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站在门口，手随意叉在腰间，脚一下一下点着地面。


    她和季昀，应该还不是能冲进去互相帮助的关系吧。


    万一这是季昀设下的陷阱怎么办？


    “是因为江述白所以不方便吗？”季昀很善解人意，话里话外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


    “整个顶层没有其他人，你可以偷偷的进来，江述白不会知道的......”


    “就算是被他不小心知道了，他应该也能理解吧？”


    明明是很正经的事情，但是从季昀的嘴里过了一遍，愣生生有种两个人在偷情的错觉。


    林瑜摁了摁酸疼的额心，头疼道：“你先等等。”


    她点开手机，找到年级大群，点开费尔蒙的头像私聊。


    林瑜：【快点来，季昀要死了。】


    林瑜：【发送位置】


    费尔蒙：【？】


    事实证明，季昀和费尔蒙之间真的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情谊一丁点也不塑料。


    合上手机不过十分钟，费尔蒙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前。


    林瑜正长身斜靠在门边，纤长眼睫微垂，冷淡剔透的眸子被覆盖住，一贯冷清的神色，似乎在盯着窗外某处发呆。


    费尔蒙忽然失神，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左右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季昀的身影，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惨烈场面。


    “故意把我引来这里？”他挑眉，“江家要倒台了？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下家？”


    费尔蒙想看林瑜的反应。


    或许是恼羞成怒，或许是隐忍不发，又或许更直接点对着他说些甜言蜜语的蠢话，织成一张细密的丝网引导他陷进去。


    可视线中，林瑜只撇过来嫌弃的一眼，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欲言又止，她闭上了嘴巴，指了指旁边的房门。


    费尔蒙推门入内。


    季昀侧脸看清了面前的人影，面色沉郁，重新系上衣扣，语调没什么情绪：“你怎么过来了？”


    平时装的温文尔雅，背地里兄弟的女朋友也伸手碰。


    费尔蒙上下打量了一眼近乎是完全赤裸着上身的季昀，唇角轻蔑地扯起。


    “林瑜说你快死了，让我过来。”


    “我看你是快烧死了。”


    季昀扣好最后一粒衣扣，从衣架上拿起风衣穿上，直接将费尔蒙无视了个彻底。


    费尔蒙握住季昀手臂，深幽冷寂的瞳孔之中精光四射。


    “你这么撬墙角还被我撞见，不怕我告诉江述白？”


    “请便。”季昀不以为然，“不过在江述白面前，你的信誉分可能为负数，你猜猜他会相信谁？”


    “江述白现在就是条疯狗，不管是谁，沾上林瑜那瘟神，都要惹上一身脏回来。”


    费尔蒙笑得恶劣，露出来的犬齿尖尖的，提醒道：“所以你的把柄握在我手里。”


    下一秒，季昀目光寸寸剜过那条和费尔蒙健壮的手臂极其不相配的女士手链。


    碎钻上的晕光扩散在鎏金色的瞳孔之中，他唇角扬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警告过你，话别说的太过劲。”


    费尔蒙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刚刚的瘟神又戳中了季昀敏感的神经。


    “你没病吧？就一句话，你又应激了？”


    季昀道：“费尔蒙，这里是莱茵蒙特城，不是任你撒欢的北部，你想找的人只有我能帮忙寻来，所以最好别惹我生气。”


    费尔蒙面色一变，闭上了嘴巴。


    季昀满意于这种识趣，顺手拍拍他的肩：“对了，你那条狗放在我这里再养一阵，我还有点用处。”


    “我还有事，忙着进行义务劳动，那就下次见？”


    活动室的门被关上。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季昀夹着嗓子问林瑜有没有等久了的声响。


    费尔蒙拧紧眉头，心中暗骂。


    装货。


    做小三这种下贱做派，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做的。


    学生会综合楼电梯内，里面只有林瑜和季昀两个人。


    气氛沉默，林瑜没话找话：“费尔蒙不跟着出来吗？”


    “他需要冷静冷静，不要再管他了。”季昀笑眯眯开口。


    不同于昨天林荫步道的义务劳动，这次换了个地方。


    地点是一个装潢精致的咖啡馆，空气中氤氲着咖啡焦香味，古典乐像是河一样流淌。


    季昀坐在她对面，推来了一份文件夹。


    “里面是之前我的论文作业，你可以作为参考，有哪一部分不明白也可以直接来问我。”


