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乔沁的反应, 虞鸿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场套近乎的闲聊好像并没有起到预料中的效果。


    “那个……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


    “叫我小虞就行。”


    乔沁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和虞鸿明讲豆苗的情况：“没有给她乱吃东西, 她晚上喝了奶粉以后半个小时左右就忽然发高烧, 带来的药都是吃下去没多久就会吐出来。”


    “刚才带她去医院, 输液以后体温降下去了一点, 药瓶我拍了照片。”


    刚才虞鸿明提到的, 都是温哲然从来每和乔沁讲过的曾经。


    乔沁肯定还要再问，问出些温哲然这种好面子的人打死都不可能讲的东西。


    但不是现在。


    现在给豆苗看病更要紧。


    虞鸿明是来A国医学院进修的, 平日里住校区附近的公寓。


    公寓距离乔沁自己打车去的诊所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会豆苗退了烧, 和乔妈一起坐在后座，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到了公寓以后, 虞鸿明没有特意招待, 推门进去以后让乔沁随便找地方坐, 自己转身去翻医疗箱。


    乔沁看见虞鸿明拿针，也很配合的把豆苗接到自己身边，再把孩子叫醒。


    “从你跟我讲的症状来看, 我觉得是肠胃炎一类的疾病。”


    “现在抽了血去化验一下，然后你把你拍来的药瓶照片给我看。”


    “好。”


    一岁多的小孩, 被针扎两下肯定要哭。


    抽完血以后乔沁一边安慰她, 一边交代乔妈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给虞鸿明看。


    在A国做检查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检查结果自然也要等很长时间。


    虞鸿明仔细看了乔沁给出的照片。


    这会豆苗的体温已经降到了正常范围, 哭累了以后没过多久就又睡过去。


    乔妈带着孩子在客厅里坐着, 客厅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虞鸿明带乔沁到阳台上单独说话。


    “我知道后边说的你肯定不爱听，但我也还是得说。”


    “你带着孩子来到了一个你完全陌生的地方，或许你对风土人情有一定的了解，可这些了解, 都不是你真正在这里生活过而得出的结论。”


    “如果我对小豆苗急性肠胃炎的诊断是正确的，你觉得病因是什么？”


    乔沁思索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其实什么都有可能。”


    “我不是在责怪你。”


    “你带她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里的水质和国内一样吗？烧水的东西干不干净？这会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她能不能喝冷一些的水？”


    这是让乔沁看见了的问题。


    还有空气。


    这边工业发达，时不时就会出现能把人完全吞没进去的雾霾天。


    再加上泛滥的蚊虫。


    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防不胜防。


    这根本不是可以轻易做决定的事情。


    乔沁在国内把豆苗养得很好很好，豆苗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宝宝，能让乔沁很明显的感觉到付出的爱可以在豆苗那里得到回馈。


    日子一直过得相安无事。


    以至于乔沁这个新手妈妈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对于豆苗这个年龄的小孩来说，是有危险的。


    “而且当你病急乱投医的跟打车司机说你们要找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你是个外来的。”


    “司机带你去的地方，其实是一些不太能见光的，卖器官的地方。”


    乔沁有些不可思议：“那他们……”


    “你身上的衣服能看出来不便宜，你也拿得出来钱，估计他们是怕你有靠山，没敢直接对你怎么样。”


    虞鸿明没直说，如果温哲然没在和乔沁打电话的时候联系这边比较有名气的一些组织，乔沁根本没法带着孩子走出来。


    从打车司机接到乔沁开始，那边就已经锁定好目标了。


    正常情况下来讲，估计等乔沁到那，连拆什么零件，卖给哪个甲方，都私下里悄悄开始分配了。


    乔沁在那挂号没人去找她，是因为提前看出了她身上有价值不菲的东西，才叫乔沁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去探口风。


    距离是最公平的。


    在交通工具同样便捷的情况下，乔沁跑到这边需要多长时间，温哲然就同样需要多长时间。


    温哲然还特意交代虞鸿明，不要告诉乔沁发生了什么。


    他怕乔沁真明白遇上什么事情以后会害怕。


    乔沁轻轻叹了口气。


    她没有温哲然那么好的背景和资源。


    她父亲早年去做生意，算得上是个小老板。


    在物质条件上不会亏待她，却也拿不出更多的来扶持她。


    她没有跳板，只能自己拼了命的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往上爬。


    在她爸病重需要钱去续命的时候，她就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她和她妈妈无论怎么努力，都很难比温哲然出去打拼帮忙拿给乔沁的钱多。


    因为眼界就在那里。


    很多在上层人眼中被视作常识的事情，都需要乔沁一次又一次摔跟头才能明白。


    她没法去得罪温家，没法得罪任何一个人。


    她以为她努力有用。


    她曾经也觉得自己很优秀，能用短短三五年的时间亲自打拼出一套黄金地段的房子。


    但只需要一场人为策划出来的，简简单单的舆论风暴，就可以让她这套唯一拿得出手的房子，变成不能住也没人敢收的麻烦。


    就好比，有的人累死累活，需要一大家子人托举才能远远望一眼罗马。


    而也有人，一出生就身在罗马。


    乔沁知道，温哲然人品很好，他有绝对优秀的教养，超强的责任感，和令无数人羡慕的本事。


    温哲然并不排斥豆苗。


    也就是说，乔沁只需要抱着豆苗，告诉温哲然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温哲然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乔沁现在遇到的所有的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可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自己都不懂她到底在纠结什么矫情什么，她越是想逃离，就越会显得既要又要。


    因为她并没有强大到可以一个人抵挡千军万马，她没有自己独立解决麻烦的能力。


    乔沁偏过头看了一眼虞鸿明。


    A国的夜景很美，灰蓝灰蓝的天上，挂着高悬的明月。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谢谢你。”


    “这么晚了，也挺麻烦你的。”


    虞鸿明轻笑一声，没有马上接话。


    “你不用跟我客气。”


    “这是温哲然需要还给我的人情，你不用特意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你还在A国的这段时间里，无论遇上什么麻烦，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好。”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再推诿反而显得虚伪。


    这里迎面吹来的风比国内要柔和一些。


    虞鸿明没有什么可以特意拿出来招待乔沁的，也不认为乔沁还会继续留在A国很长时间。


    所以没和乔沁客套什么。


    “温哲然已经在飞来这边的路上了。”


    乔沁对这个结果一丁点都不意外。


    “你想听听温哲然的过去吗？”


    “我觉得我知道的和你看见的大概不太一样。”


    虞鸿明觉得，如果这些话他不和乔沁讲，凭借温哲然那个性格，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乔沁开口。


    真论起来，温哲然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乔沁什么，他就只是很单纯的觉得，事情做了就行了，没必要专门像“大声吆喝”一样讲出来。


    “好，那你讲讲。”


    虞鸿明口中形容的，确实是乔沁完全没见过的，另一种形象的温哲然。


    除了在虞洪明嘴里，乔沁从来没有听到过，温哲然从高中时期就暗恋她这种言论。


    “哎呀你也知道的，他这个人嘴硬。”


    “你问他他也不会承认的，他哪敢啊。”


    “他当初手里的钱都是他家里拿出来准备给他创业用的，他要真的只是人很好，他怎么不捐给慈善机构？他怎么不从大街上随便拉两个老头老太太帮一把？”


    “也别说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生在这种家庭，哪有什么情分可言？”


    嗯，确实。


    把这些条件，和乔沁温哲然的过往拼接到一起，说是温哲然喜欢她，乔沁也相信。


    可人都是会变的。


    她从来不质疑温哲然的礼貌和责任感。


    不过感情不是这样衡量的。


    在婚姻里，也并非有感情就可以战胜一切。


    “你在车上的时候说，他二哥骗走了他的钱？”


    “对。”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当初把钱都拿给你以后，想尽办法借贷款去凑钱创业，他明白那些钱不够，看重病需要的钱根本无法计数，他必须再挣。”


    孩子借一大堆贷款，家里父母必然要问本来给他的那些钱被他用来干什么了。


    而且像温家这种家庭，给孩子灌输的思想一定是，人情味是最没必要留下的东西。


    所以他二哥要给他来个狠的。


    打着他们是兄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名号，说要带着温哲然一起搞事业。


    温哲然那时候对他二哥毫无防备。


    毕竟以前他和他二哥关系最好。


    然后二哥骗走了他所有的钱。


    还讽刺他，人被逼到绝路就会明白，从小长大的情分不堪一击。


    血脉至亲都如此，更别提什么可笑的爱情。


    “他借了多少贷款？”


    “我也不知道。”


    “我估计他当时是觉得怎么都不可能还上了，也就不需要跟身边人开口了。”


    “他家都给他逼到这份上了，他是不可能再回那个家的。”


    乔沁知道，按照温妈的做事风格，该是让温哲然摇尾乞怜，承认自己错了，再受尽苦头，达到“长记性”的效果。


    再施舍一般的让他回家。


    这一点乔沁和温哲然最像。


    他们不可能低头顺从。


    第22章


    乔沁有印象很深刻的一次。


    医生委婉的告诉她, 她父亲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再怎么治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在这之前，他们经历了五次转院, 也千辛万苦的挂了不少专家号, 加了不少病友群, 什么方法都亲身试了一遍。


    那天乔沁早早的回了家。


    她买了平日里省吃俭用根本舍不得买的菜, 准备给温哲然做一桌丰盛的菜。


    那段日子过得太苦太累了。


    她一直忙忙碌碌, 所以她不能停下，她一定得保证手头有事情做, 才不至于让自己显得无助, 不至于一下子崩溃。


    自她爸生病以来，那是乔沁做过的最丰盛的一顿饭。


    有肉有菜, 还专门炖了汤。


    当天天气很不好, 暴雨如注。


    乔沁在马上把饭菜准备好的时候给温哲然打电话, 问他回不回来吃饭。


    电话接通以后, 温哲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用沙哑低沉的声音问他，还愿不愿意跟他过。


