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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第71章 第十八章 不知世事浮云意


    洛耶城, 花朝节将至,人潮渐渐汹涌。


    在洛耶城的朝凤街上,一直有外地来的商贩在售卖新奇的玩意儿。而在朝凤街最大的那栋阁楼里, 则一直在寄卖修真之人趋之若鹜的法宝奇珍。


    何临今天一早, 就被打听好消息的敖易拉到了这里。


    满心想着要在这里捡漏的敖易, 一家一家的地摊看过去,凡是让他看着稍微顺眼的,他都忍不住拿起来端详一番, 沉吟半晌后,才遗憾地摇头放下。


    见他这副模样, 不知的还以为这摊主卖的都是次货水货,摊主气得不肯让他再看下去,再看下去, 自己的生意都要糊了。


    而跟着来的何临,一进这朝凤街后,这一满街上的各种货物, 看得他眼睛都花了。他一边好奇地看着凡间人类各种逗趣享乐的东西, 一边耐心地等待磨蹭的敖易。


    虽然他也想买些东西, 但奈何囊中羞涩,想想还是忍住了。


    而此时敖易终于找到了他心目中的宝贝,是一把朴质无华毫无修饰的匕首。


    要知道,凡是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往往都藏着惊人的秘密!说不定它是一把蒙尘的绝世宝刀,如今沦落到这地摊上, 注定让他敖易得到!


    摊主一见敖易选了把匕首,立马黄婆卖瓜道:“这位公子,您眼光真好, 这匕首乃是上等的淬冰寒铁打造,加上一代炼器大师的炼器手法,这匕首简直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啊——”


    敖易听得那是心情爽快,眉梢都带了得意,他一副暴发户做派:“多少钱?我买了!”


    “十两白银。”摊主伸出了摊开五指的手掌。


    “什么?!这么便宜?”敖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连砍价还价都没有,果断给了钱。


    双方各得所好,心情都美滋滋的。


    何临见他实在高兴,便没出声提醒,这匕首其实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但他打心眼里嫌弃这把匕首,不管材质还是做工,都是垃圾中的垃圾。


    “小临儿~”敖易语气欢快地叫唤何临,“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我买单!”


    “不了。”何临虽觉得这些货物很是新奇,但并不是很执着。


    “那怎么行?”敖易不赞同地摇头,“你不说,我就随便买了!”


    说着敖易就走到一家金银楼,这是专门为达官贵人售卖和定制首饰的地方,敖易带着何临进了去,两人皆像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一样,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惊奇。


    一位奴仆迎了上去:“两位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呃,咳咳,”敖易忙指着一旁在张望的何临道,“有没有适合他的首饰——”


    “首饰?”奴仆纳罕道,见何临外表的确是位公子,便试探地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需要玉簪和玉佩?”


    何临刚想出声,敖易忙抢过话头,替他答道:“啊、对对!就是这些!”


    何临藏在面具后的脸皱了起来:“我不要。”


    他对刀剑之类的更有兴趣,玉簪这些,看起来太脆弱又华而不实的东西,何临是不肯买,也不肯要的。


    但敖易坚持,两人相互推拒的行为已经引得一众金银楼的客人偷偷笑了。


    “姐姐,你看他们真好玩。”两位在不远处挑着首饰的千金小姐,望着敖易他们,说起了悄悄话。


    “慎言。挑好了就赶紧走吧。再不把花朝节那天的衣服首饰准备妥当,到时肯定会出差错!”


    最后敖易落败了,什么也没买成,这让他从金银楼出来后,就怏怏不乐。


    何临不明所以,人的情绪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呢。


    两人继续走着,慢慢地,日头渐高,他们走到了一道幽静的小巷,小巷两边的商铺大部分都闭门谢客,唯有一间仍在开着。


    在这么多间铺子中,显得有几分特别的店铺,自然引起了敖易的兴趣。店铺的名字起得非常敷衍,就叫“武器店”。


    敖易一看,就觉得是游戏里卖新手武器的那种初始商店。


    而何临在看到这店后,却觉得自己一直在躁动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过于僻静的缘故?


    两人进了去,只见里面静悄悄的,两边的武器架上,零星几把武器看起来灰扑扑的,敖易顿时后悔进来了。


    “欢迎光临,这位客人。”一个姑娘忽然冒了出来,面带笑意对着心生退意的敖易道。见到这貌美的姑娘,敖易眼前一亮,果断留了下来。


    “啊哈哈,你好啊这位姑娘,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奴婢只是替主人暂时看管铺子,”辛奴否认道,目光看向了敖易身后的何临,触之即回,转而招待起敖易道,“请问这位客人,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想要的,你这店有吗?”敖易有些为难地问道。毕竟这店看起来太破了。


    “当然。客人是本店的有缘人,只要客人您有需要的法器,本店自然满足。”辛奴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大发厥词了。


    哪怕是不想为难辛奴的敖易,也忍不住道:“当真?那你这里有绝世宝剑吗?可以拿来做本命法器那种。”


    “绝世宝剑不敢当,但再名贵的宝剑,也未必能适合客人您。”辛奴回得不卑不亢。


    “请客人品鉴。”辛奴从里头捧出了一个剑匣,指尖在机关处按下,咔哒一声,一柄带着森然气势的剑出现了。


    “此剑名曰止水,剑长三尺二寸,净重五斤十二两,由北冥仙陨之海产出的水龙石炼制……”辛奴娓娓道来。


    何临在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在这里,他觉得颇为自在,这里的一切武器,仿佛都能与他共鸣,他甚至还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面前的一柄藏在漆黑剑鞘里的剑。


    这些都太符合他的喜好了,就像这世上有另一个与他心灵相通的人一样。


    转了一圈后,何临这样的想法就没消失过,反而愈演愈烈,当他转回刚开始的地方,他忽然醒悟,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花心了。


    什么都想拿起来把玩一番,但要真想拿来做他的心头好,却又看不上他们。


    这些好像都缺点什么。


    而在辛奴这头,敖易被辛奴捧出来的剑吸引住了,当他握住缠着玄色暗丝的剑柄时,这剑就如同他右手的延展一般,舒适又合拍!


    而剑从剑鞘里,一寸一寸地拔出来后,内里的光华让他一下瞪大了双眼。


    “多少?!我要了!”敖易生怕错过,毫不犹豫开口道。


    辛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那要看客人您了,您觉得给多少,才不会让止水受委屈。”


    “我的全部家当!”热血上头的敖易拍胸道,但随即想到了什么,他又道,“呃,不行不行,我得留点来买别的……”


    他左右为难,辛奴却不再逗他了:“客人您有心了。方才辛奴只是说笑,您既是本店的有缘人,止水自可以赠予您。”


    “还请您不要辜负了他。”辛奴微微颔首。


    “这——”敖易已是惊呆了。


    何临听到这里,也颇有些吃惊,看向他们时,这辛奴姑娘还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两人离开时,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直到他们见不到店的影子后,情绪激动憋得满脸通红的敖易才原地蹦了一下:“嗷!小临你看看,我果然是天选之子,这等好事居然也能被我碰上,哈哈哈——”


    何临在一旁轻轻笑着。


    回去的路上,敖易一直爱不释手地攥着止水剑,还时不时地摩挲着,看他的表情都像魔怔了。


    直到晚上,月明星稀的时候。两人又各自,一前一后地悄悄离开了客栈。


    何临是听到敖易先出了门,他才出来。他并不想让敖易知道自己这次的行踪,因为他要再去一趟那间武器店。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直萦绕他心头的疑惑,可以在那里得到解答。


    当他来到店门前时,门正好半开着,里头一室明亮,似乎对客人前来早有预料,在这里等着他似的。


    何临犹豫了下,才推开了门进去。


    里头站着穿着嫩黄衣裳的辛奴,她一直闭目垂眼。直到听到声响,她才缓缓睁开双眼,朝着来人,屈膝行礼,声音如流泉淌过:“主人,您终于来找辛奴了。”


    听到这句,何临立刻驻足不前。


    “你这是,在叫我?”


    “自然,辛奴可不会叫错。”


    “你认错了吧,我可不是你的主人。”何临为难地道。


    “主人这又是在玩什么游戏?”辛奴恍然大悟。


    “我不是。”


    “辛奴晓得了。”辛奴不再追问,转而恭谨地问道,“请问客人您前来,有什么需要辛奴帮助的吗?”


    这辛奴姑娘显然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话啊。


    何临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但为了找出自己的身世,他还是试着向辛奴问起自己的疑惑。


    辛奴低头一笑,从腰间的乾坤袋里,姿势无比熟练地拿出了一块红棕色的令牌。


    “主——客人您想要知道的,都在这块令牌里。”


    “这令牌是做什么的?”


    “身份令牌。”


    “如果这真的是我的,你怎么会有我的令牌?”


    “因为天下之大,皆有吾主之友,区区一块令牌,自然是——”辛奴差点说出了“伪造的”,想起眼前主人,立刻转口,“是这令牌主人家寻人时给的。”


    再问了辛奴几句后,何临心头有些失落,自己果然是因为被仇家所掳,才走丢的么。


    何临感谢了她一番,辛奴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何临走后,辛奴才捧着脸,痴痴笑道:“主人夸我了,看来这次主人又要玩很久,我要多加准备才是。”


    随即转身进屋,将乾坤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十几块形制不一的令牌摆在了桌上。辛奴一块一块地确认每块令牌的身份资料以及资产,这些都将会是主人的化身要用到的令牌。


    当年慕戎的吩咐,辛奴一直都在认真地执行着。


    看,这次不就用上了吗?


    第72章 第十九章 桃花树下簪花笑


    何临其实并不在乎自己失去的记忆, 所以对于记忆和过去,都是顺其自然。因为他害怕找回记忆和过去的自己,不会再是现在的自己。


    但老天似乎要跟他作对, 何临没想过, 关于他过去的知情人, 居然就在洛耶城,离当初他睁开眼第一次见到的破庙,竟然只有十数里。


    实在太近了。


    但一想到如果自己的亲人, 在苦苦等待他,甚至为他以泪洗脸担惊受怕呢。何临不会这么自私, 摸着手中得来的令牌,他忐忑不安又想着早点去见面,路上一边犹豫着, 一边走回了客栈。


    敖易的房间还是暗着的,看来是还没回来。


    何临想与敖易说一说的想法,便按了下去。


    翌日, 是花朝节开始的第一日, 洛耶城的氛围愈发热烈了。所见之处, 皆是花团锦簇,仿佛一夜之间,百花盛开。


    但以何临的眼力来看,那全是锦缎做成的假花,但由于技艺高超,哪怕是假花, 也栩栩如生。


    敖易打开门出来,见到倚在栏杆上看街上风景的何临,立马凑上去:“早啊, 小临,今天想好要去哪玩吗?”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何临被惊醒,他一直在想着自己身份的事情,并没什么心思去玩。于是他摇头。


    “其实我也没想好,”敖易笑笑,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要不我们干脆跟着洛耶城城民看热闹好了。”


    何临正想着怎么开口拒绝,敖易忽然眼睛一亮,飞奔下楼。


    何临不明所以,不知敖易是看见了什么。


    等敖易再上来的时候,手里正捧着一碟糕点,嘴里飞快地道:“小临!这是用花做的花糕!我刚看到很多姑娘在那里买,应该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碟子上的花糕呈花瓣状摆着,水晶般的花糕五颜六色,乍一眼还挺好看的。


    生怕何临拒绝,敖易忙示范了一口,嘴里嘟囔着道:“小临,你看,真的挺好吃的,我没骗你。”


    何临想了想,没拒绝敖易的好意,拿起碟子上摆着的竹片小筷子,夹了一块白里透粉的花糕,轻轻一咬,浓郁的花香在唇齿间绽开,滑而不腻又有嚼劲,很好吃。


    吃到好吃的何临,心头的郁气因为好吃的稍稍去了一些,他又接着吃了下去。


    “好吃。”何临赞道。


    敖易听了,就像何临在赞他一样,顿时眉开眼笑。


    有了花糕这般好吃的,何临一开始想要拒绝出去玩的想法,很快打消了。


    吃完花糕,两人出了客栈,随着人流出了城,虽是花朝节当日,洛耶城守卫并没有因此而休息,反而比以往更加严格。


    哪怕是能直接御剑飞行的修士,也被洛耶城的结界挡了回来,走到修士通道。不过因为没有守卫敢上去撸老虎胡须,修士通道畅通无阻。


    也没有人因为这条路的方便,就大胆地去冒充修士,因为修士交的过路费,用的灵石。


    凡人几乎是不可能有灵石,且在洛耶城的城民,哪一个不是沾亲带故的,平白的一个凡人成了修士,谁人会不知?


    何临和敖易两人,却走的修士这条路,尽管有人对他们投以目光,但一见到敖易亮在腰间的止水,几乎每个守卫,都恭敬地低下了头。


    “狐假虎威”的何临,也跟着顺利出了城,到郊外踏青。何临才知道郊外的树林西边,原来生长着一片桃树和梨花树。


    三月的春风一吹,红红粉粉的簌簌而落,与华服丽裙的姑娘们交相映着,迷了一众打马路过的青年才俊。


    踏青的人们,对着花,弹着琵琶和琴,时而高声唱和,时而浅唱低吟,各得其乐。还有许多吃食在不远处售卖着,掉进钱眼里的商人,到哪都不忘了赚钱。


    敖易被这风景迷住了一瞬,但很快转头望着面具覆在脸上的何临——面前的这些,都是胭脂俗粉啊。


    何临去找好吃的,敖易也跟着上去,路过桃花林时,露水打湿的桃花不堪重负,枝丫斜着斜着,被何临束起的马尾轻轻一碰,桃花恰好掉在他的头上。


    如果不是带着面具,真可应景说一句,人面桃花。


    但出众的气质,还是让周遭的人怔愣看向了这样的何临。


    而敖易却目光一凝:“别动。”


    随即摘下了何临头上的桃花,花瓣粉白,轻轻一掐,仿佛都能带出水:“你看,花掉你头上了,我帮你拿下了。”


    美人当与花相配,你拿什么拿!谴责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敖易。


    敖易似无所觉,或者他以为大家觉得他太帅了,都忍不住看他。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让大家失望,挺起胸膛继续往前走着。


    但不知为何,这一遭过后,何临这一路上,总有花正好地落在他的身上,以至于头几次还弄下这些花的敖易,现在都不想再折腾了。


    “我们吃完就离开吧。”何临提道。他现在都被这些花弄得有些无奈了。


    这边踏青的吃食,大部分都是用现采的食材做的,所以很多都是关于花的吃食。除了花糕外,还有花做的煎饼,花做的蜜糖,甚至还有直接把花摆在碟上。


    何临并不认得这是什么花,花瓣厚实润泽,看起来像是花界中的胖子,比一般的花儿要膨胀不少。


    “这花,也能吃?”敖易惊讶道。


    “怎么不能?”摊主不满敖易的质疑,随即拈起一朵白色的花,放进嘴里嚼了嚼,“你看,好吃得紧哩!”


