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叶空青是在查房完之后碰到他导师的。


    陈冰应该在和一个病人解释病情, 他年纪高，又属于返聘教授, 医院预约界面一般没有他的名字，只能直接到医院来找他。


    “怎么心不在焉的？”陈冰和病人说完话过来, 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叶空青, “这段时间怎么回事, 我发现你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是不是还因为上次手术的事？”


    叶空青确实被上次手术影响了心境, 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陈冰叹了声气, 拍了拍叶空青的肩膀：“谁都有手术失败的时候，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在手术台也失败过，扛过来就好。”


    叶空青沉下心来，对陈冰有了一丝愧疚, 无论如何他导师终究是一名好医生, 只是对他比其他人严厉。


    “在后面的手术更加努力，不要辜负病人。”陈冰正色道, “只有医术越来越精湛, 才能成为一个问心无愧的好医生。”


    叶空青点头回道：“是。”


    陈冰脸上露出一丝笑，“前几天院长还在和我说你的事，我说你没问题，下个月有场研讨会推荐你过去。”他完全没有再提之前叶空青感情的事。


    和导师之间的嫌隙也解开，叶空青心情还算不错, 因为晚上加班还特意给崔脆脆打了电话。


    “好, 知道了。”崔脆脆也没在家, 她正和范大成一起出来见一个客户。


    客户还没过来，范大成见崔脆脆挂掉电话，带着八卦问道：“老板，你……男朋友？”


    崔脆脆来汉基私银这么久，脾气一直很好，范大成一下子没按捺住，便问了出来。


    “嗯。”崔脆脆似乎想起电话那头的人，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他们老板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不说，居然还不是单身狗，范大成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这时候那位客户朝他们走了过来。


    “赵女士？”范大成率先站了起来，朝女人伸出手要握手。


    女人大概四十多岁上下，单眼皮，挎着最新款的lv包，她眼睛在范大成和崔脆脆身上扫过：“我记得我是说要和你们上司谈。”找两个小年轻过来是什么意思。


    范大成不慌不忙道：“这位是我们汉基私银的崔总裁。”


    崔脆脆伸手和女人握手：“赵女士不妨先坐下再谈。”


    虽然总裁这个名头唬人，但崔脆脆的年龄摆在这，女人即便坐下来，眼中还带着怀疑。


    “我时间不多，早点谈完吧。”才刚来，赵女士已经表现出不愿意多谈的倾向，谁都愿意和一个可靠的人做生意，这两人……看着太年轻，不靠谱。


    崔脆脆和范大成对视一眼，确实也无奈。


    人靠衣装，但他们汉基的人打扮好了，不想生意人倒像个明星，这看着不靠谱也不能怪他们。


    好在正事上不会有问题，不过谈了几分钟，女人已经彻底对两人改观，她压下眼中的惊异，抬起下巴问道：“这笔资金是要留给我儿子的，一旦成年了就给他。”


    “赵女士，这个没有关系。”范大成笑呵呵道。


    ……


    等到赵女士离开后，范大成升了个懒腰，有些无奈道：“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要移民出国。”还带着儿子一起。


    崔脆脆淡淡看了一眼范大成：“客户的私事不要放在嘴边谈论。”


    有时候祸从口出，而且每个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因，不能简单论之。


    范大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是，老板。”


    汉基经过前段时间‘爆炸性’的客户流，最近才终于稳定下来，客户数量虽然在减少，但总有一两个能试着开发的。


    更重要的是汉基现在有了资金流。


    汉基私银的人走路腰板都直了不少，每天吴绵都精神奕奕站在大门口，崔脆脆十分不解：“你不在办公室，站在这干什么？”


    吴绵握着拳头道：“我在随时等待我们客户的到来。”


    范大成在后面毫不留情戳穿：“算了吧，你分明就是想晒太阳。”


    到底是一起混日子过来的人，吴绵白了一眼范大成：“晒晒太阳怎么了？”


    “待会再来晒，你先帮我看看一份合同。”崔脆脆对吴绵道，“有些地方我觉得有点问题。”


    “好的，老板。”吴绵立刻进来，跟在崔脆脆身后。


    ……


    宫寒水最近接收了一位病人，病情谈不上太严重，做个手术切除就好，只不过病人唯一棘手的是他患有血管性血友病，这是一种在临床上有遗传的病，病人由于缺少血浆VWF，出血时间长且量大。


    一般来说这种病人应该要避免创伤和手术，但现在病人又不得不做开胸手术。


    因子（因子-vWF）浓缩剂倒是能用，不过还是需要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宫寒水翻着病人的病历看，一边喊来护士：“病人家属来了没？”


    护士走过来：“来了，刚才还在这呢。”


    有些药物过敏史还是要问清楚病人家属，宫寒水合上病历：“你带我去看看。”


    心外科不小，但家属能去的地方也就几个，宫寒水一个个找过去，路上还带着笑和其他人打招呼。


    他向来如此，在手术台也能够缓解其他医生护士的情绪，包括出来后还能稳定病人和家属，可以说这点比叶空青做的好太多。


    宫寒水是一个合格且优秀的医生，这一点在省中心医院谁也无法否认。


    只不过有了叶空青在前，很多人都快忽略宫寒水，也只要心外科几个老医生看在眼底，但这些老医生平时都是干事不说话的人，不像陈冰一举一动，所有医院的人都知道。


    “宫医生，那呢。”护士指着右拐角的家属道，“那是病人的妻子。”


    护士还想上前去喊病人家属，被宫寒水喊住了：“你帮我个忙，去楼下二楼的造影室拿个片子过来。”


    护士愣了愣，很快应道：“好的。”


    宫寒水在护士走后，依然没有去喊那位病人家属，而是站在墙角听病人妻子和……陈冰说话。


    病人妻子异常憔悴，她站在陈冰面前：“席华心脏出了问题，医院刚才打电话过来。”


    陈冰应该是认识她的，叹了口气：“开胸切除就没事，主要麻烦的还是血管性血友病，到时候一旦手术就容易大出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女人眼睛发红，“我是造了什么孽。”


    “安心，既然知道有这种情况，心外科那边一定会有手段防止术中大出血。”陈标说了几句，后面应该是有护士喊他，便匆匆离开。


    病人妻子站在原地发愣，过了一会便转身朝宫寒水这个方向过来。


    宫寒水当即转身，大步朝心外科返回。


    “宫医生，我正找你呢。”刚才离开的护士，看到宫寒水眼前一亮，“我去二楼问了，那边说没有宫医生病人的片子。”


    宫寒水目光沉沉，见状笑了笑：“那是我记错了，还麻烦你走一趟。”


    护士见到宫医生俊美的脸，有些恍惚脸红：“没事，我应该做的。”


    宫寒水看了一眼之前他放在桌子上的病历，除了他和护士，还没有家属过来翻过，刚才那位病人家属估计只是听护士讲了病人的情况。


    “主刀医生就是这位宫医生。”护士看到病人家属，立刻领着她过来。


    蒋月看着又一个年轻俊美的医生，不由一阵恍惚，脸色苍白异常。


    “病人病情不算严重，主要是患有遗传血管性血友病，这个请问您以前知道吗？”宫寒水看着女人认真问道。


    蒋月点头：“知道，席华以前手指划伤流血老是愈合不了，他不能受一点伤，一受伤就要去医院。”


    宫寒水目光闪过一抹深思，面上却带了安慰：“您先在这边坐一会，我保证能让病人安全下手术台。”


    这又是宫寒水和叶空青截然不同的一点，叶空青从来不给病人家属做保证，哪怕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术，他认为一切手术都有风险，从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不过宫寒水不知道的是叶空青曾经破例说过类似的话。


    “血管性血友病？这有点棘手。”心外科的主任看到宫寒水拿过来的病历，“也不是没有先例，我记得我们科室前年好像接过一例差不多的病人，宫医生你去找找看。”


    宫寒水自己有方案，不过能找到成功的案例，把握要更大一些。


    找病例，商榷手术过程，一直到下午，宫寒水才算真正走进手术室。


    一走进手术室，他脑中所有的杂念瞬间消失。


    在切除完病灶后，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最关键的一步到了，只要病人没有大出血，安全缝合这才算完成了手术。


    ……


    “缝合完成，病人情况基本稳定。”


    宫寒水呼了一口气，将手套和手术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内，走出手术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才去见病人家属。


    “手术成功，接下来等病人清醒过来，再住院观察几天就行。”宫寒水说完这话，蒋月一下子就站不住了。


    宫寒水立刻扶住她去长椅上坐下：“病人很快就能推回病房，您可以过去看看。”


    没有像往常一样陪着病人家属，宫寒水说完便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关上门，宫寒水一下子瘫坐在自己椅子上，谁都无法知道这场手术对他而言的压力。


    叶空青……


    宫寒水脸上勾起一抹笑，只是那笑中的复杂让人难以看懂。


    他呆坐了许久，最后抹了一把脸。


    宫寒水脑子里全是大学期间叶空青比赛第一的场景，他一个天之骄子，被叶空青压得死死的，任谁也会心里失衡。


    甚至因为逃避叶空青带来的压力，他选择了心外，而不是神外。


    其实医学生对神外总是充满这幻想和憧憬，毕竟能接触人的大脑，一个神秘的部位。


    宫寒水是嫉妒叶空青的，从大学一开始就有这种心思。


    两人同样的相貌出色，同样来自医学世家，宫寒水的父亲在医学界名气很大，无论是当初年轻时的医术，还是后面下海做医疗设备，名气都极大。


    至于叶空青的父亲只能算是医术不错的医生，也没有走到什么科技前沿上，有点人脉，但没有太大的名气。


    从第一堂课起，宫寒水心理便有些失衡。


    不，不对，应该是从一进校门起。


    宫寒水是坐着豪车进大学校门的，但他的父母没有陪他过来，这点宫寒水是不在意的，现在都流行独立，何况他和父亲也不亲昵。


    他第一次见到叶空青时就在大学校门口，当时两人还不认识，宫寒水也不知道叶空青是和他同专业同寝室。


    只不过叶空青的相貌气势显然要比周围一干学生要出色显眼，宫寒水自然而然注意到他，同时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一对父母。


    都成年了，居然还要父母送，宫寒水心中嗤笑一声。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确切地说是宫寒水第一次见到叶空青。由于前几天宫寒水一直在外面住，没有到寝室报道，他也就没和叶空青见上面。


    直到开学第一堂课。


    老师按照惯例点了点名字，熟悉班里的人。


    名字应该是按照地区分的，宫寒水和叶空青都是S市人，自然排在一起。


    “宫寒水。”老师说完抬头看了一眼举手的宫寒水，“嗯，看样子天生是个学医的料，寒水石可是中药矿石，可清热降火，是个好东西。”


    “哦呦，哪位是叶空青？”老师满脸的兴趣。


    叶空青举手示意。


    “又是以中药矿石命名，看样子我们班要出两个大医生。”老师摸着下巴，“空青石能治疗眼疾，还能解毒，极为罕见。极品空青石内部含有液体，视之滴水，在内摇之则上下流动，它不光有药效，还是很多人收藏的对象。”