    那道声音里疲惫太明显了。


    哪怕听筒里传来的雨声马上就要盖过温哲然说话的声音, 乔沁也还是能从那语气之中听出疲惫。


    她说她不想和温哲然分开。


    那是她最有勇气说真心话的一次。


    她握不住的东西太多了，仅剩的一点点温存便拼了命的想抓住。


    她问温哲然在哪, 匆匆解下了围裙就准备拿着雨伞出去。


    然后她听见了温哲然的叹息。


    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忙, 他会回家吃饭。


    温哲然不会骗她, 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骗她。


    确实回来了, 没用乔沁等很久。


    虞鸿明说，就是乔沁记忆里的这一天，温二哥把温哲然手里的钱都骗走。


    温哲然其实早就到了他们楼下的巷口，只是他不敢回家。


    他握着已经快没电了的手机, 一边给群里舍友道歉，一边盘算着要是和乔沁离婚了，他的债务能不能只用他自己承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乔沁知道有这笔债的存在。


    他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见得世面不多，莽莽撞撞总要闯些祸出来。


    他太清楚他家不会给他兜底了。


    所以什么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是乔沁说，不想跟他分开。


    那天的雨大到无论怎么躲，都一定会被淋到程度。


    温哲然拿着口袋里最后一根烟，纠结了好久，硬是没舍得点。


    他不允许自己沉沦低级的、短暂的快乐，也不会觉得逃避可以解决问题。


    虞鸿明跟乔沁的描述是：“他后来把钱都还给我们的时候，我们又凑在一起喝了顿酒。”


    “你们离婚了。”


    “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欠了太多钱，你不愿意和他一起还，你跑了。”


    “我们对你的印象并不好。”


    “但温哲然再提起来的时候，他说，他没有告诉你，他很庆幸，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温馨的小家。”


    乔沁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哲然不是没有感情的，只不过他的感情不轻易表露出来，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之中，他早就养成了不轻易把自己的情感交付给别人的习惯。


    乔沁在他的世界里是个意外。


    他不说他欠了钱，他不愿意委屈了乔沁，都有怕乔沁离开的因素在。


    他觉得他是男人，他要扛起这个家，所有的压力和困难都该是他替乔沁拦在外面。


    乔沁忽然回忆起，她把离婚协议推到温哲然面前时，温哲然问她的那句话：“你不是说，你不想和我分开吗？”


    她有过片刻的迟疑。


    她没想过原来她对于温哲然而言这么重要，她居然也做过温哲然的全部情感寄托和生活重心。


    “你能讲讲，你们后来为什么离婚吗？”


    虞鸿明的声音成功把乔沁的思绪拉回来。


    乔沁不用偏过头都知道旁边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第23章


    “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


    乔沁没有说谎。


    他们共同生活了上千个日日夜夜, 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可能因为具体的某一件事闹得不可开交、闹到离婚的地步，甚至有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呢？


    让乔沁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婚的, 是一个平静到乔沁都没有记住日期的晚上。


    那时温哲然还和她同枕而眠。


    虞鸿明只当她是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 便很有分寸的不再追问, 转头换了一个话题。


    “豆苗是你的孩子？”


    “是。”


    在国内网上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乔沁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老温知道吗？”


    “我是问, 他知不知道豆苗也是他闺女这件事。”


    乔沁有些诧异。


    但虞鸿明却觉得理所当然：“我这话说得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一样？”


    “只有你们两个当事人才会这么认为好吧？”


    “认识你们又知道你们结过婚的，都能一眼就看出来。”


    “你俩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非对方不可的劲, 纯情得要死, 偏偏嘴就跟让人用电焊焊上了一样，一个爱字都说不出来。”


    ……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闺女像爹。”


    ……


    虞鸿明不解释还好, 解释完了乔沁立马意识到, 这样说的话, 温哲然知道真相的速度肯定比她想象的要快多了。


    乔沁犹豫了好久, 还是朝虞鸿明问道：“你能不能不要告诉他？”


    虞鸿明停顿了一下没说话。


    乔沁以为他是在思考，还暗暗盘算着她要说些什么对方才有可能答应，结果开口之前, 率先听见的是虞鸿明的反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到了现在还会不知道？”


    “他要是真想查他会查不出来吗？”


    好问题。


    这时候虞鸿明又提到了一个人——温家在逼迫温哲然离婚时，给他找的未婚妻。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他家里给他找的联姻对象, 在圈子里可出名了, 叫许清妍。”


    乔沁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但一时之间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听说过。


    虞鸿明完全不意外乔沁不知道这码事。


    温哲然连当初自己欠那么多钱都顶着压力没让乔沁听见风声，又怎么可能把这种小事告诉她让她糟心呢。


    “许清妍这个人做事比较极端，有点见不得别人好，却也不会真的要把谁逼到绝路。”


    “我不太会给你形容。”


    “反正她当初最爱看的就是你和温哲然苦命鸳鸯的戏码, 她对温哲然无感，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更别提要和他结婚。”


    “但当初温哲然和家里闹的时候，她没少给拱火。”


    不站队，没什么利益不利益的纠纷，就纯看热闹。


    虞鸿明还说，她跟圈子里情报员似的，谁家有点什么事情她绝对有一手情报，情报准确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乔沁不是很理解虞鸿明提起这个人的意图是什么，于是追问到：“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


    “网上对于你的评论我多少也知道一点，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她多多少少得掺和掺和。”


    “她绝对有办法搞到豆苗亲生父亲的情报。”


    “你是没见过老温背地里看你是个什么眼神，不瞎的都知道你俩没那么容易彻底分开。”


    虞鸿明现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影响着乔沁的决定。


    她不相信温哲然爱她，可从旁观者的视角看，他们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感情，其实一直漏洞百出。


    乔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刚准备开口，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是温哲然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落地A国了，让虞鸿明把公寓位置发给他。


    虞鸿明挂断电话以后，问乔沁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接人。


    乔沁没拒绝。


    二人一起下楼以后，虞鸿明才小声跟乔沁讲：“一会见了他以后，你不要乱说话。”


    “他肯定生你气。”


    “他说他一直都不清楚你到底因为什么非要跟他离婚，但他不舍得你难过，他觉得你不想做他的附属品，所以他放你走了。”


    “你放心吧，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遇上一大堆麻烦还没人帮你。”


    “好。”


    他说温哲然答应和她离婚，是因为舍不得她难过。


    她确实不愿意做附属品。


    或者准确的来说，是不愿意做被豢养在家里的宠物。


    她没有可以和温哲然比肩的家庭背景，给不了温哲然任何助力，反而还会带出无数个需要温哲然去解决的麻烦。


    这会让她变得患得患失，变得敏感异常。


    因为她没法给温哲然提供什么。


    乔沁没好意思说，其实虞鸿明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们无论发不发生矛盾，见面的时候都是客套又无话可说的状态。


    温哲然不说话，乔沁也没法解释。


    和谁理亏完全没关系。


    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都是不吵不闹，冷静的等待时间把这些事情完全掩埋。


    伤害不可能不存在，但他们深知，他们没法弥补。


    核心问题到底出现在哪，谁都说不清楚。


    公寓到机场的路程不短，天上的颜色开始慢慢变浅、变淡。


    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星星。


    车载音响里放着音调轻柔的钢琴曲，在这种时候，反而让人昏昏欲睡。


    他们到机场的时候，机场已经零零星星的没剩下什么人了。


    温哲然坐在长椅上，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让人一眼就可以注意到他。


    虞鸿明很热情很自然的走过去把温哲然从椅子上捞起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几点能到啊？提前说了不就省得自己在这等了吗？”


    “行了别傻站着了，有事回家说。”


    温哲然的视线停留在乔沁身上许久，乔沁什么都没说，他也只得幽幽叹了口气，随后回应虞鸿明：“先走吧。”


    他确实生气。


    他也想质问乔沁点什么。


    但乔沁望向他的眼神里有些许胆怯，似乎在害怕被他责备。


    他也就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只能转移话题，让气氛显得不那么沉重。


    “孩子怎么样？检查出是什么病了吗？严不严重？”


    “不是哥们，这什么地方啊？”


    “你当这是在国内看急诊吗？”


    “抽血的结果最快也得中午才能拿到，其他的检查限制太多做不了，只能先给点退烧药什么的，再看看情况。”


    “也行。”


    温哲然想问要不要带豆苗回国去看，转念一想，又怕乔沁根本没有打道回府的打算，这样开口显得很不合时宜，就什么都没再说。


    空气重新陷入安静。


    这个氛围是乔沁和温哲然婚姻存续期间的常态，他们两个可能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但这会旁边还有个别人在。


    虞鸿明一丁点都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


    见没人说话，他就索性把音乐从带着点伤感的钢琴曲换成了开头先来一段电吉他的摇滚乐。


    “你俩饿不饿？想不想先出去吃点不好看还很难吃的洋人饭？”


    ……


    虞鸿明问完了也没人回答。


    乔沁觉得吃不吃都行，在等温哲然做决定，温哲然想着乔沁要是饿了的话可能会主动开口，她想出去吃的话自己也可以顺路跟着去一趟。


    虞鸿明：“？”


    “你俩张嘴说话之前是需要付钱给谁吗？”


    “要不要吃饭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好了不用再讲了。”


    “看在你俩这么不懂事的份上，我决定带你们去吃这附近最难吃的洋人饭，还得亲眼看见你俩都吃完了才能载你们回去。”


    乔沁对这边不了解，温哲然却没少来这边出差，对这边的饮食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我不吃。”


    “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你吃双份。”


