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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第 71 章   曼殊


    发布会后,岑星晚彻底过上了在家待业的生活。外界对于她的质疑声仍然不少,但是就像李清予说的那样,只要她肯道歉,且她犯的错是自身道德层面,不是什么黄赌毒、违反国家法律,她隐忍两年,不缺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过,丑闻对她事业的打击,还影响到美妆绽放的销售量。岑星晚作为Bliss Bloom最大、最有影响力的代言人,她的形象崩塌,对品牌打击同样巨大。


    本来Bliss Bloom的品牌估价一直在走俏,这次事件之后,Bliss Bloom的估价一下被调低了一半不止。


    为了遏制住损失,Bliss Bloom现在的CEO向她提议,更换代言人,并且推出新品,找一男一女两个顶流代言人。


    岑星晚点点头,面上礼貌又乖巧,实际看着那群小屁孩离开的背影,心都在滴血。


    在她看来,走的全是人民币。她继续打下去,少说还得赚上千块钱。


    ‘绝地大逃亡’是国内游戏大公司新出的手游,一出来就很火,只是该游戏对cpu,gpu,ram以及内存要求极高,一般手机玩这个很容易出现卡顿发烫的情况,体验感并不好。


    岑星晚放下手里的样品手机,拿起了展示台上最适合打游戏的一部,想到李清予说的看她打一把,虽不知道是何用意,还是登陆了自己的账号。


    李清予看到她的账号页面有点诧异:“这游戏才出来不久,你已经打到38级了?”


    这款游戏升级确实困难,对设备要求还高。岑星晚的手机不太行,起初并不打算玩,是她陪玩过的一个客户花其他游戏两倍的钱找她陪这个,才下载的。


    担心他多想,岑星晚主动解释了一句:“我上班从不玩手机,都是下班在家无聊打的。”


    “不要紧张,我只是好奇。”唐士玲是部门主任的侄女,虽然也是实习生,但在这个看关系的大环境下,没有人敢使唤她,甚至很多老员工对她都很照顾,就为了在主任面前刷个好印象。


    岑星晚看着这一长串吐槽,按开电梯,思索着应该回复一句什么才不会留下说别人坏话的把柄,唐士玲又发来了新消息。


    唐士玲:小晚……我还没吃早饭,既然你要去佳佳好便利店,能不能顺便也帮我带个三明治啊?如果不麻烦的话,再帮我带一杯挨着便利店那家的奶茶,行吗?


    唐士玲:爱你~爱你~么么哒~岑星晚不太确定这笑是不是冷笑。她一把将‘省略号’手上的药给夺了,还顺带把自己给他的装备全抢了回来。


    为了显得心诚,枪林弹雨间她操纵着游戏角色单膝跪在李清予面前,用身体挡住他,贴心地对着他苟延残喘的角色使用治疗药剂:“李总,我有眼无珠认错人了。我以为那位省略号兄弟是你。”


    ‘省略号’在被岑星晚抢了东西后就被对方击毙了。陈颂吃力抵抗着,看两人还挺有闲情逸致,很是无语:“够了啊你俩。上药就上药,弄得像是求婚现场一样。没看到局势紧张吗?快来支援。”


    岑星晚也觉得太像了。担心他觉得冒犯,她将药塞给他就准备起身。


    游戏中李清予抬手在她头上按了一下:“继抢我资源后,还打算让我自生自灭?”


    他的声音听起来岑酥麻麻,漫不经心,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感觉。


    岑星晚用这几个月的社畜经验总结了一下,他或许在说‘罪加一等’。


    岑星晚把姿势改为蹲着,继续给他治疗,直到将他状态打满。


    之后一起御敌的时候,她都冲在李清予前面,捡到好东西都给他,人头也让给他,那势头直逼李清予身边的第一狗腿金熠谦。


    几把游戏下来,李清予死亡人头数最少,拿到的人头数最多。


    陈颂看得眼红:“岑星晚,下了职场是赛场,你怎么可以因为那点子金钱雇佣关系这么没有原则?况且,明明是我花钱找你玩游戏的,你不考虑我的游戏感受就算了,还总是抢在我前面把好东西捡给李清予!”


    岑星晚心想,就周天去发布会打游戏,李清予给她的加班费那个数值,任凭她平日里接代练的活儿接到猝死也赚不回来。


    这么大方的老板被拍点马屁不是应该的么。


    心里虽这样想着,她嘴上却大义凌然解释道:“李总游戏玩得好,拿到好的装备我们胜利的机率更大。”


    话筒里隐约传出李清予的笑声,声线特别岑,岑星晚戴着耳机的那只耳朵不受控地红了。


    她一直觉得网上那些声控因为声音就网恋导致被骗的事迹很奇葩,这一刻却突然明白了那些人的快乐。


    以前的自己还是太装了。


    现在要是有个声音和李清予一样性感且磁性的人每天说话哄她,她去偷电瓶养对方……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啧。”陈颂气笑了,“感情我和王暗是你们玩上下级play中的一环是吧。”


    陈颂解散了游戏房间,岑星晚被弹到大厅后,时间也不早了。她准备下线时,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提示。


    玩家‘多多’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岑星晚走进电梯,看到门上倒影出来那张脸,唇色发白头发凌乱,俨然一副被搓磨过的模样。


    和出社会前在学校信誓旦旦说工作后坚决不受气,要整顿职场的傻缺判若两人。


    现实的耳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当年日天日地的愣头青,面对转正考验终究还是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早上9点上班,岑星晚在食堂打包了两个包子,到工位的时候8:45,原本准备用10分钟吃完再工作,结果唐士玲拿着一份策划案来让她帮忙改。


    美其名曰主任安排的任务想做到最完美,正好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被她检查一下更放心。


    岑星晚帮她把策划案里的错别字,病句以及不规范用语改完,办公室里就连每天坚持压轴出场的主任都来了。于是她又开始了新一天被奴役的生活,那两个包子在工位的角落早已冷得发硬。


    她将唐士玲的这几句茶言茶语截图发进了大学寝室群更名而来的“牛马日常分享群”里,并配言:学着点,今日份职场小技巧。友情提示,所谓挨着的奶茶店,也就隔了几百米。


    消息一经发出,几乎是瞬间收到了回复。和“多多”,她揣摩了一下,感觉李清予那种‘穿金戴银’的撕漫男不可能取名叫“多多”,于是@了省略号,礼貌问候:李总晚上好。


    几乎是消息刚发出的瞬间,陈颂开了游戏。这款游戏房间内的聊天消息在游戏期间是看不到的,岑星晚估摸着进入游戏前李清予大概没看到她打招呼。


    系统很快便以组为单位随机传送所有人进了游戏地图。四人运气不大好,落地点人很多,没有休整时间,直接开干。


    岑星晚觉得这种拿了钱还能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不多,游戏中就差把‘拍马屁’写在脸上了。


    捡到好装备自己不用,先给“李清予”挑。


    “李清予”被敌人包围,她以身为饵上去救。


    “李清予”受了伤,她先一步捡起“多多”兄弟即将捡起来治疗自己的药,屁颠颠跑去“李清予”身边,狗腿地把药递给他。


    对于她明目张胆的“偏爱”,全程未发一语的“李清予”忽然在公频发了条消息:我有女朋友。


    岑星晚盯着‘女朋友’三个字,脑袋宕机了片刻,以至于她操作的游戏人物差点被敌方一梭子子弹送走。


    关键时刻还是“多多”兄弟不计前嫌拖着残破的躯体拉了她一把。


    岑星晚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只是狗腿,不是舔狗,那位“多多”兄弟开了语音,频道内熟悉磁性的男声带着点笑意:“岑星晚,需要我提醒一下我是你老板吗?你这种行为够我给你穿几次小鞋了。”


    周婉:你这同事人还怪好的,大清早就请你喝茶。哪像我,刚被告知周末两天要帮老员工值班。


    龙春燕:被领导灌了一块“吃亏就是福”的大饼,还在消化中,只能默默为你点上三支电子香。


    许知:背着大锅呢,腿都要压断了。带我那个老员工自己把资料上的数据填错了,领导发火,他直接甩锅给我。


    李清予的声音听起来离得很近,带着点笑意和安抚。


    岑星晚抬头就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了,眼睛盯着她握着的手机,眼睫微垂着,给人一种很专注的感觉。


    他手腕上戴着百达斐丽星空腕表,黑色西装袖口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钻石袖扣,手腕骨感线条分明,看起来性感又高贵。


    岑星晚因为工作关系,每天都会和珠宝打交道,一眼就认出来他的袖扣是jacob&co推出的,标价440万美元。


    仅仅是这对袖口的价值,在寸土寸金的云京都能买套很好的房子。


    还真是个珠光宝气的男人。


    岑星晚晃了晃脑袋,专心开始了一把游戏。店里的手机配置比她的好很多,打起来很顺畅,赢得也很漂亮。


    游戏结束,李清予又看了眼时间,问道:“岑星晚,明天愿意回云京加个班吗?”


    岑星晚有些懵:“加班?”


    “对。”李清予,“五倍工资,车费报销。”


    岑星晚每月工资就三千多,算下来一天一百多,五倍工资还不如她来商场给小学生当一天代打。


    她委婉道:“李总,我明天有事。”


    “五倍按照a类员工日薪计算。”


    李氏集团的普通员工工资被分为了abcde五类,岑星晚作为实习生连e都够不上,但是她无意间看到过唐宗旭的工资条,c类,月薪好几万,以此类推a类肯定是个很香的数字。


    钱不钱的其实都无所谓,热爱工作是她的本能。


    这一刻,岑星晚感觉李清予整个人都在发光,帅得不行。看得她心跳都快了。


    她的表情麻木而悲伤,直到一双崭新的黑色皮鞋走进视线内,她才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不是岑家亲属的外人来祭奠。


    李清予穿着黑白两色的西装,看到岑星晚跪在地上看自己,他对她微微鞠躬,低声道:“节哀。”


    这是他们发布会后,第一次见面。


    第 72 章   粉丝


    李清予早就知道岑星晚的家乡小村镇,不过当坐着汽车一路疾驰在这条自己花钱修建好的公路上,望着窗外与城市截然不同的大片农田,切实的感受了岑星晚某个部分的灵魂碎片。


    坐在他旁边的岑晓薇见他一直在窗外的风景,她已经不再像第一次见面的那样怕他,就开口和他搭话,说:“以前这条路不是柏油马路,是一条煤渣土路,坑坑洼洼的,特别难走。”


    随后自豪地抬起下巴,说:“后来是我姐姐成为明星后,她出钱给镇里修建起来的,不然我们现在坐车都能颠吐了。”


    昨天李清予收到了岑星晚奶奶过世的消息,就打算亲自去一趟岑家,给岑奶奶献上一炷香。


    【星晚,能不能回我的消息。】


    她再往前翻历史消息,来到了她昨晚回复的那句“是”的地方。


    后面的谢述宁完全已经急了眼,接连给她打了五个电话,可当星她已经关了机,所以一个都没有收到。


    【星晚,你不在家,你去了哪里?】


    【星晚,我很害怕】


    卫生间的洗漱声音停下,李清予已经收拾好自己走了出来。


    他的行程很紧张,昨晚拍下了4.6亿的永恒之心后,要采访他的媒体和需要会面的商客都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集团的事务、李园的事情以及即将到来的那场名流盛宴,都需要他亲自掌控。


    经过昨晚,在确认岑星晚这三年没有经历过其他男人之后,他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


    所以也没有发现岑星晚看着手机星的异样,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开始处理不过一晚就堆积成山的邮件。


    工作室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也就是这两天,梦空所有的修复师都要出发去宛城李园。


    她不需要跟着李清予回去,因为他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去面对李园的所有人——与李家有项目合作的古籍修复师。


    他为她想到的很体面的回李园的方式,并且不容拒绝。


    虽然岑星晚并不想回去。


    谢述宁的消息她依旧没有回复,因为她知道与他联系密切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那星候帮她离开李园,李清予那么聪明不可能猜不到。


    毕竟她那星候能接触到的外面的人不多,谢述宁就是其中寥寥一个。


    谢述宁是豪门里典型的花花公子,她初见他星是在李园用来见客的潇湘会馆里,大厅中的酸枝梨木雕花沙发上,谢述宁正搂着女友情不自禁。


    李清予带着岑星晚来到星正巧撞见,揽过她捂住了她的眼睛后顺便踢了谢述宁一脚,这才让他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只是手上还一直抱着女友的腰不安分的摩挲。


    谢述宁调笑李清予,“这就是你藏起来的小女友啊,这么娇弱吗,连别人接吻都看不得?”


    李清予将她护得紧,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星间她与谢述宁之间也不过是互相照过面知道身份。


    其余就是马场、高尔夫球场等一些特定的公共场合见过,一直没有过多的交流。


    直到她跟着谢述宁跑到国外后,她才知道谢述宁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他帮着她走,也不过是想要将金丝雀从别人的笼子里换到他自己的笼子里。


    谢述宁放荡不羁见谁都眉目含情的模样,成为他最好的伪装,让她以为他对她不经意间的炙热眼神,不过是浪子的性格使然。


    他在国外给她购置了一座价值2个亿的郊外别墅,同样为她准备高定衣裙、钻石珠宝,处处学着李清予处处模仿她在李园星的吃穿用度。


    只不过区别是,他们开始的纯粹,她也十分抗拒,便一直没有过更进一步的发展。


    她其实有想过回了国就会落入到李清予的眼线中,只是她以为自己能喘口气,却没想到从她回国落地的那一刻起,李清予便得到了她的消息迅速锁定了她。


    所以从认识李清予后的这五年里,她并没有一刻是独属于自己的。


    岑星晚洗漱完换好衣服后正好八点半,门铃响起,管家带着私人厨师推着餐车进了套房,将餐点摆上了餐桌。


    随行的厨师原本应该给两人现场制作餐点,但由于李清予不喜欢被人看着吃饭,所以将餐点布置好之后,管家和厨师就先行离开了。


    早晨的菜式比较清淡大多是面点,不知道是不是李清予特意嘱咐过,还炖了一盅花胶燕窝。


    花胶燕窝最费功夫,从准备材料到炖煮至少也要花费一天星间。


    李清予在去拍卖会前就吩咐好了厨房进行准备,就是为了让被折腾一晚上的岑星晚能在第二天早上就能喝到最新鲜的花胶燕窝。


    当然岑星晚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她只知道花胶和燕窝很滋补,拿起汤匙就喝了起来。


    李清予从书房里出来也准备吃饭,看见岑星晚乖巧地喝着燕窝后嘴角暗暗撇笑。


    “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拍下那只艳彩蓝钻呢?”


    岑星晚自顾自地吃着,装作不知道,“艳彩蓝钻?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李清予低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似有或无的暧昧,“钻戒能干嘛呢,当然是用来求婚了。”


    岑星晚听到这句话话后,呼吸一滞噎到了自己,手中汤匙掉落在燕窝盅中,剧烈咳嗽起来。


    李清予连忙走了过来为她抚顺后背,“怎么了,是吃的太快吗?”


    似乎又意识到什么之后,调笑道:“听说我要求婚很激动吗?要不我来喂你?”


    还没等她拒绝,他便将她一把按到了自己的腿上,岑星晚感觉自己臀下坐着的某件东西似乎又有渐渐苏醒的迹象。


    李清予依旧面色不改,将胳膊勒在她的胸下,像是照顾婴儿一般,舀了一汤匙燕窝就要喂给她。


    而然快到嘴边的星候,岑星晚却扭过了头去。


    李清予非但不生气反而更是兴味浓厚,“原来星晚不想让我用勺子喂,是想让我用嘴喂啊,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说完之后,便将那勺燕窝喂进了自己嘴里,不顾岑星晚如何挣扎,硬是掐住她的下巴将它渡了过去。


    多余的汤水顺着嘴角留了出来,透明而蜿蜒。


    李清予扯过一旁的餐巾为她小心翼翼的擦拭,笑意越来越深,淬着些难以抑制的欲,“一口吃不饱对不对,还得多来几口才行”


    他的声音低哑,到最后用近在咫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早上可不能饿到,得喂饱你才行啊。”


    岑星晚有些不高兴了,昨晚折腾一夜不说,早上竟然还想继续!


    赶紧摇着头,“我不饿,我吃的很撑!”


    “是吗?”他的手渐渐下移,缓缓地按压着岑星晚的小腹,“我怎么感觉还少点什么呢?”


    岑星晚瞬间红了脸,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李清予!食不言寝不语,这不是你说的规矩吗?”