    两个都是以药石为名，哪个更用心，更带着家长的祝愿不言而喻。


    宫寒水想起校门口见到的那一幕，心中更为不舒服。


    后面又得知他和叶空青是一个寝室，宫寒水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住了进去。


    宫寒水从小家庭环境，导致他喜欢掩盖自己的情绪，和不喜欢的人来往。


    只不过叶空青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和他并没有多来往，总是拿着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过来。


    宫寒水垂头坐在椅子上，盯着地板，这和他没有关系，叶空青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对方还看不起他指手画脚。


    宫寒水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去，他拿起大衣要出去。


    ‘哒。’


    一个东西落在地上，发出轻声。


    宫寒水低头看去，是一个棒棒糖，劣质的棒棒糖，不知道有没有一块钱。


    弯腰将那根花花绿绿的棒棒糖捡了起来，宫寒水拿在手里转了转，他记起来了。


    这是上个月一个病人在下手术台手送给他的，一个小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和同龄人胖乎乎的脸不同，她的脸已经半凹陷下去。


    父亲都是下面县城的人，因为今年有基金救助，又得了心源，所以来省医院来做换心手术。


    手术很成功，小女孩笑得很甜，当时给他一根棒棒糖，宫寒水随手接过来扔在办公室里。


    宫寒水转着手里的这个棒棒糖，盯了许久，最终生涩拆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放进嘴里——果然一股劣质糖精的味道。


    ……


    叶空青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一台又一台的手术接连开始，好在病人都得以安全下手术台，他做完最后一台手术，靠在墙边，打算歇一会回去。


    他拿出手机和崔脆脆发了条消息，脸上莫名带着笑意，看见她回复过来的消息，叶空青似乎重新恢复了力气，正要去换衣服下班。


    “叶医生。”


    叶空青看去，眼底的笑意淡了一分，是宫寒水。


    叶空青谈不上讨厌宫寒水，他几乎是同一批出来的医生里最优秀的医生，只是有时候叶空青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尤其宫寒水喜欢在话里藏针。


    但也仅此而已，宫寒水是个优秀的医生，叶空青一直都知道。


    宫寒水手上还拿着他的大衣，嘴里含着那根棒棒糖，带着三分挑衅望着叶空青：“叶医生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入学大会上发的誓言吗？”


    每一个医学生都会发的誓言——希波克拉底誓言。


    叶空青有些诧异看过去，不知道宫寒水什么意思：“记得。”


    有那么一瞬间宫寒水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松懈地靠在墙边。


    “我看过你那次手术的流程还有监控。”宫寒水将嘴里的棒棒糖用舌头推到另一边，缓缓道。


    叶空青神色未动，他手术失败被人拿出来说，没什么不对，只是不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宫寒水还要提出来什么意思。


    “你发现我操作有失误？”叶空青直直看去，如果医生操作有失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真有失误，他愿意付出代价。


    宫寒水摇头：“你手术操作很正确，换成任何一个医生也不一定有你做的好。”


    一时间走廊有些沉默的异常。


    “我刚才做了一台手术，病人有血管性血友病。”宫寒水出声，“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叶空青不知道他说这个何意，但仍然点头：“一旦有伤口，出血量大且不易痊愈。”


    “他有个前妻今天过来。”宫寒水顿了顿，“名字叫蒋月。”


    蒋月这个名字不算稀少，但叶空青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天出来时见到的惨白面孔。


    “你……什么意思？”叶空青心咯噔一下，有所预感。


    第52章


    “他这个病有很大程度上会遗传。”宫寒水盯着叶空青的表情, 果然当时不知道病人可能会大出血，“不过VWD类型不同, 在临床表现上也有很大的差异，轻症患者往往变化不典型, 所以我们医生需要结合病史和临床综合考虑, 叶医生, 你问没问病人家属的病史。”


    叶空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问了, 但因为对方说自己是单亲母亲便没有仔细问父方那边的情况, 只是确认对方有无家族遗传病史。


    “你病人现在才查出来患有血管性血友病？”叶空青哑声问道。


    宫寒水摇头，一字一句道：“我接手的病人早就知道自己的病，而且蒋月也知道，你手术之前她没有告诉你？”


    叶空青沉默良久, 他才道：“没有, 她说没有任何家族病史，其他都告诉了……护士。”


    他想起那天自己刚一到医院就被护士喊了去, 当时孩子已经被检查出来脑部有肿瘤, 他只需要直接进手术室，但出于职业本能依然在看过病历后，问过一遍病人家属，完全没有想过还漏了父亲。


    宫寒水忽然凉凉一笑，眼中带了一丝怜悯：“我手术前看见陈教授在和病人家属说话, 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


    之所以能第一时间想到某些东西, 完全是因为宫寒水了解过叶空青上次手术整个过程, 从他来医院起所有的动向。


    医院的护士平时没别的事能解压，就爱八卦八卦，宫寒水又是个会讨人欢心的男人，基本上没有护士能拒绝的了他。


    见叶空青依然不说话，宫寒水再一次揭开话里的意思：“他应该一早就知道我那个病人患有血管性血友病。”


    “所以呢？”叶空青反问。


    宫寒水挑眉诧异道：“我以为你不在乎那些师生情，只关心手术和病人能否活下来、痊愈。”


    叶空青当然明白宫寒水在暗示什么，只不过他不敢信而已。


    陈教授在省中心医院的意味着什么？他是神外的旗帜，省中心的神外就是从他这里开始壮大起来的。


    叶空青想起那次的手术，想起小孩说要回去补作业的声音。


    那天手术前叶空青是见过陈冰一面的，当时陈冰过来说推荐他去一个研讨会。


    不对，叶空青在脑海中重新回忆起那天所有的场景，陈冰应该是要说什么，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主意，只是说了研讨会的事。


    “下班，再见。”宫寒水见到叶空青极难看的脸色，明白他反应过来，便随意挥了挥手，像是斩断什么，转身将大衣披好离开。


    留下叶空青站在空荡的走廊里。


    ……


    无论如何，叶空青都无法想象出来陈冰会做出这种事，任何一个医生都做不到拿一条生命去开玩笑，尤其是手术失败对陈冰有什么好处，他……


    叶空青回忆起手术失败后陈冰异常的安静，几乎不再过问他的恋情，也没有问手术失败的原因，这些放在以前完全不可能不过问的事。


    他脑中一片混乱中终于发现一根线头。


    “叶医生，你不是下班了，怎么还没走？”徐医生路过见到叶空青还站在这，好奇问道，“不会晚上还要留在这吧。”


    叶空青收敛自己神情：“现在回去，刚才有点事。”


    故意隐瞒病史，这事落在陈冰身上，事情太大，几乎能摧毁整个神外，叶空青如今已经不再只是思考自己失误的手术，以及离开的那个小孩。


    深吸一口气，叶空青握着手机朝家中走去，明天再去找导师谈谈，确认到底是不是有这回事。


    回去的路上，叶空青有想过宫寒水是否故意误导他，但很快便将这个念头挥去，宫寒水虽然有时候喜欢用点心机，却不会在大事上算计他。


    宫寒水有他自己的骄傲。


    崔脆脆今天又签了个客户，心里高兴，本来打算晚上和叶空青说说的，没想到往窗外看见叶空青站在两家门中央一动不动。


    一开始崔脆脆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结果等了半天，叶空青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她只好开门出去。


    “你怎么了？”这应该是崔脆脆第二次这么正式问叶空青，她想起叶空青前段时间便有些不太对劲，而刚刚扫过来的眼神中分明带着郁色和消沉。


    即便叶空青极快的掩饰过去。


    “刚才在想手术上的问题。”叶空青几乎本能脸上露出笑，伸手去牵住崔脆脆的手。


    崔脆脆体寒，夏天也就罢了，冬天手冷的像冰块一样，叶空青一见面必然要用手捂住她的手捂热。


    他不愿意说，崔脆脆便不问，带着人往家里走：“我熬了腊八粥。”


    第53章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腊八, 叶空青这段时间过得有些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快要过年。


    崔脆脆很喜欢这个算不上太正式的节日, 以往在阳县那边，每每到了腊八时, 院长总会熬上一大锅甜甜的腊八粥, 冬日里能吃上这么一碗, 暖心暖胃, 院里其他人也都笑的开心。


    不过崔脆脆吃在口中正合适, 对于叶空青而已却过于甜了。


    “很好吃。”叶空青面不改色慢慢用勺子舀着吃, 似乎碗里的腊八粥并不齁甜。


    崔脆脆一下子笑了起来：“熬得时间过长，豆子有些太软。”


    一室两人，混着甜味腊八粥的气息，淡黄的灯光在寒冬显得格外的温暖。


    ……


    一大早, 叶空青便直接去了陈冰办公室, 想要找他问个清楚，这是一条人命, 不是拿来教训的例子。


    “叶医生, 你找陈教授呢？”有护士见叶空青站在陈冰办公室，便开口道，“今天陈教授不上班，没有手术安排。”


    和其他在职医生不同，陈冰的时间安排更自由。


    叶空青压下心中的那股情绪, 勉强朝护士点头, 便大步朝神外走去。


    陈冰没有手术, 叶空青还有手术安排，不可能现在抛下工作去找他。


    “叶医生，这是病人的片子。”才刚一到神外就有护士拿着病人拍的片子过来。


    叶空青将脑中那些事情全部清除，专心去看病人，再等一天，明天陈冰到医院他要问清楚。


    叶空青心里明白就算真的陈冰事先知道，也没有办法对陈冰造成任何影响，这事最大的责任还是在于自己没有深究小孩父亲的病史。


    早上病人的手术一做就是一上午，叶空青出来时，不少医生护士已经吃完饭回来。


    “叶医生，你也刚做完手术？”徐医生进来洗手，见到叶空青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一起下去吃饭？”


    叶空青没有拒绝，和徐医生一起坐着电梯下楼去食堂。


    食堂大部分饭菜已经没了，不过为了照顾个别医生，有几个窗口会留菜。


    两人一过去，还得排队，今天神外医生最多，有四五个。


    徐医生向来健谈，他是典型的外科医生，上了手术台还得开玩笑，讲些段子。


    几个神外医生凑在一起，没说几句话，心照不宣的笑浮在脸上。


    “叶医生，你需要放松点。”同科室医生摇头叹气，“不知道你带的那些医生护士得多难过，本来上手术台就紧张，还要对着叶医生冷脸。”


    徐医生一掌拍到这位医生背后：“你管叶医生，前几天还有个病人投诉你在手术时讲黄段子，忘记了？”


    这事说起来也是该医生冤。


    医院常识，外科医生最爱讲荤段子。一是因为接触太多人体，不可避免总有些同行才懂的笑话，二是在手术室内，只要不妨碍手术，讲话其实有助于医生护士们提高兴奋度，否则几个小时手术做下来，人大脑就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


    可惜这位医生碰到个自尊心强且对麻醉稍微有抵抗的病人，当时没彻底昏过去，还有点模糊的意识，听见手术室里如同开茶话会的声音，病好一出院，转手就给投诉了医生。


    “我不说了，都是我的错。”同科室医生举了举勺子认输。


    几个神外医生一起坐在一起吃饭，话题都离不开医院里的事，有扯医术的，有讲最新医学设备的，什么都讲。


    叶空青心里装着事，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吃着饭，直到有人提到了陈冰。


    “哎，陈教授怎么回事啊？”那医生说话的时候，扭头看着叶空青，“他最近状态不对。”


    叶空青本来就对陈冰的事敏感，抬眼望去：“什么不对？”