    第24章


    确保车里不会再有那种让人尴尬得坐立难安的情况出现以后, 虞鸿明才就近找了个快餐店，下车买早饭。


    下车之前还嘱咐温哲然：“里面人多，估计要排会队, 你跟人家说点人话。”


    “嗯你去吧, 你下车我也下。”


    “我把车开走让你跑回去。”


    虞鸿明本来都半个身子探出车身了, 闻言又折回来把车钥匙拔走。


    嘴上也不能输给温哲然似的继续回话：“那你走了我就举报你无证驾驶。”


    “我知道你没有A国驾驶证。”


    ……


    温哲然处理问题的方式基本都是冷暴力, 尤其是这种乔沁明知道他因为什么生气的情况。


    他就更是一个字也不愿意多开口说。


    但人家虞鸿明都给帮忙帮到这份上了, 乔沁一点也没准备客气。


    谁的错都先放一边，场子不能冷。


    驾驶位的车门刚重新关上, 连碰撞的余音都还没完全消散, 乔沁立马开口朝温哲然问道：“许清妍是谁？”


    这个名字最初虞鸿明提起的时候，乔沁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但说到喜欢凑热闹以后, 乔沁大概就想能把这个名字和她见过的人匹配到一起。


    在第一波私生子舆论刚过去的时候, 她去参加剪彩活动。


    她从后门进去以后遇上的第一个小姑娘, 就说叫许清妍。


    问她和杉秋私下关系怎么样。


    还在她离开之前，当着她的面说她和温哲然曾经的私事。


    乔沁知道她有可能是富家小姐，但没想到对方是温家给温哲然找的未婚妻, 故意挑衅到她面前。


    “她找过你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是不是威胁你？”


    这是乔沁完全意料之外的反应。


    在乔沁这句话问出口之前，她也不是没有预想过温哲然会给出个什么样的回答。


    她以为, 温哲然会反问她是谁告诉她的, 或者是心虚的扯开话题之类的。


    但无论她提起什么, 温哲然注意力的重点都永远放在她身上。


    见乔沁不回话, 温哲然以为她是有什么顾虑，还反过来安慰她：“你不用怕她，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你也不用在意别人说了什么。”


    乔沁只问了一句许清妍是谁，温哲然就已经自动脑补出了温家和这个预定好的联姻对象一起给乔沁施压, 让乔沁走投无路只能离开的戏码。


    这会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生气不生气的问题了。


    乔沁越不开口，温哲然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而后有些着急的去拽乔沁的包，想自己去找乔沁的手机看聊天记录。


    但温哲然刚把手伸过去，就感受到了有温热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


    他一下子就慌了神。


    “不是……我不是在……”


    他不明白乔沁的情绪从何而来，自然也就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语言来安慰。


    乔沁偏过头，望向车窗外，胡乱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和矛盾都积攒得太久，一旦找到宣泄口，主观上就再也压抑不下去。


    虞鸿明告诉她，温哲然从高中就开始暗恋她的时候，她还没什么实感，她觉得就算是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磋磨，也剩不下什么了。


    人都是会变的。


    可她现在有了孩子，她明白什么才是最直观的情感表达，明白爱与爱之间到底有什么共性。


    温哲然所有注意力重心都在她身上。


    乔沁忽然就觉得很委屈。


    她回忆起，她真的决定跟温哲然分开的前一个晚上，她从温哲然的手机里看见的、由温哲然独自承受的压力。


    谈好的合作在签合同之前忽然被反悔，家里无数次的威胁、电话轰炸，还有曾经的舍友给他发消息说，他这边生意见点起色了，是不是要把之前欠下的钱还一还了。


    乔沁盯着手机屏幕沉默良久。


    直到屏幕马上要自动熄灭。


    然后又有新的语音消息弹出来。


    是温哲然妈妈发来的。


    乔沁是偷偷看的聊天记录，也没敢直接把语音放出来，点了转文字以后，看见的先是一连串被系统根据语气自动识别出来的愤怒表情。


    语音里说：“你别以为你现在还能做生意是因为你有多大能耐，我告诉你，我们家不可能容下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儿媳妇，你再敢叛逆，我就让你看看，我们想管教你，圈子里还有没有人敢跟你合作，闹够了就赶紧离婚滚回家来！”


    乔沁记得，她捧着手机的手都是麻木的。


    她不能自私到，拿了温哲然的钱，受温哲然庇护，还要让他空有才华无处施展，让他的倾尽所有才换来的劳动成果被他最近亲的人毫不留情的碾碎。


    乔沁在离婚之前，已经能接到一些相对而言质量还可以的剧本了，她可以还清温哲然的钱，但人情无法衡量。


    她知道温家是什么做事风格。


    她舍不得温哲然，可她也明白再这样耗下去，温哲然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公司，和他为之付出的所有心血都是一场空。


    然后她发现有了豆苗。


    离婚的念头已经在她心里产生，她就没法再把他们有了个孩子的事情告诉温哲然。


    这个时候，上流圈子里的花边新闻就传出了，温哲然二哥夜场处处留情，有女孩想借子上位又意外流产的事情。


    温妈毫不犹豫的拿钱堵嘴。


    还扬言，他们家的种，绝对不是什么货色都能生得下的。


    乔沁想要这个孩子。


    那是一条生命。


    她不愿意再成为温哲然的拖累，所有在结婚以后积攒下来的委屈，都在温哲然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的时候爆发。


    闹得很不体面。


    那是乔沁完全不愿意回忆的场面。


    她口不择言，她把所有能想得到的重话都说给了最爱的人。


    她从没问过温哲然是什么想法，盲目的从自己这一端，强行剪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到了两年多以后的今天，乔沁忽然被告知，温哲然给她的爱从来不比她的感情少，他也从来没产生过要和她离婚的念头。


    因为他爱她。


    因为他舍不得她在这段婚姻之中过得痛苦。


    虽然他完全理解不了是什么原因让她觉得痛苦，但他不想勉强她。


    一厢情愿的事情，给两个人都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伤害，等乔沁终于有勇气给这条被掩埋在厚重衣物之下的长伤疤撕开一条口子以后，才发现温哲然身上的伤，都是她亲手拿刀划上去的。


    “对不起。”


    乔沁脑子里乱乱的，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温哲然也不催她，从车上翻出纸巾，递到她手边。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或是道谢，我所做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我愿意这样做，我不贪图你任何东西，我没在指望你会有所回馈。”


    “我比你年长，我是个男人，我不脆弱。”


    他在告诉乔沁，不用再去纠结以前的事情。


    可乔沁很清楚，她对温哲然造成的伤害都切切实实存在，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


    她越是想逃离才越会纠缠不清——


    作者有话说：昨天更新完，看见这期榜单字数要求是两万一


    正常来讲应该是日均更新三千字，然后上榜两天，哪天也没写出三千，我真没招了（安详）


    我将尝试找一个良辰吉日，悄悄更新个大几千字吓死你们


    第25章


    温哲然是个优秀到让人很难挑出毛病的伴侣。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一双能替他表达出他所有情绪的眼睛。


    所有他从来不会用语言表达的东西, 都藏在那深沉的眼眸之中。


    温哲然爱她。


    是那种直白的，热烈的，不加掩饰的爱。


    是只有乔沁能读懂, 能切切实实感受到的爱。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豆苗也是你的女儿。”


    天色蒙蒙亮。


    在没有车灯的情况下, 乔沁没法看清温哲然的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和脸部轮廓的哮天是清晰的。


    她觉得, 温哲然愿意和她一起承担责任，愿意继续站在靠山的位置为她遮风挡雨。


    并不是长大了就没有情绪。


    至少在这一瞬间, 冲动占上风, 乔沁想一股脑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那在自己心里住了十几年的爱人。


    “那不重要。”


    “只要是你的孩子，只要你爱她, 那我也会爱屋及乌, 无论她是你和谁生下的孩子。”


    温哲然自己知道, 和乔沁亲口讲出来, 概念并不一样。


    乔沁愿意讲，代表着她愿意重新依赖他，愿意重新敞开心扉接受他, 重新修补这段关系。


    其实一开始温哲然并没觉得豆苗会是他的孩子。


    他从看见八卦，再到出现在乔沁家门口的那段时间里, 思考过所有可能。


    他想要乔沁给他一个解释。


    乔沁说不想和他谈孩子。


    好, 没关系。


    乔沁让他进家门, 没有对他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哪怕他们之间的相处，是像所有离婚夫妻一样，客套冷漠，相敬如宾。


    起码乔沁没有对他展现戒备, 没有把豆苗这个孩子藏着掖着。


    所以就算这个孩子代表着乔沁对他的背叛，温哲然也认了。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到个契机破开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隔阂，他不想再承担一次失去爱人的痛苦。


    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乔沁奔向那些条件连他都比不上的货色。


    他嫉妒。


    温哲然伸出手，温柔的抹去乔沁刚落下的眼泪。


    他不会说话，他不不明白在这种时候要做些什么才能阻止乔沁坏情绪的蔓延。


    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直白的方式就是，把乔沁揽进自己怀里，给她一个肩膀依靠。


    乔沁自己拿纸巾认认真真的把眼泪擦干净。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值得顾虑的了。


    温哲然给了她一个拥抱。


    爱人之间，哪有不渴望身体接触的。


    乔沁伸出手，捧住温哲然的脸，然后用自己的唇瓣贴上对方的唇——


    作者有话说：这是有史以来最短的我滑跪


    第26章


    本意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但乔沁手指尖冰凉的温度和软绵的触感让温哲然疲惫迟钝的身体一瞬间清醒。


    在乔沁想逃离的时候, 他反手揽住乔沁的肩膀，让她无处可躲的加深了这个吻。


    他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这次是难能可贵的，乔沁主动。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 乔沁主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才不要后知后觉, 不要等结束了才开始后悔为什么是浅尝则止。