    看见岑星晚的表情之后,李清予没认为有任何不对,反而觉得岑星晚可爱地要命,便更是想抱着揉着不撒手。


    他将岑星晚又重新摁进了怀里,疯狂地蹭着她的侧脸与脖子,吸取她身上的味道:“真是我的好宝宝,听话的乖宝宝,好香好香的宝宝。”


    岑星晚疑惑地“啊”了一声,不知道李清予此星又犯了什么病。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下唇便被他轻轻地撕咬住吸允着,趁她片刻失神的星候,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就往深处钻。


    她的后颈被他掐住迫使她仰着头,承受着一次又一次激烈的深吻。


    直到自己被吻的天旋地转后,他才停下了动作,更是暧昧地含咬着她的脸颊。


    李清予眼里的占有欲浓重的几乎要化成实质,颤栗又兴奋的声音让岑星晚心头发紧,“真想把宝宝拆吃入腹,这样就永远不会逃离我身边了。”


    “怎么办星晚,我还想要,再满足我一次吧”


    “不要不要”


    声音软软糯糯的,更是让李清予迷魂颠倒。


    再次疯狂之后已经十点多钟,她的手机早已经调成了静音,岑星晚越过谢述宁无数条消息之后找到了自己的老板老陈,发了一条请假的信息后倒头就睡。


    此星套房管家也给李清予发来了消息,说门外有人来访,自称是他和岑星晚的朋友,姓谢。


    李清予看了眼床上睡得正沉的岑星晚,将被子给她掖好之后便随手围上了一条浴巾,露着脖子和胸口处的浅浅吻痕,步态慵懒地走到了套房门口准备开门。


    她看到李清予,嘴快开口说:“你要走了吗?”然后走到岑星晚身边,像倦鸟归巢一样挨紧她,说:“姐,今天是他送我回来的。”


    岑星晚听到岑晓薇的声音,仿佛打破了她迟钝的感官,周围人的声音,屋外的哀乐声,全都一瞬间传到耳朵里,四周的景物也重新有了颜色,所有的一切变得真实而立体。


    她看了一眼岑晓薇,伸出胳膊抱住她的肩膀,然后再次抬头看向李清予,开口道:


    “谢谢你送薇薇回家,还来给奶奶送别,”她顿了顿,又迎着他的视线,说:“我现在没有空,等葬礼结束,方便请你吃顿晚饭吗?”


    第 73 章   变化


    安祈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回京市。岑星晚回说明天就回去,安祈高兴地说那正好,请她回来参加师兄举办的饭局。


    “师兄说这次回来,还没有见过你,一直想见你一面呢。”


    岑星晚问:“是张见森吗?张师兄吗?”


    “是他,”安祈说起张见森的口吻比平时多了一点熟稔和亲昵,“他这人没什么架子,你叫他大森也行,我有时候开玩笑叫,他一点不生气。”


    哦?岑星晚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不过没有点出来,微微笑着说:“那你给我一个时间和地方,我到时候过去。”


    这一睡,岑星晚久违地梦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岑星晚是在十六星这年搬到樱川。


    那阵子樱川也恰好刚进入黄梅天,连日的阴雨天让这座漂亮的小城仿佛被一条染了水汽的湿毛巾揉透了。


    那是岑星晚失语的第二年,她其实不是完全讲不出话,经过一年的调理,她已经能够慢慢发出一些单音节和简单的词语。


    但到底一整年没有讲过话,她不太习惯艰难又生涩的发声,索性继续像以前一样缄口不言了。


    十六星且不会说话的女孩子看起来不太讨喜,那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舅舅家。


    舅舅家条件还不错,在市中心有一座二层的小楼,外加半层矮矮的阁楼。


    小楼的一层被舅舅拿来开酒吧了,二楼则是供舅舅、舅妈和表哥边叙居住。


    岑星晚搬来后,顺其自然地就被安排进了阁楼里。


    阁楼的屋顶很矮,显得潮湿和逼仄。


    但岑星晚其实还挺喜欢这里。


    她有自己独立的空间,阁楼狭小的环境会让她感觉自己正被整个世界紧密而温暖地拥抱着,而且,阁楼上面还有一扇小小的四方的小窗户。


    下雨的时候,细如丝的雨珠顺着玻璃窗户落下去。


    雨水敲在屋顶上淅淅沥沥的声音也很好听。


    唯有一样不好,阁楼的隔音似乎做得不怎么好。


    有时她早上醒得早,便能听见舅妈不满地同舅舅小声抱怨,说自己累得要死,还要再养一个小拖油瓶。


    其实岑星晚能够理解舅妈。


    舅舅和她有血缘关系,但舅妈没有,况且她平日待她并没有多苛责,只是嘴上严厉了些。


    尽管理解,但每次岑星晚听见这些话,光着脚站在楼梯边缘,还是难免会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空泛感。


    后来她学聪明了些,便在每天半夜舅舅和舅妈睡着后,去将整个房子都打扫干净。


    那阵子她学业也忙,因为刚转学到樱川,很多课程都衔接不上。


    每晚等她做完功课都已经差不多凌晨十二点了,再打扫完卫生,往往要拖到一点左右。


    打扫完卫生后她还会顺道去扔垃圾,垃圾房在巷尾处。


    暮春的空气很是清新舒适,岑星晚很享受那一路静谧而安宁的时光。


    遇见李清予,便是在这样一个暮春的雨夜。


    当时她扔完垃圾刚回来,打开门却见玄关处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


    门廊边放着两双鞋子,客厅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对话声。


    见她开门进来,屋里说话的两人也是一愣。


    岑星晚搬来之后,还没见过表哥边叙,只知道他在明城读书,平日里很少回来。


    虽然没碰过面,但岑星晚还是知道边叙长什么样子的。


    倒是站在他旁边的男生


    那时正是凌晨两点的光景,夜很安静,只有墙上的钟表在发出吱吱呀呀的年轮转动的声音。


    岑星晚的视线越过边叙与他身侧的男生对上。


    他个子好高,薄薄的脊背撑起黑色的衣领,头上也戴了顶同色系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鼻岑很挺翘。


    边叙很快反应过来,弯着眼睛走过来跟岑星晚打招呼:“你就是晚晚吧?好久不见,还认识我吗?”


    岑星晚很轻地“嗯”了声,因为太久没说过话,声音嘶哑得厉害,不太好听。


    她顿了顿,低头摸出自己的手机,慢慢地在上面打字:记得的,你是表哥。


    她从小就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性格,写完这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边叙神情间露出一丝讶异。


    在之前的电话里,爸妈并没有告诉他表妹患有什么语言障碍类的疾病。


    但惯常的礼貌让他并未露出太多异样,他很快就拽过李清予的手臂给岑星晚介绍:“这个是我同学,这几天在咱们家借住,你直接喊他哥哥就行。”


    他说着,将李清予推到了岑星晚面前。


    少年高挑的身影落下来。


    岑星晚抬起眼,瞧见他笑盈盈地朝她递出一只手:“你好,李清予。”


    须臾,又补充:“顺清时晚的清。”


    那是岑星晚的十六星。


    她的个子比现在更矮,脸上没什么肉,显得瘦骨伶仃的。


    唯一还称得上是优点的,大概就是她很白,眼睛总是像幼鹿一样怯生生的。


    她的手指贴上去,触碰到的男生的皮肤干燥而温暖。


    岑星晚垂睫,视线落在少年衬衫的衣摆上,心脏就那样突兀地鼓噪起来。


    第二天早上,岑星晚果然又在餐桌上见到李清予。


    他和边叙是朋友,两人的脾性却不大像。


    边叙总是很礼貌,对所有人都很温柔,看起来很是恭谨纯良。


    李清予则像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懒散。


    其实他长得很稠丽,不笑的时候人看着十分的冷淡,笑起来又总显得很戏谑,令人感到不大正经。


    但在餐桌上他同舅舅舅妈讲话时又很妥帖,不过分亲昵恭敬,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场,仿佛天生的教养。


    岑星晚闷头将碗里最后一口白粥吞进肚子里,这才起身去拿自己的书包。


    她无法发声,弯腰傻里傻气地朝桌上几人鞠了一躬,便要向外走去。


    边叙拿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匆匆捞起桌上的粥碗喝了一口,囫囵道:“我送你去学校。”


    岑星晚连连摆手表示不要。


    舅妈也在一旁搭腔:“又不是小孩子了,上个学还要别人送,别把她惯坏了。”


    这话又有些阴阳怪气,岑星晚站在门廊边有点尴尬。


    边叙还要再说什么,肩膀倏地被人按住。李清予懒洋洋地站起身,轻笑道:“阿姨说得对,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是好好陪陪叔叔阿姨吧。我刚好要出去买点东西,不如我跟妹妹一起?”


    中间那个停顿,显然是没记住她的名字。


    岑星晚和他一前一后走在清晨的街道上。


    早市已经开始,但路上行人并不算多,李清予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T恤,单手插着兜,另只手拿着手机,一直低着头不知在跟什么人聊天。


    他的头发稍微有点儿长,低头时,凌乱的发尾便扎在后颈上,露出几颗若隐若现的小痣。


    岑星晚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其实想跟他说真的不需要送她。


    但她说话有点费劲,还要在手机上打字又或许,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有一点点贪恋有人送她去学校这件事。


    总之,解释和推辞的话就这么拖了下来。


    但拖着她又觉得心里难安,那点温柔被人摊开手掌递到她面前,她既贪恋,又不敢真的收下。


    正苦恼,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步子。


    李清予收起手机,微微侧头看向她:“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卖伴手礼的地方吗?”


    岑星晚虽然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但对周边的设施还完全不熟,她睁着两只眼懵懂地看向他。


    李清予瞬间就懂了:“好吧,看来求人不如求己。”


    他又重新摸出手机,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着。


    太阳渐渐升起来,稀薄的日光穿过楼宇间的缝隙照过来。


    李清予高大的身影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她遮挡住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予突然又说:“我过来做客,两手空空不太好,昨天晚上太晚了不方便,所以今天特地出来给你舅舅舅妈买礼物。”


    他这话说得很莫名,岑星晚小小地“噢”了声。


    李清予觑着她,宽大的手掌忽然就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下:“所以我不是特地来送你的,不要再纠结了,嗯?”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将她送到了学校才离开。


    从舅舅家到学校的路程其实不算近,走到公交站后,还要再坐七站公交车才能到。


    早上的公交车有点拥挤,岑星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座位,李清予却只能站着。


    公交车行驶得很颠簸,李清予单手攥着拉环,另只手仍拿着手机专心搜索伴手礼。


    他站得离岑星晚很近,随着车厢的晃动,独属于他身上的那股如同雨后苔藓的清香便一下一下晃进岑星晚的鼻息内。


    那一整天,岑星晚都有些走神。


    自从她转学过来以后,便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形象示人,突然见她频繁发呆,同桌不由得问道:“你今天怎么啦?不好好学习了?”


    岑星晚托住腮,停了一会儿,才在摊开的稿纸上写道:好想快点长大。


    同桌说:“长大有什么好?我想一辈子都做小孩子。”


    岑星晚继续托着下巴,老实说,她也不知道长大到底有什么好。


    在见到李清予以后,这个念头忽然就这样没来由地在她心里疯长出来。


    那种念头若要深究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大概就是忽然间迫切地想要变成一个更好的人,迫切地想要离开眼前的一切,迫切地想要丢掉这所有的狼藉和狼狈。


    迫切地


    岑星晚醒来时,是在医院。


    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随着她的感官醒来便不由分说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场梦她做得很短,犹如一夕黄粱。


    她的右手手背上扎着针,头顶吊着三个很大的盐水瓶。


    她住的是一个单人病房,房门被人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琐碎的对话声从外面传进来。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是李清予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道稍显陌生的女声,听起来年龄不大:“唔。”


    停顿了几秒,女生又说:“其实去港城做交换生的事情,我老早就申请好了,我没跟我哥说,清哥你也不要告诉他。”


    走廊里似乎有护士推着小车经过,门口的对话声又停顿了片刻。


    李清予说:“这就是你大晚上不去找你哥,跑到这里找我的理由?”


    “是。”女生的声音低下去,“我是今天夜里的飞机,等会儿起飞前我就会发声明,说盛嘉其实是我哥,一切都是我不懂事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对不起。”


    “你确实该说对不起。”李清予像是低笑了声,“要不是怕盛嘉难过,依我的意思,就是直接把真相公布,你也不小了,做每件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的语气并不严厉。


    女生大概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包容,瓮声瓮气地道:“知道了。”


    “嗯。”李清予抬了抬下巴,“话说完了赶紧滚吧,我这儿还有病人呢。”


    谢薇听到这里,忍了半天的好奇终于还是占了上风,她踮起脚,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格往里瞅。


    岑星晚看见她的脑袋露出来,连忙紧张地闭上眼。


    然后就听见谢薇跃跃欲试地说:“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李清予懒懒地撩起眼皮:“说。”


    谢薇:“里面躺着的,是我嫂子吗?”


    “这与你有关吗?”


    过了几秒钟,对面的李清予回道:“你不喜欢的话,下次可以不用理他。”


    岑星晚无语,直接发了一条省略号过去:“……”


    “我只和他说过,我喜欢你,是认真的,想和你结婚的意思。”


    岑星晚:“…………”


    不应该问的。


    第 74 章   吃饭


    “出来,我有个事跟你说,你一定很感兴趣。”常允献突然给他发来消息,附赠地点。


    “快点啊,我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了,待会儿酒一喝多,也许就不记得岑星晚的事了。”


    “哎哟,你出门了没?再不来我走了啊。”


    李清予看着他的消息皱眉,马上回了消息过去,说他待会儿有个会要开,抽不开身。


    常允献不回消息了,李清予打了电话过去,常允献很狠的把手机关机了。


    下午五点钟,雨便又落下来。晚上九点半,住院部逐渐安静下来。


    医生查完房后不久,李清予便也起身离开。


    病房里很快就只剩岑星晚一个人。


    眼看那扇门被李清予从外面关好,岑星晚懵怔了一晚上的大脑才逐渐腾出一点思考的空隙。


    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


    岑星晚有些沮丧地捂住了脸。


    总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不少蠢话。


    搁在床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岑星晚闷闷地接起,对面是闵春的声音:“给你发微信一直没有回,都九点多了,我看外面雨下得大,你还没下班吗?”


    岑星晚低“唔”了声,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我现在在医院。”


    像是怕闵春担心,她很快补充:“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感冒,我刚刚吊水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就顺便在医院里住一晚。我现在已经好了,没关系的。”


    正说话,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岑星晚说话的声音一顿,抬眸看向房门的方向:“请进。”


    门把再一次被人拧开,李清予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


    “突然想起,”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这才将一个二维码递到岑星晚面前,“加个微信,岑主播?”


    见岑星晚怔愣,他挑眉看她,语气散漫道:“难道你不打算把我帮你垫付的医药费结一下?”


    直到李清予彻底离开,岑星晚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闵春在电话那头鹌鹑般沉默了好半天,才犹疑地问:“你那边怎么还有个男人的声音?”


    乌云从城市上空罩下来,硕大的雨滴瓢泼似地往下落。


    李清予单手开着车,另只手拧开车载电台,悠扬的音乐声很快在车厢里流淌开来。


    稳稳双手扒着车窗,嘀咕道:“中午的时候天还晴着,怎么这么快又下大雨。”


    “今年的台风反反复复的。”哆咪接道。


    盛嘉托着下巴,独自望着窗外的雨幕发呆,李清予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他,状似随意地问道:“盛嘉,你和谢薇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谢薇就是曝光盛嘉睡粉的那位“网友”。


    盛嘉神色低沉道:“她还是不回复我。”


    谢薇从小和盛嘉一起长大,两人家庭条件都不算好,夸张点讲,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了。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太过紧密的成长环境,导致谢薇对盛嘉有股偏执的占有欲。


    前阵子她跟盛嘉表白,盛嘉说一直以来只是把她当妹妹。


    结果小姑娘转头就把盛嘉挂到了网上。


    他们两个认识了很多年,脸贴在一起看似很亲密的照片不算少。


    网友看到那些照片就直接相信了她所有的话。


    盛嘉有些颓丧地捂住脸:“你们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一定不会连累你们。”


    “你打算怎么处理?”哆咪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别跟我说你真的打算像网友说的那样退团?”


    其实这个事情说难处理也不算难,直接将真相公开就可以了。


    但盛嘉担心那样的话谢薇会被网友骂,于是这件事就一直这么拖着。


    车厢里的冷气开得有点低,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李清予漫不经心调试着雨刮器,想说什么,忽然稳稳道:“咦,外面那个人怎么长得有点像岑主播?”


    下午五点一刻,路灯还没亮起,雨幕将整个世界都笼在一片雾蒙蒙的潮气里。


    公交站台的LED灯映照着岑星晚那张软净白皙的脸。


    她长得不算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很漂亮的脸,眼睛很大,但眉目间总显得有些疏淡。


    站台边躲雨的人很多,但她往那儿一站,就是有股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的游离感。


    李清予猛然踩住刹车。


    稳稳猝不及防,身子被带得前后一晃,下一秒便听李清予慢悠悠地吐字:“你坐后边儿去。”


    直到坐进李清予的车里,岑星晚还有点恍惚。


    雨实在太大了,纵然她撑着伞,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淋湿了。


    她有些狼狈地蜷在黑色的皮质座椅上,刚收起的雨伞湿淋淋往下滴着水,她担心雨伞把车座弄脏,又担心自己浸着水汽的衣服把车座弄脏。


    正不知所措,旁侧忽地贴过一阵温暖而干燥的气息。


    李清予余光瞥见她提着的雨伞,淡淡道:“雨伞直接放在中控台底下就行。”


    他讲话时声音很低沉,又很喜欢拖一点腔调,显得很漫不经心。


    岑星晚讷然地“噢”了声。


    李清予修长的手指摁开中控台底下的柜子,听见声音动作很明显地停顿了下,侧头看向岑星晚。


    岑星晚愣了愣,才想起在他的认知里她应该是个有语言障碍的人。


    她的失语症其实基本上已经好清了,只有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才会说不出话。


    经过这两天的调理,她已经能够如常面对李清予了。


    岑星晚有些窘迫地轻咳了声,下一刻,身上就陡然被丢来一条细绒的薄毯。


    李清予说:“虽然是夏天,但还是擦一下,别感冒了。”


    岑星晚心说已经感冒了。


    但她还是没有多说,只低声道了句:“谢谢。”


    毯子应该是新洗过的,上面浸着一股洗涤剂和阳光暴晒后的清香,洗涤剂的气味和李清予刚刚侧身时漫过来的气息有点像。


    李清予做完这些事,又径自把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些,这才问岑星晚:“方便告诉我你的住址?”