    “上周吧。”医生捏着筷子苦恼道，“他在走廊里问我一个问题，我也不是不知道，那么简单的问题，也就是为难一下刚来的实习医生。当时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被他劈头盖脸的骂，说我上课不好好听讲，也不看书。我都毕业十年了！”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徐医生慢慢直起身体，一脸严肃，“今天我做手术的时候，陈教授直接进来打算他来。”


    叶空青敛眉：“你今天见到了他？”


    徐医生点头：“这几天的神外的手术安排我都看了，陈教授今天根本没有手术，结果他走进来说要做手术，把我病人当成他的病人。”


    饭桌上渐渐沉默，陈冰的年龄摆在那，最容易发生的病，在座的医生们几乎能瞬间联想起来。


    叶空青脑中一片空白，最后放下筷子，直接离开。


    “这事得和主任那边说一说。”许久后，饭桌上才有人艰难开口。


    ……


    叶空青状态不是很好，他下午没有手术，干脆再一次请假，这回直接去了陈冰家中。


    陈冰家离医院不算远，但也不是特别近，开车大概半小时。


    叶空青去敲门的时候，陈冰应该还在吃饭，饭桌上还摆着一双筷子。


    开门见到是他，陈冰眉头先是竖起来：“怎么回事，这个点怎么没在医院上班？”


    “请假了。”叶空青淡淡道，他望着这个说话中气十足的老人，即便不再怎么上手术台，陈冰依然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根本想象不出来对方有老年痴呆症的可能。


    陈冰脸上果然冒出怒气：“三天两头请假，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叶空青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不想干什么，今天想过来看看你。”


    “看我？好端端看我干什么？”陈冰冷冷丢了一句，“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我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干净了。”


    话这么说着，陈冰还是让开一点位置，让叶空青进来。


    叶空青扫了一眼屋内，除了桌子上摆了两盘菜外，几乎看不到人气。


    “徐医生说你今天闯进他的手术室要给他的病人做手术。”叶空青转身坐下。


    陈冰脸上的肌肉狠狠动了几下：“那是我把明天的手术记错了。”


    叶空青来之前特意去手术安排栏那边看了，明天陈冰确实有个手术，刚好在今天徐医生那个手术室。


    “还有医生说你前段时间把他当成你的实习医生。”叶空青紧紧盯着陈冰的眼睛，“导师，除了我，你有十几年没有带实习医生了。”


    陈冰反应格外大，怒气冲冲问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想说我傻了？”


    看着他急于否认的样子，叶空青那颗心终于沉了下去，五味杂陈：“导师，我没说过。”


    陈冰看着自己学生沉默安静的眼睛，也不再说话，他刚才自己心虚了。


    良久。


    “导师，我会安排你去做检查。”


    “做什么检查，我不做！”陈冰猛地踹了一脚桌子。


    情绪易怒，行为幼稚……这些都是阿尔茨海默病性痴呆的典型症状。


    叶空青再不愿意相信，目光落在陈冰颤抖的手上，心中已经有了三分判断。


    “导师，蒋月您认不认识？”叶空青突然问道。


    陈冰还不愿意看着他，站在桌子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是我之前手术病人的母亲，她丈夫有血管性血友病的事您知不知道？那天手术前您来找我是不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叶空青连续问出几个问题，让陈冰一下转过头来。


    看着陈冰的瞬间苍白的脸，叶空青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用力闭了闭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小孩的脸。


    陈冰仿佛被揭穿的小孩，手忙脚乱摸着自己身上的口袋，一会看着叶空青，一会双眼无神看着窗外，过了许久终于清醒。


    “我……”陈冰苍老的脸上只余下后悔，他想起来自己那天干的事情，明明是要去提醒叶空青小孩父亲有遗传性的血管性血友病，不知道最后为什么又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这件事我会和院里反映，是我没有问清楚病人家属病史，另外孩子母亲那边我也会去重新道歉。”叶空青望着陈冰满眼的泪水，苍白的头发，缓缓道，“您……别在医院辛苦了，先去做个检查。”


    陈冰一辈子个性要强，早年因为工作太拼，导致家庭不和，后面妻子将儿子带去了国外，到现在依然是孤家寡人，带的学生又没有一个受得了他的高压，全部离开。


    叶空青原本是不在乎这些东西，他心中只想着手术，指不定将来就活成陈冰的样子。


    ……


    陈冰退休的事情在医院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要知道省医院的名声几乎有两成是当年靠他一个人撑起来的。


    不过只有神外的医生才知道陈教授到底为什么退休，所有人都闭口不谈，这是对陈冰最大的尊重。


    实际上医院还有一件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就是叶医生被处罚的事。


    原来上次叶医生手术失败是因为他没有问清楚病人父亲的病史，才导致病人在手术中大出血而亡。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唏嘘，原来叶医生也会犯错。


    但是也有人呈不同意见。


    “胡说，那天我明明听见叶医生问过病人的妈妈有没有家庭遗传病史，是家属说了没有。”那天接管病人的护士和自己的小姐妹抱怨，“现在的人说话怎么半点依据都没有。”


    “是叶医生自己亲口承认的。”旁边护士不太知道里面的内情，但叶医生承认的话她可是听见了的。


    “反正这里面一定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护士最后总结，“叶医生哪里会犯这种错，而且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第54章


    陈冰离开那天, 叶空青请了一天假。


    因为陈冰的病情得到了确诊，一个人独立生活不太可能，陈冰清醒的时候也不愿意联系自己的儿子, 最后叶空青只能找到本地最好的疗养院。


    好在S市整个医疗体系都较为完善, 在养老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和人手, 叶空青安顿好陈冰后, 神色复杂。


    陈冰的病能瞒住省医院的大部分人, 但那些和陈冰同一代的人绝瞒不住，也不能瞒, 这消息传过去时，又造成神外界的震动。


    那些教授想来探望陈冰, 最后考虑到陈冰要强的个性，只能就此作罢。


    叶空青将陈冰入院的所有手续办理好, 已经过去半个月, 这期间他每天还要工作, 陈冰见到他总将他当初最开始的学生，虎着脸骂他。


    有时候看护的护士也看不过去, 劝叶空青躲着些。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电话联系我。”叶空青说完后顿了顿，“他……是个好医生。”


    护士点头, 从这位先生入院起，上面领导已经接了好几个嘱咐的电话, 要他们好好照顾。


    ……


    S市街上的摊贩少了许多, 但路边喜庆的红色却多了起来。


    快要过年了。


    医生们依然每天忙碌, 叶空青手术不断, 和他同台手术的医生护士都在私底下说叶医生变了，但具体变在也说不清。


    毕竟叶医生向来不爱在手术室内讲闲话，现在也还是一样。


    “准备缝合。”叶空青说完便走出手术室。


    缝合的事情基本上会让助手做，主治医生不会什么都做。


    叶空青出来时，宫寒水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见到他挑眉一笑：“我看了安排，正好下午叶医生也没有事，一起去吃个午饭如何？”


    叶空青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中多番情绪辗转，最后点头同意。


    脱去口罩和大白医褂，两个男人并排走在一起的场景几乎吸引了所有人，先不说那些排队的病人们，就连来往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看过来。


    “什么情况，宫医生和叶医生居然走在一块。”


    “他们俩以前是室友，走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得了吧，谁不知道他们两关系不好。”


    护士们交头接耳嘀咕着。


    宫寒水较之以往，眉目间暗藏着的阴郁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傲然自信，和叶空青并排走在路上，他忽然笑了出声：“从大学开始我就一直嫉妒你。”


    叶空青神色未动，淡淡道：“嗯。”


    听着叶空青没一点反应，宫寒水也不生气，甚至脸上带着释然：“不过现在看来你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都已经在心外，又何必和叶空青比，每天去嫉妒人是一件很累的事。


    走进餐厅，叶空青认真转过头看了一眼宫寒水：“我有女朋友，你没有。”


    宫寒水：“……”


    这些年他满脑子如何挫败压倒叶空青的势头，哪里有空去交女朋友，也就是空闲的时候撩一撩护士医生。


    俗称嘴炮。


    宫寒水脸皮抽了抽，最后咽下喉咙中的一口血：“还没见过你的女朋友，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怎么说我们都这么久的同窗。”


    两人这顿饭算是和解饭，宫寒水是真正放下，从那天捡起那根棒棒糖开始，他找到了自己的初心所在。


    ……


    汉基私银这几天在采购一些油面春联等东西，准备过年送给客户，因为有多，每个人都领了一些回家，崔脆脆也不例外，她将东西搬回去后，便盯着那些春联发呆。


    已经快过小年了，今年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她的人生中除了阳县的孤儿院，还有一个人如同不可撼动的光芒闯进她的世界。


    “脆脆。”叶空青正好回来，看着客厅一堆东西，“这是要准备过年了？”


    “公司那边分的，好像太多了。”崔脆脆没有亲戚朋友，也其他可以分，自己一个人吃的话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拿去给院长又太少了。


    想起这个，崔脆脆抬头看向叶空青：“除夕的时候我会回阳县。”


    当初是阳县那边收留了她，所以过年她势必要回去。


    叶空青上前：“我陪你一起去。”


    崔脆脆一怔：“你不在家过年？”


    叶空青轻笑：“我父母在外地，如果父亲忙起来，可能在过年的时候还要值班。”


    无论何时医院里都不能少了医生，叶空青的父亲总是将自己奉献给医院，他们这些年能完整凑在一起过年的次数不多。


    原本叶空青打算去父母那过年，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他想要陪着崔脆脆去阳县。


    “那初二我陪你去你家吧。”崔脆脆单纯想着要你来我往，没有往媳妇见公婆上想。


    果然叶空青先是一愣，后笑着将人拥住：“好啊，带你去见我父母。”


    小年两人是要在家过的，叶空青和崔脆脆一起去超市购置食材。


    超市内的人不少，每个人的购物车内都堆的满满。叶空青一手推着车，一手牵着崔脆脆，两人像超市内其他再普遍不过的情侣一样。


    偶尔间的对视都带着情愫，两人话不多，只是有时商量着选哪种口味的食材。


    “耳耳的猫粮是不是吃完了？”叶空青站在宠物区看了看，“鸡肉味的好像它更喜欢。”


    崔脆脆点头：“这几个牌子都好消化，耳耳很喜欢。”


    耳耳长大了一点，但比起同龄猫还是要小一大圈，叶空青猜测是因为之前受伤原因导致的，但没有和她说。


    两人站在一块挑猫粮，靠在一起研究哪种猫粮更好，旁边迎面走来一个人。


    孙月盈前段时间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她虽然年轻底子好，但这件事对身体总归是一件极大的损伤，脸色也没以前好看，完全靠着妆容来弥补。


    今天休息，她一个人过来想买点东西。


    孙月盈在高思过得并不轻松，那地方本来就属于高压工作，每个岗位都竞争的厉害。她交往的男友在高思呆得久，但能照顾她的地方并不多，尤其上个月他竞争岗位失败，这些天脾气特别差，总是和她说不上几句话。


    没看见崔脆脆的时候，孙月盈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她觉得一个都市精英受到挫折和压力再正常不过，她甚至有种自我怜惜佩服的感觉。


