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杏榜高中
但事实证明薛嘉月其实是多想了。薛元敬同她说的, 今晚跟我一起睡这句话还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并没有什么其他深沉的含义。
不过也有可能是薛元敬这几日应考实在太累了, 所以抱了她在怀中,只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然后就说道:“睡吧。”
说着就阖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有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薛嘉月:
感情她刚刚所有的忐忑害羞无措激动都是在做无用功啊。
一时简直都恨不能伸手将薛元敬给掐醒,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着他双眼下很明显的青黑,还有面上的疲倦之色, 薛嘉月总归还是不忍心的,便笑着也阖上了双眼, 渐渐的也睡着了。
次日一早她是被薛元敬给吻醒的,睁开眼来一看, 就看到薛元敬的一张俊脸近在眼前。
见她醒了, 薛元敬又低头亲了她一下,然后笑问道:“醒了?”
刚醒的人,声音微微的有些啥,还带着一股子懒散慵懒的感觉,这两样加起来, 就让薛元敬的声音听起来甚为的磁性性感。而且这会儿他里衣领口微敞, 露出一片白皙光洁的胸膛
薛嘉月双颊微红, 目光不敢看他,垂眼望着被面上的花纹,轻轻的嗯了一声。
耳中听到薛元敬的轻笑,她双颊一时就越发的红了。
好在随后薛元敬就掀开被子起床, 伸手拿了搭在衣架上的衣裳开始穿起来,也没有再对她做什么事。
身边陡然一空,薛嘉月也说不清自己心中这会儿是舒了一口气,还是有点怅然若失。
原本她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昨儿晚上薛元敬并没有碰她,她只以为他是应考的缘故太累了的缘故,心中想着明日一早等他修整好了必然会碰她的。刚刚被他吻醒的时候她心里都小鹿乱撞似的砰砰乱跳,只以为薛元敬这终于是要忍不住了,哪里会想到他现在竟然就这样的起床了
抬头飞快的溜了薛元敬一眼,见他正在系那件蓝色直身上的丝绦,从背后看,越发的显出他的宽肩窄腰来。
薛嘉月心中跳的越发的快了,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手指无意识的抠着被面。
以往薛元敬数次冲动之下要对她行夫妻之事,都是她害怕,哭闹着,薛元敬这才勉为其难的放过他了。现在她好不容易的做好心理准备了,也同他一个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了,但他竟然能忍得住不碰她
薛嘉月实在是想不明白。就好比一头狼一向都是吃肉的,忽然某一天肉放到了他嘴边他竟然不吃了,反倒开始吃草了。这到底是狼的问题,还是肉的问题?
薛嘉月忍不住,又悄悄的抬头,目光偷瞄薛元敬。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目光。
“你还不起来?是我要去给你穿衣你才肯起来?”
“我自己起来。”薛嘉月只好忍下心里的一切疑问,起身坐起来,慢腾腾的掀开被子去拿衣架上搭的衣裙。
她里面穿的是一套藕粉色的里衣,虽然较为宽松,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腰身细细的,仿似不堪一握。胸前却是有些鼓,薛元敬很明白捏上去会是如何的柔软
昨儿他确实是累极了,所以一闭上眼就立时睡着了,只不过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娇人儿正躺在他怀中,睡的双颊粉红,呼吸清浅,他心中如何会不躁动?忍不住的就想要她,但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虽然薛嘉月已经及笄了,但签下婚书的时候曾他答应过她,要等殿试过后两个人正式成亲之后才会行夫妻之礼,他不能说话不算数。
而现在薛元敬只觉心中越发的躁动了,不敢再看薛嘉月,转过头看着窗外桂花树的叶子,口中又说道:“你慢慢穿,我去烧早饭。”
说着,脚步很快的就往屋外走。
薛嘉月:
她隔窗看着薛元敬走在日光中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不大熨帖。
以前薛元敬老缠着要亲吻她,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心里不大耐烦,但现在他不缠着她了,她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安稳起来。就好像隐隐的觉得薛元敬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她了,心里由不得的就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
薛嘉月是个不大藏得住自己心事的人,特别是在薛元敬面前。于是吃早饭的时候,薛元敬一见她怏怏不乐的样子,就关切的问她:“你怎么了?”
薛嘉月不说话,只抿着唇抬头看他,看上去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但凡她做了个这个样子出来,薛元敬总是招架不住的。天大的事都由得她了。当下他又忙问了一句:“月儿,你因为什么事不开心?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解决。”
不开心的事不就是因为你?不过她是个脸皮薄的人,心里的那些话要怎么对薛元敬说?所以便只低着头闷声吃饭,一语不发。
后来薛元敬急了,走过去抱她入怀,在他一连声的追问之下,薛嘉月被逼不过,这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她心里担忧的事。薛元敬听了,当时就无奈的笑了起来。然后他也不说话,一面亲着她嫣红的双唇,一面捉了她的手探入他的小衣中,用力的按着。
薛嘉月当即就吓了一大跳。
滚烫的仿似都能把她的手掌心烧着,而且一只手都握不过来
“傻丫头。”薛元敬哑声的笑着,不轻不重的咬了她光洁的下巴一口,然后说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还不是为你好?总是让等你再长大些,这样你就能少受些苦了。而且我们两个签下婚书的时候我答应过你,这事等我入朝为官了再说,我说过的话,岂会不算数?”
薛嘉月是真的被手里的东西给吓到了。
没想到比上次她摸到的时候更吓人。一时就将她昨儿晚上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给吓到了爪哇国去,哪里还敢提那事?忙不迭的就通红着一张脸,转身就要跑。
却被薛元敬眼明手快的给扣住了纤腰,抱在怀中好一通缱绻才放手。然后看着转身就跑回屋的薛嘉月,眸中满是笑意。
也不知道会试的结果如何。不过他还是有信心自己能通过会试的。而等会试过后就是殿试了。他很希望殿试的日子快些来。等殿试过后,他被授了官职,到时一定要和薛嘉月成亲的。不然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是会受不住的。
这夜他们两个倒没有睡在一个屋里。还是薛元敬主动要薛嘉月回她自己的屋里去睡的,因着他一开始还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不过今儿早上起来他就知道了,他所有的自制力在薛嘉月面前都不算什么。所以未成亲之前两个人还是暂且分屋睡的好。
薛嘉月今儿摸到那东西的时候受到的惊吓不小,所以薛元敬这样一说,她立时就回自己的屋里睡去了。不过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的,很有些为自己往后的生活担忧。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棂上,仿似隐隐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薛嘉月模模糊糊的醒过来,闻着这香味,还想着莫不是院子里的杏花开了。
于是等到次早起来之后,她还特意的去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杏花。
倒还没有全开,不过好些花骨朵儿都开了一半了,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花蕊。若离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同她昨儿晚上闻到的花香味一样。
而等到院子里的杏花全都开放的时候,就到了会试成绩放榜的时候。
因着放榜的时候正是杏花开放的时候,所以就称之为杏榜,得中了便是杏榜高中。
薛元敬一早便出门看榜去了,薛嘉月在家里焦急的等着。时不时的就会到门口往小巷子里张望一下看他有没有回来。
最后还没有看到薛元敬回来,倒看到谭宏逸回来了。
谭宏逸家中富裕,出门皆是马车代步。他一掀开马车帘子,看到薛嘉月站在门口,就走下马车问她:“你在等薛元敬?”
薛嘉月点了点头:“他一早就看榜去了,还没有回来。”
她知道谭宏逸肯定也是刚看榜回来。不过他坐着马车,不像薛元敬是走路来回,所以自然回来的快些。有心想要问一问薛元敬的成绩,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便没有做声。
谭宏逸一见她面上的犹豫便猜中了她的心事,就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道:“你放心,薛元敬会试中了。非但是中了,他还考了个会元。”
会元,那就是第一名了。
薛嘉月心中大喜,一下子就觉得薛元敬在殿试中肯定是能考中状元的,然后开始正式进入仕途,说不定很快就能做上阁老什么的。
其实也不用他做到阁老的位子,那个再开金手指想必也是要好几年时间的。只要他在朝中做个职位还算可以的官职,那她买下来的那块地就能开发了。
高兴之余,她就问谭宏逸:“你肯定也考中了,是不是?”
她知道谭宏逸也是很优秀的一个人,她相信他肯定能考中的。
谭宏逸面上的笑容微微的敛了些起来:“嗯,中了,是第二名。”
若旁人在会试中考中了第二名,那肯定会很高兴的,但谭宏逸心中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自薛元敬出现,他凡事便一直被他压着。若只是举业上的事便罢了,最重要的还是薛嘉月
他想,他这辈子总归是要赢薛元敬一次的。这几乎都要成为他的执念了。
第162章 心中怨念
薛嘉月知道, 但凡会试考过了, 若不出什么意外, 殿试基本没什么问题。
所谓殿试,无非就是给这些已经通过会试的人排个名次, 然后看给你派个什么官。想想薛元敬这一路都是案首, 解元,会元的过来,薛嘉月心中想着, 殿试不说他能考个状元,但一甲前三名总还是可能性极大的吧?
而考中了一甲前三名就能进翰林院。虽然说翰林院清贫, 资历难熬,但内阁里的那些人多数都是翰林院里出来的, 所以前途还是很不错的。
薛嘉月心中高兴, 薛元敬虽然不像她那样凡事喜怒形如色,但眼中也是有笑意的。
接下来就是等待四月的殿试了。不过虽然考了个会元,薛元敬也丝毫不敢大意,依然每日温书,甚少出门, 只是家中短缺了些什么才会出门去采买。
薛嘉月则是忙着绣嫁衣。薛元敬知道她在绣嫁衣, 几次想要看, 但都被薛嘉月给拒绝了,还严令他偷看。
她想要的是两个人成亲那日薛元敬看到她身着大红嫁衣时的眼中惊艳,甚至会震惊的回不过神来。若现在就让他看到她绣的嫁衣是个什么样子,那岂不是就没有神秘感了?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现在就看到。
薛元敬自然是由得她了, 心中也开始期盼起殿试过后两个人成亲的日子。
因着嫁衣上的刺绣有许多都要用到金线,所以金线就消耗的很快。但薛嘉月听了薛元敬的话,近来都很少出门的,所以缺了什么东西就都告诉薛元敬,好让他出去买。
这一日金线用完了,薛嘉月告诉了薛元敬,于是薛元敬便丢开手里的书,出门去铺子里面买金线。
等金线买好了,他转身就往铺子外面走。
出门的时候薛嘉月还叫他顺带去集市割两斤肉,买条鱼回来,说看他这段时间一直用功读书,就想给他做点好菜,所以现在薛元敬就想要去集市。
不过还没等到集市,忽然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薛公子。他回过头一看,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正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赶了过来。
他记性好,虽然才匆匆的见过两次,但依然认得她是谁。
就是那个山东巡抚女儿身旁的丫鬟,仿似是叫什么柳儿。
柳儿这时已经追了过来,对着他屈膝行了个礼之后又叫了一声薛公子。
“什么事?”薛元敬一双长眉微拧,神色淡淡的问道。
就见柳儿回手指了身后的一辆马车,说道:“薛公子,我家夫人想请您过去见一见。她有话想要同您说。”
薛元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沈傲梅正掀开半边马车帘子往他这里望来,目光中满是欲说还休的意思。
薛元敬自然认出她是谁来。
他和薛嘉月还在平阳府的时候,这位姑娘就到漱玉轩去过,还百般的瞧不上薛嘉月。后来在大相国寺的时候,这位姑娘的那一招祸水东引可是用的极其的纯熟。
若非沈傲梅家世了得,而自己尚且无功名在身,薛元敬早就去找沈傲梅问责大相国寺里的事了。不过暂且还是要先忍耐,等容后再慢慢的同她细算这笔账。
至于现在
薛元敬冷笑一声,收回看沈傲梅的目光,声音冰冷:“我没有什么话要跟你家夫人说。”
说着,转过身就走。
一面心中又在想着,他刚刚看到沈傲梅梳的是妇人的发髻,柳儿口中又称呼她为夫人,看来她已经嫁人了。倒不知嫁的是什么人家?