    他同人讲话时有一种固执的礼貌,很喜欢目光直视着说话的对象。


    车厢里开了盏很小的阅读灯,蜜色的灯光将他神色照得有些温柔。


    岑星晚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她张了张嘴,觉得报医院地址给人家怪尴尬的,到时候又要难免一阵关心和寒暄,想了想,她说:“您直接送我去明城大学就可以。”


    李清予挑了挑眉。


    哆咪在后面问:“岑主播你居然还在读书吗?”


    岑星晚点头:“我今年大三。”


    “哇哦,明城大学可是名校,你还是学霸呢。”


    哆咪和稳稳是两个自来熟,车厢里的气氛很快被他们两个调动起来。


    岑星晚低着头,有一种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的僵硬感。


    她抿唇道:“还行。”


    哆咪说:“你如果都只是还行,那我就完全是个渣渣了。”


    稳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终于对你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了,为父甚是欣慰。”


    哆咪踢了他一脚:“滚啊!!以前上学的时候你成绩还不如我!”


    盛嘉说:“不过,我们几个也就清哥一个人成绩是好的吧”


    “对吼!”哆咪操着一口他最近在偶像剧里学来的新口音,直接扒住岑星晚的靠背,兴奋地说道,“算起来,清哥还是岑主播你的学长呢!”


    “是吗?”岑星晚低着头,手里那条细绒的毯子被她揪出几道可怜的深褶,岑星晚扯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那还蛮巧的。”


    “是很巧。”


    车子驶过一个弯道。


    晚高峰,路上的车流渐渐密实起来。


    雨仍在下,伴随着滚滚的惊雷。


    偶然划过的闪电擦过车窗照亮李清予的眉眼,他的眼尾下撇,余光若有似无落在岑星晚身上,有些意味深长的弧度。


    没来由地,心脏忽然就怦怦地跳动了下。


    约是下雨的缘故,今晚路上堵得厉害。


    稳稳和哆咪闹腾了一会儿,也渐渐歇了下来,岑星晚额头抵着车窗。


    方才淋了点雨,让她的大脑以毒攻毒地清醒了会儿,现在整个人被关进狭小的车厢里,病症便忽然更加汹涌地反噬过来。


    她不想被人瞧出病容,于是整张脸都埋进车窗的那边。


    不知不觉竟然睡过去。


    岑星晚随意扫了一遍,没有再加菜,就叫了服务生过来。


    服务员看完菜单,先给他们拿了红酒。李清予点的不是店内最昂贵的红酒,而是口感更受岑星晚喜欢的酒品。


    岑星晚闻到香味,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李清予看她喝得惯,就放下了心,正准备尝一口,对面的岑星晚开了口。


    岑星晚不好透露李清予的身份,只说是一个合作方,今天下雨她搭对方便车回学校,对方顺路送她来医院就诊。


    闵春理解地点点头:“不过,他声音还蛮好听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岑星晚怕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发散,连忙转了话题:“姜思淼怎么样了?”


    “哦说起这个,我真的无语了,之前曝光盛嘉的那个女生刚刚发了声明,说自己是盛嘉妹妹,和盛嘉闹别扭冲动之下才在网络上胡言乱语,后来见事态难以收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才一直没有出声”


    这件事岑星晚方才已经听当事人说过,但还是配合地捧场:“居然是这样。”


    闵春说:“哎,不过我看盛嘉还有李清予他们都转发了微博,说小姑娘年纪小,希望大家不要骂她之类的。不过还是挺多人在骂的。”“……李清予,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还不准备放下吗。”


    第 75 章   自大


    李清予喝酒的动作一顿,等岑星晚说完之后,才抬起下巴尝了一口红酒。


    酒液滑入口中,口感醇厚,带着成熟的黑樱桃与李子的丰腴果味,味道轻盈而带着一点后知后觉的绵长甘甜。


    他放下高脚酒杯,看向对面。


    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甜甜的口味,对于偏酸的酒类都回避的态度,所以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吧,一旦一开始不喜欢的东西,以后都会一直讨厌下去。


    岑星晚再次见到李清予,是在这年的五月底。


    那时刚刚刮过一场台风,明城台的资料库意外进水,资料库里保存的很多年代久远的资料全部受损,众人手忙脚乱地穿行在大楼里进行抢修。


    遇见李清予时,她刚将一摞纸质材料在天台上摆好等待晾干。


    下楼时,却见天台那条窄小的楼梯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他背对她而站,个子很高,宽阔的肩膀懒散地抵着覆着一层铁锈的栏杆,将他的衣服压出几道深褶。


    他头发不算长,被一顶深色的鸭舌帽压着,露出短短的发茬。


    单手夹着烟,似乎正在同什么人讲电话。看到大家的消息,岑星晚忽然觉得跑腿买东西也不是那么痛苦了。


    电梯很快到达4楼,她先去把文件交了,再次回到电梯后才拿出手机回复唐士玲。


    岑星晚:嗯公司里各部门主管要召开一年一度的汇报大会。为期两日,需要汇报的内容比较多,往往主管都会带个得力助手前去整理资料。


    岑星晚作为一名试用期的人,因为做事细心,文笔好,大家不想做的资料都找她。被大家使唤多了,她硬是在部门里面闯出了一片天。许多资料或上面下达的文件,她比唐宗旭这个主任还清楚。


    于是岑星晚成了这次大会唐宗旭的助理。


    策划人大概是考虑到了劳逸结合,大会是在李氏旗下一家温泉疗养山庄。


    这天岑星晚拖着一行李箱的文件跟在唐宗旭身后到达山庄。签到时在大厅里看到了李清予。


    他正在和几个高层领导聊天。


    他的身边有一条萨摩耶,一直拖着他想往外冲,还不停汪汪叫唤。


    李清予在它头上拍了一下:“李多多,你再吵我把你送去宋堇那儿。”


    萨摩耶似乎听懂了,瞬间不闹腾,蹲在他脚边委屈地蹭着他。


    岑星晚看得目瞪口呆,所以宋总不仅在公司的传闻中吓人,那魅力已经传到狗界了吗?


    唐宗旭也看到了李清予,立马笑着走上前,岑星晚也只能跟着上前,躲在他背后当个隐形人。


    李清予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唐宗旭身后的她。他朝她招了招手:“岑星晚,过来。”


    岑星晚恍惚间从唐宗旭身后探出头,看到李清予盯着她,才肯定他在叫自己。众目睽睽下,她面不改色上前,恭敬道:“李总有什么吩咐?”


    李清予晃了晃手里的绳子:“它想出去玩,我一会儿要开会,你带着吧。”


    话落他揉了揉狗脑袋,嘱咐道:“听姐姐话,不乖下午就关禁闭,知道吗?”


    “汪汪——”


    萨摩耶用脑袋拱了拱他,随后自己咬住狗绳递给岑星晚,大摇大摆地带着岑星晚离开了。


    唐士玲消息回的很快,明显又在玩手机:小晚,你一个‘嗯’字好冰冷,你是因为我让你带东西不高兴吗?


    岑星晚再次被她的不要脸震惊,心里默念着‘她是主任侄女,惹不起’然后咬着后槽牙给自己冰冷的话装饰上了荡漾的波浪号:没有不高兴~我刚在领导办公室~


    唐士玲:那太好了~辛苦了小晚~么么哒,等你回来。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岑星晚收起后娘脸,微笑迎上门口的人,并且友好地点点头,直到出了公司,周围没人,她继续垮着脸,顶着太阳朝800米外那家所谓‘公司楼下’的手磨咖啡馆跑去。


    咖啡馆内只有零星两个客人,收银台聊天的服务员看到她进门,眼睛都亮了,像是看到了财神爷一样招呼道:“小姐姐今天要买些什么?”


    岑星晚:“五杯手磨,一杯加奶加糖,两杯加糖,两杯不加糖。”


    服务员:“一共158。”


    岑星晚付了钱,手机里弹出一条扣款提示短信。


    游戏房间只剩下两人,岑星晚看到消息一时间有那么点心虚。毕竟仔细想想,她和游戏里那些带女朋友上分的人是真没啥差别。


    即便看到那两人已经出了游戏房间,她还是义正严辞地在公频发言:请不要乱揣测我和我boss纯洁的上下级关系。


    耳机里传来男人的低笑声:“人都走了,你发了消息他们也看不见。”


    岑星晚立马道:“我私信他们解释。”


    李清予忽然转开了话题:“明天不兼职了?”


    岑星晚诚实道:“要。”


    李清予:“今天看你兼职那么卖力,还不累吗?”


    岑星晚不累,但是话都到这里了,她顺着道:“是挺累的。李总,我下了,您也早点休息。”


    游戏下线后,岑星晚摘下耳机,又揉了揉耳朵,发现耳朵有些热。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闭着眼睛强睡了好一会儿还是睡不着。


    为了不浪费时间,她索性起床将自己的速写本拿到床上,琢磨这次的参赛作品。


    她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去打卡不同的珠宝店,研究商品,询问一些消费者的喜好。


    她琢磨了很多主题,可是这些主题在她看来都不够。大部分市面上已经有了,没新鲜感不说,就她现在的眼界搞出来的设计,和前辈们在同主题上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也是不可能的。


    想要在这次比赛中取得胜利,作品的主题立意可以说占了重头。只要立意好,设计不拖后腿,赢面都会多几成。


    岑星晚的实习期还有一个多月结束,那个时候作品评估结果大概也出来了。


    即便不拿奖,作品能在公司高级设计师那里留下印象,转正机率也会更大。【中国银行】您尾号4384账户06月8日10:38完成微信交易人民币-158,余额2333.33。


    她基本上每天都会被派出来帮大家买东西,可经常花的钱都不能照本收回。


    离发工资还有两天,离交房租还有十二天。实习期工资到手的部分3500,她租的合租房20号要交的下季度房租6000。


    如果不是私下找了其它赚钱途径,房租交不起不说,在云京这个高消费的地方,她一天三个馒头都吃不上。


    岑星晚闻着店内浓郁的咖啡香咽了咽口水。想给自己点一杯,可看到价目表上最便宜的饮品要28元,能买两斤猪肉,她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奢侈的念头。


    十分难熬地等到咖啡制作好,她提着袋子风风火火往佳佳好便利店赶。


    太阳越来越大,岑星晚回到公司时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男人低而沉的声音穿过楼里嘈杂的人声与耳畔呼呼的风声影影绰绰地传过来,岑星晚耳根莫名有些痒,视线没来由地就落在了他后颈侧边那几枚分布不均匀的小痣上。


    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脏巨大的鼓噪声就先一步占据了岑星晚的整个思绪。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想关上门继续躲回到天台上去。


    天台的门很久没人使用过,岑星晚的手指刚刚搭上去,老旧的铁门就忽地发出“吱呀”地一响。


    岑星晚心跳猛地一滞。


    下一秒,就见男人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


    他长得和岑星晚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又能从棱角分明的脸颊轮廓里窥见一些旧时的影子。


    高鼻岑,薄眼皮,看人的视线很冷,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偏他眼睛下边也缀着一颗痣,不像别人的泪痣都在眼尾,他那颗痣长在下眼睑正中间的位置,搭配他身上那股冷得要死的气质,便透着股莫名的勾人。


    岑星晚偶尔听同事聊起他,说粉丝私底下都叫他“妖孽”。


    那时岑星晚尚能故作镇定地打趣:“好中二的昵称。”


    同事笑得东倒西歪:“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李清予本人,他绝对当得起这一声妖孽。”


    平日闲暇的时候,岑星晚也并非全然没浏览过李清予的消息。


    毕竟,最近关于「西红柿毁灭计划」乐队的舆论很是焦灼,有网友爆料说他们的贝斯手盛嘉睡粉,欺骗小姑娘的感情。


    而李清予作为西红柿毁灭计划的主唱,虽然此事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多少受点波及。


    此时,这位舆论的焦点人物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岑星晚的大脑有瞬间的宕机,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心脏一瞬间沉入谷底。


    紧接着便看见男人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朝向她的方向说了声:“抱歉。”


    他低头,很快地将手中的烟掐灭,而后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将那半截未燃完的烟收进去,这才重新看向岑星晚:“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岑星晚摇了摇头,想了想,用手语比划出一句:「没有打扰。」


    李清予稍稍一怔。


    岑星晚抿了下唇。


    须臾,李清予忽然沿着台阶走了上来,两指捏着手机边缘递到她的面前:“不好意思,你可以打字给我吗?”


    他的声音有一股低沉的哑,很磁性,这样近距离靠近,岑星晚感觉自己甚至能听见他胸腔共鸣的声音。


    她垂眼,接过他的手机,屏幕随着她的动作自然地亮起。


    需要解锁。


    李清予大概也是忽然才意识到这点,低啧了声,直接扣住岑星晚的手腕将手机翻转过来。


    他的脸蓦然靠近。


    手机锁瞬间解开,李清予的手指从岑星晚手腕上移开,打开自己的备忘录。


    岑星晚低下头,慢吞吞地在手机上打字:没有打扰。


    台风过后的天空很是澄明干净,天还没有完全放晴,高高的天幕上全是一片透亮的蓝。


    因为一直在做体力活,岑星晚今天穿得很简单,极其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被她用一根皮筋胡乱地挽在脑后。


    她个子不太高,皮肤很白,不算特别瘦,露出的一截脖颈连接着圆润的肩。


    脸型也是圆圆钝钝的。


    大概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她的眼睛里总像是晕着一层可怜的水汽。


    眼睛很大,像小鹿。


    李清予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转而瞥向她写在手机上的字。


    想到什么,岑星晚又在底下补充:我也没有听见您的电话内容,您不必担心。


    那个“您”字显得格外郑重,一下子就把他的辈分拉高了不少。


    岑星晚打完字,匆匆将手机塞回到李清予的手里,就顺着楼梯跑掉了。


    她自己的手机也在口袋里嗡嗡震动着,组长璐姐在群里@她:[小岑,你那边好了吗?]


    岑星晚:[好了,我正过来。]


    这场台风对明城台的资料库打击很大,除了一些纸质材料还稍微能拯救一下以外,被水浸泡过的DVD则令人心焦。


    岑星晚回到办公室,便见璐姐一手叉着腰正站在工程师身后,工程师正在尝试修复那些年代久远的影音资料。


    近几年的资料在网络上都能搜索到,包括后期人员的电脑里也还能找到原始备份,但是譬如十几二十几年前的光盘资料就变得极其珍贵且危险。


    璐姐的眉头皱得快能夹死一只蚂蚁。


    其他的组员们则是在手忙脚乱地到处乱窜。


    整个办公室都被一股忧愁又忙碌的氛围笼罩。


    见岑星晚进来,同事小艾立马就将一大摞资料放到她手里,紧接着自己转身抱起更大的一摞,唉声叹气地说:“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骡子。”


    岑星晚默了默,对她如此豪放的比喻不置可否。


    还好他们部门的办公室离电梯很近,电梯一直升到顶层,过程里小艾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跟岑星晚讲话。


    她是出了名的话痨,半分钟也不能停歇。


    说了半天才意识到旁边的人一直没有开口,她问:“晚晚,你怎么不说话?”


    岑星晚只好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小艾皱眉:“嗓子哑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岑星晚无法对她的疑惑作出反馈。


    小艾又道:“是不是前两天台风淋雨感冒了?”


    她们说话间,天台那条窄窄的楼梯已经在眼前。


    岑星晚抬眼瞥过去,先前站在这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远处天台的风沿着敞开的小门吹过来,将她们怀里的资料吹得哗哗作响。


    仿佛刚刚她在那里遇到的只是一场梦。


    岑星晚心里忽然又浮起一阵平静又失落的感觉。


    她垂下眼,跟在小艾身后慢慢沿楼梯上去。


    天台上此时已经铺满资料,为了防风,她们提前在这里搭了一间简易的玻璃房。


    岑星晚和小艾分别跪坐在玻璃房的两端,认真地将手里的资料展平铺开。


    忽然,小艾像是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对岑星晚说:“对了,你知道今天番茄乐队来了吗?”


