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子弹破空的锐响划破空气，百米外的标靶上赫然多了三个黑洞洞的窟窿。


    “两个七环一个八环！钰哥你也太厉害了吧！”叶非凡在一旁兴奋地叫好，眼睛亮晶晶的。


    苏泊钰却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手腕一翻，枪械在掌心旋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稳稳放在旁边的桌板上。


    “行了钰哥，你就别谦虚了！”叶非凡凑上前，一脸崇拜，“百米瞄准能做到这份上，那些专业狙击手都未必能比你强！”


    他是计算机专业出身，算是半个技术流，可运动天赋实在匮乏。打了二十多次靶，脱靶十几次是常态，这么多年练下来，也就偶尔运气好能蒙上个六环。对于苏泊钰这种既有天赋又有实力的人，他只剩眼红的份。


    苏洛可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腿交叠，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闻言忍不住插嘴：“这算什么？当年钰哥可是能百发百中，年纪轻轻就……”


    “苏洛可。”


    苏泊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苏洛可话到嘴边，讪讪地闭了嘴，识趣地不再往下说。


    叶非凡也没在意这小小的插曲，一边熟练地装弹，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不过钰哥你平时不怎么来训练场啊，通常都是我和小洛在这儿搭伴。你今天突然出现，可把我吓了一跳。”


    “没大没小，叫洛哥！”苏洛可拿起桌上的废纸团揉了揉，朝叶非凡砸过去，却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明明你看上去比我还小，凭什么叫你哥？”叶非凡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这小子……”


    两人又开始日常拌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早已是常态，苏泊钰早已习以为常，懒得理会。他重新拿起一把枪，熟练地装弹、上膛、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砰砰砰！”


    又是一连串清脆的枪响，他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瞄准、扣动扳机的动作，眼神冷冽，周身气压低得吓人，仿佛对面的标靶不是死物，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


    叶非凡见他这副模样，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偷偷朝苏洛可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问：“洛哥，钰哥这是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是谁得罪这个活阎王了？”


    苏洛可把头扭向一边，一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叶非凡骨子里的八卦因子按捺不住，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苏泊钰身边，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钰哥，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能给你提供点思路呢？”


    “就你？”苏洛可在一旁泼冷水，“别添乱就不错了。”


    “我怎么就添乱了？”叶非凡不服气地反驳，随即又转向苏泊钰，神秘兮兮地说，“钰哥，我可是知道的，你最近刚和那几家财阀达成合作！石油、冶金、□□，哪一个不是镶金边的赚钱机器？预计未来几年的收益，足够在a市再造一个豪门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暧昧：“正所谓职场得意，情场失意嘛。钰哥，我说得对不对？你是不是和宋大哥吵架了？”


    回应他的，是苏泊钰投来的一道凌厉如刀的目光，冰冷得能冻死人。


    叶非凡更加确定自己猜对了：“其实这事儿简单！”他拍了拍胸脯，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在床上把他给睡服呗！保管他再也不敢跟你闹脾气！”


    这话一出，苏泊钰手指一顿，原本瞄准靶心的子弹瞬间脱靶，打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苏洛可也被惊得够呛，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下意识爆了句粗口：“姓叶的，你tnd在这放什么屁？！”


    苏洛可话刚说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忘了，这可是在苏泊钰面前！


    他小时候生活环境杂乱，来苏家前在社会上混了好些年，张口就来的脏话和荤话早就成了习惯。


    苏家家风严苛，被苏泊钰抓着教育了大半年，才算勉强把那些糙话扳过来，可情急之下，还是犯了老毛病。


    果不其然，苏泊钰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那股子寒意不是冲他来的，而是直直射向还在那儿长篇大论、丝毫没察觉到危机的叶非凡。


    “我说真的，你别瞧不上！”叶非凡还没意识到自己踩了雷，依旧拍着胸脯，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大部分情况这招都管用！没什么是睡上一觉解决不了的！人嘛，说到底都是视觉和触觉动物，床头打架床尾和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诶？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冷？射击场明明开了空调，温度也调得刚好啊。


    叶非凡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抬眼一瞅——苏泊钰那眼神冷得像冰碴子，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他就算浪荡惯了、神经再大条，也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得，不给出谋划策了，赶紧说说帮钰哥解解气总行了吧！


    叶非凡故意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宋大哥也真是的，能被钰哥瞧上，那都是祖宗八辈积德都换不来的福气！宋大哥就算再好，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彻底消音——因为他看见苏泊钰缓缓调转手臂，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他自己。


    事实证明，叶非凡虽然计算机技术过硬，脑子也不算笨，但有时就是管不住那张欠嘴，纯属不作死就不会死。


    “那、那个钰哥，我错了！我闭嘴！”叶非凡吓得一哆嗦，赶紧双手捂住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生怕苏泊钰真的扣动扳机。