    敖易也跟着试了试,一放进嘴里,他就忍不住赞叹:“真的好吃!小临你也试试!”


    何临从善如流,他夹起一朵粉色的花,品尝了起来,软软糯糯的,甜丝丝的,虽然不是地瓜的形状,吃起来感觉却像极了。


    “好吃。”何临吃起东西,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敖易却很高兴。


    在何临埋头吃着的时候,敖易又不知跑哪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小篮子花。


    白白红红好颜色,都是真花,而且还摘下来不久,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小临,我刚才听说,在花朝节,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在头上簪一朵花,你要不要?”敖易语气跃跃欲试。


    想到小临那副模样,颜狗敖易心底就越激动了。


    敖易说的的确没错,何临一路上看到的人,皆是簪着花在发丝间,仿佛个个都是花灵成精。


    “来,你喜欢哪朵?这花随你挑!”


    入乡随俗,而且簪花也不是什么坏事。何临白净的手指在花篮上游离一圈,却想不好要什么花。


    “你不簪花吗?”何临问。


    “啊哈哈哈,我就不用了。”敖易连忙出声,笑话,大男人戴什么花,那岂不是很娘?当然小临这不算。


    何临犹豫着选哪朵好,此时却有一只男人的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手掌宽厚,拈起了一枝冷白似雪的花,动作轻柔地簪在了何临的发束上。


    何临和敖易两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男人弄得一怔。


    “这花与你最配。”这人一身文气,腰间还别着一把折扇,头上簪着一朵绛紫的花。


    没有敖易以为的那种——男人簪花会很娘的表现,反而气质亦正亦邪,迷惑性极强。


    见何临看向他,苏却之折扇一展,笑容温和,“在下苏却之。不知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得知公子大名?”


    “喂!我们好端端的,你来插一脚干嘛?”没等何临回答,气呼呼的敖易对这莫名其妙的人怒目而视,在他眼里,这什么苏却之,分明就是在调戏何临!


    举止轻浮,笑容油腻,怎么看都觉得虚伪!


    何临却没有敖易这般愤怒,他心中反而没有来由的恐慌,只觉眼前这人有几分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我叫何临,我们可是认识?”何临犹豫着问道。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这苏却之看起来似乎只是来搭讪的。


    他并不在乎敖易对他的讨厌,拿出了两份绣着花纹的请柬,塞到何临手中,“后日的赏花大会,还请大驾光临。”


    说完也不等何临反应,直接就走了,似乎并不担心何临不来。


    “那家伙怎么回事啊!”敖易很是不满,凑了过来,仔细研究这请柬,上面却只是写着花朝节赏花大会地址以及邀请人苏却之外,别无他话。


    敖易拿着请柬问卖花的老板,老板却是满脸羡慕:“那可是城主大人主持的赏花大会!据说里面不仅有珍贵的名花,还有许多天材地宝,一进去,闻的都是仙气!很多人打破头都想进去呢!”


    “不知二位可否有转手的意图,一张请柬两块上品灵石……”


    听到的两人都沉默了一瞬,没想到苏却之随手一送,就是这般珍贵的请柬,拿着似乎有点烫手。


    要真的不去,怎么都觉得亏了,暂时不缺钱的两人,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敖易一时间对苏却之这人,感观难以言喻。


    何临却心思重重,他觉得苏却之来者不善,但具体如何不善,是否会对他们不利,何临暂时还不清楚,只觉如坠入一团迷雾之中。


    第二十章 朱门空宅无人住


    踏青结束回去后,对眼前一片未知的未来,何临深感不安,决定还是现在就去令牌所指引的地方。


    敖易是他难得遇到的朋友,虽然是自己的私事,但何临还是选择把昨夜想与敖易说的事,又重新提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敖易的反应比他本人还要大,他现在的状态简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不安:“小临你这是找到你的家人了?那你什么时候去?要不我也跟着去?”


    之后便是一些何临听不懂的碎碎念了。


    何临不懂敖易这家伙心里想着什么,他道:“你想去也成,我现在就准备去,如果你不想,那你可以自己一人去玩。”


    “不行!”敖易果断拒绝,“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去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何临啊了一声。


    敖易见状,又急忙解释:“我这不是阻止你去,也不是诅咒你,你干脆把我也带上,好歹也能当个苦力使不是。”


    想到可能会出事,何临反倒不想让敖易一同了,但敖易坚持,何临只好随他了。本来何临还是两手空空就这么上门,结果被敖易拦住了。


    “去别人家作客呢,决不能空着手去,一定得买点东西才行。”比何临的情商稍微好点的敖易道。


    随即买了些酒水。


    片刻之后,因为路上都是高门大户的豪宅,越走越忐忑的两人,最后停在了一座大宅子面前,宅子门前跪着两只石狮子。


    两人抬头,只见上面横着的牌匾,笔走龙蛇地写着两个字——“云府”。


    云府?难道自己是姓云的?何临心中有些抗拒这陌生的姓氏,当初何七救了他,他就决定要背负何七的姓氏,可如果,自己的家人要自己改回云姓呢?


    “……小临,这就是你家啊。”敖易惊讶地道,这种规模,跟他参观过的那种王爷府也差不多了。跟他这世身份所住的堡垒相比,也差不了哪里去。


    眼前这一处,就是散发着铜臭味的豪宅啊。


    “应该吧。”何临也不是很确定,虽然他心中也有几分讶异,但前不久还是个小乞丐的他,心中却没有因为这大户人家的宅子心生自卑。


    反而是不受他控制的身世身份,让他有些胆怯。


    他上前想去敲门,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刷着红色木漆的两扇厚重大门,似乎能感应到来人似的,竟吱呀一声,缓缓地朝里打开了。


    随着门一寸寸打开,里面的风景也慢慢呈现在他们面前。


    如门自动打开的一样,里头也是这般的诡异,悄寂。尽管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回廊婉转,是南冥大陆最典型的庄园风格,但没有任何一丝人气。


    “小临,我们是不是走错地了……”敖易一瞬间想到了鬼宅凶宅等等不好的东西,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鬼的敖易,心中不由凉飕飕起来。


    “没有。”何临再次确认了手中的令牌,上面刻着的地名,的确是这里。


    太奇怪了,没人吗?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也没什么好提退出去的。心中忐忑渐去的何临,决定抬步走上去,绕过刻着一方山水的照壁,来到了大厅。


    敖易见何临都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大厅装饰意外地简单,但还是不见人影,何临继续走着,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走到一处花园时,才看到一道人影,坐在花园凉亭的石凳上。


    何临猛地站住,敖易差点撞上了他,忙稳住身形:“小临怎么了?”


    何临抬手往前一指:“人。”


    敖易这才瞧见,心中哗啦啦地凉,嘶——这不会是鬼吧?!怎么坐在那一动不动地。


    但怎么说,也不能让小临一个人上去啊!


    哪怕害怕得要死,敖易还是鼓着胆子道:“小临,你先在这呆着,我、我先去看看……”


    何临被他挡在身后,察觉他的胳膊在不停颤抖,却听到敖易还说出这话,明明怕成这个样子了。


    何临既是惊讶又是莫名好笑,笑过后却觉得心头暖流涌过。


    随即点头:“好,我在这等你。”


    “嗯,我这就去。”敖易回以一笑,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强作欢笑的笑容,其实很难看。何临只好安慰道:“你别怕。”


    “我、我没怕。”敖易声音还在抖着,却坚强地拔腿上前。


    等到了凉亭,他狠下心,双眼一闭,扯开了眼前垂下的纱帘,语速快得飞起:“请问你是这家的人吗?”


    眼前的人却咔咔擦擦地转过身,四肢的关节发出仿佛生锈的声音,面无表情,眼珠子却掉了出来,活脱脱一个行尸走肉。


    敖易睁开一道缝看去,立马被眼前所见吓到了:“啊啊啊啊——”


    这下何临不能再站在原地了,他迅速地跑上前,敖易嘴里嗷嗷直叫地跑出来,大惊失色地躲在何临的背后。


    “小临,有、有鬼!好、好可怕!”敖易没出息地哆嗦着。想当初他暴揍那个魔修时,也没这般害怕,但是他怕鬼啊!鬼真的好吓人啊!


    “小临小临我们赶紧走吧!”


    何临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道:“你看,根本就不是鬼。”


    敖易这才从何临的背后探出头,朝前一看,眼前的端庄贤淑气质温柔的姑娘是谁?!他刚刚看到的,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云奴拜见少爷。”只听眼前的女子自称云奴,弯弯的眉眼透着一股柔情。


    “你是这家的仆人?”何临忙问道,“那为何不见其他的人?既然你说我是少爷……那,我的爹娘呢?”


    “是的,少爷。”云奴恭顺地回道,“老爷夫人已经仙逝多年。府上只有云奴一人,其他仆人都被云奴打发走了。”


    何临又细细地问了云府的状况,云奴一一回答了,何临越听越发沉默。


    敖易见了,心中咯噔一声,忙劝道:“小临你要节哀。生死之事,谁都无法左右的。”


    何临沉默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敖易所想那般,他只是对云奴所说的,感到很陌生,而且云奴口中所诉的细节,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是假的一样。


    连自己的所谓名字,云霜飞,都陌生得很。


    这云府之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但既然这云府的奴仆都承认他的少爷身份,身无分文全靠敖易救济的何临,实在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两人愉快地谈话,云奴对何临所说的失忆一事,并没多少惊讶,一脸淡定的云奴还带着何临去了他的卧房。


    一推开卧房的门,何临心底就迟疑了,这真的是属于他的么?里面全是让人惊艳的摆设,一花一草,一瓶一架,无不透着让人着迷的光华。


    地上还铺着柔软的毛毯,一脚踩上去,如同走在云上,拨开眼前的珠帘,圆润的珠子相击,发出悦耳的声响。


    到处都散发着灵石的味道。


    而且一进来,何临就觉得周身畅快了不少,眼神愈发清明。而跟着来的敖易,却因为不敢随便踏进姑娘家闺房的念头,错过了这里边令人震惊的一切。


    接受了自己是个闪闪发光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后,何临很快适应了角色,他问:“有吃的吗?”


    云奴轻轻颔首:“云奴这就去准备,请少爷稍等。”


    “准备多一点,我和敖易都要吃。”


    “是。”


    门外的敖易在走廊上到处张望着,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宅子,哪怕是更喜欢敖家的堡垒风格,他也忍不住啧啧直叹,同时也对何临的身世大感惊奇。


    脑子回路不同寻常的他,很快忘了自己先前对这云府的印象,更忘了自己被云奴吓到的糗样,心底只是在疯狂赞美: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小临的气质非同凡响,唯有这样的云府,才能配得起“她”!


    这样想着,敖易越发决定自己要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等等,为什么云奴也要喊何临“少爷”?难道她连何临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分不清吗?


    敖易拒绝去想何临真是个男儿身的可能性,早已心动的颜控敖易,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会认错。


    但当云奴为两人上吃了后,还带他们去了云府的温泉后,敖易心中越发惊恐:“等等,云奴姑娘,你怎么带我们来这?”


    “回敖公子,因为这里的温泉可以供您和少爷沐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何临进了来,身上只穿着雪白的里衣,透着平坦的胸膛,没有敖易自以为的曲线。尽管他漂亮的脸蛋透着红晕,长发缠绕到腰间,但他的胸,是属于男人的胸。


    见敖易惊恐的眼神,何临不由问道:“怎么了?”


    “你你是男的?!”敖易发出了一道绝望的呐喊。


    “是啊,你不是一直知道吗?”何临奇怪道,正想走上前去看敖易怎么的时候,敖易气若游丝地道:“你、你别碰我。”


    随即内心崩溃地掩面跑开。


    “他,这是怎么了?”何临纳闷,眉头不由蹙起。


    见了主人这副忧愁的模样,饶是傀儡云奴,也淡定不了:“少爷,不是您的错。”


    无论是谁的错,绝不会是主人的错,何况,哪怕是主人的朋友,也不能让主人难过!


    辛奴姐姐还让我好生招待客人,才不!让主人不开心,不整他都算好了!


    随即为了转移主人的注意力,云奴连忙捧上一套精致的衣裳道:“云奴给您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您可喜欢?”


    “您若不喜欢,云奴这就给您换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我佛了……才发现我居然多粘贴了一遍,暴风哭泣!已连夜码字,吐血补完了_(:з」∠)_所以这章很肥很厚,但是作者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第73章 第二十一章 庄前排宴赏花开


    翌日, 正是赏花大会的日子。


    既然有请柬,也不能浪费了。何临穿上云奴给自己准备的衣裳,衣料轻盈又有坠感, 大小正合身, 比何临在成衣店随便买的好太多了。


    打理头发也不用自己动手, 云奴双手在他头上动了几下,便给他束好了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种初次体验的服务, 却仿佛已心安理得地享受无数回。


    何临吃了早点,敖易才磨磨蹭蹭地来见他。


    何临察觉到敖易看他的眼神, 与往常的不一样了。一旦自己望向他,他就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立刻转头移开视线, 不和自己对视。


    “你怎么了?”何临问道,“我有什么问题吗?”


    敖易结结巴巴地道:“没、没问题。”何临当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怪他自己眼瞎, 何临的举止行为没有太过女气, 虽然他长得很漂亮,到了雌雄莫辨的境界。


    好吧,在颜狗敖易这里,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想到这等好看的人,居然是个男的, 自己又忍不住盯着那张脸看时,敖易就坐立难安,他得给自己时间去适应, 身边这家伙,是他兄弟的事实。


    好说歹说,两人还是结伴去了赏花大会。


    赏花大会就在城主府的私人山庄举行。这山庄是洛耶城城主的避暑之地,避暑山庄结构精巧,且水泽丰富,适合花草生长,拿来举办赏花大会,也不算辱没了这些花花草草。


    两人到了山庄时,门前空地车马如龙,来来往往女眷的欢声笑语不曾停下。将请柬递给守卫后,两人才进了去。


    一进去就是一处花园,花园四处都摆满了花盆,花正开得争妍斗艳,如精灵般的蝴蝶在花丛间飞舞着,吸引了无数爱花之人的目光。


    绕过了回廊,才到了一处大厅,里面正是各色人物在递上礼物,准备巴结城主的地方,无甚好看。反倒是大厅后面,又有一处特地空出来的场地,设了许多宴席,仆人们正往席面上摆着吃食和果酒,何临的目光总忍不住往那边飘去。


    敖易知道何临此刻在垂涎什么,但现在不是去吃的时候,便拉住了他,悄悄给他递了串早就放在乾坤袋的糖葫芦。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何临已经嘴角弯起,咬起了糖葫芦。


    投喂都已经养成习惯的敖易:……罢了。


    而在此刻,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此起彼伏的,听着像是人们嘴里忍不住赞叹的声音。


    敖易抬头往前一看,只见一袭水蓝色纱衣的姑娘正被围在一群莺莺燕燕当中,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这蓝衣姑娘气质尤为出众,言谈间笑不露齿,颇为矜持,而她云鬓高挽,金步摇在她的发间摇晃,把一众看客的心都要摇醉了。


    何临埋头对付糖葫芦,并没有在乎现在的动静。


    而颜狗敖易不由惊艳一番:美人啊!眼见这姑娘在他面前的道路经过,带起一阵香风后,他双眼亮晶晶的。


    “刚才那姑娘是谁?”敖易拉过一旁折扇轻摇的路人问道。


    “你是说那个最美的?”路人回道,“那可是城主之女洛雪枝,传闻洛大小姐美貌至极,气质端庄,又有才华,如今难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那都算往低的夸呢!”旁人听了,不满路人夸得这么谦虚,忙插嘴道。


    “这算低了?”敖易不敢相信,难道世上还真有这般完美的人?