又想起前些日子京中盛传的一件事,说是皇帝亲自赐婚,将新上任的吏部右侍郎家的女儿指婚给了夏首辅的儿子。若这沈傲梅正好是新上任的吏部右侍郎的家的女儿就好了。
看着沈傲梅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若让她嫁给一个曾经光天化日调、戏过她的人为妻,想必是比死还要痛苦吧?
沈傲梅现在确实是觉得比死还要痛苦。
那日父亲被宫里来的內监叫走,他们全家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心里都很担心。等到傍晚的时候父亲终于回来了,却是一脸喜色。一问之下,方知皇帝已经任命他为吏部右侍郎。
吏部可是个紧要的衙门,能进吏部自然很好。一家人听了都很高兴,但这时又听到父亲说皇帝亲自赐婚的事。
得知她被赐婚的人正是夏首辅的儿子,那日在大相国寺调、戏他的人,沈傲梅当时就说不肯嫁。但这到底是皇帝赐婚,而且家里人都觉得她能嫁给夏首辅的儿子是高攀了,所以又怎么会由得她?等到次年的正月十八那日,她还是被送上花轿,嫁给夏天成。
而等他嫁给了夏天成她才知道,夏天成这个人非但不学无术,品格还极其的低劣。虽然他还没有正妻,但屋里的丫鬟都是他的房里人不说,便是有些个家奴的媳妇生的好也被他给刮上手了。虽然夏兴言为此斥责过他几次,但无奈有祖母和母亲溺爱着,他老实不了几日依然就会如以往那般的放浪。
且夏天成在大相国寺的那日一看到沈傲梅就对她起了歪念,这会儿见嫁过来的人正是她,如何会不喜?当夜就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后来见沈傲梅总是对他冷言冷语的,且每次都要极力的反抗,夏天成便也不喜她了,将她丢在一旁,只日日同那些丫鬟媳妇嘻戏。夏府里的人也都是踩高逐低的人,一见夏天成不喜沈傲梅,自然对沈傲梅也不会很尊敬,所以沈傲梅这段日子确实过的生不如死。
今日原是母亲生辰,她带着丫鬟出门去给母亲贺寿。但也不敢在娘家多停留,宴席过后便要回夏府的。而回来的路上一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就看到了薛元敬
沈傲梅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她跟薛元敬也没有见过几次,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但总是牵肠挂肚的放不下他,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更是目光就黏在他身上一般,只想要他看自己一眼,同自己说一句话都是好的。但偏偏他对自己这样的冷
她看着薛元敬没有一丝犹豫,转过身就离开的背影,还有柳儿回来复述的薛元敬说的话,捏着马车帘子的手就紧紧的攥了起来。白皙的手背上一条条的青筋都梗了起来,连马车帘子都仿似下一刻就会被她给这样扯下来一般。
柳儿在一旁看的心惊胆跳,颤着声音叫道:“夫、夫人,您,您”
沈傲梅看向她。想了想,然后叫了身旁一个机灵的小丫鬟过来,吩咐她:“你去跟着那位公子,看看他住在哪里。仔细些,别叫他发现了。”
小丫鬟应了下来,转身追着薛元敬而去。
沈傲梅这才放下马车帘子,神色怏怏的倚在马车壁上。
想起那日在大相国寺中见到薛元敬对薛嘉月神色间温柔爱怜,如同捧着一样稀世珍宝一般。而自己嫁的夏天成却是那样的一个人
这些日子她也听说了薛元敬考中了会元的事,想想他在乡试中也考中了解元,说不定在过些日子的殿试中他就能考个状元。三元及第,本朝立朝以来都没有过的事,若是他能做到,往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的。但自己那个时候怎么还会心中瞧不上呢?若是那会儿她依了母亲的话,叫了人上门去说合,也许被薛元敬抱在怀中温柔爱怜的人就是她了。她也就不用嫁给夏天成那样的人了。
心中的苦涩由不得的就更加的深了。
*
薛元敬买齐了薛嘉月交代的那些东西就往回走,不过走着走着,他就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着他。
他微微的一侧头,就看到有个姑娘正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这位姑娘,仿似从刚刚他买菜的时候就在跟着他了
薛元敬面上不动声色,依然脚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仿似压根就不知道有个人正在跟随着他一般。
只不过到了一个拐弯的地方,他的身影忽然就飞快的不见了。
那个小丫鬟见状,忙飞奔着跑了过来。但一转弯,她就看到薛元敬正站在她面前,很显然是特地的等着她的。
小丫鬟见状,脸上刷的一下子就白了。转身想要跑,但毫无疑问的被薛元敬给堵住了去路。
薛元敬拿着刚在树上摘下来的一根樟树枝,尖利的那端直至小丫鬟细嫩的脖颈,沉声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小丫鬟以前哪里经过这样的事?当下只吓的双股战战,心都要不会跳了,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直至薛元敬又沉声的喝问了一遍,那小丫鬟才抖着声音说道:“我,我今天跟我娘到集市上来卖菜,刚刚看到公子,被,被公子您的相貌给折服了,心中爱慕公子,就,就一直跟着您,想要多看您几眼,也想知道您到底住在哪里,往后好结识您,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给公子您给发现了”
说到后来,见薛元敬的目光越来越冷,她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她虽然心中害怕,却知道不能将沈傲梅的事供出来。不然等她回去她肯定会被沈傲梅活活打死的。
薛元敬不说话,只目光锐利的上下打量着她。
这个小丫鬟只是沈傲梅身边的一个三等丫鬟,身上穿的衣裳并没有十分的好,平常也要做粗活,所以一双手看着也没有很娇嫩,倒确实和普通人家的女儿没有什么差别。
薛元敬便没有疑心多其他上面去,只冷着一张脸,喝道:“滚。”
然后他就放下手里的树枝,转过身往前走。不过他到底是多留了个心眼的,刚刚他察觉到有人跟着他的时候他也是故意的绕了一圈,这会儿才真的往家走。
而那小丫鬟见他走远了,这才察觉到后背上满是冷汗。双腿也软了,想要走路都迈不开腿。
她自然不敢再跟着薛元敬了,歇息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回去跪在沈傲梅面前说了这件事,沈傲梅一听她并没有查到薛元敬住在哪里,当即就气的叫人打了两个小巴掌,然后罚她到院子里去跪着。
不过虽然小丫鬟没有查询到薛元敬住在哪里,但总归是知道个大概方位的,哪还怕查不出来?即便他查不出来,但夏天成还能查不出来?
自成亲以来,夏天成已经不止一次的追问当日在大相国寺里她说的那位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了,但她心中恨着夏天成,就总是没有说。但现在
薛元敬对她竟然这样的冷待,她做什么还要他好过?而且她嫁了个这样的丈夫,过的日日生不如死,薛嘉月凭什么还能被薛元敬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着?索性大家都一起不好过。
眼中泛起了一丝冷冰冰的笑意。随即她就转过头吩咐柳儿:“去将大少爷请过来。就说他问我的那位姑娘我知道她是谁了。”
柳儿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
转眼已到四月,院子里的杏花,海棠花和桃花都次第开过,这会儿满树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倒是墙角的一架荼蘼正开着洁白的小花朵。
开到荼蘼花事了。荼蘼过后,春天便不再了。
这日薛元敬和薛嘉月正坐在桌旁吃早饭,因说起家中米缸中没有多少余粮了,于是等吃完早饭之后薛元敬便拿了钱到外面的米铺里面去买米。
等他走后,薛嘉月洗了碗,打扫了屋里,就要开始接着绣嫁衣。但这时她就听到外面大门被人敲的砰砰响的声音。
第163章 危机来临
薛嘉月只以为是薛元敬回来了, 心里还在想他今儿回来的倒早。
不过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从门缝里面往外张望了一眼。结果就见并不是薛元敬, 而是上次她在大相国寺见过的夏天成,旁边还跟了一个做小厮打扮的下人。现在就是这个下人在拍门。
这一向她很少出门就是为了躲避夏天成的, 但是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找到了她家来。他是怎么知道她家住在这里的?
薛嘉月心中恐慌, 自然不敢开门,也不敢出声,僵硬的站在门后, 只盼着夏天成以为家里没有人,然后转身离去。
但夏天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见家人拍了一会儿门之后不见有人来开门, 他就不耐烦的问正在拍门的小厮:“你真的查出来那位姑娘就住在这里?”
小厮听了,忙垂手恭敬回道:“回大少爷, 小的敢担保, 那位姑娘就住在这里没有错。而且刚刚小的才看到她兄长出门了。”
夏天成听了,就挥手吩咐他:“别拍门了,你翻墙进去看看。”
小厮应了一声,搬了几块砖头过来叠放在墙角下,然后踩着就往墙头上跳。
院墙原就不高, 那小厮身上也带着两分功夫, 这会儿脚下又垫了几块砖头, 还是很容易的就扒上了墙头。而那个小厮一爬到墙上,就看到薛嘉月正站在门口,当即就扭头对底下的夏天成喊道:“大少爷,那位姑娘就站在门后面。”
夏天成听了, 只觉得心中如猫爪子挠一般的发痒,恨不能立时就见到薛嘉月。当即就对那小厮喊道:“你还在墙头磨蹭个屁啊?还不赶紧跳下去给我将门打开,放我进去。”
小厮应了一声,扒着墙就要往下跳。
薛嘉月这会儿惊慌之下,到处也没见到什么能用得上的工具。倒是看到旁边的墙角有几颗小石子,还是上次她养水仙花的时候放在花盆里做点缀的,后来嫌多了,就将这几颗小石子拿了起来。当下立时就抓了那几颗小石子在手,胡乱的往趴在那个墙头上的小厮扔过去。
有一颗石子正好砸中了那个小厮的额头,只痛的他骂了一句粗话。不过夏天成在下面催的急,他也顾不得额头上的痛了,赶忙的从墙头跳了下来就跑去开门。
薛嘉月的力气如何能跟他比?当下无论她如何的阻扰,那个小厮到底还是拉开了门后的门闩,请着夏天成进来。
薛嘉月在看到门闩被拉开的那一刹那,当机立断的就往内院跑,反手就要关上垂花门。只是可惜晚了,那个小厮已经走过来,砰的一下子就推开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的门。
这小厮用的力气颇大,薛嘉月这会儿又正在惊慌之中,脚下不稳,身子往后就坐到了地上,甚为的狼狈。
夏天成正好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她。
那日在大相国寺中他只远远的看过薛嘉月几眼,尚且未看清她的全貌就已经被她给倾倒了,这会儿这样近距离的看到她娇美的容颜,整个人立时就有些傻了。
待反应过来,回手就给了那个小厮一记响亮的耳光:“毛手毛脚的,竟然将我的美人儿给推倒在地了。”
打完之后又走过来想要伸手扶薛嘉月起来:“美人儿,有没有摔痛?”