    因为西红柿毁灭计划这个名字实在太长,网友通常都会十分偷懒地直接叫他们番茄乐队。


    岑星晚晾晒资料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下,抬头茫然地看向小艾。


    小艾一对上她的神色,就又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你作为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怎么对这些八卦一点也不敏感啊?!”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最近番茄乐队不是塌了吗?然后原本今天他们是要在「音乐时光」代班主持,为了宣传他们这个月推出的新专辑,但是因为他们最近的事儿,我听「音乐时光」那边的同事说,他们组长似乎想把这期录制直接取消。”


    明城广电大楼里同时有电视台和广播台两个大的部门,岑星晚所属的部门也是广播台这边,而岑星晚负责的版块也都与民生新闻相关,娱乐新闻那边一向和她们井水不犯河水。


    要不是这次盛嘉出事,小艾大抵也不会知道西红柿毁灭计划居然要来他们这里录节目了。


    毕竟如今各类播客及短视频平台都很火爆,传统广播电台式微,已经很久没有演员歌手选择利用电台进行宣传了。


    小艾悠悠地叹气:“不过,隔壁的赵组长这事儿做得其实也不太厚道,如果想把人家的节目删掉,那老早通知人家不要过来录制不就好了?人都来了又搞成这样”


    李清予:“我晚上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岑星晚怒目,狠狠按灭屏幕。


    然而,屏幕刚刚暗下去,又伴随着新震动重新亮起来。


    还是李清予,这次只有两个字:“晚安。”


    岑星晚:“……”


    好气。


    过了一会儿,岑星晚越看李清予现在的昵称越不顺眼,随后将其改成,【自大狂】。


    第 76 章   请帖


    也许是遇到了出国的话题,岑星晚很快就面对了另一起需要飞到国外的请帖。圈内的一个中花终于点头答应和一个中生缔结连理,两人决定在海外的海岛办一场只有亲朋好友参加的不对外婚礼。


    中花岑星晚没和她合作过,但是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有各自的私人联系方式。另一位中生跟岑星晚合作过,就是她第一部主演《断月诀》的男主演宗准。


    宗准当时就32岁了,四年过去,已经36岁,年纪确实不算小了。《断月诀》之后,他的事业有了一个小上升,但是仍然没有大火,比起同剧的岑星晚可谓差距甚大。


    不过,岑星晚爬的快,跌得也狠,伤筋动骨。命运这种事,如果让宗准自己来选,恐怕他更愿意保持现在这样。


    起码他有代表作,有粉丝,一直有剧本愿意找他来担当男主演。


    即便已经过去了五年,岑星晚仍旧清晰地记着那个暧昧的春日。


    他步步紧逼,她无路后退。


    被亲到脑子发懵,眼眸蒙上水雾,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就在她以为他会在车上要了她的星候,李清予竟停了下来,开始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她的模样。


    像是在端详一件得之不易的瓷器,目光里明晃晃的上位者姿态,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烧的岑星晚心头灼烫。


    在那一秒钟,她的脑子里闪过两个字——“玩物”。


    暴雨渐渐缓下,阴沉的公寓中两人的距离已经极其危险和亲密。


    “所以,我只是你的玩物,对吗?”


    岑星晚抬着脸倔强地看着李清予,即便在这种不堪的姿势下,也想找回自己仅存的尊严。


    李清予眼神一沉,却什么都没说,唯有一声气到讥笑的闷哼。


    许久才说道:“所以,我是你的主人吗?那主人想让玩物更听话一些,能答应吗?”


    李清予垂下眼睛看见岑星晚身下垫着的花鸟图笔墨未干,晕开的墨痕沾染了睡裙裙摆,蹙了蹙眉。


    他有些轻微的洁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弄脏。


    “脱下来。”


    说罢一只手便已经向下探去,正要撩开她的裙边星,却被她死死按住。


    “李清予,已经分开三年了,该结束了,你打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拿。”


    李清予忽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双手撑在她身旁两侧的书桌上,笑看着她,“不管你有没有拿,你的账户里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地进账三百万,从未少过一次。”


    岑星晚被李清予的没脸没皮气到,“怎么,我不要你还强行给我吗?”


    李清予道:“只是让你明白,我们的约定一直都没结束。”


    岑星晚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房间里的空气几欲凝滞。


    李清予又道:“但让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李清予满眼的迷茫与疑惑,质问着她:“每个月,顶奢品牌的当季新品刚上线,不管是珠宝还是衣裙,都会一件一件的送到你的铃铛小筑任你挑选,你的皮肤、你的指甲、你的每一根发丝我都请了最专业的团队为你护理,你的膳食和身材管理上,也有顶级的营养师和形体师来服务你,这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为什么你要抛弃?”


    他微微偏头,目光从她脸上搜寻着什么,仿佛要从她的神情里找出答案,可最终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得发涩:“为什么?”


    岑星晚看到了他眸子里的水雾,才知道他是真的伤心了。


    她让他伤心的机会不多,从到了李园开始,她就无星无刻不在讨好他,即便是在她计划着逃走的那些日子里,她都还在哄着他。


    至于为什么要放弃这种所谓的优渥生活,大概是因为这种生活从根本上来讲就是病态的。


    她不习惯精致到身体的每一寸都要被人打量和审视,这只会让她对自己“玩物”身份的体会更加深刻。


    因为她身体的每一处漂亮都是被他精心养出来的,为了他的快乐和欢愉。


    也许刚开始星,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祖坟冒烟,才有这番运气攀附上如此权贵,享受了旁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奢华生活。


    可后来她才了解和意识到,这座李园以宠爱为名,囚禁了太多人的人生,仿佛只要稍微反抗,就会被定义为不知足。


    她本以为她是养在深宅里的金丝雀,后来却发现她是攀附别人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花,这种变化无疑是致命的。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李清予他不会爱人。


    在他的意识里,爱一个人就要让她星星刻刻待在自己的身边,变成自己的私有物,暴烈的、令人窒息的侵占,让她无法获得一刻的喘息。


    窗外的雨已然停下,月色弥漫,路灯一盏一盏亮起,停留在公寓楼下的车阵与保镖却还未离去。


    三三两两的居民下了楼,老人小孩乱哄哄一团,开始热闹起来。


    岑星晚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什么,但从小孩子的嬉闹声,大人们的音调中也可以猜出几分。


    如此大张旗鼓的阵势,是个人都会多加揣测,就算她不跟着他走,关于她的流言也要甚嚣尘上。


    就在这星,李清予突然开口:“就住在这种地方,不嫌烦吗?”


    岑星晚抿着嘴依旧不发一言,她知道自己说出一句话,对方就有三句话等着他。


    李清予也不再去追寻答案,只是眸色深沉地盯着她裙摆上的那片墨渍,随后抬眼看向她,“今晚我不走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岑星晚刚刚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你不是嫌烦吗,睡不好的。”


    李清予微微侧了侧头,喉结滚动,呼吸的炙热扑在她的耳后,声音缱绻低沉:“谁说今晚我要睡了?”


    说完便从一旁抽出了张湿纸巾,擦净了双手,也不顾那片墨渍如何碍眼,又一把将她托抱起来,带着她走回卧室。


    “不是说自己是玩物吗?那就要好好听话才行。”


    从进入到公寓的那一刻,岑星晚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索性也不再抗拒。


    大不了真不行的星候,哭几声求饶就是了。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李清予将她摁到了床上,自己开始单手解开衬衫的扣子。


    他等这一天好像已经等了三年了,确切的说是1125天。


    每一天他都在数着日子,都在度日如年。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下,他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恨不得将她锢进骨血。


    沾了墨渍的睡裙早已不翼而飞,岑星晚的脖子至下已遍布暧昧的痕迹。


    她的眼眸渐渐迷上一层水雾,双瞳几乎要涣散开来。


    因为许久未经人事,仅仅是指间就足够让她全身被击溃,泛滥成灾。


    可到最后一步星,却停了下来。


    李清予喘着粗气,眼睛因为极度的克制已经满是猩红,却还是保持着理智拉过一旁的碎花被子将她裹了起来。


    春末星分,昼暖夜凉,她身上已经起了薄汗,如此停下来怕是要着凉。


    李清予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鼻尖,声音透着沙哑,“我让楼下的人给我带一盒上来。”


    他翻身下床,想要去拿手机发消息的星候却又安静下来,低叹了口气。


    随即坐到了床尾处,将手腕上缠绕的小叶紫檀念珠解开,闭上眼睛开始捻动。


    岑星晚拥着被子爬了过来,凑到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不继续了吗?”


    “你不是不晚意吗?”


    这番话又将她噎住了,她确实这么说过。


    这谁说要在这种关头停下?


    李清予又开始默念起佛经来,却还是闻到了岑星晚靠近星身体散出的阵阵清香,那是他为她定制的专属于她的乌木沉香,最易让他迷了心智。


    李清予被这香气蛊惑得心猿意马,睁开了眼睛却不敢看她,眼尾的红丝毫没有褪去。


    岑星晚看着他捻佛珠的动作,心生疑惑,他以前根本没有这样的爱好。


    “怎么开始喜欢这个了?”


    怪不得关键星刻能停下来,原来真出家脱俗了。


    岑星晚心中腹诽着。


    “三年前你走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心绪太过躁动,于是开始礼佛。”


    他捻着佛珠的指尖泛白,静心养性的佛经也抑制不住他分毫,于是也不再念经,而是将裹着薄被的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佛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你猜我这三年受的是哪种苦?”


    岑星晚沉默无言,彼星她跑到国外后,就再也没得到过关于李家的任何讯息。


    直到一年前回了国,她才从一些媒体报道等途径中得知,这三年来李家发生了许多大事。


    李清予的父亲自缢,爷爷悲恸至死,家中经营产业持续低迷,叔伯旁系蠢蠢欲动,提出要瓜分李园。


    当星的媒体编出来的标题也触目惊心:名门巨变,千年李家即将瓦解


    可她也不能预料到,在她走之后竟会发生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情。


    岑星晚有星候在想,若她知道将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走的这么急了?可她想了很多次,都没有想出自己的答案。


    “不是爱别离也不是怨憎会,而是求不得。”


    李清予抬起岑星晚的下巴,大拇指指腹轻柔的按压着她的唇瓣,眸色满是怜惜:“一年前我就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可我身边的祸患还没有清理干净,不能将你接回李园。”


    “我忍了一年,只能从监控里看着你想着你。”


    岑星晚本因李清予提出的“求不得”之苦而泛着心酸,可在听到他后面那句“监控”后,惊恐得头皮发麻。


    现在的李清予和三年前的李清予,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两样,依旧有着偏执到变态的掌控欲。


    岑星晚浑身忍不住地颤栗,带着极度的胆寒问道:“你都在哪里设置了监控?”


    李清予轻笑着,又将她箍紧了几分,“你的卧室、浴室、客厅、公寓的门口,你走过的每一个路口,梦空工作室的每一个房间,都有我的眼睛。你楼下包子铺的老板、经常光顾的便利店店员、甚至你的同事李风眠,以及各种你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也都是我的眼睛。”


    “别发抖,星晚。你知道的,我最不爱看你害怕我的样子。”


    李清予蹭了蹭她的脸颊,又开始若有似无地亲吻,手又探到了那处。


    “要不然今晚就不做措施了,给我生个孩子怎么样?”


    岑星晚气的脸色通红,恨不得甩给他一巴掌。


    “这么不情晚啊?放心,现在还不是星候,我也还忍得住,但你若是不乖,我可就很难保证了。”


    他在她唇上留下最后一吻。


    “毕竟自从你走后,我已经三年没碰过女人了。”


    岑星晚听到这句话后浑身紧绷着不敢再动,只是默默地让他抱着,如同听话的洋娃娃。


    李清予很是满意,捏了捏她的脸颊,“你难道不该奖励我为你守身如玉吗?”


    见岑星晚依旧倔强地不搭理他,他只是轻笑着轻轻咬住她的侧颈,小小惩罚。


    “乖乖跟我回李园,别再想着逃,嗯?”


    岑星晚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去看李清予,李清予对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我看情况,不一定在国内。”


    闻驰心回头看他,“那你在哪儿。”


    “美国。”


    闻驰心露出这有什么的表情,说:“那就在美国举办,你这下总该有空了。”


    李清予迎上岑星晚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点了头,说:“行。”


    第 77 章   真话


    正式婚礼挺感人的,岑星晚看到现场不少人都为他们俩现在的幸福而红了眼睛。宗准和卫佳成两个人站在台上,看向彼此的眼神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幸福光彩,仿佛在这个时间具象化。


    这是任何电影、电视剧都呈现不出来的真实动人,岑星晚由衷的祝福他俩,在圈内能够走到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意外和诱惑太多,而彼此的信任恰恰又是最容易受到动摇的。


    婚礼一结束,闻驰心就和李清予一道离开,并没有住在酒店里。这让不少人扼腕,尤其是王韬明,他还等着婚宴上找两人喝一杯呢。


    小奶瓶的事件并没有在网络上发酵太久。这件事到底还是上了热搜。


    评论里有人认为李清予非常有绅士风度,觉得小奶瓶的行为确实有点咄咄逼人了。


    也有人表示李清予实在有点多管闲事。


    不过总体来讲,还是赞同李清予的比较多。


    下午六点钟,所有的路演都结束了。


    西红柿毁灭计划的几个人前前后后回到保姆车里。


    稳稳刚刚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这段八卦了,一上车就好奇地瞅了瞅李清予,又瞅了瞅盛嘉,又瞅了瞅李清予,最后还是拿肩膀撞了下盛嘉的肩膀:“说说呗。”


    盛嘉摸了摸鼻子,余光瞥一眼李清予,好脾气地笑道:“说什么。”


    稳稳:“听说李清予老师刚刚在路演现场大发雷霆、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寻思着李清予老师和我女鹅也没几次交集,难不成是为了我?”


    盛嘉还没说话,哆咪先从旁侧踢了稳稳一脚:“脸皮能别这么厚?”


    稳稳:“我明明有理有据!!”地下停车场安静又空旷,空气里漂浮着难闻的汽油味,混杂一点物业点的不知名线香。


    李清予恍若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似的,丢下这句话,便跨步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徐然跟过去,用上自己的毕生智商猜测道:“怎么,遇上认识的人了?”


    李清予指节碰了下自己的鼻尖,语气有些不确定:“还需要确认一下。”


    徐然说:“该不会就是你那个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上人家的那个对象吧?”


    他这话有点儿拗口。晚上十一点,酒酣过半。


    边叙许久没回来,一帮人拉着他叙旧叙到大半夜。


    原本他们是打算出去吃的,但他们的大学室友徐然最近刚搬到新房,大家美其名曰给新房涨点人气,便将聚会的地点定在了徐然家里。


    “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大概半个月,那边还有工作要忙。”


    “你家那位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边叙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因为喝酒而微微浮肿的眼皮:“没,他最近忙。”


    大家都喝得有点多,现场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就是李清予。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双腿肆意敞着。


    徐然说:“今晚你们就住这儿吧,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


    有人轻笑:“你这儿床够睡么?”


    “你们打地铺不就好了?都是大老爷们儿,咋那么娇气呢。”


    李清予手里捏着枚打火机在把玩。


    屋里酒气混着烟气,不太好闻。


    徐然说着,走到阳台去把窗户打开了。


    李清予勾起桌上的车钥匙说:“我明天还有几场路演,下次再和你们聚。”


    他们之前给一个电影唱主题曲,最近电影要上映了,影视方那边想让他们一起去参加一下路演,就当是给电影宣传。


    徐然同情地看他一眼:“太惨了,我怎么感觉你这大明星也没那么好当呢,忙成这样,都没时间谈恋爱吧?”


    这话不知怎么勾起了边叙的笑点:“他不需要谈恋爱,工作就是他的老婆。”


    边叙说这话,是因为他们刚上大学那会儿,李清予入校的当天就被人拍了照片发到了他们学校论坛里。


    从那之后只要李清予走在路上,就一定会遇到人跟他表白。


    最惨的那次,他和边叙熬夜赶作业,第二天不小心睡过头了。


    他刚睡醒还带点起床气,加上那门课的老师点名特别严格。


    紧赶慢赶就快要走到上课的教学楼下时,一个学姐突然拦住了他,然后用五分钟念了一篇声情并茂的表白小作文。


    李清予虽然对人家没那个意思,但他这个人在这方面又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修养,就算再着急,也还是安安静静听人家把话讲完了。


    然后才说:“抱歉,我去上课了。”


    话音落,对面声情并茂的学姐整个人都茫然了。


    “哦”了两声满脸懵地给李清予让位置。


    他们那节课就在一楼的阶梯教室,李清予走到走廊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老师正大发雷霆地叫他的名字。


    他抬手揉了揉眉骨,修挺高挑的身形在走廊里停顿了两秒,忽然轻笑了声,冷淡又短促。


    他转身走回来。


    学姐茫然但期待地看着他。


    李清予低头看着学姐,声线散漫却认真地说道:“能麻烦你个事儿吗?”


    “你说。”


    李清予双手环胸,一本正经道:“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我这个人性格古怪,口味特别,我不喜欢人,就特别爱学习,学习就是我的女朋友。”


    李清予双手插兜懒散走在前面,没说话,半晌才微微侧过头,极轻且无奈地叹了声气,他轻哂:“嗯。”


    徐然咂摸着他那声叹息,后知后觉地骂了句脏话:“这简直劲爆大消息。”


    他有点好奇:“谁啊?我见过吗?”


    李清予又开始打哑谜:“不知道算不算。”


    “神经啊!”徐然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抽了根衔在嘴里,又把烟盒递到李清予面前。


    李清予低头看了一眼,摸出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支烟。“呕”


    李清予提着报纸下楼,徐然尽地主之谊,跟在后边儿送他。


    想起刚刚的对话,徐然问李清予:“你刚刚那么说,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这话是今天李清予第二次被问到。托校园论坛的福,这件事还真在学校里传播开了。


    不过,将他这句话广而告之的并不是那位表白的学姐,而是一位恰好路过此处的校园小记者。


    那周的校园周报上头版头条就是一排放大的黑色字体:惊!!李清予自曝有特殊癖好,喜欢的不是人类!


    这事儿被徐然他们嘲笑了很久,几个人商量好了集体跑到校文学社那里一人买了十份报纸,给那个月的校文学社的活动经费贡献了巨大支持。


    徐然也想起了这件事,笑得话都说不利索:“说起来,这个报纸我这儿还有,前几天搬家还留着呢,我去给你们找找。”


    他说着,便转身往书房走。


    李清予倚在门廊边,抱着双臂,在一堆嘲讽声里,冷淡得仿佛事不关己。


    青春期干过太多蠢事儿,黑历史一堆,他已经麻木。


    边叙笑完,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好友,问李清予:“不过,这么多年你就真一个喜欢的人也没遇到过吗?”


    李清予稍稍一怔。


    这时徐然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我说李清予,这世上最爱你的人肯定就是我了,我突然发现这整整十份报纸我居然都还留着!”


    “我靠你恶不恶心,你该不会真的暗恋李清予吧?”


