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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

    第23章 渐渐破冰


    最后薛元敬让薛嘉月睡在了干草铺子上,自己则是和衣倚着石壁而坐,就这样的闭上双眼准备睡觉。


    薛嘉月见了,心中很过意不去。


    石壁里面常年不见日光,自然阴冷。而且现在已经是深秋,让薛元敬就这样的倚着石壁睡完一晚,不说风寒入骨,但也肯定对身子不好的。


    不过让她和薛元敬睡一起她也不愿意,而且只怕薛元敬自己也肯定不愿意。于是薛嘉月想了想,就动手抱了一半的干草到火堆对面去,弯腰仔细的铺好,然后就回过头叫薛元敬:“哥哥,你来这里睡。这里暖和。”


    薛元敬睁开眼看她。


    暖橙色的火光下,就见小姑娘眼中如有星辰坠入,光彩明亮,盈盈不带泥尘气。


    他目光又看着薛嘉月铺好的床铺。


    耳中听到薛嘉月带笑的声音又在叫他:“哥哥,靠着石壁睡很冷的,你还是来这里睡吧。这里靠着火堆,很暖和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薛元敬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她叫自己哥哥


    最后他还是沉默的走了过来,在干草铺上坐了下来,然后目光看着薛嘉月在铺她自己的床铺。


    等铺好了,薛嘉月回过身,见薛元敬在看她,她就下意识的对他笑了一笑。


    她的笑容总是很明媚的,让人看着,无端的就会觉得心情都好了起来,也想要同她一起笑。


    薛元敬目光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的背对着她和衣躺了下去。


    薛嘉月对他的冷淡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当下她也和衣背着薛元敬侧躺了下去。


    入夜的深山很静。那种静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而正因为静,所以即便只是些细微的声音都能无限的放大。


    薛嘉月就能很清楚的听到山洞外面山风呼啸着吹过树梢时松涛阵阵的声音,偶尔夜枭发出的凄厉叫声,还有身边火堆不时发出的噼啪轻响。


    她睡不着,轻轻的翻了个身,身子平躺着,悄悄的睁开双眼。


    这处山洞的顶上有一道长而狭窄的口子。也正因为有这道口子的存在,所以他们在山洞里面烧火的时候烟才能往外冒,不至于呛到他们。而现在,透过这道口子,薛嘉月可以看到幽蓝天幕中的淡月繁星。


    深秋夜空中的星星没有夏天的那么多,但是每一颗看起来都像用水洗过一样,晶莹剔透。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就会觉得心中平静下来。


    秋天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会让人觉得平静下来的季节。人也一样,经历过少年和青年时的热血方刚,到了中年,四十不惑了,人也就慢慢的会变得平和从容起来。


    薛嘉月睡不着。这样静谧的夜晚,总是会让人想到许多前尘往事。她还会忧愁,忧愁她以后的出路。她还有点害怕。她以前从来没有进过深山,更不说在深山里面过夜了。


    耳中忽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嚎叫,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狼。薛嘉月吓的立刻就起身坐了起来。


    她起来的动作太猛,身下的干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薛元敬原本也只是闭眼假寐,并没有真的睡着。刚刚薛嘉月翻身时的动作虽轻,但他还是听到了,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理会罢了。但是这会儿,听到这一阵很响的声音,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翻过身来看着薛嘉月。


    薛嘉月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


    这双眼的主人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从容冷静的。好像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一定能够解决。


    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觉得心中安稳啊。说白了就是薛元敬很给人安全感。于是薛嘉月刚刚还突突乱跳的心竟然就慢慢的平缓了下来。


    不过她心中到底还是有点害怕的。而且经过刚刚的那一场惊吓,她越发的没有睡意了。


    深秋夜长,若是一直睡不着,听着山洞外面的各种动静,那滋味估计会很不好受。而这时候要是能有个人一起说说话,那时间过的就会快很多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很个冷淡的人,也许她说几十句话他都未必能回答一句,但只要自己不睡的时候对方也没有睡,那她心中也会有足够的安全感。


    于是她就笑着同薛元敬说话:“哥哥,你也睡不着?”


    薛元敬看着她,不说话。


    这样同旁人无话找话说其实真的,挺尴尬的啊。薛嘉月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面上的笑容也有些讪讪的。


    她五官生的秀丽,鼻若琼瑶。鼻尖更是圆润小巧,微微的翘起,看起来真是极完美。


    薛元敬以前甚少注意薛嘉月,但是一旦开始注意,便察觉到她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不仅仅只是相貌生的好,最重要的是她的性子好。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总是会无端的就让人觉得心情高兴起来。


    薛嘉月这时候已经在跟他说起刚刚那声长长的嚎叫了:“哥哥,那是狼的叫声吗?”


    薛元敬沉默了一会,然后沉声回答:“是。”


    薛嘉月就也沉默了。


    这个人,可真是不会聊天。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明知道对方小姑娘这时候是在害怕,难道就不该哄她一两句,说这不是狼吗?他倒好,直接实话实说了。而且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这样的严肃。


    真是,想要让人心中不在意这件事都不行啊。


    不过下一刻,薛嘉月就看到薛元敬也起身在干草铺子上坐了起来。


    火堆虽然还在烧着,但火光已经较刚刚弱了不少。薛元敬就伸手拿了堆放在一旁的枯树枝,一边慢慢的往火堆里面添加着枯树枝,一边开口慢慢的说道:“洞口我封的很牢固。”


    薛嘉月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薛元敬这其实是在安慰她。但这安慰的方式好像有点委婉啊,要是她再笨一点估计都不会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看他现在这副从容平静的样子,薛嘉月心中的恐惧感也就慢慢的消散了不少。


    她就和薛元敬说一些闲话,说到高兴的时候她脸上就会有笑容。一双黑眸在火光的映照下粲然明亮。


    薛元敬就坐在她对面,用手里的木棍慢慢的拨弄着火堆,不时的会往火堆里面扔一两根枯树枝。偶尔抬头看着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生动娇俏,他唇角不由的也悄悄的弯起了一个弧度。


    就这样的听着她一直说话他心中竟然没有半点的不耐烦。但其实他是个喜静的人,最不喜和话多的人相处。不过他知道薛嘉月平日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今晚,想必她刚刚确实是被那声狼嚎给吓到了,心中害怕,所以才会一直这样缠着他说话的吧?


    但明儿他们两个人还是要早起进大山更深处的,今夜总是要休息好的,不可能这样坐着一直说话到天明。于是等到薛嘉月说话间隙的时候,薛元敬就默默的将刚刚从锅里倒出来的一碗热水递了过去。


    刚刚他已经倒了一些水在锅里面,然后将锅又放到火堆上面去了。锅里的水早就已经烧开了,这会儿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有氤氲的水雾浮起来,飘散在山洞里面。


    不过这水雾也是热的。扑在脸上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冷,反倒只会让人觉得温暖。


    薛嘉月没想到薛元敬竟然会主动的递水给她,当下她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碗,笑着道谢:“谢谢哥哥。”


    说着,就拿了碗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这碗水竟然都已经不烫嘴的了,可以直接喝的。


    薛嘉月心中不由的再次感叹起来。要说薛元敬这个人细心起来也是真的很细心,一碗已经烧开的水,也是等放到不烫了才递给她。而且还在她说话的间隙里才递给她。但想一想他平日脸上冷漠的样子,还有他做的一些事,又会让人从心中对他害怕起来,就想要离他远远的。


    不过这碗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还是成功的熨帖到了薛嘉月,她这会儿只觉得整个人从身到心都是暖暖的。


    她在想,不管怎么样,薛元敬现在对她总是好的,那她也要对他好。


    她是个心中常怀感恩的人,总是会记得旁人对她点滴的好,然后就会加倍回报。


    于是她就将这一碗热水都喝完了,一滴都没有剩。待喝完了,放下碗,她对着薛元敬粲然一笑:“很好喝。哥哥,谢谢你。”


    薛元敬看得出来她这笑容和道谢都是很真诚的,心中不由的一暖。


    片刻之后,薛嘉月就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在问道:“你睡不着?心中害怕?”


    一下子就点明了她的心事。


    薛嘉月面上微红。不过随后她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是啊。刚刚那狼的叫声吓到我了,我害怕,睡不着,所以就想和哥哥你说说话,打发一下这漫漫长夜。”


    反正听薛元敬问的那句话,他必然是一早就猜到了所有的事,她再继续瞒下去反倒没意思了。


    薛元敬闻言,一双好看的长眉就微微的拧了起来。


    “躺下。”他忽然开口,声音听起来依然还是很平稳很冷静。


    虽然薛嘉月现在才八岁,但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这两个字眼还是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啊。薛嘉月就没有听他的话,只是微微的睁大双眼看着他。


    薛元敬看她一眼。目光中好像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躺下。闭上眼睛说话。”


    薛嘉月这才明白过来,也从善如流的躺了下去,闭着眼睛和薛元敬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耳中又听到薛元敬平静的声音:“想你高兴的事。”


    高兴的事?