    他们都没什么技巧。


    面对喜欢的人总是小心翼翼, 生涩又笨拙。


    这吻绵长。


    结束时扰乱了两个人的呼吸频率。


    他们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对方, 观察着分别这两年，各自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次婚姻的时间, 足够磋磨掉他们身上的少年气, 大家都开始变得成熟稳重，变得沉默。


    只有眉眼依旧。


    这种时候, 不需要语言。


    街上开始变得热闹, 有来来往往的车辆经过。


    外面的人说着乔沁理解起来有点费劲的A国语言, 夹杂着汽笛声和教堂的钟声。


    驾驶位的车门被拉开, 虞鸿明往温哲然手中递了三个纸袋子，车门关上时，还有些疑惑的往后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安静？”


    “谁又给你小子嘴缝上了？说两句话会死啊？我都出去这么久, 给你俩这么长的独处时间了。”


    “真不争气。”


    他没指望温哲然会回应他，只自顾自的拽出座位旁边的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安静是因为你坏我的好事了。”


    “切, 又装。”


    以前都这么小打小闹拌嘴过来的, 以至于温哲然说出这话以后, 虞鸿明下意识觉得他没什么正行。


    然后他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乔沁和温哲然之间的距离, 从中间像隔着太平洋一样，到现在紧挨在一起。


    好像也没完全装。


    虞鸿明拧车钥匙的手停顿了一下，见温哲然那边没了后话，就又神态自若的将车子启动：“走, 回家。”


    “请闺女也吃点既不好看又不好吃的特色洋人饭。”


    三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豆苗早早就睁开了眼睛，被乔妈抱着到阳台上看风景。


    小孩一听见乔沁回来的动静，立马就伸小手要找妈妈抱。


    孩子是听话孩子，没有需求一般不会哭，还会很有礼貌的管温哲然和虞鸿明叫叔叔，一点都不认生。


    但毕竟一岁多也还太小了，她分不清哪里难受，你问她她说不出来，只能通过她闹不闹来判断她身体状况有没有好转。


    从外面带来的早饭还热乎着。


    虞鸿明将早饭分成五份，告诉乔沁哪些是专门给豆苗买回来的，又很热情的帮忙烧了要给豆苗沏奶粉用的热水。


    温哲然说吃早饭可以先不用等他。


    虞鸿明以为他还有什么要紧事，还专门把他的那份放到了微波炉旁边。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温哲然和乔妈一齐到了阳台的位置，还专门拉上了窗帘。


    温哲然的处事风格一直都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他很确定，乔沁对他并非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他得想办法解决能导致他们两人离婚的问题。


    这个时候，难免要求助一下长辈。


    让他自己寻思，恐怕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乔沁跟着他过，到底有什么可痛苦的。


    阳台的窗帘是纱制的，没什么遮光效果，就算拉上了，从餐桌的角度看过来，也依旧能看见两道人影。


    干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拉了个心理安慰。


    温哲然问乔妈，和他结婚的这段日子里，他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乔沁觉得痛苦。


    乔妈没有回答他，只回问道：“你觉得我们乔乔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她的能力到哪？”


    “她很聪明很温柔，她有很多优点，她也足够自律，她就该吃娱乐圈这碗饭，我不意外她的任何成绩。”


    当妈的最了解女儿。


    乔沁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她也切切实实的看在眼里。


    有些话不能直说。


    但温哲然愿意来问，愿意再花心思到乔沁身上，她也没有一定要把两个孩子拆散的意思，自然得告诉温哲然些什么。


    “她是娱乐圈的人，她是明星。”


    “她需要什么，她自己说了才算，你不要在背后替她做决定，你给她的，未必就是适合她的。”


    “她不一定要走你铺出来的路。”


    温哲然沉默良久。


    话不用说得过分直白，他听得明白。


    乔沁是明星，她是公众人物，她本身就自带讨论度。


    她的身边会出现一万种声音。


    好的、不好的。


    不可能人人都喜欢她，她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学会了中肯的去接受别人的评价。


    也是在这一刻，温哲然才恍然意识到，乔沁需要的不是多厉害的公关团队，不是他背后花钱去做的那些手脚。


    他如果爱她，如果足够相信她，就该让她自己去面对诋毁，再用坚定的脚印，去告诉所有人，她这一路都是靠她自己，克服千难万阻走过来的。


    她不该是被娇养的花。


    他可以是她的靠山。


    但不可以高高在上的认为她一定需要他这个靠山。


    他给了乔沁丰厚的物质条件，极尽所能的撑起一个小家，也在乔沁父亲生重病时拿出了手里所有的钱。


    他把这些给予给乔沁的时候，认为这是自己表达爱的方式，却不曾想，他做到这个份上，倾尽所有，对于乔沁而言是负担。


    乔沁还不起他的。


    也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他当然很好，好到乔沁完全挑不出毛病。


    这点好就像一根一根扎在乔沁心里的软刺，保不齐在外人眼里，是看起来触感就很好的毛绒绒。


    痛不痛只有乔沁自己知道。


    敢多说一个字都会被试做矫情的无病呻吟，或者是阴阳怪气的炫耀。


    温哲然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乔妈知道，言尽于此就够了，他一定已经盘算好了后面要怎么去做。


    “好了，别傻站着了，一会人家那边都吃完了。”


    乔妈带着温哲然出去。


    餐桌上只剩下了豆苗碗里还有东西，豆苗一手拿着小叉子，一手自己伸进碗里把吃的捏起来。


    叉子用得异常费劲。


    有点类似于不知道工具有什么作用，但看别人吃饭都拿，她也得要一个。


    豆苗这会体温已经完全降到了正常范围，会自己找东西吃，基本不需要再担心。


    但虞鸿明还是很负责任的在吃过早饭以后，出门去问豆苗的验血报告。


    他一出门，公寓里的气氛立马开始变得微妙。


    长辈什么都明白。


    所以乔妈在豆苗吃完饭以后，主动把孩子抱走，给乔沁和温哲然留下了独处空间。


    当时在车上情绪上头不管不顾，这会冷静下来，再面对面难免有些尴尬。


    不光温哲然不善言辞，乔沁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论是兄弟还是妈妈，都在极尽所能的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时间和机会，这种时候相顾无言，等过阵子乔沁做好了打算，造就了两人很难有再见面机会的场面，温哲然得后悔死。


    必须得有话说。


    说正经事也得说。


    “你在这边安顿得怎么样了？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回国？”


    在温哲然发现乔沁留下字条以后不久，他就查到了乔沁对于这趟行程已经规划了很久很久。


    她本来就打算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我没有安顿，我们在豆苗生病之前只临时找了个酒店。”


    乔沁没有回答要不要和温哲然一起回国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目前还没有打算到那里。


    事情都发生得太过匆忙，她还没有时间去关注网上的风向。


    而且是温哲然在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国。


    这和问要不要继续和他站在同一战线，要不要和好是可以划约等号的。


    温哲然看得出她的纠结。


    因为乔沁犹豫得一丁点都没有错，他就是乔沁想的那个意思。


    “我给你交个底。”


    “我在温家生活了二十三年，我很清楚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人脉和财力不是我可以轻易抗衡的。”


    “你也清楚，那不现实。”


    “我能应允你的只有，你还想在娱乐圈混，我就一定能让你继续吃这碗饭，你绝对有工作，本子会主动递到你面前。”


    “剩下的，你想怎么解决我都不会插手。”


    温哲然从来都不画饼。


    乔沁完全相信他。


    但这种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生意场上的局势一时一变，稍有不慎就会背上高额负债。


    温哲然不是没失败过，两人也并非没过过苦日子。


    如果不是只关系到乔沁一个人的事情，她就更崇尚于在做决定之前，就把问题的方方面面都分析妥当。


    她在娱乐圈工作的这些年都是这套做事风格。


    会尽可能的避免和任何人产生纠纷。


    “回去了以后，你家对你赶尽杀绝，你这几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怎么办。”


    温哲然怔愣了一下。


    “确实存在你说的这种可能。”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谁都不愿意再回到某个曾经的时间节点去过苦日子。


    乔沁问出这个问题以后，温哲然确实有在思考。


    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敢拿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出去，凭借自己的一腔孤勇去闯荡，现在快三十岁，也学会了做人做事要稳扎稳打。


    孤身一人的日子过久了，他知道权衡。


    他明白于他而言，什么更重要。


    就算现在立刻马上，出现了他解决不了的变故，他好不容易才运营起来的公司和他这几年的积蓄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人走楼空，他也并不害怕。


    他不缺乏从头再来的勇气和资本。


    他有了先前的经验，他会比二十岁的自己少走很多弯路。


    最主要的是，他是真真切切的，扛起了二十岁时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小家。


    温哲然本来想说，就算真的发生些什么，问题也是他家造成的，和乔沁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他隐隐约约觉得，他们当初离婚也许就有一部分这些原因，他就算说了，乔沁也不太可能会听进去。


    怕她有顾虑，温哲然还给出了新的解决方案：“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总有温家手伸不到的地方。”


    “我有钱，我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发展。”


    这下轮到乔沁沉默。


    “或许……你需要多长时间专门考虑？”


    “不用考虑。”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从乔沁的视角看，这一番话只传达出了一项信息——温哲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爱她，他不会表达，他也很难用直白的语言去叙述爱。


    这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全部了。


    他不在意是不是需要重新打拼，在他心里，她是最高优先级。


    二十岁的时候，乔沁可以质疑他年龄太小，不懂什么是爱，可能还会三分钟热度。


    但现在他们各种在事业领域闯出了一些成就，还有了一个孩子，他们都长大了，分得出孰重孰轻，也知道如何取舍。


    那就回家。


    乔沁这么干脆的回答完全在温哲然的意料之外，以至于温哲然真的听到肯定答案以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用最快的速度看好了机票，给豆苗联系了自己在国内私人医院。