    林瑜看向那份文件夹，心跳空了一拍。


    淡绿色的。


    她将手压在淡绿色文件夹上，散落在各处的珠子像是忽然被一整条线穿起。


    红痣、淡绿色文件夹、粘在衣服上的小狗毛毛……


    “你家里真的没有小狗吗？”林瑜皱起眉。


    季昀喜欢林瑜可爱的小表情，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唇角勾起：“前不久确实有一条萨摩耶小狗来我家里做客，它很可爱。”


    “但是之前我问你，你明明说了没有！”


    林瑜有点不满，抬高了音量。


    季昀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眼睫下垂，显得有些委屈：“你之前问我有没有养狗，对于教徒是一种比较......出其不意的问法，我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否认了。”


    一股气闷在心口。


    好过分，用这张脸做出来这种表情。


    明明是季昀先隐瞒了消息，结果现在变得像是她在故意欺负季昀一样。


    林瑜悄悄攥紧了拳头，更可怕的事实浮现出来。


    如果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都不是做梦，是她真的在晚上和小狗共享了视线。


    那么季昀表面这么从容温和的人，背地里真的在偷偷介入别人的感情！


    江述白自己有分离焦虑，季昀想介入别人感情做小三，费尔蒙阴鸷恶劣……


    这个学校里的天龙人简直是全明星阵容。


    或许是她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恍惚，手腕被轻轻拍了拍。


    季昀一脸关切：“是有什么问题吗？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有问题。”林瑜回神，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手边的论文上，“不过我们不用去林荫步道参加义务劳动吗？”


    “义务劳动又不止体力劳动，写论文进程产出也算智力产出。”


    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立人设吧！


    林瑜忽然悟了。


    想要让季昀在校内看来真实又接地气，当然不能一直在一个林荫步道上活动。


    如果被误认为图片是同天摆拍连续发文那就不好了。


    忍着不爽专门对着特招生献殷勤，季昀不愧是学生会会长。


    像是发现了什么真相一般，林瑜坐直身子，翻开面前的淡绿色文件夹，皮肤在顶灯的照射下显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感。


    “我明白的，既然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会尽力配合你。”


    虽然不知道林瑜想要配合他干什么，季昀还是点点头。


    他没办法拒绝林瑜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


    林瑜先找出了国文课本，重新把文章脉络梳理了一遍，思考从什么方向做论文切入。


    义务劳动时间不算长，加上冲击太大，可能只够她打出半份论文草稿。


    对于感情的体会是它的短板，再加上这篇文章脍炙人口，家喻户晓，文学教授几乎将这位女主人公的感情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八百遍，再写相同的题目很难推陈出新，获得一个好分数。


    不从原因进行，可以尝试从作用切入。


    写某一类叙事手法对于展现感情变化的作用。


    季昀撑着脑袋，简洁评价道：“很不错的切入点，刚好我手边有一些资料。”


    桌面上不知何时放上了一整叠小山一样的相关文献，不乏一些需要付费或者找人脉才能浏览的文章。


    相较于直接的钱财来说，这些学术资源于她确实更加珍贵。


    什么都已经替她考虑完毕，甚至在她敲定好论文方向时才将这些材料搬出来，不横加干涉她的任何想法。


    即便是对着一个用来立人设的特招生，他的做法也足够妥帖，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本来打算走个过场，到此时她更改了主意，抬手拿起那些文献资料，真正放任自己沉浸在学术之中。


    古典乐此时成了白噪音，手边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上来的热饮牛乳茶，馥郁芬芳的热气在咖啡馆蔓延，难得温馨又轻松的气氛。


    思绪任意沉浸，整个桌面被草稿纸全数铺盖，她删删改改，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完成了整份论文初稿。


    校园内的灯光已经黯淡了下去，咖啡厅馆内已经不剩下什么人，外面夜色沉沉。


    再抬头，刚好撞见季昀替她添上杯子中的牛乳。


    “写完了吗？”季昀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晚上9点半。”


    林瑜吃了一惊，没想到在咖啡馆内待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成果也很喜人。


    虽然不一定能拿到推荐信，但是她有自信这次论文成绩不会再和上次一样只是简单的b+，至少有a的水准。


    林瑜捧着自己的论文初稿看了又看，十分满意，一时间就连看季昀都顺眼了些。


    目光漫无目的地往下移，又忽然顿住。


    季昀简单折了几折的衬衫下延伸出一节小臂，手腕翻转之间，不小心露出几乎有10厘米长的疤痕，略带突兀地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


    经过时间淡化，疤痕已经褪化成了粉色，依旧依稀可见当时的惨烈场面。


    察觉到林瑜的目光，季昀抬手卸开袖口，完整将疤痕袒露在她面前，一向可靠温和的脸上居然袒露出脆弱的姿态。


    “是不是......有点太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