    “当然!洛大小姐除了美貌无双,家世过人,修仙资质更是难得的冰灵根,五年前被游仙宫长老收为徒弟,如今修为已是筑基!”


    周围的人也凑过来听了,挤得敖易不由往后退。听到洛雪枝已是修仙之人,更如天上仙子,高不可攀,众人又是羡慕又是赞叹。


    平常一些小心眼的女客更是不敢起妒忌之心,纷纷上前去结识这位洛雪枝大小姐。


    敖易听到了美女的八卦,不由心潮澎湃一会,但回头一见已经吃完糖葫芦的何临,又在朝他要吃的时候,他瞬间没了遇美之心。


    阴影啊。


    万一又一个美女是男的,敖易的小心脏估计承受不起。


    他认命地递了个烧饼给何临后,才拉着啃着烧饼的何临,往前边走着。也不知道那些人都跑到前边,是干嘛去了。


    直到听到一阵如山泉般沁人心脾的泠泠琴音后,敖易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敖易是不懂琴的,他觉得也就那样,神情便淡淡的。


    而周围一圈都是赞不绝口,让敖易觉得自己这个渣渣格格不入,不过看了一眼,还在吃的何临,他的心就舒服了不少。


    “洛大小姐这琴艺果真高超,如音绕梁,三日不绝啊!”会夸的人,连成语都运用得那么好。


    “实在太好听了。”这个是不会夸的,只会反反复复说好听的人。


    把烧饼的最后一小块塞进嘴里后,何临听着这琴音微微皱起了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弹奏这曲子时,本该清心静心,可这琴者却心思浮躁,技艺高于情感,辜负了好琴好曲。


    “怎么了?”敖易见何临蹙眉,以为他是吃坏了什么,便问道。


    “不好听。”何临对敖易说道,“我们还是走吧。”


    敖易忍不住挑眉,难得何临这么明确表达自己的不喜,所幸何临说这话时,周围没什么人,不然就会被当成是挑衅踩场了。


    “好,反正我也听不懂,还是到别的地方逛好了。”敖易回道。


    殊不知两人的话,被台上的洛雪枝给听到了。她修为已然筑基,周围十丈的动静,根本逃不开她的注意,如今听到两个不懂风情的臭男人对她的琴艺大放厥词,心高气傲的她又怎么甘心?


    她堂堂城主府的大小姐,给他们弹琴是抬举他们,一个听不懂,一个嫌难听?!她非得整治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不可!


    不过眼下不是什么好时机。一曲过后,脸上挂上恬淡的笑容,洛雪枝便起身告辞,准备去见自己的父亲。


    何临敖易两人离了这处热闹之地,又到了一处摆着零星几盆花的院子。


    这座曲风院的花,瞧着就与外边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颜值都远胜一筹,更别说对它们的保护,城主府还用上了阵法和结界,除了城主府的主事人,没人能抢走它们。至于众位看客,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因为过于高雅,少了庸人俗人喜欢的热闹,这里人并不多。两人虽然也喜欢看花,但到底对花没什么了解,看了几眼饱了眼福后,正准备走之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你果然来了。”是那天给他们请柬的苏却之。


    何临回过头,此时的苏却之一身暗黑色的衣衫,上面绣着暗金色的丝线,看起来贵不可言,与那天较为温和的打扮又是不同。


    何临对他点点头,却不主动靠近,苏却之一句话的功夫已经追了上来,而敖易在苏却之接近之前,瞅准时机一脚踏出,拦在何临和苏却之中间。


    “你干嘛?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敖易警告道,虽然何临是男的,但这苏却之,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不像他,长得帅气又心地善良。


    苏却之似笑非笑地看了这敖易一眼,而何临看到了,觉得苏却之这看敖易的眼神,像是在看虫子一样。


    不由心下一抖,生怕敖易一不小心被苏却之给撕了,何临开口道:“谢谢你的请柬,不然我们还无法进来。”


    “哦?这个倒不用客气。我只是看你顺眼,随后一给罢了。”苏却之淡淡地道,下一刻他话锋一转,“不过,你看看花就好了,别做多余的事。”


    说完苏却之就要走了。


    何临一听,忙拦住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表面意思。”苏却之恶劣地笑了下,随即走远了。


    这话哪怕听表面意思,也是等会就会出大事的样子啊。


    “小临,那人是什么意思?”敖易上前问道。


    怎么这会这么多“什么意思”呢?个中有些复杂,现在的何临猜不透,也怕猜错,只好道:“待会我们还是安分守己地看花吧。”


    敖易挠头:“也好。”


    很快到了城主亲自出来,和他们这些客人见面的时间。不愧是洛耶城的城主,看起来精明强力,面色红润,周身威压看起来就是个硬茬子,但一说到自己的女儿洛雪枝时,这个不苟言笑的城主,竟也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回应夸赞他女儿的客人,这让一心巴结城主的人,愈发谄媚积极了。


    赏花大会其实是个变相的拍卖大会,开场拍卖的是这些能评得上品级的名花名草。


    何临一边吃着宴席上的食物,一边囫囵地听着周围的有钱人大肆挥霍钱财。而坐在他身边的敖易,却在发呆。何临抽空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神空洞,怔怔地望着前方,问他怎么的时候,敖易才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呵欠:“困。”


    昨晚不是因为冲击太大,他至于一夜辗转不得安眠么。


    就在他们交谈之时,两道气劲悄悄打向了他们,何临身体一正,将这道气劲化解了,而一旁睡意朦胧还发呆的敖易,却没这么轻松,他整个人像打了个激灵,蹭地站了起来。


    “二十四号客人!三百五十块上品灵石一次!”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敖易身上。


    本以为成竹在胸的六号拍卖者,见到最后关头出来搅局的敖易,涨红的脸都要绿了,偏偏他的预算就在三百二十多块,这下心仪的花就泡汤了,不由恨上了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毛小子敖易。


    而就在敖易不明状况还愣愣地站着的时候,台上的人却一锤定音:“三百五十块上品灵石两次!三百五十块上品灵石三次!恭喜二十四号客人!获得这盆绝世名花雪兰!”


    敖易听清楚后,心头更是激灵,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块,酸爽得不行。


    “三百五十块上品灵石?!”


    何临也不由惊掉了手中的鸡腿——


    作者有话说:已修改重发_(:з」∠)_给个好评哦亲(づ ̄3 ̄)づ╭~


    第74章 第二十二章 剖得谁家寸草心


    交易落定, 不容反悔。


    敖易花了足足三百块上品灵石的冤枉钱,才将一场可能即将爆发的风波给压了下去。敖易掏钱出去的时候,心中肉疼不已。敖易很想对那位对他怒目而视的客人解释, 自己不是成心要和他争这盆花的, 他也是受害者啊!然而这话要真地往外说了, 怎么听都是胜利者对失败者得意的挑衅。


    为了自己这条小命,敖易憋屈地掏了这份钱。身上钱粮去了大半后,他接下来恐怕要节衣缩食, 否则无法支撑自己前去北冥拜师了。


    何临见敖易沉着脸对着得来的那盆花,摇了摇头。他已察觉是有人故意要整他们, 好在只是钱而已,就当花钱消灾了,但若将自己那点毫无根据的猜测告诉敖易, 照敖易现在的脾性,估计要找个天翻地覆了,到时惊到了不该惊到的人, 那就糟了。


    何临便默默按下心底, 转而将自己的一个乾坤袋递给敖易, 在敖易投来的诧异眼神下,他故意道:“你若是还想买什么,就用这个吧,反正我对这些没兴趣。”


    心知敖易也是对这些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何临只是变着法子来给敖易钱罢了。先前吃吃喝喝全靠敖易救济,现在给他些灵石, 心中亏欠感也不会太重。


    敖易一愣,随即脸上高兴地接了过去,心中的肉痛感不那么强了, 然而一看到面前摆着这盆花,他的心又痛了,眼不见为净地将这花推给了何临:“这花给你好了。”


    何临见他这副模样,便笑着收下了,心中更是想着要把背后给他们使坏的家伙揪出来。


    竞拍的热闹还在继续,然而两人都没有心思再在一旁悠哉地看下去了。省得又发生了方才的事,一个不小心蹦了起来,得罪人不说,还要花冤枉钱,两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时时警惕着。


    所幸这使坏的人并没有一击得偿就收手,反而还有第二次,这次两人都注意了,没有着她的道,而修为比敖易要好许多的何临,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灵气射来的方向。


    是一众女眷的所在。


    暗地不动声色地琢磨一番,何临不由觉得城主之女洛雪枝的嫌疑最大。因为能逼得敖易招架不慎的,必定在筑基期以上,而那一众言笑晏晏的女眷当中,除了洛雪枝还有谁?除非有修为高于何临,远在金丹期以上的女修,但这样的修为,足以另配高位,不会和一帮凡人纠缠在一起。


    何临看着那若无其事,浅笑着和他人交谈的洛雪枝,眼神暗了一下。不管是什么理由,这般捉弄,她顺了心,倒让别人不愉快了。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怎么能不送她一回大礼呢。


    何况何临有信心不会让洛雪枝察觉,于是在拍卖一根能清明灵台消减心魔的灵草的最后关头,何临以彼人之道还彼之身,洛雪枝正团扇轻摇,和旁边的跟班说着趣话时,她忽然觉得心头一烫,让她不由惊叫出声,气氛因为竞争的激烈而压抑沉默,洛雪枝这一叫,把全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她身上。


    因为身份的不同,洛雪枝这一举动,反而让人以为这位千金有意下场和他们一争,拍卖台上的拍卖师气息一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将洛雪枝的喊叫自动转化为参与竞拍。


    眼下再说拒绝便是骑虎难下了。洛雪枝脸色难看地坐下,见周遭望向她而不加掩饰的眼神,她磨了磨牙,最后为了自己和城主府的面子,将那根鸡肋无比的灵草给拍了下来。


    听着周围的道贺声,洛雪枝愈发不乐,她本是冰灵根,没什么驳杂的心思,什么心魔的,对她来说,言之过早,何况她备受门派长辈喜爱,平日里收到的天材地宝虽不算数不胜数,但也足够她应付到金丹期。而偶尔兴起的念头也只是因为一时不顺,自认心肠不坏,没想到自己只是捉弄了下那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自己反倒被捉弄回来了。


    洛雪枝倒不认为那两个人有本事对付她,一个修为堪堪筑基初期,一个看起来就是个凡人,必定有谁看自己不顺,又瞧出了个中的官司,才故意这般捉弄她!


    心底恨恨地,却又找不出幕后黑手,洛雪枝接下来都是战战兢兢,安安分分,时时警惕着,生怕自己又着了道。


    目的已经达成的何临嘴角微微翘起,吃着敖易不要而递过来的糕点,吃货的胃得到了满足。然而这拍卖会一波三折,在压轴拍品出来的那一刻,众人的眼神灼热无比,喊拍声不绝于耳,只因这拍品是难得的宝物,能助人实力大增而无毒的一颗妖丹,服之,至少晋升一个小境界。


    妖丹难得,而有着草木清冽气息的妖丹更难得,何临不知道这个中的关窍,只是看到那颗显露出一角的妖丹时,他心底不适感微微漫延。


    妖丹之于妖精,如同妖精的心,听了敖易给他说明的话,何临心中愈发觉得别扭,难道修真要增进修为,就要吃了别的生灵的心吗?这样不是徒增杀孽?


    然而这样的想法未免过于天真,不知心中是物伤其类的何临,对这件拍品和众人趋之若鹜的态度,觉得作呕不已。


    也就没心思再待下去了。


    拉了同样不想再待的敖易,两人出了去,然而在他们离开后的不久,一声剧烈的爆炸从拍卖的场地传出,地面一阵震动,随即喧闹声尖叫声不断挤压着,打斗声更是越打越激烈。


    何临和敖易在不远处一脸震惊地望着从出口涌出的人们,没想到只是一会,就发生了这等大事,连有事离开的洛城主,也匆匆赶了过来,对着护卫和门客大吼:“快!把里面的人给我救出来!把作乱的人都给我抓住!”


    尤其在知道自己的爱女未能及时赶出来,仍被困在里面时,洛城主更是恨不得亲自上去,结果被周围忠心耿耿的手下给拦住了。


    眼下情况不明,谁也不能保证城主怎么进去,就毫无危险。


    敖易倒是想要冲进去救人,被何临及时拉住了:“以你的修为,进去恐怕要送死,没见他们都受伤了吗?”


    何临指了指那些趾高气昂的修士,他们都能御剑,起码都是筑基期以上,但无一安然无恙。本想做个飞天遁地救人于水火的敖易,顿时就萎了。


    “我知道了,我会待在这,哪都不去。”望着前方滚滚的浓烟,敖易愈发地蔫了,蹲在地上划圈圈道。


    听着耳边的哀嚎和叫骂声,何临不由想起了先前见到的那个男人,苏却之,他总觉得里头的事,会跟苏却之有关,然而他这样的念头才稍稍一转,就见到苏却之纸扇轻摇地朝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来人站定,对他笑道:“原来你无事,我还想着你若是在里面出不来,该如何呢。”


    这话的恶意有些明显,何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闷着脸,随意地点点头。


    “怎么?不愿搭理我?”苏却之像是没得到如愿的答案,继续问道,“你不会以为这事是我干的吧?”


    不是以为,就是吧。何临望着苏却之的眼神,就透露着这么个意思。


    苏却之浑不在意,摆了摆手,随后问了何临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何临有些答了,有些不答,苏却之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脸上依旧是来时的表情,摇着扇就走远了。


    看来,哪怕是同一个人分出来的,也难免会生出异心啊。


    同样的问题,所作的回答却是迥然不同,这样的何临,苏却之心中却是不大喜欢。


    心地太好了,跟他不是一路人。


    而之前总要和苏却之抬杠的敖易,此刻早就跑过去和伤重的修士们交谈,意图能查出点什么。


    但没等他查出什么,里面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飞了出来,人模人样的,手却是一对利爪,上面还滴着一串串血珠,眉眼邪肆,瞳色却是草木色,何临不由想到了他们离开前,仍在拍卖中的那颗妖丹。


    等那人甩出了一具具灵魂消弭的尸体后,场面更是被点炸了,讨伐叫骂不停冲着那妖而去。


    那妖听了,不怒反笑:“就许你们杀我族人,我杀你们就不成?!”