    薛嘉月就想起她外公外婆,还有他们一起待过的小院子。


    外公喜欢种花,不大的院子里面就栽了半院子的花草。夏天日头很大的时候,她会和外公一起给那些花花草草架起遮阳膜。外婆就在厨房里做饭。排骨炖土豆的香味飘了出来,还有外婆的声音也从厨房里飘了出来:“老头子,乖囡,回屋吃饭啦。”


    薛嘉月终于慢慢的睡着了。而薛元敬隔着火堆,目光静静的看着她纵然睡着了,但眉眼之间依然未褪却的笑意,心中不由的就暗暗的想着,她刚刚到底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才会让她此刻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是如此的放松满足?有这样神情的薛嘉月,他以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第24章 深山有人


    第二天薛嘉月是闻着一阵栗子的香气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转过头一看,就见薛元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坐在火堆前,往火堆里面添枯树枝。


    许是察觉到薛嘉月醒了过来,他就抬头看她。


    火光温暖了他脸上一贯的冷淡神情,让他此刻看上去温和了许多。而且他现在看过来的目光,似是错觉,但薛嘉月就是觉得比以前少了几分冷冰冰,甚至可能还带了点温和之色。


    薛嘉月怔了一会儿。然后她才起身坐了起来,问薛元敬:“哥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薛元敬不说话,只目光看着她。


    她睡觉不是很老实,这会儿头发已经滚的有些蓬乱了。因为是侧着睡,右脸颊压着干草的缘故,所以这会儿她右脸颊上就有些红晕,还有被干草压出来的几道痕迹。而且她想必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双形状优美的杏眼还是朦胧微闭的


    薛元敬收回目光,低下头去看着火堆出了一会儿神。不过随后他就拿了一根木棍拨了拨火堆,在火堆里面拨了好多烤熟的山栗子出来,放在一边凉着。


    薛嘉月这会儿已经拿了水囊去旁边洗漱了。等她洗漱回来,山栗子也不烫了,薛元敬也不说话,伸手捡了一多半的山栗子递过来。


    薛嘉月很惊喜的看他:“这些都是给我的?”


    薛元敬轻轻的点了点头,薛嘉月就笑着道谢,然后伸手将山栗子全都接了过去。


    虽然凉了一会儿,这些山栗子已经不烫了,但捧在手上还是热的。趁热剥开来,就看到里面金黄色的果仁。


    薛嘉月放了一颗剥好的栗子放到口中,简直就是口齿噙香。


    她高兴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对着薛元敬笑道:“哥哥,你烤的山栗子真好吃。”


    不管怎么说,被人夸奖总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更何况薛元敬现在对薛嘉月已经有很大的改观,心中不再厌烦她。甚至很喜欢听她说话,看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


    眼角余光看到薛嘉月又在剥一颗山栗子。不过等她剥好了,她却没有自己吃,而是伸手递过来,笑的唇角上翘:“哥哥,给你吃。”


    薛元敬微怔,抬眼看她。就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满是盈盈笑意。


    片刻之后,薛元敬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接过。两指拈着,送到口中,慢慢的咀嚼着。一时口中全都是栗子的清香。


    他以前也吃过这种山栗子,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山栗子会有这样的香甜。


    锅里的菌菇汤已经烧开了,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薛元敬一早就将装了半锅水的锅放在火堆上烧着,刚刚见薛嘉月醒了,他就将洗干净的菌菇放到锅里。这会儿见菌菇汤已经烧开了,他回过神来,就从背篓里拿出两个杂粮馒头来,掰成许多小碎块放到了锅里面。


    又烧了一会儿,他就拿了碗,盛了这样的一碗汤递给薛嘉月。


    薛嘉月也没有跟他客气,伸手接过来,又笑着同他道谢:“谢谢哥哥。”


    虽然薛元敬面对她的时候话依然很少,但她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他这两日对她态度有所转变,已经会默默的对她好了。所以诸如这些事她就不会再推辞了。毕竟是他的一片好意,若她一再推辞,只怕还会冷了他的心,到时又对她冷淡起来就不好了。


    不过薛元敬的这些好意她自然也不会白受。她就将手里的山栗子全都剥好了,然后递了一多半给薛元敬:“哥哥,给你。”


    薛元敬看着她双手捧着的已经剥好的金黄色栗子仁,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要接的意思。


    薛嘉月就笑着说道:“礼尚往来。”


    这是昨天她给薛元敬炒米吃,薛元敬回赠她一碗热水时说过的话,现在她原话奉还。


    薛元敬就默不作声的抬眼看她。薛嘉月面上盈盈笑意不褪,一直任由他看。最后薛元敬还是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山栗子。不过他并没有全接,最多只接了一半。至于余下的,他声音平静:“你自己吃。”


    薛嘉月应了一声,然后就着山栗子喝碗里的菌菇馒头汤。


    馒头虽然是隔天的,但是菌菇是鲜的,这样混在一起煮,依然还是很好吃很鲜的。而且还有很香甜的山栗子吃。甚至吃完这些了,薛元敬还拿了一串洗的很干净的野葡萄出来两个人吃。


    紫色的野葡萄,没有薛嘉月上辈子吃的葡萄甜,反而很酸。酸的她双眼都微眯了起来,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自穿越过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惬意的一顿饭。而且看看坐在她对面的薛元敬,也被野葡萄给酸的双眼都微微的眯了起来,她忍不住的就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人生已多风雨,总是要多给自己找点开心的事的。不妨多笑一笑。爱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等吃完了早饭,两个人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进入大山更深处。


    依着薛元敬的意思,昨儿他们捡到的那些山货暂且都放在这山洞里面不带走,等他们回程的时候再过来取。不然若带了这些东西出发,他们会很累。


    虽然薛嘉月一开始觉得这些东西已经足够回去交差了,但她看薛元敬的意思显然并不满足于这些。或者他心里其实还有其他的打算,不然他为何坚持还要往深山里面走?不过薛嘉月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这些山货都是给孙杏花的,其实也卖不了多少钱。而且更重要的,她也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那些东西,所以不妨再往深山里面走一走,碰碰运气。


    而既然还要进大山的更深处,她就很同意薛元敬轻装前行的观点。


    等收拾好了,两个人各自背了自己的背篓,薛嘉月就和薛元敬一起推开了堵在洞门口的石头。


    时辰还是很早的,太阳甚至还没有升起来,天边云霞是玫瑰色的,晕染的林间的白雾也成为了玫瑰色一般。


    薛元敬和薛嘉月又用石头堵好洞口,防止有什么动物会进来弄坏洞里放着的东西,然后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往大山更深处走。


    因为已经过了霜降了,所以晨起的时候是会下霜的。这会儿山道两旁半枯黄的草叶子上就都落满了洁白的霜花,晶莹剔透。一眼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就好似下了一场雪一般,非常好看。


    不过等到太阳升起来之后,这些霜花就会渐渐的化为水,沿着草叶子滴落到地上。


    薛嘉月抬头看看澄蓝的天空,又看看天边的一轮旭日,转过头高兴的对薛元敬说道:“哥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薛元敬回过身看她,就见小姑娘正弯腰在摘路旁的一朵花。


    山中一年四季都会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哪怕鲜少有人踏足,无人欣赏,但它们依然自开自落,怡然自乐。


    薛元敬就觉得薛嘉月总会有很多高兴的事。哪怕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可高兴的地方,可在她看来,那就是值得惊喜的。


    就如同现在,薛嘉月右手举了一朵花到他面前来,面上满是笑容的看着他:“哥哥,你看,这朵花好不好看?”


    薛元敬垂眼看着这朵花。


    这种花是很常见的一种野花。淡蓝色的五朵花瓣,花蕊是淡黄色的,很小。非但是这深山中有,就是田间地头也是有的。他从小看到大,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不过现在,他还是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好看。”


    薛嘉月一听,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深了。她伸手就将这朵花又递过来一些,笑道:“那这朵花送给你。”


    薛元敬默默的伸手接过来,紧握在手掌心里面。心中想起薛嘉月屋子里那只豁口的灰白色陶瓶,里面经常养着花。看得出来她肯定很喜欢花的。


    太阳渐渐的升高了,日光照在林间,林岚渐渐消散,鸟儿的叫声也渐渐的啁啾起来,两个人也走出了很长的一段路。


    路上他们捡到了许多山核桃,也有很多其他的山货。野生的水果也有很多。薛嘉月一路走一路摘各样的水果,吃的饱饱的。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也会有许多吃的。薛元敬甚至还在一条小河的石缝里面抓到了两只螃蟹。


    薛嘉月总算明白为什么昨天中午薛元敬一顿就敢吃两个馒头的缘故了,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后面会有这么多好吃的啊。而且确实,吃过了这么多好吃的,再看那几个冷冰冰的杂粮馒头,薛嘉月都不想吃了。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人又接着往前面走。


    薛嘉月在后面冷眼旁观,无疑薛元敬以前肯定是来过这里的,因为他每一步都走的很有目的性。


    他这是要带她去哪里?那里又会有什么?