    吊儿郎当的语气,他们都很习惯这样的玩笑。


    徐然立马假装恶心呕吐。


    他手里的报纸很快被大家洗劫一空。


    李清予换好了鞋,手里拎着件外套,瞧着屋里乱成一团的样子,屈起指节轻轻叩了下鞋柜。


    而后散漫道:“报纸也给我一份。”


    正在“打架”的众人齐齐看向他:啊??


    “拿回去做青春纪念啊?”


    “算是吧。”李清予漫不经心地抬唇,视线轻飘飘在他们几个人身上定了一秒,意味深长道,“正好也给我未来的女朋友看看,我青春年少的时候是多么洁白无瑕。”


    他低头漫不经心将手里被蹂躏得有些皱的报纸展平折好,又拽又冷地嗯了声:“还不算。”


    徐然乐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还不算?”


    李清予懒散笑了下,没接这话。


    徐然这个小区楼层很高,电梯下行得有点慢。


    他有些无聊地掏出手机看了眼,顿时又骂了句脏话。


    “我要杀了薛明明!!”


    薛明明是他们另外一个室友。


    李清予抬眉:“怎么?”


    徐然说:“上次聚会的时候,我玩游戏输了要大冒险,薛明明就给我装了个什么交友软件,把我信息挂上去了,我后面都忘记这个事儿了,刚刚突然收到系统消息说给我安排了一个单,要去假扮人家的男朋友”


    他说着,把客服的聊天页面怼到李清予面前。


    电梯在这时停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李清予原本没在意,只觉得好笑,视线淡淡扫向屏幕,忽而看到一段熟悉的文字。


    “身高180cm以上,长相过得去就行,性格要温柔一点,懂礼貌一些,学历的话,至少要和我差不多吧,明城大学或以上学校,职业体面一些就可以。”


    客服小心:[以上就是对方的要求,我想来想去,如此优秀的男人,咱们全站就只有你一个,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啦!]


    客服小心:[星星眼.JPG]


    徐然收回手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薛明明的所有亲朋好友全都问候了遍。


    他低头,咬牙切齿地在手机上打字,准备回绝。


    忽然,却听身旁的人慢慢悠悠地说:“你跟她说你愿意接单。”


    徐然:“啊???”


    李清予垂睫,语气冷清却有股说不上来的莫名:“到时候客服把对方联系方式推给你的时候,你直接转给我就行。”


    话题讲到这里,李清予也没着急走了,开了车门散散气,两人倚在车边说话。


    徐然说:“看来这次是来真的了,你多久没抽烟了?”


    李清予没有烟瘾,平日里能不抽烟就基本上不碰,就算有时候想抽了,也只是拿根烟咬在嘴里过过瘾。


    他抽烟的姿势很好看,细细的烟卷在他骨节匀称的手指间显得格外性感。


    他闻言轻笑了声,轻轻慢慢地吐了个烟圈,眼下那颗小痣在青白烟雾的遮掩下,看着冷淡又蛊。


    李清予淡淡“嗯”了声,没否认。


    顿了几秒才懒散笑着解释:“自己还没想明白的事儿,也没必要跟别人提她的名字,免得到时候还给人添不必要的困扰。”


    李清予做事一直这样,说他过分有原则,但他对朋友又都很包容。


    说他原则感不强,但在这样细节的地方他又总是处理得很妥帖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修养。


    徐然理解地点点头。


    他喝得有点多,地下室又不透气。


    李清予瞥见他站都有点站不稳,抬了抬下颌:“行了,你赶紧上去吧,再晚点上面那群人该把你家都拆了。”


    徐然笑了声:“行,不跟你客气,你开车慢点,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知道。”


    想了想,李清予又说:“这事儿你先别跟别人说”从很小的时候岑星晚就知道,倘若不被人发现自己内心的秘密,就要假装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个人或者这件事。


    听见李清予的声音,她的呼吸都停滞了半瞬。


    边叙“啊”了声:“你那边这么早就忙完了?”


    李清予散漫地揉了揉眉心:“去录了个宣传节目,比预想中结束得要早。”


    他说着话,神色懒怠地靠进沙发里。


    旁边的人撂了根烟到他面前,接起先前的话头:“挺好。我们正在问边叙的妹妹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呢。”


    岑星晚感觉自己的耳根子都麻了起来。


    “我这边还有点工作没忙完,”她生硬地转开话题,避重就轻地道,“改天再见吧,表哥。”


    “行。”边叙也没强求,又交待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岑星晚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半晌,电脑被她从包里拿出来了,但她现在却一点儿工作的心思也没了。


    脑海里止不住地想:


    挂掉电话之后,边叙会不会继续跟他们聊起她?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李清予应该是不记得她或者说没有认出她的。


    毕竟,自从边叙出国以后,他们也没有再见过面。


    她在心里又将这些天来她和李清予的相处过了一遍,确认自己应该没有暴露什么。


    心绪仍是无法平静。


    岑星晚收起电脑,准备打个车回学校。


    微信里突然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心动贩售处:[亲亲,在吗?]


    岑星晚:[在。]


    心动贩售处:[太好啦!经过小心的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一个符合您要求的“男友”啦!不过对方注册账号之后一直没有接过单,小心要先和他聊一聊才能确定能不能成。]


    心动贩售处:[怕亲亲等得太急,所以先跟你报告一下进度呢~]


    岑星晚:[好的,麻烦你了]


    心动贩售处:[不麻烦不麻烦,小心的愿望是助力每个人找到真爱!]


    岑星晚顿了下。


    岑星晚:[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个是租男友的平台,而不是相亲平台吧?]


    心动贩售处:[那不重要,只是一个口号而已]


    岑星晚:[。]


    岑星晚:[Ok]


    心动贩售处:[那小心就大胆地去问咯!亲亲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岑星晚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莫名有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不过,她都在网上租男朋友了,好像也没有靠谱到哪里去。


    直到下线前,鼓神都没再回复她的消息。


    这个平台没有关闭打赏的功能,虽然岑星晚一再强调不需要打赏,但偶尔还是会遇到这样的观众。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顺清时晚:[如果您的朋友实在不愿意收钱,那麻烦帮忙问问您的朋友比较喜欢看什么游戏的直播,下次我可以优先播那个。]


    发完,她就也下线了。


    《无人知晓》今天还没有完全通关,下播前,岑星晚和其他五个玩家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等她洗完澡出来时,已经被拉进一个微信群里。


    群里都在讨论今晚的游戏剧情。


    玩家A:[通过今晚的剧情分析,我感觉这大概率是一个暗恋的故事]


    玩家B:[有道理,其实无人知晓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了暗恋的BE感啊!]


    玩家C:[但是为什么暗恋就一定是BE感啊?]


    玩家D:[怎么说呢?我之前在小绿书上刷到一个帖子,说网上大多数都是暗恋者的视角,有没有人说一下被暗恋的人是什么感受]


    玩家B:[然后呢?]


    玩家D:[然后那个帖子底下很多人回复,基本上就是说感觉很可怕啊,有个人盯着你生活的一点一滴,而且你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玩家E:[啊,好残酷]


    岑星晚站在书桌前,耐心地用毛巾沥干头发,群消息一下一下地跳出来。


    因为刚结束游戏,几个人聊得热闹。


    此时又有人问:[那你们有暗恋过的人吗?聊一聊,刚好还可以给接下来的游戏剧情收集点信息。]


    底下立马跳出五花八门的答案。


    人活在这个世上,多多少少都喜欢过那么一两个爱而不得的人。


    大约是岑星晚一直没说话,有人在群里艾特她,让她也讲讲自己的故事。


    岑星晚在椅子上坐下。


    阳台的门敞着,夏夜晚风徐徐暖暖地垂起来。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任何话,被水汽跑得发白发皱的指腹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切出了聊天框。


    话没说完,却被徐然打断:“我懂我懂,你还不相信哥哥我吗?”


    盛嘉坐在李清予旁边,手机界面还在滑动着网上的新闻。


    这会儿微博上很多人都在猜测顺清时晚和李清予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比如,我就说说,假如,或许,有没有可能,这么顺清时晚的“清”,就是李清予的“清”呢?】


    【真服了你们嗑cp的,这世上就没有你们不能嗑的东西了是吧】


    盛嘉故意在这条嗑cp的微博上反复滑动了几下,眼角余光再次小心翼翼地瞟向旁边那人。


    李清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靠在椅背里,眼睫毛直挺挺地往下垂着,脸上表情不大耐烦。


    不等众人再继续八卦,助理小程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进来。


    李清予的手机在今早他们出门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不了机了。


    原本他们是说直接买个新的的,但旧手机里还有一些重要文件,因此就让小程拿去维修了。


    这会儿小程将修好的手机递给李清予。


    他抬手接过。播了大概两个小时,岑星晚就把游戏存档下播了。


    已经凌晨一点钟。


    之前她头发还没吹就接了温娣的电话,后面也忘记吹,此时头发已经风干,凌乱地缀在她肩头。


    她找了把梳子想要把头发梳顺。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谁会在半夜打电话过来?


    岑星晚皱眉,拿起来一看。


    是微信通话。


    来电显示:SONG。


    开机。


    无数条消息跃进手机屏幕。


    李清予的视线落在今早九点钟发来的那条表达歉意的微信信息上。


    小姑娘语气斟酌谨慎,和昨晚同X聊天时的松弛完全不同。


    底下还讨好似地跟了两个丑得要死的小猪表情包。


    李清予眼角轻抽。


    窗外绚烂霞光漫进车厢,拢着他清瘦薄削的侧影,将他的脸色也切割成一片半明半暗的颜色。


    其余几人见他开始认真查阅消息,收起八卦的心思,也拿出手机查看这一天落下的信息。


    须臾,却忽地听见他们的主唱先生莫名轻笑一声。


    带着几分像是气笑了的轻微气音。


    李清予微垂着眉眼,指节轻扣住手机,面无表情地嗤道:


    “小骗子。”


    第二天岑星晚顶着肿眼泡醒来的时候,就听闵春她们几个说,昨天半夜有神秘人整理了一个帖子发到了八卦论坛上,是小奶瓶入行以来碰瓷八百个人的合集。


    【之前他莫名其妙对着人家顺清时晚喊姐姐我就觉得挺奇怪的,人家跟你熟吗就乱喊?】


    【确实,说好听点是热情,说难听点就是没有边界感】


    【原来是老手了】


    【之前看他直播就不太喜欢,感觉没有什么真水平,只会靠一些噱头博出位】


    还在演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岑星晚狠狠呼出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情绪,回头看他:“李清予,我这次真的很高兴能拿到角色,但是这不包括你帮我走后门!”


    她转身还没有迈开脚步,手臂被人一把拽住,李清予站了起来,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说:“……芮芮,你还不知道我吗。”


    “如果我帮你走的后门,你觉得你在剧组会受到一点委屈吗?”


    第 78 章   下地狱


    李清予这话深究起来,简直毫无道理。但是岑星晚在那一瞬间却奇异的相信了他的说辞,正因为他可以做到,所以他说他没有做,才让人信服。


    李清予把她往回拉了拉,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座位上。


    周围不时有别桌的客人发出的笑声,越发衬托得他们俩这边的安静氛围格格不入。


    李清予看了她一会儿,说:“所以你现在希望我去——”


    “不用!”岑星晚立马打断他,片刻又犹疑地问:“你真的没有……?”


    “非要说的话,有。”李清予说。


    岑星晚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李清予看得好笑,好声好气解释道:“闻驰心是我找的,他和刘璐关系不错,我觉得可以帮你争取一下印象分。”


    果然,闻驰心邀请她参加他的生日派动机很让人摸不着头脑。岑星晚松了下口气,说:“就这样?”


    李清予冲她摊了下手,然后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他,想了一会儿站起身说:“我去买两杯酒。”


    她很快拿了两杯威士忌回来,一杯放到李清予面前,一杯放到自己的手里,坐下来后,她仰头就把杯子里的黄金色泽液体灌下去一半。


    李清予看得皱眉,低着头的岑星晚却开了口:“……刘璐说演的感觉不对,第一场戏就拍了三天还没有过。”


    李清予嗯了一声,等着岑星晚继续开口。岑星晚停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他。


    考试周过后,学校就正式放暑假了。


    岑星晚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


    闵春临走时,问她假期有什么打算。


    岑星晚说:“因为留在明城实习,所以假期应该就不回樱川了。”


    闵春说:“真好,我今年暑假也要开始找实习工作了。”


    明城台最近也在招实习生,岑星晚曾问过闵春要不要去面试试一试,闵春连连摇头:“我这人恋家,毕业之后还是想在我爸妈身边工作,既然不会在明城长留,就觉得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岑星晚点头:“那也挺好的。”


    “就是有点舍不得你。”闵春抱住岑星晚,“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感觉你好像就不会被家庭牵绊住,我觉得你好像我小时候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都市女超人,独立又坚强,我小时候就特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但大学这几年让我彻底意识到我根本就是妈宝女!”


    闵春的妈妈之前来过学校几次,岑星晚也见过,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每次来明城都会带她们全寝室去吃好吃的,还带她们去看电影及KTV唱歌。


    岑星晚还挺喜欢她的。他那边有点吵,嗡嗡的空调声音很大,还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收银台的电子音。


    岑星晚有些迟钝地眨了下眼。


    过了大概五分钟她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救。门口那帮学弟学妹已经聚齐,边聊天边时不时看向他们的方向。


    他们虽然性子跳脱,但基本的礼貌还是刻在骨子里,请客的人不发话,他们也不好就此散场。


    李清予垂眼定定瞧她半晌:“行。”


    他也拿她没辙了。


    很快,餐厅门口就只剩下岑星晚和李清予两个人。


    夏天的夜晚风也是热烘烘的,岑星晚微醺的脑袋被风吹得更醺,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头顶廊灯从正面照在她脸上。


    “没有。”岑星晚回答得很坦然。


    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她的声音听起来比清醒时要大很多。


    岑星晚其实也不算醉,就是头脑有些昏沉。


    她听见李清予的笑声,迟钝的大脑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后面那句话有歧义。


    她抬起手,理了一下自己并没有乱掉的头发。


    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学会如何自如地同李清予相处。


    李清予的声音懒洋洋地:“不用告诉我具体的楼层和门号,告诉我几栋就可以。”


    见岑星晚神色茫然,他淡淡地补充:“给你外卖了一点蜂蜜水和醒酒冲剂,你回去以后在楼下大厅取一下。”


    这会儿听见李清予说这话,岑星晚垂着眼。


    夜风热烘烘地扑在她的脸上。


    夜里的大学城又吵闹又寂静的。


    他们走了条人流比较少的小路,路面上铺就一层红砖,砖头有些年头了,砖与砖的缝隙间冒出矮矮的苔。


    她好像不小心把消息发到李清予哪里去了。


    岑星晚看着聊天框,将她那条消息反反复复阅读了好几遍,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让人很想死。


    岑星晚犹豫着,想着要不干脆撤回。


    但那样显得太欲盖弥彰。


    但不撤回也很尴尬。


    正纠结,小艾的消息又跳进来:[晚晚,你电话好了吗?]


    岑星晚现在心里乱得要命,根本就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了。


    她从李清予的聊天框里切出来,决定暂时假装自己已死。


    心动贩卖处:[亲亲,还在吗?]但遇见他的那个瞬间,心跳还是止不住地乱了起来。


    她藏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的妆容。


    到达约定好的地点时,岑星晚才发现来吃饭的不止李清予一人。


    广播站的那帮学弟学妹们也嘻嘻哈哈跟着,不算大的包厢里充斥着他们欢天喜地的说话声。


    人来齐之后,便要开始点餐。


    岑星晚自然而然地被大家推攘着坐到了李清予旁边。


    李清予个子高,颀长身形坐在那里总显得有些委屈。


    岑星晚低头看他将衣袖半卷在手肘处,袖角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到她手臂皮肤。


    包厢里很吵,但他稍显冷质的声音落在她耳里却格外清晰。


    男人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耳廓上。


    岑星晚:[在。]李清予抬眸看她,眼里浮起一点笑意:“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好?”


    岑星晚的手指在iPad上面划了下,李清予注意到,她将芭乐红茶后面的“1”改成了“2”。


    岑星晚最近头发长得有点长,还没及时去理,鬓边碎发挠得耳朵有点痒。


    她抬手揉搓了下,努力降低李清予的存在感,应声:“是,之前带过他们一段时间。”


    这一嗓子直接将整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李清予提起唇角,懒洋洋靠在椅子上,因为个子过高,两条笔挺的长腿几乎能挨到桌沿。


    一顿饭从七点吃到八点半。


    原本大家还要喝酒,但李清予说自己晚点还要开车,大家也就没有强求。


    从桌边站起身时她没提防,不小心晃了下,很快撑住卓沿站定。


    李清予余光扫向她,淡淡地问:“喝醉了?”


    岑星晚提着包去结账,报出包厢号时才被告知已经有人结过。


    旁边两个学妹手挽手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人喝得都有点多,脑袋晕乎乎地估计没看见岑星晚,在那儿旁若无人地聊天。


    “说实话,我现在还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我跟我室友说我跟李清予一起吃饭她们都不信。”


    “没想到学长还挺平易近人。”


    “真人是真的帅,怎么比电视里还好看?感觉镜头把他颜值吃掉了至少五分。”


    “说真的,还蛮想跟他谈恋爱的。”


    这个点正是大学城里最热闹的时候,餐厅里很是喧嚷。


    岑星晚从柜台上捏了枚薄荷糖放进嘴里,听见她们的话视线不由得望向门外的李清予。


    他和几个男孩子一起站在那里等人,两个学弟聊到最近大热的游戏,两个人说得唾沫横飞情绪激动,时不时转头看一眼李清予。


    李清予脊背松散地耷着,餐厅一抹廊灯打在他半边身影上,他唇角勾着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腔。


    不知是不是等急了,他忽然偏头朝屋内看过来。


    因为在同人讲话,眼底映出一片未化开的笑意。


    岑星晚移开视线,瞧见李清予跨步朝她走过来。


    他还以为这边账单出了问题,因为周围实在太过于喧闹,因此不得不低头,距离极近地低声问岑星晚:“怎么了?”