    果然是来报仇的。


    这妖还是元婴期修为,与洛城主不相上下,为了一个拍品就在城中大动干戈,洛城主觉得不值,便想将此妖祸水东引,不管如何,先将这妖引离了洛耶城再说,省得破坏了他的城。


    然而在看到自己的女儿也被毫不留情地甩了出来,身上满是鲜血,而呼吸已经停止了后,洛城主瞬间爆发,立马冲了上去,誓要和这妖不死不休。


    “啊——为我儿偿命来!”


    何临也是没想到,之前还捉弄他们,害得敖易白白花了三百灵石的洛雪枝,就这么死了。人命丢得,也未免太过轻易了。


    一直待在安稳的环境中,何临没想到这世界也能如此危险,生命仿佛朝不保夕,随便一个都能让自己的小命不复存在。


    何临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哪怕没了记忆,他还是对生命抱着珍重的念头,谁都不能轻易夺去。


    妖被人夺了性命和妖丹,何临觉得可怜可惜,而人轻易丢了性命,他也不免感到可惜。


    而见到洛城主震怒,妖也只是轻笑,毫不在意洛城主的疯狂。


    想当初他也是如此疯狂过,后来若不是得到高人指点,他也不会很快振作起来,为自己无辜死去的伴侣报仇。


    自己在人类手下死去的族人数以百计,而自己只是杀了这么十几个人,这些人类就要跟他不死不休,他跟谁说理去——要怪就怪你们人类贪得无厌残害生灵!


    抱着复仇的念头,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所过之处,狼藉废墟遍地。


    洛耶城城主是冰灵根,法器是一张隐寒弓,以气化冰,隐寒弓加上无限的冰箭,简直移动的射箭塔,加上时不时的冰剑辅助,和这与草木共生的妖打得个平手。


    但人类是狡猾的,能以多胜少,就不会那么公平地一对一。


    见洛城主一时间无法得到绝对的胜利,趁机捞个现成功劳的修士和门客前赴后继地上前,直到不堪其扰内心悲愤的妖,来了个猝不及防的自爆,将洛城主伤得去了半条命,而其他修为不高的,则是被炸成了粉碎。


    洛城主摇摇晃晃地支起身,望着半空中洋洋洒洒的血珠,落到地面,与灰尘滚作一团,面色阴沉,几经变换,才抵不住昏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乱象起欲离难离


    似乎是为了这一场你死我伤的打斗哀鸣,早上还是晴天的洛耶城,现在就轰轰地响起了春雷,雷声阵阵,雨滴也渐渐落了下来,将地上的血污慢慢洗去。


    洛耶城说不上大乱,说到底,也只是最顶尖的权贵和某些修士出了事,对于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些的凡人而言,除了城中忽然森严了许多的守卫之外,他们的这一天,和过去平淡度过的日子,没什么区别。


    洛城主重伤昏迷,这消息在第一时间封锁了,但还是难免走漏了风声,毕竟当场的人龙蛇混杂,洛耶城实在管不过来。


    一城之主昏迷,而城主之女洛雪枝又失了性命,一时间城主府连拿个主意的人都没有,乱哄哄的,直到某个跟洛城主沾亲带故的修士站了出来后,城主府才渐渐稳定了下来。然而这个修士却并非全心全意为城主好,不过是一个利字罢了,这样的小人,到处都是,但配上修士的金丹修为,所谋便大了些。


    然而风波仍未平息,这修士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他跳出来揽住的这一切,只不过是让他自己,成为这奔赴沦亡的一员罢了。


    何临不知城主府发生的这些事,等他和敖易回到了云府后,云奴却是在只有何临一人时,对何临转述起辛奴的话。


    “主人,洛耶城即将大乱,若非置身其中,还请早日离城。”


    “洛耶城大乱?”何临皱眉,才来多久啊,他连洛耶城都没看了个遍,花朝节也还未结束,洛耶城就要大乱了?


    难道洛耶城一刻也离不了洛城主,城主重伤了就要乱了?


    这说不通。


    何临很是疑惑,对洛耶城局势不是很了解的他云里雾里,但与洛耶城其实并没有多大干系的他,大可一走了之,免得遭罪。


    虽然在这时候走,有临阵退缩之嫌。但何临想了想,自己大概做不到这么干脆。何七当初捡了自己回来,以他为姓,又以洛耶城的长临河为名,他怎么说,也与洛耶城结下了缘分。


    若是看着以往繁华的洛耶城就此大乱,甚至萧条,何临心中便是遗憾不舍。


    他想做点什么,不想洛耶城就这么蒙上硝烟和鲜血,但他又似乎什么都做不到。说到底,上个月的他,还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小乞丐呢。


    不知该如何入手的何临,在云府对着敖易拍来的花发起了愁。直到出府的敖易又回来后,对他说洛耶城接下来会有动乱,让他好好待在云府,莫要出来时,何临才拦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敖易一脸骄傲,毫不谦虚地对何临说起了缘由,原来他先前与修士们攀谈,又听城主府的那些门客的只言碎语,在洛耶城一些底层地方四处走了走后,才推出了洛耶城目前有三方势力角逐,如今洛城主这一方势力将要倒下,三方平衡被打破,剩下的都在蠢蠢欲动。


    何临呆了呆,没想到这大大咧咧的敖易,原来也有这样的本事,惊叹了一番后,敖易反倒不好意思了,腆着脸道:“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随便一个人都能打听到,我只不过是整合整合而已。”


    哪能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到的,敖易是谦虚了。虽然他看起来傻大胆又咋咋呼呼的,但却是粗中有细,要不然先前在破庙里,也不能越级杀人。


    想到这,何临对敖易重新审视了一番,看着何临那古怪的眼神,敖易想到那个蠢蠢的自己,只觉浑身不自在,干笑两声便溜了,溜之前还不忘对何临强调几遍:“记住,不要在晚上出府了,最好白天也不要。”


    然而对何临这样警告,敖易自己却没有做到。白日里到处溜达,有时还到了辛奴所在的武器店里,似是而非地问了一些古怪问题,才直入正题,向辛奴问起了武器店的主人何在。


    敖易觉得能拥有这等宝剑的武器店老板,想必也不是什么凡人,再想起先前对自己的优待,难免对自己有几分信心,相信自己在辛奴姑娘这里,还是能看得上眼的。


    但还是得到辛奴的回答:“主人远游,归期不定。”


    近似于“无可奉告”的回答,让敖易灰心了下来。想与店主人打交道套交情的机会,大概是没有了。还想着对方看自己顺眼,以后兴许会再给自己法器也说不定呢。


    现在看,是自己瞎想了。


    有些沮丧的敖易在回去的路上,本想买点零嘴吃,却不想见到了自己不想见到的人,呼吸急促了下后,他才慢慢放缓了自己的步调,尽量平静淡然地走过去,免得引起对方的怀疑。


    直到对方远离了视线后,敖易才火急火燎地回到了云府。之前还想着在洛耶城转几天的敖易,此刻只想赶紧离开洛耶城,最好一眨眼就到北冥。


    但看到静静坐在一丛花面前的何临时,他又舍不得直接把自己离开的话说出来,那样太过唐突,只好打算委婉进行。


    和何临说了一通话后,才问起了何临:“小临,你还想继续待在洛耶城吗?我看这个花朝节大概是要办不成了。”


    何临想了想,也是,一城之主都重伤了,还办什么花朝节。看来花朝节要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心中又有了点遗憾。


    何临这样才发觉,他的遗憾还真多啊。只是凭他自己,是无法完满这些遗憾的。


    敖易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催着何临道:“要不明天就离开洛耶城吧,反正洛耶城没什么好玩的,还是早日去北冥为妙。”


    察觉敖易那副面孔下的焦急,何临喝着灵茶的动作顿了顿,不知敖易是出了什么事,这般着急想要离开洛耶城?


    两厢比较之下,何临也不知敖易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初答应敖易一同去北冥大陆在先,总不能食言,他便轻轻应了声:“好。”


    听到何临的应好,敖易松了口气。还好何临没问他怎么明天就要出发,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到自己卧房的何临,想了想,试探着问云奴道:“你能查到敖易今天去哪了么?”


    云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正准备转身去问辛奴姐姐时,何临却又叫停了她,脸上有犹豫之色:“罢了,你不用查了。”


    他再怎么天真,也能看出敖易并不想他知道,既然自己的这位好友不想让自己知晓,那他还是不要贸然去查吧。


    免得伤了双方的情谊。


    何临把自己的疑惑和好奇压到了心底,转而让云奴为自己收拾一下行李,准备明日便和敖易离开洛耶城。


    洛耶城之大,不是自己这等无名小卒该管的,还是先兑现和敖易的承诺吧。


    但这么想着的何临,在闭目安睡过后,翌日醒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睡梦中,被转移到了一处陌生住所。


    而云府中,云奴急急忙忙地和辛奴姐姐告知了主人失踪之事,在敖易仍在熟睡之时,心中挂碍主人的她,急促地敲起了房门。


    敖易被这敲门声叫醒了,没什么起床气的他倒也没觉得什么,打开一看,本以为是何临,却没成想是云奴。


    他心中奇怪,只听云奴一脸泫然欲泣:“敖公子!少爷他不见了!”


    发现自己不在云府的何临有些懵,正想着怎么回事的时候——


    “醒了?”纱帘前的一个人影,第一时间察觉何临醒来,懒洋洋对他问话道。


    这般鲜明的语气,何临想不到第二个人,他当即反问回去:“苏却之?”——


    作者有话说:作者君回来了,有气无力_(:з」∠)_


    一开始以为吃点药就好的作者君躺了,然后作者君的一位家人也躺了,双双进院挂针水。


    会把这几天落下的更新补回来的,先双更奉上,么么哒(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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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5章 第二十四章 人心之险甚山川


    “你想做什么?”何临问。他脸上是迷茫, 是惊讶,没有不耐和锐利,属于他的情绪都是柔和的。


    在这陌生的地方醒来后, 之前的种种猜测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最后在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上定格。


    “把我带到这里来, 是想做什么?杀了我吗?”


    哪怕提到了“杀”字,何临仍没有过多的情绪,仿佛接下来面对什么, 他都无动于衷,或者说, 是有恃无恐。


    帘外的人影动了动,终于还是拨开了眼前的清紫纱帘,看向了何临, 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巡了一遍又一遍,语气全然没了之前的懒散,带着森冷:“你很聪明, 但你还不是他。”


    “是吗?”何临笑道, “谢谢你的夸赞。”


    但随之他垂下了眼帘, 显得有几分精致的脆弱,试图让眼前的人放他一马:“所以真的要杀我吗?”


    苏却之脸色一沉:“自然。不在计划外的,就该清除,你觉得呢。”


    所以自己就是计划外的变数吗?何临心底有些悲伤,他还是很喜欢自己这条小命的,虽然才有了不到几个月的灵智。


    不管是谁, 哪怕是本人亲至,何临也敢争上一争,而面前的只是苏却之, 虽然他看起来有几分可怕,但何临莫名地有几分底气。


    “不过是你自己擅作主张罢了。”何临道,“如果他知道我的存在,他绝不会这么做。”


    “所以他不会知道的。”苏却之回得很是霸道,“你的存在,只会给他带来损失。这样的你,有什么用?又不听话,还生了二心,要是我,我是不会要的。”


    两人的对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哑谜。但两人心中都清楚得很,一个想自己活,一个想对方死。


    何临并不听苏却之这种鬼话,如果对他无益又与他无关,凭苏却之表现出来的秉性,又怎么会想来杀他?于是他戳穿苏却之的话:“带给他损失的人是你吧。如果不是你在这里头作乱,又怎么会有我的存在——”


    “若想要及时止损,我看还不如你自刎了结。”何临这句话很刻薄,倒有了几分本体的风韵。


    苏却之听到后,难得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如果这话是他说的,我倒会听一听。可惜他从不这么说,宁愿与我一战,也不愿这般投机取巧地打败我。”


    “说到底,你就是要杀我了?”何临脸上柔和的表情冷了下来,此刻的他做好了和苏却之同归于尽的准备,就像当时在破庙里,准备和绛衣人决斗的那样。


    苏却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但他却没有立即击杀何临,放下了撩在手上的纱帘后,也不管何临那浑身带刺的模样,就离开了。


    苏却之想了想,在这小东西死之前,逗弄几番还挺有趣的,就先留他几天命吧。


    因为反应有趣而多活了几天的何临又忍不住懵了,这苏却之是不是有病?要杀便杀,怎么还这么不干脆,黏黏糊糊的,让何临本来有些绝望的心,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希望来,但他又怕是苏却之故意这般行事,好让他大起大落,再无助地死去。


    安静地坐在床上的何临,忍不住想起自己交好的朋友敖易,也不知他此刻是离开了洛耶城,还是在四处找他呢?


    而云奴会管自己的生死吗?


    这些何临都不确定,但若要自己现在死,他是怎么都不甘心的,但想到这几个月是自己偷来的一般,他又忍不住低落。


    他本不想这么快猜到的,那样还能快活地过剩下的日子,但不明白地活着,自己又是不愿的。


    谁能想到自己只是另一个人的分.身,而在几个月前,自己连一个完整的人都不是。如果可以,谁都不想自己只是一个临时的化身,可以挥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自己就好了。


    离开的苏却之其实并没有在何临面前表现的那样轻松。他其实是带着吞并洛耶城的心思来的,也和自己的魔宫下属做了详备的计划。


    没错,苏却之其实就是道无执的化名,这个名字是他在凡间时的名字,他母亲是南冥的苏姓修真世家的一位嫡女,而至于一个根正苗红的正道女修为何会有一个修魔的儿子,个中缘由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又不是很复杂,此番先按下不表。


    重要的是,眼下的洛耶城存在着三股势力,除了道无执之外的三股势力。道无执本想坐收渔翁之利,却忽然发现了秦都那魔头也掺了一脚——


    这洛耶城真是风水宝地啊,这么多人来抢。


    想到数月之前受秦都捣乱,导致自己丢了师弟的化身小人,再加上以前的种种恩怨,他就按捺不住想要坑秦都一把的心思,便把吞并洛耶城的计划强行按下了。


    属下虽然不明白尊上意图,但习惯了魔尊说一不二的作风,便沉默又迅速地执行了尊上的命令,在这即将混乱的洛耶城潜伏了起来。


    等着矛盾激化的关头,等在秦都自以为得手的那一刻,再跳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那才叫痛快。这么想着的苏却之,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所以时时刻刻叫自己的属下留心洛耶城的情报。


    而发现何临有离去之意,这纯属是偶然,碰巧撞上了。所以自己与师弟的确是有缘分,自己正想给他除掉这个不听话的化身呢,这小家伙就想着要出城,此刻不抓,更待何时?