    薛嘉月心中有疑问,不过她并没有问,只跟在薛元敬的身后往前走。偶尔看到什么好玩的物事了依然会笑着跟薛元敬说话。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之后,薛嘉月跟着薛元敬往右手边拐,忽然就看到了一处山坳。


    日光很好,可以看到山坳里面的全景。


    薛嘉月就看到几间茅草屋,外面有一圈竹编的篱笆围成的小院。小院里面摊开的几只大竹匾上晒了好多山货。有个人正背对着他们在翻竹匾里晒的那些东西。而看其背影纤细苗条,应该是个少女无疑。


    第25章 十二美女


    薛嘉月很惊讶。这深山里面竟然有人住?而且还是个少女。


    她就转过头去看薛元敬,却正好看到薛元敬也在看她。


    薛元敬似是想要跟她说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道:“跟着我。”


    然后他就转过身,往茅草屋那里走去。


    薛嘉月见状心中雪亮。薛元敬必然是一早就知道这深山里面有人住,只怕他还是认得那位少女的。就是不知道这位少女是不是十二位美女之一了。


    怪只怪自己当时满脑子只想着论文的事,对室友说的话压根就没有好好的听一听,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她只知道一些大概的事,对于一些细节的事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有些懊恼的暗中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立即就抬脚追上了薛元敬。


    虽然竹编的篱笆很矮,估计薛元敬抬脚就能跨进去,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走到院门前面去敲门。


    院门也是很简单粗扑的两扇木门,甚至还没有薛嘉月高,也就只是个摆设而已。她目光都能越过木门看清院子里面的一切东西。


    而等薛元敬抬手敲过门后,院中的那位少女立时就转过身来。


    薛嘉月原本就对这位少女感到好奇,刚刚目光就一直在看她,这会儿一见她转过身来,就越发的仔细打量起她来。


    就见这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生的一张圆圆的脸蛋。明眸皓齿,容色秀美,是个不可多见的美貌少女。


    薛嘉月心中立时就想道,看这位少女生的这样的美貌,必然是那十二个美女之一。


    不过想必这里很少有人来,所以这位少女转过身的时候面上都是惊讶和戒备的神情。不过待看清敲门的人之后,她面上的惊讶和戒备立时就转变为了惊喜和震惊。


    “你是,是敬哥哥?”少女快步走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薛嘉月默默的咽下了喉中的一口老血。但愿眼前的这位少女不叫黄蓉。


    还好这位少女确实不叫黄蓉,而是叫李含笑。不过这也更加让薛嘉月确信了她是十二位美女之一。因为她模糊的记得她那个室友曾经皱着眉头说过,取人名太烦了。而且文里还有十二位女配。算了,这十二个女配就用四季的花卉来命名吧。


    而含笑原就是一种花木。开花的时候洁白如玉,香幽若兰。


    薛元敬这时正在对着少女微微的点头,叫她:“李姑娘。”


    看着很平和有礼的样子。


    薛嘉月在旁边冷眼觑见,心中就想着,果然是十二位女配之一,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像她,穿过来这都几个月了,薛元敬跟她说的话都屈指可数。而且什么时候用这样平和有礼的语气同她说过话?都是冷冰冰的。


    不过随后她心中又有了疑问。薛元敬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李含笑?他如何会知道李含笑住在这深山的山坳里面?而且这里就李含笑一个小姑娘单独住着吗?没有其他的人了?


    眼见得李含笑伸手拉开两扇院门扑了出来,又惊又喜的就想要来拉薛元敬的手,却见薛元敬不着痕迹,但却动作飞快的躲闪了过去。而且随后他还直接站到了薛嘉月的身后。


    薛嘉月:


    这是把她当什么了?挡人的屏风吗?


    不过这下子李含笑确实不好越过薛嘉月再来拉薛元敬的手了。但也看得出来这位姑娘现在心情正激动着,所以就算薛嘉月现在明明横亘在她和薛元敬中间,但她还是没有注意到薛嘉月,目光只牢牢的望着薛元敬,欣喜的说道:“都已经过了一年了,敬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这一年我经常去那处山洞,就想着你也许有一天会去那里。不过现在好了,你终于过来找我了。我就知道敬哥哥你一定会过来找我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简直都有喜极而泣的意思了。


    这位李含笑姑娘说的这番话颇有些颠三倒四的,不过薛嘉月还是听明白了。薛元敬和李含笑一年之前就已经见过了,而且昨儿晚上她和薛元敬住的那处山洞之所以那样的整洁,原来果然是有人平日经常在整理打扫。而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位李含笑姑娘。


    不过薛元敬和李含笑在那处山洞里面发生了什么?何以李含笑没事就会去那处山洞等薛元敬?难道他们之间已经


    薛嘉月回过头去看薛元敬。自然,因为她心里存了一些猥琐的想法,她此刻面上的神情多少就带了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薛元敬虽然不知道她现在心中想的到底是些什么,但仅看她脸上的神情,他也能知道她肯定想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就一记轻描淡写的冷淡警告目光瞥过去。薛嘉月见了,立时就转过头,目光看着远处,不看他。


    李含笑这时总算注意到薛嘉月了。一见薛嘉月虽然身量尚小,但双目灵动,五官秀丽,等长大了必然会是个美人,她不由的就问薛元敬:“敬哥哥,这个小姑娘是谁?”


    出于直觉,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薛元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是舍妹。”薛元敬的声音还是平和有礼的。又问她,“李爷爷现在在不在家?”


    “爷爷在家的。”李含笑忙回答。她又想要来拉薛元敬的手,不过中间隔着一个薛嘉月,她也只好作罢。转而侧身让薛元敬和薛嘉月进院子,自己随后也跟了进来,又扬声朝着屋子里面喊道,“爷爷,你快过来。是敬哥哥来了。”


    她这一声叫喊之后,薛嘉月就听到屋子里面有很有节奏的笃笃声响起。随后就见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薛嘉月就见他穿了一身棕褐色的粗布衣服。且他右脚看起来还有些不利索,走起路来的时候有些一瘸一拐的。右手还拄了一根做的很粗糙的拐杖。不过看他目光炯炯有神,行动威仪有度,想必不是个寻常的老者。


    一个人身上的气度总是骗不了人的。


    薛元敬一见这人走出来,就走过去毕恭毕敬的对他行礼,恭敬的叫他李爷爷。


    又给李爷爷引见薛嘉月:“这是舍妹。”然后又叫薛嘉月叫人。


    连薛元敬都恭敬的人那必然不会是一般人,所以薛嘉月也毕恭毕敬的对这老者行礼,恭敬的叫他李爷爷。


    李爷爷让他们两个人不用多礼,又叫他们两个人进屋坐,吩咐李含笑去烧茶。


    他声音听起来也是很沉着很威严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以前肯定是个居上位的人,而不会真是只是这山野中的一个普通老头子。


    等进了屋,薛嘉月目光略一打量,就见屋子里面收拾打扫的很干净整洁。不过不同于秀峰村村民的家里随处可见农具,这屋子里却没有什么农具,反倒墙壁上挂了弓箭弹弓,墙角放了诸如长枪长剑之类的兵器。


    看得出来这李爷爷和李含笑应该是以打猎为生的。刚刚薛嘉月在屋子里面就已经注意到了,屋檐底下挂了很多的腊肉腊鸡和腌制过的兔子之类。而且李含笑的腰间好像也别了一张弹弓


    等坐下来之后,薛嘉月就竖起耳朵听着李爷爷和薛元敬说话。


    从他们两个人谈话的内容里面薛嘉月收获到了如下信息:约莫一年前李含笑一个人在山林中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事脚受伤了,恰巧碰到了薛元敬。于是薛元敬救了她,送了她回来。李爷爷也很感激薛元敬,又见他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就有意想要收他为徒,传授他一身本事,不过被薛元敬给婉拒了,然后他就走了。其后这一年薛元敬一直没有来过。李含笑倒是忘不了薛元敬,不时的就会跑到他们两个人曾经停留过一夜的山洞去看看,就是想着薛元敬什么时候也会去那个山洞。


    说到这里,就见李含笑用托盘捧了三杯茶过来。


    因为在这几个人之中自己年龄毕竟最小,而且毕竟还是初到这里,所以薛嘉月就起身站了起来,双手去接李含笑递过来的茶杯,又嘴很甜的笑着说道:“谢谢含笑姐姐。”


    甭管怎么样,初到一个地方,嘴甜一些总不会错。


    李含笑一开始见薛嘉月和薛元敬一起过来,心中对她还是有戒备的。不过随后听薛元敬说这是他妹妹,她心中对薛嘉月的戒备立时就没有了。而且还想着这是薛元敬的妹妹,自然不能得罪的。现在又见她这样的会说话


    “二丫妹妹真是乖巧。”李含笑就抿了抿唇,笑着,“你等着,姐姐给你拿点好吃的果子来。”


    说着,她就转身去捧了好几样诸如核桃,山栗子,松子之类的干果,还有风干的野葡萄,柿饼之类的东西过来。


    薛嘉月忙站起来道谢。


    然后她不经意间一转头,就看到了薛元敬正目光凉凉的看着她。不过对上她的目光,他立时就将目光转开,转而拿了桌上的茶杯低头喝茶。


    不过一边低头喝茶的时候,薛元敬心中一边在冷冷的想着,她倒是乖巧嘴甜!上次对韩奶奶是这样,这次对李含笑也是这样。看来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这样。那她在自己面前的那些乖巧嘴甜


    哒的一声轻响,是薛元敬将茶杯放在桌上。随后他抬头看着薛嘉月,目光就又冷淡了起来。


    第26章 首次接触


    不过薛嘉月并没有看到薛元敬看她的冷淡目光,因为李含笑已经亲亲热热的拉了她的手走出去。


    两个人站在廊檐下说话。


    这里风景很,随处可见树木。前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湖泊。湖水清澈,碧波粼粼,在淡金色的日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李含笑是个活泼的姑娘,林间的一头小鹿一般,个性也是纯真的。她告诉薛嘉月里面的那个老者是她祖父。她幼年的时候父母就相继去世了,她是祖父带大的。又告诉薛嘉月她和薛元敬是如何相识的。


