比花琉璃更好的太子妃吗,没有!
第74章 傻事
花琉璃话音刚落, 门外便响起轻轻敲门声。
“福寿郡主,陛下来探望您了。”赵三财在门外道, “不知您此时可方便。”
鸢尾起身把床帐放下, 玉蓉把房门打开,众人齐齐行礼。
“陛下, 请恕臣女伤重, 无法向您行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昌隆帝隔着屋子里的纱帐坐下, 询问婢女们花琉璃用了什么药,醒来后有没有用餐, 问完以后和蔼可亲地对花琉璃道:“太后待你如亲孙女, 那你便是朕之半女, 在宫中居住不必拘谨,只当作是自己家里。”
“多谢陛下。”
“你好好休息,朕那里还有一些祛疤的好药, 等下就让人给你送过来。”作为未来公公,昌隆帝担心影响未来儿媳休息, 亲切地嘱咐过后,留下一大堆赏赐,便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以前他还有些担心花家小姑娘身体太差, 现在他是半点芥蒂都没有了,身心都畅快得很。
若不是恰巧听到这小丫头的话,他还不知道卫卿家与花卿家如此爱戴自己,如此关心自己, 这份情谊并没有因他们去边关多年而淡化,反而越来越浓,连家里的小辈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可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却什么都不说。若是其他人,早就已经明示暗示在他跟前说了无数遍了。
“三财啊。”昌隆帝感慨道,“得良臣如此,朕心甚慰啊。”
赵三财连忙道:“两位将军素来如此,虽不擅言辞,但是对陛下您的一片忠心,却从未少过。”
“你说得对。”昌隆帝仍陷于感动之中没有出来,作为一个治国有道又富裕的皇帝,他一感动就忍不住想给臣子赏赐东西,于是皇帝私库里的好东西,又送了一堆到花家。
反正是送给未来亲家的,四舍五入那就是一家人。
自家人送东西给自家人,不算亏。
昌隆帝心情正好,就见大儿子姬元昊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只是他长得人高马大,那捏捏捏捏的样子,看得昌隆帝眼睛很是难受。
“元昊,你这是何做派?”
“父皇。”英王在昌隆帝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儿臣拜见父皇。”
“起吧。”昌隆帝见儿子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忍不住叹口气,“你找朕,是有什么事?”
英王看了看昌隆帝身后的那些宫女太监,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道:“儿臣有一事相求。”
“说吧。”儿女都是讨债的,昌隆帝深吸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要慈祥,不能发脾气。
“儿臣觉得,福寿郡主挺好的,要不您帮儿臣做个媒……”
“当初朕倒是有意给你做这个媒,你跟你母妃不是拒绝了?”昌隆帝心头的火苗直往上窜,很快就变成了滔天怒火,“你当两位将军唯一的女儿,是送进宫的那些选女,你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那是儿臣以前糊涂。”英王心一横,牙一咬,噗通一声跪在了昌隆帝面前,厚着脸皮假哭道,“父皇,儿臣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您不能总让儿臣这么单着啊?更何况儿臣为长,儿臣若是不娶妻,下面的弟弟们又该怎么办?”
“这会儿倒是体贴起弟弟了。”昌隆帝嫌弃地想把自己的大腿,从英王怀里拔出来,没想到英王力气颇大,他一时半会竟脱不了身。
“你的想法朕明白了,你放心,朕会替你挑个能干的王妃,但是福寿郡主不行。”若是其他家姑娘,昌隆帝可能会怀疑她魅惑皇子,引起皇子间矛盾。但花琉璃不同,昌隆帝觉得她既忠心又勇敢,温柔又善良,绝对不是魅惑人心的女子。既然错不在人家身上,那就是自己儿子的问题。
所以思来想去,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家儿子的错。
“为何?”英王不解道,“儿臣觉得福寿郡主温柔体贴,善良聪颖,很是适合嫁入皇家。”
“关于这一点,朕的看法与你是一致的。”
英王心中一喜,看来这事有戏。
“所以朕已经跟两位将军提了,让她嫁给你三弟,当太子妃。”趁着大儿子愣神的功夫,昌隆帝赶紧把腿从儿子怀里扯出来,“人跟人之间,是要讲究缘分的,当初朕想让你娶福寿郡主,你不愿意。如今你倒是想了,可人家已经有人娶了。”
“元昊。”昌隆帝弯下腰,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人这一辈子,总会面临许多选择,选了便是选了,哪有那么多的回头路?即便你是皇子,也会有做不到的事,你明白吗?”
英王浑浑噩噩,既不甘自己有些喜爱的女子要嫁给最讨厌的太子,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拒绝娶花琉璃,他仰头看着昌隆帝,说不出话来。
“自你拒绝与花家结亲以后,可曾主动与花家交好,可曾对福寿郡主有过几分特别?”昌隆帝见大儿子如此懵懵懂懂,只好道,“当你发现自己心意后,可曾主动追求过福寿郡主?”
英王茫然,他是王爷,娶臣女为妃,那是这个臣女的荣幸,何须主动追求?
“你连最后一条后悔路都堵死了,如今便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昌隆帝不由得摇头,世间女子大都喜欢温柔体贴还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子,自家老大占哪一点呢?
“想开点。”昌隆帝安抚般地拍了拍英王,“这事以后不要再提,福寿郡主以后是要做你弟媳妇的,你别坏了她名声。”
英王哆嗦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父皇,大皇兄,你们在这里做甚?”太子见皇帝弯着腰,英王半跪在地上,一副撒泼打滚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大皇兄不小心摔跤,还要父皇扶才起来?”
英王能在昌隆帝面前撒泼打滚,却不愿在太子面前丢了颜面,他瞪了太子一眼:“与你何干?”
“孤就是看看热闹,要不你继续?”太子打开折扇往脸前一遮,“请大皇兄放心,孤不看你。”
英王:“……”
好气,好想打死他!
昌隆帝怕三儿子知道大儿子起了娶福寿郡主的心思,只好打断两兄弟的对话:“元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出来吹风?”
“父皇,儿臣只是一些皮外擦伤,并无大碍。”太子给昌隆帝行了一礼,“儿臣实在放心不下琉璃的伤,所以想去寿康宫看看她。”
“去吧去吧。”昌隆帝实在怕这两兄弟闹起来。
太子瞥了一眼幽幽看着自己的英王,英俊潇洒一笑,转身离开,浑身上下充盈着一股炫耀的味道。
英王觉得自己胸口痛,又痛又悔又恨,却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
是啊,当初是他不想与花家结亲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回去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朕给你找个好媳妇。”昌隆帝安慰了大儿子一会儿,才转身往宸阳宫走。
走到半路,见到结伴而行的二儿子宁王与五儿子,就顺口问了一下他们最近的功课。
哪知道五儿子提到画画,就说个没完,听得他很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可是做父亲的,看到儿子那亮闪闪的,充满自信的双眼,又不好打断他的话,只能继续听下去。
他以为五儿子要讲上半个时辰的绘画心得,哪知这个儿子话锋突然一转:“儿臣以为,乐阳长公主教养出来的二女儿实在无礼,应该让皇祖母派两个女礼仪官上门斥责一番,教她什么叫做礼仪。”
“嗯?”昌隆帝有些意外地看着五皇子,“朕记得你与谢家的二丫头,似乎没什么交情?”
“这等无礼粗鄙之人,儿臣自然不会与她有交情。”五皇子优雅地行了一礼,“与福寿郡主比起来,她……”
听到“福寿郡主”四个字,昌隆帝怕这个五儿子也说什么“儿臣觉得福寿郡主甚好,有意求娶”之类的话,赶紧道,“朕也觉得福寿郡主甚好,所以有意让太子迎娶她为太子妃,你们觉得如何?”
宁王向来是父皇说什么是什么,大哥三弟说什么是什么,听到父皇这么问,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先说好:“福寿郡主乃良将之后,与太子乃天生一对,儿臣以为父皇这个想法很好。”
五皇子表情有些纠结,福寿郡主是一位品位高雅的懂画之人,嫁给太子这个有些难以相处的人,会不会受委屈?
“宴丘,你以为呢?”昌隆帝见五儿子不说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儿臣以为甚好。”五皇子的良心没有坚持到五息的时间,便选择了投降。
反正他是皇家人嘛,为了自己的利益,良心这种东西,偶尔抛弃一下也是无可奈何。大不了以后,多作两幅画送到东宫,就当是自己赔礼了。
自认自己的画作价值千金的五皇子,想通这一点后,睁眼说瞎话也心安理得起来。
送走了昌隆帝,鸢尾小声对花琉璃道:“小姐,您见风使舵的功夫,是越发的厉害了。”
“哪里哪里。”花琉璃谦虚笑道,“我说的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半点都不掺假。”
鸢尾与玉蓉谁也不信她的话,只笑着在一边伺候,玉蓉担心她无聊,还特意找了几本书来,念着给花琉璃听。
“郡主,太子殿下来了。”寿康宫女官进来汇报,鸢尾与玉蓉互看了一眼,识趣地选择了退让到了一边。
“琉璃。”太子大步进来,见花琉璃面色仍旧苍白如纸,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孤若有……若有花将军那般武艺,你就不用受伤了。”
“殿下,家父自小习武,又是在战场上打拼过,您何必与他比?”花琉璃轻笑一声,“殿下从小既要学文,又要习武,还要跟着陛下学习治理朝政,已经很厉害了。”
“更何况,若不是殿下后面舍身救臣女,臣女只怕回不来了。”花琉璃说的是实情,当时那个情况,若不是太子放心不下她,冲出来分散杀手的注意力,她恐怕会死在刺客的乱箭之下。
“你以舍身救我,我自然舍得以性命待之。”太子拿起玉蓉放在一边的书,“这是什么?”