    直到撞见崔脆脆和她旁边的男人。


    孙月盈即便在五米开外，也被那个男人出色的样貌给镇住，而且她觉得很眼熟。


    S大极少有像崔脆脆这种在校没见过叶空青照片的人，孙月盈看了一会便想起来对方是医学院的优秀校友。


    孙月盈脸黑的难看，尤其看见叶空青低头亲昵碰了碰崔脆脆额头，两人笑着的模样刺激她眼睛都红了。


    孙月盈甚至开始庆幸，庆幸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过来，否则同样的男朋友站在旁边，谁丑谁尴尬。


    庆幸过后又是嫉妒逐渐弥漫在心中。


    孙月盈以为崔脆脆离开高思后，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即便之前四个人吃饭后那辆车，她也没有彻底当真，谁知道是不是黄米借给崔脆脆装大头的。


    “那就要这个好不好？”崔脆脆仰头对叶空青道。


    “好。”叶空青伸手将选中的两袋猫粮放进推车内，牵起崔脆脆的手准备去其他地方。


    两人直接对上前面的孙月盈，崔脆脆见到她，犹豫了会还是朝孙月盈点头，两人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彻底撕破脸也不算，到底以前是室友。


    孙月盈更近距离看清叶空青，心中的妒忌简直如同毒汁一样喷出来，光从相貌来讲，这个男人比自己的男朋友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更别提他手上戴的那块手表，比起一个高思经理还要贵。


    “脆脆，好久没见，你现在在哪高就？”孙月盈比来比去，认为自己工作一定比崔脆脆好。


    叶空青淡淡扫了一眼前面的女人，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崔脆脆身上，他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想着要做些什么给她补补体虚的问题。


    “我现在在汉基私银。”崔脆脆没觉得自己工作有什么不能说的，既然孙月盈愿意和自己说话，她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话说出来，“高思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你们……”


    高思曾经因为办公室恋情导致有一笔大生意损失，所以对这方面特别严格，一旦发现两个人都得辞退。


    孙月盈精致的妆面掩盖不了面部的扭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汉基有私银这块吗？我怎么好像没听说过，他们做这一块？脆脆，你别被人骗了。”


    “做的，金融街一号就是汉基私银。”崔脆脆没察觉出来她的话有什么问题，原先汉基私银确实没人知道。


    “是吗？那下次有机会我去光顾，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孙月盈在高思不接触私银这块，人脉也没想象中的多，接触的人都是底层，并没有听说过最近‘火爆’的汉基私银。


    “我不一定在。”崔脆脆认真考虑了一下孙月盈的经济实力，如果她来应该是小额客户，现在统一由范大成接手，她要忙其他的事。


    叶空青站在旁边听着这两人的话，差点笑出声，他现在居然有点理解当初宫寒水的心情。


    孙月盈想爆发，但抬眼看见叶空青又压了下来，她撩了撩头发稳定自己的心情：“看样子脆脆现在是个大忙人了。”


    “还好。”崔脆脆认真道。


    再站在这里，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叶空青低头看向崔脆脆：“我们该走了。”


    第55章


    因为提前一天买好了所有的东西, 两人小年清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扫尘。


    如今春节的年味都越来越淡，小年更是被众多年轻人敷衍了之。毕竟好不容易放假，躺在床上不好吗？还要搞东搞西，他们社畜也不容易。


    叶空青其实更愿意拿小年来当一个由头和崔脆脆呆在一起。


    他房子里有扫地机器人, 大概随便掸掸尘就算完了, 随后便去敲崔脆脆的门。


    崔脆脆正在厨房打扫，出来开门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一件花色围裙, 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长方纸。


    “在做什么？”


    两家距离太近，只隔了一条小道，叶空青只穿了一件套头白色毛衣出来, 简单的牛仔裤，没了叶医生的距离，反倒增添了几分少年感。


    崔脆脆冲他举起手里的灶王爷像：“要祭灶王。”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贴上去，她很多时候都在叶空青那边吃, 待会也是, 不怎么进自己这里的厨房。


    “还有一张, 待会贴在你那。”崔脆脆买的时候都算好了的。


    “好。”叶空青跟着她进厨房, 闻着厨房内的甜香, “这是……麦芽糖？”


    崔脆脆正在找个位置将灶神爷的像给贴上去, 闻言回头浅笑：“是灶糖。”


    贴好后，崔脆脆转身过来, 将小火熬好的灶糖倒进小杯子中, 用手指挑出一点来。


    “灶糖？”叶空青家里没有这种风俗, 看着融合后的麦芽糖, “用来干什么？”


    崔脆脆也没有多想，将手指举到叶空青面前：“要抹在灶神爷嘴巴上的，小年我们要吃灶糖的，你没有吃过？很甜的。”


    院里资源缺乏，小年能分到糖瓜所有人都会特别开心。


    “我尝尝。”叶空青漆黑的眼睛望着崔脆脆，低头含着了崔脆脆的手指。


    崔脆脆眼睛骤然睁大，白皙脸上瞬间浮起了红晕：“你……”


    她甚至感受到叶空青的舌尖在轻轻舔舐。


    “很甜。”叶空青松开口，扬眉道，脸上带着心满意足。


    因为这个，到了叶空青家，崔脆脆直接将灶神爷的像给他，让他自己去贴，去擦灶神爷的嘴巴。


    “还在生气？”叶空青抹完灶神爷的嘴巴，出来看见崔脆脆抱着耳耳，低头不看他，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唇，“抱歉，是我不好。”


    崔脆脆拧眉抬头看过去，目光中带着控诉：“你……变了。”


    叶医生明明是一个正直温暖的人，而不是、不是……崔脆脆像是想起什么，才下去的红晕又从脖子开始弥漫到耳垂。


    叶空青走过来，带着压不住的笑意：“我是你男朋友，总是要想着做坏事的。”


    崔脆脆忍不住瞪着他，怀里的耳耳却开始细细软软叫唤起来，下半身还在她怀里，上半身已经搭上叶空青的手臂上，偏偏只用前肢勾住，后肢动也不动。


    被它这么一闹，什么气愤也没了。


    给灶王爷抹了嘴巴，剩下的糖瓜就是吃的，崔脆脆提前买了一包，刚刚全部带了过来。


    倒进盘子内，一人分了一个糖瓜吃，叶空青含在嘴里：“我去做饭。”


    过小年自然菜要多做几个，叶空青说完进了厨房。


    崔脆脆抱着耳耳，想了想拿出一块给它吃，讨个吉祥，耳耳也需要。


    耳耳两只爪子捧着一点点吃着，看样子很喜欢，小尾巴翘得特别厉害，可爱的紧。


    “脆脆。”那边厨房叶空青喊了一声。


    “来了。”崔脆脆将耳耳放在桌子上，往厨房走去。


    叶空青在切萝卜，听见声音回头，拿起一片萝卜：“尝尝这个。”


    可能是超市进的这一批的冬萝卜质量好水分多，吃起来特别甜。


    崔脆脆探头过去，咬住他手上切好的萝卜片，慢慢嚼了几口，果然满口生津，清甜好吃。


    “甜。”崔脆脆眼睛弯了弯。


    时间还早，两个人在厨房切了点菜，最后端了一盘冬萝卜出来。


    “傍晚的时候要送灶，我带了果子过来。”崔脆脆扭头对穿着围裙，端着一盘萝卜片的叶空青道。


    “好。”叶空青第一次这么正式过小年，什么都愿意随着崔脆脆来。


    两人正要商量着下午到晚上的事，结果一转头便看见耳耳抱着盘子里的糖瓜吃得不亦乐乎。


    等看清楚耳耳的模样，崔脆脆立刻笑了起来：“耳耳，你在干什么？”


    叶空青转脸过来看见耳耳也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会这么贪吃？”


    耳耳抱着糖瓜吃，但是室内温度高，麦芽糖已经开始有些融化，再加上它不停舔舐，结果粘的它满脸都是，脸上的毛被糖渣糊了一脸，结成毛球。


    第56章


    耳耳沾的满脸都是，黏糊糊的。


    崔脆脆将糖瓜拿开, 它还恋恋不舍舔了舔爪子, 冲着她撒娇喊着, 试图再讨要一点。


    “不可以再吃了。”崔脆脆无奈，抱起耳耳放在腿上，接过叶空青拿过来的湿巾。


    湿巾只能勉强将耳耳咬得大块粘在毛发上的糖块清理下来, 但它依然满脸黏糊的要命。


    “我抱它去浴室用温水洗洗。”叶空青见状伸手从崔脆脆腿上将耳耳抱了起来, 崔脆脆跟在后面。


    耳耳的胡子已经粘在一起, 变成一撮一撮的，甚至还粘着旁边身上的毛。


    不过他们低估了麦芽糖的威力。


    温水没有用！


    耳耳依然满脸毛发粘在一块，它似乎明白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趴在洗脸台内哀哀叫着，一声比一声可怜。


    崔脆脆站在一旁心疼的要命，但是又忍不住对小小一团的耳耳笑：“现在你该怎么办啊？”


    水根本洗不掉。


    叶空青也笑出声：“没有办法，只能把胡子剪掉。”


    最后叶空青抱着耳耳从洗脸台出来, 崔脆脆拿起旁边的毛巾裹住它，两人重新回到客厅。


    “我去拿剪刀。”叶空青家中别的不多，唯有手术刀最多，什么型号的都有。


    崔脆脆捧着毛巾里那一小团, 轻轻给它擦干净身上的毛发，没擦两下又忍不住笑。


    耳耳现在太可怜了。


    耳耳娇娇喊了一声，爪子朝崔脆脆伸过去, 搭在她手腕上不愿意动, 眼睛湿漉漉, 看着可怜兮兮的。


    崔脆脆无奈单手拿过旁边的吹风机“先帮你把身上吹干。”


    耳耳猫小，再加上刚才用毛巾擦了一遍，吹风机只吹了几分钟身上毛发就干了，只不过该黏的地方还是黏着。


    叶空青拿出一把剪刀出来，蹲在崔脆脆前面：“按住耳耳的四肢。”


    耳耳脾气虽然好，但毕竟他手里拿着刀，万一一个蹬脚碰到了见到，误伤就不好。


    崔脆脆闻言立刻按住耳耳的四肢：“这样可以吗？”


    “嗯。”叶空青一只手抬起耳耳的脑袋，一只手握着剪刀，毫不留情地朝耳耳胡子剪过去。


    耳耳大概也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一声比一声喊得可怜。


    “不会疼。”叶空青唇扬了扬，原本放在耳耳脑袋下的手往上一翻，抚·慰它的后背。


    只不过耳耳本身就不大，叶空青这么一动，直接碰到崔脆脆按住耳耳后肢的手，两人一怔，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正好四目对视。


    其实只有一瞬间，两人却都有些晃神。


    “耳耳要变成丑耳耳了。”崔脆脆先移开目光，垂目看着耳耳。


    “很快就能重新长回来。”叶空青在心中笑了笑，手上却利落将耳耳的胡须‘咔嚓’一声剪断。


    不止是胡子，还有脑袋旁边一些毛发也都给剪了一圈。


    原本可爱娇气的耳耳，被这么一剪，一边脑袋都变小不少，看着十分怪异。


    崔脆脆抱起耳耳看了一遍，扑哧一声笑出来：“叶医生医术虽然好，但剪头发还是不行。”


    叶空青望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带着宠溺应了一声：“嗯。”