    约莫是一年前,她在林中追着一只兔子,不小心就迷路了,不知道回家的路不说,还不慎崴到了右脚,连走路都困难。而这个时候薛元敬出现了。


    根据李含笑的描述,当时薛元敬是背上背着一只背篓,手中拿着小锄头,想必是进山来采菌菇的。而当他出现,逆着光站在她前方的那一刻,李含笑就只觉得眼前一亮,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这一点薛嘉月是很能理解的。看李含笑的生活环境,想必她平时很少见到外人。猛然之间看到一个比她大不了两岁的少年,而且相貌还生的很俊秀,不动心才怪。就好比是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里面,总归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看到一个清秀的青年就立时动了心。随后青年一引、诱,小姐立时就忘却一切,跟青年山盟海誓,做出些少儿不宜的事来。但事实上那些青年多数都是渣男,一等有什么事了,立时就脚底抹油跑了,到最后身败名裂的不还是小姐?于渣男而言却是半点影响都没有的。所以说白了,总归还是小姐平日见到的男子太少的缘故。若不然也不至于稍微见到一个长的略清秀些的男子,听他说几句甜言蜜语就忘却一切了。


    薛嘉月觉得李含笑就是平日见到的男子太少了。若她见过各样的男子,就会知道这世上有温柔型的,有阳光型的,还有邪魅型的。这些都适合用来做男朋友或者是老公,但薛元敬


    薛嘉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薛元敬就是高冷闷骚型傲娇别扭型的,这样的人用来做男朋友或者老公,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累也要累死了。更何况按照原书的设定来说,薛元敬还是个冷心


    冷血的人。书中的十二个美女他都只是利用,从来没有一个能真的进得了他的心。而一旦对方无利用价值了,立即就会被他毫不留情的给抛弃掉。


    于是薛嘉月看着李含笑的目光就带上了同情。


    不过李含笑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她还沉浸在她和薛元敬相遇那日的情形,一张俏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


    看得出来李含笑平日也甚少和人交谈,所以对人也没有什么防备之心。而且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薛元敬的妹妹,同她说话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所以薛嘉月也只能被动的听着李含笑描述当日她和薛元敬相遇的情形。


    薛元敬发现崴了脚坐在地上的她时是如何的先脚步一顿,随后就向她走过来的,然后又是如何的礼貌开口问姑娘你怎么了?得知她迷了路不知道如何回家,又崴了脚之后薛元敬又是如何的去做了个简易的架子,让她坐上去,然后他在前面拉着她走的。


    说到这里,李含笑就一脸甜蜜的说道:“敬哥哥的这番作为实在是太君子了。他都宁愿那样受累让我坐在架子上拉我,也不扶我或是背我,就是想着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怕旁人毁我的名声。她实在是太为我着想了。”


    薛嘉月无言的抽了抽嘴角。


    这个李含笑一定是很不了解薛元敬。他那样做,肯定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担心毁了李含笑名声的缘故,他只是有洁癖,不喜欢碰触别人罢了。


    耳听到李含笑还在说随后薛元敬虽然想送她回家,但苦于李含笑已经完全迷路,不认得回家的路了。而且天色渐晚,入夜的深山总是很危险的,所以两个人只好在山洞里面暂且住一晚。


    而那一晚薛元敬也是让她睡干草铺成的床铺,他自己则是和衣倚墙而睡。无论她如何的叫他过来同她一起躺着,他都不肯过来。


    薛嘉月料想李含笑肯定又要赞叹薛元敬的这番作为很君子,太为她着想了,不过这时她忽然听到有笃笃的拐杖顿地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就转过头一看,就见李爷爷正和薛元敬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显然李爷爷是极看重李含笑这个孙女的,一看到她,他脸上威严的神情立时就缓和了下来,笑着和声的问道:“笑儿,你拉着这位小姑娘在说什么?”


    又对薛元敬和薛嘉月说道:“笑儿跟我这个老头子住在这深山里面,平日也很少看到其他人。她也没有什么小伙伴陪她说话,经常都是同她养的一些小动物说话。现在你们过来了,她心


    中肯定高兴。”


    薛嘉月早就注意到院子里面搭建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养了两只小兔子。院角那里还围了一块地方出来,里面养了两只小鹿,还有一只羊。想必李爷爷说的小动物就是这些。


    能细心的养这些小动物,而且还会跟它们说话的人就算不是心地多纯良的人,但想必也不会是很坏的人。不过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小姑娘以后偏生就会被薛元敬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人给糟、蹋了


    薛嘉月就目光去瞟薛元敬,没想到薛元敬也正在看她。于是薛嘉月忙转过头不看他,继续亲亲热热的同李含笑说话了。


    耳听到李爷爷在同薛元敬说话:“既然你已拜我为师,我自然会将我这一生所学都传授给你。我那里有几本招式秘籍,稍后你可以带回去自行研究,不过这心法得我口传给你。这几日你势必要在我这里留几日了。”


    又听到薛元敬恭敬的声音:“徒儿都听师傅的。”


    薛嘉月心中震惊,忙转头看过去。


    就见薛元敬正在垂眼同李爷爷说话。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了,他就偏头看了她一眼。但也是很平淡的一眼,且立时又转了回去。


    薛嘉月待要问,不过李含笑已经先她问了出来。


    “爷爷,”她几步跑过去,一脸急切的问着,“敬哥哥答应拜你为师了?”


    薛嘉月:


    这姑娘的这话她怎么听着很别扭呢?难道不该问,爷爷你终于答应收敬哥哥为徒了?可现在


    就好像是他们爷孙两个是求着薛元敬拜李爷爷为师一样。薛元敬能答应,他们祖孙两个都是又惊又喜的。


    不过随后薛嘉月想了想,也就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了。


    想必这一来是因为薛元敬曾救过李含笑,这份恩情总是要报答的。而这二来,薛元敬也确实很聪敏,也许还如同李爷爷说的那样,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这年头固然好师父难求,但好徒弟也难找。但谁不想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所以遇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好苗子自然就不肯放手了。就如同金轮法王明知道郭襄和自己敌对的身份,但看她资质甚好,他还是千方百计的想收她为徒一样。


    李爷爷对着李含笑总是很柔和的。薛嘉月就见他在温和的同她说话:“是啊,你敬哥哥已经拜爷爷为师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随后就见李含笑歪了歪头,一双秀气的眉毛微皱,似是在想什么事。然后又见她忽然拍手笑道:“爷爷,我也要拜你为师。那以后敬哥哥就是我的大师哥,我就是他的小师妹了。”


    大师哥,小师妹,这是多少小说里面的标配啊。简直就是随便的脑补就能脑补出无数的暧、昧画面来。


    薛嘉月继续无言的抽了抽嘴角。姑娘,你这就是在自己上赶着作死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薛元敬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过李含笑已经对着自己的祖父盈盈的拜了下去。而且李爷爷也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是双手摸着自己颌下的胡须,面上微微的笑着。


    等拜完了李爷爷,李含笑就起身站起来走到薛元敬的面前去,对他行了一礼,然后又笑语嫣然的说道:“敬哥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师哥了。”


    薛嘉月就见薛元敬对着李含笑还了一礼,又开口叫她:“师妹。”


    很好。他们三个人这又是祖孙又是师徒又是师兄妹的,薛嘉月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完全就是个多余的。要不要转身就走?可惜她又不认得回去的路


    只好继续尴尬的站在这里。


    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尴尬的站很长时间,就见薛元敬微扬了扬下巴在叫她:“过来。”


    薛嘉月原本是不想过去的。但想了想,最后她还是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许是嫌弃她走的太慢了,就见薛元敬眉头微皱。又伸手过来极快的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然后他又抬头对李爷爷和李含笑礼貌的点了点头,说道:“舍妹年幼,这几日还要劳烦师父和师妹看顾看顾她。”


    薛嘉月没有听见他说的这句话。她现在正低着头,全副心思都在薛元敬握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


    白皙秀气的手,修长流畅的手指。但他不是有洁癖,从不接触旁人的吗?那个时候他不是宁愿受累让李含笑坐在架子上拉她往前行,也不愿意扶她或背她的吗?但怎么现在他竟然主动的伸手握着她的胳膊?


    第27章 无意掉马


    薛嘉月就这么暂且在李家住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觉得她天资实在太一般,很显然李爷爷并没有要好事成双也收她为徒的意思。不过薛嘉月也做不出在李爷爷面前跪个三天三夜求他这样的事来。但好在她自认是个淡定中带点超凡的人,所以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李家的房间并不多,不足以分出两间房来给薛嘉月和薛元敬睡,于是薛嘉月就和李含笑睡在一间屋里。不过李含笑现在全副心思都在薛元敬身上,很少有时间来同她相处。而且李爷爷也知道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很长时间,也想在短时间内将所有心法口诀都传授给薛元敬,并指导他融会贯通,所以这几日除了吃饭的时候,她也很少看到薛元敬。


    但薛嘉月觉得这样也挺好。


    在李家的日子过的其实很不错。顿顿有肉不说,还不用她做事。毕竟她也勉强算是个客人,哪里有让客人来做事的道理?


