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奇伸出去拿苹果的手顿在半空，迎着苏泊钰直白的目光，他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苏泊钰的预料，他微微皱眉，不解问：“为什么？你不愿意？”


    这短短几秒，宋奇心里早已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先前的执行者为了隐藏身份寻找目标，要么会刻意讨好叶思清，要么会想方设法和古彦泽交好，这是两条最妥当的路。


    但刚才在会议室里，看着苏泊钰苍白的脸，他竟生出了第三条路的念头——他想选苏泊钰。


    可那股冲动褪去后，理智很快回笼。邪神的事本就凶险，他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更不能让苏泊钰因为他，陷入危险之中。


    “时候不早了。”宋奇避开他的目光，尽量显得轻松，“折腾了这么久咱们都累了，该回去休息了。”就算没有苏泊钰的帮助，他也能想办法调查五大家族，无非是多花点时间罢了。反正任务从来都急不得，慢慢做就是。


    他说完，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却被两个黑衣保镖客气地拦了下来，又请回到沙发旁。


    “别着急走。”苏泊钰重新点燃一根烟，烟雾混合着屋内的熏香，混合成辛辣的气味，“你无依无靠，还欠着一大笔债。跟着我，苏家能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宋奇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为什么是我？”


    “我以为你知道原因。”苏泊钰吐了个烟圈，嗓音在烟雾中显得有些低哑。


    宋奇心里纠结得厉害，但纠结后还是硬下心说：“还是不了。你给我的支票，我帮你出了气，咱们已经两清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办，不好再打扰你。”


    苏泊钰没说话，又吐了口烟，然后伸出手：“那支票还在你身上吗？给我看看。”


    宋奇没多想，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还没填写金额的空白支票，递了过去。


    下一秒，只听嘶啦嘶啦几声，苏泊钰修长的手指，竟直接将支票撕成了碎片。


    “你...你干什么！”宋奇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白色的碎屑像雪花般飘落在地毯上，心疼得不行。


    苏泊钰摊开手，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手滑了。”


    他看着宋奇震惊的表情，不容置疑道：“欠款还不上，你的债主不会放过你，你打了古彦泽，他也不会放过你。看来，你只能跟着我了。”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宋奇又气又急，“你不是商人吗？商人最讲究信用了！”


    “是你太容易相信别人。”这话戳中了宋奇的软肋。


    “我以为你值得信任。”宋奇辩解说。


    “看来你的想法不太正确。”看着宋奇一副想骂又不敢骂的样子，苏泊钰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宋先生，你这么单纯的性格，也难怪会被有心人蛊惑，输得倾家荡产。”


    “......”宋奇的胸膛剧烈起伏，几次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话。


    “那就这么定了。”没等宋奇纠结完，苏泊钰就按灭了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明天我会让人去接你签合同。时间不早了，你就在这里休息，不用回去了。”


    “可是我......”宋奇还想说什么，苏泊钰已经转身走出了休息室，门在他眼前嘭地关上。


    [宿主！我们快逃吧！]系统急得数据处理核心都要冒烟了，[苏泊钰太危险了！他这明显是在软禁你！]


    “逃跑？”宋奇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这么晚了，逃出去等着被债主或者古彦泽的人暗杀吗？谁知道外面那些人走没走。”


    [可是苏泊钰他......他明显是在给你挖坑啊！]


    “五大家族里，哪个人不危险？”宋奇打了个哈欠，起身打量着休息室，发现里面竟然还附带了五个独立的侧室，每个侧室里都有简易的床和桌子。他随便选了一间，掀开被子，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显然是刚换不久的新被褥。


    还真是细心。


    宋奇躺进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想，其实，苏泊钰也算是个好人吧。


    与此同时，d市一条偏僻的旧巷里。


    泥泞的地面混杂着积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臭味，生锈的街灯忽明忽暗，照得巷道里的老房子更显破败，处处透着腐朽的气息。


    巷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车窗紧闭，只能看到里面隐约的烟头火光。


    “钰哥，我到地方了。”苏洛可拿着特制的无线电话，压低声音汇报，“里面一共八个人，六个在搜家，两个在外面放哨，暂时没发现有枪，应该就是普通的打手，来蹲人的。”


    电话那头传来苏泊钰清冷的声音：“真可惜。”


    苏洛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觉得这些人不够分量。他轻笑一声，问：“需要抓活的吗？”


    “没必要。”苏泊钰的声音顿了顿，“把hk647放在现场，毕竟也是古家下面的产业。给个警告，老爷子会懂的。”


    苏洛可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钰哥，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这种小事了？以前你可不会管这些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咔哒一声，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苏洛可看着手里的电话，挑了挑眉，手指无意识地将烟盒捏得变了形。


    那个叫宋奇的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钰哥为了他特意派人来清理？


    黑夜中，很快传来几声重物倒地的闷响，随即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老旧路灯电流的滋滋声。


