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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第12章 曼城的雪


    沈宗年挡开他不让他弄脏手,拍了拍掌心的雪,站起来,把人拎开,说:“别碍事。”


    四处看了看,他走到不远处的树林找来一些树枝,挑拣粗细,去掉叶子,掰成大致相同的长短,动作干脆利落,又找了些更干净的雪开始捏雪人脑袋。


    谭又明亦步亦趋跟在人后面,自己不会堆,还要指手画脚,意见很多:“哎这不是人吧?”


    “头和身子一样大?”


    “手也——”


    沈宗年抬起头看他一眼,他就说:“手也挺可爱的。”


    雪人没有找到适合的眼睛,沈宗年伸手在自己袖口上一顿,直接把袖扣摘下来嵌上去,纯质的墨翠在白雪中更加闪耀。


    徐之盈离场的时候路过跟他们道别:“哟,好富贵的兔子。”


    沈宗年缓缓抬起头。


    谭又明歪在他身上笑死了,咧着虎牙拦路打劫:“啊,徐总给我们富贵兔子也赞助一下怎么样。”


    徐之盈正是春风得意时,二话没说地单手拆了左耳上的耳环:“接着。”


    帕拉伊巴就这么被她像一颗路边的小石子般随手扔了过来。


    谭又明隔空稳稳接住,摊开手心,“嚯”了一声:“徐总阔气。”


    只剩一只耳环的徐之盈也漂亮极了,哈哈大笑道:“走了,年后见。”


    她转身,留给他们一个挥手的背影,年轻的男助理跟在后面为她抱着大氅。


    蓝色宝石嵌在雪人的心口,耳环变成项链,谭又明还想把自己的围巾和手套解下来给人戴上。


    他谭又明的雪人就得是全天下最有面儿的,墨翠当眼睛,帕拉伊巴做项链,围巾手套那也得是巴宝莉。


    沈宗年警告地看着他:“谭又明。”


    谭又明啧了一声,没敢真摘,从他身上摸出手机,给雪人拍照。


    落霞盖在雪地上,像是雪人穿了件金色的外衣,一身珠光宝气,笨拙的富相显得傻不愣登,傻到极致倒有了一种憨态可掬的喜感。


    谭又明乐得连着拍了几十张,最后选了一张上传为自己的社交账号头像,利是树就这样被替换。


    宴会结束,谭又明想和陈挽道别,四处找不着人,不得已戳了戳赵声阁的社交软件:“你把陈挽带到哪儿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声阁回复这个四不像的陌生头像:“哪位?”


    “……”


    谭又明忍着脾气问晚上要不要四个人一起吃个饭,赵声阁又隔了很久才回:“不吃。”


    谭又明感到很生气,回去的路上,跟沈宗年大骂路演主创凭什么对注资人这个态度,沈宗年好几次想跟他说明天要去一趟N州都找不到机会。


    回到林肯公寓,天已擦黑,谭又明不爱吃白人饭,嚷嚷自己又冷又饿,沈宗年褪了大衣就直接进了厨房。


    谭又明换好一身居家的棉服出来,看到沈宗年就这么穿着一件黑色毛衣在烧水。


    他人高大挺拔,肩膀宽阔,英俊的眉目和高挺的鼻梁总给人不苟言笑的感觉,穿成这样拿锅烧菜……


    谭又明愣了下神:“沈宗年,你怎么不换衣服啊?”


    沈宗年一手拿着筷子,撩起眼皮,冷淡道:“不是你说马上就要饿死了?”


    “……哦。”谭又明挠挠耳后。


    沈宗年做饭很快,给他蒸了个豉汁排骨,焖了条鱼,还打了个冬瓜虾仁汤。


    又用几个尤力克和大吉岭凑合出一杯柠茶,走了冰,不走甜。


    新鲜的虾仁被他剥好单独盛在一个碗里,推到谭又明面前,说:“吃。”


    谭又明动了动嘴唇,沈宗年头都没抬:“说。”


    “你能不能别这么……”盛好饭菜就往那儿不带感情地一放,谭又明都不想说他,“姨奶奶喂狗都不这样。”


    “我喂猪。”


    吃人嘴短,谭又明也无所谓,而且在谭家,他是不能这样搞特殊的,也不能挑食,只有在沈宗年这里能。


    沈宗年做的饭不能说特别好吃,但很合谭又明的胃口,而且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要沈宗年有空的时候才会给他做。


    谭又明饿得两眼发晕,埋头就吃,沈宗年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说:“谭又明。”


    他拿餐纸擦擦嘴:“明天我去一趟N州。”


    “嗯?”谭又明不吃了,抬起头,开审,“去干什么?去多久?和谁去?”


    沈宗年把他吃剩的鱼骨头倒了:“公事,两天,自己。”


    谭又明有点不太高兴:“可是我已经答应劳伦斯太太去她家拜访了。”


    沈宗年“嗯”了一声,劳伦斯家族是当地名望,劳伦斯三兄弟都是贵族世勋,非常喜欢谭又明,他们读书时都受过对方的恩惠。


    “我送你过去再走。”


    谭又明皱起眉看着他。


    沈宗年当没看见,指了指汤,问:“还喝吗?”