    于是等每次吃完了饭,李爷爷就将薛元敬和李含笑叫过去传授他们两个心法口诀,剩下薛嘉月一个人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没有人约束她。


    周边的景色很不错,到处走一走,逛一逛,日子过的也实在闲适。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薛嘉月想在旁边找一找有没有传说中的百年人参或灵芝之类的宝物。


    她现在急需钱。只有有了钱,她才能从容不迫的离开秀峰村到外面的广阔世界去。


    但是很可惜,她并不知道人参或灵芝这些宝物的生长习性。甚至就算这些东西摆在她面前,她都未必能精确的认出来。所以如此几日下来,她并没有什么收获。倒是自制了一根鱼竿,没事就跑到前面的湖泊里面去钓鱼,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这一日她手中就拎了好几条又肥又大的草鱼回来,还没有进院门,就先看到了薛元敬。


    薛元敬正站在院门旁边,目光也看向她这里。不过待看到她之后,他就转过头去看旁边竹篱笆上的金银花藤蔓。


    但现在已经是深秋了,金银花早就开过了,叶子也落的差不多了,所以篱笆上也就只有一些棕褐色的藤蔓,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薛嘉月一刹那几乎都要以为薛元敬其实是在这里等她回来。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感觉太好了。


    现在薛元敬要忙着跟李爷爷学艺,而且李含笑还是他宿命的女配之一,他有空理会旁的事?更何况是等她回来这样的事了。想必他站在这里也只是凑巧的事。也许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想站在这里看看风景而已。


    于是薛嘉月就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不过等她都已经走到了院门口,薛元敬还站在那里,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薛嘉月只好停住脚,笑着同他说话:“好巧啊哥哥。你站在这里看风景?”


    薛元敬像才看到她一样,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然后又皱着眉头看了看她手里拿着的鱼竿和几条鱼。


    片刻之后,薛嘉月才听到他略显冷淡的声音:“这几天你每天都去钓鱼?”


    薛嘉月回答:“是啊。我一个人,也没有事情做,就只好钓钓鱼来打发打发时间了。”


    薛元敬听了,就开始沉默。双唇轻轻的抿了起来,目光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薛嘉月是猜不透他心思的,但看他现在的这个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她正想着自己刚刚的那句话莫不是哪里说错了,惹的他不高兴了?忽然就听到薛元敬在说话:“再过两日我们就回去。”


    语气较刚刚温和了不少,倒像是在安抚她一样。


    薛嘉月怔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她要正要同薛元敬说话,忽然就见李含笑从旁边的屋子里跑了过来:“敬哥哥快来,爷爷叫你现在就过去,有话要跟你说。”


    说着,就要去拉薛元敬,但还是被薛元敬给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然后薛元敬看了一眼薛嘉月,最后到底还是转过身,同李含笑一前一后的往旁边李爷爷住的屋子走去。


    薛嘉月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一个清瘦修长,一个纤细苗条,金童玉女,再登对不过。


    她就自嘲的笑了笑,提着鱼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厨房里,将鱼放到了一只盆里面,然后就回了屋。


    看得出来李含笑是个纯真开朗的姑娘,也看得出来李爷爷确实很疼爱这个孙女,她的卧房里面放了很多木雕的小动物。前几天薛嘉月问过李含笑,知道这些木雕小动物都是李爷爷雕出来给她平时玩儿的。


    薛嘉月这会儿就正拿了一只木雕的梅花鹿在手里看着。看了一会儿放下了,又拿了一只木雕的小兔子看着。


    将临窗桌子上摆着的木雕小动物都看完了之后,她忽然留意到旁边放了一本翻开的书。


    因为这毕竟是李含笑的卧房,她只不过是暂且在这里借住几天,自然不好随便去翻人家屋子里的东西。而且这本书上面还有半边压了东西,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


    不过虽然这会儿她注意到了,但她也没有想要拿起来看的意思。但随后她不经意间瞥到了翻开的那页纸上画了根人参,她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将这本书拿了起来。


    想必李含笑平时是不怎么看这个的,因为当薛嘉月拿起这本书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没有被东西挡住的那一半上面落满了灰尘。


    待将书上面所有的灰尘都细细的吹干净了,她就迫不及待的翻开书看了起来。


    就见书里非但是画了人参,还画了灵芝。再一页页的翻看下去,还有诸如何首乌,太岁之类的东西。非但有图,上面甚至还仔细的写明了每一样东西的生长习性,分类功效,以及该如何辨别真假。


    这简直就是寻找这些山中宝物的最佳指南啊。对于正急切想寻找这些宝物,但苦于不知道它们生长习性的薛嘉月来说,这一本书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她高兴之余,连忙坐到临窗的一张椅中低头看了起来。遇到看不懂的词句,她会蹙着眉,反反复复的将那句话念出来,然后自己给自己释义。等想明白了,她才会继续往下看。


    她看得太入神,浑然就没有注意到薛元敬正站在门外。更不知道薛元敬这会儿心中是如何的滔天骇浪。


    他知道这几日他都忙于和李爷爷学习心法口诀,李含笑又整日的缠着他,就没有人同薛嘉月说话,她去哪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所以先前他空闲下来去找薛嘉月,看到她不在屋子里,也是特地的站在院门口等她回来的。当看到她一个人提着鱼竿和鱼走过来,又听到她笑着说自己一个人,没有事做,就钓鱼来打发时间时,也不知怎么,他心中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起来。随后他才会同她说了过两天他们就会回去的话。


    他还要想同她多说几句话,但没想到李含笑忽然过来说李爷爷有事叫他。他虽然当时走了,但心中到底还是挂念着薛嘉月会不高兴,甚至会觉得孤单的,所以这会儿他才特意的想过来找她。但是没想到就让他看到了薛嘉月在看书,甚至她还念出了书上写的字


    如果说一个人前后的性格和气质变化太大,他还可以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她长大了,这些自然就会有所变化。但是再如何的长大,如何能让原先压根就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忽然就开始认得字了?


    乡村里面原本就没有多少人会舍得花钱送孩子去学堂里念书认字的,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儿。他还记得,二丫跟着孙杏花到他们家不上一个月的时候,村正拿着田地册子来他们家,要给她们登记姓名,好给她们发放田地。


    先前他母亲过世,原在她母亲名下的田地就被村里收回。而现在孙杏花带着二丫嫁了过来,相当于他们家又有了两个新成员,自然就该给她们两个人发放田地的。


    薛元敬就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村正写了二丫的名字在册子上,二丫还指着那两个字问村正,这是两个什么字?


    她以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怎么现在竟然会看懂这书上写的所有字?而且刚刚听她念出来的词句,有几个字甚至都是极生僻的字


    薛元敬站在门口,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薛嘉月。


    深秋细碎的日光透过简陋的窗子斜进来落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着都如同在闪着柔光一般。而且她现在这样认真的低头看着那本书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很平和很安静的。


    薛元敬脑中走马灯似的想起薛嘉月忽然擦洗干净的脸,她屋中灰白色陶瓶里的花,她每一次笑语嫣然的叫他哥哥时面上明媚的笑容,还有上次他们一起在土地庙中避雨时,他偶一抬头,看到薛嘉月目光望着门外雨雾时面上怔忪迷茫的样子。


    当时他虽然也会觉得心中存疑,但到底当时对薛嘉月并不关心,也不想去理会她的事就没有去深想。但是现在


    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二丫。但她偏生又是原来二丫的相貌不错。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说,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目光暗沉沉的看了薛嘉月好一会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心中天人交战了很久,也看了薛嘉月很久,最后他还是悄无声息的转身走了。


    心中很乱。所以看到李爷爷在叫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下意识的走进了他的屋子里面,又下意识的坐了下去,听着李爷爷跟他说那些心法口诀。但其实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还是李爷爷察觉到他的不对,皱眉问他:“你前几日听我说心法口诀的时候都是极认真的,怎么现在这样的心不在焉?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此问了两遍,薛元敬才回过神来。


    他勉力的定了定神,抬头看着李爷爷。


    他知道李爷爷不是个普通人,这辈子也见识过无数的事。只怕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他也是见过的。既如此,何妨问一问他?


    饶是薛元敬平时再如何的聪敏冷静,但他现在到底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且现在薛嘉月在他的心里,总归是和别人有些不一样的。但凡遇到她的事,他也没有法子完全的冷静下来去仔细的思考。


    于是他想了想,就开口说道:“师父,徒儿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请教您。”


    “什么事?”李爷爷问他,“你只管问。”


    薛元敬就问道:“徒儿刚刚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书上记载有这样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说是一个人,忽然某一天醒过来,虽则相貌还是那个人不错,但周边的人却觉得她无论是性格,还是举止,以及其他旁的许多事都跟以前不一样。简单说来,除却相貌一样,这个人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了。徒儿就想问问师傅您,这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怪事,还是这只是旁人臆想出来的?”