“婢女担心我无聊,便找了书念与臣女听。”
太子翻了翻,对花琉璃笑道:“既然如此,我来给你念一段。”
“方生茫然四顾,远远见一姑娘手持花篮而来。”
“方生问:你是何家的姑娘,竟如山尖白云般无瑕?”
“姑娘曰:公子莫是忘了,三年之前,您救了一个采花的姑娘,曾对那姑娘说,待我考中状元,便骑着高头大马,迎娶你回家?如今三年已过,公子哪里还记得,小女子在此处等候你千个日夜?”
读到这里,太子皱了皱眉:“我定是舍不得让心爱的人,等我这么久的时光。”
花琉璃看着他不说话。
“三年的时光,三十六个月,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太子把话本合上,轻轻放回原位,“人生短暂,时光正好,怎能浪费一时一刻?”
“殿下觉得,怎样才是对的?”花琉璃笑问。
“自然是带她一起走,山中苦寒,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让她独自等待那么久,再相见时,竟认不出她的容貌?”太子起身走到床边,轻轻握住花琉璃的手,“我若是看雪,便为她穿上最暖和的衣服,带她一起看世间最美的雪。我若是享受珍馐美食,永远都只与她分食。”
花琉璃微微松开太子的手:“若是她不愿呢?”
太子怔怔地看了她良久,缓缓松开手,勉强笑道:“若是她不愿,我便赠她暖裘,予她荣华,由得她一生自由。”
花琉璃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难过,却还要笑着的美人,轻笑出声:“这样傻不傻?”
“人这一生,总要做一件傻事,才算是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卖惨专业户.太子:我美,我强,我还惨,可怜可怜我吧。
第75章 娇羞太子
花琉璃捂着伤口对太子道:“殿下, 您先扶臣女起来。”
“你伤得这么重,不宜挪动。”太子嘴上劝着, 手却不由自主上前扶起花琉璃, 给她后背垫了一个软靠。
“殿下方才说,人这一辈子总要做一点傻事?”花琉璃笑盈盈地看着太子。
太子与她的视线对上, 他看不懂花琉璃眼神的含义, 在她的眼神里,他没有看到深情, 也没有看到嫌弃。
太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仿佛她如果说出拒绝的话, 他能当场哭起来。
“臣女觉得殿下这话说得有道理。”花琉璃伸出手指, 想摸一下太子的脸颊, 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心。”太子赶紧托住她的手臂。
“不过人生还有一件遗憾事,那就是你做傻事的时候, 没有人陪你傻。”花琉璃捏了捏太子手臂,“臣女见惯了生死别离, 从小最害怕的便是两个倾心相付的人,最后阴阳相隔,天涯各一边。”
“于是臣女就想, 长大以后绝对不要喜欢什么人,更不要付出什么真心,不然分开的时候,该有多难过啊。”花琉璃笑, “做人,还是要无忧无虑,无牵无挂才好。”
太子已经明白了花琉璃这段话的意思,他眼睑轻颤,低下头道:“我……明白了。”
花琉璃仿佛没有看到太子的悲伤,她放下自己的手:“殿下,臣女从出生开始,就总是目睹生离死别。”
“我懂你。”太子勾起唇角笑了笑,眼睛里的悲伤却快要溢出来了,“那你以前答应我的话,可还作数?”
“什么话?”
“五年内不养面首。”
“好。”太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悲伤,“这样就好。”
“这样就满足啦?”花琉璃笑眯眯地看着太子,“臣女本来还想说,虽然看惯了生死,不想经历痛苦的生死离别,但臣女还想试试。”
“试……什么?”太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试着做臣女心中的傻事,比如说……”花琉璃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太子的鼻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也许这不会是傻事,而是一件幸事。”太子激动地握住花琉璃的手,他想拥她入怀,却又怕弄疼她的伤口,“即便是傻事,我也能把它变成一件好事。”
“真的?”花琉璃看着转悲为喜的太子,笑容里有几分狡黠。
世上总有人说,为什么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座森林。她想,也许是因为这棵树最好看,最挺拔,最合心意。有了这棵树的存在,森林里其他的树都变成了一个样,再不能吸引人的目光。
“对你,我从不说谎。”
“来。”花琉璃勾了勾手指,让太子靠得近一些。
太子乖乖俯身靠近她,花琉璃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把他往自己唇边一拉,在他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
“这是给诚实孩子的奖励。”花琉璃松开太子的脖颈,一副自己见多识广,阅尽千帆的模样,只可惜她红通通的脸颊与耳朵出卖了她。
但是太子会拆穿她的故作熟练吗?
当然不会。
他垂着脑袋,一副娇羞的模样,把另外半边脸凑了过去,伸手指了指脸颊:“可以……这边也要吗?”
“咳。”花琉璃不自在地扭头看向屋子里的几个贴身婢女,“男孩子不可以这么贪心。”
太子闻言失落地看着她:“好吧……”
“算了算了。”花琉璃凑过去在他脸上再次亲了一下,“真是拿你没办法。”
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能撒娇,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能便宜京城里其他贵女?必须她亲自来守护,才能安心啊。
鸢尾与玉蓉等婢女,全部捂着眼睛退了出去。作为大晋子民,看到自家主子调戏太子,本该上去劝阻的。但做人呢,难免是要偏心的,只要捂住了眼睛,他们就看不到了。
郡主开心就好,她们的良心不重要。
过了一会儿,她们见太子脸颊绯红,双眼水润含光地出来了,连忙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你们好好照顾郡主,需要什么派人到孤的东宫拿,不能让郡主受委屈,知道吗?”太子把手背在身后,气质非凡。
“是。”
鸢尾等人目送心满意足的太子离开以后,转身回到室内,见郡主已经躺了回去,一时间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众人给鸢尾打了一个眼神,让她当代表。
“郡主。”鸢尾走到花琉璃床边,“您跟太子殿下……”
“鸢尾,我深思熟虑了很久,把京城所有贵女都排列了一遍,都没找出一个配得上太子的人。你说太子长得这么好看,这么有才华,怎么能没有配得上他的人呢?”花琉璃厚颜无耻道,“我日也想,夜也想,思来想去,想来思去,都舍不得太子被别人糟蹋。最后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与其让别人糟蹋这么好的太子,不如放着我来。”
鸢尾:“……”
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沉迷美色说得如此清丽脱俗、厚颜无耻。这种话要是流传出去,他们花家就得罪整个京城的贵女了。
“您……豢养面首的理想呢?”
“为了这么好的太子,我愿意忍痛放弃这么伟大理想。”花琉璃壮士断腕状。
“您曾经说过,绝对不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呢。”
“女人的话,怎能轻信呢,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更加不可信。”
“哦。”鸢尾恍然大悟,“那您答应太子不豢养面首这种话,也是不可信的?”
“鸢尾,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主子在你们面前,越来越没有地位了?”花琉璃神情深沉地看着鸢尾,“你们不能因为我拥有了一个绝世大美人,就对我心生嫉恨。”
婢女们齐齐转身,打扫的打扫,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给花琉璃念话本的,默默拿起了书。
跟了一个臭不要脸的主子,她们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笑着继续伺候她。
“大人!”衙差抱着厚厚一叠举报信放到京兆尹的桌上,“这是今日收到的检举信。”
京兆尹叹了口气,伸手去拆举报信。
哦,礼部侍郎在大街上乱扔垃圾了,罚银一两。
嚯,康王家世子竟然在大街上骂人脏话了?这个好像不违法?
竟然还有官员吃了别人家东西不给钱,这个要查一查才能下结论。
天天都要看一堆有用没用的举报信,京兆尹在这个位置上只坐了两年,就感觉掉发严重,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拿到最后一封检举信,他被这个厚度惊呆了,这是写了多少东西在里面?
该不会又是哪个村长儿子偷了东家的瓜,踩了西家的苗?
他漫不经心地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看了下去,越看他脸色越凝重,信还没看完,就抖着手道:“快,马上遣人去请大理寺的张大人过来。”
“大人。”衙差苦着脸道,“上次大理寺看门的老头儿说,我们京兆府再拿小事去烦他们,他们就要放狗咬人了。”
“这可不是小事,这是杀手写的检举信,与京城里那几件大案有关的!”
衙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跟京兆尹开玩笑了,拔腿就往大理寺跑。
京兆尹抖着手心惊肉跳地把这封厚厚的信看完,心里涌出无数的猜测。
是谁要买凶杀福寿郡主?
这个人,是不是也派人杀太子殿下了?
太子与福寿郡主这次遇险,陛下怒不可遏,朝廷上下都紧张不已,平日里喜欢在外面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贵族小姐们,今天都不敢在大街上晃悠了,可见这件事有多严重。
今天上午他们才查到一点线索,这些线索都指向潜藏在京城里的杀手,现在他们就接到了杀手的举报信,这里面的内容写得有模有样,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来人,把前段时间摔死在大街上的老头查一查,尤其要查明他前段时间与哪些人接触过。”京兆尹想了想,“等等,先不要急,等大理寺的人来了,你们跟他们一起去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论查案断案,还是大理寺的人更厉害。
张硕与裴济怀听说有信的线索,匆匆赶到京兆府,看完京兆尹递来的信,两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杀手……还写举报信?”任是张硕见多识广,也被这事惊呆了。这封信里不仅提了太子遇刺案,还提了以前一些他们背黑锅的案子,里面有些案件是京兆府与大理寺秘密处理的,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
“不管这封信的内容可不可信,我们都可以先按照他提供的线索去查一查。”裴济怀很快下了命令,让大理寺与京兆府的人,按照杀手提供的线索去查。
有大理寺出手,老人生前一段时间接触了哪些人被查得清清楚楚,别说是人,就连老人在路边喂过两只流浪狗,都被记录了下来。
“乐阳长公主府的婢女,竟然跟此人接触过?”裴济怀的视线扫过长长一串名单,最后落到一个女子的名字上。
这个女子名字后面,备注的身份是乐阳长公主府婢女。
“这个老头儿是个杂耍艺人,长公主府的婢女,怎会跟他有交集?”裴济怀拧了拧眉,“大人,看来我们要进宫向陛下请旨了。”
京兆尹赶紧道:“张大人,裴大人,此案兹事体大,下官人微言轻,无法插手此案,二位要受累了。”
涉及皇家的案子,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可管不起。
宸阳宫中,昌隆帝看着从中午到现在,笑容一直都没有散过的太子,扔了几道折子给太子,太子也不生气,反而耐性极好地批完了。
“元溯,”昌隆帝担忧地看着太子,“你没事吧?”