    乔沁也没闲着，草草浏览了一下网上在讨论她什么。


    她给助理小张发去了消息，问他们工作室目前状态怎么样。


    小张说从大家发现澄清或者公关没什么作用以后，决定开始冷处理，再加上乔沁这段时间也没有露面的打算，现在有很多人都给放了假。


    说是放假，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不少人已经暗戳戳在物色新工作。


    颇有人走茶凉的趋势。


    乔沁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场面，她这个主心骨都撂挑子走了，底下的人自然也积极不到哪里去。


    她给小张发消息问，她能不能自己发个帖子或者开场直播什么的表态。


    小张问她想说什么。


    她回：“我有过一段婚姻，我生了一个孩子，这都是事实，我是明星，我只要站在那里就要接受别人的讨论，与无休止的抹黑和造谣相比，我这段过去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拿不出手。”


    这番言论一旦真的出现在网络上，必然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乔沁不怕。


    因为这不是她一拍脑门就冲动做出的决定。


    临近正午，虞鸿明拿着几张纸从外面回来，说从验血结果来看，确实是急性肠胃炎。


    听见他们马上准备回国的消息，虞鸿明也没再多嘱咐什么，只告诉乔沁小孩肠胃比较脆弱，下次再带孩子出远门，最好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再行动。


    乔沁老老实实应下。


    回国的路上一帆风顺，温哲然带着乔沁和豆苗回到了前几天住的那座郊区别墅，乔妈以和年轻人生活节奏不一样为理由，自己回了老家。


    小孩子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国再去医院看的时候，已经彻底没什么事情了。


    晚饭是温哲然做的，给豆苗熬了蔬菜火腿粥。


    晚饭过后，乔沁把豆苗交给温哲然带，自己单独回到卧室，登上已经闲置了很多天的伊人大号，开了一场直播。


    没有提前预热，胡乱找了一张很草率的封面图。


    就算如此，也还是在开播的瞬间就吸引了一大群来凑热闹的网友。


    弹幕滚动的速度很快，乔沁最先看见的，是来自粉丝的问候。


    [姐你终于直播了！！！我可想死你了！]


    [呜呜呜感觉乔乔宝宝这阵子要委屈死了，看看这黑眼圈重得，可千万不要被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影响心情啊]


    乔沁已经记不清自从豆苗被狗仔拍到以后，自己有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这会看见粉丝发来的弹幕，她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这条弹幕很快就淹没在众多网友发来的新弹幕之中。


    [宝宝你是来澄清的吗？你只要告诉我们事实根本不是网上说的那个样子，我们将永远坚定不移的维护你。]


    评论之中有暖心的，就一定会有带着恶意的。


    [怎么还有脸出来直播啊？这个时候才出来，是所有老板都不爱要你这破鞋，缺钱了才又想起还有粉丝了吧？]


    [你看你看，又是一副绿茶相。]


    [不爱看就滚出去。]


    [乔宝你别怕，我们帮你骂回去。]


    [果然正主什么德行粉丝就什么素质，占用那么多公共资源，早不知道捞走了多少钱了。]


    占用公共资源这几个字，在那么多的评论之中，十分恰好的被乔沁捕捉到。


    这条评论像根针一样，深深扎进乔沁心里。


    不是她不愿意事情结束，但无论背后有多少双手在操控这件事情，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永远都只会是她一个人。


    “好了别吵了大家。”


    乔沁有绝对优秀的专业能力，面对镜头的时候永远都是完美的表情管理和当下能展现出的最好状态。


    “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变故，十分抱歉现在才露面来和大家讲这段时间网上对我的讨论。”


    “这次出来直播，算是澄清，也顺便给大家讲讲我的真实情况。”


    “我在出道之前，有过一段婚姻，我确实有个一岁多的女儿，前夫不是圈里人，除此之外，网上对于我私生活所有的揣测均为不实信息，如过这次直播过后，还有人继续恶意造谣，那我们工作室也将采取法律手段来维护我的名声。”


    原本热闹的弹幕在乔沁这番话话音落下以后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乔沁在说这些话时，不疾不徐，语气也平静异常。


    她做足了面对网友评论的心理准备，所以她足够从容不迫——


    作者有话说：我给我的朋友展示我十分整齐的点击，然后我的朋友反问我，840字我是怎么好意思发出去的


    第27章


    网友打字需要时间, 但弹幕停顿的时间于乔沁而言变得十分漫长。


    路人和黑粉的反应都可以先放到一边，粉丝这个群体并不是固定的，随时有可能因为一个你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微小细节脱粉回踩。


    这无可避免, 因为乔沁也是个普通人, 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而且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四处躲藏只会显露她的软弱, 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情况下, 她的孩子跟着她, 也落不到什么好结局。


    温哲然会因为的她对豆苗爱屋及乌，那同样的, 不喜欢她见不得她好的人也会把最大的恶意指向豆苗。


    所以她得直面困境。


    她退不出娱乐圈。


    她曾经参与的, 一部一部家喻户晓的作品，都是她前几年一天只睡三个小时拼出来的, 她取得的任何成就都是她该得的。


    那不该被现在的她视作负担。


    她要往上爬, 积攒出足够多的钱财和人脉, 她的女儿才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和资本。


    乔沁看清楚的第一条弹幕就是质疑：[乔乔你是被威胁了吗？]


    [宝宝我和你说, 之前那么多的谣言我真的一个字都没有相信，你那么年轻，你业务能力又很强, 你那么上进，你又三十岁, 那些乱七八糟的脏水怎么可能是真的。]


    [自己都承认生过孩子了那还有啥好说的, 不就是自己出来实锤私生子吗。]


    [我求求脑残粉别洗了, 她绝对是去当2+1被原主发现了, 原主跟她撕起来了才有之前那么长时间铺天盖地的舆论。]


    [你们真的不觉得这对原配很不公平吗？她借子上位没成功，现在出来卖卖惨，就又幻想着前面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几天的时间过去，任由事件发酵, 已经有很大的一部分群体将乔沁在被包养期间给金主生孩子的版本当成了事实。


    这一点乔沁百口莫辩。


    而且出来说话的，有素质的网友实属少数，乔沁还没来得及开口辩驳，那些专门说脏话的人就已经占领了直播间弹幕区域。


    没等乔沁看清弹幕内容，平台就给她弹出了警告，让她注意维护网络环境。


    评论之中不文明用语太多，直播就会被封禁，情节严重的，甚至会连发帖评论和私信功能一齐禁掉。


    网友肯定比乔沁更清楚这些。


    他们是故意的。


    谩骂之中偶尔夹杂着一两条质疑乔沁刚才那番话真实性的粉丝，但很快就被恶评刷过去，来不及让乔沁看清。


    乔沁拿出提前准备出来的离婚证，用手指挡住两个人的隐私信息，举到镜头之前。


    “没有任何人指使我，我刚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离婚证在镜头前展示完，乔沁又拿出了结婚证。


    结婚证上盖了标有“双方离婚，证件失效”字样的红章，还有登记地民政局的专用章。


    乔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因为黑粉敏感词发得太多，直播间已经弹出了违规提示，直播被强制掐断，随之而来的，还有直播功能停用的系统提示。


    她叹了口气，转头去看热搜的标题。


    从她开直播到现在，一共也没超过五分钟。


    热搜第一的词条是：“乔沁亲口承认有过一段婚姻。”


    讨论度居高不下。


    [你们记不记得之前剪彩活动的时候，温家二少爷打了乔沁一巴掌？]


    [记得记得，我有刚才离婚证和结婚证的截图，从手指缝那里可以看见男方姓氏那里有半个温字。]


    [我的天！攀得居然是温家这种世家大族吗？]


    [怪不得容不下她，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吗。]


    [可是温家二少爷早就结婚了呀，他都结婚十几年了，乔沁那个时间好像对不上？]


    [我早就乔沁本来就是三！]


    ……


    对于这种言论，乔沁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真正在意的是，提起温家，所有人都觉得她配不上。


    她不想融入温家，但她不想听见她配不上之类的这种羞辱。


    乔沁熄掉手机屏幕，走进卧室去看温哲然在带着豆苗玩什么。


    温哲然听见卧室门的动静以后，连头都没抬：“需要我做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放心，凭借温家的做事风格，这种对于我二哥和你有婚外情的言论马上就会消失了。”


    “好。”


    乔沁没多说什么，温哲然也不好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讲。


    他其实想说，都能在公众面前承认结婚了，为什么不能再顺便把和他结过婚也说出来。


    他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人。


    他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痴情种，没人比他更洁身自好。


    说了以后绝对没人再敢乱讲乔沁破坏别人家庭。


    第28章


    温二嫂是个特别好面子的人。


    她和温哲然二哥是真正意义上的门当户对。


    但二嫂脾气暴躁, 说话比较直，再加上家里千娇万宠给养大，完全不看温妈脸色不说, 还没少给温妈委屈受。


    温妈不满意她也不敢直说。


    她不仇视乔沁, 和乔沁都没见过面, 各过各的, 进水不犯河水。


    然后乔沁这场直播过后, 连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网上就开始疯狂转载温二嫂刚发布的帖子。


    帖子内容是：“你们有病吧？我俩都结婚十来年了, 造谣也别造我脑袋上来, 钱都在我手里，他哪来钱包养？他敢出轨我给他脑袋拧下来, 豪门圈子里活着的也是人, 说人话办人事有三观的人, 望周知。”


    这条帖子一发, 网友立马转换了主战场。


    这会也不关心乔沁是不是三了，全是对豪门秘密的好奇。


    而温二嫂也是个实诚人，网友问了她就回。


    [嫂嫂你好~乔沁嫁的真是你们家吗？]


    二嫂回复：[我反正是没见过她, 不知道她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以乔沁那张结婚证上男方不是姓温吗？]