    当然,如果是远在孔雀族地的慕戎知道,肯定要破口大骂这苏却之的不要脸,分明是他自己作的怪,反而要来捉弄他这个化身,哪怕有了自己的异心的化身,也不是他这个叛徒能管的。


    此刻的慕戎不在上早课,而是和一帮孔雀在聆听长老的教诲,至于王?王向来是不管这些杂事的,只管享受和做个孔雀的象征就是了。


    反正平常也没什么大事能闹到孔雀这边。


    这会的长老教诲是提醒族民们提高对外来人类的警惕,因为最近有很多人类修士深入森林腹地,屠杀妖兽甚至生了灵智的妖怪,剖去妖丹来化为己用。平日不要单独外出远行,尽量结伴,发现人类修士立即告知长老云云。慕戎听起来,只觉得和他以前听过的道门通知差不多,看来大家都一个样,通知写得又长又臭,直叫人昏昏欲睡。


    只不过妖丹啊,慕戎想起自己的芥子戒里有几颗黑吃黑来的妖丹,但他的修为仍未恢复完全,现在根本拿不出来。


    若能吃了妖丹,修为估计能很快恢复回来,甚至暴涨,但妖丹毕竟是别人的,不劳而获这种东西,总会带这些弊处,若想气息纯正,还是老老实实修炼吧。


    但听了长老的教诲后,慕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想着自己在孔雀族地还是很安全的。只是过了几天,却传来了一个惨烈的消息,依草木为生的青兽族,因为体内妖丹被觊觎,死了将近上百的族民。


    而青兽族的族长陷入了沉睡,青兽族的一位长老为了报仇,亲自去了南冥,自爆妖丹而亡。


    听到这个消息,正欢快地吃着灵果的慕戎,不由一顿,随之嘴里的灵果也不甜了,心情也不爽了。


    人类啊,为何要因为一己之私,这般残暴地对待这么温和的生灵呢?依靠自身修炼就不成么!


    慕戎从未体会到庸才的无力,也不知在他们眼中,修行的资质过差和不易足以令他们发疯,内里太过脆弱的,无法渡过心魔和杂念的,这样的他们只能借助外物来增进修为。


    而掠夺是无本的买卖,来钱那么轻松,又不怕没人买,只要有人需要,那么青兽族永远也摆脱不了人类修士的觊觎。


    现在因为这个消息,妖界各族同仇敌忾,族群把自己的幼崽护得死死的,免得傻乎乎被人类拐走了还帮他们数钱,甚至还做了妖界的叛徒,带着人类进了他们的族地,掠夺无数!


    慕戎在族地转了一圈,很好,他们对人类的厌恶和抗拒又加深了。所以在这个风声鹤唳,妖妖自危的时刻,还能提出要和人类在一起的妖,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


    兔族有一个母兔子精想要和一个凡人在一起的事,迅速传遍了妖界。据说是这个凡人救了受伤的她,这个兔子精立志要报恩,结果被族内长老训斥惩罚关押一条龙,最后还是被她逃了,带着族民曾经给她的宝物,和凡人私奔了。


    兔族怒不可遏,宣告要和这个兔子精断绝关系,以后生死不相干,一时吃瓜看热闹的妖族议论纷纷。


    这样一来,这个兔子精就是兔族的叛徒了,以后妖界的生灵看见了,是完全有权利帮兔族铲除这个叛徒的。


    慕戎听了,心想这真是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后,才回了自己的窝里,准备运起体内妖力和灵力修炼。


    不知人类的功法和妖族功法一同运行,到底会怎样?好奇心作祟的慕戎,就这么作死地开始了自己修炼,还修炼了好几天,结果发现自己的实力竟比同境界的坚实许多,于是就更加贯彻实行这种双轨并行修炼法了。


    第76章 第二十五章 小六小七寻不见


    孔雀幼崽小六和小七丢了, 早上还见着影,下午就不见了。孔雀少女们以为是他们淘气,不知跑哪里躲了起来, 结果找了好半天, 都不见他们, 这才慌了。


    忙去拜见明亥长老,事关幼崽行踪,明亥长老特地用神识将整片族地翻来覆去地扫了好几遍, 依旧没发现。


    这下大家都意识到要糟了。


    一想到最近的人类修士到处屠杀妖兽,孔雀少女们吓得都快要哭了, 明亥长老忙将孔雀幼崽失踪一事述诸妖界各族,请求发现幼崽行踪立刻告知孔雀族,事后必有重赏。


    告知妖界后, 明亥长老带着一众已经化形的孔雀在族地附近搜寻,以求第一时间找到小七的踪迹。


    而孔雀王闭关了,在慕戎这里, 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孔雀少女们则留在族地内, 看守幼崽。


    慕戎也在一堆幼崽之中, 被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生怕这些幼崽一不留神,又丢了一个。成精的孔雀繁衍本就难得,难得有八个幼崽,现在丢了两个,简直心疼得要命。


    以至于幼崽们想去解个手都要被孔雀少女再三确认过后, 才能去。


    被围在中间保护着的慕戎百无聊赖,和少女们玩着可有可无的游戏,心底却也是记挂着小七的。小六性情有些暴躁, 如果有人抓了他,估计会大声叫唤,但他们却没听到动静,小七性情天真直率,对他们向来都不设防,万一两只幼崽真的被拐了去,若是好的下场呢,那就是被当做宠物般豢养长大,若是最坏的下场,那估计要被当做没开灵智的普通孔雀,只等养肥后开宰了。


    但和幼崽们互相玩着尾巴的慕戎,突然一愣,等等,长老他们去找幼崽了,那现在的孔雀族地,岂不是守卫空虚?若是有心之人,岂不是能长驱直入,然后大肆抓捕?


    慕戎忙跳起来,叫嚷着要他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现在很危险。


    少女们却奇怪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很安全吗?我们都会保护你们的,乖啊。”


    “小八是不是害怕了?没有人敢这么大胆进我们的族地的,要知道我们族地四周都有阵法,不知道的人,都进不来。”


    “来,不用怕,我们继续玩游戏——”说完把慕戎一把抱在怀里,慕戎挣扎不得,最后只能由少女抱着。


    虽然听了少女们的话,对这族地有了点信心,但是慕戎内心总有点不安。


    就在他们欢声笑语玩着游戏时,一阵诡异的风忽然吹过,风居然还带着诡异的臭味,让少女们不由抱怨:“是谁在放屁呀!这么臭!”


    “不是啊,你们看,是风啊……”


    话还没说完,就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地倒下了。


    幼崽们还在欢快叫着的,也跟着软绵绵地倒地了。慕戎有些修为仗身,但也顶不住这专门用来对付妖界生物的烟,强撑着睁开双眼,然而没有什么用,坚持了一会,也是跟着倒下了。


    倒下前他恍恍惚惚地想道:虽然外面有阵法,人类进不来,可是风这些大自然存在的东西,可以进来啊!


    真是狡猾的人类……


    没防住这招的慕戎恨恨地道,全然忘了自己曾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不知过了多久,慕戎率先醒了过来,这还得托了他血脉的福,对这些烟稍微有些抗性。但只有他一个,似乎也成不了什么事。


    他现在还是在晕倒前的地方,多亏了族地的阵法靠谱,外头的人类还在试图破阵,还没能进来,但是依他们的进度,估计快了。


    现在得赶紧将晕倒的幼崽和少女们转移阵地。但哪里是安全的呢?每天的早课并没有告诉他该往哪躲啊!


    估计长老他们也没想过,自己的族地被人闯入的情景。


    安全的……人类无法找到或者进去的……有了!脑袋有些晕沉的慕戎不得不佩服自己聪明的脑袋,去传承秘境!


    那里除了妖族,谁也进不去!幼崽们是一定没进去过的,少女们可以借助秘境阵法掩盖,这样就安全许多!


    王宫也是个安全的选择,但要跨越那片湖,凭慕戎这对翅膀,根本无法在带着幼崽和少女们的情况下飞过去,连船都没有。上次去见孔雀王,还是长老他们带的。


    抓紧时间的慕戎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他嘴里叼着两只幼崽,朝着秘境方向奔去,叼过去后,又飞奔回来,继续叼着两只幼崽,来来回回好几趟,都快要把慕戎累瘫了,看着地面上的那大大的芭蕉叶,他忽然扇了自己一翅膀。


    用得着嘴去叼么,把他们放在芭蕉叶上,全拖过去不就得了?果然脑袋小了,脑容量也变小了,智商也跟着低了。


    对自己服了的慕戎认命地将剩下的少女拖在芭蕉叶上,随即咬着芭蕉叶,朝着秘境的方向而去。


    慕戎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个陌生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进来了。


    他不由加快了拖动的步伐,然而幼崽的身体实在撑不了那么大的运动量,他累得头晕,还浑身冒汗,连为数不多的羽毛也掉了几根。那道气息来得如此之快,让慕戎来不及为自己的羽毛心痛。


    赶在那道气息的神识扫向他们之前,进了秘境阵法,借着阵法掩盖了他们的气息。但这还不够,万一这阵法也被他们破了,那躲在这里的孔雀少女们就糟了。


    得赶紧把他们挪到秘境入口,这样哪怕他们看到了,也进不来。


    几乎在争分夺秒地将少女们拖到了秘境入口后,秘境阵法就被破了。


    慕戎一惊,什么时候人类修士的破阵水平这么高了?他回头一看,一个阴沉的男人对着他露出了个阴森的笑容,那模样实在太寒碜,让慕戎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人长得太像邪恶反派了,一看就是个——魔修。


    慕戎猜的没错,来的人正是魔修,但这个魔修其实还是正道转魔的,不久前还是个纯正的正道人士,但是因为同门陷害以及杀人夺宝之事,害他道心破碎,而宗门却选择包庇了残害同门的凶手,将这魔修赶了出去,种种不公的待遇和不甘的发问之下,这孩子顺其自然地入魔了。


    跌落的修为瞬间暴增,还结了元婴,成了一个元婴期的魔修。


    因爱生恨的魔修于是到处杀人夺宝,尤其是原先拜入的宗门弟子,被他处处针对,偏偏他实力高深,每次都成功得手,一时间恶名昭著。


    而最近杀妖兽夺妖丹这事,就有他在参与。但他对那些性情温和的青兽族并不感兴趣,原本性情温和无害的正道弟子,入魔后性情大变,最厌恶这种温和性情,被人害了也不懂得反击回去。


    虽然也造下了杀孽,但挖到了妖丹后,他弃之如敝履,随手扔在地上,被人捡了回去。


    而现在的他,最喜欢华丽高贵又高傲的生灵,就比如孔雀,看着那随意看着自己都像在睥睨天下的孔雀眼,陈夋嘴角一弯,舔了舔下唇。


    能亲自给他们开膛破肚,感受那温热的鲜血,还有那上一刻还在扑通扑通跳的心脏,就在他的手上停止,想想就觉得美妙!


    思想已经崩坏的陈夋望向孔雀幼崽们的眼神愈发地亮。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小幼崽还能清醒,但这么特别的,反而让陈夋更加兴奋,于是他忍不住开口诱哄道:“乖,来叔叔这边,有好玩的东西给你……”


    实际上在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陈夋的慕戎,听到男人的诱哄后,心底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请问这个和小白兔乖又乖,来给叔叔开门的桥段有什么区别。


    难道他看起来很傻很天真吗?还是修真界的骗人路数都是这么低端?


    慕戎觉得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问题。


    也算是陈夋的问题,几个月前还是个温纯低调的修道弟子,连谎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要他一下子进化花心大渣男级别的魔修,那可就为难了。


    仗着对方进不来,慕戎根本就不搭理对方。淡定地拖着仍昏迷的少女们和幼崽,又往秘境通道深入了些。


    见眼前奇怪的孔雀崽子根本不理自己,陈夋眼眸深了深,不用之前那像智障的诱哄了,转而威胁道:“你不想知道你那两个同伴怎样了?”


    慕戎动作一顿,抬起头,一双深绿近乎黑色的孔雀眼望着陈夋,故作上当了,犹豫地叫了一声。


    不管如何,先稳住这魔修再说,万一小六小七没死,反而因为自己的态度,把陈夋惹怒了,整死他们怎么办。


    见这情况有戏,陈夋便又说道:“你出来,我就带你去找他们……”


    哪有那么简单,真当他傻吗?慕戎心底想道。


    “他们死了?”


    “没死,但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估计就撑不住,要死啦——”该死,这魔修欢快的语气究竟是要为何。


    难道自己真的出去,跟着这魔修走?也不是不可。慕戎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六章 人间哪得几回闻


    北冥大陆,天回宗,云梦山上。


    “童子,今日宗门有新弟子入门,各家长老须入场落座,敢问无离道君现在何处?”一位管事模样的男人亲自来拜见无离道君。


    “回管事,道君仍在闭关中。”童子神情冷淡地回道,丝毫不怕得罪眼前这个管事。


    毕竟任谁被问这个问题上百年了,表情也会如此冷淡,甚至无动于衷。


    “又是如此啊……”管事脸色无奈,无离道君闭关已上百年,实力高强却未曾收过一徒,而天回宗默认每个独立占峰的道君,都必须收至少一位徒弟。


    管事每隔十年就来问一次,然而每次都是闭门羹。


    想到掌门的吩咐,管事就不由苦着脸,他们两位师兄弟斗气,做什么要拿他这无辜的小管事做筏子?都快上百年了,这闭的是死关吧?难道一辈子都不肯出来了么?


    唉。年年都有人上天回宗,想求见无离道君一面,每十年又有人想拜入无离道君门下,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连脸都不露的无离道君,在天回宗始终是个传说中的存在。


    天回宗的外门弟子都收了一茬又一茬,无离道君依旧没出关。


    要知道,修真界派别林立,虽一言以蔽之,三宗五宫十二楼。但鼎足而三又居于首位者,只有天回宗,也只能是天回宗。


    对此老骄傲的管事摇着头下山了。一路上遇见的弟子们都在对他点头致意,这些弟子无不是想见无离道君一面或者求其指点一二的,但见到这位管事的模样后,便知道无离道君,仍是没有出关。


    而听了这个消息后,一身云袖白衣的掌门并无意外地点点头。


    他的双眼总是闭上的,据说因为当年清除叛徒师弟而被伤了双眼,无法医治痊愈后便索性缠上了一道玄色绸布,反而愈发显得他五官清俊,有仙人之姿。


    而他强大的神识足以覆盖整座山头,所以双目无法视物,对他来说并无大碍。


    道无弃摆摆手,让管事下去了。


    道无弃执掌天回宗已六百多年,是天回宗现存弟子辈分最高的那一位,师尊定重子早已飞升,而无离小师弟,则是他代师尊收的徒弟,也可以说,对于他的小师弟而言,道无弃是如父如兄的存在。


    对于从小看到大的小师弟,道无弃其实知道无离并没有闭关,而是偷偷溜下山了。当年闭关之事的确是真的,只是后来就趁机跑了。


    道无弃也没怎么生气,也没想着去把他抓回来。上千年的经历让他几乎看遍了沧海桑田,修炼太上忘情而接近忘情状态的他,对于小师弟个人的情绪,无法照顾妥帖。


    哪怕知道二师弟道无执迟早会背叛师门,堕入魔道,他也没怎么生气,甚至也没怎么去惩罚这个二师弟。


    他向来是高高在上的,端坐在云端上,俯视着他们,但为人师兄的责任又让他不得不亲自俯下身去照顾他们一二,于是道无弃这个掌门做得很矛盾。


    这也让当初还没恢复记忆,仍是中二期的慕戎对此很是抱怨。这个对他们忽冷忽热,时而亲近时而又不体贴的大师兄,究竟是怎么想的?