“父皇,儿臣很好。”太子笑道,“对了,您私库里那些颜色亮丽的宝石如果没用的话,儿臣就先拿走了。”
“拿走干什么?”
“给儿臣的媳妇打首饰,您未来的儿媳妇长得那么好看,可不得一些漂亮的首饰才配得上她。”太子道,“东宫也该再修缮修缮,不然大婚的时候,看上去不够亮堂。”
昌隆帝:“……”
“朕想提醒你一下,卫将军与花将军还没答应这门亲事呢。”
“父亲,儿臣未来的幸福就系在您身上了。”太子道,“儿臣与福寿郡主是真心相爱的,你们一定要成全我们。”
昌隆帝被太子恶心得够呛,摆了摆手:“要拿宝石你就拿,别来恶心朕。”
“陛下,太子殿下,大理寺卿张硕求见。”
“宣。”昌隆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次太子遇险,他若是不查得水落石出,京城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等张硕进来后,把查到的东西一说,还没来得及请示陛下去乐阳长公主查案的事,就见陛下沉着脸道:“查,马上带人去乐阳长公主查,若是有人敢阻拦……以谋逆罪论处。”
他平日是仁厚,愿意养着这些兄弟姐妹,但谁若是动他儿子,他就杀他们全家!
第76章 矫揉造作
得了天子手令, 张硕也不含糊,带着人就直接赶往乐阳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的看门小厮, 见大理寺的人不管不顾闯过来, 仰着下巴道:“来者何人,这里是长公主府, 不可擅闯。”
“得罪了。”张硕拿出天子手令, “本官奉陛下之命,带贵府二小姐到大理寺问案。”
看门小厮有些慌, 一时间不知该放这些人进去,还是把他们拦住。
朱红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发出沉重的声响。张硕朝门内看去, 乐阳长公主穿着暗色锦袍, 面色凝重,没有半点笑意:“大理寺张大人?”
“下官张硕,见过长公主殿下。”
“你今日来, 所为何事?”乐阳长公主神情疑惑,似乎不太明白, 大理寺的人为何气势汹汹地上门。
“贵府二小姐涉嫌谋害太子殿下一案,下官奉命请谢小姐回大理寺问案。”张硕话音刚落,乐阳长公主便脚下一个踉跄, 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宫的女儿自幼胆小,又对太子十分亲近, 又怎么会……怎么会……”
“请长公主理解下官的为难之处。”张硕面色不变。
乐阳长公主面色煞白,犹豫了很久,才让下人去给大理寺的人带路。
“张大人,小女体弱,请大人……不要用刑。”乐阳长公主邀请张硕进屋休息,见张硕推迟不受,只好弯下头颅向张硕求情,“小女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还请张大人明察。”
“请长公主放心,下官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待查明此事与二小姐无关,下官定会派人送二小姐回来。”张硕说完这一句后,就再不开口,没有给乐阳长公主半点颜面。
他心里很清楚,发生这么大的事,不管长公主府能不能洗清嫌疑,陛下以后对不会对乐阳长公主一家有多好。事关太子,他也不怕得罪人。
谢瑶正在屋里梳妆,见大理寺的人推开了房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谁让你们无礼闯进来的?来人,把他们打出去。”
大理寺的人没有接她的话,上前拿绳子捆了她与贴身婢女便走,半点颜面都没有给她留。
“你们这是干什么?!”谢瑶道,“冒犯皇亲,这是大罪。”
然而无论她怎么喊,大理寺的人都不说话,直接把她拖上一辆简陋的马车。若不是她身份特殊,也许这会儿进的不是马车,而是囚车。
“张大人……”乐阳长公主追到门口,看着已经被关押进马车的女儿,深吸一口气,眼神阴寒地看着张硕,“请张大人一定要把案子查清楚,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请公主放心,下官定不会放走一个坏人。”张硕作揖,“下官告退。”
乐阳长公主沉默地看着大理寺的人匆匆离去,站在长公主府门口久久无法回神。
“这事若真是谢家小姐做的,那她可害惨全家了。”张硕的小厮小声道,“乐阳长公主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怜。”
“你一个月钱二两的人,居然还有闲情去同情一国公主。”张硕放下茶杯,“看来是平日里事太少。”
“老爷,小的错了。”小厮连忙讨饶。
张硕靠着马车没有说话,但他办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乐阳长公主有点奇怪。
大概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她实在太好说话了些。
按照皇家人的脾气,看到别人要带走自己的孩子,管他有理没理,先闹上一场,不让他们把人带走,再跑去宫里哭着闹着向皇上求情才是正常流程。
这么通情达理还配合,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了。更何况,他故意让大理寺的人态度恶劣,有意刁难,长公主竟然这么忍气吞声?
体弱又受了伤的花琉璃,在寿康宫享受着最顶级的公主待遇,睁开眼有人给她擦手漱口,吃饭有人喂,无聊了有人给她说书,太后跟太子担心闷着她,还安排了几个女杂耍手艺人,来屋子里给她表演。
养了十天半个月,她总算能够勉强动弹了,至少小幅度动一下胳膊,不会担心伤口撕裂开。
伤口恢复得很好,就是伤口处在长新肉,痒得让人难以忍耐。太子担心她用手去挠,让伤口感染化脓,每日变着法给她解闷。若不是他要在宸阳宫跟着昌隆帝一起处理政务,恐怕会天天黏在寿康宫。
最后因花琉璃说了一句“相信殿下能够做到最好”,才乖乖回宸阳宫。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太后笑道,“这孩子从小被他父皇宠坏了,最爱躲懒,有你在,反而让他父皇省了不少心。”
花琉璃心想,论宠孩子这事,您老也不遑多让啊。
“皇祖母,孙儿这不叫一物降一物,这叫心甘情愿。”太子大步走了进来,他今天换了一套锦袍,把他整个人衬得英俊挺拔,便是知晓他性格恶劣的人,见到他这个样子,恐怕也忍不住动心。
太后被太子这没羞没臊的样子逗得连连摇头,起身道:“哀家去园子里赏赏花,你们小辈自己玩。”
虽然已经是上了年纪的皇祖母,但她也懂得不打扰小年轻的甜蜜时光。
“今日伤口还痒吗?”太子不用花琉璃的婢女招呼,便自觉坐到床边的圆凳上。
“痒。”花琉璃哼哼唧唧道,“受伤容易养伤难……”
“这是我从太医院里拿过来的药膏,涂抹上去后,能缓解一下痒意。”太子把药递给鸢尾,“让婢女给你涂一下。”
花琉璃瞪着他。
他看着花琉璃。
“殿下,女孩子换药,男孩子不能偷看哦。”
太子脸上一红,无奈叹气道:“你又故意作弄我。”他站起身,对花琉璃道,“我去外面坐一会儿,等你换好药,我陪你到御花园走一走,你闷在屋子里好些时日,脸色白得让我心疼。”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花琉璃自己也觉得难受,听太子这么说,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见自己提的建议琉璃二话不说就同意,深觉自己在对方心中很有地位的太子,美滋滋地去了外间。
“这么快就出来了?”口称去赏花的太后,见太子笑容满面地出来,慈祥笑道,“当初琉璃住在哀家这里,你常常往这里跑,哀家就知道你这孩子有别的心思。”
“皇祖母,孙儿那时候是想来探望您。”太子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放到太后面前,“您可不要冤枉孙儿的一片孝心。”
“知道你孝顺,但你看琉璃的眼神,哀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太后最喜欢的孙子就是太子,见他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上元灯节那天晚上,哀家听闻琉璃陪你去了宫外玩耍,就想起了哀家的当年……”
“皇祖母……”太子担心地看着太后,太后与先帝当年的那段感情,是宫里不愿意提起的往事。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哀家早就放下了。”太后拍了拍太子的手臂,“只是你莫学你皇祖父,用诺言骗女孩子半生,转头再与其他人许诺终生。”
太后对先帝的感情,恨多于爱,当年他翻脸无情冷落她便罢了,对他们的儿子也如此无情。太后常常想,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过去那些不幸,她的儿子才会对太子这么好,既不沉迷女色,也从不太偏宠哪个后妃。
她的儿子因为先帝,一生都有挥不去的阴影,所以她不喜欢自己的孙子,会变成先帝那样的男人。
“皇祖母,孙儿既不舍得伤害琉璃,也不敢伤害她,您就放心吧。”太子知道太后在担心什么,一边立下诺言,一边说话逗太后开心。
“什么叫不敢?”太后很快便被太子哄得有了笑意,“琉璃温柔善良,又不是凶悍的河东狮,你尽是在胡说。”
“有您在,孙儿哪敢伤害她。”太子笑眯眯道,“左右在您心里,孙儿是捡来的,琉璃才是您的掌上明珠。”
“殿下现在才知道呀?”花琉璃在婢女们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捂着嘴角轻轻一笑,“所以您可要对臣女好一些,不然臣女就让太后娘娘来做主。”
“做主,做主,哀家肯定给你做主。”太后看到花琉璃,喜笑颜开地把太子扔到旁边,“哀家前些日子便说过,宫里谁惹了你只管收拾,有哀家帮你撑腰。”
“我亲爱的皇祖母,您可对孙儿好一些。”太子连连告饶,把太后哄得喜笑颜开,才带着花琉璃走出寿康宫。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花琉璃觉得太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对长辈还孝顺,为了逗太后开心,一点太子包袱都没有。
“小心。”太子见下面有台阶,怕花琉璃摔倒撕裂伤口,赶紧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腰,又飞速收回来。
他扭头看了下四周,见没有外人在,便可怜巴巴道:“现如今我们没名没分的,我想扶你一下腰,都怕外面传谣言,坏了你的名声。”
“殿下,臣女身体娇弱满城皆知,你就算扶我一下,别人也不会多想的。”阳光下,花琉璃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虚弱极了,看得太子恨不能把人抱起来走。
“我倒是希望他们多想。”太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有意让父皇派人到贵府提亲,可又怕你觉得我唐突,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看着可怜吧唧的太子,花琉璃拿着手帕掩在嘴角轻咳了两声,她今天穿着宽松的宫衫,发髻也只简简单单挽起来,配着那张苍白的脸,更显得柔弱。她眨了眨眼,看着太子不说话。
贤妃正在花园中赏花,远远见太子与花琉璃在一起,就准备避开。她受不了太子那张嘴,受了气也不能不能骂,还不如早早避开。
前几日元昊找到她,神情低落地说什么太子要与花琉璃订婚,她简直惊呆了,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让花家女儿跟太子成亲,是迫不及待地想太子逼宫吗?