    科学研究表明，人每天至少需要八个小时的睡眠，第二天才能精力充沛。所以当宋奇在凌晨五点被人叫醒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陈秘书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公事公办：“宋先生，老板今天的行程非常满，请您务必在六点钟抵达大厦，商量合同的相关细节。”


    还没等宋奇反应过来，两个黑衣保镖就走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动作训练有素地把他抬进了楼下停靠的商务车。


    “......”宋奇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默默吐槽。要不是认识陈秘书，他真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陈、陈秘书，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天还没亮呢。”


    陈秘书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淡淡道：“这个时间，老板已经读完每日时报，开始处理工作了。”


    “什么？”宋奇不可置信，“可是昨天我们都是凌晨才睡的，他这不是才睡了两三个小时？”


    这是什么阴间作息？怪不得苏泊钰脸色总是那么白，还容易低血糖晕倒。


    “他这样多久了？”宋奇忍不住问，“你们就不劝劝他吗？长期睡眠不足，身体肯定要出问题的。”


    “我无权过问老板的私事。”陈秘书推了推眼镜，话语里带着点微妙的暗示，“如果宋先生关心老板，也可以当面和他说。”


    “你是他最信任的秘书，连你都劝不动，他会听我的？”宋奇觉得这话有点不现实。


    陈秘书嘴角微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相信宋先生。”


    d市的规模不算大，但市中心的集团大厦却格外显眼。几十层的高楼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闪闪发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贵气。


    宋奇跟着陈秘书走进大厦，乘专属电梯来到顶层，眼前是一间宽敞得惊人的办公室。整个楼层几乎都被打通了，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深色的沉水木办公桌上，旁边的花架上摆着几盆盛开的木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苏泊钰背对着落地窗，正低头翻看手里的资料。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袖口挽起，露出腕间的名表，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与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宋奇站在玻璃门外看了许久，直到助理端着一杯咖啡准备送进去时，他快步上前，接过了咖啡杯。


    “咔哒。”


    一杯温热的茶被轻轻放在办公桌上。苏泊钰专注地看着资料，以为是新来的助理不懂规矩，没有拿他习惯喝的咖啡，头也没抬地说：“出去，换成咖啡。”


    “你早饭吃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泊钰猛地抬头，看到宋奇正把两个还冒着热气的饭团放在桌上，语气带着点不满：“没吃早饭就敢喝咖啡，你的胃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苏泊钰的目光在饭团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视线，语气平淡：“我没有胃口。”


    “可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宋奇充满诚意地说。


    苏泊钰翻资料的手顿住了，目光落在那两行文字上，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他抬头看向宋奇，不确定问：“特意给我做的？”


    “对啊。”宋奇拿起一个饭团递过去，“一个是三文鱼馅的，另一个是照烧鸡排的。你试试看，不好吃也没关系。”


    米饭的热气混着淡淡的香味飘过来，勾得人食欲大开。苏泊钰看着宋奇期待的眼神，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妥协了。


    入口的米饭很软，却没咬到馅料，味道清淡得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苏泊钰皱了皱眉，看向宋奇，调侃说：“你不会给我下毒了吧？”


    “......”宋奇的嘴角抽了抽，“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可以直说，但不要侮辱我的人品！而且你都吃完一口了才问，我要是真下毒，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苏泊钰没理会他的控诉，端起桌上的茶轻闻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这茶泡得还不错。”


    “......那真是谢谢您的夸奖了。”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


    看着他这副模样，苏泊钰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又赶紧端起茶杯喝水，掩饰住眼底的笑意：“合同资料都在这里，你看看。”他指了指办公桌旁的一摞文件，厚度堪比系统传给他的剧情资料。


    宋奇看着那厚厚的文件，表情更苦了：“我一定要看吗？”


    “你也可以不看，直接签字。”苏泊钰拿起另一个饭团，小口咬着，眼底笑意更浓。


    宋奇硬着头皮翻了几页，快速浏览完大概内容，抬头看向苏泊钰：“你这是要给我提供一份工作？”


    苏泊钰刚好咬到照烧鸡排的馅料，听到这话，挑了挑眉：“可以这么理解。”


    宋奇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带着点期待，“朝九晚五吗？周末双休吗？有五险一金吗？”


    苏泊钰差点被饭团噎到。他早就听苏洛说过宋奇对这些条件很执着，他放下饭团，故意逗他：“如果我说，没有呢？”


    话音刚落，刚才还一脸期待的宋奇，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蔫蔫地趴在桌上，活像一条脱水的咸鱼。


    苏泊钰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掩饰笑意：“除了你说的那些，还包吃住，商业保险的全套险种都会给你买，年薪五百万。”


    “......”宋奇猛地抬起头，盯着苏泊钰看了几秒，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饭团，却被苏泊钰一把拍开。


    “你干什么？”苏泊钰皱眉，“盘子里不是还有一个？想吃自己拿。”


    “我不是想吃。”宋奇认真说，“我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菌子。”


    “？”苏泊钰一脸疑惑。


    “要不你怎么净说胡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