    李爷爷闻言,沉吟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薛元敬虽则面上看着还算平静,但心中已经极为的紧张,放在膝上的双手都紧紧的攥了起来,目光更是直直的看着李爷爷。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中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理智上他希望那还是以前的那个二丫,一切都只是他多想而已。不然这事若细想起来,当真是极其的惊恐。但想起这几个月薛嘉月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情感上来说,他甚至都希望那不是二丫。


    对二丫,他想,无论怎么样,他对她总归是会有隔阂的。因为她毕竟是孙杏花的女儿,也因为他妹妹被卖掉的时候她幸灾乐祸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她以前不止一次在孙杏花面前捏造莫须有的事情告过他的状,跟他说过的那许多侮、辱的话


    薛元敬觉得他不是圣人。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心胸很狭窄。这些事情,无论怎么样,他觉得自己总归还是不能完全释怀的。但若那个人其实不是二丫的话


    薛元敬胸腔里的一颗心忽然就砰砰的乱跳了起来,放在膝上的双手也攥的越发的紧了起来。甚至手心都已经汗湿了。


    第28章 深夜寻找


    过了好一会儿,薛元敬才听到李爷爷的回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事,也许是有的罢。不然那些写书的人也不会凭空臆想出这样的事来。总归是他们以前听说过,才能写得出来。”


    薛元敬沉默着没有说话。不过他刚刚一直提着的心忽然间就落回到了实地,紧攥着的双手也渐渐的松开了。


    其实一开始他心中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只是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总是想要问一问旁人。而现在见多识广的李爷爷也这样说了


    薛元敬只觉心中瞬间就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这时又听到李爷爷在问他:“你怎么会忽然问起这样的事来?我以为你是不会看这些杂书的。”


    “就是刚刚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心中很有些疑惑,所以才说出来问问师父。”薛元敬心中轻松之余,面上带着微微的笑容说道,“搅扰师父了。”


    李爷爷摆了摆手:“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而且你也救过笑儿。那个时候若没有你,她一个小姑娘,在深山老林中崴了脚,入夜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这深山老林中猛兽是很多的。”


    顿了顿,他又意有所指的说道:“说起来你我师徒也是有缘。我那个时候看到你送笑儿回来,明明是第一次见你,心中却觉得上辈子就和你相识过一般,对你是很放心的。你也知道,笑儿她很小的时候她父母就相继的去世了,她跟着我在这深山老林中长大。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也就罢了,在哪里不是过?但笑儿不一样。等她长大了,怎么能让她一直待在这里?她又对外面的大千世界一无所知,让她一个人出去我心中也放心不下。不过难得她这样的信任你,依赖你,现在你们又是师兄妹,往后她若能跟在你身边,由你来照顾她一辈子,我心中肯定是放心的。自然,我老头子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只有将这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他这话中的意思其实也比较直白了。而且他说的虽然谦虚,但他的毕生所学,武功兵法,不是他狂妄自大,这世间没有人不想学的。


    用这些来换他孙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安稳,他是愿意的。而且他也确实觉得薛元敬不错,李含笑又信任依赖他,所以这才起了这个心思。


    他这番话一说完,薛元敬心中就猛的一跳。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自然是听明白了李爷爷的这言下之意。但他面上也只做没有听懂的意思,从椅中起身站了起来,然后毕恭毕敬的对李爷爷行了个礼,诚恳的说道:“请师父放心。在徒儿心中,师妹就如同是我的亲妹妹一样。既是亲妹妹,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会护她一辈子周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去。”


    四两拨千斤。他这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只将李含笑当做是自己的妹妹而已,其他的心思绝没有半分。


    李爷爷听了,就面上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他。


    薛元敬面上依然是一脸很诚恳的神色。


    李爷爷收回目光,心中暗想,罢了,便是他再聪明,但说到底他也才十四岁,现在跟他说这些他也未必听得懂。而且笑儿现在年纪也小,还是等过两年再说这事吧。


    于是李爷爷便没有继续说这件事,转而说起了武功心法口诀的事。又给了薛元敬几本记载着招式秘籍的书,让他自己先对照着心法口诀看一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他。


    薛元敬确实是个极聪明的人。好多事都只用在旁边稍微的指点一下,他自然就能触类旁通,迅速领会。于是李爷爷就再次在心中感叹,这样好的一根苗子。他果然没有看错。且看他为人虽然冷淡了些,但看那个时候他送笑儿回来,都是用架子拉着笑儿的,并没有趁机占笑儿半点便宜。甚至后来自己主动说要收他为徒,传授他毕生所学时,也被他婉拒了。


    这就好比是一个贫穷的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座金山,但这个人竟然能丝毫不为所动。至少这样看来他人品是很不错的,并不是个贪婪的人。


    只不过现在


    李爷爷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个时候我说要收你为徒,你拒绝了,怎么现在你却忽然找过来,主动的要拜我为师呢?”


    薛元敬拿着书的双手一顿。那一刻他想起孙杏花平日辱骂他的各种言语,他亲生父亲任由孙杏花作践他而不闻不问的场景,还有他妹妹被卖时他的无能为力,他眼中是有很浓重的狠戾之气的。但是不过须臾的功夫,他就迅速的将这股狠戾之气压了下去,转而又是平时的平静从容。


    他抬头看着李爷爷,恭敬的回答着:“终归是徒儿以前还年幼,并不懂得师父的苦心,也不懂得会武的好处。但现在徒儿想明白了,只有自己先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这番话其实说的也比较模糊。而在李爷爷听来,他所说的想要保护的人肯定就是李含笑。毕竟在李爷爷看来,自家的孙女肯定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这天底下所有的人就都该如同他喜爱李含笑一般的喜爱着她。更何况李含笑还很信任依赖薛元敬,对他很好。


    很显然李爷爷被薛元敬的这句话给打动了。


    他抬手摸着自己的胡须,欣慰的笑着说道:“你这句话说的很对。大丈夫生于世上,总是要足够强大的,这样才能好好的保护家人。我以前就是因为不够强大的缘故所以才,唉,不提也罢。”


    自这之后,李爷爷教导薛元敬就越发的用心了。而薛元敬也学的越发的刻苦了。就连睡着了,梦里都在想招式兵法和心法口诀的事。


    转眼薛嘉月和薛元敬在李家已经待了六天了。算上他们来的时候路上还走了一天的时间,他们离开家已经有七天了。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在深山老林中七天都还没有回去,想必在秀峰村的村民看来,他们两个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但还没有人进山来找过他们


    薛嘉月坐在院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和近处落光了叶子的树木,心中想着,也许薛永福还会为自己唯一的儿子伤心几天,但孙杏花是肯定不会为她伤心的了。


    瞬间就有一种自己在这世上永远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但是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也有一个人的活法。


    她总是要好好的活着,而且还要活的每天都高高兴兴,多姿多彩的。


    薛嘉月在心中暗暗的给自己打气鼓劲,然后她轻轻的吐出来一口气,起身站起来往前走。


    前天她狠补了一番书上有关山林中所有宝物的知识,这两日她但凡有空就往山林中跑,就是想要去找寻一番。但是很可惜,每次都空手而归。


    她也侧面问过李含笑有关人参灵芝之类的事,就是想知道这片山林中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结果就见李含笑点头回答:“当然有的啊。”


    然后又跟薛嘉月说她以前找到过两支百年人参,还有一棵好大的灵芝,以及旁的何首乌之类的东西。但这些要么已经被他们拿到外面去卖了换生活必需品了,要么就是炖汤吃了。


    “呐,我跟你说。那个何首乌对头发是很有好处的。我爷爷以前头发白是很多的,后来吃了两次何首乌,你看他现在是不是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了?还有那个人参,有一次我拿了一根给大白吃。大白就是我养的那只羊,它吃了之后就一直流鼻血。我问了爷爷才知道,人参大补,特别是百年以上的人参,是不能那样拿一整根给人或者动物吃的。但我还是不明白,大白为什么不能吃呢?我看着那根百年人参也才只有我指头这么粗啊,怎么大白吃了就能流鼻血呢?”


    薛嘉月听了就想吐血。


    她千方百计想找这些东西而不得,但李含笑却拿来给羊吃


    要是她现在将那头羊拉出去,跟人说这是吃百年人参长大的羊,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不过好在李含笑的这番话多少让她知道,这片山林中确实是有那些宝物的。所以她心中立时就信心倍增,往周边山林中跑的就越发的勤快了。而且也一次比一次更加的深入山中。


    但可惜她是个方向感很不好的人,说起来也就天上有太阳的时候她才能勉强分得清东南西北,但要是没有太阳的话


    就譬如现在,她一不留神进了深山老林里面,当她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四面都是看起来长的差不多的树,看着都一个样,她就不知道到底该往哪边走了。更何况现在天又渐渐的黑了下来,林中又开始升起了灰白色的雾气,她就越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心里一着急,她脚还崴了一下,钻心的痛。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与其这会儿心慌意乱的到处乱走,还不如先坐下来休息一会,等心平气和了再想办法。而且大不了她就在这里坐到明天天亮。等太阳升起来了,她就能认出方向,回到李家了。


    天边最后一丝云彩也变得暗淡了下来,暮色渐渐苍茫,可见头顶璀璨繁星。但是今儿二十二,所以月亮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薛嘉月看着夜幕降临,头顶鸟儿彼此呼唤着回巢。忽然觉得就算她一夜未归,也是不会有人出来找她的吧?于李家祖孙而言,她自然只是个外人。而且一个腿脚不好,一个年纪不大,晚上到这深山老林中来太危险。而于薛元敬而言,她在他的心中还没有重要到要冒着危险深夜出来寻她的地步吧?


    这样想一想其实还是挺悲哀的。想必就算她这会儿死了,也没有人会为她落一滴泪的吧?


    薛嘉月想着想着,就自嘲的轻扯唇角笑了笑。然后她收敛了面上浅淡的笑意,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


    已经是深秋了,夜间的小虫子都已经销声匿迹了,鸟儿也早就已经睡着了,林中安静的很。只有夜风吹过时树叶发出的簌簌声响。


    这样的情况下薛嘉月显然睡不着,甚至连眼睛她都不敢闭。但林中各处到底还是黝黯的,她也不敢多看,也唯有一直抬头看着天空了。


    那里好歹还有璀璨繁星,总归是无数的光亮。而且想着这浩瀚宇宙,总归是能让人心渐渐的静下来的。


    薛嘉月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反正她就看到东边有月亮升了起来。是一轮下弦月,嵌在墨蓝色的天幕中,闪着冷清清的光。


    那想必已经到半夜了吧?薛嘉月心中想着。那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该亮了,太阳就该升起来了吧?