好在这几天也没传出陛下派人到花家说亲的消息,没准只是谣言,陛下自己还没拿定主意?
她正打算避开,扭头见乐阳长公主从对面角落匆匆走出来,分明是冲太子去的,顿时没了离开的心思,转头就往太子身边走。
看到乐阳就忍不住找她麻烦,这种冲动她控制不了,也不打算控制了。
乐阳进宫求见昌隆帝,昌隆帝却避而不见,后宫里其他妃嫔也闭门谢客,让她吃了闭门羹。所以见到太子,她想也不想便迎了上去。
“太子……”
“长公主殿下,请您慢些走。”鸢尾上前拦住乐阳长公主,“医官说了,我家郡主吹不得风,您走这么快,带起来的风,吹到我家郡主可怎么是好?”
乐阳长公主:“???”
她是听说过弱不禁风这个词,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连别人走路带起来的风都受不了?
就算是矫情,也要有度好吗?
然而这个福寿郡主似乎并不这么觉得,她楚楚可怜地看了眼乐阳长公主,虚弱地往太子身上一靠,声音有气无力道:“请长公主恕罪,臣女的婢女不懂事,护主心切……”
“琉璃,你身体这么弱,不要说话了。”太子一脸心疼地看着花琉璃,转头对乐阳长公主道,“姑母,琉璃身体这么不好,请您体谅些。”
乐阳长公主顿时语塞,她什么都还没说呢,怎么就扯上体谅不体谅了?
她看了眼矫揉造作的花琉璃,再看了眼太子一个劲儿护着,眼瞎心也瞎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太子殿下,我今日来,是想找你求个情……”
“哎哟,这不是乐阳长公主嘛……”贤妃甩着手帕,笑得吱吱嘎嘎地走过来,“我听说你的女儿犯了事,被关进了大理寺天牢,你这个做娘亲的,怎么还有闲暇进宫来玩?要我说呢,你这个做娘亲的实在是心狠,女儿就算犯了错,那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也该去牢里给她送送被子送送饭什么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作者有话要说: 乐阳长公主:我觉得我需要速效救心丸。
贤妃:嘻嘻。
第77章 比惨
自认是宫斗佼佼者的贤妃很是有原则, 那就是能屈能伸。对方风光的时候,她惹不起跪得起, 等对方倒霉时, 她再蹦起来踩死对方。
所以这些年来,尽管她恨太子恨得咬牙切齿, 但知道陛下与太后最偏爱太子, 若是在太子面前,一直很识趣地认怂。这些年来, 陛下一直愿意给乐阳长公主几分兄弟姐妹情,所以有时候乐阳长公主摆谱, 她也只装作看不到。
但现在不同了, 乐阳这个贱人她倒霉了呀!她不敢骂太子, 但她敢对乐阳落井下石啊!
“贤妃?”乐阳神情憔悴,“你不是有病在身,宿在寝宫不见客, 怎么不到一个时辰,病又好了?”
“我说你这个做妹妹的, 这么这么不懂事呢?”贤妃一甩绣满鲜花的帕子,语重心长道,“我这个做小嫂子的, 给你几分颜面,才说患病不宜见客,难道你想我直接说,不想见你?”
“贤妃, 你不要欺人太甚!”乐阳颜面大失,“不过是个妃嫔,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你教女不严,竟敢谋害太子殿下,我骂你又怎么了?女不教父母之过,你被骂也是活该。”贤妃骂得十分爽快,转头对太子笑了笑,“太子,是吧?”
太子、太子扶着花琉璃,两人默默站在旁边看戏。
见贤妃望向自己,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没有发话。
见太子这个反应,贤妃心中大定,太子不说话,那就是默认的意思。只要太子不站在乐阳贱人那一边,她可以跟乐阳对骂一天一夜。
“哎哟,什么叫欺人太甚呢,当年你当着元昊的面,欺负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贤妃想了想,“哦,你说,那叫教规矩。”
“今天我这个小嫂子,也要教一教你的规矩。”
当着孩子的面,欺负母亲……
花琉璃本来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听贤妃提起这件事,忍不住偏头看向太子。当年乐阳长公主,也是这么欺负的恭惠皇后?
她轻轻拉了一下太子的袖子,等太子俯身过来,便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觉得贤妃骂得挺好。”
太子轻笑一声:“琉璃与我果然心灵相通,看法竟如此相似。”
“天啊。”花琉璃朝太子笑了笑,忽然不敢置信地捂着嘴,震惊地看着乐阳长公主,“长公主殿下,臣女以为你只是待姐妹不睦,喜欢对人动手,没想到您连陛下的爱妃都敢出言羞辱,你……你怎么会如此?”
乐阳长公主忍无可忍:“长辈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
看到花琉璃,她就想起上次吃闷亏的那口气,见她还敢主动提起,乐阳长公主道:“皇家的事,你一个外臣女凭什么管,你花家是想造反吗?”
贤妃见花琉璃帮自己说话被骂,也不管自己以前看花琉璃不顺眼,当即道:“天天把造反挂在嘴上,吓唬谁呢。谁不知道花家满门忠烈,对皇室十分忠心,你如此抹黑忠臣良将,岂不是让朝臣寒心?”
乐阳长公主意识到自己气急说错了话,她今日来宫里,并不是真的想让皇帝放了她的女儿,而是想摆出一个无措却又不知情的母亲形象。
在这种关头,得罪花家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但不怪她沉不住气,实在是花琉璃矫揉造作的姿态太恶心,太子怎么会喜欢这么个玩意儿?
“乐阳姑母,琉璃乃是孤的救命恩人,又是孤想求娶回东宫的太子妃。你指着花家造反,是在怀疑孤别有用心?”太子冷着脸道,“不曾想到,原来姑母对孤有这么大的误解,孤甚感痛心……”
“太子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夫妻本是一体,你如此侮辱孤的未婚妻,便是侮辱孤。”太子叹息,“你不必多做解释,孤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然姑母如此瞧不起孤与孤的未婚妻,我等也不在此处碍你的眼,告辞。”言毕,太子扶着花琉璃,转身慢悠悠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太子……”
“长公主殿下。”太子身边的随侍太监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拦住她,“福寿郡主体弱多病,又重伤未愈,求您不要再去打扰太子与未来的太子妃了。”
乐阳长公主气得直喘气,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在这些人口中,反像是十恶不赦的恶霸了。
“好好好……”她气得连说三个好字,连太子身边的太监都可以欺辱她,她这个长公主还有何尊严可言?
贤妃见乐阳被太子的人气得脸青面黑,深觉解气,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花琉璃跟太子何时订的亲,怎么就是未婚夫妻了?
论宫斗,她是专业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
“田氏,今日之辱,本宫记下了。”乐阳长公主对拦住她的太监冷笑道,“回去转告你家太子殿下,贤妃今日能小人得志,对本宫落井下石。他日太子殿下若有半点错处,这位贤妃娘娘定会像今日奚落本宫一样,对太子百般侮辱。”
“呸!”贤妃没想到乐阳这个贱人竟然祸水东引,连忙道,“别拿你跟尊贵的太子殿下相比,你不配!”
宫里的女人,谁不会能屈能伸这个大招呢?
“呵。”乐阳冷笑,“我们且走着瞧。”
“请长公主殿下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东宫太监抬了抬眼皮。
贤妃松了口气,看来太子对她还是信任的。
“太子殿下永远不会像您今日这般……”东宫太监拱手行礼,“贤妃娘娘,长公主殿下,小人告辞。”
贤妃:“……”
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羞辱。
“未婚夫?”走到无人处,花琉璃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
“我只是把未来的事情,提前告诉别人。”太子理直气壮道,“这也不算撒谎,对不对?”
花琉璃挑眉,笑而不语。
“难道……琉璃不愿意与我订婚?”太子垂下眼睑,“你若是嫌太快了,我去找父皇说说,让他先不要找人向贵府提亲了。”
“没事,定亲而已。”花琉璃大度一笑,“太子喜欢就好。”
太子瞬间展开笑颜:“那就好。”
“反正定亲又不是成亲,殿下若是不好,退亲也来得及。”花琉璃调侃道,“你说,对不对?”