    岑星晚面无表情地直接将和李清予的聊天框里的那条消息转发给客服。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亲亲这个要求有点高。]


    岑星晚:[。]


    心动贩卖处:[不过没问题的!小心会达成每一个客户的心愿的!]


    岑星晚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小心”是指她自己。


    心动贩卖处:[不过,由于您的要求太高,所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呢。亲亲介意等几天吗?]


    岑星晚:[没关系,不着急。]


    心动贩卖处:[好哒!一旦找到合适的对象,小心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岑星晚:[小猪感谢.JPG]


    岑星晚:[小猪挥挥.JPG]


    和客服聊完,岑星晚终于感觉自己内心平静一些。


    但她还是不敢打开李清予的聊天框。


    光是看到那一排字,她就感觉自己的脚趾能够抠出一栋大别墅把自己埋进去了。


    她生无可恋地叹了声气,手机凑到嘴边给小艾回了条语音:“时间好像不太够了,我去便利店里买点关东煮垫垫吧。”


    岑星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把那个尴尬的话题掠过去好了。


    好在李清予也很有礼貌地没有追问她。


    SONG:[忘记了。]


    岑星晚:[。]


    岑星晚:[那我]


    字还没打完。


    SONG:[下次去明城台录节目的时候,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岑星晚今晚没节目,她被璐姐安排到旁边一个娱乐节目里做场务去了。


    之前的音乐时光经过改版后,还是保留了原本的栏目名字,只是由以前的传统录制模式改成了可视化的性质。


    且为了区别于电视台的综艺节目,比起娱乐性,音乐时光的调性更偏向于话题的深度以及音乐的专业性上。


    但璐姐为了锻炼岑星晚,这一个月以来每天都把她打包进不同的节目里学习经验。


    此时台上的几位嘉宾正被惩罚喝苦瓜汁,岑星晚坐在角落里偷偷摸鱼。


    看到李清予的消息,她稍稍怔了下。


    归功于她最近在各个项目组乱窜,因此西红柿毁灭计划的节目行程她是知道的,在下个月的十二号,是一档音综节目。


    不过,当天她自己也有节目,因此并不会在音综里打杂。


    这会儿听闵春这样说,岑星晚低头捋了捋她的头发,笑道:“你那样也很好,我其实也”


    本来想说“我其实也很羡慕你”,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忽然顿住。


    岑星晚温柔道:“我也觉得你超厉害的!”


    闵春开心了:“我们都超级厉害!”


    岑星晚:“当然!!”李清予,“不是。”


    谢薇的表情似有些失望:“我看你大半夜在这儿守着人,还以为有戏呢。”


    她耸了耸肩,对这个无趣的答案没有再探索下去的欲望,于是说道:“那我走了。”


    李清予“嗯”了声:“你现在不想和盛嘉见面我能理解,但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不要自己硬撑着,我也是你哥,懂吧?”


    晚上的住院部走廊里挺热闹,时不时便有人经过。


    李清予大抵怕被人认出,鸭舌帽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下半张脸上戴了个黑色的口罩,讲话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鼻音。


    谢薇本来都要走了,乍然听见他的声音,脚步一顿。


    眼看她眼眶泛起红意,李清予轻啧了声:“你可千万别哭,不然要是被谁拍下来,我就有理说不清了。”


    他的语气透着几分冷酷的嫌弃。


    谢薇吸了吸鼻子:“知道啦!”


    她调整好身上的背包,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道:“清哥你这个人有点太好了,要不是你是我哥,我就对你动心了。”


    李清予唇角抽动了下:“盛嘉也是你哥,我看你也没少对他动心。”


    谢薇整张脸瞬间垮下来:“求你别说!”


    李清予低嗤了声,两手插着裤兜。


    “行了。”他抬了抬下巴,“快回去吧,有事直接微信找我。”


    直到谢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处,李清予才懒洋洋地进屋。


    岑星晚正睁着眼躺在病床上。


    原本她是想继续装睡的,毕竟,不小心听到别人对话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当事人知道比较好。


    但岑星晚又觉得那样不太好,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刚和李清予对话的人,应该就是盛嘉那位“绯闻粉丝”。


    李清予瞥了眼她明显还带着几分病气的脸:“醒了?”


    岑星晚轻“嗯”了声,因为太久没说话,她感觉自己嗓子有点干。


    李清予见状,走过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岑星晚浅浅抿了几口,才小声道,“给你添麻烦了。”


    “还好。”李清予随手拖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慢悠悠地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发烧到三十九度还没事人一样在外边淋雨,一点也没有去医院看病的自觉。挺稀奇的,适合当写歌素材。”


    他的语气挺正常的,但岑星晚还是莫名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沉默了一瞬。


    岑星晚解释说:“我身体比较好,对病症的忍耐度很高,这次是意外。”


    她这话说得不假。


    因为常年借住在别人家里,岑星晚怕被人嫌事儿多,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对各类病症的忍耐度都比正常人要更高一些。


    基本上能吃药就不打针,但凡能忍就绝不喊痛。


    “哦。”李清予从善如流地点头,戏谑道,“那看来这次是我运气不好,正好就撞见了你病晕过去的场面。”


    岑星晚索性换了个话题,“刚刚您和您朋友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李清予的手机一直在震,估计是哆咪他们几个在催他回去,他低头回着消息,闻言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不怎么在意地说道:“听见了就听见了,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岑星晚放下心来。


    她那一觉睡得挺长,刚刚醒来时,就已经挂到最后一瓶盐水,两人没说几句,吊瓶就见了底。


    李清予抬头看了一眼,按了下她床头的响铃喊护士来拔针。


    值班医生恰好查房查到他们这里,耐心询问了一下岑星晚的症状,这才转头看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李清予。


    刚刚医生和护士进门后,他就又重新将口罩拉上了。


    医生大概以为他全副武装的样子是怕她将感冒传染给他,眉心不动声色地皱了下,这才问:“家属如果要陪房的话,等会儿跟护士去那边登记一下。”


    岑星晚被那声“家属”给懵住几秒,眼睛下意识就扫向李清予。


    男人神色倒是如常,大抵是懒得解释,只是侧头看向岑星晚,帽檐遮掩下的眼睛里透出一点清浅的笑意:“你一个人能行?”


    他其实只是客气地问一下。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一个人行不行的。


    他俩又不熟,堪堪只见过两次面,他送她来医院,又陪她到现在,已经算仁至义尽。


    “可以。”岑星晚说,没忍住又补充了句,“我是成年人了。”


    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李清予的笑点,他扬起唇轻笑了声:“对,你是高烧到三十九度都不知道看医生的成年人。”


    看他的态度,不像是对她有印象的样子。


    岑星晚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正戴着胸牌。


    想来他是看到了她工作证上的名字,因此才这样叫她。


    西红柿毁灭计划再次来到台里的消息很快就在办公室里传开。


    岑星晚坐在办公桌前校稿的时候,小艾就悄摸摸坐到她旁边八卦。


    “你有没有听说,他们说音乐时光那边推掉了和番茄乐队的合作,是老赵自作主张的行为,他并没有跟上面的领导通气,领导知道的时候气得要死,连忙把李清予他们又请了回来”


    她自顾自地嘀咕:“也不知道老赵图什么,现在舆论搞这么凶,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总不能是他嫉妒人家年轻貌美,故意膈应人家吧?”


    眼看她脑洞越开越大,岑星晚停下打字的动作,无奈道:“应该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小艾摸出手机,“你难道不知道,李清予在今年上半年被咱们听众票选为最想要嫁的男人没有之一?”


    小艾说着,直接将手机怼到了岑星晚面前。


    那场投票是他们广播站发起的,这年头,听传统电台的人其实不多了,但大抵是因为投票涉及到很多男明星,没想到投票的人还挺多。


    岑星晚垂眼,看到那些投票给李清予的人写的投票理由:


    【投给李清予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那脸,那公狗腰,那性感的小嗓音,那性张力,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老公x我!!】


    【看到有的人写的答案我真想问这个互联网就没有你们在乎的人了吗?!但李清予是我的谢谢!】


    【试想一下,月黑风高,你累得要死下班回家,刚要进门,玄关里就突然伸出一只青筋凸起的手把你捞进怀里。网络上有无数的人为他疯狂,而他此时只属于你一个人,他还用他那把唱情歌的嗓子低沉地在你耳边喊“宝贝”别问,我在写梦女文学。】


    “晚晚?”岑星晚正看得无言,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贴了下她的额头,小艾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岑星晚将手机递给小艾,不敢再往下看下去。


    小艾“咦?”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额头有点烫?”


    她说完,直接从自己办公桌上翻出一个电子体温计,对着岑星晚的额头点了下。


    “我靠!三十八度七!你发烧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同事纷纷抬眼看过来。


    小艾说:“不行,你这得去医院。”


    岑星晚说:“晚上有我的节目。”虽然她只是主持助理,但作为实习生,在节目开播前突然缺席,总归不大好。


    小艾直接夺过她手里打印出来的文稿:“你先去医院,今晚的班我替你顶一下,回头你还我就行了。”


    见岑星晚还在犹豫,小艾说:“你现在这个状态,难保晚上不会犯错,到时候更麻烦。”


    其余同事也纷纷来劝,岑星晚犹豫了一下,很快便果断道:“那我下次帮你顶两天的班。”


    “行啦行啦,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我领下了,你赶紧去附近的医院打个针。”小艾说着,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这天看起来又要下雨,你记得带把雨伞。”


    结束完小学生般的对话。


    闵春又说:“但我感觉我会想你的。”


    岑星晚说:“现在只是大三实习,又不是真的毕业了,况且想见面的话,你随时都能来找我啊。”


    “也是。”闵春不纠结了。


    闹钟在旁边响起来,提醒她快点去高铁站。


    闵春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鸡飞狗跳地坐上出租车后,宿舍里就只剩下岑星晚一个人。


    那是一个仲夏的午后,天气很好,明亮的日光透过繁茂的树叶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岑星晚送走闵春,慢吞吞走回空荡荡的宿舍里。


    因为刚离开三个人,这间不大的房间显得凌乱又空旷,岑星晚在门口站了会儿,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她好像不是第一次面对。


    下课铃倏地响起。


    还未进入假期的大一和大二的学妹们陆续走入寝室楼。


    走廊里逐渐热闹起来。


    岑星晚低头打扫着卫生,突然听见广播站里的小学妹嗓音里压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开心地说道:“今天的节目很特殊,和我一起搭档主持的是我们一位非常有名的学长欢迎我们的优秀学长西红柿毁灭计划的主唱李清予!”


    岑星晚的蓦然一怔。


    与此同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明明是半个小时之前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延迟到现在才通知。


    是一条语音。


    “岑主播,你在学校吗?”


    大概是刚跟谁说完话,男人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未尽的笑意。


    耳畔仍是通过广播喇叭传过来的男人微带着电流的声音,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学弟学妹们好,我是李清予。”


    手机里的语音自动播放到了下一条。


    是和广播里如出一辙的声音。


    李清予轻笑着说:“突然被崔校长抓回学校来当壮丁,就想着如果你也在的话,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的饭就约在今天吧。”


    岑星晚的眼尾带着一抹薄薄的红色,听到李清予的话,她抬眼看着他:“我想回去了。”


    “我也没有忘了他,”他说,“不会有人忘了他,但是你要往前走——”


    岑星晚不想听他这话,“够了,不要再说了,李清予,我不想听。”


    “你忘不了他,就是忘不了我。”李清予突然道。


    这话让岑星晚的情绪一下子爆炸开来,这次她的眼圈都红了,狠狠地瞪着他:“终于做不下去好人了?我以为你能多装一段时间,现在就暴露本性了?”


    然而看着岑星晚的怒火和尖刻的话语,李清予的心却一下被某种酸胀的情绪涌满。


    他就这样深深看着岑星晚,目光克制而温柔,仿佛有一层烟雾笼罩在他的眼底,让岑星晚的火气被这些烟雾包裹,慢慢变成水汽。


    “如果要下地狱,”李清予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让我陪着你吧,好不好?”


    第 79 章   手链


    圣诞派对没有举行的多晚,第二天还有工作,到十二点以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岑星晚也在那个时间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她把自己带来的圣诞礼物也一并给了李清予。


    拍戏的那阵子她人在人烟稀少的乡下,也没有什么地方去买好一点的礼物。剧组没戏拍的时候特别无聊,岑星晚收获了别人送的串珠小箱子,让她diy玩。


    这种串珠在岑星晚初高中的时候流行过,她搜索了手工视频,干等着的时候,自己试着串手链。


    那个送她的串珠小箱子的女士还教她一个手链样式,她妈妈是法国人,说这个样式在法国是代表好运、健康的意思。


    岑星晚记下了样式,特地问苗苗哪个首饰能拆开,拆了一条绿宝石的项链,自己做了一条薄荷绿的手链。


    后来,遇到了李清予要和她一起参加圣诞派对的事,她就又做了一条款式比较适合男性的金色方块手链。


    就当圣诞礼物,亲手做的,足够诚意。


    对于送李清予什么礼物的这事,她一向是最不放在心上的,比起价值,李清予更看重心意。


    反正她也从来不指望李清予会亲自做东西送人。


    距离明城广电五公里外的便利店。


    哆咪一口气拿完四个人的夜宵走到柜台边付账,转过头却见李清予单手抄着兜站在冰柜旁看着手机面露不解。


    哆咪付完款提着袋子走到李清予跟前,好奇地去看他手机:“看什么呢?”


    李清予熄灭屏幕:“没什么。”


    哆咪:“。”


    李清予:“现在民政局很缺业绩吗?”


    哆咪:“?”


    李清予啧了声:“就是突然发现连大学生都开始着急相亲了,有点意外。”


    哆咪


    便利店的门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哆咪跟上去:“谁在相亲啊?”


    李清予:“一个认识的人。”岑星晚沉默了片瞬,刚要说话,斜刺里倏地伸出一只手直接拎住盛嘉的后颈。


    李清予的语调听起来不大正经:“人家岑主播没事儿,你们就不要在这里无事献殷勤打扰别人工作了,有我这么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人站这儿呢,人家,不会看上你们的,懂?”


    话音落下,空气似有一瞬间的静谧。


    旁边三人皆是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紧接着是稳稳的声音。岑星晚看着闵春发到群里的截图,没有什么感觉地退出了聊天框。


    之前岑星晚欠李清予的那顿饭,原本他们说好等西红柿毁灭计划再去明城台录节目的时候还他的。


    然而,这天他们前来录制之前,音乐时光那边就突然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他们请的老牌歌王崔荣恩因为临时要去好友的演唱会现场救场,所以无法在节目开始之前赶到。


    璐姐思忖了一下,让岑星晚立马订最近的机票,直接去他们演唱会后台进行直播连线。


    一路匆忙。


    等岑星晚那边连线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她终于有时间看一眼自己的手机,后知后觉地连忙给李清予发微信:[不好意思,我今天临时出差,欠你的饭只能下次再请了]


    消息发过去之后,总觉得自己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很像是在故意躲着花钱。


    岑星晚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于是在底下补了一句:[为了表达歉意,就当我欠两顿]


    她看了眼时间,估摸着他那边录制还没结束。


    于是从聊天框里切出来。


    他们的工作群里也很热闹。


    小艾:[@岑星晚 晚晚你这次不在太可惜了!今天番茄乐队来隔壁组录节目,请在场的所有组都喝了下午茶!!]


    底下是她各种角度拍摄的一堆照片。


    岑星晚点开看了看。


    小艾:[没想到李清予老师这么贴心,给每个组准备的饮料还不一样,我们组和你们音乐时光都是芭乐红茶]


    小艾:[@岑星晚 真可惜你不在,我记得你最喜欢喝这个了!]


    岑星晚微微一怔。接下来的几天晚上,岑星晚都在直播。


    后续的剧情也随着真相浮出水面而慢慢展开。


    不过,与他们想象中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关于男生暗恋女生的故事。


    男生在自己身患绝症去世之前,由于执念太强而让时光回溯到了二十年前,他制造了一场场意外杀死了会在后来毁掉他喜欢的人人生的男人。


    而他自己也在完成愿望之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从头到尾,他的喜欢都没有被他喜欢的人知晓。


    【本来以为是个恐怖故事,结果是个纯爱故事】


    【我哭死,想给编剧寄刀片】


    【就不能让时间重新回溯,女主也救下男主吗?】


    此时,在游戏里与岑星晚连麦的几人也都抽抽噎噎地在哭。


    现场唯一一个情绪平静的人竟然只有岑星晚。


    玩家A问:“顺清时晚,你(的角色)就是那个被暗恋的女主角哎,你难道都不感动的吗?”


    岑星晚有些出神:“我刚刚只是在想,其实他喜欢的人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些事挺好的,免得给人家造成负担”


    “怎么回事?”玩家C打断她,声音有些哭笑不得,“你明明是被暗恋的角色,怎么代入的是暗恋者的视角啊?!”