    这时她忽然就听到寂静的山林中有声音响了起来。是有人在呼喊。而且仔细一听,那个人叫的分明就是二丫。


    薛嘉月猛然的就扶着树起身站了起来,往声音响起的地方望过去。


    第29章 背她回家


    薛嘉月觉得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李含笑当时崴脚,看到薛元敬忽然出现时她会激动成那个样子了。


    就好比现在,她在最孤立无助的时候,看到薛元敬边呼唤着她的名字边踏着满地星月光而来时,她觉得他真的是帅呆了。


    “哥哥?!”


    她又惊又喜,又满是不可置信的叫出声来。然后她就想要朝他走过去,但奈何右脚一动就钻心的痛。她轻声的哎哟了一声,也只好站在原地不动了。


    虽然她这声痛呼声很轻,但薛元敬还是听到了。刚刚看到她完好无损时才放下的一颗心立刻就又提了上去。


    他快步的走过来,一面目光上下的打量她,一面又问她:“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薛嘉月还不敢相信薛元敬竟然会深夜不顾危险过来找她。她现在心中满是激动和高兴,瞬间就觉得,她以后是真的可以将薛元敬当成亲哥哥来看待的。


    听到薛元敬又问了第二遍,她才笑着回答:“没事,就是右脚崴了一下而已。”


    薛元敬听了,目光向下落在她的右脚上,一双好看的长眉也皱了起来。


    随后薛嘉月就听到他在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坐下。”


    这情况转变的太快,薛嘉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薛元敬已经伸手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去,然后他自己也在她面前半蹲了下去。


    紧接着薛嘉月就觉得自己右脚一凉。当她看过去时,就见薛元敬已经快速的脱下了她的鞋袜


    被人这样忽然的就脱了鞋袜,她心中总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于是她就将右脚往后缩。不过她才刚动了一下,就见薛元敬抬眼看她,冷着声音说道:“别动。”


    接着又立刻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不过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而只是轻轻的。只确保她不能乱动,以免脚又受伤。然后他就低下头,仔细的看她的脚踝。越看他一双长眉就拧的越紧。


    薛嘉月在树底下吹了这半夜的冷风,早就觉得全身冰冷了,这会儿薛元敬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脚踝,她只觉得他的手掌暖暖的。不过冷热交替太突兀,她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哆嗦。被薛元敬握在手掌心中的右脚也轻轻的缩了一下。


    薛元敬察觉到了,立刻抬头看她:“很痛?”


    他以为是自己弄痛了她她才会这样。


    薛嘉月连忙摇头,说道:“没有。”


    想了想,她又笑着加了一句:“这点痛其实不算什么的。”


    不说上辈子她继母如何的教训过她,就说这辈子,孙杏花有时对她生起气来,手边上有什么东西就会拿什么东西打她。有时候是笤帚,有时候是铁锹棍子,那可都比现在痛多了。


    薛元敬听了,忽然就觉得心中有些酸软起来。


    其实薛嘉月的脚踝那里现在已经肿的很高了。他记得,一年前李含笑崴了脚的时候脚踝肿的都没有这么厉害,可当时李含笑都一直痛的在哭。但现在薛嘉月竟然还笑着同他说这点痛其实不算什么


    她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薛元敬抿着双唇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才低声的说道:“你的脚踝肿了,我要看一看有没有伤到里面的骨头。会很痛,但你要忍着。”


    薛嘉月对这些不是很懂,但薛元敬看起来好像很懂的样子,她也只有选择相信。于是她就点了点头:“好的。”


    薛元敬这才伸手去按压她脚踝上肿起来的地方。


    真的是钻心的痛,千万根钢针同时狠狠的扎下来一样。薛嘉月痛不过,担心自己会叫出声来,忙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咬的太用力,下唇都破了她都没有察觉到。还是薛元敬看到了,忙叫她:“松口。”


    薛嘉月听话的松了口。不过因为太痛,她现在目光有些茫然,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汗,有一缕碎发湿湿的贴在上面。


    她原就长的瘦,下巴尖尖的。现在她这个样子让人看了,任是谁都会觉得很心疼的。


    但即便这样,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叫过一声痛,甚至连眼泪水都没有流过一滴。


    薛元敬目光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的说道:“你怎么这样的倔强?”


    女孩子过于倔强未必是好事。


    说完,他就小心的给她穿好了鞋袜,又背对着她转过身去,说道:“上来。”


    薛嘉月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背她的意思。


    但是上次李含笑崴脚的时候他不是只做了个简易的架子拉着她走吗?怎么到她这里他就要背她了呢?李含笑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十二女配之一,但她只不过是个反派的炮灰女配啊。


    这剧情绝对不对。


    如果说刚刚薛嘉月对薛元敬忽然抬手摸她的头,还说了那句疑似带着怜惜语气的话时心中还只是觉得诧异,那么现在她简直都能称得上是震惊了。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痛了,所以痛出了幻觉。薛元敬怎么可能会摸她的头,对她说怜惜的话,而且现在还要背她?


    于是薛嘉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不确信的开口问道:“哥哥,你是说,你要背我?”


    薛元敬不回答,只道:“上来。”


    薛嘉月又问:“哥哥,你为什么要背我?”


    这次换薛元敬沉默了。片刻之后,薛嘉月才见他忽然转过头来看她。


    虽然平常他沉默的时候一双眼给人的感觉有点冷漠,但其实他这一双眼形状很好看。眼神很深邃不说,睫毛还长且浓密。


    不知道当他笑起来的时候这一双眼会是如何的动人,薛嘉月心中默默的想着那个画面。然后她又觉得那样的画面她肯定看不到。


    薛元敬能不怨恨她她就已经很高兴了,难道她还期望他会对她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下一刻,她就见薛元敬眼角微弯,眼中带了浅淡的笑意:“因为你是我妹妹。”


    只需这一点浅淡的笑意,已经足够扫去他眼中所有的冷漠之气了。


    薛嘉月完全的呆住了。然后在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她就已经趴在薛元敬的背上,被薛元敬背着往前走了。


    而且薛元敬一边背着她,还一边在同她说话:“我听李姑娘说这两日你有问过她山中人参灵芝的事,所以你这两日进山就是为了找那些东西?你要找那些东西做什么?”


    自然不能告诉他真实的原因。所以薛嘉月就含糊的回答着:“我只是对那些东西很好奇,所以想找来看看而已。并没有想做什么。”


    她说的这话薛元敬自然是不信的。


    若只是单纯的好奇,那日她看着那本书的时候怎么会那样的聚精会神?而且若只是好奇,在周边找一找也就算了,何必要往这山的最深处里面跑?


    她一个小姑娘,虽然瘦,但肯定也用不着吃人参灵芝那些来补身体。那若找到了那些东西还能用来做什么?只能是用来卖个好价钱了。卖了钱她想做什么?依着她这段日子对孙杏花的冷淡和对薛永福的躲避来看,卖得的钱她肯定也不会给他们两个,只能是她自己留着。


    而孙杏花和薛永福对她都不是很好,若她身上有了钱,她还会继续留在那里?肯定是要找机会走的


    薛元敬心中想通了这一层之后也没有说话。


    其实他早晚也是要离开秀峰村的。母亲临终的时候他答应过她,一定会好好的读书考上功名。而且妹妹也不知道被卖到了哪里去,他总是要将她找回来的。


    “那些东西并不好找,往后这深山里面你还是不要再来了。危险。”


    薛嘉月听了,就哦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现在她脚都已经崴成这个样子了,这两日之内她还怎么能进深山里面去找人参灵芝?而两日之后只怕他们都要回去了。所以找人参灵芝的事


    算了,她还是再找其他的方法来挣钱吧。


    这一条挣钱的路被打断,薛嘉月心中难免觉得很可惜,整个人就有点提不起精神来。话也不想说了,只任由薛元敬背着她往前走。


    不过片刻之后,她又听到薛元敬泠泠若深秋月下流水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崴到脚了?”


    薛嘉月现在不大想说话,但薛元敬的问话她又不好不答,所以就只简单的回答着:“回去的时候晚了,太阳下山了,我分辨不出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心里着急,脚下走的快,一步留神就崴到脚了。”


    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薛元敬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开口叫薛嘉月:“你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夜空。”


    薛嘉月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的抬起了头。


    深蓝色的天幕中是一弯下弦月,还有漫天闪烁的星辰。是很好看不错,但今儿晚上她已经看了一晚上了,这会儿薛元敬巴巴儿的还叫她抬起头看什么?


    她正想要问,就听到薛元敬的声音响起:“你有没有看到北边那颗很亮的星?那是紫微星。”


    一边说,一边还伸手指给她看。


    但薛嘉月以前对这些从来都没有研究。而且在她看来这空中的星星都很亮。就算薛元敬这会儿伸手指着北边,可她觉得他指着的那一片星星也都是很亮的,她压根不知道到底哪一颗才是紫微星。


    于是她就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没有看到。”


    一边说,一边心中还有些担心薛元敬会生气。毕竟她觉得今晚的薛元敬对她的态度实在很好。不但给她检查脚上的伤,还背她,现在甚至还教她认天上的星星。


    不过她实在是太笨了。估计薛元敬这会儿一定在心中骂她的吧?