    上层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中，姓氏算是很明显的标志性特征之一, 温家大门大户, 往那一杵就是标杆。


    一说有什么老板姓温, 想到的肯定是他们家。


    二嫂也没否认：[是姓温呀, 她嫁的是我们家弟弟。]


    这层回复下面的楼层盖得老高，清一色刷屏：[啊？？]


    后面有惊叹乔沁居然真嫁过豪门的，也有出来科普的。


    [以防大家不知道温家三少爷是个什么人物，在这放个科普。]


    [温家老三叫温哲然, 高考理科状元，国内顶尖学府毕业，毕业后自己创业，打拼了五年多，现在他开的集团已经有跨国实力了。]


    [接楼上，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印象，前几年出过一个帖子，叫商圈最优老公评选，当时温哲然是榜首。]


    [说他为人稳重踏实，特别有绅士风度，而且从来不传花边新闻，这种人看着就痴情死了。]


    ……


    网上的风向一变，乔沁工作室那边立马打来电话。


    乔沁没跟温哲然说几句话就转身去了书房，留下温哲然带着豆苗待在卧室。


    豆苗见乔沁急急忙忙离开，还拽着温哲然的袖子问：“妈妈去哪了？”


    “妈妈有工作要忙，等她忙完了就回来找你了。”


    豆苗最不爱听见的就是妈妈有事要忙的这句话，当即就皱着眉头让温哲然抱她。


    “叔叔，你带我去找妈妈。”


    豆苗现在这个月龄，正是小孩刚会说话不太闹人的时间段。


    再长大一点会变得皮实，小了又不会用语言表达诉求。


    最主要的是，娃喜欢他这个爹，娃妈才有可能考虑让孩子多跟他接触，他才能更容易的走上把老婆追回来的道路。


    机会难得的道理温哲然还是明白的。


    但眼下乔沁绝对是没准备让豆苗出现在镜头面前，他又不是很想拒绝豆苗……


    “宝宝，你想陪妈妈一起工作吗？”


    “我们一会坐在书房门外玩，不去打扰妈妈，等妈妈忙完了就出来找你。”


    “行。”


    豆苗不是很能理解温哲然的意思，但于她而言，没有把她和乔沁分开，就是好事。


    温哲然胡乱收拾了一把豆苗的玩具，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豆苗要带出去的东西，走到了客厅书房外面。


    这座别墅是中式装修风格的设计，书房外面有拱门，透过拱门和屏风可以隐隐看见乔沁的身影。


    还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虽然听不清内容，但只要豆苗能听见乔沁的声音，就是安心的。


    “你要小点声说话，打扰到妈妈的话，妈妈就会把我们赶回卧室。”


    “好的。”


    豆苗是听话小孩，商量好的事情就会自觉遵守。


    有她喜欢的玩具，她也不会很频繁的和温哲然说话。


    给温哲然留出了上网的空隙。


    这会网上都是讨论温哲然和乔沁的。


    温二嫂不少在网上露面，她以前是学乐器的，经常会有大型的比赛和宴会的演奏，会请记者或者摄影师专门给她拍照录视频。


    加上二嫂家家底也雄厚，她在网上人气值不低。


    也从没网友质疑过她是不是装有钱之类的。


    她不混娱乐圈，网友对她说话不会很难听。


    熟悉她的古早粉丝都知道她结婚的消息，也有少部分人质疑过，说二嫂夫妻琴瑟和鸣。


    只不过寥寥几条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在吃瓜大部队的评论之中。


    这会二嫂一出来说话，就像是给乔沁和温哲然的婚姻加上了官方认证。


    舆论风向调转了几次之后，开始往正向发展。


    温哲然点开热搜帖子最先看见的评论是：[我真服了，你们有毛病吧？给我乔姐直播干封了，让我们这帮想吃瓜的上蹿下跳，黑子们现在满意了？]


    退出帖子以后，温哲然二话没说，给二嫂发去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转了一笔钱过去，附言：“公关费花了多少钱？这点不够的话就直接跟我说，我再给你转。”


    在这件事情上，二嫂的功劳根本就不止是出来帮乔沁澄清谣言。


    温家不愿意承认乔沁嫁进来过，也拼了命的捂着这些真相。


    温哲然拧不过温家，他不敢自己跳到公众面前来反抗。


    他是唯一能帮乔沁也愿意帮助乔沁的人，他不会蠢到明知没有好结果还冲到最前。


    二嫂不一样，温妈有的时候都要看她的脸色。


    这些话她帮温哲然说了，能省下温哲然很多麻烦，也给乔沁铺了一截路。


    她本来就想帮他们，只不过需要个契机。


    乔沁直播和网友造谣到二哥头上，就是很好的导火索。


    第29章


    这不是二嫂第一次对温哲然施以援手。


    在温哲然二哥把他所有贷出来准备创业的钱都骗走以后, 二嫂有悄悄拿过钱给温哲然。


    不太多，温哲然犹豫了很久以后，说如果他能挣到钱, 就一定会还回去。


    二嫂嫁进来的时间早, 在温哲然印象里, 她应该是刚成年就进了温家。


    给她和二哥轰轰烈烈的办了酒席, 约定好到了年龄两人再去扯结婚证。


    温哲然和她共同生活过几年, 对她的印象不算差。


    但创业初期他不相信二哥会骗他，不相信最亲的家人会那样对待他。


    直到催债的电话打过来, 直到他二哥对他说出那句, 为了让他长长记性，让他知道情分到了现实面前就是狗屁。


    他心里憋着口气。


    他觉得二哥和二嫂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可人得屈从于现实。


    真没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二嫂不认可二哥的做法, 然后自掏腰包给温哲然转了一笔钱。


    之前二哥当众扇乔沁巴掌的那一次, 温哲然虽然没特意问过, 但也大概知道二哥回家以后二嫂是什么反应。


    估计会喊着他二哥的大名, 然后就着二哥耳朵质问——“你那些教养都吃狗肚子里去了吗？你出门在外，在剪彩仪式上打女人，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还得顺带阴阳二哥, 说他真会想好法子提升企业知名度。


    二嫂原则很清晰，知道家暴不可取, 她没大吵大闹, 但二哥估计得在家里小心翼翼好长一段时间。


    这次舆论, 也算是二嫂对他们两个人的补偿。


    一码归一码。


    人情是人情, 钱得单算。


    二嫂的消息回得很快：[我没有专门花钱控制舆论，不是我买的。]


    娱乐圈，顾名思义，是花钱买娱乐。


    所有的头部营销号带节奏, 都是因为有利可图。


    也有粉丝群体追着大粉能把舆论拉回来的情况，只不过太少了，主要还是靠工作室花钱。


    所以温哲然理所应当的理解成了，二嫂帮他们说话的同时，还给花钱买了水军。


    二嫂在把钱退回去之后，还主动发消息过来问乔沁那边怎么样了。


    [乔乔有没有说准备怎么处理？你要自己去网上说句话或者表明下立场什么的吗？]


    温妈一直花钱捂着乔沁和温哲然结过婚的事情，除去名声的因素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几乎上层圈子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温哲然很喜欢乔沁。


    让所有人都知道温哲然喜欢乔沁，就等于昭告天下，温哲然是乔沁背后的靠山。


    娱乐圈里的人在和乔沁接触的时候，都得掂量掂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温家是名门望族，为了在外的脸面，不可能把温哲然踢出温家。


    于是就算逢场作戏似的装，也得装出和乔沁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样子来。


    温妈一直觉得乔沁高攀，当然不能让这种闲言碎语传出去。


    但这会二嫂已经把话在网上放出去了。


    木已成舟，温哲然没再过分深究这一举措会带来怎样的连锁反应。


    乔沁那边想怎么处理，还一个字都没有对温哲然讲。


    他回二嫂消息回得也模棱两可：[估计她需要我的时候自然就跟我讲了吧。]


    [我没有账号，我就先不去网上凑热闹了吧。]


    二嫂回了一个OK的手势就没了后话。


    紧接着，温哲然就在二嫂发的那条帖子评论区看见了她几秒前发布的新回复。


    原评论是：可是三弟不是和乔沁离婚了吗？嫂嫂在说出来之前，有没有询问三弟愿不愿意啊？


    二嫂回复：那还用问？他可太愿意了，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跟乔沁结过婚。


    这回复一出来，想吃瓜的网友立马又炸锅一样的涌到这条评论底下，整整齐齐的盖楼“跪求二嫂开播细讲”这几个字。


    这边热闹还不算完，又有聪明的网友去乔沁工作室的账号底下，求乔沁用工作室的账号继续开播，把刚才想讲又没来得及讲完的继续说。


    然后二嫂那边很有分寸感的回复了一句，让乔沁自己决定要不要说，就下线了发帖子的那个账号。


    从乔沁的视角看，她和温哲然离婚这件事闹得太不光彩了，她不想说。


    更不想被追问离婚的缘由。


    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许连温哲然这个当事人都说不出来。


    就目前而言，乔沁也做不到坦然在公众面前承认她的卑微，和她上嫁的不光彩。


    和工作室商量出来的结果是，不再重新开直播，整理一下网友关心的主要问题，共同商议一下怎么回复，再等着这件事的热度随时间流逝而消失。


    乔沁的直播刚被掐掉时，还能看见粉丝对她英年早婚又生了孩子的讨论。


    她太年轻了，年轻到哪怕是结婚三年又离婚五年，孩子都一岁多了，也才二十六岁。


    但自从温二嫂几句话把温哲然扯出来以后，就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乔沁还有一个孩子这件事上了。


    全是对乔沁嫁过真豪门的感叹。


    助理小张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整理完了网友比较感兴趣又能让乔沁回答得出来的几个问题，然后发到了乔沁手机上。