离得近了,越发的能看清她浓密纤长的眼睫毛,精致微翘的鼻子,水润嫣红如玫瑰花儿一样的红唇。而且因着害怕的缘故,她一双乌黑的眼中有惊慌之意,更是平添了一股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气质。夏天成当即就觉得整个人都酥了。
而薛嘉月虽然心中惊慌,但还是竭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快的想着对策。
现在非但是夏天成,还外加一个小厮,外面的大门又被他们关上了,若她想要硬拼,肯定是拼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的。想要跑只怕也跑不了。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拖延时间,等薛元敬回来。
这般想着,薛嘉月就深呼吸了几口气,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过面色还是煞白的。
她没有扶夏天成的手,而是自己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起身之后就对着夏天成行了个礼,声音尽量平静的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您找谁?”
“本公子找的就是美人儿你啊。”
夏天成一边嘻嘻的笑着回答,一面伸手就要来捏她的下巴。被薛嘉月侧身避过。
心中厌恶,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薛嘉月做了不解的样子:“公子您是否找错了人?小女并不认识您。”
“本公子怎么会找错?”夏天成嬉皮笑脸的往前走了两步,“自那日在大相国寺远远的见过美人儿你一面之后,我就日夜难忘。若不是随后我被我爹给禁了步,我恨不能当时就遣人满京城的找你。不过亏了我的那位好夫人,非但是告诉了我你的芳名,你住在这附近,甚至还帮着我在我爹面前求情,不然我哪里能出门来见你呢?”
说到这里,他又斜眼看着薛嘉月笑:“薛嘉月,嘉月,倒是个好名字。”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来摸她的脸。
薛嘉月这会儿也无暇顾及他刚刚那番话中说的夫人是谁了,只忙忙的往后退让,不教他的手碰到她的脸。一面心中又在快速的想着对策。
不过夏天成已经不想再跟她墨迹了。自他看到薛嘉月容貌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全身都酥麻了,恨不能立时就一亲芳泽。这会儿见薛嘉月不停的躲他,他屡次三番伸出去的手都没能成功的碰到薛嘉月,心中不由的就不耐烦起来,大步的走过去,伸手就去抓薛嘉月的肩膀。一面又轻佻的笑着:“别动,乖乖的让爷亲一下。”
低头就要来亲薛嘉月,却被薛嘉月猛的发力给推开了。若非身后的小厮赶过来扶住,他就要一跤跌坐在地上了。
不过夏天成也没有生气。对美人儿他总归气量还是大一些的。
于是他就看着薛嘉月笑道:“美人儿脾气不小。不过没关系,脾气再大又怎么样?我现在的那位夫人,当初在大相国寺的时候还甩了我一巴掌呢,装着多高傲?现在还不是爷想怎么弄她就怎么弄她?若爷不高兴了,给她脸子看,她也只能乖乖的受着。”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薛嘉月就知道了,夏天成的夫人就是那日在大相国寺被他调戏的那位姑娘。
只是自己同那位姑娘无冤无仇,她做什么要帮着夏天成为虎作伥?可转念一想那日在大相国寺那位姑娘祸水东引的做法,看得出来那也是个极其自私的人。
薛嘉月知道现在装了同夏天成寒暄来拖延时间的法子只怕是不成了。这个人也太没有耐心了些。
而且眼看到夏天成离她越来越近,她刚刚强装出来的镇定立时就没有了。慌乱之下,伸手拿了倚在旁边墙上,用来扫庭院的大高笤帚在手,对着快要走近她的夏天成就用力的挥了过去。
这笤帚是用枯竹子扎成的,平时碰到的时候若不小心手都被划出一道印子来,更何况现在薛嘉月很用力的对着夏天成的脸就挥了过去?当下夏天成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抬手一摸,手指尖竟然摸到了粘稠的液体。
旁边的小厮也在惊叫:“大少爷,你的脸上流血了。”
夏天成到底是个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纨绔子弟,什么时候被人划伤过脸?当下他所有的耐心都告罄,转头就骂旁边站着的小厮:“你是死人啊?看着别人拿笤帚划伤了我的脸还站在这里傻看着?还不过去将她手里的笤帚给我夺下来,然后按住她?”
小厮答应着,走过去就去夺薛嘉月手里的笤帚。
薛嘉月到底力气有限,纵然再如何的挥舞手里的笤帚不让他们靠近,但到底还是被那个小厮给制住了。
非但是笤帚被夺了下来,两只胳膊还被那个小厮给反拧在背后。
脸上被笤帚划破的地方还是火辣辣的痛,血也流的越发的多了。夏天成心里气不过,一只手拿着手帕捂着脸上的伤口,一只手就扬起来扇了薛嘉月一记耳光。只打的她头往另外一边侧去,口中有腥甜之意。
夏天成还在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你倒会跟我犟,还用笤帚划伤我的脸。若小爷这张脸留了疤,就算你一张脸蛋儿长的再好,小爷也饶不了你。好不好,到时直接将你扔给我家里的那些个养马的粗人去折腾,看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一面说着,一面就喝命旁边的小厮:“给我将她的衣服扒了。待会儿你也不用走开,就在旁边看着。等我弄完了她你也上,我倒要看看她还如何的做了冰清玉洁的样子出来。”
小厮得令,不顾薛嘉月的挣扎,伸手就要来撕扯她的衣服。
薛嘉月这会儿心中怕极,也恨极。眼见夏天成正在脱裤子,她想也不想的,飞起一脚就狠狠的往他的两腿之间踹了过去。
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死,她也不能让这个夏天成得逞。
夏天成也没有提防到薛嘉月双手都已经被人反拧在身后了,明明已经是砧板上的鱼了,这会儿竟然会抱了鱼死网破的想法来踹他。当下他就被薛嘉月给踹了个正着,只听的啊的一声惨叫,他双手捂着那里身子就弯了下去。
小厮看到也着了慌,这会儿也顾不上薛嘉月了,忙丢开她走到夏天成身边,关切的问道:“大少爷,您怎么样了?”
薛嘉月一见没人压制着她,赶忙的拧身就往门外飞跑。
却被正在哀嚎中的夏天成看到,当即就扯着嗓子叫道:“给我将她拉回来。敢踢我这里,今儿我要让她好看。”
小厮应了一声,忙拔腿就去追薛嘉月。
薛嘉月虽然像没命一样的往外飞跑着,但那个小厮是学过功夫的,眼见就要追上她了,薛嘉月不由的就惊慌之极,浑身都在发抖。
难道她今天真的就要这样厄运难逃?明明她和薛元敬的幸福日子才刚开头,但为什么
薛嘉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一直在往前跑着。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都绝对不会放弃。
第164章 敬哥怒意
那个小厮一路呼喝着追了过来,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抓到薛嘉月, 薛嘉月心中不由的就生出一丝绝望来。
但就在这时, 她忽然就听到一声闷哼的声音,又扑通一声重重倒地的声音。同时刚刚那个小厮明明已经抓住她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虽然薛嘉月心中震惊,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还是没有停歇,也没有回过头来望,只一路往前飞跑。待拉开门后的门闩, 她往外门外跑的时候眼光余光往后一望,就看到刚刚的那两个小厮正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薛嘉月心中诧异,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脚步微停。但最后她还是没有进门, 依然往外就跑。
就听到对面吱呀一声响, 大门打开的声音,谭宏逸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看到薛嘉月,他就走过来说道:“刚刚看门的小厮听到你家里有人喝叫的声音,我虽然不想薛元敬误会,但总是不放心, 就想过来看看, 你”
一语未了, 忽然看到薛嘉月左边脸颊肿起,唇角都破了,身上的衣衫也被撕扯开了一些,他不由的面色一变, 忙沉声的问道:“谁这样对你?薛元敬?”
薛嘉月一边落泪一边摇头。正要解释,忽然听到小巷子尽头有人在叫:“月儿。”
她一听就知道是谁,忙转过头望过去。泪眼朦胧中就见薛元敬手中正提着一袋米走过来。
她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朝他飞跑而去。
薛元敬一见她头发散乱,左边脸颊高高的肿起,身上更是衣衫不整,只觉心中狠狠的一跳。又是慌乱,又是愤怒,忙扔下手里的米袋飞奔过来抱着她。又脱下自己的衣袍盖在她身上。
薛嘉月刚刚虽然害怕,但还一直强撑着,可这会儿被薛元敬抱在怀中,她再也忍不住,趴在他怀中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全身都在发抖。
薛元敬见她这样,只觉胸腔里的一颗心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的攥住了一般,又是难过,又有一股冲天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升了起来,灼的他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一般。
看到谭宏逸站在不远处,他打横抱着薛嘉月就大步的走过去,目光锐利如刀的望着他,其声也冷如冰刃:“是你这样对她?”
谭宏逸见薛元敬额头青筋暴起,眼尾因着极度愤怒都开始发红,他心中丝毫不怀疑,若他点了头,或是说了声是,下一刻薛元敬就会直接置他于死地。
但这确实不是他。而且他一开始怀疑是薛元敬这样对薛嘉月的,但现在见薛元敬刚刚从外面回来,肯定不是他。那是谁这样对薛嘉月的?
谭宏逸心中满是疑惑。他肃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沉声的开口:“不是我。”
薛元敬虽然心中和谭宏逸不和,但对谭宏逸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也知道不会是他。不过是刚刚一走进小巷子就看到薛嘉月和谭宏逸在说话,而薛嘉月又是这个样子,所以暴怒之下才会这样问谭宏逸。
薛嘉月这时也攥紧了薛元敬的衣襟,在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看他,哭的哽哽咽咽的说道:“哥哥,不是他。”
说完,又伸手指着家里:“是,是上次我们在大相国寺里碰到的那个人。”
夏首辅的儿子?!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薛元敬瞳孔猛缩。随后他打横抱着薛嘉月,抬脚就往家里走。
谭宏逸见状,也忙抬脚跟了过去。
一进院门,就看到在影壁旁边倒着一个做了小厮打扮的人。
谭宏逸面色发沉,反手就将两扇院门关上,还落下了门闩。然后他快步的就往内院走。
虽然他和薛元敬,还有薛嘉月就住在对面,但因着担心薛元敬误会,所以这几个月他们彼此也都没有什么来往,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
但他现在也无暇去看里面的布局景致,因为他看到内院的地上正倒着一个人。
那个人锦衣华服,头上用来束发的发冠是用赤金打造的,腰间还挂着一只白玉坠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而薛元敬正站在他身旁,正狠狠的一脚踹在那个人的胸口。咔的一声闷响,想必是那个人胸前的肋骨断了。
如此剧痛之下,只要不是死人那都会醒。就见那个人痛哼一声醒过来,口中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随即看到薛元敬,他手撑着地面就想爬起来。口中还在说道:“你”
但薛元敬显然不想跟他说话,又是一脚狠狠的照着他的胸口踹了过去。
咔咔几声闷响过后,那个人刚刚才被薛元敬踹了一脚从剧痛中醒过来,但这会儿又受了薛元敬重重的一脚,因着忍受不了剧情又痛晕了过去。
谭宏逸在一旁见着都觉心惊。
他虽然知道薛元敬是个冷肃的人,但他也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见过有这样暴戾的时候。很显然,薛元敬肯定没有打算放过地上的那个人。只怕让那个人死都是他的仁慈了。
而很明显,现在薛元敬身上半点仁慈的意思都没有。
担心他这个样子会吓到薛嘉月,他还是将薛嘉月先送回屋,安抚了她几句,然后才带上门出来。
谭宏逸这时正站在夏天成身旁,猜测着他的身份。一见薛元敬出来,他就指着人事不省的夏天成问道:“他是什么人?”