太子:“……”
看来就算是订了亲,也不能让人放下心来啊。
两人还不知道,玳瑁国因为使臣一事,担心惹怒晋国的皇帝与太子,已经快马加鞭传信回了玳瑁国国都,老皇帝得知消息后,吓得一夜没睡,当夜便让人准备了丰厚的歉礼,还把一个相貌出众的公主送来晋国,只说是道歉的礼。
可怜的玳瑁国公主哭了一路,可是为了平息晋国的怒火,为了能赶在百国宴正式开始前赶到晋国,他们快马加鞭,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终于在其他国家陆陆续续到达晋国时,赶到了晋国京城。
玳瑁公主端庄地坐在马车里,尽管对晋国的京城十分感兴趣,却不敢掀起帘子看一眼,直到外面传来女子说说笑笑的声音,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掀起马车帘子偷偷看了一眼。
好一片繁华的景象。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外的世界,那些手挽手的走在一起的女子,竟是连纱帽都不戴吗?
还有那手牵手走在一起的恋人,路人不会指责他们放浪?
“公主。”教养嬷嬷面无表情道,“身为女子,眼神不可如此游移,此举太过轻浮,请您收敛一些。”
玳瑁公主眼神一黯,连忙端正坐姿:“是。”
“到了晋国,您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玳瑁所有女子。”教养嬷嬷道,“奴婢听闻晋国女子举止十分轻浮,你万万不可学她们的做派。”
玳瑁公主微微点头,不再看向轿帘外面,眼神也变得麻木无神起来。
在玳瑁公主还没进京的时候,宫里几位妃嫔已经打听到,玳瑁国为了求和,竟然送了一个公主来和亲。
妃嫔们情绪都不太稳定,既怕陛下把这个公主指给自己儿子做妃子,又怕陛下把这个公主纳进后宫。
这些年来,陛下后宫里一直都是那些人,几乎从未进过新人,现在玳瑁国送来一个年纪轻轻,娇滴滴的小公主,岂不是要把她们衬托得暗淡无色?
男人嘛,总是喜欢娇嫩年轻的女人,她们哪里比得过年轻娇嫩的小姑娘?
思来想去,她们也只能对着儿女叮嘱,多去讨父皇喜欢,若是宫里进了他国的小姑娘,一定要远着些。
公主又如何,身上流着他国的血统,就算诞下皇子,也不可能撼动其他皇子的地位。
心里这么想,心里仍旧难免泛酸,以至于平时喜欢暗暗比较的几个妃嫔,近来都安静老实了不少。
面对如此平静的后宫,昌隆帝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他疑惑地招来赵三财问:“三财,宫里的那几位娘娘,又惹事了?”
“回禀皇上,老奴并未得到消息。”
昌隆帝皱眉,那就奇怪了,她们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发慌。
赵三财补充道:“陛下,玳瑁国国君因崇尚我们大晋文化,特意派遣了几位年轻学子以及一位公主进京学习,您看该如何安排?”
“他们玳瑁不是一向自诩才华过人,怎么主动派人来学习了?”昌隆帝接过赵三财呈上来的国书,里面写着什么陛下太子英明神武,家有娇女,万望陛下善待云云……
昌隆帝眉头皱得老高:“其他国家派质子,都是挑皇子过来,玳瑁竟是随便塞个公主敷衍了事。”
“随便安置了他们便是,京城的公主郡主学什么,就安排那个公主学什么,至于那几个学子,全都给退回去。”昌隆帝不耐烦道,“朕没心情玩那一套。”
“老奴以为,陛下会把这位公主收入后宫。”赵三财在昌隆帝身边待了多年,偶尔也敢说两句缓解气氛的话。
“朕看玳瑁国的皇帝不是想把小公主嫁给朕,是想让她做元溯的侧妃。”昌隆帝嗤笑一声,“朕正忙着给太子娶媳妇呢,没时间安置这些人。”
惧怕晋国大军的威力,就把公主送来和亲。玳瑁想送,也不代表晋国想娶,他才不会给自己儿子找麻烦。
玳瑁国只是想打着学习的旗号把公主送进后宫或是东宫,但是当他们得知昌隆帝下旨,让他们家公主去皇家学堂上课时,全都愣住了。
晋国皇帝如此耿直的么,说是来学习,就真让人去上课?
“没事,殿下不要太过担心,我们不是最惨的。”玳瑁使臣安慰三皇子贺远亭道,“听说金珀国使臣昨天半夜进的城,住进别宫后,一直没敢出门。”
作为战败国,明知道这场百国宴是晋国用来显摆的,他们也不得不来。
而且来了以后,还不敢张扬,怕被晋国的百姓按在地上打。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金珀国:躺平……
第78章 明明白白
金珀国……金珀国确实有些不敢在京城街道上晃悠。当年若不是他们带兵攻打晋国, 还杀了不少无辜的百姓,也不会引起这场耗时良久的战争。
俗话说, 先撩者贱, 他们本就是理亏的一方,更亏的是——他们输了, 输得还很惨, 连皇子都被人家活捉了。
“陛下这次命我等来晋国,一定要把二皇子带回去。”金珀使臣叹息, “只怕晋国不会如我们的愿。”
“唉。”其他使臣跟着叹气,当时花应庭与卫明月兵分两路, 连取他们十城, 陛下与京中的贵族, 吓得差点连夜迁都,若不是一些文臣苦劝他们留下,恐怕金珀早就乱做了一团。
以前他们还在想, 若是晋国没有花应庭跟卫明月便好了,现在他们想都不敢这么想, 花应庭与卫明月的名字,在金珀国已经有了止小儿夜啼的功效,哪个小孩若是敢不听话, 大人就说,等花卫两邪魔把你们抓去,就乖乖不吵不闹了。
别说小孩子,就连他们这些大人, 想到要见卫明月与花应庭,都忍不住双脚打颤。
“我们递进宫里的国书,不知晋国皇帝是否能够同意。”他们这次来,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是向晋国展现自己投降的诚意,二是带走阿瓦皇子,三是争取少拿一点战败赔偿款出来。
“谁知道呢,不过我想近几日晋国皇帝恐怕也无心见我们。”一个金珀使臣小声道,“我听说他们的皇太子遇刺,京城正在追查凶手。”
众人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其中一人道:“你们说……晋国皇帝会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
使臣团面面相觑:“应该……不会吧,无凭无据的,总不能冤枉人。”
“可是最可疑的,不就是我们?”说话的这个使臣举例道,“所有来晋国的国家里,谁最恨晋国?”
不用说,就是他们金珀。
“谁最想晋国乱起来?”
不用说,还是他们。
“众所周知,晋国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就是太子,据传这位太子文武双全,由晋国皇帝亲手养大,完美遗传了昌隆帝的治国理念,他若是一死,下一个皇帝肯定不会如昌隆帝的意,甚至连晋国的现状都会发生改变,这对我们金珀来说,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
说到这,他们心里有些遗憾,杀手怎么就没把晋国太子给杀死呢?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证明,这事跟咱们没关系?”
“没法证明。”年纪比较大的金珀使臣道,“多买几炷香,去庙里拜拜。”
“求高僧帮忙?”
“不,求神仙保佑,希望我们此行顺利。”
现在的他们做什么都是可疑的,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别馆里,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降低存在感。
可是作为一个主动挑衅晋国,却被晋国打败的国家,他们的存在感自带强大光环,即使从不出门,也有无数人在关注。
大理寺天牢里,整个人胖了一大圈的阿瓦懒洋洋地靠着墙,扭头问隔壁的牢友:“那个谁,你最近饭量是不是好了很多?”
皮肤粗暴,脸颊黝黑,头发乱七八糟地云寒浑身一僵,捏着发黄的馒头,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看着自己粗糙干裂的手掌,指甲缝里还有没能洗去的污泥,整个人沉默极了。任谁见到此时的他,都不可能想到,他是曾经名动京城,让女郎一掷千金的云寒琴师。
在采石场里,他学会了跟人抢饭,学会了跟人打架,白皙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肌肉代替,油光水滑的头发被枯草乱发代替。
没了精致的衣服配饰,没了白皙的皮肤,什么美色都没了。
身为一个名动京城的美人,吃得少是固定标准,而他现在连干硬的馒头都能吃下好几个,喝生水也能一口气喝下两三碗。
曾经的美好时光,犹如一场幻梦,既让他痛苦,又让他纠结。
他甚至怀疑,大理寺的人已经查出来了他的真正身份,所以才会如此羞辱他。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开始暴露的。
“喂,你吃不吃,不吃给老子吃!”
他隔壁的牢友吼了一句,云寒想也不想,便把剩下的半块馒头塞进了嘴里。
“哟。”牢头走过来,注意到云寒的动作,似笑非笑道:“胃口好了不少嘛,可见劳动有益身心,连饭都能多吃了。”
他摆了摆手,指挥狱卒把一间重型犯牢房打扫了一下:“半个时辰后有个重要的犯人关进来,你们都警醒点。”
“牢头,在这么下去,咱们牢房都快不够用了。”狱卒草草打扫了一下牢房,回头看了眼那些老老实实不敢闹腾的犯人。
“要不你们放我出去呗,我能吃还不能做事,留在这里多占地方啊。”阿瓦开口道,“等我出去,给你们一百金。”
“闭嘴。”一个犯人捡起石头砸阿瓦,“两位狱卒大人说话,哪有你这个金珀狗插嘴的份儿。”
阿瓦狠狠瞪了一眼砸石头的犯人。
这些人为了讨好狱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好好说话,别拿东西砸人啊。”狱卒假意拦了一下,也不理会阿瓦,走到云寒老门前道:“多亏这位犯人,才能把人抓住呢。”
云寒心头一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举报有功,中午给你奖励半碗红烧肉。”狱卒话音刚落,东宫金甲卫就带着一个全身都戴着镣铐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形容虽然憔悴,但仍旧看得出几分风采,他穿着一身青衫,看起来像是一个瘦弱的读书人。
似乎听到了狱卒与云寒的交谈,他缓缓偏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云寒一眼,眼底深处是掩藏不住的杀意。
云寒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男人似乎没有看到他害怕的样子,沉默地被关进了牢房。
狱卒用最坚固地寒铁锁住了牢门,对金甲卫殷勤笑道:“各位长官可要喝杯茶?”