    好好的小年，耳耳突遭‘横祸’，后面一整天情绪都不高，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耷拉着，不论是崔脆脆还是叶空青来都不搭理。


    ……


    小年过后，崔脆脆倒是没了什么事，叶空青还要继续上班。


    “脆脆，你在干嘛？”


    黄米打电话过来邀崔脆脆出来玩，说自己心情不好。


    汉基私银现在人手刚刚合适，范大成做事极有分寸，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到这里咸鱼好几年，用吴绵神叨叨的话来说，他们是在等待。


    “没什么事。”崔脆脆听着电话对面吵闹的声音，问黄米在哪，自己过去找她。


    黄米给她发了一个定位，崔脆脆打开地图一看，是个酒吧。


    崔脆脆没进去过这种地方，没什么兴趣，开车到了后盯着上面的牌子看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看天。


    青天白日的。


    这时候在酒吧，不是晚上酒吧才营业？


    崔脆脆对这些不了解，但黄米在里面，她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发现里面瞬间变黑，再往里走一阵喧闹的音乐声，以及五彩斑斓的光线。


    崔脆脆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发现并不能看见黄米，只能走下去慢慢找。


    正好这会不少人在疯狂摇摆，甩头，崔脆脆从人群中挤着走到了吧台，才发现一脸冷漠坐在椅子上黄米。


    崔脆脆扯了扯自己被挤乱的衣服，皱眉走到黄米身边：“小米？”


    黄米听见声音转头过来：“脆脆，你来了？陪我喝一杯。”


    崔脆脆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喝大了：“小米，我们先出去。”


    酒吧里面太吵，就是普通的酒吧，什么味道都有，崔脆脆不太喜欢这种环境，也不明白黄米为什么到这种酒吧来。


    黄米看着好说话，平时脸上都带着笑，但她出身摆在那，比谁都讲究。


    好在黄米还有点意识，也没有耍酒疯，顺从地被崔脆脆拉出去。


    崔脆脆将她扣在副驾驶座上：“要回去还是……”


    “不回去！”黄米突然弹起，幅度太大又被安全带给拉了回去。


    “不回去。”崔脆脆伸手给她调了调座椅，“去我家吧。”


    一路上黄米又安静异常，盯着窗外一言不发，崔脆脆还是头一回碰见她这么安静的时候，心中回想最近市场的消息，也没想起来听过黄家出了什么问题。


    扶着黄米回了自己家，崔脆脆将人扶在沙发上坐好，去厨房准备去倒点热水。


    结果一出来，黄米倒在沙发上默默掉眼泪。


    这一下把崔脆脆吓得够呛。


    崔脆脆见过黄米笑，见过她讽刺人，还从来没见过她哭。


    黄米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小姐，根本没有什么烦恼，唯一烦恼的大概是今天穿什么衣服。


    “小米，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崔脆脆已经在盘点自己银行卡内还有多少钱，但黄家要是出了问题，现在十个她也不可能填上窟窿。


    黄米恶狠狠擦干净眼泪：“他们能出什么事！”


    崔脆脆：“……”就说没听过黄家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出来。


    等崔脆脆彻底安静下来，也不问黄米，黄米自己反倒坐不住，从沙发上一咕噜坐起来。


    崔脆脆大概知道她要开口倾诉，安安静静看着黄米，等着她说话，为了她开心，顺便把脚下的耳耳抱起来塞给她。


    耳耳自从被剪了一圈后，整只猫都陷入了自闭状态，即便现在在黄米手上也依然不动弹，完全不像以前动不动就朝黄米亮爪子。


    黄米下意识手一撸，手感极佳，又撸了两把，低头一看：“卧槽，你怎么把耳耳弄成这样，太丑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还挂着两滴欲掉未掉的泪水。


    “……之前出了点意外，不得不减掉。”崔脆脆看着明显萎靡下去的耳耳，“不丑，我们家耳耳最好看。”


    黄米好不容易酝酿的悲伤早就烟消云散，抱着‘温顺’的耳耳揉了又捏，抱了又亲，一边嘟囔：“还是耳耳好，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这话……崔脆脆诧异抬眼朝黄米看去。


    “你有喜欢的人了？”崔脆脆用词很精准，没有问黄米是不是谈恋爱了，而是有喜欢的人。


    大学期间黄米谈了好几段恋爱，不过在崔脆脆看来，他们谈恋爱完全是玩玩，黄米眼底根本没有东西。


    黄米撸着耳耳身上毛的手一顿：“哼。”


    崔脆脆也没有深问：“把水喝了吧，待会要凉。”


    “脆脆，你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黄米还等着她问，然后自己顺着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出来。


    “你想说我就听。”崔脆脆自然道，“不想说就在我这休息一段时间。”


    黄米感动的眼泪又冒出来：“还是你好。”


    “嗯，你是喜欢郑朝晖吗？”崔脆脆轻飘飘来了一句。


    刚喝一口水的黄米直接呛住：“咳咳咳咳……”


    崔脆脆担心地拍她后背，耳耳也吓得爬上自己主人的肩膀上，继续自闭。


    “你为什么这么说？”黄米咳过神，一脸狼狈地看着崔脆脆。


    亏得她这段时间因为喜欢上郑朝晖，一直没敢联系崔脆脆，就是觉得丢脸。


    崔脆脆目光在空中迷茫地飘了一会：“之前我们在餐厅遇上的那回，我以为你就喜欢上他了。”眼神都不一样，那时候小米眼底的光格外亮。


    黄米却是忽然脸红，支支吾吾道：“那时候我才没有喜欢他。”


    崔脆脆立刻发现其中的逻辑：“你现在确实喜欢他。”


    黄米干脆破罐子破摔：“对。”


    崔脆脆将肩上快要掉下来的耳耳，抱进怀里：“哦。”


    ‘哦’就完了？


    黄米觉得崔脆脆这个好友做得不到位，这时候应该继续问下去，问他们之间的发展。


    崔脆脆不问，她哪里好意思主动讲下去。


    ……


    等了一会，崔脆脆还是没有意思问，黄米只能厚着脸皮主动讲她和郑朝晖那个王八蛋的事。


    其实都是俗套的故事。


    两个人相看两厌，但后面两家因为生意有所交集，再发生了一些事，感情就有点变质。


    黄米是黄家的独生女，之所以能清闲的做一个基层政府人员，而不是进入黄家的企业，是因为黄父明白一件事。


    子女吃喝·嫖·赌会败家，不一定会破产，但要是没有头脑，胡乱投资，破产是一定的。


    因此黄父早早为自己公司找好了一支团队，等自己退休后管理公司。


    “他居然说我们不适合！”黄米一脸气愤，“是我不够美，还是我不够有钱？”


    第57章


    郑朝晖剃了那头绿发, 换个西装, 整个人的气质都完全不一样。


    黄米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见他收拾的有模有样的, 两人碰上倒没有再阴阳怪气, 再加上后面遇到一些其他的事，不知不觉越走越近。


    就在黄米以为两人关系能够顺理成章, 水到渠成, 谁料到郑朝晖那混蛋根本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当初和我相亲都可以呢, 现在谈恋爱都不行。”黄米坐在沙发上啪嗒啪嗒掉眼泪，显然是动了真情。


    崔脆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了想道：“……郑家比较乱，你现在蹚浑水不太好。”


    尤其黄米背后站在黄家。


    “我谈个恋爱怎么就蹚浑水了？脆脆你还是不是站在我一边的。”黄米瞪着眼睛看过去，瞅着耳耳乖乖巧巧窝在崔脆脆怀里, 瘪了瘪嘴, “你现在男神都到手了, 还有一只猫！”


    她太可怜了。


    “……”崔脆脆哪里看不出她想要耳耳, 叹着气将耳耳递过去，“它心情也不好。”


    摸着蓬松柔软的毛, 黄米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分：“算了, 他不想和我有关系, 那我就去找其他人，老娘也空窗很久了。”


    崔脆脆也就谈过一次恋爱, 还正在谈, 实在没什么经验, 不过她在金融商业方面还是比黄米要强：“郑家快要大乱了，你这段时间还是避避。”


    崔脆脆已经不是当初的在校学生，这里面很多事情复杂起来，会牵连很多人。


    “不过郑朝晖好像有点手段。”崔脆脆回忆郑家几年来的动作，“没有他，郑家迟早也要乱。”


    黄米撸猫撸得上头，闻言分出一点心神：“脆脆，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崔脆脆摇头：“没有。”她没有说郑家现在的乱子是郑朝晖搞出来的。


    因为黄米的‘失恋’，崔脆脆打算今天在自己家里做顿饭。


    “你想吃糖醋排骨吗？”崔脆脆翻了翻冰箱问黄米，半天没听见回答，转头一看，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着好像和以往一样，不在乎，其实眼底的神伤眼都掩盖不住。


    崔脆脆无奈，从旁边拿了一块毯子给黄米盖上，自己准备食材去厨房，做法前给叶空青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晚上不一起吃饭，朋友在这里。


    ……


    黄米是在天黑后闻着饭菜香味醒过来的，她懵神坐起来，嗅着从厨房飘过来的香味，掀开身上的毯子走过去。


    “脆脆，你做菜什么时候这么香？”黄米也是吃过崔脆脆做的菜，不能说厨艺多好，只能是个家常菜，也不会什么特别多的花样。


    崔脆脆刚刚摘下围裙，见她醒过来：“糖醋排骨。”


    黄米瞅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排骨，忍不住直接伸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好吃……厉害了。”


    崔脆脆无奈，将两盘菜端着出去：“你拿碗出来。”


    黄米立刻将狗男人抛之脑后，心里只有崔脆脆厨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她还能不能继续蹭饭的想法。


    “脆脆，这才短短几个月，我怎么觉得你忽然脱胎换骨了呢？”黄米巴巴跟在后面。


    这点她是发自内心的，之前有点醉她还没发现，现在清醒过来就察觉出来崔脆脆有不小的变化。


    先不说她厨艺变得这么好，脆脆脸常年白是白，但要多有血色是真没有，不像现在白里透红，看着像吸饱了水的栀子花，纯洁无暇又完美。


    “有吗，哪里？”崔脆脆倒是没察觉出自己有什么变化，她坐在桌子上，“这道菜是叶医生教我的。”


    “哦——”黄米眉毛一挑，“叶医生。”


    三个字说的意味深长。


    崔脆脆有些不自在地去搂耳耳：“嗯，他做菜很好吃。”


    黄米酸酸道：“叶神，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叶神还会做菜呢。”


    这话崔脆脆不会接。


    “谁又能想到脆脆你把叶神拉在手呢！”黄米突然兴奋中带了点暗戳戳：“脆脆和我讲讲你和叶神之间的事。”


    叶空青在S大基本上就是个传说，黄米可是当初和朋友一起磕了很久他的颜。


    崔脆脆不自在道：“没什么好说的。”


    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行吧。”黄米也不为难她，换了个话题，“过年你在哪过？”


    “我回阳县。”崔脆脆提起那边，笑了笑，今年过年钱能够给院长装修一遍，还有孩子们的新衣服。


    “那边……脆脆你有没有想过找人接管？”黄米没去过阳县那边，只听崔脆脆讲，便知道院长不是个能管理的人，虽然有善心。


    崔脆脆沉默，良久才道：“想过，以后会找时间和院长再谈谈。”