薛元敬不答,反问道:“你刚刚出手打晕他的时候没问他是什么人?”
谭宏逸一怔,随即就回道:“他不是我打晕的。难道不是你打晕的?”
薛元敬闻言也一怔。目光看看谭宏逸,又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天成不语。
刚刚他满腔怒火的抱着薛嘉月进门,就先见到躺在外院影壁旁的小厮,进了垂花门,又看到躺在地上的夏天成。一看他们两个人都是被习武之人直接狠狠的一手刀劈在脖颈上给劈晕的。他只以为是谭宏逸,但现在谭宏逸竟然说不是他
薛元敬转过身就进屋去找薛嘉月,细细的询问了一番刚刚的事。
听到薛嘉月差些儿被夏天成给强迫的时候他的一双手攥的紧紧的,一双乌黑的眸子满是不可遏制的怒火,恨不能立时就将夏天成碎尸万段。但当听到薛嘉月即将跑到门外时忽然听到身后小厮的闷哼声,再回过头就看到小厮人事不省的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一双长眉就拧了起来。
近来他总有一种感觉,仿似总有人在监视着他和薛嘉月一般。他暗暗的查探过几次,可总一无所获,只以为是自己平日太过疑心的缘故。但现在看来,他和薛嘉月周边确实是一直都有人在的,不过很可能不是监视他们,而是保护他们.
再想一想这京城中他和薛嘉月认得的人并不多,而有这样的能力在他们身边安排下人来
薛元敬立时就想到了周阿姑。又想起那日周阿姑叫了一个人进来,吩咐他去对那个人说一声,让他多照拂薛嘉月的话
那个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但即便薛嘉月今天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薛元敬现在还是怒不可遏的。
他容不得夏天成再继续活在这世上。
安抚了薛嘉月几句,叫她不要出来之后,他重又转身走出屋来。
谭宏逸还站在夏天成身边,皱着眉在想事情。
看到薛元敬从屋里走出来,他转头看他,有许多事情想问。
但很显然,薛元敬并不想回答他。
“这个人是谁你还是不要问的好。若你知道他的身份,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薛元敬的声音冷冷的,“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今天所有的事,你只当没有看到,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一个字,你能不能做到?”
谭宏逸知道薛元敬这是起了杀心。虽然他看到薛嘉月被人那样的欺负,他心中也是恨不得杀了这个人,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劝薛元敬:“我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但他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而且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刑律森严,你让这样的一个人消失,肯定会有人查访。到时你待如何?薛姑娘又待如何?你殿试在即,依着你往日的成绩,一甲前三名是肯定能进的。难道你要放弃你的前程,带着薛姑娘颠沛流离一辈子,到处躲避官府的追捕?你便罢了,薛姑娘如何能过这样的日子?还是你足够自信,这个人的消失的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与你有关?”
薛元敬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天成,冷笑一声。然后他抬头看着谭宏逸,慢慢的说道:“你以为让他活着,等他回去,他就会放过我和月儿?到时只怕我和月儿真的是要过上颠沛流离,一辈子躲避官府追捕的日子了。”
第165章 肝胆与共
刚刚薛元敬踹夏天成的那两脚用了十成的力, 这会儿夏天成胸前肋骨皆断, 内脏也受损不少, 便是现在侥幸不死,只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若现在放夏天成回去, 临死前对夏首辅说是他伤的他,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到时夏首辅还能饶得了他和薛嘉月?
现在怎么走都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与其这般,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薛元敬赶在谭宏逸又开口欲劝他之前就说道:“虽然你我之间素来就有嫌隙, 但我也知道月儿在你心中的分量。你能看着有人这样的欺辱她而放任这个人还继续的活在这世上?我是决计不能的。至于你,我还是那句话, 你现在就转身回你自己的家去, 只当今日所有的事你都没有看到。如何,你可能做到?”
谭宏逸看着他不说话,薛元敬目光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着。
片刻之后,就听到谭宏逸沉声的开口:“若有任何罪责,我愿与你同担。”
薛元敬目光微动。
他没有想到谭宏逸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他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只怕早就是转过身就走了, 唯恐惹麻烦上身, 但是谭宏逸
“不用。”他开口, 声音较刚刚有所缓和,“你还有家人。”
谭宏逸目光顿黯。
薛元敬说的不错,他还有家人。
他可以与薛元敬和薛嘉月同担此罪责,但是他不能连累到他的家人。
于是最后他没有再说话, 只对着薛元敬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门窗紧闭的正屋一眼,然后转过身往外走。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又将先前薛元敬遗落在小巷子里的那袋米隔墙抛了进来。
自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一丝可疑的地方的。
而薛元敬见谭宏逸走了,就走过去关上院门,落下门闩。回身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厮,他面无表情的蹲身下去,两只手托住小厮的头用力的一拧,只听得咔擦一声脆响,小厮的脖子被拧断,立时就了无气息。
然后薛元敬单手拎着小厮的尸首,扔到了旁边的一间空房内。又走到院子里单手拎着夏天成往空房走。
*
夏天成是痛醒的。五脏六腑都跟碎了一样,呼出来的气仿似都带着内脏的碎片。胸口的每一根肋条也仿似尖利的剑尖在戳着他一般,他挣扎的越厉害,就会痛的越厉害。
这种痛,用痛彻心扉这几个字都不足以来形容了。
而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布条给塞住了,连呼痛的声音都被牢牢的堵住了。双手也被绳子反绑在背后,手腕那里都是火辣辣的刺痛,估计是磨破皮了。
他挣扎了几下,不过是如同一只虫子般在地上徒劳的蹭着。想要叫喊,但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目光四处望着,只不过他尚且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这屋里的情形,当先就看到有个人站在他身旁,正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夏天成一看到这个人的目光,立时就觉得全身寒毛直竖,心跳都停止了。
虽然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但他还是努力的往旁边缩,想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但这个人见他醒了,唇角忽然微扯。紧接着就见他抬脚,力若千钧一般的对着他的两腿之间就狠狠的踩了下来。
夏天成觉得自己都听到了两声清晰的嘎嘣爆响。紧接着就是锥心蚀骨般的痛经由两腿之间,迅速的蹿到了四肢百骸处。
他痛的想要嘶吼,但嘴巴被布条牢牢的堵着。他想蜷起来,但双手双脚被绑,竟然是连想要蜷缩起来都是不能的。
心狂跳,浑身冷汗。牙齿咬破舌头的痛都已经察觉不到了。这一刻他觉得与其这样的痛,还不如死。
而薛元敬就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夏天成在地上痛的翻滚。随后他更是拖了一把椅子在旁边,从怀中拿了一本书,就着旁边窗子里斜进来的日光看着。
后来见时辰差不多了,他就放下书,慢慢的走到夏天成的身边来。
夏天成这会儿的痛较刚刚已经好了些。虽然身上也全都是冷汗,面色也煞白一片,但到底不是刚刚那样锥心蚀骨的痛了。好歹能躺在地上微微的喘气了。
但踹着喘着,就看到薛元敬又走过来了。
刚刚他在翻滚的时候就看到薛元敬坐在旁边看书。心中都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这样他都能看得进书?而且他到底要做什么?若是想杀他,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夏天成已经看到旁边小厮的尸体了。脖子软哒哒的歪着,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干净利落的拧断脖子的。但是薛元敬只是踢爆了他的蛋蛋,没有杀他,这是想要留他一命,放他走?等他回到家里,今日之仇势必要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不过这时他就看到薛元敬走到他身旁来,依然是居高临下的看他。眼中满是森寒的冷意,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刺骨:“痛够了?”
夏天成目光望着他,满是惧怕。想要开口求他放了自己,但就见薛元敬下巴微抬,示意他看着旁边那个小厮的尸首,语气森冷:“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死法。”
夏天成胸前里的一颗心紧缩,瞳孔放大。
他终于明白了,薛元敬打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放过他,刚刚他那样做,其实是让他先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然后等他痛够了,再来对他下手。
而且在那之前,薛元敬甚至还告诉他会是个什么死法
夏天成只要一想到自己待会儿就会跟自己的小厮一样被薛元敬拧断脖子,他就吓的不住的摇头,口中呜呜的叫个不住,就是想要薛元敬放开他。
但就见薛元敬慢慢的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然后将双手慢慢的放在他的脖子上。
薛元敬一定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就是想要自己多感受一下临死前的恐惧。
夏天成喉咙间发出嘶吼,不顾一切的翻滚着,想要躲开薛元敬伸出来的双手。
但薛元敬冰凉的手指还是扼在了他的脖颈上。随后他就只见男人乌黑若幽潭里的寒意,再然后,咔擦一声,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待处决完了夏天成,薛元敬就起身站起来往外走。
他先去打水洗了脸,洗了手,又回屋换下了身上的衣袍,这才走到薛嘉月屋里去。
先前见她情绪激动,全身发抖,他心中不忍,而且他也不想薛嘉月看到他是如何处置夏天成的,所以就点了她的睡穴。现在等他处理完所有的事过来时,见薛嘉月还阖目睡在床上。不过就算是在睡梦中也看得出来她很不安稳,一双纤细的远山眉蹙着,放在被面上的一双手也紧紧的攥着,手指尖泛白。
薛元敬见了,只觉心疼不已。几步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握了她一双柔嫩的手在自己的掌心,又低头亲吻着她的眉心,柔声的哄着她:“月儿,哥哥在这里,不怕。”
如此哄了好几次,方见薛嘉月紧蹙的眉头松了一些。不过她还是睡的很不安稳,有时睡梦里还会低低的哭,一听就知道她心里很害怕。
薛元敬听了心疼不已。他自然不敢再走开一步,就脱下外袍,掀开被子侧身躺了进去。然后伸臂将薛嘉月揽在怀中,一听她哭,连忙柔声的哄着她。
他心中也是后怕不已。
若当时薛嘉月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而即便现在他狠狠的折磨了夏天成,又亲手拧断了他的脖子,但这依然不足以消除他内心的怒火。
听薛嘉月先前所说,分明就是夏天成的那个夫人唆使他今日来找薛嘉月的。再联想到前几日他才刚刚在路上碰到沈傲梅,其后又有个小姑娘一路跟随他,夏天成的那个夫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薛嘉月和沈傲梅无仇无怨,她何必要下这样的毒手?他是必定不会饶过那个沈傲梅的,往后必然要叫她生不如死。
至于今日杀了夏天成的事,薛元敬目光望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微沉。他暂且只能赌一把了。
*
入夜之后,永宁帝坐在自己寝宫里的一处偏殿里,听着面前双膝跪下的暗卫在禀告今日看到的事。
“哦,那个薛元敬就这样的杀了夏天成?”永宁帝单手支额,颇有兴致的问着。
“是。”暗卫回禀着,“待薛元敬离开的时候属下进去那间屋子查看过,夏天成和他的贴身小厮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夏天成死之前约莫很受了一番罪。”
“这也难怪。”永宁帝笑道,“但凡只要是个男人,看到有人想出手侮辱自己的妻子,只要还有几分血性那都忍受不了。而且这个夏天成,仗着自己老子是首辅,姑母是皇后,他手上的人命也有七八条吧?玷污的女子也有不少。这样的人,死一百次都该。现在死了倒算是除了一害。”
暗卫跪着,应了声是。
永宁帝就又问道:“夏天成的尸首还放在那屋子里面?”