    连二师兄都入魔了,仍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救下自己而被伤到了眼睛也不在乎。慕戎愧疚之下无法坦然面对这位大师兄,心中又想要为大师兄和同门弟子们报仇,闭关闭着就憋屈了,怒而下山去了。


    至今未归。


    其实跑了这么久,慕戎也后悔了,但是跑都跑了,没做出点什么,他是绝不肯回来的。


    道无弃不知道慕戎的想法,只当是放学后小孩出去玩了,还没回来的意思。心中也没怎么焦急。


    作为掌门,他要关注整个天回宗,能抽出一丝心神来关心一下无离道君,已属难得。


    最近有魔修四处滥杀妖兽,已经有妖兽逃到他们天回宗所属的山峰里躲着。


    不过天回宗也不会去赶这些无家可归的妖兽,只要妖兽不伤人便可。


    只是有些妖兽因为受了伤害,性情变得暴躁,山峰里又有弟子历练,一来二去,就难免有了摩擦,已经有管事来请示,是否要驱逐或者处置这些妖兽了。


    道无弃没有选择这么极端的处理方式,便要求将这些妖兽逐到一座无人的山峰便可,平时禁止弟子们出入,这样就能少了些伤亡。


    等这批新入门的弟子适应些时日后,就该放上一批的弟子出去历练了。最近魔修动静挺大,也不知若是交给弟子们,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经手得住。弟子堂的管事这样想着,在宗门四处奔波着,任劳任怨。


    一身金丹初期修为的管事,放在任何一个小门派都可以算是长老级别的人物了,但管事很喜欢也很享受在天回宗的日子,毕竟天回宗的地位摆在那,哪怕一个洒扫庭除的小童也能得到尊重。更何况还是天回宗的一个管事,每年都有人哭着喊着要给他送礼,虽然管事不会收就是了。


    今日的执法堂又是忙得很。因为炼器峰的弟子又炸掉了一个山头,让执法堂的执法弟子觉得头疼,每次都提醒这些炼器的弟子注意炼器安全,最好寻个无人的荒山,免得惊扰了其他弟子。可他们老是不听,说炼器灵感忽然到了,无法远遁,只能就地炼器。


    就因为这些炼器弟子的存在,导致他们三天两头就要收拾一次烂摊子,执法堂都恨不得将炼器峰给独立出去。他们明明是执法堂,用来监管和惩罚犯错弟子,如今都快要成为炼器峰专属的清洁工了!


    然而他们又不得不去,先把炸掉山头的弟子给控制起来,再将受伤的弟子送去丹峰那里医治,再将山头给收拾好,随后还要例行通告一番。但天回宗对这些弟子惩罚太轻,导致他们都不放在心上,甚至还仗着炼出了上好的法器而受到众人和灵石的追捧,连闭关惩罚都免了。


    今日被抓到的炼器峰弟子就是如此。炼制成功的法器甫一出来,就绮霞满天,散发着上品法器的气息,还没等执法堂的执法弟子想着怎么治他一番时,炼器峰的长老就已经赶了过来,将这弟子提溜出来了。


    又是执法堂认真做事却讨不了好的一天。


    说起来,他们都好像已经习惯了,甚至麻木了。执法堂的长老在这事都结束后,才慢慢地溜达过来,经的事多了,也就没有执法堂的新进弟子这般沮丧。当然,这位长老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淡定的,当年无离道君迷上炼器时,每日都会炸得山头坑坑洼洼,硬生生逼得暴躁的他变成了众人眼中宠辱不惊的长老,日子不还是这样过来了?


    丹峰这里收了几个被炼器波及的受伤弟子,见怪不怪的他们轻门熟路地将养伤丹给弟子服用后,再检查下时候有暗伤就算完事了。完了后就将这些弟子轰出去,连个休息的地都没给。毕竟这是丹峰弟子的地盘,他们每天沉迷炼丹的时间都觉得不够用,能挤出一点点时间来医治这些弟子,也是因为门派规定,医治弟子会有奖励,否则他们连炼丹的材料都不够。


    才送走炼器峰的弟子,又迎来了几个受伤的剑修弟子。见到他们,丹峰弟子也没了好气,这群人纯属是在自虐,怎么不见内门弟子整日受伤,外门弟子倒爱整这些乱七八糟的,还美名曰炼体。


    狠狠地在他们伤口处抹下药粉,成功地听见他们的惨叫后,丹峰弟子心中畅快了不少。


    今日的天回宗也有着访客,是观云观的一位元婴真人。观云观听起来是一个道观,但其实是一个中等的修真门派,门派掌门也被称为观主,观云观的弟子向来都是闲云野鹤,不喜争强好斗,他们主修道心,认为道心有进则修为进。这位来天回宗拜访的元婴真人言思,是来看望友人容清真人的。他们未踏入修行时便已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因为修行之路而各自拜入不同的门派,如今小有所成,便不拘泥于一直在门派待着了。


    容清是一名剑修,言思则是一名符修,两人修炼路数虽不同,但时常交流游玩,感情日益增进,甚至已经准备结为道侣,同修大道。


    修真界的道侣并非只是夫妻,修真岁月漫长,身边若有一人相互扶持,相互解惑,日子便不会过于孤独难熬。若是奔着那情情爱爱而去,那又何必选择修道这条路?


    容清虽是剑修,但也擅音律,见准道侣言思有意倾听,便拿出相伴多年的紫竹箫吹奏一曲,箫声悠长,在独自伫立的山峰上,随风飘逝,幽静绵长。


    而远处弟子被禁止进入的一座山里,已经在这座山安扎的妖兽们,这样的箫音,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只是不知为何,他们总忍不住内心的躁动,不安地缩在一起,时而甩着尾巴,将身后的虫子赶走——


    作者有话说:昨晚太困了,没检查就发了,才发现这章复制错误_(:з」∠)_


    第77章 第二十七章 苍炎所至寸草无


    天回宗正常的新弟子入门选拔十年一度, 为期一年。


    一般来说,好苗子都会在这时候脱颖而出,当然也有些特招的弟子, 不在选拔期间, 也可以通过长老的推荐进入天回宗。无离道君当年就是以特招弟子身份入的门, 当时的他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由掌门亲自接回来,并代其师尊收的徒弟。


    不管是哪种, 在天回宗这庞然大物的主持之下,一般都不会有不公平的事发生。


    而道无弃作为掌门, 也不是事事亲为,这些已成了宗门例行之事的东西,向来都交由其他长老和管事打理。


    今日便是正式开启选拔的第一天, 对于在北冥大陆有赫赫声名的天回宗而言,仪式是不可少的。于是除了掌门外,凡是没什么要事的长老和弟子们都会到场, 顺便观察一下参加选拔的人当中, 有没有什么惊艳的苗子。


    十年了, 也是时候该换一批新人了。天回宗的选拔测试向来严格,一百取一都不算夸张,甚至几十年前,出现近千人只有一人可取的惨烈场面。


    因而天回宗每十年收的新弟子,连五十之数都很难满足,近百年来招收的新弟子, 堪堪四百。


    无聊又冗长的仪式过后,长老们终于可以去看看新人们的情况了。只稍稍看上一眼,便已知良莠不齐, 长老们对此毫不意外。长老们时而点评,时而啧啧作声,时而微笑,更多是一言不发地端坐在上,或闭目修行,或为身边弟子们答疑解惑。


    天回宗以剑修闻名,但天回宗的丹修、符修也是不容人小觑。无争长老是地位仅次于掌门的丹修长老,无争长老如同他的道号一般,与世无争,平常都是一脸和气,鲜少见到他满脸怒容的模样。无争长老无异于天回宗众丹修的一根定海神针,秉承他的良好风格,天回宗丹修虽然偶尔会因为其他峰受伤弟子的不当行径跳脚,但更多时候,都是专心炼丹,极具耐心,毕竟没有耐心的早就转行了。


    无争长老是个喜欢挖掘新人的长老,所以每次新弟子选拔,他几乎场场不落。但更多时候,他的存在形式,并不是跟其他长老坐在一起去看水镜里的画面,而是更喜欢四处溜达,凭缘分来收新弟子。


    这会,他就化身成幻境的一位凡人老爷爷,在登天梯这条路上,试探新人心性。这招数无争长老屡试不爽,几乎每次都能发现他满意的新弟子。


    然而这回,他却发现了一个不按套路行事的小少年,偏偏他又很喜欢这孩子,想要趁其他长老不备,将这少年收入他们的丹峰中。


    “不要,我要拜入无离道君的门下,再不济也要拜入试剑峰,我是不会去炼丹的。”这个一心练剑的少年,气质冷硬,腰杆如剑身挺得笔直。


    “算了,万事还得看缘分啊。”无争长老见劝诱不成,只能摇头。他也没提醒这少年,无离这些年都没露过面,也不会贸然收徒,更何况无离也没耐心教徒弟。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没能来他们丹峰。


    听出这位老爷爷口中的可惜之意,少年紧抿着唇,如果他不是身负一家之仇,如果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他也许会选择丹修,但是要报仇雪恨,唯有剑修的身份,才能让他亲自手刃仇人,非千刀万剐敌人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化名广安的少年,其实真正的名字叫南宫安,就在几天前,一直作为他的依靠的家族覆灭了。一场蒙面人放的大火将南宫世家的一切都烧毁殆尽,仅仅只有他一人带着隔绝气息的法宝逃了出来,身上除了一柄剑和一个小小的乾坤袋外,什么都没了。


    他亲眼看着那些蒙面人残忍杀害他的家人,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流满面,他若是冲出去了,南宫家就真的绝户了,仇也报不成了,只有一时隐忍,修成大道,才能为他的家人报仇!


    他记得蒙面人带着的标识,那是个骷髅头,不管是谁,他都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所以,他必须拜最厉害的人为师,天回宗就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沉默的他与其他爱抱团的少年泾渭分明,资质不俗的他加上不凡的心性,让他很快甩掉了与他一同进入登天梯的同路人,第一个登上了天回宗的青云殿。


    一直在候着的小童迎了上去:“敢问可是广安?请随我来。”


    南宫安被带到青云殿一旁坐下歇息。


    周围有许多目光隐晦地看着他,他似乎浑然不觉,镇定地吃着小童给他端来的灵食。天回宗也真是奢侈,对一个还不是宗门正式弟子的候选者,也能用灵食来招待。南宫安吃着吃着陷入了回忆,以前在家里,也总是和妹妹一同央着父亲买灵食来吃,如今却只是他一人在这里孤单地吃着。


    不过没一会,就有人打破了他的孤单,一个笑容活泼的少年,面上难掩激动地凑到他身边:“哇,你好快啊,你是第一个上来的吧?我是第二个,好激动啊,你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


    少年的话喋喋不休:“对了,我叫杜远志,最想拜入试剑锋,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你最想拜哪座峰啊?”显然情绪兴奋得有些失控的少年终于在此刻拉回了点理智,对南宫安施了个礼后,问起了南宫安大名。


    眼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冷脸无视这人,说不定还会因此被认为没有同门之谊而被拒收,思绪千回百转后,南宫安脸上却只是露出了个浅笑:“广安,试剑峰。”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是同一座峰的师兄弟了。”杜远志丝毫没有谦虚之意,擅自认为试剑峰的大门会对他们二人而开。


    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失去试炼峰弟子资格的南宫安,又吐出了两个字:“慎言。”


    “好好好,我知道的,要稳重。”杜远志笑眯眯地道,顺手拿起一个灵果咔擦咔擦地啃了起来。


    南宫安:……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日后的修行日子会水深火热,困难重重。


    直到日头渐高,在限制时间前成功走出登天梯到达青云殿的,只有二十三人。


    男,十九人,女,四人。


    拼命爬上登天梯的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在山脚下测试资质的时候还有几千人,一过登天梯,就只剩这么二十几个人了。


    可见这登天梯,可真是比登天的难度要差不多了。


    基本上过了登天梯的试炼幻境,这批人就可以拜入天回宗门下了。天回宗一般是长老先选人,之后才是各峰元婴期以上的真人选人,剩下的,若是不能及时找到其他真人收他为徒,那么就会统一收入外门,经过五年的教习和磨炼,在五年一次的大比取得头三名,便有机会再拜入其他真人门下。


    当然,外门弟子肯定不止有这么一批剩下的,更有比这批新人资格更老的前几批外门弟子,可见外门的竞争也是甚为激烈。若是经过十次大比仍无所长进的外门弟子,要不就是在外门磋磨到死,要么就是为天回宗在凡间打理俗世事务,也有心灰意冷脱离宗门的,这些宗门一般不会阻拦,但也不乏误入歧途,堕入魔道的弟子,到时候宗门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一般而言,堕入魔道的外门弟子也不会翻起什么风浪,最可怕的就是天之骄子一着不慎,邪念一生,轰轰烈烈入魔了,那就是整个宗门的灾难了。


    就比如曾是天回宗执法堂堂主的无执长老,明知故犯,还残害同门,屠戮凡人,如此种种,在如今的天回宗众人眼中,这魔头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也因为这事,执法堂的威信一度跌入谷底,直到无离长老亲自顶替叛徒的职位,为执法堂代言时,执法堂的名声才渐渐回暖。


    话扯远了,回到天回宗弟子选拔的仪式上,早就心有盘算的长老,已经将看中的弟子纳入了麾下。而在南宫安这里,试剑峰的真人在水镜的时候,便知道这广安想要成为剑修,且资质上乘,金灵根的确与剑修相配,于是想收他为徒的几位真人,都亲口询问他时,南宫安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为何?你不是想成为剑修?”


    “回真人,请恕小子妄言,小子只想拜入无离道君门下。”


    “又一个冲着无离道君去的,可惜无离道君从未收徒。”


    “如此便罢。”


    真人们皆是可惜地摇头,云梦山下都是想拜入无离道君门下的弟子,好些年了,有些早就心灰意冷,重返宗门大比,拜入其他真人门下了,剩下的几个仍在坚持不懈,如今又有一个,不知能坚持到何时?