    院长疼孩子是真放在心上疼，但只靠断断续续的资金资助，并不能给孩子们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


    “我可以找我爸问问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人。”


    崔脆脆摇头：“不用，我有几个人选。”甚至还做了方案。


    只是考虑到院长的心情，没有完全对他说。


    “过年你一直在阳县吗？”黄米夹了一个排骨嚼，“我去找你玩啊。”


    “我春节会在阳县，大年初二不在。”崔脆脆想起自己还有礼物没准备。


    黄米诧异：“大年初二就要回来工作？赵远志也是周扒皮啊？”


    “……不是，我不回S市。”崔脆脆有些脸红。


    黄米眯了眯眼，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不回就不回，脸红什么？


    “脆脆，你不会……要和叶神去见家长吧？”


    “嗯。”崔脆脆老实点头，她也是说完后回来才反应过来的。


    这是什么速度，难道厉害的人连谈恋爱结婚的速度都和他们普通人不一样？


    黄米倒吸一口气：“你们这是准备要结婚了？”


    崔脆脆愣神：“没有，没有准备结婚。”


    这个词说起来太遥远。


    黄米狐疑看着崔脆脆：“你们都要见家长。”


    崔脆脆低头戳着碗里的饭菜，她能说是自己主动要去见长辈的吗？当时脑子一热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拒绝也来不及。


    叶空青甚至早已经将两人去那边的机票买好了。


    ……


    “我今天在你这睡一晚。”吃完饭，黄米不客气道，“明天老娘又是美美的一天，再找个男人。”


    “我帮你去准备被子。”崔脆脆闻言便去楼上准备客房。


    将被子从衣橱柜中拿出来铺好，崔脆脆正要去喊黄米上来，她人已经走了上来。


    “脆脆，你电话响了。”


    崔脆脆拿过来一看，是叶空青。


    “……叶哥。”


    黄米站在旁边露出兴味的眼神，刚才对她还是‘叶医生’呢，现在就变成‘叶哥’了。


    “嗯，小米会在我这里休息一晚。”崔脆脆握着手机，另外一只手不自觉捏了捏裤缝，“衣服？我帮你找找。”


    黄米站在旁边简直像竖起耳朵听八卦的老太婆，脸上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崔脆脆没注意，她和黄米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下去。


    黄米看着崔脆脆下楼，为了得到更多八卦，也蹬蹬下楼跟着她。


    崔脆脆挂掉电话，在客厅找了一遍没看见，最后玄关挂衣架找到了一件叶空青的外套。


    “小米，我出去一下。”崔脆脆想着去对门把衣服还给叶空青。


    “好。”黄米已经彻底把郑朝晖抛开，她只想看别人甜甜的爱情，坐在柠檬树下吃柠檬。


    只是崔脆脆刚一打开门，便见到叶空青站在门口。


    “……刚才找了很久，才在挂衣架上找到。”崔脆脆以为他等急了，连忙上前递给叶空青解释。


    叶空青目光根本不在衣服上，他抬手帮崔脆脆将肩上的毛衣扯好：“没关系，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见一见你。”


    崔脆脆抿唇，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手术顺利吗？”崔脆脆拿着衣服，手指却紧了紧，明明两人都早已经确定关系，但叶空青说这么一句话，她依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心却跳的极快，脸上也微微发烫。


    “很顺利。”叶空青上前一步，接过崔脆脆手上的外套，然后披在她身上，“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


    明明话已经说完，两人谁也不愿意先离开。


    蹲在玄关前的黄米，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瞧瞧别人的爱情，多甜，像极了偶像剧。怎么她一个首富的女儿，谈起恋爱像一坨屎。


    “进去吧。”叶空青抬手碰了碰崔脆脆的脸颊，“外面凉。”


    “好。”崔脆脆仰头看了一眼他，才转身回去，正好看见玄关前的黄米，“小米。”


    “您请进。”黄米退后一步，让崔脆脆进来，“叶神都来了，怎么不让他进来坐一坐？”


    崔脆脆关门回头：“他来拿外套，拿了就回去。”


    好大一盆狗粮，黄米心疼自己：“外套在你身上。”


    崔脆脆一怔，低头看了看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不由自主想起刚才叶空青说的话，脸上浮起粉色：‘……嗯。’


    太酸了，太酸了！


    “就为了看你一眼，从大老远过来？”黄米叹气，“是我耽误了你们。”


    “没有，他、他家就在对面。”崔脆脆下意识解释。


    黄米瞪大眼：“对面？”


    崔脆脆点头：“叶医生家就在对面，我们隔了一个过道。”


    黄米闻言立刻转到窗户那边，果然发现叶空青在对面开门进去。


    “厉害了。”黄米冲崔脆脆竖起大拇指，“近水楼台先得月。”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摘的月。


    “不行，脆脆你还是得给我讲讲你们的事。”黄米冲过来拉住崔脆脆的手。


    她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第58章


    崔脆脆是除夕前一天回到阳县的, 院里的孩子早听院长说过她要回来, 端着小板凳在院门口等着, 一排小萝卜头坐在那。


    院长接过崔脆脆的行李, 朝耳耳看了一眼：“哟, 这小猫比以前好看很多。”


    崔脆脆点头笑：“嗯，正在耍小脾气呢, 不理人。东东身体怎么样？”


    提起东东, 院长一脸如释重负：“当初真幸亏那位叶医生, 救了东东一命，不然我真的……”


    崔脆脆打断院长的话：“院长，这不关你的事，正常人谁也不知道东东会有肿瘤，他还那么小。”


    “话是这么说。”院长跟着笑了笑, “但要是没有叶医生, 东东可能这辈子就毁了。”


    两人说着话, 背后跟着一堆小萝卜头, 时不时探头去望耳耳。


    崔脆脆回头看着这群小孩：“你们陪耳耳玩一会，我去看看东东弟弟。”


    得道异口同声的“好”。


    “东东现在能站起来走路呢, 县医院那边说完全康复了, 没什么大碍, 以后就是个正常人。”院长说着悄悄擦了擦眼泪，他知道自己一辈子没什么本事, 也就这点善心。


    崔脆脆看着被养得很乖的东东, 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院长, 我抱东东出去走走。”


    “好哦，我去招呼琴姐准备午饭。”院长乐呵呵走了。


    院里的小孩都蹲在一块，巴巴望着耳耳，他们也不乱动手，只蹲在旁边喵喵叫着，比耳耳这只真猫叫的还软。


    崔脆脆看着忍不住笑，将东东放下来，一块蹲着，和这群孩子一起逗耳耳。


    吃过午饭时，孤儿院又来了一位客人。


    “叶医生？”院长本来正要出去看看有什么年货要补充的，结果在门口看见一身黑大衣的叶空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是来看东东的吗？”


    院长万万没想到叶医生竟然还有回访，甚至亲自从S市过来：“您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们……”


    叶空青手边上还拉着一个行李箱：“我是陪脆脆一起来的，不过医院有些事耽误，所以落后过来。”


    院长愣住，这些字他都听得懂，合在一起怎么就没明白过来呢？


    “好看医生！”小女孩抱着怀里的洋娃娃出来，看见叶空青眼前一亮，扭头对后面的崔脆脆喊道，“姐姐，好看医生来了！”


    崔脆脆听见‘医生’两个字，立刻反应过来是叶空青。


    两人目光对视，一眼万年。


    “咳，脆脆啊。”院长有些明白过来又有些不解，“那个叶医生说他是和你一起来的？”


    崔脆脆回神，上前：“嗯，之前忘记和您说了，我们……正在交往。”


    院长更加不自在了，这、这怎么突然好好的叶医生变成、变成……


    “是、是吗？挺好的。”院长结结巴巴道，“那脆脆你先招呼着，我还要去市场买点东西。”


    “好。”崔脆脆带着叶空青往里面走。


    叶空青第二次再来，心情完全不一样。


    “我带你去看东东。”崔脆脆第一件事也是领着他去看康复的东东。


    叶空青跟在后面，不着痕迹打量整个孤儿院。上次完全是带着任务过来的，他没有关注过这里的环境。这次不一样，是他心上人长大的地方。


    叶空青想要多了解一点。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值得看的地方，除了院子里有几个小孩玩乐的设备，其他空荡荡的，还有最角落种了点蔬菜。


    “东东，这是叶医生，上次帮你做手术的叶医生。”崔脆脆抱着笑呵呵的东东指着叶空青说道。


    东东可能天生就是个爱笑的小孩，就是弄得院长看着他笑提心吊胆的，生怕是病情复发。


    ……


    院长买了红纸，他不是阳县本地人，从北方迁过来的，会一手剪窗花的手艺。


    崔脆脆没有上前帮忙，因为她学了多年都没学会过，只会浪费纸。


    院里的小孩如同她当年一般，围在院长旁边，积极学着如何剪窗花。


    “要小心手，不可以伤到自己。”院长一再嘱咐才肯让小孩碰剪刀。


    这些窗花是要在除夕开始贴起的，院长特地多买了些材料回来，就为了给小孩子们多浪费几张。


    叶空青站在旁边也要帮忙。


    “脆脆当初用的剪刀我还留着呢。”院长抬头乐呵道，“我去拿给叶医生。”


    崔脆脆呆住：“院长，为什么要留着我用过的剪刀？”


    院长带了点骄傲自豪：“你好多东西我都留着呢，让这些孩子沾沾你的本事。”


    “我哪里有什么本事……”崔脆脆无奈。


    “院长说姐姐读书很厉害。”剪纸的小男孩头也不抬道。


    “院长说姐姐算数很厉害。”旁边小女孩也不甘示弱举手道。


    几乎立刻院子里响起了小孩子一片呼声。


    “哈哈哈。”院长笑着去把剪刀拿了过来，“我一直都有上油，剪刀还锋利的很。”


    叶空青接过剪刀时回望了一眼崔脆脆。


    崔脆脆被他眼底的神色烫了一下，有些不自在低头看着地面。


    “先把红纸对折，跟着我。”院长拿起一张红纸做示范，“要对折几次，开始在短边下剪。窗花多是以花的造型为主，但又有很大的自主性，所以可以随性而剪。”


    第一次剪，叶空青完全跟着院长来，成果不错。


    “叶医生不愧是拿手术刀的人。”院长惊讶地拿起叶空青剪的看了看，和他的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叶空青手指的灵活度是出了名的。


    “以前经常练习缝合，手比较稳。”叶空青笑了笑，看着院长多剪几次，差不多明白了套路，他又是学过画画的人，一点就通。


    院长朝崔脆脆看了一眼：“挺好的，脆脆就干不来这种活。”


    剪好的窗花全部贴在窗户上，小孩子的门上，窗户上，甚至床头全部都贴满了自己的‘杰作’。


    院长没想到今年会多一个人出来，房间只有一间空的，到了晚上，崔脆脆只能和叶空青睡一间房。


    院长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还和自己妻子说了说这件事。


    “是我们大意了，没料到脆脆会带着叶医生回来。”院长话虽这么说着，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


    因为东东的事，院长对叶空青的印象极其好，现在他和崔脆脆在一起，简直太好不过。


    崔脆脆的房间其实也不大，床也是单人床，两个人躺上去只能是勉勉强强。


    叶空青进来看了一遍：“这是你小时候的房间？”