暗卫回道:“是,属下离开的时候夏天成的尸首还在那里没有动,不知道薛元敬是不是在等入夜了再处置。”
他哪里是在等入夜了再去处置夏天成的尸首?他分明就是在等朕去处理夏天成的尸首。
永宁帝面上带着微笑,眼中是了然的神情。
第166章 已有对策
永宁帝听了暗卫的话, 就饶有兴致的想着:这个薛元敬倒确实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先前听了若莹的请求, 遣了个暗卫去暗中护着薛嘉月。暗卫也不过在紧要关头出手打晕了夏天成和他的小厮而已, 但这个薛元敬就能这样快的推断出这个暗卫是他遣去的人。
而且只怕薛元敬心中也推断出了他是想要对付夏兴言的,不然薛元敬不会这样出手果断的就杀了夏天成。那毕竟是当朝首辅的儿子, 若被夏兴言抓到确凿的证据, 薛元敬肯定没有好下场。
永宁帝双眼阖起,右手食指曲起,不紧不慢的一下下轻叩着手边的几案, 眉头微蹙。
薛元敬是个人才。他已经教人查访过,童生试小三元, 乡试解元,会试会元。且答卷他也都看过, 是个机敏的人, 可堪大用。
而他也确实是想要给他和若莹的儿子留些人才的,且这薛元敬和薛嘉月毕竟是若莹要他出手照顾的人
永宁帝心中瞬间就有了个决断。
他睁开双眼看着地上的暗卫:“你现在就回去将夏天成和他小厮的尸首处理掉,注意不要叫任何人发现此事。”
他知道暗卫手中有一种化尸粉,只要洒一些下去,尸首立时就会化为水, 谁都找不出来。
暗卫应了声是, 垂手转身退了出去。
永宁帝又叫过心腹的內监过来, 吩咐他:“你去叫人拟个旨,就说昨夜朕做了个梦,梦见贯索犯文昌,担心这批新进的贡士会有危险, 明儿叫人将所有的贡士都迁到官舍里去居住,遣兵将在外把守。在殿试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官舍一步,任何闲杂人等也不得进官舍一步。”
內监忙应下了,转身去叫人拟旨。待拟好了,奉过来给永宁帝看过,永宁帝在上面盖了玉玺,然后吩咐道:“明儿一早你就将朕的这道旨意传下去。”
內监躬身应了。
*
薛元敬一直侧躺在床上抱着薛嘉月,若听到她害怕的哭叫,立时就柔声的哄着她,所幸她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呼吸也渐渐的平稳起来,没有再在睡梦中哭叫了。
不过薛元敬还是不敢离开一步。眼见得外面的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又渐渐的到了午夜,一轮下弦月出现在空中,他也一直没有合眼。
这时他就听到外面有一阵极轻的声音掠过。
若旁人听到这声音,想必会以为这只是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而已,但是薛元敬今夜一直在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自然就能分辨得出这到底是不是一阵风声。
又是一阵极轻的声音略过,随后窗外再无动静。
薛元敬静卧了一会,然后才掀开被子起身站起来。
他也没有将屋里的灯点亮,只轻手轻脚的往外面走。等走到放置夏天成和他小厮的那间杂物房里时,他轻轻的推开紧闭的门。
屋里虽有没有点灯,但就着微弱的星月光,他依然能看到原本放在地上的夏天成和小厮的尸首不见了,到处都干干净净的,仿似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薛元敬唇角微弯。随后他带上门,转过身回屋,重又躺回床上,抱着薛嘉月在怀。不过这一次他阖上了双眼。
等到次日薛嘉月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猛然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来,她全身止不住的就开始发颤,身子竭力的往薛元敬的怀里钻,带着哭音叫他:“哥哥。”
薛元敬瞬间醒过来,忙双臂用力,更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又低头亲吻她的脸颊,柔声的安抚着:“月儿,哥哥在这里。”
心中千万根针同时在扎一般的难受。
同时他心中又暗暗的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尽快进入仕途,手中握有权势,这样往后看谁还敢欺负他的月儿。
又柔声的安抚了薛嘉月好一会儿,见薛嘉月的情绪慢慢的平稳下来,他就温声的说道:“月儿,上次周阿姑给你的佛珠你放在哪里了?你去拿出来,待会儿我送你到她身边暂住些日子。”
薛嘉月攥着他衣襟的手猛然的收紧。然后她抬头来看他,眼睫上还有泪珠,不过眼中满是惊慌:“你送我到娘那里去,你怎么办?我不要。哥哥,我不要离开你身边一步。”
薛嘉月虽然不知道薛元敬已经杀了夏天成的事,但当时薛元敬抱着她进来的时候,她是看到他一脸狂怒的狠狠两脚踹向夏天成胸口的。那两脚下去,夏天成胸口的肋骨都要断好几根,他能不含恨在心?而夏天成毕竟是夏首辅的儿子
薛元敬这是想要将她送到周阿姑那里去避难,他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罪责吗?
“我不走。”薛嘉月哭的满脸泪痕,双臂更是紧紧的抱着薛元敬的腰,拼死都不放手,“我绝对不会留你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就算要死,我也跟你一起死。”
这世间她留恋的人原就没有几个,而薛元敬又是在她心中最重要的,若他有任何事,她也绝对不会独活。
薛元敬听了她的话,心中感动。又见她哭的不能自制,忙来哄她:“你放心,我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我绝对不会有事。我只是不放心你。再留你一个人在家,我如何能安心?你也不想过几日我殿试的时候心中不宁,是不是?”
薛嘉月理智上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情感上如何能接受?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和他不分离才好。所以就只是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不住的流眼泪,又一直叫着哥哥。只叫的薛元敬心中又酸又软,真是恨不能将她揉到自己的骨血里去,两个人时刻不分离才好。
正要再哄她,这时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
薛元敬心中一凛,薛嘉月也停止了哭泣。然后她只害怕的一张脸都白了:“是不是那个夏天成带人上门来找你麻烦了?哥哥,你快跑。”
夏天成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还如何能来找他的麻烦?而且他的尸首都已经被那个人出手处理掉了,纵然现在是夏首辅找上门来,只要他抵死不认,没有确凿的证据,暂且夏首辅肯定也对他没有法子。
于是薛元敬就要掀开被子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敲门。但薛嘉月害怕,伸臂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哥哥,你别去。”
薛元敬哄她:“你放心,我就去看看,肯定会没有事的。你安心的在这里等我回来。”
哄了好几次,才勉强拉开薛嘉月抱着他的双臂,然后他穿上外袍往外面走。
等到了大门边,不紧不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薛元敬深吸一口气,然后拉开门闩,将门打开。
就见门外站着一个內监打扮的人,还有两个侍卫。
看到薛元敬,那个內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问道:“有位名叫薛元敬的贡士,他是否住在这里?”
薛元敬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听到问话,他就点了点头,沉声的问道:“在下就是薛元敬,请问您是哪位?”
那內监听了,当即就道明了自己的身份,说了皇上夜梦贯索犯文昌,叫今科贡士今日都迁到官舍去居住的话。又催促薛元敬快些收拾东西,随侍卫去官舍。
薛元敬拿了银子出来给內监和两位侍卫,又请他们先回去:“待在下安置好了妻子,立时就会去官舍。请几位暂且先回去。”
几个人收了银子,自然就好说话些。说了薛元敬两句,然后就转过身往对面谭宏逸家走。
谭宏逸也担心薛元敬和薛嘉月有事,刚刚听报有人在敲薛家的院门他就赶了过来,立在门后静听外面说话的声音。这会儿见內监和侍卫来敲他家的门,就叫小厮过去开门。
待开了门,他走出来,目光对上薛元敬,彼此又立时移开。谭宏逸跪下听旨,薛元敬关上院门往回走。
而一见内院,他就看到薛嘉月正一脸惊慌的站在台基上等他。鞋袜都没有穿,赤脚站在那里。
薛元敬见了,忙快步的走过去,弯腰打横抱起她。又轻斥着:“胡闹。怎么出来连鞋袜也不穿。”
一面说,一面将她抱回屋里,放在床沿上坐好,自己去拿了衣裙来给她穿。
薛嘉月经过昨天的事,整个人明显的萎靡了不少。由着薛元敬给她穿好了衣裙鞋袜,然后将她抱在怀中,柔声的同她说话:“刚刚你也听到了,皇上叫今科的贡元都去官舍居住。殿试前任何人都不得出来,其他闲杂人等也都不得进去,夏首辅虽然厉害,但他还能比皇上厉害?你放心,我肯定没事。倒是你,我现在就送你去周阿姑那里。你在她那里,我也放心。”
但薛嘉月心里还是怕的:“那殿试过后呢?殿试过后我们要怎么办?夏首辅若想要为难你,就算你殿试考了状元,那也是很简单的事。”
一个状元而已,就算殿试过后就给了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但当朝首辅若想要为难他,那也是分分钟的事。
薛元敬低头亲她的脸颊,温声的说道:“你放心,我心中已有对策。你现在去收拾东西,带上周阿姑给你的佛珠,我们去大相国寺。”
第167章 达成协议
薛嘉月手腕上笼着那串佛珠, 跟着薛元敬去大相国寺。不一会儿的功夫, 就有个僧人过来, 请他们随他走。
薛嘉月和薛元敬跟在他身后,走过很长一段隐秘的路, 就看到上次那处幽静的庭院。
想必已经有人进来通报过了, 周阿姑正坐在明间的一张椅中等着他们。
看到薛元敬和薛嘉月走进屋里来,她就起身站了起来,面上带着微笑的看薛嘉月:“你来了?”
薛嘉月眼眶发热。
人总归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 再艰难的事也许都能自己承受下来,但一等看到自己信赖的人, 所有的委屈便会放大。
周阿姑看到薛嘉月的样子,忙关切的问道:“月儿, 你这是怎么了?”
薛嘉月想要说话, 就听到薛元敬已经在说道:“劳烦您找个人带她到旁边歇一歇,我有话想要跟您说。”
周阿姑看他一眼。又看看薛嘉月眼中隐忍的泪光,还有薛元敬手里提着的包裹,便点了点头,叫了个小沙弥进来。
薛元敬见那小沙弥是个女子妆扮的, 就捏了捏薛嘉月的手, 温声的说道:“你先到旁边歇一会, 我和周阿姑有话要说,待会再过来找你,好不好?”