    苏泊钰冷冷白了他一眼，手腕一沉，将手枪上膛，随即砰的一声，子弹打穿了百米外的标靶！


    叶非凡跟着心头一颤，后背瞬间冒起一层冷汗。


    苏洛可在一旁抽了抽嘴角，没眼看这平时嘴碎得像炮仗、此刻怂得像只鹌鹑的叶家公子。他太清楚自家大哥对宋奇宠到了何种地步，叶非凡这话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等几十发子弹打完，苏泊钰微眯着眼看向标靶——百米开外，圆形标靶的外圈被密密麻麻的弹孔毁得破烂不堪，可圆环中间九、十环的核心区域，却依旧完好无损、光洁如新。


    他的手臂被枪的后坐力震得发麻，那种酸麻感清晰地提醒着他，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状态了。


    苏泊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对着还捂着脸的叶非凡开口：“叶非凡。”


    “唔嗯？”叶家少爷还维持着捂嘴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苏泊钰拿起放在一旁桌上的平板，轻点几下调出一段视频，递给他：“把这段视频发给宋明威，让他看看他的好儿子都干了什么。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件事没完。”


    “好、好嘞！”叶非凡如蒙大赦，赶紧放下手接过平板，逃也似的离开了射击场。


    等他走后，苏泊钰再次伸手摸上枪柄，明明还没有扣动扳机，手却已经止不住地颤抖。他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若不是当年那件事留下的阴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钰哥，陈姐刚来电。”苏洛可走上前，“古彦泽说服了几位元老股东，后天上午九点要召开股东大会，说是有重要事项要商议。”


    “知道了。”苏泊钰淡淡应了一声，随手将那把价值十几万的枪扔到一边，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忽然抬头看向苏洛可，认真地问：“你觉得，那小子刚刚说的话，有道理吗？”


    刚刚说的哪句话？苏洛可愣了一下，随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叶非凡那句关于睡服的惊人言论。


    看着苏泊钰还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似乎是真的在考虑可行性，洛队长顿时感到了一丝惊悚。


    “钰哥！”苏洛可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你是什么身份？难道还上赶着去让别的男人睡吗？！”


    他跟着苏泊钰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向。苏泊钰在人前是令人敬畏的商业大佬，可在感情里，一旦动了心，就容易变得被动，甚至会不自觉地放低姿态，绝对是会被占便宜的那一方。


    苏泊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屁啊！苏洛可在心里腹诽。就两人平时那种腻歪程度，宋奇一次又一次突破苏泊钰的底线，却依旧毫发无损。


    可在苏泊钰面前，他终究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回到主宅时，正好赶上饭点。在外，他们是老板和下属；在家，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自然是要在一张桌上吃饭的。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一甜品，热气腾腾。汤是清炖鲈鱼，雪白的鱼肉熬成了奶白色的汤底，还在咕嘟咕嘟泛着泡，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令人食欲大增。


    “不错啊，这李师傅是新学了菜系？”苏洛可搓了搓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鱼肉，“得，正好让我赶上这一顿好的。”


    苏泊钰看着这熟悉的菜色，尤其是那碗鲜炖鱼汤，动作微顿。他坐下身子，舀了一勺汤浅尝一口，随即下意识抬头看向楼上——三楼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管家陈伯站在桌后，略微紧张地看着苏家家主的反应。


    只见苏泊钰神色如常，动作优雅地又舀了几勺汤，就着菜慢慢吃着。


    和他的斯文相比，苏洛可的吃相就豪爽多了，扒拉着饭菜往嘴里送，嚼了几下就咽下去，堪称干饭人的典范。


    没办法，他之前在特种部队训练过，开饭时要是不争不抢，刚拿上筷子，那论盆装的饭菜就可能见底了。


    不过今天的菜确实好吃，调料没有掩盖住食材本身的清香，反而和肉、蛋的味道完美融合。鱼肉鲜嫩无腥，鸡肉紧实不柴，肉丸也弹牙有韧性。苏洛可这么多年吃过不少高档饭店的山珍海味，坦白来讲，今天这桌家常菜，绝对能排得上前列。


    “钰哥，你什么时候把五星大厨聘请到公馆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洛队长砸巴砸巴嘴，拿起勺子准备再去盛一碗汤，手腕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双筷子压住了。


    “你这都喝第几碗了？适可而止。”苏泊钰淡淡道。


    苏洛可一愣，随即笑道：“没事儿钰哥，我身体壮实，不怕撑。”


    “谁心疼你。”苏泊钰收回筷子，语气依旧平淡，“我在乎的是我的汤。”


    哈？啥玩意儿？


    苏洛可瞅了瞅还剩小半锅的鱼汤，又看了看苏泊钰，完全摸不着头脑。这么大一锅汤，他钰哥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食物够不够吃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苏泊钰，举止优雅地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连锅底都没给他留。


    苏洛可：......不是，说好的兄弟情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