    问题一共有五个——


    乔沁和温哲然是怎么认识的、他们是商业联姻吗、孩子是温哲然的吗、这个孩子是乔沁主动自愿生下来的吗，和乔沁出道前期的资源是温哲然主动递到跟前的吗。


    有比较敏锐的网友能看出端倪，问乔沁为什么早在私生子和小三谣言被爆出来的时候不说这些话，偏偏要等热度都快过去了才跳出来直播。


    只不过都被小张刻意忽略过去了。


    乔沁在圈子里待了这么多年，在这种小问题上滚车轱辘话的技能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为了防止这件事情再被吵起来波及到豆苗，乔沁还是主动录视频回答问题的。


    除了前期资源的问题，其他都可以用一两句话带过去。


    视频也没有录很长时间。


    乔沁给她爸治病的时候就跑过龙套。


    早期就是小透明，在各种剧组做群演。


    演尸体，演雕塑，做替身之类的活她都接过，也没少受人冷眼。


    那时候温哲然还在创业初期，不光手里没什么钱，还经常忙得脚不沾地几天也回不来一次家。


    他俩各忙各的，谁也没条件扶持谁。


    乔沁的资源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打拼出来的。


    她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奢求成名，只想着能接到些可以露脸的活，让更多合作机会找到她，她也就能多挣一些钱。


    后来有平面模特的公司找上她，和她签了短期合同。


    但模特的花期太短了，公司嫌她年龄大，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她辞了，还没给什么补偿。


    通知乔沁离职的经理见她可怜，又听说她以前是跑龙套的，帮她争取了个试镜机会。


    然后乔沁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女配角的戏。


    那是个很大制作的戏。


    不出意料的爆火。


    乔沁因为自身比较符合女配人设的形象也小火了一把，开始有新的本子往她手上送。


    可能是体谅乔沁辛苦。


    她爸就在乔沁接到的第二个女配角色剧组开机前三天去世了。


    操持完葬礼，她马不停蹄的就要进新的剧组。


    漂亮的女人身边从不缺示好的男人。


    所以乔沁开始绯闻缠身。


    演员嘛，不可避免的要碰到一些暧昧场面，一些和异性有肢体接触的戏码。


    几部剧打磨下来，她的演技也开始越来越精湛，拿到了一些在圈子里可以证明实力的奖项。


    随之而来的，就是她不走正路子的声音。


    乔沁不在乎。


    温哲然因为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从不担心这些。


    哪怕他们要离婚的时候，乔沁正是和剧里男主绯闻传的最厉害的时候，他也不曾怀疑过乔沁出轨。


    工作室账号上乔沁回复网友的视频一经发出，又惹来了最开始看热闹的那一批网友，带着剪彩活动上温二哥和乔沁发生冲突时温哲然冲进会场把人抱走的视频，来问温哲然是不是对乔沁余情未了。


    他们二人还有没有复婚的可能。


    乔沁工作室选择性忽略。


    没过多久，乔沁就接到了了个新剧本。


    是个狗血豪门三角恋的戏。


    据说背后有人投了很多钱，觉得乔沁这会自带热度，过来演女主角再合适不过了。


    乔沁看了本子，觉得剧情确实还可以。


    随后小张就给她发来了最快明天就可以试镜的消息。


    等乔沁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温哲然已经把豆苗哄睡着了。


    乔沁推开卧室门时，温哲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着被子里睡着的小孩得意洋洋的摆出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乔沁把明天去试镜的消息告诉温哲然。


    意料之中的，温哲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回复也是淡淡的：“有机会就去试试，我又不会拦着你不让你去工作。”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很快，温哲然就装作一副很不经意的样子，朝乔沁问道：“搭戏的男演员是谁啊？”


    “我只收到了剧本，别的我也不太清楚，小张没有跟我说，可能就是还没定好吧，”


    “哦，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多想。”


    试镜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下午。


    乔沁和温哲然互道晚安之后就各自回了卧室。


    温哲然关上自己卧室门以后二话没说就给公司里还没下班的秘书打去电话，让对方查查乔沁新剧的男主角演员是谁。


    秘书问乔沁新剧剧名的时候，温哲然还有些心虚。


    觉得这样查人家男演员显得他有点小气。


    一点都没拿出前正宫该有的气场来。


    秘书效率很高，不出二十分钟就把剧组已经确定好的演员名单发给了温哲然。


    上面其他演员的名字对温哲然来说很陌生，没几个他认识的人。


    除了男主角——杉秋。


    看见演员名单那一刻，什么大度不大度的话都被温哲然扔到了一边。


    这小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秘书跟温哲然混久了，也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在演员名单发过去以后，还顺带附赠了一条内幕消息。


    [这剧的主要投资人是许清妍，杉秋是被人花钱塞进剧组的，他背后有个富婆。]


    秘书没有专门说，温哲然也听的明白。


    投资人是许清妍。


    许清妍最爱看乔沁和温哲然这对曾经的苦命鸳鸯了，花钱把杉秋塞进去只不过是个幌子。


    究其根本，更可能是许清妍觉得杉秋和乔沁好炒绯闻，想在旁边煽风点火，看温哲然的戏。


    杉秋背后的富婆那边，收了点钱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算了。


    那是礼尚往来的人情世故。


    于是一晚上时间过去，乔沁带着孩子睡得很踏实，但隔壁温哲然寻思了一晚上怎么把别的竞争对手挤下去。


    甚至还列了个追老婆计划清单出来。


    上网搜了不少经验贴。


    包括但不限于，如何良性和其他追求者竞争，维持好男人人设并自我提升。


    还有如何有效宣誓主权一类的实用性教程。


    温哲然逐字逐句仔细阅读以后，记了好几页笔记下来，并整理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应对办法——


    在乔沁去试镜的时候，他抱着孩子拍一张照片，发在工作账号的朋友圈上。


    就可以达到不需要他出手，员工自会帮他宣传他有一个女儿的效果。


    洁身自好的名声在外，他有一个孩子，乔沁有一个孩子，那还能不好猜吗。


    第二天一早，温哲然十分殷勤的起来给乔沁和豆苗都准备了丰盛的早饭。


    结婚期间，他和乔沁你做一顿我做一顿的客套下来，他的厨艺也算不上差。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豆苗也不排斥他这个“叔叔”的靠近，而且最主要的是，之前豆苗喜欢但一直没机会看的喷泉，他招人去别墅后山建，现在已经建好了。


    豆苗交给他这样的爸爸带，乔沁简直可以放一万个心。


    乔沁和温哲然的相处方式没有改变。


    可能在乔沁的思想里，更崇尚要和他不亏不欠。


    毕竟现在他们已经不算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


    温哲然做了饭，她就会主动去洗碗。


    洗了碗以后从厨房出来，乔沁才主动便温哲然询问：“你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忙？”


    “没有。”


    “我可以帮你在家里带孩子。”


    温哲然语速飞快，生怕嘴慢了说不完这句话就被乔沁打断。


    “哦，我不是想说这个。”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请你开车带我把豆苗送去我妈那。”


    “看孩子的事情不用你，我妈带了豆苗很长时间了，也不算很累，她能带得习惯。”


    这一套措辞把温哲然提前准备好和乔沁解释他能带好孩子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留下不知道说什么的温哲然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你是觉得有点远比较麻烦吗？”


    “那我打电话问问小张。”


    “……也不是。”


    这下好了，这下他不把乔沁和闺女送回娘家就会变成，老婆想回家但他嫌远嫌麻烦不愿意送了。


    乔沁还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其实你出去的话，我也可以带好豆苗的。”


    “你一个没怎么接触过孩子的人没经验，我也没时间盯着手机回你的消息，还是送回我妈那里省事一点。”


    乔沁能看出温哲然有很强烈的带孩子意愿。


    她也没有阻止两人相处的意思。


    就很单纯的，觉得不能把没带过孩子的大老爷们和一岁多的小孩单独留在家里。


    这件事情光是听起来就很难让人放心得下。


    但温哲然不太死心。


    “你要不然问问豆苗的意见呢？”


    “你看看她是更想去找姥姥还是更愿意跟我。”


    “你……”


    乔沁本想反驳一下，但豆苗听见这话以后立马从婴儿车里探出半个身子，伸小手要去拽乔沁的衣服。


    “跟叔叔。”


    “妈妈，我不找姥姥。”


    豆苗的话说得越来越利索，也慢慢能很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乔沁蹲下身子，保持在能让豆苗平视自己的高度，朝她询问到：“为什么呀？”


    “姥姥和叔叔相比，你更喜欢叔叔吗？”


    “不是。”


    小孩子的想法一时一变，上一秒说更喜欢你，下一秒随时有可能变卦。


    给出的理由也绝对是你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找姥姥见不到妈妈。”


    “叔叔能带我找妈妈。”


    乔沁有些疑惑的望向温哲然。


    带孩子和出去做生意是一样的道理，你得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然后拿出足够的、比别人更多更好的筹码去交换。


    等到对方信任你，愿意和你有下一步的合作，你再剖出你想要的。


    小孩的心思太好猜了。


    豆苗被送去乔妈那里，因为距离远，孩子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乔沁。


    温哲然最大的优势就是，太他给乔沁提供了一个安全隐蔽的住所。


    乔沁会回到他这，他也就能给孩子长时间等在妈妈身边的新奇体验。


    豆苗愿意跟他是必然的。


    哪有小孩会不依赖妈妈！


    但温哲然一点都没准备跟乔沁解释这些，只避重就轻道：“你看豆苗都说了想跟我，你遵从一下孩子的意见。”


    “……”


    见乔沁有态度松动的迹象，温哲然立马补充：“我都这么大个人了，饿了知道做饭，渴了还会烧水，下雨了知道往家跑。”


    “你放心吧，豆苗跟着我绝对没问题。”