薛嘉月明白现在的局势对他们两个很艰难,若薛元敬一个处理不好, 只怕他们两个人都会没命。
虽然她不知道周阿姑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现在出了事薛元敬立时就带着她来找周阿姑,可见他心中是相信周阿姑能护得住她的。而现在他们之间要谈的话,肯定也很重要,她现在这个样子,心情都没法平稳下来,留在这里只会妨碍他们两个。
于是她就点了点头,起身跟周阿姑作辞,跟着小沙弥往外走。
目送她离开,薛元敬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周阿姑。
周阿姑正皱着眉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月儿会哭?而且她看起来还很惊慌的样子。”
她是知道薛嘉月的,这孩子喜欢笑,一般的事情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惊慌。
薛元敬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是直接说道:“我杀了夏首辅的儿子。”
“什么?”周阿姑握着佛珠的手一紧,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你竟然杀了夏兴言的儿子?”
虽然她已经知道薛元敬考了个会元,想必殿试中肯定能考个好成绩。说不定就能考个状元,立时被授予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一职,但那毕竟是当朝首辅的儿子,他竟然敢杀?要知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现在夏兴言想要为难薛元敬,那是易如反掌的。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薛元敬平静的点了点头:“是。夏兴言的儿子觊觎月儿的美色,前些日子在大相国寺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回去之后我和月儿都甚少出门,但不知怎么还是被他给查访到了我的住处。昨日我外出有事,留月儿一个人在家,他竟然带人闯进去,想要对月儿”
后面的话薛元敬说不下去,但他知道周阿姑肯定已经明白了。
他刚刚攥紧的手慢慢的放松了些,语气也较刚刚和缓了一些:“我回来之后怒不可遏,当时也顾不得他是夏兴言的儿子,就杀了他。”
周阿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你现在带着月儿来我这里,是想要暂避在我这里,免遭夏兴言的毒手?”
她确实很恨夏兴言。当年就是他煽动一干朝臣,说她父亲意图谋反,还找了好些所谓的证据出来。若非他夏兴言,她母族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
薛元敬杀了夏兴言的儿子确实教她高兴,但是她现在只是个在外人眼中被关闭在冷宫里的先皇后,虽然那个人现在遣了人在她周边护着她,她也不敢肯定到底能不能护得住薛嘉月和薛元敬
“不。”但她听到薛元敬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我只是想让月儿在您这里暂住些日子。而我,过几日的殿试还是要去参加的。”
周阿姑皱着眉头看他:“你疯了?便是你在殿试中考了个状元又能怎么样?夏兴言现在是首辅,想要对付你一个刚进仕途的人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你这是赶着去送死?”
心中觉得很惋惜。
她原本看薛元敬是个难得的人才,还想要扶持他,让他往后来对付夏兴言,以报她母族被灭族之恨,但是没想到薛元敬竟然这样的沉不住气,杀了夏兴言。不过他对薛嘉月爱逾自己的性命,看到夏天成对薛嘉月欲行不轨,他肯定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这时她就听到薛元敬的声音缓缓的响了起来:“我可以帮你对付夏兴言。”
周阿姑吓了一跳,只以为他会读心术,竟然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她就看着薛元敬,虽然已经竭力的忍耐过了,但一向漠然的脸上还是有一丝吃惊。攥着佛珠的手也收紧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薛元敬不答,却是起身站起来,然后走到周阿姑面前,一撩衣袍下摆跪了下去。
“月儿单纯,想必都现在她都不知道,她的这个义母,其实曾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薛元敬目光直视周阿姑,面上神情还是很平静的,“您说是不是,周皇后?”
周阿姑心中一惊。不过她到底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很快的心情就平缓下来:“到底还是叫你看出来了。”
自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对他隐瞒的了。
“不错,我便是世人眼中待在冷宫等死的周皇后。当年也是有几个曾我恩惠的宫人偷偷的送我出宫,我在民间流落数年,闭门不出,但到底还是被那个人知道了,叫人带了我回来,安置在这大相国寺里面,形同软、禁。当年我母家和夏家的事,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已尽知。我也确实想要对付夏兴言,让他夏家一族为我母家陪葬。也确实想过要扶持你,等你羽翼丰满了再去和夏兴言对峙,但是现在你连殿试都没有参加,就先杀了夏兴言的儿子,他能饶得了你?往后你在这朝堂里面肯定是不能再立足的。就这样,你还要如何的帮我对付夏兴言?”
薛元敬微笑:“朝堂里面不能立足,我可以暂且外放,等几年之后羽翼渐丰再回来。娘娘您已经等了几年了,再等几年想必您也是愿意等的。至于说我杀了夏兴言的儿子,他会不会对付我的事,娘娘您放心,且不说夏兴言现在未必知道自己的儿子已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去了哪里,便是夏天成的尸首,昨晚可是忽然就不见了。而让他尸首不见的人,您猜是谁?便是当今的皇上。”
“是他?”周阿姑捏着佛珠的手再次收紧,“他怎么会”
薛元敬俯身下去对她磕了个头:“多谢上次娘娘您叫皇上遣人暗中护着月儿的恩情。若昨日没有那个人及时出手,我只怕会悔恨终生。”
磕过了头,他又直起身来,望着周阿姑说道:“我入京之后也听了些传言,朝中的事也听说了一些,私下揣摩皇上心中其实早对夏家不满已久。只不过迫于夏家原就是世家,门生故交遍朝野,这一代夏兴言两兄弟又一为文,一为武,朝中的事需要人来做,边关的敌军需要人来击退,所以皇上暂且只能按兵不动,只做了无心朝政,荒淫无度的样子出来,也是为了麻痹夏家。但他心中终究是想要去掉夏家的,也知道您和您母家的冤屈。不然他不会将您安置在这里,还遣了人护着您。便是夏天成的尸首,昨夜肯定也是他授意人毁掉的。今早还有內监过来下旨,说是皇上召所有今科贡士去官舍中居住,任何人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去。他这是什么意思,娘娘您心里应该很清楚。”
他这分明就是要护着薛元敬的,好提防夏兴言会暗中对薛元敬下手。
周阿姑说不出自己心中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薛元敬说皇上知道她和母家的冤屈,也就是说当年他其实是知道她父亲并没有谋反的事,只是迫于夏家的威胁
但是迫于夏家的威胁,他就能将她的母族抄家灭族?她全族可是有近五百人啊。自己和儿子也都被他打入冷宫。她现在在这大相国里,但她的儿子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周阿姑的眼中隐现泪光。无论如何,她都是不能原谅那个人的。哪怕他是有多不得已的苦衷。
顿了顿,她才说道:“你殿试之后想要外放?依照你的才学,一甲前三名肯定是可以的。而一等榜单出来,一甲前三名是立时就会被授予官职,入翰林院的。”
“这就不劳娘娘您操心了。”薛元敬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只是这几日,还请娘娘您好好的照看月儿。她安安稳稳的,我才能放心。”
周阿姑刚刚也看到了薛嘉月梳的发髻,她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我还在平阳府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之中听到你们两个说话,知道你们其实不是亲兄妹。现在,你们两个成亲了?”
薛元敬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不过还是如实回道:“我们两个虽然已经签了婚书,但是还没有成亲拜堂。我原本是想殿试之后就同她成亲拜堂的。”
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正色的说道:“我和月儿也没有长辈,您是月儿的义母,还希望我们两个成亲拜堂的时候,您能给做我们证婚人。”
第168章 准备殿试
周阿姑自然是应下了薛元敬说的这件事。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 薛元敬便起身作辞, 转身欲走。
周阿姑问他:“你不去见见月儿?”
现在离殿试还有七天的时间, 周阿姑知道他们两个人感情很好,现在两个人要分开好几日, 临走前他竟然都不去见见薛嘉月?
薛元敬脚步微顿。但随后他还是苦笑:“还是, 不见了罢。”
若见了她,他担心自己看到她的眼泪便舍不得离开。
一想到她昨日害怕惊慌的样子,还有昨夜睡梦中她不时的身子发抖, 睡梦里也会哭出声来,他就觉得心里跟痉挛似的痛。
他一定要有所作为, 才能早日的将薛嘉月安稳的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没有再说话,抬脚就往屋外走, 也一直没有回头。
周阿姑看着他虽然清瘦, 但挺的笔直的身影渐渐走远,直至消失在竹林外面,她这才叫了外面的内侍进来,吩咐他:“你去将薛姑娘请过来。”
内侍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请薛嘉月过来。
薛嘉月进来一看到屋里就只有周阿姑一个人, 她先是楞了一下, 然后才颤着声音开口问道:“娘, 我哥哥,他在哪?”
她不敢相信薛元敬竟然已经走了。他还没有跟她告别就这样的走了?她甚至还不知道他出去之后到底会面临些什么事。
周阿姑叫薛嘉月到她身边的罗汉床上坐,然后拉了她的手,劝慰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要知道, 你哥哥也是为你好。若他去跟你告别,你舍得让他走?见你哭,他心里肯定很难过,只怕都没有法子离开。现在他就这样的走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等过几天殿试过了,他自然回来找你。这几天你且陪在我身边,我们娘儿两个说说话。”
薛嘉月知道周阿姑说的对,她也觉得薛元敬的做法很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那可是夏兴言啊,百官之首的首辅。若被他知道他的嫡子被薛元敬杀了,他能饶恕得了薛元敬?
不过现在夏兴言还不知道夏天成已经死了的事。
阖府里的人都知道夏兴言对夏天成很严厉,前些时候刚禁了夏天成的足,这两天好不容易的松了口,谁知道夏天成转眼就跑了。而且就只带着一个小厮,彻夜未归。
没有人知道夏天成到底做什么去了。不过见他一夜未归,也都猜测他是在花街柳巷里面流连,毕竟以前这样的事这位大少爷也不是没有做过,更何况刚被老爷禁足了好几个月的功夫,自然是要出去好好的玩耍一番了。
未免夏兴言知道后生气,众人甚至都在夏兴言面前撒谎。每每夏兴言问起少爷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只回答少爷在温书,或是在练字,再或是在夫人,老夫人那里。
近来朝政上的事情也多,皇上又不知道忽然发的什么疯,说做了个梦,就要将今科的贡士都迁到官舍里面去住,还让重兵把守,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科举毕竟是选拔人才的大事,里面还有好些人是他门生故友的亲友,往后肯定也都是他的人,所以这几日夏兴言也确实没有精力去管教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直至某一日,他散值回来,看到两个夏天成身边的小厮站在长廊下说话,一脸担忧的样子,他让人叫了他们两个过来,又问少爷今日在做什么事。
不想两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恐慌,但都一个字都没有说。
夏兴言又喝问了一声,有一个小厮终究还是怕了,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抖着声音说道:“回,回老爷。少爷他,他其实已经三日没有回来了。小的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兴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问了一遍,听小厮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了,他只气的抬脚就将这两个小厮踹翻在地,又骂道:“这样的事你们竟然都要瞒着我?怪道我说这几日他转了性子,竟然老老实实的温书练字,原来都是哄我的。他到底去了哪里?”
那两个小厮也不敢呼痛,慌忙爬起来重又跪好,哭丧着脸说道:“这个,小的们其实也不知道。京里每条花街柳巷,每一家妓、院小的们都遣人去找过了,但都没看到少爷。都问过,也说少爷这几日都不曾去过。小的们心里也实在发慌,就在想,少爷会不会,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正想着要不要告诉老爷,谁知道老爷您就来问了。”
夏兴言气的暴跳如雷:“都这会儿了你们才知道来告诉我?让你们留在大少爷身边是要你们好好的跟着他,服侍他,你们倒好,由着他整日在外面胡闹也便罢了,现在出门三日未归都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我要你们何用?”