    崔脆脆摇头：“不是，上大学的时候，院长把这里翻新重建，等我回来的时候，院长给我留了这间房子。”


    以前她是和几个女生一起睡的。


    现在的房子状况都不太好，叶空青很难想象重建前崔脆脆住什么地方。


    他拉着人坐在床边，递给崔脆脆一个东西：“送给你。”


    崔脆脆看见手里的一片红“这是……”窗花？


    话未说完，她已经展开，并不是窗花。


    “之前偷偷剪的。”叶空青笑得温柔，“我觉得是我剪得最好的作品。”


    崔脆脆盯着手心里那个人像，耳垂渐渐爬上红晕，但依然很诚实道：“嗯，很好看。”


    那不是一个窗花，而是可以很清楚看出崔脆脆轮廓的人像画，崔脆脆根本想象不出叶空青是怎么剪出来的，还在众人眼皮底下。


    除夕和大年初一，两人呆在阳县，大年初二一起飞去了叶空青父母的城市。


    中午下的飞机，崔脆脆忽然发现自己准备的礼物落在阳县，她只能临时在当地去重新选礼物。


    “你先过去，我、我可能要挑很久。”崔脆脆在机场就要和叶空青分开。


    叶空青拧眉：“你对这边不熟，我陪你一起。”


    崔脆脆不同意：“刚才上飞机前你和伯父伯母说好中午回去的。”


    叶空青未料到临时两人要分开：“那就不用买礼物，他们不在乎这些。”


    崔脆脆依然要分开：“我想自己去买。”其实她更想借此机会冷静一下，两人发展速度太快，她没有太多和家长相处的时光，现在要去叶家，总是不自在的。


    叶空青盯着她看了许久，心中软了软，最后勉强同意：“买好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回家。”


    “……好。”崔脆脆抿了抿唇，最后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唇，“待会见。”


    ……


    叶空青到父母家时，情绪不太高，心思全在崔脆脆身上。


    叶母在厨房忙碌着，只是在叶空青进来时探头出来看了看，又重新进去炒菜。


    叶父倒是端详了片刻：“没瘦。”


    叶空青将行李放好，问了问崔脆脆在哪，又被叶父拉去讨论学术问题。


    “老叶，快来端菜。”不一会叶母在厨房里喊。


    “来了。”叶父进去端菜。


    叶空青跟着进去一起把菜端过来。


    “我听说陈教授他……”叶父放下菜，坐在饭桌上和叶空青说话，“他身体怎么样？”


    叶空青抬眼看向自己父亲：“来之前我去疗养院看了，身体还行，只是记忆力越来越差。”


    叶父叹了声气：“陈教授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幸好我有你妈陪着，不然以后我估计也差不多。”


    叶母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胡说八道什么，也不是谁都会得这病。”


    叶父被自己妻子嗔了一眼，孩子气笑了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叶母坐下来，一家三口算是聚齐。


    “等过年得空，我们回S市探望探望陈教授，怎么说也是空青的导师。”叶母对叶父说道。


    “行啊。”叶父点头，又看向叶空青，“我听说最近好像有对应的药出来了？”


    “嗯，我们国家这边已经在处理上市的手续。”叶空青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医生不分家，大消息都知道一些。


    “到时候可以试试药效。”叶父向来乐观，“陈教授应该会好起来的。”


    一家人坐在一起，尤其是叶母叶父大半年没有见过叶空青，话自然而然多了起来。


    “哎呀，不对。”叶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子，你不是说你带了远志一起过来吗，人呢？”


    “远志？”叶空青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明明……


    叶母看着自己儿子：“你上飞机前啊，问你爸，我可是开了免提的，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叶父‘嗯’了一声：“是没说远志的名字，但你朋友不就是远志吗？”


    儿子生性虽然不算孤僻，但这么多年能过年一起吃饭的也就远志那孩子一个。


    叶空青：“……”


    “我说的是我和女朋友一起过来看你们。”叶空青着重读了‘女’字。


    “啊？”叶母和叶父面面相觑，半天没反应过来。


    良久。


    “女朋友？！”叶父不离手的医学资料也放下了，“儿子，你没发烧吧？”


    他们夫妻俩都做好自家儿子要孤独终老的思想觉悟，所以之前听那通电话的时候，下意识将‘女’字屏蔽，自动修正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母反应更快一点：“那她人呢？”


    天呐！这可能是她未来儿媳妇，人呢？


    “之前准备的礼物，我们落下没带来，她去重新挑礼物。”叶空青淡淡道。


    叶父一听，忍不住扭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自己儿子：“你让她一个人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儿子，你脑子需要去看看。”


    叶母在旁边的目光显然是赞同叶父的话。


    叶空青自然不好说崔脆脆真实想法是想冷静一会，他默默承认父母的看法。


    “你这样也能交到女朋友？”叶父摇头，“就是我追你妈也是拿出时间认真追了好一段时间，儿子，你不能仗着一张脸就骗人家姑娘。”


    叶母虽然不满意叶父拿他们俩来举例子，但还是道：“你马上去把人接回来，这都什么事？大年初二把人姑娘丢在外面。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妈，我去接脆脆回来。”叶空青无奈，“您先别去，不然她更紧张。”


    “哎，我跟着一起去，保证特别和善，不能亏待人姑娘。”叶母露出一个特别善意的微笑。


    叶空青摇头：“她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没怎么和长辈相处过，还是我去接她回来。”


    叶空青提前趁回来和父母打好招呼，省得到时候父母问起崔脆脆的父母家庭，他其实心思也一直系在崔脆脆身上，只不过愿意放手让她安静一会。


    “好吧，你去把人姑娘接回来，我再出去买点东西。”叶母也有点紧张，谁知道带回来的未来媳妇，她得再准备点东西。


    叶空青走出门，拿了他爸的车钥匙，去接崔脆脆回家。


    第59章


    崔脆脆在市中心转了许久, 最后挑了一条项链给叶母, 给叶父则买了茶叶。


    在叶空青来之前, 她坐在商场的长椅上发呆，其实也没有在想什么, 就是脑子中一片空白而已。


    “脆脆。”叶空青赶过来时便看见她坐在椅子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还有一堆东西。


    “你来了。”崔脆脆听见声音, 脸上露出笑站起来，“礼物买好了。”


    叶空青将东西提在手里，另一只手自然牵住崔脆脆：“嗯，我带你回家。”


    另一边叶父叶母也手忙脚乱的, 突然从天而降未来儿媳妇, 换谁也紧张啊！


    “儿子只是说女朋友, 还没到媳妇的程度吧。”叶父在客厅捏着一个抱枕, 对叶母的话表示单纯的疑问。


    “都带回家了, 你儿子的个性你不知道？”叶母嗔了叶父一眼，“早上儿子的电话，我在摆果盘没听清楚, 为什么你也没听清楚？”


    叶父面上还是一派镇定, 但只有不停绕着客厅沙发走, 才能掩盖自己抖动的大腿：“当时我在看资料呢，我以为听错了。”


    叶母也懒得和他再争论, 人都要到家了, 她重新把茶几上的果盘换了一遍：“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儿子谈恋爱怎么没和我们说呢？”


    叶父撇嘴：“就儿子那个锯嘴葫芦，这种事他会主动说？平时联系的时候我们就应该主动问的。”


    叶母整理完桌上，直起身对着客厅的橱窗玻璃照了照：“老叶，我这身是不是有点显胖？”


    “不胖。”叶父闻言摇头说完，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一件灰色套头毛衣，外面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十分……日常。“我是不是要换一身？”


    叶母回头看来：“快点去房间，你是要换掉，前几天我记得给你买了新衣服，去把它拿出来穿。”


    ……


    在崔脆脆和叶空青到达时，叶父叶母已经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两人齐刷刷回头看过来，将还站在玄关的叶空青和崔脆脆吓一跳。


    “爸妈，我们回来了。”叶空青将东西放下，牵着崔脆脆过来。


    叶父紧张地一直手搓裤腿缝，跟着叶母站起来：“快快，这边坐，外边冷吧。”


    崔脆脆喊了一声伯父伯母，脸有些发热，微微垂下头，她还认得叶母。


    叶母刚刚还重新戴了一条花围巾，她越看崔脆脆越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人心里一有事，反应就不太快，叶父连着使了好几个眼神都没有看见。


    叶空青算是几个人当中最为冷静的，他脱下大衣：“爸妈，坐下一起吃饭吧。”


    叶父连连点头：“好好。”眼中又是满意又是紧张。


    对崔脆脆十万个满意，觉得这孩子长得好，眼睛干净，紧张她对自己的看法，万一坏了自己儿子的感情就不好了。


    四个人陆续落座，叶母在坐下前终于回想起为什么崔脆脆看着这么眼熟，她眼睛睁大：“你不就是之前喊我妈的那个姑娘吗？”


    妈？！


    叶父坐不住了，什么情况就喊了妈，感情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嗯。”崔脆脆脸腾地一下红了，“那次是个误会，希望您见谅。”


    叶母直接转个身，将椅子拉在崔脆脆旁边，嘴一快：“没事没事，迟早要喊妈的。”


    叶空青：“……”


    叶父：“……”


    崔脆脆已经恨不得消失在人前，当初那事其实她本来已经忘记差不多了，现在重新看见叶母，又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敲开叶空青的门，对着叶母喊妈。


    “妈。”叶空青喊了一声，“我有点饿了，先吃饭吧。”


    “哎，好好好。”叶母立刻端正姿态，拿起筷子给崔脆脆介绍自己做的菜。


    听着叶母滔滔不绝讲着菜式，崔脆脆便明白叶空青做菜的天赋来源于何处。


    叶父坐在另一边咬筷子，他有点嫉妒，怎么自己就和人姑娘搭不上话呢？而且叶母居然已经见过，全家人只有他是第一次见人姑娘。


    “脆脆，其实我也会做菜，明天我给你露一手。”叶父笑眯眯道。


    “得了，就你那厨艺还是省省吧。”叶母摇头，“好好趁着空闲时间休息。”


    崔脆脆埋头吃饭，碗里的菜都冒尖了，不吃要掉下来。


    今天叶父和叶母都有种诡异的兴奋，叶父也看不下去自己的医学资料，在客厅四处转悠，时不时去偷偷看一眼崔脆脆。


    叶母倒是光明正大拉着崔脆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说话，吃吃东西。


    叶空青站在旁边，离崔脆脆不远，和她一起听叶母说话。


    “脆脆，明天我带你们去集市上逛逛，现在人多，可热闹了。”叶母眉眼带笑，“空青我都没带他去过。”


    叶父从书房里把自己的茶叶拿出来，假装从玻璃茶几上拿茶杯：“脆脆，要不要喝茶？这茶是当地摘的早春茶，特别香。”


    叶母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不就是想搭上话来，她抿嘴偷偷笑了笑，难得见到叶父这样。


    “空青你去烧壶热水。”叶母朝叶空青说道，“你爸难得喝一次这罐茶叶。”


    叶空青手指碰了碰崔脆脆，两人对视一眼。


    “我去厨房烧水。”叶空青说完便站了起来。


    叶父见崔脆脆旁边的位子空了出来，磨磨蹭蹭坐了过去：“这茶也是很有讲究的，喝茶对人身体也有好处……”