    不过薛元敬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耐烦来,反倒又伸手指着旁边另外一颗星星说道:“那一颗很亮的星星你有没有看到?那是玉衡星。它左边的那两颗星星分别是摇光和开阳星,右边的那四颗星星分别是天权,天玑,天璇和天枢星。这七颗星星你连起看一看,像不像是一把勺子?”


    就算薛嘉月以前对星象再没有研究,可北斗七星的大名她还是听说过的。而且现在还有薛元敬在一旁亲自指给她看。一遍没有看到就再指一遍,如此三次,薛嘉月总算看明白了。


    她就很兴奋的笑道:“我看到了。哥哥,我看到了。是像一把勺子没有错。”


    薛元敬回头看她脸上一脸兴奋的样子,他心中不由的也觉得高兴起来。


    他就微微的笑道:“现在你再看着天枢星和天璇星。一直向上看。就离着天枢和天璇不是很远的那颗很亮的星星,你看到没有?那就是紫微星了。”


    这样细心的指过两遍之后,薛嘉月终于看到了。确实是很亮的一颗星星没有错。


    耳听到薛元敬还在用很平稳的声音跟她说着:“但凡有星星的夜晚,无论你何时抬头看夜空,这紫微星总是会一直在那里不动的。若往后你迷路了,就抬头看看它。它会带你找到回家的路。”


    第30章 取名问题


    薛嘉月就这样被薛元敬背着一路往回走。


    十四岁的少年力气也不是很大,薛元敬一直背着肯定会觉得累,于是中间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两次。


    而每一次休息的时候,薛元敬都会伸手指着头顶的星空,教薛嘉月认星星。


    薛嘉月自认虽然是个笨学生,但好在薛元敬却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她一次没有认清楚,薛元敬就会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指给她看。


    薛嘉月觉得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了,她开始觉得有点惊悚。


    虽然以前薛元敬偶尔也会暗中的关心她,但至少面上是从来不会表现出什么来的。也很少会跟她说话。但是今天的薛元敬,竟然会这样一反常态的关心她脚上的伤势。还会背她,还会这样耐心的教她辨认夜空中的每一颗星星


    总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她想了想,就很委婉的问道:“哥哥,你最近跟李爷爷,还有李姑娘他们相处的怎么样?”


    薛元敬微微的笑了起来。


    她这是以为他在李爷爷和李含笑那里受到了什么不好的待遇,所以才会忽然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她不是真的二丫,所以就将心中原先对她的所有隔阂完全的放下了而已。且这两日他仔喜的回想了下,这段时间薛嘉月对他的关心都是真的,并不是假装出来的。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至于说她还是二丫的相貌,这两日他也仔细的想过这件事。


    相貌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就好比是一所房子,重要的是住在里面的人是谁。若里面住的是一群土匪,那这房子就是土匪窝。若里面住的是品德高尚的人,那这房子就是一处雅室。所以是什么皮囊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主宰这副皮囊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他并不想告诉薛嘉月他已经知道她这件秘密的事。他看得出来她是个谨慎的人,若告诉她了,只怕她反倒还要担惊受怕呢。


    于是他就微微的笑道:“还好。”


    又告诉她:“原本我想明日就同他们作辞回去,但现在你的脚崴到了,那我们暂且在他们这里多住两日,等你的脚伤养好了再回去。”


    薛嘉月忍不住的又问道:“我们出来这么多天都没有回去,他们,我是说爹和娘他们,他们两个人心中会不会担心着急?到时我们回去了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们在山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的事?”


    他们担不担心着不着急薛嘉月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是她怕她和薛元敬隔了这么多天猛然回去,依着孙杏花的性子,只怕见面时并不会担忧的问他们出了什么事,而会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和骂。


    这天底下原就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做父母。


    听她提起薛永福和孙杏花,薛元敬面上的神情就有些沉了下来,声音也冰冷了起来:“他们不会担心着急。只怕在他们心里,我们不回去才是最好的。”


    想起现在她不是二丫了,他不该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跟她说话,薛元敬的语气就又缓和了下来:“你不用担心。到时我们带着捡到的山货回去,他们看到那些东西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若他们问起我们这多日未归的事,只需说我们在这深山老林中迷路了,料想他们也不会多问。”


    因为不关心,所以他们就不会多问。只要他和薛嘉月带够他们预期中的山货回去就行。


    随后薛元敬又教薛嘉月辨认了一会儿星星,这才背着她继续往回走。


    走出了一段路,他又想起她现在其实不是二丫的事来。他也不想以后再称呼她为二丫,那个恶毒的小姑娘往后他也不想再提起。于是他心中斟酌了一会儿,就问薛嘉月:“二丫这个小名你喜不喜欢?据我所知,我们村子里就有一个小姑娘叫二丫,隔壁村子里还有一个。”


    其实他就是不想薛嘉月再叫二丫。最好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再叫这个名字,不然若他强行给她改了,只怕她心中会不高兴。所以他这才说了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来引导她。


    薛嘉月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问起这件事来。不过薛元敬说的这几句话倒确实是成功的引导她不大喜欢二丫这个名字起来。


    因为薛元敬说的都是实情。


    乡下的孩子多数都没有大名,都是父母随口给起的小名。像男孩子大多数就叫石头,铁蛋和狗儿之类,女孩子就叫小花,翠儿和二丫之类。一个村子里还罢了,知道这一户家给自家丫头起名叫做二丫,其他人家好歹也不会给自家丫头起一个同样的名字。但若是出了这个村,去镇上赶个集,随口一叫二丫,只怕都有几十个人开口答应。


    而且二丫毕竟是原身的名字,薛嘉月每次听到别人这样叫她的时候她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的。于是她就有些悻悻然的说道:“这个名字,就那样吧。”


    言下之意就是她也不是很喜欢。


    薛元敬见微知著,见状就问道:“既然你不是很喜欢二丫这个小名,那你想叫什么名字?”


    薛嘉月心想,我当然想叫回我原本的名字。但二丫是个大字都不识的乡下小姑娘,若她忽然给自己取个大名,而且还是个听起来还算可以的大名,薛元敬听到心里会怎么想?只怕立时就会对她起疑的吧?不过若不是她原本的名字,这会儿让她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好?


    不过她原本就有名字,这会儿干嘛要自己再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啊?于是她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薛元敬侧过头瞥了她一眼。


    她肯定是有她自己名字的,但是她现在心中对他还有戒备,所以就不肯说出来。不过那也没有关系。


    他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没有自己想叫的名字,那我给你取个大名,如何?”


    听他这样一说,薛嘉月心中反倒觉得好奇了起来。


    一来她是好奇薛元敬竟然会想要给她取个大名,二来她也好奇薛元敬会给她取个什么名字,于是她就点了点头:“好啊。”


    说完,她就目光带着期盼的看着薛元敬。


    但虽然薛元敬想要给她重新起个名字,可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到底该叫她什么才好。


    他喜欢她明媚的笑容,他那个三岁多的亲妹妹笑起来的时候笑容也是很明媚的。他也喜欢她每次笑着叫他哥哥的样子,他妹妹以前也是这样声音娇娇糯糯的笑着叫他哥哥。


    他曾经有一个那样好的妹妹,他也很疼爱她,想要好好的守护着她,但是孙杏花将她给卖了。


    他不是没有打探过,想要将妹妹找回来,但他依然探听不到有关妹妹的半点消息。而现在,他背上的这个小姑娘,命运想来也是多舛的,而且也被孙杏花所不喜,对她打骂都是常事。但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里,她依然还会露出那样明媚的笑容


    他希望他的妹妹以后也会像他背上的小姑娘一样,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依然会笑的明媚。而现在,他是真心的想将薛嘉月当成他自己的妹妹来看待的。就算是弥补他不能保护他亲生妹妹的一种遗憾吧。


    他就想着,既然她喜欢笑,原本叫她含笑是很好的,但无奈李含笑已经占用了这个名字,那么


    “就叫你嘉月怎么样?吉加嘉,月亮的月,再随我的姓。薛嘉月,你觉得怎么样?”


    嘉有欢乐的意思,也有美好的意思。她原就是个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很开朗乐观的人,而且


    他抬头看了看深蓝色的夜空。虽然今夜只是一轮下弦月,但在他看来,这轮弯弯若峨眉的下弦月却是最美好的。恬静柔和。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夜的。


    今夜他对他背上的这个小姑娘放下了心中原本所有的隔阂,想要从此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的来呵护关照。他同时也希望,他被卖的亲妹妹能遇到一个愿意将她当成自己亲妹妹一样来照顾的兄长。


    他虽然对薛永福和孙杏花寒心,但是他也想要相信这世间终归是好人居多的。


    而薛嘉月听完他说的话,只震惊的差点一个没抓稳就从他的背上掉了下去。


    薛元敬给她取的大名偏偏就是她原本的姓名。要不要这么邪门?


    她想起那个时候她室友还笑嘻嘻的跟她说觉得她的姓好,不常见,就让男主也姓薛怎么样?当时她还想着,不就是一个姓嘛,用就用呗。但现在想来,薛嘉月只恨不能穿越回去一掌拍死那个时候的自己。


    若不是男主和她同姓薛,指不定她就不会穿越过来,现在还坐在电脑前面为她的毕业论文烦恼呢,哪里会有这许多破事啊。


    薛元敬见她不说话,就转过头去看她:“怎么,你不喜欢我给你取的这个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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