    倒是杜远志已经被一位试剑峰的若明真人带走了,这若明真人是水木双灵根,修为已是元婴后期,剑道亦小有所成,足以教导同为水木双灵根的杜远志。


    二十三人只剩五人没人选,其中还包括南宫安。这五人只能暂时归入外门,作为外门弟子修行了。


    新弟子见头名南宫安居然被剩下了,无不惊诧和惊疑。


    对于南宫安是否名副其实以及他是否自以为是的种种猜测,已在外门不胫而走了。


    要知道,十年都没新人了,这等八卦消息自然传得最快。


    一心拜入无离道君为师的南宫安,找上了外门消息灵通的师兄,用灵石买了消息。旁人劝他不要痴心妄想,南宫安却当耳旁风刮过,翌日,天刚拂晓,他便做好准备,去了云梦山下。


    自以为他是第一个出现在云梦山的,结果却看到了好几个身影。细问才知道,那几位师兄居然在云梦山旁边的小山建了个竹屋,就近住下了。


    只为能及时看到无离道君出关,再以诚意打动他老人家,企图拜他老人家为师。


    饶是对自己信心满满的南宫安也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渐渐地,围在云梦山下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些提着剑来的师兄们,都是为了无离道君曾留下的剑意而来的。


    据说只要能参悟试剑石上的剑意,就能被无离道君收为徒弟。


    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人云亦云多了,不管是没拜师还是已经拜师的剑修,有空就跑来这里参悟剑意。


    只要参悟透了这剑意,哪怕不能拜无离道君为师,也能给这位长老留下好印象,说不定还能被传授一二。


    看着已围着云梦山下的试剑石参悟的师兄们,南宫安先前笃定的心不禁有些迷茫,在有这么多竞争者的情况下,他真的能入这位高不可攀的道君眼吗?


    只是新弟子的统一修习时间快到了,南宫安必须去修竹堂聆听教诲了。


    而这厢天回宗新弟子选拔之时,远在南冥大陆洛耶城东门,却在受着熊熊烈火的洗礼。身披着黑色披风的蒙面人,衣袖上绣着冒着青色火焰的骷髅头,在他们行走间若隐若现。


    这是人人见而恶之惧之的魔修,最臭名昭著的苍炎魔尊——秦都的部下,因为秦都是变异火灵根,入了魔道后,出招之间火焰呈青苍色,这便成了秦都的标志。


    只看那空洞的双眼冒着青色火焰的骷髅头,便知道是秦都部属到了。


    世人不知秦都这魔头是犯了什么病,不管男女老少,只要看不顺眼都会杀,但对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却难得给个好脸,但给了个好脸后,该杀该抢该下绊子的,那是一个不落。


    像个疯子。


    还是个无法与之沟通的疯子,随时随地都原地爆炸一般,连一向狂妄的道无执也对这疯子讨厌得不行。


    如今他的火焰已经烧到了洛耶城这里。


    若是洛耶城的城主,知道自己招来了这么一个主,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如果现在的他还可以爬起来,他必定片刻不停地亲自前去佛门请罪,只求魔修天然克星的佛修能够支援他们一把。


    但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晚了——


    作者有话说:这篇一直都不想动,一打开电脑就在码别的存稿。


    进入写文的倦怠期了,我果然是个喜新厌旧的渣渣_(:з」∠)_


    PS:这文终于有了能看的封面了!不用裸奔辣大家的眼睛了,感谢为我做封面的梧歌大大~


    第78章 第二十八章 算来人计百千回


    洛耶城东门已经陷落了。强横的实力加上残忍的心性, 让秦都丝毫没有遮掩的动作,全交由他的心腹手下来处理,此次目光瞄向洛耶城, 为的不过是它的金钱和人。


    但凡修士练功, 怎么能少灵石?但凡他们练功, 又怎么能少得了人?准确来说,秦都这一脉,要想功力大进, 都需要拿人命去填,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 不管是人还是妖,有时疯起来,连自己人都坑。


    当然, 更多时候是坑别的魔尊一脉。


    秦都手下有四个魔君,魔君底下还有别的魔修正磨刀霍霍想要弑主上位,不要高估这帮魔修的节操, 尤其是秦都手下的, 只要爬得更高, 以前无法接触的功法和灵石都会大量地将他们淹没。


    只要能成功上位,每有一次魔君被“换”,秦都这疯子都会大加赏赐,毫不避讳。既然这位魔尊都这么鼓励,那底下的魔修又怎么不会跃跃欲试呢?


    而道无执知道后,只觉得这秦都就像是在拿他的手下养蛊, 以期能养成最得他心意的蛊王,为他所用。


    但近年来,秦都行事愈发癫狂, 到处滋事,被他灭的城池还少吗?这魔头看似是要玩火自焚,自取灭亡。


    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呢?


    不管如何,这洛耶城在秦都眼里,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自打他的魔修大军进城,洛耶城近四分之一的人口都被活捉了,分门别类地关押好,只等到时吸魔阵法完成,就拿这帮蝼蚁去活祭,反正蝼蚁活着没什么价值,还浪费食物,他们这么做,也不过是物尽其用。


    秦都的苍炎一脉,从上到下似乎都被洗脑了,洋溢着一种狂热又不可一世的气氛,他们瞧不起凡人,又利用凡人,像人对待他们养在圈里的家畜,等养肥了就开宰。


    至于洛耶城城主还有剩下不多的几个小家族,除了有灵根有修为又年纪正当的被收作炉鼎外,统统和城中收编的俘虏一个待遇。


    至于洛城主之流,才元婴期的修为,秦都都不屑瞧上两眼,随手扔给手下的魔君赏用了,自然是吸尽修为的用法。


    为了这个元婴期的“粮食”,几个魔君还暗地里较起劲来,直到一个满腹诡计的魔君脱颖而出,成功抢到了这个“粮食”,在剩下几个手下败将嫉妒恨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正在城主府主人位的秦都在忙了一小会后,心底的暴躁又渐渐地攀爬上来,他忍不住心头的暴虐,嗜血的念头也在猖狂地引诱他,只见他双眼暗红的光芒一闪,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直奔他的俘虏地而去。


    神秘莫测的魔尊大人,随手提溜一串的俘虏后便当即大开杀戒,沐浴在漫天的血肉造就的血雨之下,秦都将要脱缰而出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缓解。


    等他眼神回复清明,周围生灵全都没了声息,而离他最近的俘虏们,此刻都恨不得自己能使出变身术,将自己变得小小的,整副身体紧紧地缩起来,只求能够远离这残暴的魔头视线。


    暂时满足了的秦都也不再杀戮下去,剩下的还要拿来祭阵呢,要逗被他杀光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摆摆手将赶过来的手下打发走,这位魔尊,独自一人,走在了洛耶城的街头。


    洛耶城街头的繁华已不复,提前得到风声的万象阁早就撤退了,没让秦都的大军捞到什么。


    万象阁是遍布整片大陆的拍卖行会,无论正道还是魔道,都有自己的人手,此回自然也是收到了秦都来犯的消息,匆忙收拾好便溜走了,里面的大件货品就索性留在了原地,让暴殄天物毫无审美的魔修给砸个粉碎。


    秦都底下的魔修深得他本人精髓,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钱财无不被搜刮殆尽,人全都不留,留不住的当初就杀了,现在街面上的血腥之气尤闻于鼻间,久久未散,估计只有一场净化邪祟的天雷雨才能将这满地血腥洗去。


    秦都也不怕被他杀的人变成鬼修回来报复他。他灭的城池还少吗?可是到现在来刺杀他的,都出现不到他本人面前,只到手下的魔君跟前便被杀了,这让他分外地孤独寂寞雪。


    秦都大摇大摆地走在凤凰街上,根本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扰他,无他,哪怕不认得秦都的那张脸,也会认得秦都身上的那件天锦罗衣,这件天锦罗衣是一件法宝,刀枪不入那是最基本的,还能清净灵台、防御分神期以下修为的任意攻击等,穿在人身上那是能幻化出阵阵不刺眼的波光,让人远远一见,便知是魔尊亲至。


    这天锦罗衣一直穿在身上,日后得到了更好的法衣也不见秦都更换,可见这天锦罗衣对秦都来说,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这魔头连自己的洞府都能炸,却对一件衣服如此上心,这怎能不让人心怀揣测呢?


    有猜是秦都自己第一次炼器出来的绝世法宝,舍不得扔就穿上了,有猜是秦都的心上人为他炼制的,前者存疑,后者就根本没见秦都身边有过人,带上了风月的臆测。


    大家更愿意相信是秦都抢来的,穿得太舒服就不愿意换了,渐渐就习惯了。


    被手下喽啰恭敬地行礼远离的秦都,丝毫没有被人畏惧的自觉,四处闲逛着,直到他走到了一片荒凉的豪宅大户附近,这些豪宅大门都敞开着,看来已经被秦都手下搜刮过一遍了。


    秦都并不在意,他看了看园子里的景色,本想就此离开的他,忍不住脚下一顿,进了这院门,寻到了一处凉亭坐下。


    这样的风景,他总忍不住坐下瞧瞧的,哪怕景色相似,但没他真正想看的,也看不长久。


    就在他正要起身离开之际,数道潜伏已久的气息终于按捺不住,朝他激射而来。


    只见秦都身上一阵水光波动,便将这些他本人都懒得招架的攻击消弭了。


    只不过是几个元婴期的所谓正道,还想着就这样杀掉他堂堂魔尊?秦都面上冷嗤一声,随手结印,便将这三个藏头露尾的正道修士打了出来,现了身形。


    “尔等鼠辈,也敢来刺杀本座?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撞到本座手下,来个痛快?”秦都看着面前几个穿着道袍的修士,懒洋洋地道。


    “废话少说,拿命来!”这几个竟然是话不多人狠的修士,秦都只觉难得,毕竟平日里出现在他面前还大放厥词,假仁假义的正道修士海了去,这会见一心一意想要凭武力将他拿下的,秦都便多给了几分耐心,和他们耍上一耍。


    但垃圾毕竟是垃圾,修为不高的,行事如何,在他手里都翻不了什么风浪。


    打了一会便失去了耐心的秦都,正想一记苍炎将他们烧了之时,却见这几个修士为首的,蓦地掏出了一件法宝,一个铃铛——摄魂铃。


    似乎他们先前的周旋等待,都只是为了祭出这件法宝,好来收拾他秦都。


    见到这个铃铛,秦都瞳孔一缩,便知自己轻敌大意,竟让他们拿出了这个,脑中闪过许多思绪的秦都躲避的动作一点也不慢,但能让一往无前的秦都使出逃避的动作,就让秦都恨得牙痒痒。


    他很久都没这么消极行事了,这回居然让这帮卫道士钻了空子,顿时升起暴怒的情绪,秦都也没先前耍猴玩的想法,只想将这帮狡诈的卫道士给杀个精光!


    然而先前的周旋铺垫并不是没有作用,暗地布置的阵法加上一个浸□□气的摄魂铃,这几个一心除害的正道修士,连属于自己的名字还未道出,便以自身为代价,三人自爆加上摄魂铃,成功地伤到了有着天锦罗衣的秦都。


    人杀了,但自己也受伤了,秦都脸色很是难看。不管被他的本命火焰烧成一堆灰烬随风散去的修士尸身,他强忍着将要吐出的淤血,将地上已经失去作用而变得黯淡无光的摄魂铃吸在手中。


    瞧出名堂的秦都冷笑一声:好啊,道无执,果然是你这垃圾,竟然联合正道来伤我性命!一个正道的叛徒,果然不可信!


    准备接受本座的怒火吧!


    心怀冲天怒火正欲爆发的秦都,下一刻却见这伪·摄魂铃化成了一堆沙砾,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上,风一吹,便落了满地。


    仿佛连这风也不知死活地在嘲笑秦都的愚蠢。


    这下连证据都没了的秦都:……


    咯吱咯吱地攥紧拳头,秦都咬牙吞了一粒丹药,回复了些伤势,但造成的暗伤除了闭关调息之外,是无法消除的,他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便打道回府了。


    哪怕没了证据,他秦都想打哪就打哪!


    管他魔界有什么规矩!他秦都就是规矩!


    出门前的秦都一派悠然,回去后的秦都虽然一副强作平静的模样,但只要是熟悉他的魔君见了,都知道魔尊此刻心情并不美,甚至还濒临暴发的边缘,识趣的他们很快退下了。


    迅速地扔出护阵法宝的秦都,只来得及交代手下几句,便闭关疗伤了。


    不知道无执是怎么做到的,哪怕只是一个假的摄魂铃,也有他那只真摄魂铃的几分功力,修士的自我献祭又让这假摄魂铃真上了几分,竟然能伤到他的神魂,而非肉身。若是真放任下去,不用别人来杀他,本就压抑着暴虐神魂的秦都,都能自取灭亡了。


    第79章 第二十九章 我与友兮各一方


    感觉到自己拐着弯送出去的伪·摄魂铃被用了时, 道无执已经把师弟开在洛耶城的武器店搬到了自己的地盘。


    他倒是没想到,这事会这么顺利。


    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挑了几个的确是实在用心除害的正道修士, 只是可惜了, 全都自爆了。


    不过秦都那疯子也是飘了, 轻敌大意是对战之敌,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着了道呢?


    真可惜啊。


    哦,不, 是真可怜啊。


    道无执只感叹了几瞬,便静下了心。一一去看慕戎曾经炼造的武器, 不管是一刀一枪,他都掂量得十分认真。他在看自己入魔后,这位师弟到底是怎么想他的。


    因为从锻器者的成品, 能看出锻器者是怎样的,当时心思又是如何。


    然而能看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可见在这位师弟心中,他也不是怎么重要。要不就是师弟已经能将自己的情绪沉淀, 不为外物所动, 心思只为锻器而转。


    但道无执心底还是有些失望。


    大概是从小到大看顾的崽, 忽然有一天不再以他为重心了,有了自己的世界的失落感。


    也许还有些不满的情绪,凭什么他都堕入这种地步了,这崽还能独善其身。


    他腰间的摄魂铃,所用的材料还是他们当年一同去找的,不管是雪山之巅还是地火之心, 他们都曾到访过,甚至还九死一生。


    但眼下,仿佛都是过眼云烟, 连当事人回忆起,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不明晰。


    将手中的兵器放回原位,道无执看着在一旁等待的两具傀儡,脸上微微一笑。这傀儡之术还是他教给慕戎的,可没想到慕戎竟如此地喜爱用傀儡,这也让他行事有些方便了起来。


    这就如同一个高手在他传承的功法里留了个一手,让他的传承者不至于反手将他杀死。当然道无执的初衷并不是这个,而是想着,万一这些傀儡脱离了师弟的掌控,他还能帮忙周旋一二。


    只是现在,方便了他,让他得到了除慕戎之外的第二使用权。


    这辛奴似乎生出了几分灵智,让他有些不好掌控,但平常问话还是能的。


    当道无执问起慕戎在哪之时,辛奴却只回答不知,没了先前敷衍敖易那个愣头青的“远游归期未定”的说法。


    再旁敲侧听地问了几遍后,道无执才真正确定这辛奴是真的不知慕戎所在何处。但听到辛奴能和慕戎心灵感应之时,道无执却忍不住生出一个主意,让师弟千里迢迢来自投罗网,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呢。


    至于云奴,已被道无执掌控了,但目前没什么大用,便留在了这里,作掸掸灰尘之用。


    道无执并不缺侍候之人,而且个个能言善语,行事机灵,比区区傀儡好多了。而且也不怕他们背叛,只消在他们体内种下一道魔种,便能让他们听令行事,且忠心耿耿。


    种了魔种的魔修,还能修为增进,与魔气更加融洽,若不是一些不甘于人下的,一般都争先恐后哭着喊着让魔尊大人亲自为他们种下魔种。


    眼下道无执有三位魔君手下,但没一个是他自己主动招揽的,都是他们自动贴上来,要为他这位新生魔尊鞍前马后。


    虽说道无执一人也能整得整个修真界人仰马翻,人人自危,但能有几个为他摇旗呐喊,事事为他准备妥当的手下,也不是不可。


    三个魔君手下都默许了道无执为他们种下魔种的行为,但道无执早年毕竟待在正道,行事风格并没有如成名已久的魔尊秦都那般乖张疯狂。


    更多时候是修炼,然后迎风沉思,再出去转一圈,如此循环,相比秦都而言,安分省事多了。但这样的标准放在正道,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在正道眼中,道无执和秦都一样,都是蛇鼠一窝,没个好人。


    甚至道无执比秦都更加可恨,因为这证明了是他们要除魔卫道的正道,却培养了一个魔道头头,甚至还与他们反目成仇,成了他们无法抹消的污点。


    每每看到或听到这人,都觉得心头被插了一根刺。天天在跟前晃,却拔不掉。


    在这些要面子自尊心强脸皮还厚的一些正道人士眼中,还有谁能比道无执这魔头可恨?


