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宁和亨蒂被藏在一处盘桓错杂的树根下。


    莱宁张嘴去咬树根玩，亨蒂知道格丝兰要去找凯琪。


    她挡在莱宁身边，勇敢说，“我会保护好莱宁。”


    格丝兰舔了舔亨蒂的头顶，“我相信你。”


    格丝兰跳下土坡，在丛林中穿梭离去，莱宁松开嘴，坚硬的树根上留下小小的牙印，她迈着四只小短腿要去跟格丝兰。


    亨蒂阻拦她，“莱宁听话，格丝兰要去找凯琪，我们在这里乖乖等她。”


    莱宁听见凯琪便安静下来，她嘟囔道，“我想凯琪了。”


    两只小花豹依偎在树根下，树丛上的飞鸟从天空掠过。


    利亚捉不到成年瞪羚，捡漏吃剩的肉她舍不得抛弃，咬在嘴里要带走，瞪羚肉卡在她的前爪之间，使她走路显得很滑稽。


    她找到发呆的周明雾，催促她走。


    “我刚才看到格丝兰了。”停顿一下，周明雾继续补充，“和她的两只幼崽。”


    利亚唔唔回应，她嗅着格丝兰的气味找来的，能看到格丝兰不奇怪。


    她意识到周明雾话里的重点，两只幼崽？


    不是三只吗。


    联想到嗅到的野犬气味，利亚松开嘴里的瞪羚脖子。


    “难道是胡甘野犬群干的？”利亚猜测，但她并不认为卡林有这个胆子。


    “还是维克干的？”维克昨天窝囊地跑了，可能会带着他的老婆们来报复。


    “我看她挺伤心的。”周明雾说道。


    所以她才没有厚着脸皮追上去，对于刚失去一只幼崽的母兽来说，哪怕周明雾没有恶意，靠近幼崽也会令母兽紧张戒备。


    利亚是头未曾生育过的狮子，她没有当过母亲，对待幼崽的态度和看一只食物没有区别。她体会不到失去幼崽的悲伤。


    在草原，幼崽很难生存，每时每刻都会有动物幼崽以各种意外方式死去，这很正常。


    周明雾亲眼看见格丝兰带着幼崽进入那片丛林，在利亚询问她是否要去的时候，周明雾摇摇头，“格丝兰现在一定不会希望看到我。”


    周明雾也有事情要做，“我带的饼干快吃完了。”


    “我需要得到一些食物。”背包里的压缩饼干没带多少，尽管周明雾一直在省着吃，还是显得捉襟见肘了。


    起码保证现在不要被饿死。


    利亚挺高兴周明雾不再跟在格丝兰屁股后头，她舔舐了下鼻子上沾染的血，“这片地方我熟悉，你说，想要吃疣猪还是跳兔，蹄兔？”


    周明雾认真看着她，“有鸡吗？”


    “能下蛋那种最好。”


    利亚眼神怪怪的，“你要捉鸡。”


    “它们会飞，我只听说过，格丝兰捉鸡百捉百中。”


    周明雾深吸一口气，“先试试吧。”


    利亚带她转了道，去一片密集旷大的灌木丛，高草爬满了荆条，稀疏的草长在被刨出深深沟壑的土地。


    利亚站在荆条外围，她对荆条敬而远之，骂骂咧咧，“有手我都不碰这些东西。”


    “麦鸡喜欢在这个地方产卵。”


    麦鸡很聪明，荆条犹如天然屏障，能替它们挡住一些捕猎者。


    它们体型也小，飞行能力强，狮子鬣狗花豹野狗一般不会来捉它们，天敌虽然多，想吃它们的不多。


    周明雾脱下外套，用衣服包住手试着掰断荆条，荆条柔韧性很强，周明雾从背包拿出直刀，将荆条割断。


    动静不小，里圈的麦鸡动着黑脑袋，脚爪抬起，小眼睛盯着正在割荆条的人类。


    利亚好奇周明雾手里的直刀，挤在旁边看，麦鸡不淡定了，拥来挤去，到处叫唤。


    荆条被切割出能容纳周明雾钻进去的口子，麦鸡顾不得巢穴中的卵，纷纷展翅高飞。


    难怪连狮子都说麦鸡难抓，确实是。


    周明雾连麦鸡的一根羽毛都没碰到，看它们簌簌落落飞到其他地方。


    好在她本来就没对能抓到麦鸡抱有希望，今天能捡到鸡蛋就很好了。


    鸡蛋小心一点带走，还能存放几天。


    周明雾钻进去，“星期五”自然也跟着进去，不用周明雾指挥它，它自己就知道到处找鸡蛋。


    不晓得是不是天气太热的缘故，麦鸡的蛋没有太多，周明雾捡了七个，小心翼翼放在背包中，用衣服包裹住。


    “星期五”怀里也托着三个，手里拿着一个咬碎了壳吃蛋液。


    一共十个鸡蛋，够吃几天了。


    找到食物的兴奋间接体现在周明雾脸上。


    那双带着愁绪的眼眸微微发亮，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使她的面庞生动起来。


    鸡蛋给利亚塞牙缝都不够，她没把这几颗蛋放在眼里。她能感知到周明雾身上那种轻松的劲头。


    人类的情绪有点明显，很好猜透。


    “捡了几颗蛋，你很开心吗？”