    关于茶对人体的好处，叶父可以说一天，他边说边得意朝叶母看去：瞧瞧人姑娘听得多认真，是个好孩子。


    崔脆脆已经彻彻底底感受到叶父叶母的热情，人也放松了不少，只是叶空青不在客厅，她还是有些许不自在。


    ……


    吃完饭，闲聊了许久，叶母重新走进为叶空青准备的房间，带着崔脆脆一起过去：“你们……晚上住这行吗？”


    叶母其实还不知道两个人走到了哪一步，所以这话说出来还有些试探的意味。


    房间不小，床占据了五分之二，因为知道叶空青要过来，叶母提前一天晒了太阳，闻着一股太阳的味道。


    “我……”崔脆脆抿唇，最后点头，“好。”


    叶母顿时喜笑颜开：“脆脆，待会让空青帮你把行李拿过来，你呀，先熟悉熟悉房间。”


    叶母可开心了。


    未来儿媳妇都有了，她可以憧憬一下其他的事。


    在叶母离开后，崔脆脆坐在床上，环顾四周。


    其实这房子不算旧，能看出来不经常住，但桌子上还留了几本书，书架上的书也有些，都是叶空青留下的痕迹。


    第60章


    叶空青应该在外面和父母说话, 崔脆脆无聊打开朋友圈,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想看那些客户的新动向, 有时候他们的生活态度也能看出很多东西。


    滑到黄米那条朋友圈的时候，她顿住了。


    是一条视频, 时间是跨年零点整, 背景就在市中心的广场上, 黄米只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现在的微笑代表了太多意思, 崔脆脆联想前段时间的事，再加上市中心广场跨年的一些意义, 崔脆脆点开了那条视频。


    视频里没有黄米, 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以及夜空中绚丽的烟火, 整个视频不到五秒。如果不熟悉那个男人背影，一定会以为黄米是在拍烟火。


    不过崔脆脆认出了视频中的男人——郑朝晖。


    他们在一起跨年是？崔脆脆有些疑惑, 再看黄米那个微笑的表情, 更加觉得扑朔迷离，总感觉不是高兴的意思。


    “脆脆。”叶空青走进房间便见到崔脆脆盯着手机发呆, “怎么了？”


    崔脆脆抬头将手机收了起来：“没事，  在看小米发的朋友圈。”


    叶空青并没有加过黄米，他也没有多问，坐在崔脆脆旁边：“明天有庙会, 很热闹。”


    “庙会？”崔脆脆有些不解, “明天不是去集市吗？”


    叶空青笑了笑：“不去集市, 明天大家都去看庙会了。”


    刚才在客厅他被叶母拉住, 说刚才一激动给说错话了，明明是要说去看庙会，变成了集市。


    “好，明天去庙会。”崔脆脆点头答应，犹豫了会问，“那边……是怎么样的？”


    她只在书上看过庙会。


    “庙会有舞狮，还有吹糖人，好像还有踩高跷。”叶空青努力回忆以前的庙会。


    ……


    早上七点，叶父叶母已经收拾妥当，等着叶空青和崔脆脆一起去庙会。


    “脆脆，昨天晚上睡的还习惯吗？”叶母上前笑呵呵道，“空青的房间有点小。”


    “不小。”崔脆脆摇头，“这样已经很好了。”


    再挤的房间她也睡过，并不觉得现在的房间有什么不好，何况还有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陪着。


    叶父站在旁边嘴拙，想要和崔脆脆搭话，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看着叶母和崔脆脆越来越亲热，只能挫败地瞪了一眼自己儿子。


    叶空青：“……”


    除去叶空青和崔脆脆，叶父叶母的颜值也不低，四个人走在一起，简直不要太显眼，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路上叶父还碰见了自己的病人和家属，对着他弯腰鞠躬，更是惹得周围人看过来。


    叶父平常见到这种场面都表示小意思，不过今天未来儿媳妇在旁边，他脸居然红了，甚至还悄悄挺了挺背，表现了一下自己。


    但很快叶父想起来自己儿子估计碰上这样的场面也不会少，估计未来儿媳妇早见识过。


    想罢，叶父又是瞪了一眼叶空青。


    叶空青：“……”完全不知道他爸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


    庙会在前些日子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两边道路上给商贩规划好，各种卖东西的。


    今天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叶父碰上的病人不止一个，走了一段路就被拦下说些感谢的话。


    叶母见状，便对叶空青道：“你先带着脆脆去玩，待会我和你爸再去找你们。”


    “好。”叶空青扭头看向崔脆脆，“我们先往前走。”


    “伯母再见。”崔脆脆一边被叶空青牵着，一边回头朝叶母道。


    庙会人太多，挨肩擦背的，叶空青牵住崔脆脆的手，依然时不时要看一看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挡去别人。


    两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找到一个空位，才发现他们站在一个摆满陶瓷玩具的地摊旁。


    崔脆脆几乎是被叶空青半抱在怀里，她微微挣脱出来一点，对地摊老板手上的套圈起了兴趣，她扭头看向叶空青，还未开口。


    叶空青含笑问道：“要玩这个？”


    旁边站了几个穿着厚厚棉袄的小孩拿着套圈在玩，崔脆脆有些不好意思，但的确刚才动了心思，所以她依然点头。


    叶空青走到摊主面前，拿了十个圈过来，递给崔脆脆。


    旁边的人越来越多，崔脆脆和叶空青看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会玩这种东西的样子，因为周围人的目光频频朝这里看来，崔脆脆握着竹子套圈，脸不由自主发热。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各种陶瓷娃娃，最后看中最远处的那一个莲藕造型的娃娃，只是距离太远，崔脆脆连续扔两个都没有套中。


    最后崔脆脆放弃，决定选一个最近的，只是三次过后依然套不准。


    “太远了。”崔脆脆下意识对叶空青说道，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娇气。


    叶空青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闻言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竹圈，指了指最开始崔脆脆想要套的那个娃娃：“喜欢那个？”


    崔脆脆有些犹豫地摇头：“都可以。”她觉得要套中太难了，距离远不说，竹圈还小。


    仔细看了看她，叶空青最后依然选择了最远处的那个陶瓷娃娃，他同样站在崔脆脆那个位子，在摊主画好的那条线外，手轻飘飘一扔。


    完美套中！


    崔脆脆先是一怔，看着被套中的娃娃，再扭头看了看叶空青，眼中顿时露出惊喜：“套中了！”


    原先站在旁边气定神闲看着的摊主，过去将套中的娃娃拿过来：“小伙子还挺厉害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摊主有些敬畏地看着叶空青，将娃娃给了他之后，手臂悄悄快速背在身后，上面全是竹圈，要是待会他再买可怎么好。


    叶空青拿着手上还剩下的四个竹圈问崔脆脆：“还想要哪个？”


    崔脆脆这次没有隐瞒，站在线外仔仔细细挑了许久，将自己喜欢的娃娃全部指了出来。


    “还差一个。”叶空青没有先出手，等着她说完第四个。


    崔脆脆摇头：“没有了，你喜欢哪一个？”


    叶空青目光落在地上，随手扔出一个竹圈，套在了刚才被套中娃娃的旁边一个：“这个。”


    旁边有不少小孩子眼巴巴站着，他们好不容易有点零花钱，出来套这个，半天也没套中，结果人家已经是第二个了。


    “哇！”顿时小孩子越靠越近，在旁边喊着鼓掌。


    果不其然，后面三个叶空青也没有失过手，摊主每送一个过来，心都在跳，生怕这两位顾客还要买他竹圈，那他今天生意别做了。


    好在女顾客抱着五个陶瓷娃娃后，就没了兴趣，男顾客也没有再买竹圈的意愿。


    在摊主送瘟神的目光下，两人各自抱着娃娃离开。


    “你好厉害啊。”崔脆脆原本对套圈活动的兴趣转到了叶空青身上，“为什么那么准，是医生都可以做到吗？”


    自然不是。


    不过看着崔脆脆钦佩的眼神，叶空青心情大好：“以前曾经练过一段时间射击训练。”


    人总有一段时间叛逆期，叶空青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自小不显露情绪，高中那段时间常常在S市一家射击俱乐部呆着，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天。


    “那也很厉害。”崔脆脆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陶瓷娃娃，“你一个，我一个，伯父伯母一人一个。”


    像极了小孩子分糖，


    叶空青挑眉：“还多了一个。”


    崔脆脆犹豫道：“……那怎么办？”


    两个人似乎智商突然下线，围绕着剩下的陶瓷娃娃进行一系列讨论，最后在因为手滑掉在地上摔破为止。


    崔脆脆：“……”


    被这一声陶瓷破碎声突然惊醒。


    叶空青轻轻咳了一声：“正好可以分了。”


    “分什么？”叶母和叶父从后面赶过来。


    “伯父伯母，这两个给你们。”脆脆将手上的陶瓷娃娃递给他们。


    叶母接过来就是对着陶瓷娃娃一顿夸，夸得上天入地般的好，似乎这不是陶瓷娃娃，而是个金子做的。


    叶父在旁边看着眼红，也磕磕巴巴抢话道：“这陶瓷娃娃长得俊俏，一看就结实。”


    才摔碎一个陶瓷的崔脆脆默默点头。


    除了两旁有商贩，还有舞狮队，杂技团在表演，热闹至极。


    几人凑近人群，便见到有两个狮子队在争夺球，旁边的人看着津津有味。


    叶父在旁边买了两大份热乎的糕点，给了叶母一份，然后递给崔脆脆：“尝尝这个。”


    叶父单纯想在自己未来儿媳妇面前露脸，送完糕点后便回来和叶母说话，结果叶母瞪了他一眼，将他拉过来：“你让他们俩自己呆一起，我们别凑上去，给他们年轻人留出空间来。”


    叶父很委屈，他就是买了份糕点，但是只能听自己妻子的话。


    那边崔脆脆和叶空青被人群越挤越往前走。


    “这个很好吃。”崔脆脆用牙签挑了一块递到叶空青嘴边。


    叶空青低头咬住：“很甜。”


    崔脆脆笑弯了眼：“我第一次吃这个。”


    说话间因为前面的人往后退，导致她跌进了叶空青怀里，靠近他侧脸。


    叶空青揽住她往后面快速退了几步，防止她被人踩脚，本身叶空青要高出周围人一个头，观察的要更容易一些。


    “等会前面还有其他的糕点。”叶空青带着她往旁边走了走，在叶父和叶母有意分开的情况下，分得越来越远。


    今年的庙会请来的舞狮队似乎不一般，随着人群的移动，道路中间的桩子露出来，两只舞狮队居然踩了上去，在上面翻滚。


    在将近一米高的桩子不停翻滚跳跃，看得底下的围观群众心跳加速，欢呼声一阵一阵。


    崔脆脆也不例外，她一只手紧紧握着叶空青，眼睛盯着半空中腾飞的狮子，像极了好奇的小孩子。


    叶空青倒对这些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只是时不时注意崔脆脆周围要撞上来的人。


    “这里好热闹。”崔脆脆在阳县一般只是呆在院子里和院子照顾小孩，她扭头问叶空青，“S市跨年的时候也会这么热闹吗，还是只有烟火？”


    周围太喧闹，叶空青不得不低头将耳朵靠近崔脆脆才能听得清楚。


    他听清楚后，抬手碰了碰崔脆脆，深邃的眼底带着清浅的笑意：“明年我们一起去看看。”


    以后的每年他们都能在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