“不必,我等还要回东宫向太子殿下复命。”金甲卫是隶属于东宫的精兵,是听命于太子,身份特殊,其他部门的人都不太敢惹他们。
“回去告诉你们家太子,不管他想要知道什么,本公子都不会说。”青衫书生冷笑一声,“有本事你们一剑杀了我。”
“杀什么杀。”狱卒道,“新来的犯人就是这么不懂事,采石场正缺人呢,不管你说不说,都是要干活的。”
金甲卫们看也不看青衫书生,转身高傲地走出了大牢。
青衫书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难道他们就不想知道,他是如何想出那些精彩的计划吗?
他可是主公最信任的谋士,主公的手下都要尊称他为公子,这些人都不好奇他的那些同伙是谁?
“殿下。”金甲卫走进东宫,单膝跪在太子面前,“属下等幸不辱命,抓住了挟持福寿郡主的幕后主谋。”
“都起来。”太子走上前,亲手扶起这几个金甲卫,“此去辛苦你们了。”
“能为殿下分忧,是属下等人的荣幸。”金甲卫道,“若不是殿下为属下们指明查探方向,属下们也无法抓住这个狡猾的谋士。”
“这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只因为福寿郡主坏了他几次计划,他便怀恨在心,甚至胆大包天地想要在京城把一个郡主活捉。”太子嗤笑,“这种自负的人,生活中就会有固定的习惯,比如说喝茶吃饭喜欢挑能够居高临下的位置,并且对普通人带着轻视,这种人就算穿着粗布衣衫,都会引人注意。”
这个人确实擅谋算,可是他却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还在晋国境内,就逃不出京城的追捕。
他瞧不起普通人,实际上发现他行踪的,正是那些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这种人向来自负,把他关进大理寺后,不必询问他什么,更不要给他特殊对待。”太子笑了笑,“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有他的参与。”
对付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严刑拷打,而是让他多体验一下人生不易。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务实,太自信不好。
让青衫谋士崩溃的是,整整三天都没有人理会他,不仅如此,他还要跟着其他普通犯人一起,到养马场铲马粪,到采石场扛石头,到村里给老百姓挖堆肥坑。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晋国的这些人疯了?!
傍晚,被人押解回牢房的路上,他看到前面一堆穿着女子囚衣的人慢吞吞走着,有个人疯疯癫癫说自己是公主之女,这些人不得以下犯上。
看守她的女狱卒怕她发疯伤人,皮笑肉不笑地把人塞进驴车道:“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发了疯病,看来是运动量太少,吃得太多,吃傻了脑子,今晚的食物减半。”
青衫谋士:“……”
晋国的狱卒不分男女,都是魔鬼吗?
“哟。”田锐栋见一堆锁在一起的犯人里,多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公子,对狱长笑嘻嘻道:“这是又来了新人?”
“回贵人,正是新来的呢,干活不太行,还要多练练。”
青山谋士看着田锐栋,眼神阴沉,当日若不是花琉璃半途出现,搅乱了他的计划,田家的公子哥早就死了。
若不是花琉璃……若不是花琉璃……
花琉璃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心里偷偷想,谁在背后骂她呢?
看了眼恭敬站在她面前的赵三财,花琉璃轻轻抚着胸口,虚弱地靠在床头,小声道:“公公为何会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陛下见郡主已经能够起身,在外面走一走,想着小姑娘喜欢金银首饰,就让老奴送了过来。”赵三财笑着道,“郡主只管在宫里安心养伤,若是想念家人了,就请他们进宫小住。陛下还说,日后就是一家人了,郡主不要拘谨。”
花琉璃:“……”
总觉得,陛下对她跟太子的婚事,十分地乐见其成,恨不能让他们当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了。
“臣女多谢陛下恩典。”花琉璃作势起身谢恩,就被宸阳宫的宫女劝了回去,“郡主,养伤为重,不必起身了。”
“多谢。”在宫女的搀扶下,花琉璃勉强坐起身,“赵公公,有件事我想多嘴问一句。”
“郡主请讲。”赵三财作揖行礼。
“追杀殿下的幕后凶手,可查出来了?”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乐阳长公主的女儿谢瑶。”赵三财也没有隐瞒,“相信不久后,大理寺那边就有结果了。”
谢瑶?!
花琉璃让鸢尾送走宸阳宫的人,对赵三财给出的答案有些意外。
她单单以为谢瑶对太子有意思,没想到她还想杀他啊。
她从床上起来:“鸢尾,给我更衣。”
“郡主,您去哪儿?”
“去大理寺。”
她要去见见这个差点毁了她男人容貌的女人。
“不是,郡主,您的伤还没好呢。”鸢尾劝道,“太子若是知道,肯定会担心的。”
“虽然我受了伤,身体又弱,可是为了我在意的人,我愿意忍受疼痛,问明白她为什么要伤害太子。”花琉璃在鸢尾耳边道,“我怕等我养好伤,她已经被斩首了,我连骂她的机会都没有。”
鸢尾:“……”
“奴婢明白了,奴婢马上去准备。”
真是把仇记得明明白白,半点不吃亏。
“殿下!”东宫太监匆匆跑到太子面前,“殿下,福寿郡主听说了谢瑶刺杀您的事,已经怒气冲冲赶去大理寺了。”
太子愣住,随后肃然道:“郡主体弱,身上还有伤,累着了怎么办,孤去看看她。”
东宫太监:“……”
重点难道不是郡主要闯大理寺?
想到那么柔弱的郡主,竟然冲冠一怒为蓝颜,为了殿下连大理寺大牢都敢去,这是何等美妙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花琉璃:趁欺负我男人的人还没死,我先去把她气得半死。记仇,我是专业的。
嘉敏:上面说得对。
第79章 真爱
“你确定, 我们真的能够进去?”金珀使臣看着守卫森严地大理寺天牢,迈出去的脚步缩了回来。
“为了打通看门的人, 我花了一百两现银。”另一个使臣用袖子抹着眼角, 悲伤道:“没想到二皇子殿下竟然会被关在这种地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话音刚落, 就看到狱卒押送了一行犯人回来, 鞭子抽得噼里啪啦作响,两名使臣想到二皇子也会遭受这样的折磨, 顿时无声地抱头痛哭。
为了不引起晋国百姓的注意,他们特意换上了晋国最近流行衣服, 连头发也用帽子遮了起来。
两人正在犹豫的时候,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大理寺天牢门口, 马车里的人不知是什么身份,就连伺候的人都穿着不凡。
“这是……晋国哪位贵人?”金珀使臣小心翼翼地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不多时, 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身体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女子, 在婢女们的簇拥下走出马车,也不知她身边的婢女对门口的守卫说了什么,这些守卫很快就让她进了门, 没多久还有个穿着大理寺少卿官服的人,匆匆跟着走了进去。
见到这儿场面,两人踟蹰起来,他们现在若是过去, 会不会被人拦下来。
大理寺的天牢比花琉璃想象中要干净很多,牢房里没有脏臭的污水,也不见满地的黏腻。
从大门进去,又分了两条道,左边是男狱,右边是女狱,花琉璃见几个狱卒正赶着一排犯人朝左边走,于是停下脚步,等这些犯人先进去以后,再继续往前走。
“郡主。”鸢尾小声道,“这些犯人里,有两个人看你的眼神,像是知道你的身份。”
花琉璃随意看了一眼,拿出手帕捂嘴角轻咳两声:“不必管他们。”
“郡主,请往这边走。”狱卒见花琉璃神情苍白,语气虚弱的样子,非常担心她忽然晕过去,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小起来,因为他担心自己声音太大,出气太重,会把这位郡主吹走。
“有劳。”花琉璃朝狱卒轻声道谢,走进右边的大门,她听到细细的说话声,夹杂着几声低泣,气氛有些沉闷压抑。
踏下台阶,她的目光扫过这些神情各异的犯人,缓缓往前走。
“郡主,您不用可怜这些人,能关在大理寺天牢里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狱卒担心这位郡主心软,看到别人可怜就起恻隐之心,连忙道:“有人拐卖幼女,强迫女孩做皮肉生意,还有人为了家财,杀了丈夫原配留下来的孩子。您别看他她们现在老老实实的模样,做坏事的时候却不留半点情面。”
“快莫说了,这般恶贼,实在该千刀万剐。”鸢尾道,“我家郡主胆小,还请这位大哥不要举这些丧心病狂的例子。”
“姑娘说得是,卑职鲁莽。”狱卒见福寿郡主虽然白着脸,但并没有同情犯人的意思,便放下心来:“刺杀太子殿下一案的嫌疑人,身份十分特殊,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所以她的牢房在里面。”
谢瑶缩在墙角,抱着膝盖微微发抖,听着脚步声,惊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花琉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到牢门边:“是你,怎么会是你?”
花琉璃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状若癫狂的谢瑶。
“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谢瑶的头撞在牢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想伸手抓住花琉璃,“为什么你没有死?”
“你想杀了太子殿下,又想我死,难道……”花琉璃看着拼命伸手也抓不住自己的谢瑶,浮夸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道,“我与殿下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们?”
“你抢了我最爱的男人!”谢瑶厉声尖叫,“那是我喜欢的男人,你们这些贱人该死!”
“郡主,奴婢觉得她有些不对劲。”鸢尾小声道,“看上去,像是疯了。”
“若真是疯了,又怎么知道惦记京城最好看的男人?”花琉璃举起团扇,遮住自己的嘴角小声道,“不过是装疯卖傻,以疯狂的表现,掩饰她扭曲的欲望罢了。”
“有些人,天生阴毒,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舍弃一切。”花琉璃看着神态癫狂的谢瑶,忽然提高音量,“谢瑶姐姐,你忘了吗,殿下喜欢的一直都是我,不是你啊。”
“若不是你,太子表哥怎么会不喜欢我。”谢瑶恨恨地看着花琉璃,“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
“谢瑶姐姐,你又错了。”花琉璃转着团扇的手柄,语气里带着天真娇憨的味道,“以前我不在京城的时候,殿下也不曾待你有多特别。”
“哦,我想起来了,殿下确实在我面前提过你两次。”
谢瑶脸上一喜,连忙问道:“太子表哥说我什么了?”