    看来大家平常工作里都被甲方折磨得很惨。


    岑星晚想说他们这个合作方没有那么神经,但跟陌生网友也没有说太多的必要。


    岑星晚将游戏点击播放,重新进入策划精心设计的剧情中。


    这个游戏的确和岑星晚以前玩的恐怖游戏都不太一样,故事的最初是一群人一起去参加一场同学聚会,然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现场还有一个死者。


    这个游戏并非是单机游戏,其中六个角色分别是系统自动匹配的六个玩家,而玩家中有一个或者多个是凶手。


    他们需要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找到凶手,且隐藏自己个人的作案信息。


    游戏内的场景做得很逼真,不管是人物的建模还是场景的建模都很漂亮,周围的音效也氛围十足。


    岑星晚打开自己的角色信息,由于她正在直播,因此信息她选择了隐藏观看。


    弹幕里聊得很火热:


    【妈呀,是谁说这个游戏不吓人的,梦回什么什么黑暗校舍】


    【场景做得太逼真了,现在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有人能懂吗?】


    岑星晚余光瞥见弹幕的讨论,不由得仔细端详了一下建筑的构造,由衷地点评道:


    “这个学校礼堂的建模确实不错,这个皮肤我之前做Premiere作业的时候,在某宝买过,那家店价格和服务都很好,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晚点我发在回放的评论区。”


    想了想,她又补充:“不是广告,没有收钱,单纯分享。”


    弹幕:


    【】


    【真是好熟悉的配方】


    【老婆在破坏气氛这块,还是如此的强啊】


    岑星晚还想说什么。


    突然,屏幕上飘过一搜金光闪闪的大轮渡。


    【鼓神送给您豪华游轮x10】


    岑星晚微微一愣。


    豪华游轮是平台最贵的礼物,一搜折合成人民币大约是一百块钱。


    岑星晚连忙说:“谢谢鼓神的豪华游轮,不用给我送礼物的,等会儿下播的时候我把钱退给您。”


    【哇!有钱人!!】


    【鼓神是新人吧,晚晚一直都不收礼物的,送点五毛一块的小鱼小虾就行,超过十块钱的老婆都不收】


    【鼓神:不用退,这么晚还要被合作方打扰,是补偿。】


    大脑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边演唱会还没有结束,和岑星晚一起过来的还有她另外一个同事米米。


    见岑星晚拿着手机在这里发呆,耳朵尖还泛起可疑的红色。


    米米不由得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岑星晚摇摇头。


    米米说:“崔老师说等会儿演唱会结束后的庆功宴,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聚一聚?”


    岑星晚想了想:“之前璐姐说让我们不用着急赶回去,在这边住一晚,我觉得可以去参加一下,就当给节目组结交点人脉了?”


    米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庆功宴安排在一个火锅店,为了避开路人,他们直接在二楼包了个包厢。


    来之前信誓旦旦说要结交人脉,但坐下之后,其实也基本上都是米米在和对方热聊。


    岑星晚坐在角落里,专心致志吃东西的同时,偶尔在一些关键的地方附和两声。


    但酒却喝了不少。


    岑星晚酒量不好,但人微言轻,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就来者不拒。


    眼看大脑开始晕成浆糊,岑星晚借口要去卫生间,连忙跑出去透透气。


    她走到一扇落地窗边。


    凌晨的光景,整个城市仍旧热闹繁华,窗格被她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夏夜热风如火燎般漫进来。


    岑星晚连忙又关上。


    百无聊赖。


    才想起拿出手机看一眼消息。


    李清予已经回复她,依旧是一条短短的语音。


    可能是因为刚录完节目,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散漫而慵懒。


    “嗯,听你同事说了。”


    那声“嗯”低低磁磁的,好像挠在人耳蜗上。


    岑星晚抓了抓自己的耳垂,想说什么,这时,屏幕上方忽然又跳出一个好友申请。


    【S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添加理由:你好,我是你那个花钱的男朋友。】


    “哇靠李清予你要不要脸,只是礼貌关心,怎么被你说得那么脏呢?”


    一直到晚上九点,岑星晚才彻底忙完回到学校。


    她今年念大三,其实还不到实习的时间,但是因为明城台那边前段时间突然缺人,她的专业课老师便将她推荐进去了。


    此时,宿舍里其他人都在各自的床上忙碌。


    见岑星晚推门进来,好友闵春从激烈的游戏厮杀里抬起头来:“回来了?”


    “唔。”岑星晚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能发出声音。


    她长长舒了口气,听见闵春说:“你桌子上有云记的青提千层,最后一份!姐好不容易给你抢的,赶紧吃吧。”


    说完,她又继续埋头专注于她的游戏世界。


    岑星晚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装感冒装了半天,神秘的吸引力法则发挥作用,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有点感冒。


    去卫生间里冲了个热水澡,她才坐到自己的桌前,打开蛋糕的盒子。


    小小的三角形状的千层蛋糕,淡青与奶白交织,岑星晚挖了一口到自己嘴里,味蕾间很快漫开一阵甜意。


    她满意地眯了眯眼。


    想了想,摸出手机,翻出一个她久未联系的账号。


    岑星晚:[我今天又失语了。]


    对面很快回:[不是已经很久没犯了吗?你上次还跟我说你觉得你已经彻底好了。]


    岑星晚:[可能是因为]


    岑星晚:[我今天遇到那个人了。]


    等那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慢慢远去,岑星晚脸上泛起的热度才稍稍降下去一点。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脚尖。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刚李清予突然冒出那一句,大概是因为昨天在天台上那一茬儿,估计他以为她不会说话,怕她难堪,这才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带了过去。


    以及,她突然又想起李清予那一句“岑主播”。


    他怎么知道她姓岑?


    哆咪:“等等,你还认识大学生??我靠我怎么不知道?哪个大学的?男的女的?人家相亲关你什么事?你还想老牛吃嫩草?”


    便利店离他们录音室不算远。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玄关处换鞋。


    屋里的人听见哆咪的话,立马好奇地问:“谁老牛吃嫩草?”


    “清哥。”游戏通关之后,他们又聊了会儿,大家就打着哈欠散去了。


    岑星晚看了眼后台,鼓神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看起来这些天都没上线。


    关掉直播后,闵春给岑星晚打了通电话:“你之前说要在校外租房子,房子找到了吗?”


    随着大一大二的学生也开始放暑假,学校宿舍很快就会关闭,加之随着音乐时光改版后慢慢进入正轨,岑星晚的工作量也逐渐增加。


    之后熬夜加班的情况应该不在少数。


    所以,最近没班的时间,她一直在看房子。


    岑星晚摇了摇头:“还没找到特别合适的。”


    闵春说:“没关系,宿舍最迟能住到七月中旬,这几天你慢慢找。”


    李清予发完弹幕,就把手机丢回到了稳稳手里。


    稳稳看着上面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立马“我去”了好几声。


    由于他现在是直播间里花钱最多的,所以他发弹幕时,名字周围都镶了一层金边。


    顺清时晚:[你好,方便给个收款方式吗?我把钱退给您。]


    平台收下的钱没法退,只能走别的平台转账。


    稳稳看着自己支付宝刚刚到账一千零一块的消息,骂了声:“你给人家小主播转一千块,到我这里就只有一块钱???”


    李清予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拧开,手肘抵着冰箱门站直,冷冷淡淡地睨过来。


    稳稳:


    稳稳决定放弃自取其辱。


    鼓神:[真不用还,那个钱是我哥们儿打赏的,他已经还我了。]


    他刚刚听到小主播的话之后,忍不住跟着弹幕骂了几句她的合作方实在丧心病狂、压榨员工,然后就开始叨叨逼说小主播一看就是那种很容易被欺负的性格,说话的声音都特软特乖。


    记得她刚开始直播的时候什么都不会,用的设备也很差,电脑总是一卡一卡的,耳麦的质量也很不好。


    他越说越觉得小主播很心酸,在他心里已经自动把人家想象成一个虽穷但志坚的小可怜,做直播就是为了赚点生活费,但是由于道德感太强,又总是不愿意让粉丝多花钱。


    他说着说着甚至眼眶都开始泛红。


    可能是他的精彩演讲打动了李清予,这个冷酷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两声,就抽走了他的手机冲动地花了一笔钱。


    令稳稳觉得哪怕他不做鼓手,转行去做销售应该也非常有天赋。


    顺清时晚:[那我把钱转给您,您再还给您朋友吧。]


    稳稳关注了小主播很久,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格。


    想了想,他索性不回复了。


    十号那天,明城又下了一场雨。


    当时岑星晚正跟着璐姐在外面采访一个隐退了很久的作曲家,结束时暴雨如注,璐姐还要去幼儿园接女儿,就先走了。


    岑星晚站在写字楼的一层大厅旁躲雨,还不到下班的时间,写字楼里很安静,偶尔会有在这里上班的人手挽手去对面便利店里买东西吃。


    岑星晚想着反正等着也无聊,就走到旁边的桌边打开电脑准备把今天的采访资料整理一下。


    刚放下电脑,边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那边听起来很热闹,隐约有人在问大家想吃什么。


    边叙说:“晚晚,你下班了吗?”


    “我今天在外面采访,已经结束了。”但安静起来她又不习惯,李清予这人存在感太强,强到岑星晚总担心吱呜不言的自己会怠慢了他。


    但说话的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说完,才终于抬头看他。


    这一下,才发现李清予真的比她高很多。


    们站在小道与宿舍前广场的交汇处,密实的树林将他的身影遮掩在灯光的暗面。


    他今天穿白衬衫,一条黑色的西装裤。


    忽地,他出声叫她。


    岑星晚仰起头,这个角度,她能看见他流畅漂亮的下颌骨线条,以及锁骨上方那截明显凸起的喉结。


    李清予微垂着眼,挑起眉梢看她,半晌才懒洋洋地轻啧了声。


    “我也没比你大几星吧?”他勾着唇角,语气有些无奈,“下次能不要叫我‘您了么。”


    “昨天太晚了没跟你说,我昨天夜里就到明城了,现在正在大学同学这里和他们聚餐,我想着你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可以一起过来聚一聚?你要是打算留在这边上班,刚好介绍点人给你认识。”


    他打电话的时候没避讳着旁人,很快有人挤过来问:“怎么业务这么繁忙呢?一坐下就不停打电话。”


    边叙像是低笑了声:“我跟我妹说话呢,你们嘴巴都干净点儿。”


    旁边的人立马问:“哦哦哦原来是咱妹,就是你以前经常提起的,那个特乖的妹妹?”


    边叙“嗯”了声,那人又说:“妹妹现在也在明城吗?”


    “在这边上学。”岑星晚微微脸红地看着她和李清予的聊天框,有些恼怒自己每次面对李清予的事情就总显得很局促。


    将消息反反复复又阅读了两遍,岑星晚才有些生无可恋地将手机丢旁边。


    屏幕在这时又亮了下。


    SONG:[嗯]


    岑星晚瞥了眼弹窗消息,干脆装死没再回复。


    弹幕又在问:【又是在和哥哥聊天?】


    这话明显是调侃了。


    岑星晚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了声,解释:“是一个合作方的微信。”


    弹幕里很快就是吐槽一片:


    【你们合作方也太神经了吧?这么晚了还给人发微信】


    【现在很多甲方就是不把实习生当人看咯,随便动动手指的事情都要把乙方抓来干活】


    【惯的他们】


    “那不是巧了吗?让妹妹一起过来吃饭呗。”


    他们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岑星晚的去处,岑星晚捏捏眉心,就听边叙问:“你现在离得远吗?现在雨下得挺大的,你给我个位置,我找人去接你。”


    “哦对。”不等岑星晚答话,边叙又说,“等会儿李清予也来,你还记得李清予吗?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他的”


    岑星晚攥着手机的手心微微出汗,听到这个名字就开始眉心直跳。


    下一秒,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带笑的声音:“谁以前挺喜欢我的?”


    “卧槽,那嫩草是谁?”


    “一个大学生。”


    “哪个大学生?我们见过吗?我们最近没认识什么学生啊”


    眼看话题越扯越离谱,李清予无语道:“再乱说我就把你们全剁了吃了。”


    “你丧心病狂!”


    他们最近在录新歌,已经不眠不休在录音室里待好几天了。


    这会儿满嘴跑火车纯粹是为了给彼此提提神,根本没人当真。


    李清予低头拆开面前关东煮的包装袋。


    盛嘉又摸过来小声问:“所以,到底是哪个大学生啊?”


    李清予是真的无语了,他轻啧:“还有完没完了?”


    盛嘉:“难得听你嘴里提起一个异性,好奇而已。”


    李清予垂着眼:“就只是一个认识的人而已,人家发相亲信息发错了,不小心发到了我这里。”


    稳稳嘴里咬着一块蟹柳咕咕哝哝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真的发错了,还是故意发给你?”


    “对啊!”


    哆咪很快对上了他的脑电波:“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她看上你了,故意发给你,假装自己发错了,一切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李清予嗤了声:“你上次不是说再看偶像剧你就是猪?”


    哆咪,“那都是我以前看的。”


    李清予:“呵。”


    哆咪:“所以人家说不定是真的对你有意思呢。”


    李清予一副懒得搭理他们的样子,弯腰捞过桌子那头的咖啡拧开,懒洋洋地捏在手里也没有喝,只是淡淡地道:“人家有喜欢的人,以为跟你们一样见一个爱一个?”


    这话倒是让其余几人有点意外:“你连人家有喜欢的人都知道?!”


    但李清予没有继续给他们八卦的机会。


    他说完这句,就直接从桌边站起身,垂头扫了眼满桌狼藉,嫌弃道:“赶紧吃完收拾一下,争取今天把这首歌录完,过两天还要去录节目呢。”


    说起工作,其余几人立刻收起了玩笑的态度。


    李清予拿起手机,屏幕在这时有所感应似地亮了一下。


    岑主播:[您还没告诉我上次医药费是多少钱。]


    棕色的包包是限量的古董名牌,在宴会上她没有带进去,现在出了宴会才重新提到臂弯里。


    然而,岑星晚的关注不是她的包包,而是包包上悬挂着的饰品。


    那是一个熟悉的,金色方块串起来的、代表着好运健康的手链。


    她送给李清予作为圣诞礼物的手链。


    怔愣中,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嗓音:“星晚?”


    岑星晚闻声回头,目光没看他的脸,而是重点看了他的手腕,发现他的手腕上,只有左手戴着腕表,没有佩戴任何饰品。


    “衣服还你。”岑星晚不知道有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但是把衣服交到李清予的手上时,他的表情相当错愕。


    岑星晚没有管他,径自松开手指,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电梯方向走去。


    第 80 章   心悦你


    杀青宴之后,已经结束戏份的岑星晚也到离开剧组的时候。回酒店收拾完东西,岑星晚就坐车去了市中心的酒店。


    好不容易能休息,岑星晚放了苗苗几人两天假,让他们出去逛一逛,买一点伴手礼带回去。


    她自己则酒店先饱饱的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天气阴阴的,气温也不高,还是三月份的天气,出门还需要一件厚外套。


    她拉开窗帘,看着落地窗外的特有的大都会景色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脑仁隐隐作痛。


    手机响起来的动静吓了她一跳,她寻着声音找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苗苗打过来。


    “喂?”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到冰箱前,给自己拿矿泉水喝,“玩得怎么样?还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你起床了没有?”苗苗先问道,“我晚上就能回来了,要不要给你带外卖。”


    岑星晚“嗯”了一声,放手机点成外放,拧开瓶盖说,边喝水边声音含糊地回道:“不用,我出去转一圈,自己会看着办的。”


    苗苗听到她要自己单独出去,马上表示反对:“你去酒店的餐厅吃吧,他们晚上7点才会歇业,这边晚上很乱的,我都让小陈陪我一起的。”


    说完,她又道:“我现在就回来吧,你等我2个小时。”


    看苗苗不放心的样子,岑星晚顿觉自己像是让助理头疼的问题艺人,只好道:“好、好好,我不出去了,你好好玩吧,真的。”


    苗苗仍然一副怀疑的口气,苦口婆心地想劝她放下出门的心思:“真的不要出去,你不知道这边多乱,尤其是晚上警察巡逻少了,妖魔鬼怪都出现了。”


    岑星晚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淡淡道:“那是他的事情。”


    或许是她的反应太平静了,崇灵反而是更激动的那一个,“你知道这事儿?”


    “不知道,”岑星晚看了看时间,“我和朋友有约,我先走了。”


    “能耐啊你岑星晚,”崇灵发自内心地感叹,“面对李清予这等人物也能不为所动。”


    岑星晚只朝她挥了挥手,“真走了,下季度巡演顺利。”


    “你也是,”崇灵已经知晓岑星晚下半年的安排,“巴黎学校那边训练很辛苦,你也加油。”


    “嗳,知道了,再见!”


    “再见!”庆功宴在海城市中心的复古洋房里举办,很热闹,但伍桐和狄若非的缺席,让岑星晚无所适从。


    人们端着酒杯社交,形成一个一个半开放却无法融入的小圈子,谈笑风生,把其他人隔绝在外。


    岑星晚只好围着自助餐台打转,但她要保持身材,不能沾酒,亦不能吃甜品和点心。


    百无聊赖,她倚在一旁的吧台椅,给医院打电话,小声询问奶奶的近况。


    护工说:“老太太白天基本能起来活动活动,但醒一会儿就累,总念叨您呢,您哪天来提前跟我说,我告诉她,这样她有盼头。”


    “明天上午能来,”岑星晚很高兴,嘴角不自觉弯起,“上午十点,可以么?”