就叫他身旁的亲随将这两个小厮拉下去活活打死。
亲随应了一声,不顾两个小厮的哭喊求饶的声音,拉了他们两个下去。
夏兴言就又吩咐其他的人:“快去将那个逆子给我找回来,看他现在到底流连在哪个温柔乡里,竟然整三日都不归家。”
只不过一连找了两天都没能找到,这下子夏兴言止不住的也担心起来。
虽然他是嫌弃夏天成没出息,但这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嫡子。而且母亲和夫人也知道了夏天成失踪的事,见天哭哭啼啼的,由不得的他不心烦。也更加的担心起来。
他想了想,然后就叫了伺候夏天成的人过来,问他们:“少爷出门前的那几日都见过谁?说了些什么话?你们都好好的想一想,说出来。若教我查出来你们少说了一件,仔细你们的贱命。”
众人哪敢不说?七嘴八舌的说了夏天成前几天都做了些什么事。恨不能连早饭吃了几块糕点,如厕的时候用了几张草纸都说出来,但都没有什么用,只听得夏兴言一张脸越来越沉。
最后还是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记得少爷出去的头几天,少夫人曾叫了她贴身的丫鬟过来见少爷。奴婢当时在外面隐隐约约的听到那个丫鬟说什么姑娘,住在哪里,当时少爷就跟着那个丫鬟去了少夫人那里。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还叫了自己的心腹小厮过来,好像让他去查什么东西。”
夏兴言追问:“少爷让他去查什么东西?”
“奴婢不知道。”那丫鬟跪趴在地上看都不敢看夏兴言,说出来的话也发着抖。
夏兴言又问了其他的人,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夏天成让那个小厮去查什么东西。而那个小厮,也是那天跟夏天成一起出门的,到现在也是杳无音信,不知死活。
夏兴言脸沉着,喝退地上跪着的丫鬟小厮,然后吩咐人去叫少夫人过来。
沈傲梅也知道夏天成几日未归的事,她心中自然也有几分忐忑,不过更在意的是夏天成有没有得手的事。这会儿忽然听到丫鬟说老爷叫她过去,沈傲梅心中打了个突,不过到底还是换了一声衣裳,重新梳了个发髻,戴了首饰,这才随着丫鬟往外走。
夏兴言已经在书房等的很不耐烦了,一看到沈傲梅他就沉下了脸来。
到底是高高在上多年,养就的一身上位者的权势,沈傲梅看到夏兴言这个样子,她心里不由的就生了几分惧意。忙垂首敛眉,恭敬的对他行礼,又问道:“父亲叫儿媳来是有何事吩咐?”
夏兴言现在心中担忧夏天成,也没有心情去跟她说什么旁的话,而是单刀直入的问道:“前几日你和成儿说了什么话?又是姑娘,又是住在什么地方。如何成儿随后就叫心腹小厮去查什么?”
沈傲梅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手掌心里不由的就出了汗。不过她还是强自镇定着回道:“没有什么话。不过是,不过是我和夫君之间一些私密的话罢了。”
急切之前她也想不到该用什么谎话来搪塞夏兴言,便说这只是她和夏天成夫妇之间私密的话,想来夏兴言应该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的吧?
但没想到夏兴言听了,却是拿起手边的盖碗,劈手就砸了过来。
哗啷啷一阵响,碎瓷片溅了满地。沈傲梅吓的整个人差些跳了起来,也不敢抬头看夏兴言了。
就听到夏兴言在怒喝:“夫君?你知道你的夫君已经三日未归了么?怎不见你过来将这件事对我,或是对你母亲说一句?还是你的夫君在外面是死是活你压根就不关心?”
沈傲梅止住心里的狂跳,虽然面色还是发白的,但她还是努力的想要为自己辩驳:“夫君的性子,父亲您比我更清楚。他这样的几日不归,无非是流连在花街柳巷罢了,这样的事,叫我怎么来跟您,或是母亲说呢?我,我心里其实也难受的。”
夏兴言不想听她说这些话,只问她:“你那日到底同成儿说了什么话?若你再不说,我可要动家法了。谅也无人救得你。”
沈傲梅最终还是没有扛住,将什么都说了。不过她也不知道薛元敬和薛嘉月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当然夏天成能查探到的东西夏兴言肯定也能查探得到。哪消一日的功夫,便将薛元敬和薛嘉月住的地方查探的清清楚楚。
夏兴言当即就命人进去查看。自然找不到夏天成和他小厮的身影,而且薛家也人去楼空。
夏兴言知道薛元敬是今科会试的会元,想必前几日已经迁入官舍。他欲待进官舍找薛元敬当面质问一番,但官舍外面有兵将把守,便是他是本朝首辅,兵将也不敢放心。而夏兴言到底不敢明面山上就跟永宁帝对着来,而且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甚至连夏天成到底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只能回去之后遣人到处找寻。
而夏兴言心中原就不满沈傲梅,这次之事他更是大为愤怒。
身为妻子,不思如何规劝丈夫走上正途,反倒撺掇自家丈夫去调、戏其他女子。待要休弃她,但到底是永宁帝赐的婚,不好明着这样做,但暗地里叫她吃苦那也是很容易的事,他有的是法子叫沈傲梅过的生不如死。
第169章 登门问罪
殿试是在保和殿举行, 早先好几日就迁入官舍居住的贡士这会儿正鱼贯而入。
黎明开考, 日暮交卷。考完之后永宁帝又有一道圣旨下来, 说的无非还是他的那个梦,事关国家栋梁, 他很关心, 所以让一应学子殿试完之后依然到官舍居住,等着放榜。
学子们自是感念永宁帝,山呼万岁。谭宏逸在人群中遥遥的望了薛元敬一眼, 见他面容淡然,和平常并无任何差别。
谭宏逸移开目光。
许是他多想。但偏偏一切事情都是这样的巧合, 仿似永宁帝都在护着薛元敬一般
待读卷官将众位学子的考卷阅过,便要呈交给永宁帝看视。永宁帝看过了八位读卷官圈定的几篇好文章, 看了署名, 却都没有薛元敬。
他便自己找了薛元敬的考卷出来看视,看完之后眼中就带上了笑意。
这几日他还在想着薛元敬是个人才,想要留给他和周皇后的儿子。但现在朝中党争厉害,若留薛元敬在京,只怕他势必会卷入党争之中, 那样往后只怕也不好再用了。且夏天成的事, 总还要提防夏兴言私下为难薛元敬, 倒不如暂且将他打发到外地为官,先历练几年再回京。也可让他暂时远离这纷争之地,岂不是好?不想这个薛元敬倒是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薛元敬乡试会试的考卷永宁帝都看过,写的是条理清晰, 逻辑严密,一看便知是不可难得的佳作,而他此次殿试的文章,简直不像是他写的。
永宁帝料定薛元敬是故意为之,也是暂且不想留在京城,好避开夏兴言的锋芒,等往后他羽翼渐丰之后再回来。
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永宁帝自然会遂了他的意。
于是等到放榜的那日,薛元敬只中了个三甲中等。虽然有官员进言,说薛元敬乡试会试皆是第一,此次殿试许是临场发挥失常,建议授个庶吉士,留待后观,但到底还是被永宁帝给驳回了,只授了个偏远地区的知县,令他即行赴任。
薛元敬领了旨意出宫回家收拾行装。
谭宏逸过来看视。
他这次中了状元,已授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一职。只不过看着薛元敬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喜悦。
薛元敬见微知著,便道:“你不是一直想要赢我?这次你赢了。”
经过上次夏天成之事,薛元敬和谭宏逸心中彼此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没有以往那样的剑拔弩张。
“我知道你是想要暂且离开京城,所以殿试中才故意那般做,不然依你的才学,何至于只考个三甲中等?这个状元原本该是你的,我算不得赢你。”
目光忽然看到旁边包裹里的一套喜服,他问道:“你和薛姑娘要成亲了?”
薛元敬点了点头:“是。原想请你喝杯喜酒,不过我很快就要离京赴任,这杯喜酒是请不了你了。”
谭宏逸微微一笑。
其实薛元敬和薛嘉月的这杯喜酒他也不是很想喝。
就想现在有些事他已较以往放下了些,但看到自己平生头一次心仪的姑娘嫁给其他的人,他心里肯定会觉得不舒服。不喝也罢。
想了想,他忽然又笑了起来:“你成亲也赶在我前面,这件事上我也没能赢你。但或许我可以比你早生下孩子,这样也算我赢你了。”
薛元敬也笑了起来:“好。等你喜得贵子时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奉送一份大礼。”
谭宏逸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拍门。听起来很粗暴的。
薛元敬走过去开门,就看到外面有好几个护卫,簇拥着中间的一个人。
夏兴言,当朝内阁首辅。
琼花宴上谭宏逸和薛元敬都见过夏兴言,这会儿看到他,两个人便躬身对着他行礼。
夏兴言走了进来,目光威严的看着薛元敬。
他到现在也未能找到夏天成的任何行踪,唯一能和夏天成行踪有关的就是沈傲梅说的那番话。不过随后他遣人探过薛元敬这里,并没有发现夏天成一丝一毫的踪影。随后他几次想询问薛元敬,但迫于薛元敬居住在官舍中,内外都有宫中禁卫把守,他不好当面违抗永宁帝,所以便只得罢了。而现在,薛元敬刚回来,他立时就过来了。
纵然是内阁首辅,但现在他也只是个不知自家儿子生死的父亲,心中自是焦急。加上他心中也瞧不上薛元敬。不过是个刚入仕途的年轻人,授予的官职也只是个偏僻地方的知县,实在入不了他的样。所以他也没有和薛元敬多说什么,只直接问道:“我的儿子,夏天成,你有没有见过?”
是质问的语气,很严厉。便如审问犯人一般。
谭宏逸是知道这整件事的,他也知道薛元敬是个做事谨慎细密的人,料定他已经将夏天成的事处理的神不知鬼不觉了。但是谭宏逸还是没想到夏兴言竟然会亲自上门来质问。
他心中有些忐忑,目光偷觑了薛元敬一眼。
就见他面上还是一贯的淡然神情,正拱手为礼,不慌不忙的说道:“回夏大人的话,下官身份低微,如何有缘得见令公子?倒是有心想要结识,不知令公子什么时候有空闲,下官好去拜见。”
夏兴言看着薛元敬微眯了眯双眼,仿似在打量他到底有没有撒谎。
薛元敬面色不变,依然是微垂了眉眼看着地面,任由他打量。
耳中又听到夏兴言的询问:“本月初十那日你在何处?”
初十那日,正是事发那日。
薛元敬尚未说话,猛然就听到谭宏逸在旁边笑道:“回夏大人,若说初十那日的事,下官倒是记得真真儿的。那日下官下了个帖子请薛大人到寒舍喝茶下棋耍子,薛大人在下官家中盘桓了一整日,日暮方回。”
薛元敬看谭宏逸一眼。明白他这是在给他解围,他自然默认。
夏兴言这时也看向谭宏逸。
毕竟是今科状元,年纪也甚轻,往后仕途肯定不可限量。他也是有心想要拉拢的。
所以夏兴言对谭宏逸的态度可比对着薛元敬的时候要和善了许多:“原来是谭状元。谭状元住在哪里?如何初十那日的事你记得这般的清楚?”