“殿下他说……”花琉璃身体晃了晃,虚弱地靠着鸢尾,“殿下说,谢家二姑娘虽然平庸了些,但她的姐姐却是个有才华的姑娘,可惜身体不好,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姐姐,姐姐,又是姐姐!”谢瑶瞪大眼睛,“你在骗我!”
“若是我刚才的话,让谢瑶姐姐难过了,那你就当我是骗你吧。”花琉璃垂下眼睑,神情忧郁,“我以为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么狠毒的事。刚到京城不久,就要买凶杀人。”
“我就知道,太子表哥对我姐姐比对我好。”谢瑶发泄般扯着身上的袖子,“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姐姐,为什么都喜欢姐姐。”
忽然,她又笑了,带着畅快的味道:“幸好姐姐死了,家里就只有我了,死了的人,才不会跟我争东西。”
跟着进来的裴济怀听到这一句话,停下了脚步。
看来乐阳长公主大女儿的死,跟她二女儿有关系。
裴济怀想到了这个可能,花琉璃自然也猜到了。她不解地看着笑容愉悦的谢瑶,诧异道:“谢瑶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什么意思?”谢瑶笑容瞬间消失,她双目死死盯着花琉璃,似乎无法接受任何不符合自己想象的答案。
“活人怎么能比得过死人呢?”花琉璃摇头,“令姐芳华早逝,所以在世人的记忆里,她永远都那么美,永远都那么的有才华。人们甚至会因为她早早离去而可惜,在记忆里不断美化她。而你,怎么比得过一个在众人记忆里十分完美的女孩子呢?”
“你胡说,你胡说!”谢瑶抓着头发,双目赤红,“你在骗我。”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她呢,让她好好活着,让世人看到她缠绵病榻的丑态,让人觉得你比她更美不好吗?”花琉璃幽幽叹息一声,“可惜啊,你在她最美的时候,杀了她呢。”
见谢瑶竟然没有反驳自己这段话,花琉璃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身为同胞姐妹,就因为怀疑自己喜欢的男人,更喜欢自己的姐姐,便狠心杀了她,连半点愧疚之情都没有。
心里的猜测成了真,花琉璃心中没有半点喜意,只觉得恶心。
她摇了摇团扇,在狱卒端过来的椅子上坐下:“你恨令姐,所以杀了她。可是我不明白,太子殿下明明是你喜欢的男人,为什么你会想要他死呢?”
裴济怀与他身后的几个大理寺官员都紧张起来,从谢瑶关进大理寺到现在,一直都不承认是她派人去杀的太子,只说是婢女因嫉恨她,所以才自作主张找来杀手,想要杀福寿郡主。
而谢瑶的婢女自己也承认,是她去找的杀手,与谢瑶无关。
若不是他们收到了杀手写的举报信,并且查证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说不定真的会相信,这个婢女要杀的人是福寿郡主,太子只是被无辜牵连的。
已经被花琉璃的话刺激得发狂的谢瑶,早已经失去平时的理智,她哈哈笑道:“你不知道吗,只有死人,才不会去爱其他女人了。”
“我那么爱他,为了他我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害死了,可是他呢!”谢瑶恨恨地看着花琉璃,“他把我的一颗真心,当做石头般踩在地下,视我而不见。却偏偏对着你这个病秧子掏心掏肺,甚至为了你给我脸色看。为了他,我学着姐姐说话走路的样子,甚至连吃饭的口味也尽量与姐姐相同,而他却喜欢上了你!”
“可是你失败了呢。”花琉璃勾了勾嘴角,露出招牌的无敌气人微笑,“你难道没有想过,即便我与太子一起死在杀手刀下,那也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即使到了阴间,殿下身边也有我作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贱人!你这个贱人!”谢瑶疯了似的往门上撞,“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谢瑶姐姐!”花琉璃吓得花容失色,她捂着胸口,似乎心绞痛发作,泫然欲泣道:“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毒杀亲姐,刺杀太子殿下,你有没有为谢家考虑过,有没有为天下百姓考虑过?”
“天下百姓与我何干?”谢瑶愤恨道,“你这个病秧子早早死了,我才高兴呢。”
“你……”花琉璃颤抖着指向谢瑶,眼见就要被谢瑶气得晕过去。
“放肆。”太子大步走进来,伸手把花琉璃揽进怀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谢瑶,“福寿郡主本就体弱,又是孤未来的太子妃,你故意气她,是何居心?!”
旁边的鸢尾:“……”
爱情使人眼瞎,明明是郡主单方面气疯谢瑶,在太子眼里,也能变成全世界都在欺负她家郡主。
“太子表哥。”看到太子,谢瑶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表哥,你不要喜欢这个贱人,喜欢我好不好,喜欢我好不好?!”
“孤不打女人。”太子冷着脸扭头,对随侍太监道:“你去帮谢姑娘清醒清醒。”
“是,殿下。”随侍太监上前抓住谢瑶的头发,隔着围栏使劲猛晃好几下,随后松开手里的断发:“抱歉,谢二姑娘,杂家手重了些。”
鸢尾默默后退一步,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不过这一招确实很有效,谢瑶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子表哥,都是花琉璃这个女人故意误导我,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派刺客杀你。”
太子没有理会她,他温柔地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花琉璃靠得更加舒服一些:“累不累,你身体那么弱,怎么能到这里来。若不是别人告诉我,岂不是连你被人欺负了,我都不知道?”
“殿下。”花琉璃娇羞地摇了摇太子的袖摆,“人家听到谢瑶害你,就气得受不了,哪知道她竟然这么凶,还骂人家是贱人。”说完,她扑进太子怀里,小声啜泣起来,很是可怜。
“不哭不哭,别哭坏了身子。”太子柔声安慰着,那体贴温柔的样子,仿佛花琉璃受了天大的委屈,说一句重话,就会伤心得晕过去似的。
“她在骗你!”谢瑶不甘心道,“表哥,这个女人是在做戏,她是在骗你,你不要相信他!”
“胡说,我家郡主这么温柔,这么善良,明明胆子那么小,却在杀手面前护住了孤。”太子呵斥道,“你再说她的坏话,孤今日便让人先打你六十大板。”
“表哥……”谢瑶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为什么你却看不到我的真心?”
“毒杀亲姐,是为了孤?”
“派人刺杀我家郡主,也是为了孤?”
“让杀手来刺杀孤,也是为了孤?”
谢瑶一个劲儿摇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孤上辈子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才会遇到这种倒八辈子血霉的真心?”太子轻轻拍着仍旧“啜泣”着的花琉璃,“打着真爱的旗号,肆无忌惮的作恶,这是想要恶心谁?”
“这种真爱挂在嘴上,倒是侮辱了真爱这两个字。”太子嫌弃道,“你这样的真心,孤不稀罕。”
谢瑶流泪道:“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知道什么是真爱么?”太子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我家郡主为了保护孤,为孤挡下了杀手的利剑,为了孤引走杀手的注意力,为了孤一起掉下山崖,这才是真爱。”
“你,”太子挑眉,“凭什么跟我家郡主相比?”
“殿下。”趴在太子胸口的花琉璃用小声,却足以让谢瑶听到的音量道,“臣女觉得,你对臣女才是真爱呢。”
“你说得没错,我对你,自然是真爱。”
谢瑶看着这对亲亲蜜蜜的男女,脑子轰的一声,晕了过去。
“她怎么了?”花琉璃看着躺在地上的谢瑶,小声问。
“大概是被你跟太子殿下的真爱……感动得晕过去了吧。”鸢尾神情复杂。
竟然把人活生生气晕。
厉、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一对造作的男女,在线气晕花季少女!
花琉璃:谢家小姐姐真不讲究,怎么能在地上睡觉呢。
太子:琉璃说得对!
第80章 囚牢
“晕了啊……”花琉璃从太子怀里出来, 皱了皱眉,她还想趁机刺激一下谢瑶, 想在她身上探出这件案子, 跟谢家有没有关系。
没想到谢瑶这么受不得刺激,她还准备了好多气人的手段没使出来, 人就先晕了。
都是皇家公主的女儿, 嘉敏可比她坚强多了。
花琉璃有些失望,可见女孩子从小锻炼身体有多重要, 骑马射箭都要会一点,至少遭受打击的时候, 承受力会强很多。
好些天没见到嘉敏, 好像还有点想念?
案子还没出结果, 让人就这么直接躺在地上似乎不太妥,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裴济怀,让手下去叫大夫来。
他早就知道太子与福寿郡主之间, 可能有儿女私情,可从未想到, 两人相处的时候,如此的……
裴济怀实在不知道该形容这对身份尊贵的男女,他走到太子与花琉璃面前, 恭敬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与郡主,让罪犯亲口承认自己的恶行。”
一个能毒杀亲姐的人,安排杀手谋害太子,似乎就不难理解了。
他看了眼毫无意识躺在地上的谢瑶, 谋害太子这个罪名出来,不管她身份有何尊贵,最后都难逃死罪。
“谢瑶谋害亲姐,孤深感意外与痛心,派人把这件事转达给乐阳长公主与她的驸马。”在裴济怀面前,太子与花琉璃都变得正常起来,太子面无表情道,“至于谢瑶,一定要慢慢审问,注意她入口的食物,在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前,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花琉璃轻轻扯了一下太子的袖子。
“太子眉梢动了动:“除福寿郡主外,其他任何人没有陛下或孤的手谕,皆不可靠近谢瑶。”
“下官领命。”裴济怀看了眼娇娇怯怯的福寿郡主,拱手道,“幸好有福寿郡主相助,在您来之前,罪犯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恶行,让下官等人十分为难。”
“我也没有想到,竟会有这种意外地收获。”花琉璃羞涩一笑,看起来害羞极了,“来之前,我还不相信这件事是谢瑶姐姐做的,没想到……”
她神情黯淡:“没想到她会这么恨我,这么恨太子殿下。”
裴济怀发现,他似乎从来没看懂过女人。刚才福寿郡主几乎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了谢瑶的爆发点,简直比军营里百步穿杨的弓箭手还厉害。
女人啊,有时候真能杀人于无形,偏偏还没人知道,她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想到这,他抬头看了眼这位传说中胆小体弱的郡主,心里有些好奇。
她究竟有没有想过,跟太子走得这么近,会让人更加忌惮太子与花家呢?