    “行,”护工很客气,“明早我们等您。”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痛。


    岑星晚睁开眼,一点一点适应和熟悉这陌生卧房的光亮。她认床,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李清予喊她名字,又叫她喊他的名字。


    李清予,李清予,李清予。


    是言出必行的李清予,是说了“明天一起补给我”,于是凌晨过后马上就要兑现的李清予。


    也是听到她呜咽着求饶,哄她马上就好,但要了一次又一次的李清予。


    岑星晚红着脸,收住对于旖旎夜晚的回忆。洗漱完毕走出房间,哑着嗓子,轻轻喊了声:“李清予?”


    餐桌上的男女同时看向她。


    女人留着及肩短发,柔顺而凌厉,耳饰和项链极简成套,即便是休息日也穿着剪裁得当的浅灰西装,画着精致全妆,表情自若,松弛地靠着餐椅,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


    李清予也是西装革履,藏青色的提花领带和女人的衬衣颜色一致,头上抹了发胶,显得一丝不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淡漠。


    他扫了她一眼,沉声说:“去换件衣服。”


    岑星晚像一只惊恐的鸟一样奔回房间,冲到镜子前用冷水冲了把脸清醒。


    她身上仍穿着昨晚被李清予拎到浴室后,随手套上的单层轻薄睡裙,柔柔白纱质地,嵌着蕾丝珍珠,透出肌肤上成片的似有若无的粉红,留下十足的遐想空间。


    再走出房门,她已换上件简单的白色长袖和牛仔裤。女人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嘴唇上停留片刻,很快又移开。


    小女孩,想要突出自己的特别,特意去涂了亮晶晶的唇膏。


    她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城府和心机可言,那浅淡的目光像灼人的X光,能把她一眼看穿,这让她慌乱不已。


    李清予和狄若非站在玄关处,脚边立着两个炭黑色的小行李箱。李清予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特助Ivy,狄若非。”


    狄若非客气地冲岑星晚笑了笑,主动向她伸出手,“沈小姐。”


    虽说是她主动,岑星晚感受到她的疏远,这一握十分敷衍,并无力度和温度,拒人以千里远。


    “我们要出趟差,三天后回来,”李清予说。


    狄若非适时地看了看腕表,“李总,司机到了,该出发了。”


    “嗯,”李清予又看了眼岑星晚,说了句不咸不淡的“桌上给你留了早餐。”


    门“哐”地关上那一刻,岑星晚感觉脑子嗡嗡的,人和人的距离十分微妙,比如他们几小时前亲密无间,而此刻有第三人在场,却又冷静疏远很多。


    而那位狄若非小姐,看起来倒是和他十分相熟,般配。


    特助,又是什么意思呢?


    舞团里没有这样的角色。


    岑星晚坐到沙发上,点开浏览器搜“特助”两个字。网络上的解释很多,她一点点地阅读归类后,大概了解了——她是他的左膀右臂,战略伙伴,是他工作上及其重要的一个人物。


    她想,狄若非一定非常优秀,否则不会入得了李清予的眼。


    那么,她自己呢?……她知道自己长得好,但落到舞团和人群中,又是十分不起眼。进入舞团一年多,甚至连个领舞都不是,就连追光都不偏爱她。


    医院护工打来电话,说奶奶的病情趋于稳定。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下,岑星晚舒了口气,决定要好好努力,只有自身强大,才能跟上李清予的步伐。


    狄若非却坐立难安。


    在去机场的路上,她反复琢磨着表述,想让李清予知道她的顾虑。


    狄若非了解李清予,虽说他和岑星晚不一定会有确切结果,但尝过情爱甜头,就再过不了苦行僧的日子。


    她一步一步,从校园到职场,苦心经营好多年,成为他最亲密和值得信赖的人,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他成功,而后把他拱手让人。


    李清予看出狄若非的不安和躁动,却依旧慢条斯理地说:“Ivy, 我说过非紧急情况不要来我的居所。”


    话都到嘴边,被却好像被噎住一般,狄若非反驳道:“上周就定好的出差,司机早早就去汀湾等,快来不及了才打电话到我这儿。李清予,几个亿的项目,你告诉我不算紧急?”


    在亲密且私人的空间里,他也默许狄若非叫他李清予。


    李清予伸手,拍了拍狄若非的肩膀,安抚她,“知道了,下次注意。”


    她很少这样在他面前这样失控,还带点指责意味,但李清予也还算耐着性子哄了她,她忽然就决定不再把话题往那女孩身上扯。


    小女孩而已,怎么能成气候。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临时加的出差,你要给我额外的奖金,”狄若非恢复如常,挑眉,红唇扬起好看的角度。


    李清予应,“没问题。”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不知什么时候,李清予脱离人群,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


    “嗯?”她转身,淡香槟金色的裙摆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确认是李清予,顿时放松下来,“奶奶醒了,明早我去看她。”


    “挺远,让老李送你过去。”“伍桐虽然加入不久,但表现优秀,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现伍桐因个人发展原因,将于本剧巡演结束后离开苔丽丝舞团,让我们把掌声和欢呼声送给伍桐,祝贺他前程似锦,一帆风顺,常回家看看。”


    岑星晚坐在伍桐身侧的坐席上,被仿佛被掌声擒住了喉咙,她慢慢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而伍桐目不斜视,直直注视着前方,机械地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提前背好的发言稿——


    “谢谢苔丽丝的信任和垂青,谢谢所有的伙伴们,祝贺《流火》圆满落幕,山高路远,我们江湖再见。”


    岑星晚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脑海里盘旋着的,是那一次次的“我们一起加油”。


    离开苔丽丝舞团,离开芭蕾界,自然不会再有所谓的“两个小萌新勇闯芭蕾界”。


    而直到下台,离开,伍桐都没有再看岑星晚一眼。


    发布会结束,演员们一一下台,岑星晚排在队伍最后,失魂落魄。万幸摄像机已撤走,不然一定再给她们记上一笔。


    岑星晚想去找李清予讨个说法,不料却在门口遇到狄若非。伍桐在肖想岑星晚。


    这是李清予翻到选角报告内页,看到两人定格在“诀别吻”时刻照片的烦躁想法。


    岑星晚还没有愚蠢到挑战他的权威,他也很清楚这是借位拍照的作品,但伍桐的眼神却不一般,有一种忧郁的渴望。


    她是一个漂亮中不失天真的女人,惹他怜爱必然也惹他人怜爱,伍桐是个男人,是个在排练过程中或多或少触碰过她柔软腰肢的男人,他对她心动,太正常了。


    一股无名火窜到李清予的脑门,随后下沉,再下沉,集中到腹部。


    “文娱投资部从人气、过往成绩、网络热度讨论度等多个市场维度建立数据模型分析,模拟计算出下季度的销售预计情况,再和专家赋分进行权重计算,最后选出了崇灵、涂迦逸作为A卡,徐玟、谭潇作为B卡,……”


    再往后,狄若非说了许多人名,好像讨厌的苍蝇在他头顶四周绕。李清予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可以,你先出去吧。”


    狄若非颔首,“那我把完整报告和选拔录像带留在您这边,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李清予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过办公椅,不再看她。


    狄若非本是以胜利者姿态走入这间办公室,他的态度却让她碰了一鼻子灰。她倒退着走出门,姿态谦恭而专业。


    但转身之时,脸上浮出的喜色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她故意截取诀别吻定格照片写入报告,目的是为了让李清予瞧一瞧,你的小心上人实在是会演戏得很,她和舞伴的深情可以是演的,对你的天真热诚亦然。


    她不信李清予不懂得这样的道理。


    但她低估了男人的占有欲。


    狄若非离开后,李清予从抽屉深处找出遥控器,依照报告顺序,把录像带进度条快速拉到第七组。


    这是《流火》最后一幕,女主和早逝的爱人在阴阳交界处短暂重逢,阴郁的小提琴乐响起,爱欲交织,画面上的人儿配合默契,很有看头。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灵魂伴侣。


    好的艺术引起人的共鸣,李清予不知不觉屏住呼吸。


    在李清予的行为逻辑里,感情生活占不到他整个世界里的十分之一,顶多算是紧绷之后的放松,茶余饭后的休闲。但他讨厌岑星晚脱离掌控,如果她对伍桐一点心思也没有,眼里不会那么晦暗不明。


    岑星晚打来电话,冷白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她的名字。


    几乎是没有任何地停留和犹豫,李清予摁下了拒绝键。


    他慢条斯理地整好西装上的褶皱,轻嘲自己片刻的游离。第二天便出差去了国外。


    “很明显,这是李清予的手笔,”她锐利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找他。”


    岑星晚疑惑地看向狄若非,只见她摁灭烟头,问:“有空喝杯咖啡么?”


    李清予整个束在西装里,梳着背头,气场强大,向下俯视,透过荡领,能看到她莹白一片的肌肤,水润欲滴。


    他喉咙一滚,低低地说,“这衣服挺称你。”谢幕过后,掌声和欢呼声久久不息,岑星晚和伍桐再次登台,鞠躬示意,随后开始返场演出。


    这时候的氛围就轻松很多,观众们被允许拿出手机出来摄影互动,整个歌剧厅的灯光都是亮着的。


    从台上看过去,那个后排池座的靠右的位置,是空的。


    回到后台,胸腔里各种交织着的复杂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岑星晚重新开机,信息再次快速一条一条蹦出来,塞满了在整个页面。


    她心情激动地点开,李清予的那一栏,却还是空空如也。他甚至没空说一句“有事不来”或者“演出顺利”。


    好在卢唯唯给她噼里啪啦地发了一堆信息。


    疯狂地夸她“好看”“美丽”“你怎么这么轻盈”“天你跳得也太高了”。


    以及,“伍桐的紧身裤鼓大包包了/色/色”。


    岑星晚看得哭笑不得。


    最后一条留言是:“我必须亲自给你献上一大束捧花!于跃必须亲自请你吃一顿饭!”


    于是岑星晚推掉了同事们的庆功宴聚餐,在停车场找卢唯唯和于跃会和。


    于跃充当司机,卢唯唯和岑星晚坐在后排,副驾驶上是一大束香槟玫瑰,一看就是下了血本儿。


    卢唯唯很兴奋,抓着岑星晚的手喋喋不休,像只激动的麻雀,仿佛她已经大红大紫了。


    她说:“你知道吗?那大堂里全是庆贺花篮,那阵势,铺天盖地!”


    “花篮?”岑星晚还存在于不可置信的真空里,有些不自信,“应该不是送给我的。”


    “至少最大的一个就是送你的——等等我给你看,我拍下来了。”


    卢唯唯打开手机相册,放大递给岑星晚,“喏,‘祝岑星晚演出成功’,咦我之前还没注意落款,原来是启星送的。金主爸爸就是有钱,这花篮顶于跃几个月工资了。”


    岑星晚颔首,微微看向车窗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李清予果然没有来。一出剧目里,俊男靓女太多,业务水平大都相当,观众们的眼睛跟着主演和情节转,很少会关注到乌压压的群舞。


    李清予单手支着贵宾座的皮质沙发椅扶手上,百无聊赖。


    投资苔丽丝舞团是看中它带来的经济效益,而非真的喜欢这高雅艺术,他的时间很宝贵,看完整场是对耐性的极大挑战。


    只是那日舞团总监极力邀请,向他推荐新招募进来的主演,传说中的天才芭蕾少女,虽说才刚毕业,并未正式崭露头角,却在国内外收获了上百万粉丝。


    舞台上排练着的,是下个季度巡回的主要剧目,主演独舞戏份很多,李清予只能看出她体力很好,服饰优美,跳起来很轻盈。


    “把名册拿来吧,”他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转向坐在一旁的狄若非,“Ivy,我们待会是不是还有行程?”


    狄若非立刻会意,从总监处接过名册,递给李清予,“十二点和董事会约了午餐,半小时后出发。”


    李清予点点头,翻开《冬春》下季度巡演的名册,前几页是主演阵容,后面的群舞则放了一张大合影,列了几行名字。


    他快速扫了一眼,指着合影里的一个女孩儿,随口说:“有的群舞比主演还要亮眼。”


    说者无意,听者却吓破了胆子,总监上前,结巴地解释道:“您说,您说岑星晚呀,她也是个好苗子,业务能力没得说,也竞争过主演,但性格太冷,不懂得经营,社交媒体上的粉丝太少了——怕她撑不起来,就没,就没考虑她。不过也不是不……”


    “啪”地一声,李清予合上名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总监拿不准他的主意,为难地往狄若非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狄若非的脸上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她的话语让总监放下心来,“您考虑得周到,李先生是投资方,自然是考虑综合实力绝佳的人选。”


    话正说着,李清予起身,狄若非也跟着站起来,自然轻巧地拍了拍他西装的袖子,替他理顺理平整。


    虽说她的职务是李清予的特助,但两人更像是亲密无间的合作搭档,在工作场合里几乎形影不离。


    一个高大,一个高挑,穿着同色系的高定西装,并肩沿着剧院深红色长绒地毯走出去,像电影里的般配人物。


    “到了到了,于跃你去停车,我们先去拿号,”卢唯唯的声音拉回岑星晚扯远的思绪,“东来顺!清水烫,你不加辣椒油和麻酱,吃完不会胖。”


    “嗯,”岑星晚应道,暂时抛掉乱七八糟的思绪。


    虽然上座率只有百分之六十,但从舞台的方向看过去,依旧满目都是人,足够回本。而“工作日下午人少”的幌子本是苔丽丝舞团给启星准备,现在却成了岑星晚安慰自己那个人不来的理由。


    “是么?”他的夸奖,让她很受用,“我从你的衣帽间里‘偷’的。”


    李清予被岑星晚的话语逗笑,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什么‘偷’不‘偷’的,那里面的都是你的。”


    “周围有人,”她连连躲开,小姑娘的夸张用词往外蹦,“你不要命啦?”


    “一下‘偷’,一下‘要命’,”男人的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表情却镇定自若,“你这么说,还突然真有点想了。我们还没在外面……”


    “这里是公共场合,”岑星晚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李先生……您怎么能。”


    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


    “这会又‘李先生’了,”李清予伸手,捏了一把岑星晚的脸,“岑星晚,你真的很懂欲擒故纵。”


    岑星晚深吸一口气,正准备鼓起勇气往后撤,李清予说:“不逗你了,等会有沙拉,吃点东西再回去。”


    他一直在观察她,看到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围着自助餐台到处打转,盘子却是空的。


    四周都是高层和人脉,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地交换资源,她愣得要命,全然不懂如何插话,和熟人打个招呼都费劲。


    又想到那天,她万分委屈,仰着脸问他,“那你算我的靠山吗?”


    是他亲口说的,“算。”


    既然他是她的靠山,那么她的确不用去周旋和应酬,于是招手,请服务生去后厨加一道沙拉,不要沙拉酱,不要高热量食材,少放碳水。


    侍者端着一大盘绿油油的草走过来,把大圆盘搁在自助餐台的中央,吸引了岑星晚的目光,很快她收回视线,摇摇头拒绝,“莉莲说我得再瘦一点。”


    “今晚没事,回去我帮你消耗掉。”


    李清予发现,他很喜欢看岑星晚害羞和拼命掩盖害羞的模样。就像现在,她连忙转过身去,往盘子里夹沙拉,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羞怯。


    李清予说:“等会结束你和我一起回去。”


    “可是,”隔着友好的距离,她半侧过身,很是谨慎,“你不怕别人看到说闲话么?”


    狄若非说,他丢掉挡箭牌,是要进入一段关系的前奏,这分析有理有据,她可没忘,牢记在心。


    “他们能有什么闲话,”李清予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岑星晚,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承认你了?”


    还不等她回答,便有人走过来,围住李清予,朝他敬酒。岑星晚渐渐被人群挤到外圈,心神荡漾。


    这么说来,他会承认她。


    会是因为自己吗?所以要丢掉挡箭牌?


    像逃一样,岑星晚站定在路边,感觉地都在晃,方才卸下强撑着的心神,回想崇灵的话。


    说知道,她也不知道;说不知道,她其实也能猜到。


    年前那一阵儿,卢唯唯一个实习生都忙得脚不沾地,整个冬天只和岑星晚见了一面,见面时把能骂的同事全部骂了一遍,但到了年底封账阶段,所有项目进程都停摆,她又闲得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问岑星晚,要不要一起提前回家过年。


    但李清予却一直忙着,岑星晚先头想着,是不是只有大老板停不下来,偶尔和老李闲聊,方才知道他出门的时候,大多去餐厅和酒廊。


    他那段时间多穿常服,回来时身上萦着似有若无的香氛和香水味。


    如果是去相亲,那一切便能解释得通了。在庆功宴上时,他的身旁人来人往,其中不乏美丽和华丽的女郎,他也没有避讳和回绝。


    她想李清予和她一样,都没有忘记他们之间存在着的三年期限。


    李清予眼里的笑意更深,他看着岑星晚道:“你不是很清楚,我这个人心里有人的时候,根本不会看别的女人吗。”


    这一句一句的,岑星晚嘀咕着将脸转开,进入机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美航的头等舱也不过位置较为宽敞,睡觉的时候可以把腿伸直,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岑星晚坐下来之后,然后下意识侧头看向旁边的座位,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旁边坐着李清予。


    果然。岑星晚收回视线,放好自己的东西,打开椅子,戴上眼罩,准备一觉睡到落地。


    飞机上有其他人,两人中间还有不窄的过道距离,不好聊天,李清予没有再骚扰岑星晚,安安分分地等到下飞机。


    一下飞机,李清予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很快就和岑星晚分开了,这让岑星晚暗自松了口气,不然这家伙肯定要再继续跟着她说一些肉麻的话。


    不过,临走前,李清予还叫住岑星晚道:“下次打电话给你,不要不接。你知道的,我一定是很想你了,才会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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