谭宏逸笑着回道:“下官家就在对门。至于为什么初十那日的事会记得这样的清晰,说来惭愧,下官棋艺不如薛大人,那日下官可是输了好些银子给薛大人,心中一直不忿。这不,眼见薛大人即将离京赴任,再见不知何日,下官今日也特地的过来叫薛大人下棋,就是想一雪那日之耻呢。”
夏天成来过薛元敬这里原就只是夏兴言的猜测,他其实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而现在又有谭宏逸在旁边做伪证,一时之间夏兴言倒确实没有任何法子。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问道:“听闻你已经娶亲,如何不见你的妻子?”
薛元敬心中微凛,不过面上还是恭敬的回道:“下官入京之时家妻曾在大相国寺佛前许愿,若下官春闱能中,必定会多多的奉上香油钱,今日家妻便是去大相国寺还愿了。下官一会还要去接她回来。”
一半真一半假,夏兴言也没有法子。毕竟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没有人能证实夏天成确实来过薛元敬家。少不得也只能再回去逼问沈傲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夏兴言面色不虞的转身拂袖走了。
薛元敬和谭宏逸送他出门,随后薛元敬关上院门,转过身看着谭宏逸沉默了片刻,但到底还是对他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刚刚多谢你。”
若非刚刚谭宏逸在旁边说的那一番话,他也不可能这样容易的就糊弄得过夏兴言去。
对于薛元敬对自己行礼,还说着感谢的话,谭宏逸心里还是觉得很受用的。
他双手拢在袖中,对着薛元敬点了点头,笑道:“你我这算不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
薛元敬微笑:“若论打这上面,你是从来没有赢过我的。”
确实,以往两个人也动过几次手,但每一次吃亏的都是谭宏逸。
谭宏逸叹气:“所以我说我总是要赢你一次的,不然我绝对不会甘心。”
说着,他想了想,就伸手将自己腰间系着的腰带取了下来。
若单从外表来看,这只是一条素色的银色腰带,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谭宏逸伸手在腰带背后一处隐蔽的地方轻按了一下,随即竟然从腰带里面抽出一把软剑来。
剑身细长,薄如纸,日光照射其上,闪着幽幽冷光。
谭宏逸随手挥去,旁边一株桃树上手臂般粗的枝桠立时落地,切口齐整平滑。
“这是我父亲请名匠打造,给我防身之用。我听闻你此次任所乃蛮荒之地,百姓多不教化,匪类也多,这把软剑我赠给你,你好生保重吧。”
薛元敬推辞不受。却被谭宏逸硬塞到了他手中去:“好好保护薛姑娘。”
他看了一眼旁边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套大红嫁衣,其上金色孔雀牡丹云纹华丽。随后他对着薛元敬点了点头,转过身就往外走。
你已得你心中所爱,我唯有祝愿。此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日能再相见,惟愿薛元敬能护你一世安康喜乐。
第170章 准备成亲
薛元敬将一应所要带的行礼收拾好, 又将家中各处都看视了一遍, 这才提了包裹, 锁了院门,往大相国寺而去。
到了大相国寺, 一路有僧人引导, 很快的就到了周阿姑那里。
薛嘉月最近日日都在盼着薛元敬过来,这会儿听到小沙弥进来通报说薛公子来了,她原本还在心情平静的看佛经, 这会儿却立时就激动的站了起来。
一路飞奔到门外,果然见薛元敬正疾步走过来。旁边有个僧人手中提着他的行礼。
薛元敬心中也一直惦念着薛嘉月, 这会儿看到她,脚步越发的快了起来。
“月儿。”他几步走过来, 也不顾旁边有没有人在, 伸臂就紧紧的将她抱入怀中。
薛嘉月这些日子一直在为他的安危担忧,这会儿见他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只高兴的眼泪水立时就出来了,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了,唯有紧紧的抱着他。
过了一会儿, 还是薛元敬看到周阿姑走了出来, 这才轻推开薛嘉月。不过还是紧握着她的手, 走过去对周阿姑躬身行礼:“多谢您这段日子一直照顾月儿。”
态度语气都甚诚恳。
周阿姑对他点头微笑:“月儿是我义女,我照顾她原就是应该的。”
又叫他进来坐,让小沙弥上茶。
薛元敬在椅中坐了,薛嘉月坐在他旁边的一张椅中, 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片刻都不离开。
周阿姑看着她这一副小女儿情态,忽然想起自己像薛嘉月这样大的时候,每每那个人的时候她也是心中甜蜜,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温柔笑意,但是那个人,后来却下令诛杀了她的母族
心中一痛,攥着佛珠的手紧了紧。不过很快的又如常一样,声音和缓的问薛元敬:“我听说你殿试考了个三甲中等,授了个偏远外地的知县?”
周阿姑虽然一直在大相国寺中不能出门,但她若想知道什么事是尽可以叫人帮她去查探的。薛嘉月和薛元敬前几年在平阳府的事就是她叫人特地去查探的,而且因为永宁帝知道她关心薛元敬的事,所以这次殿试的成绩一出来,他就叫人告诉她了。
周阿姑心中还是觉得很惋惜。
在平阳府的时候她就看中了薛元敬,觉得他为人够聪明,该狠的时候也够狠心,是想要扶持他一路青云直上,让她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来对付夏家的。但没想到他竟然冲冠一怒杀了夏天成
不过想一想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越偏远的地方越容易出政绩,而且还能暂时避开夏兴言的锋芒。等三年任期再回京,岂不比一直在翰林院熬资历好?
于是她就点了点头,对薛元敬说道:“这下子你倒是求仁得仁了。”
薛元敬送薛嘉月过来的那日他就透露过他不会留京,想要到外地任职的意思,想必殿试的那份考卷他是故意的
薛元敬微笑,偏过头去看薛嘉月。
薛嘉月原就一直在看他,这会儿就对他点了点头,唇角扬了起来。
以前她还想过,等薛元敬做了大官,在他的庇护下,她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经过了夏天成的那件事,她现在只想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做不做大官又有什么要紧?两个人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了。所以薛元敬到外地为官她也是愿意的。
毕竟虽然暂且糊弄过夏兴言去,但夏天成已经死了,这样一天天的找不到他,夏兴言总归还是会来难为薛元敬的,所以这时候离开京城就是最好的法子了。
薛元敬知道薛嘉月明白他的意思,唇角随即也扬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眸中盛满了笑意。
和周阿姑又说了几句闲话,薛元敬忽然起身站起来对她恭敬行礼,随后说道:“我打算明日就和月儿离京赴任。在此之前有个不情之请,就是上次同您说的,想请您做我和月儿证婚人的事。我想今日就和月儿成亲。”
他和薛嘉月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唯有一个周阿姑是薛嘉月的义母,也算是个长辈。婚礼总是要有个长辈在的。
周阿姑欣然同意。立时就叫人进来,吩咐他们去准备。
薛嘉月没有想到薛元敬忽然就提起成亲的事来,当下就懵住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周阿姑已经出去吩咐人准备一应婚礼所需的东西,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薛元敬。
“哥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
薛元敬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然后笑道:“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心里这会儿很震惊,也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没有关系,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好好的做你的新嫁娘就行。”
又去将自己刚刚带过来的包裹拿了过来递给薛嘉月:“这是你的嫁衣,我带过来了。”
薛嘉月伸手接过包裹,只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还是在砰砰的乱跳着。
又听到薛元敬在笑道:“我没有看这件嫁衣,就是收拾的时候也是闭着眼睛收拾的。你说过,要等我们成亲的那日,你穿上这件嫁衣我才能看,我一直记着你说的话。”
薛嘉月听了,心跳越发的快了起来。面色也绯红的如同刚开的芍药一般,妍丽动人。
薛元敬看了,禁不住的就心中一荡,轻声的问她:“待会儿就要嫁给我了,你高不高兴?”
薛嘉月点了点头。
不但高兴,而且因为没有准备的缘故,所以这会儿心里也很紧张,很忐忑。但更多的还是甜蜜。
“我也高兴。”薛元敬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含笑柔声的叫她,“等待会儿日暮了咱们就要行礼了,你快些下去准备。”
薛嘉月红着一张脸,起身随旁侧的一个小沙弥下去。
在这里住了这几日,她已经知道贴身伺候周阿姑的这几个小沙弥其实都是女子妆扮的,所以平常在她们面前也不用太避讳。
几个小沙弥得了周阿姑的吩咐,这会儿已经打扫干净旁侧的一间厢房出来,正忙忙的在里面布置着。旁边还有一个隔间,特地用来给薛嘉月沐浴用的。
这处幽院虽然僻静,但里面所用器具都可以说是世上最好的。薛嘉月沐浴过,便有小沙弥服侍她穿衣梳妆。
高高的发髻,中间簪了一支很大的赤金五尾累丝金凤步摇,两鬓又各簪了一支赤金凤头步摇,还有大红色的堆纱绢花,白玉般的两颊再淡淡的扫上一层胭脂,唇上抹了口脂,再穿上那件大红嫁衣,伺候着她梳妆的小沙弥站在旁边笑道:“薛姑娘生的可真是貌美,待会儿薛大人见到您这样子,肯定是要失神的。”
薛嘉月被她夸的很不好意思,不过心里还是觉得甜蜜高兴的,也忍不住的开始想待会儿薛元敬看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忙碌了这许多时候,薛嘉月也没有顾得上吃饭,这会儿正饿的前胸贴后背,就有个小沙弥用朱漆小茶盘端了一碗汤圆来,说是玫瑰花做的馅儿,吃下去薛姑娘和薛大人肯定能一辈子都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
薛嘉月将这一碗汤圆都吃了,小沙弥接过空碗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周阿姑正走过来,忙屈膝对她恭敬的行礼。
屋里的其他小沙弥看到,也都恭敬的对周阿姑行礼。
周阿姑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退出去,然后她几步走过来,按住要起身的薛嘉月:“你坐着,不用起来。”
目光看着薛嘉月,仿似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即将出嫁的自己。也是这样一身嫁衣,一脸娇羞的等着自己的心上人来迎娶自己,眼角眉梢都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在旁边的一张绣墩上坐下来,周阿姑拉着薛嘉月的手,目光细细的打量她,然后笑道:“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薛大人待会看到你肯定是会很惊艳的。”
薛嘉月垂着头,双颊浮上红晕。
周阿姑又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感慨的说道:“我一生只生了一个儿子,心里是很想要女儿的。在平阳府的时候,我初时防着你,但后来见你那样真心的待我,我也确实心中感激。后来你拜我为师,你我日日相处,我心中也确实是喜爱你,很想要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现在好了,我终于认了你做女儿,今日还能看着你出嫁。”
说着,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微笑着:“看来这几年我诚心礼佛,佛祖也是体谅我的。”
薛嘉月心中感动,反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低声的叫了一句娘。想了想,又问她:“您说您有个儿子,还说年纪比我大,那论起来就是我的哥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位哥哥呢?”
160-170
同类推荐:
鸾春、
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
侯门夫妻重生后、
逢春、
茎刺、
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红玫瑰和白月光he了、
坏了,冲着我无心道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