    “不喝。”谭又明一点胃口都没了。


    沈宗年也不惯着他,不吃就直接把剩下的菜收回厨房。


    谭又明觉得刚刚吃下的食物有些不消化,堆在心口的位置,上不去下不来,他揉了揉心窝,开始找茬:“N州不就在隔壁,为什么要两天。”


    沈宗年利落地收拾厨余垃圾,黑色毛衣的衣袖挽到小臂,无所谓地说:“那我当天回。”


    谭又明拳头打在棉花上,有些憋屈,但是想到最近天气很差,大风大雪,赶路危险,就也还是妥协道:“不用了,你第二天再回。”


    但是又强调:“沈宗年,你要记得规矩。”


    沈宗年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按了开关,看着紫外灯没理他。


    谭又明没放过他,直接走到厨房里当着他的面重复了一遍:“沈宗年,你记得规矩吗?”


    谭又明的规矩是如果不在同一个地方,沈宗年必须三个小时发一次自己的定位。


    沈宗年靠在流理台边,看着他,没有说话。


    谭又明怔了一下。


    沈宗年的眼睛锋利、冷峻,野心勃勃,虽然谭又明整天夸这个好看那个漂亮,但在他的心里,沈宗年的眼睛无可比拟。


    这是不需要拿出来评价和说明的。


    那双漆黑的眼像一片夜海,宽容静默,也暗潮汹涌,装着谭又明过往的十几年春夏秋冬,也包容着谭又明长大的几千个日夜。


    沈宗年一直不说话,谭又明忽然有点紧张,心口气郁发堵的感觉又悄悄涌来些许,不至于多难受,甚至根本微不可察,但会让谭又明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直到听见对方很轻地“嗯”了一声,谭又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明天你走的时候告诉我。”


    沈宗年又变回了他熟悉的那个沈宗年,嗤了一声,无情请教:“怎么告诉你,梦里告诉你?”天气不好,天不亮就得出发。


    谭又明:“那你就把我叫醒。”


    沈宗年拨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过等第二天的时候,谭又明自己就起来了,莫名地,他又梦到了沈宗年小时候受伤的脸。


    烫红的疤痕,鞭打的印记,每被带回一次沈家,沈宗年身上就会出现新的伤痕。


    谭又明只有把他看得紧一点,再紧一点,最好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却忘记,其实他们早已长成了独立的、可以保护自己的大人。


    清晨静谧,雪还没有开始下,天空铅灰,维吉尼亚雪松上坠着雾凇,掉了叶子的红杉和阿拉斯加柏上,偶有几只出来觅食的动物。


    路灯尚未亮起,只有几点星月,公寓里的壁炉像一片燃烧的烛,火光澄红、温暖。


    谭又明想看看天气,走到客厅开了一点窗,冷风瞬间袭来。


    “干什么。”


    低冷的声音从黑暗中升起,不很大,但充满压迫,吓谭又明一跳,咬牙:“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吓死人啊!”


    皱着眉的沈宗年直接从后面将他拎开,把窗阖上,他不在,谭又明要是生病会很麻烦。


    才被吹了不到半分钟,谭又明鼻子就已经红了,他皱了皱鼻尖:“这么冷,你就穿这个?”


    沈宗年体魄强悍,这么冷的天里也只在一件长款西装外披了件黑色长大衣,单排扣,戗驳领,六角袖头,黑领带夹。


    沈宗年还没算他乱开窗吹风的账:“我以为你不知道冷。”


    谭又明没理会他的嘲讽,跑回自己房间里拿出一条围巾给他套上:“借给你,回来还我。”


    谭又明有很多围巾,这是他最常戴的一条。


    羊毛围巾很暖,带着一种独属于谭又明本人的柔软。


    围巾的主人大方又吝啬,说:“只能借你48小时。”


    这条围巾必须在这个期限内回到他身边。


    微光模糊的黎明里,谭又明戴围巾时,手指擦过沈宗年的后颈和喉结,温热停顿,壁炉的焰苗张牙舞爪,跳进沈宗年眸心,略有闪烁,微不可察。


    他偏开头,拉开距离,转身低声说:“走了。”


    谭又明说:“我跟你下去。”


    沈宗年皱起眉,想指责他又想感冒是不是,谭又明已经戴好了帽子打开门。


    谭家的司机在花园里等候,他没有想到出来的是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一个毛绒衫棉拖毛线帽。


    张广祥忙从车上下来:“少爷,宗年少爷。”


    “张叔,早,”张广祥是谭家的老人了,谭又明嘱咐他,“你慢点开,我看报道说N州到蒙肯邦有一段路好像结冰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广祥点头:“哎,好的,少爷。”


    谭又明不放心,又叮嘱:“明天晚上兰西尼亚还有暴风雪,你们要早点返程,赶在天黑之前。”


    张广祥再次点头,少爷一身毛绒绒的,面色却很严肃,不禁让他想起以前老爷出远门的时候,太太也是这么送人到门口千叮咛万嘱咐,那时候她怀里还抱着呀呀学语的小少爷。


    可是听宗年少爷说,他们这次才去两天啊。


    沈宗年皱着眉拉开了车门上了后排,赶人道:“行了,你给我回去。”


    谭又明皱了下眉,沈宗年看他不走,直接关上车窗,对张广祥说:“走。”


    语气平静得有些冷酷。


    张广祥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家少爷,沈宗年沉声提醒:“张叔。”


    张广祥“哎”了一声,顶着车窗外留恋的目光踩了油门。


    车轮在雪面轧出车辙,开出许远,后视镜里那个毛绒绒的身影似乎还追了两步。


    沈宗年像是没有看到,开始用笔电办公。


    直到轿车彻底离开公寓花园,曼城的雪才是真正地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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