    仔细想想，温哲然是个稳重的人，虽说大男人没什么带娃经验，但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更何况今天晚上乔沁肯定是会回家的。


    也行。


    “那你要是……”


    “我都会，冲奶粉的时候奶粉要平勺，水温四十五度，奶粉罐子后面写了配比，把奶瓶给豆苗之前要先排气。”


    “一天冲两次。”


    好的。


    乔沁没再多嘱咐什么。


    温哲然很细心，也愿意把心思花在豆苗身上。


    可能就歪打正着的，真的圆了温哲然一个闺女梦呢。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乔沁给小张发了位置，然后小张独自开车过来接乔沁去面试的地点。


    临走之前，豆苗还把温哲然给她的糖专门塞一块到乔沁的口袋里。


    问她：“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忙完了就回来了。”


    “天黑之前肯定回来。”


    本来定的是下午三点多试镜，但乔沁上午没什么别的事情，和剧组商量了一下，试镜的时间就又往前挪了几个小时。


    往后天气越来越冷，天黑得越来越早，就不再能拿天黑之前会回来这一套话跟豆苗乱讲了。


    这次乔沁接下试镜的女主角是个年轻的豪门太太，通过商业联姻结婚，嫁给一个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还有白月光。


    女主不是软柿子，不可能会做出为了白月光忍让的行为，于是就会出现各种闹得天翻地覆的场面。


    有一定喜剧效果。


    再加上这种题材的受众面很广，背后的老板投了不少钱进去。


    乔沁能看得出来，剧本写得还不错，女主人设塑造得也很好。


    加上早期乔沁做过模特，这种御姐形象人设也很贴合她的气质。


    到了剧组以后，乔沁最先看见的就是专门出来迎接她的熟人


    杉秋。


    见到乔沁以后，杉秋很热情的朝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乔姐。”


    “我都有点数不清这是我们第几次合作了呢。”


    “我是这部剧男主的演员。”


    “我先带你去休息室吧，导演和制片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忙完，你可以先让助理去那边看看，我把一会要试哪场戏给你讲一下。”


    “好。”


    乔沁没有拒绝，跟着杉秋往演员休息室的方向走。


    杉秋没带助理过来，乔沁也就专门留了个心眼，没让小张离开自己身边，只告诉小张提前给导演组那边发消息，说她们已经到了。


    试镜的场地不大，所谓的休息室也只不过是化妆室里多加了几个凳子。


    这次豪门太太的女主需要化很浓的妆，造型上也得多费不少功夫。


    给乔沁递来的试镜剧本，是女主发现男主出轨以后质问男主的场景。


    女主是大家闺秀，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维持自己在外的形象，不会丢了面子。


    男主出轨，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和白月光卿卿我我，还纵容白月光到女主面前耀武扬威。


    女主必然是生气的。


    可大家闺秀，从小就被教导行为举止要端庄，她不能面目狰狞的去发脾气。


    这就是乔沁发挥空间。


    要让人能看出女主生气，却又不能表演过度，显得女主像怨妇或毒妇。


    按照剧情设定，这个时候男女主还没什么感情，在联姻订婚之前，女主连男主的面都没见过。


    生气也只不过是因为男主让她在外面丢了面子。


    乔沁利用化妆的间隙，把人物揣摩了一遍，又迅速将台词背了个大概。


    妆造做得差不多以后，小张告诉乔沁影棚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她随时可以过去。


    怕乔沁紧张，小张在乔沁出化妆室之前还特意安慰：“其实大概率也就是走一个过场，这个剧组大概率看上的是你现在的舆论。”


    “没准人家连开机之前怎么做宣发都已经研究好了呢。”


    见四周没人，小张才敢压低声音凑到乔沁耳边：“刚才杉秋告诉我，这剧本来已经定好了女主角，是因为热搜上舆论反转才给咱们递剧本的。”


    “咱们说好来试镜，剧组这边立马通知本来定好的那个演员，让她不用来了。”


    乔沁听完沉默了一下。


    随后回答道：“既然准备接这个本子，就要认真对待工作。”


    “没关系，我不紧张的，你不用专门来安慰我。”


    “对了，一会试完戏以后，你记得去找人打听一下原本的女主角是谁。”


    小张应了声好。


    乔沁起身，准备往影棚走。


    见小张没跟上来，站在原地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又折回去问：“怎么了？”


    “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呗。”


    “这部剧的投资方，是咱们之前在剪彩活动上遇见的那个有点胡搅蛮缠的粉丝，叫许清妍。”——


    作者有话说：我终于赶完了，我恨这个字数要求两万一的榜……


    第30章


    乔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小张不认识许清妍, 只知道这个人可能和温家有些关系，怕乔沁在她那受委屈或者吃亏什么的。


    但乔沁可太知道了，这是温哲然家里给定的, 要联姻的未婚妻。


    这剧, 有没有什么隐喻, 有点难说。


    从第一次见面的短暂相处来看, 乔沁不喜欢许清妍这个人。


    很单纯的就是不喜欢这个人, 理解不了对方的思想，无关其他。


    乔沁原本想着,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接下这部剧, 就无论如何都要认真对待，但她不了解温家和许清妍家里的关系, 前面二嫂表态以后, 她的个人形象直接和温家挂钩。


    纠结再三, 乔沁还是在出化妆室的门之前, 选择给温哲然打个电话。


    号码播出去以后等了一小会才接通。


    乔沁最先听见的是豆苗的笑声。


    听不出来温哲然在带她玩什么，但乔沁很少见豆苗有这么撒欢的时候。


    她一直以为豆苗是文静小姑娘来着。


    听筒里传来温哲然的声音：“怎么了？”


    “你不放心豆苗吗？要不要让她跟你说句话？”


    “我不是……”


    起初乔沁确实不放心让温哲然这个没有任何育儿经验的娃爹带孩子，但自从反应过来他有常识, 孩子跟着他能活很好以后，乔沁也没想过专门查岗什么的。


    “哦, 那有什么事吗？”


    知道导演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在等自己, 乔沁和温哲然开口也就言简意赅：“我现在来试镜的这部剧的投资方是许清妍。”


    “我知道。”


    “她年龄小, 很多时候做事都没什么分寸, 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和我说，我来解决。”


    行。


    温哲然知道这码事。


    那就纯粹是乔沁多虑。


    试镜场地里人很多，大多数被敲定下来的演员都是新人，乔沁都不太认识。


    氛围很好, 乔沁进入状态也很快。


    试戏一遍就过，杉秋和乔沁配合得异常熟练，导演对乔沁的评价也很高。


    按正常流程，试戏结束以后，乔沁卸了妆就可以离开了。


    签合同是工作室那边要对接的事情。


    但投资方是许清妍。


    是她专门让剧组请的乔沁。


    明知道乔沁今天要过来，她就不可能不在场。


    许清妍是带着合同跟着乔沁一起走进化妆间的。


    她把合同放在桌子上，坐到乔沁身边的位置上，很热情的和乔沁打招呼：“又见面了，乔沁姐姐。”


    乔沁扯出了一抹很得体的笑，回应得也很有分寸，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你好。”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呢。”


    “姐姐你可一定要认真对待我的作品。”


    “你放心，工作上的事情我肯定会尽心，拿出最好的状态面对。”


    ……


    这种场面乔沁见多了，应付起来毫无压力，反倒是许清妍觉得无聊。


    “算了，我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你知道我是谁的对吧？”


    “嗯。”


    这样说完，许清妍给了跟在乔沁身后的小张一个眼神，示意小张先出去，给她们留个单独空间出来。


    小张有些犹豫，但觉得守在门口，听见动静就能进来，也发生不了什么太大的意外，也就没说什么，默默离开化妆室。


    还轻轻给带上了门。


    门一关，许清妍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坐在化妆台上，双手抱胸，和乔沁面对面。


    “我老早之前就知道你，我对你没敌意的。”


    “我今年二十二。”


    “二十二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我才刚毕业。”


    可能也知道后面的话不太好听，许清妍没直说，乔沁也理解到了。


    温哲然二十九，她二十二。


    差了那么多岁，她又是活泼好动的性格。


    让她嫁给温哲然，她会觉得温哲然死板得和块木头一样，比她爹还要老气横秋，像是给她又找了个小爹。


    她不可能愿意的。


    “你肯定也听说过我了是不是？”


    “我确实是故意的。”


    “你们俩就是很典型的装货，明明都爱的要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都没放下谁，还非要装离了婚我也不会怎么样。”


    “他简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痴汉样子。”


    说起八卦来，许清妍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根本就不管坐在她对面的乔沁是个什么表情，她也完全不在意乔沁的反应。


    “就你在圈子里混这两年，绯闻传过了不少，他已经学会辨别哪些人有保质期，热度过去了就会被忘掉了。”


    “这里边就一个特殊的，杉秋。”


    “杉秋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会有危机感，所以我又把你和杉秋凑到了一部剧里。”


    说到这，许清妍终于想起了要问问乔沁的意见。


    “杉秋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私下少跟他接触。”


    “只是工作的话你应该不介意吧？你放心，吻戏亲密戏之类的我已经和剧组打过招呼了，都借位。”


    乔沁回答：“没关系的。”


    “ok那就行。”


    “我跟你说后边温哲然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在网上刷存在感，在剧集宣发或路透的时候跟杉秋抢风头，让网友磕cp也磕不痛快的那种。”


    这点乔沁就不是很认同了：“他应该不会这样的，他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许清妍见乔沁完全没有扫兴的意思，还能和她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立马一拍手掌：“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还没得到你呢，没有了法律这层牢靠的关系，你和谁走得近他都会有危机感。”


    “尤其是跟一个比不上他，还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凑在一起的时候。”


    “你不信你就现在把合同签了，我今天晚上就找人趁热度发宣传，你看他看见杉秋发帖以后能不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