这个郡主实在太奇怪了,看起来像是个除了美貌,并没有太多特点的女人,可是近来很多阴谋,都是因为她无意间出现被破坏。
世间,真有这么多巧合?
注意到裴济怀的眼神,花琉璃拿起团扇遮住半边脸,往太子身后躲了躲,看起来有些胆怯的模样。
任谁想到,不久之前这位郡主还口齿伶俐地把另一个女人气得发疯呢?
出了女囚牢,花琉璃抬头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殿下跟我去家里蹭饭吧。”
“好。”太子不觉得去大臣家里蹭饭有多丢人,他还想趁机多讨好讨好未来的泰山大人岳母大人。
鸢尾默默叹息,太子得亏身份尊贵,不能做上门女婿,不然早就被郡主拐进花家大门了。
两人还没出门,就见两个躬身缩腰的人匆匆往男囚牢的方向走,花琉璃在青寒州待了十五年,一看到这种人就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开口道:“站住!”
两个带着布巾帽的男人浑身一僵,不敢再往前迈一步,也不敢扭头看花琉璃他们。
跟在两人身后出来的裴济怀,一眼就看出这两个人是花钱进来探监的,于是站在旁边没有开口。
“你们是何人?”鸢尾与玉蓉当即拔出了佩剑。
可怜两个金珀使臣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走进大理寺,就被晋国贵人叫住,还让下人拔出了兵刃,吓得老老实实行礼:“各位尊贵的晋国贵人好,我们是金珀使臣,想来牢中探望我国二皇子殿下。”
“金珀人……”花琉璃眼里露出几分厌恶,无论这两个金珀使臣缩着脖子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可怜,她都无法忘记,这些金珀人带兵屠杀晋国无辜百姓的冷血无情。
他们现在看起来可怜,不过是因为晋国赢了,他们再不敢进犯晋国而已。若晋国输了,他们肯定又是另一张丑恶嘴脸。
“大理寺从不关押无辜之人。”花琉璃神情淡淡,“两位大人有探视罪犯的权利,请便。”
金珀国两位使臣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了变,这是晋国不打算释放二皇子的意思?
他们不知道这个华衣女子身份,但是见这些穿着大理寺官袍的人,在她面前一副恭敬的样子,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猜测,难道是哪位公主?
可昌隆帝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似乎没有年龄这么小的公主?
两人小心翼翼给花琉璃行了一个礼,也不敢反驳,垂头丧气进了男囚。
花琉璃盯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伸手拽住太子道:“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两位使臣走进天牢,第一个感想是,大理寺怎么把天牢修得跟迷宫似的,若是有人来劫囚,说不定会在里面迷路。
带路的狱卒似乎并没有受刚才的影响,神情如常地把他们七弯八拐带到里面,指着一个牢房道:“二位,罪犯阿瓦关押在此。”
牢房里的人似乎睡着了,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两位使臣激动地扑到围栏上,拼命想把二殿下看得清楚些,不知道受了这么多苦,殿下瘦了没有?
可是当他们发现躺在床上的,只有一个白胖的男人。
他们家殿下分明是个挺拔的男人,皮肤是让无数女人倾心的小麦色,这个肚子鼓如七八月孕妇,满脸肥肉,胖得连脖子都看不见的人是谁?
他们心里有些不高兴,就算他们是战败国,晋国看不起他们,也不能指着一个死胖子说是他们家殿下,耍谁呢?
难道他们连自家殿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位大人,金珀此次进京,是带着诚意来的,你们随随便便就指着一个胖子说是我国二皇子,未免有些欺人太甚。”金珀使臣勉强挤出一个笑意,“还请这位大人不要开玩笑,带我们去见真正的二皇子。”
“谁跟你们开玩笑?”狱卒翻个白眼,伸手拿出腰间的木棍在牢门上使劲敲了敲,“犯人阿瓦,有人来探望你了!”
阿瓦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站在牢房外的两个金珀使臣,激动得翻身从床上起来,可惜因为身体太胖,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两位御史,你们终于进京了!”在牢里被关了几个月,终于看到了熟人,曾经上过战场杀敌的阿瓦,差点哭了出来:“父皇可有下令,让你们带我回去?”
“你……你真的是二皇子殿下?”使臣甲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胖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男人,听声音确实像二殿下,可……可……
他究竟在晋国遇到了什么,在短短几个月之间,胖成了这样?
“自然是我。”阿瓦对待自己国家的使臣没有太多耐性,“你们快说说,父皇打算怎么救我?”
“陛下说了,让我们尽全力说服晋国皇帝放你归国。”想起刚才在外面遇到的那个贵女,她对他们的态度可冷淡得很。
两个使臣都有些担心,万一晋国皇帝不愿意放走二殿下怎么办?
看着双眼充满希望的二殿下,他们不敢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殿下,晋国的人有没有折磨你?”使臣乙眼眶红道,“这才几个月不见,你都胖成这样了。”
阿瓦:“……”
一言难尽,他过着猪一般的生活,说是折磨又不是折磨,说是享受又让人无可奈何。
“你们尽快把我从这个天牢里弄出去。”阿瓦没有正面回答使臣的问题,“我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二殿下,您在忍忍,我们一定想尽办法把你救出去。”使臣甲怕阿瓦想起关押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伤心事,赶紧道,“得知您被花家军带走以后,陛下担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能够救出您,我们送过花家金银珠宝,也求人说过情,甚至还派人埋伏在半路,想要把您救出来,可都没有成功。”
“去年得知花家的一对儿女提前回京,我们原本打算抓住这对儿女为人质,好把您换出来。哪知道他们兄妹二人更换了进京路线,让我们白等了一路。”
“没等到……挺好的。”阿瓦眼中满是沧桑,“花家的儿女,没一个是好东西。”
“殿下,当初您有意接近花家小姐,本来一切都顺利,最后怎么会……”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利用花琉璃套出军情,没想到有用的东西没套上,反而让对方把他们的殿下给活捉了。
到现在金珀国都还没弄清楚,骁勇善战的二殿下怎么会输得那么惨,还被人在主将军帐中活捉。
阿瓦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他以为自己使的是美男计,实际上人家用的是将计就计。
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活捉,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面对两位好奇的使臣,阿瓦实在开不了口。
“难道是军中有晋国派来的奸细?”若不是有奸细,军中的粮草怎么会被烧,大军怎么会在面对敌军奇袭时,乱得毫无还手之力。
隔壁牢房的云寒,屏住了呼吸,偷偷伸长了耳朵。
“说什么说?!”云寒旁边的犯人,隔着一间牢房,向阿瓦砸了一块干馒头,“老子正在睡觉,别打扰老子休息。”
使臣甲看了眼掉在脚边的馒头,发现上面竟然已经发了霉,他被恶心得够呛。
“看啥呢?”总是喜欢砸馒头的这个犯人插着腰骂道,“这里是我们大晋大理寺天牢,不是你们金珀议事堂,好说话滚回去说。”
装睡的云寒皱了皱眉,没想到正听到关键点,就被这个碍眼的犯人打断,实在太令人可恨了。
金珀使臣:“……”
区区一个天牢里的犯人,把话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实在让人有些不适应。这些晋国人脑子没问题吗。
“这么爱护国家,怎么还犯事坐牢?”使臣乙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犯人怎么了,就算是犯人,我也是晋国的犯人。”犯人呸了一句,“金珀人不配跟老子说话。”
“对,金珀虫不配跟老子说话!”
不知是谁应和了一句,很快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扔了过来,砸得两位使臣满身污渍,狼狈不堪。
“喂,你是不是咱们晋国人,这种时候还坐着看热闹?”一个犯人见青衫谋士坐着不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真是不懂事。”
青衫谋士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被他盯着的犯人也不怕,抠下脚底的泥巴,继续朝金珀使臣砸去。还有人因为看不惯青衫谋士,趁机砸了他几下。
云寒看了眼青衫谋士脑门上挂着的臭泥,为了下次搬石头的时候不挨其他人的揍,翻身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泥巴意思意思地扔了一下:“打死金珀虫!”
哪知他扔得格外准,竟一下就打中了使臣的脑门。
使臣:“……”
云寒:“……”
他真的没想打中人,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注定,不能怪他。
青衫谋士默默拿下脑门上的泥巴,看向云寒的眼神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
“好!”见云寒打中了使臣的脑门,其他犯人都拍手叫好。
见这些犯人闹得差不多了,刚才一直假装失明的狱卒才慢悠悠开口:“好了,这是金珀国派来的使臣,你们不要无礼。”
他们心里却想,那么多无辜无助的百姓啊,就死在了这些畜生手里。
砸,狠狠的砸!
作者有话要说: 嘉敏:不,一切坚强,都来源于我的伪装,求你不要想起我,求你忘了我。
云寒: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不要怪我。
70-80
同类推荐:
鸾春、
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
侯门夫妻重生后、
逢春、
茎刺、
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红玫瑰和白月光he了、
坏了,冲着我无心道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