    周明雾点点头，“当然开心。”


    “没有捉到麦鸡，吃不到鸡肉，但是鸡蛋也不错，能补身体，而且还容易存放。”


    利亚上下打量周明雾纤瘦的身体，瘦巴巴的，食量就小。


    “现在天还没黑，我们赶快去找水源。”周明雾带着鸡蛋跃跃欲试，找到水源，生火，然后做水煮蛋。


    平平无奇的水煮蛋，也让周明雾分泌了点口水。


    “星期五”沿路还能捉些小昆虫填填肚子，没有能吃的食物下，周明雾每天吃压缩饼干吃的嘴里发涩。


    利亚前爪伸直发个懒腰，“我知道左边大概五公里的地方有水源。”


    五公里对利亚来说不算什么，带着周明雾过去，就要慢慢走了。


    惦记着水煮蛋，在夜幕完全降临时，赶到了利亚说的水源。


    是一个小水坑，周边长了些密集的野草，四周稀稀拉拉立着几棵树。


    比之前周明雾遇到的水源，都要寒酸。


    利亚不客气，低头对着小水坑舔起水来。


    水对草原上的动物尤其重要，河流和湖泊，水源充足，竞争激烈，利亚能找到小水坑也属实不容易。


    周明雾自然不能嫌弃。


    小水坑没有那么多竞争者，周明雾可以安心呆着。


    解了渴，利亚躺在地上舔毛，下巴湿漉漉往下滴水。


    周明雾歇了会，站起来四处找树枝。


    “星期五”见过周明雾生火，它也帮忙找树枝。


    上次生火用的的纤维，周明雾当时顺手塞了点在背包外侧的口袋里，这次正好拿来用了。


    她摆好姿势，开始钻木取火，星星稀稀落落，一层薄云浅淡飘浮时不时遮挡月亮。


    借着这点光，周明雾用力摩擦树枝。


    利亚停止了舔毛，眼睛瞪大看着周明雾的操作。


    “这是干什么？”


    周明雾回答，“钻木取火，我想煮鸡蛋吃，需要用到水和火。”


    上次取火用了很长时间，周明雾摸索出一点经验。


    她在努力为火种奋斗，利亚看了一会觉得累的慌，继续舔理毛发。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利亚困了，周明雾还在跟一根树枝较劲。


    利亚头枕着地，舒舒服服合眼睡觉。


    周明雾势必要在今晚吃到水煮蛋，努力了很久，就连“星期五”也犯困了，贴在她身边，垂着脑袋。


    草原的夜晚见证了无数的斗争。


    和周明雾相隔一百公里的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杀戮。


    胡甘野犬群的首领卡林张着嘴，舌头耷拉在外面喘着粗气，嘴角堆积不少血沫。身上颜色杂乱的皮毛染了一簇簇的血。


    其他成员也是气喘吁吁，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卡林作为首领，受的伤最厉害。


    花豹格丝兰满嘴鲜血，背部被野犬牙齿撕扯掉一小块皮肉，外翻着血淋淋的，她攀爬到树上，半垂着脑袋，金色双眸紧盯着卡林。


    野犬冲着树上的花豹吠叫。


    格丝兰露出犬齿，不断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格丝兰和野犬身处的地方是食肉动物经常去捕猎的地点，再往北走上五公里就是格丝兰的领地。


    威尔赫狮群的母狮们合作捕捉了一头母角马，角马还未咽气，从鼻子里溢出血水。四肢偶尔还在努力蹬地挣扎。


    捕猎技术最好的瑞佩斯紧紧咬住角马的咽喉。


    这对于狮群来说是一顿大餐。


    野犬的吠声穿过风，隐隐约约传到其他母狮的耳中，因为捕捉角马耗费不少力气正趴坐在一旁喘气的丽娜支起前肢合拢嘴，循声辨别野犬吠声的方向。


    维克昨天四肢发软回到了狮群，丽娜嗅到了他身上复杂的气味，吼了他。


    丽娜的年纪是狮群中最大的，她是瑞佩斯的祖母，维克今年的表现不太好，尤其是让格丝兰潜入领地杀死了所有幼崽，令丽娜开始考虑维克还适不适合守卫威尔赫狮群。


    但她也从维克口中得知，格丝兰的领地出现了一个人类。


    她辨出野犬处在的方位大概是格丝兰的领地。


    丝茉莉走到丽娜身边，蹭着她，尾巴和她的尾巴交织在一起，“是野犬群。”


    “为了争夺人类吗？”


    丽娜的狮面凝重，说不恨格丝兰不可能，但她也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丽娜的经验告诉她，最好不要掺合进去。


    “如果是瑞迪带领的野犬群，格丝兰没有胜算，如果是卡林带领的……”


    丽娜哼了一声，”一群欺软怕硬的流氓，没有优势能赢。”


    “先不用管她们。”丽娜发话。


    同时那只角马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