    话说回来,被道无执抓住,一直关着的何临,此刻到了用餐时间。


    菜肴不算丰盛,但实在是殷实,用量足,也足够美味,让还没习惯云奴美食投喂的何临,很快沉迷在了道无执扔来的糖衣炮弹当中。


    若是被关在这里能天天有好吃的,好像也不错啊。开了灵智后便成了一枚正统吃货的何临心想着。


    但是这抓他的苏却之,并不像是什么好人,这个在何临心头油然而生的想法,在见到苏却之的第一面便深深扎根了,如今都无法动摇一分一毫。


    而且苏却之先前还有杀他的想法,不知杀他是否能让那位真正的他有什么好处,但有了私心的何临,是绝对不愿意牺牲自我成全大我的。


    是人都惜命,所以饭虽好吃,但命也不能不要,毕竟命都没了,还怎么吃好吃的呢?


    表面上沉醉在美食攻势之中的何临,其实差点连内里也沉醉了,迷离一会后便又坚定了逃跑的信念。


    只是不知,发现自己失踪好几天的敖易,现在究竟如何了呢?是会来找他,还是就此离去?


    而辛奴姑娘,是否也发现了自己失踪了呢?她这个嘴上说自己是她主人的人,到底会怎样?


    而被何临念叨着的敖易,此刻被自己的亲人找到了,并不顾敖易的挣扎反抗,强行打晕带离了即将大乱的洛耶城。


    醒来后的敖易,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回敖家的路上了,睡在骨碌碌转着的马车里,他想跳车而下,结果被车外看守他的叔叔而拦住了。


    “小易,你别想跑了,这次我是一定要把你带回去的,大哥大嫂都很想你,尤其是那些姑娘们,担心你一人孤身在外,怕出了什么意外,整日茶饭不思,人都消瘦了不少。你若是还有几分良心,便随了叔叔我回去。”这位头戴笠帽的敖叔叔,正值壮年,长相阳刚正气,但说起劝慰的话来,那是一个苦口婆心,直戳人心窝。


    还想争辩几句的敖易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退回去了。


    但他想要离开的念头从未停息过。


    只因他并不是真正的敖明易。没错,这具身体的真名其实是敖明易,出门在外,不好用真正名字,也不认为自己就是原身的他,只好化名敖易了。


    敖易一开始在敖家醒来时,心情是很兴奋激动的,但几天过后,他渐渐心怀忐忑,心虚了起来。只是一个占据了他人身躯的外来者,自己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亲人的关怀和馈赠吗?


    越是感到他们对原身的关爱,他就越心虚和难过。如果自己真的是敖明易就好了,但没有如果。敖易也想着穿回去,但无论他使用了何种办法,甚至主动求死了,都没能成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反而还被敖家人拼命救了回来。


    再次醒来后的他,被围在一堆泪眼汪汪的大娘姑娘当中,饱尝她们的眼泪攻势,至此以后,敖易都不再主动寻死了。


    反而因为几经生死的性情略变,也被敖家人轻飘飘地略过了。


    但敖家人世代修习枪术,功法至刚至烈,而敖易却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穿越者,连个金手指都没有,记忆中那些打游戏吃喝玩乐的经历,放在这个修真世界,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该怎么解释,修习枪法十几年的少年,会一夜之间全然忘记了功法?


    敖易只能说出一个不是理由的借口,他厌烦了枪法,想要转成剑修,还要拜最有名的剑修为师。


    哪个剑修最有名?其实南冥大陆也有几位剑道大成的,但敖家也在南冥,太近了,为了舍近求远,敖易只能喊自己最崇拜的人是北冥天回宗的无离道君,想要拜这位道君为师。


    然而他的意见对世代修习枪法的敖家来说,是如此地大逆不道,是背弃家族传承的败家子,被禁足在家的敖易,留书一封后便跑了。


    但敖易的隐匿行踪之法并不高明,途中还被一个魔修抓了去当药引,若不是成功逃了出来,估计要成为那药炉的亡魂之一了。


    况且自己难得结交的一位好友,真正属于他的好友何临失踪了,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回去?


    老实地在马车里待了几天,趁着这位叔叔戒心稍怠的时刻,敖易又一次地跑了。


    放水回来的敖叔叔见着人去车空的马车,脸色顿时一沉,腮帮子都要纠结泛酸了:“敖明易你这小子!居然又跑了!”


    愤怒的喊声在幽静的山野里回荡着,悠长又悠长。


    第80章 第三十章 炼器脱困救妖兽


    几日前的慕戎还是个幼崽, 几日后的他,依旧是。


    选择自投罗网的慕戎,自己跑了出来, 被陈夋捏着脖子拎在手中, 一摇一晃地出了孔雀族地。当然陈夋也不会那么大胆地光明正大地跑出去, 借用了阵法的迷惑之用,才成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慕戎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夋几个结印手势,就解了阵法, 不得不承认,这魔修的确是个了不起的阵修。


    但对阵法研究如此之深的修士, 怎么会就做了个魔修呢?做个正道修士不好吗?不用整天被喊要打要杀的,还是这魔修喜欢被人追着打的感觉?


    慕戎脑中乱七八糟地想着,若是这魔修骗了他, 小六和小七早就被他折磨死或者转手卖了出去,那他这主动配合岂不是白费了?


    自认有脱身神技保命的慕戎,并不怕深入魔修腹地, 只是, 看了眼眼前的小茅草屋, 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招摇着,慕戎不禁沉默了:这真的是个魔修?


    怎么感觉特别吃苦耐劳,像个日夜苦心修行的正道修士呢?


    骄奢淫逸在哪?


    陈夋抬手将手中的孔雀幼崽提到眼前,嘴角一勾:“你就到这屋里静静吧。”


    没想到自己胡说八道地,竟然也能拐了个孔雀的幼崽回来。先前破阵已是勉强,若真要抓那些幼崽, 他是有心无力。


    不过不知为何,陈夋总觉得另外两只自己撞上来的幼崽,比不得这只。


    但吓吓这只天真的幼崽还是要的。


    慕戎与陈夋双眼对视上了, 也没想着避开,很是镇定。


    而幼崽清澈的眼神,让陈夋下一刻就变得烦躁起来。陈夋烦躁地解了阵法,将慕戎扔了进去后,慕戎的心情就不那么淡定了。


    凡他所见之处,皆是血迹,隐隐有哀嚎凄唳之声。


    再怎么淡然,也无法无视这一室的杀戮,就像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这是杀妖取妖丹的地方吗?


    为何要将他关在这里?难道那魔修想要杀杀自己的锐气?


    如果是这样,那倒适得其反了。慕戎胸中越发地沉重,如果要确保那些被他们抓来的妖兽和幼崽安全,他就必须将他们抓住,但受制于人,他又怎么能放开手一搏?


    最烦的就是现在这个幼崽身体了,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能冲破妖身束缚,成功化形呢?


    殊不知血脉越是纯正,种族越是强大,化形就越发艰难,慕戎能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化形的壁界,那已算是很快了。


    正常来说,孔雀幼崽想要化形,都要花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待在幼崽的身体久了,慕戎没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行事风格也直接多了。


    甚至可以说是能一力破之的,就尽量不要多用。


    陈夋在隔壁屋子整理着这些天挖到的妖丹,将符合自己灵根属性的妖丹单独拿了出来,准备留给自己服用。


    而其他与他属性冲突的,品质还不错的,又整理了一份,准备留给拍卖会,赚点灵石来花。其余的,就当做人情往来,直接送出去便好。


    反正这里的妖兽和妖修多得是。富贵险中求,要想得到更高级的妖丹,陈夋自认自己的实力还不够,眼下提升实力是最紧要的。


    而且最近妖界也提高了警惕,守卫森严了许多,妖丹也不像之前那么易得了。


    只是胸口猛地一滞,陈夋忍不住吐了一口暗红的血出来。


    想到那个将自己弃之如敝履的昔日宗门,陈夋就心中怒气翻腾:鸿溟宗,总有一天,我要毁了这个藏污纳垢的宗门。


    枉他们自称正道,所行之事,连魔修都不如。


    当然,陈夋也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东西,每天杀的这些妖兽妖修,又哪里对不起自己呢?但生活所迫,为了报复大计,这种腌臜阴险的法子用了便是用了。


    赎罪的事,等他来生再说吧。


    呵,有没有来生还说不定呢,陈夋这么想,也不过是借口,他是不会为了赎罪而选择伤害自己。


    他可以对别人不义,但别人不可对他不仁,否则陈夋势必要死死攀住他们不放,直到撕下一道血淋淋的豁口为止。


    陈夋忍着吞下了一粒妖丹,开始运功疗伤,并将自己的修为慢慢地恢复。


    金丹被刺穿碎裂的他,丹田也出了问题,连灵气也积蓄不了,恨得不行的陈夋入魔后,又用妖丹来修补自身,但更好的,还是人类的金丹吧。


    打坐疗伤的陈夋很快想了明白。


    干完这一票后,陈夋打算去人族修士聚集的地方,找合适的下手对象,试验一二。


    这边陈夋在运功疗伤,但一直漏着灵力的丹田,仍未能修补完全,以至于妖丹的妖气也在四溢。


    而在隔壁屋子缩着的慕戎,则是在这屋子的阵法之中,又设了一个阵法,虽然不是怎么高明,但也能隔绝里面的动静。


    他知道凡是妖精化形,都难免会引起天地异动,且才刚化形的妖都很虚弱,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所以他这回,只是试探着进行。


    他运起体内妖气,准备冲击体内那层壁界,第一次并不成功,第二次亦如是,接下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在就要冲破那层壁界的关键时刻,体内妖力就像后劲不足,有气无力地倒在了成功的面前。


    屡次不成的慕戎有些烦躁了起来,开始在这屋子四处走着,试图让自己静心。


    见阵法有所触动,慕戎便知那个魔修要进来了,连忙撤了里头的阵法,在屋子的角落里蜷缩着,作闭目状。


    而在陈夋眼里,这幼崽的模样,分明是害怕了。知道自己将幼崽扔到了这里,的确起了些作用。


    扯着嘴角笑了笑,便将这幼崽提溜了起来,准备给这幼崽换个地方。


    慕戎忍着没去挠那魔修的脸,十分配合地让魔修将他拎起,随后又扔到了一处摆着数十个笼子的地方。


    笼子里都关着一个以上的妖兽或幼崽,也不知陈夋对他们做了什么,个个都蔫头耷脑,无精打采。


    慕戎眼尖地看到了小六和小七关在了同一个笼子里,而他却被关到了另外一个笼子,似乎要将他和他们隔绝。


    只听陈夋了然的眼神看向他,语带得意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会想带着他们跑。”


    慕戎被扔进了一个黑色的还算干净的笼子里,随即只见这魔修啪地一声关上了笼子的大门,锁上了。


    “乖乖地在这待着吧。”


    慕戎:……


    他扒了扒这笼子,试图想毁了这笼子出去,然而陈夋会没想到吗?这笼子是专门为妖兽打造的,寻常的攻击并不能损毁这笼子。


    慕戎在笼子里转了几圈,东敲敲西敲敲后,终于气馁,他再试探起了笼子外头的锁。


    这锁似乎是用玄铁打造,寻常外力也是无法破坏。


    慕戎:……至于吗?对付他们居然用起了这般珍贵的材料,若是给了他,那岂不是能锻造出上等的防御法宝?


    简直浪费。


    心底正默默吐槽的慕戎突然一顿,等等,锻器,他是不是可以试试用锻器之法来炼化这笼子?幸亏锻器之法的大纲他早就熟练于心,也不需要借助什么道具,只要有灵力运行就可以了。


    只是,渐渐乏力的慕戎才发现,这笼子原来能吸取笼子里活物的灵力,怪不得被关在笼子里的妖兽们,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业务许久不用,有些生疏,慕戎花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将这笼子炼化,这才成功打开了这囚困他一刻多钟的笼子。


    慕戎翅膀一扇,啪地将笼子的大门关上,随手用点小灵力,施了个简单的幻术,假装那笼子还关着一只幼崽。


    将身上带着的一块木牌再一脚用力踩碎后,通知了族内长老,才脚步腾挪,跑到了关着小六小七的笼子前。


    “小六!小七!”慕戎翅膀啪啪地拍在笼子上。


    动静有些大,因为体内蕴藏的灵力被吸了而乏力困倦不行的两只幼崽,这才悠悠地睁眼,一见到眼前的慕戎,便当即兴奋地抬头,怪叫着。


    “小八!是小八!”


    慕戎生怕他们叫声太大,招来了陈夋,忙一翅膀扇到他们脸上:“安静!”


    这两只小幼崽才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乖乖地蹲到一旁,让慕戎炼化这笼子。


    这回用的时间短了些,大概是一刻钟的三分之一吧。


    终于能走出这个笼子的小六和小七两眼泪汪汪,凑在一起,头蹭了蹭,窝在一边,十分懂事地看着慕戎在一旁干活。


    渐渐地,日头渐低,慕戎也终于在日落前,将这里被关着的妖兽和幼崽全都放了出来。


    只是可怜了他,这会却累得快要灵力枯竭,只想瘫在地上不想动弹——


    作者有话说:八十章了啊!


    原来我写得这么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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