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姜姜没反应过来，“不是，队长，您没吃错药吧，您真觉得这小绿毛比咱弟弟好看？”


    裴酩淡淡扫他一眼：“把咱字去掉。”


    姜姜嘴角抽搐，心里快把这个该死的弟控骂了至少十遍。


    裴酩拿起手机：“视频转发给我。”


    姜姜“啧”了两句，刚想为素未谋面的“弟弟”谋不平，就见裴酩看他，眼睛一眨不眨。


    姜姜挣扎两秒，还是乖乖把视频发过去。


    裴酩打开微信，上面是蔚蓝tv刚刚的热搜片段。他又看一遍，随后打开蔚蓝tv，搜索“ghost”。


    姜姜在后座边看裴酩浏览那小绿毛的个人主页，边说：“我说队长，这小绿毛虽然脸长得好看，人品真不太行，就一喷子主播，反正肯定没弟弟行。”


    “嗯。”裴酩没抬眼，点开置顶的操作视频。


    “小绿毛三个月前才开的直播，明明是acr游戏主播，结果非要选个情感类聊天区。”姜姜一拍裴酩的车座，“而且直播间挂的名字还是——”


    裴酩瞥他一眼。


    说着，姜姜做了个呕吐状：“咦......我都不好意思说。”


    裴酩调出ghost直播间，看见上面的标题名——温柔小奶狗收留心碎dd。


    姜姜发现他的神色淡了几分。


    “然后呢？”


    “这货，就挂着这种标题骗了不少小姐姐进去。”姜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


    裴酩敛目。


    姜姜：“结果里头叫‘宝贝’‘崽崽’的给ghost一通禁言，飞机票全送出了直播间。留下的幸存者都说他那场直播碰到孤儿演员，不管对面还是这边，喷人的嘴就没停过。”


    “所以说我就搞不懂了，他挂着那种擦边标题，明明是要吸引女粉，怎么给人家全踢出去了？”姜姜说着，愤愤拍了拍靠背，“而且人小姐姐们本来是要求安慰的，他倒好给人家一顿输出，小姐姐们的心都碎满地了好吧！”


    后座闭目养神的ink睁眼，懒懒道：“你可以开个直播，把小姐姐们的心拼回去。”


    姜姜打了ink一下：“滚滚滚，这没你的事。”


    裴酩没再说话，发现ghost还在直播，于是切了小号，点进去。


    因为“喷devil”的缘故，直播间上了站内热搜，但戚樵还是照常进行着直播。


    刚刚颁奖典礼结束，他就去泡了碗面，边吃边看弹幕。


    撇去弹幕上的骂战，戚樵看到几个难得正常的问题。


    “s14赛季有没有机会上场。”戚樵吸口面，“先过青训，然后看转会期吧。”


    “是不是青训选拔赛过了就一定要待在monster。”戚樵想了想，“这个别的战队不好说，但monster青训选拔过后签完合同才算，待不待可以自由选择。”


    ......


    戚樵回答完几个问题，忽而瞧见一句——【今年faith的中单不是被欧洲那边挖走了吗，ghost不考虑过去？】


    戚樵吃面的动作微顿，心绪有点凌乱。


    faith......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他或许已经是首发之一了。


    【上面那位没长脑子吗，没看见他刚喷的devil是吧？】


    【就是，而且faith是哪，那可是蝉联过三年acr全球联赛总冠军的电竞圣地，就这种青训生也配。】


    【faith的粉别乱踩，你这意思是我们monster乱收人？】


    【devil老公acr永远的神好吧，喷子滚远点！】


    戚樵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擦嘴道：“没喷devil，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虽然说关注中单这一点，可能是个别情况。”


    说完，戚樵将纸巾扔进泡面桶里，去丢垃圾袋时顺手掐掉直播。


    直播间依旧有不少人在为他刚才的话争论，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戚樵又按下关机。


    屏幕熄灭，世界终于又安静下来。


    戚樵今年和蔚蓝tv签订了合约，原来每月是要保证120个小时。但年末他进monster青训营，与官方商量过后，将剩下三个月的直播时长向下顺延。


    不过为了后面不用补太多时长，休息日他还是会开播。


    毕竟当初脑子一热离家出走，身上真的没钱。


    其实开始戚樵并没有打算露脸，开摄像头，一是因为之后青训过了总要上赛场，先适应。


    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


    想让他看见。


    戚樵拿起水杯喝一口，揉了揉眼睛，有些酸涩的疼。


    但这么久了。


    戚樵莫名烦躁，收完设备回去睡觉。


    他刚推开训练室的门，就撞见怒气冲冲的bang。


    bang手里拿着手机，上面正在“拨打电话”界面，联系人赫然是“ghost”。


    戚樵心下幽幽一凉。


    “行啊小兔崽子，你胆儿肥了，平时和你直播喷几个演员就算了，今天都给我喷到devil身上了是吧！”bang见到他嘴秒变连珠炮，“你知不知道战队经理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手机是掉进马桶被冲走了吗？！”


    bang是monster战队的首发打野兼队长，人大方自来熟，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来青训营这边转，所以他们都和bang混得不错。


    戚樵见bang这么火气腾腾还是第一次。


    “我......刚刚在直播，开了免打扰。”


    说完，戚樵打开手机设置，递到bang面前。


    bang看到消息免打扰那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本来是个愉快的周六，他本来看完全明星赛颁奖典礼要睡个愉快的觉，结果放下手机还没两秒，电话就叮铃铃响了。


    一接电话bang就收到了战队经理十万火急的消息，这才知道他们家青训营种子中单捅了什么篓子。


    因为放假，战队经理不在基地，给戚樵打电话又没接，所以bang只能来青训基地找，终于在训练室找到了人。


    “行......这不是消息免打扰的事。”bang刚想发脾气，对上绿发少年那涉世未深的漂亮眼睛，一时间又语塞。


    ghost今年十七岁，来线下青训营，整个行李箱就只装生活必需品和几件衣服，又瘦又白，看上去就像离家出走的少年。


    当时bang见他就觉得可怜，还帮他抬高青训生底薪。


    算了，不和可怜小孩置气......


    bang在心里斟酌，才语气缓和道：“ghost，你刚刚在直播间里喷devil那个片段上微博热搜了，知道不？”


    戚樵眼神闪烁。


    bang见他不说话，语重心长：“平时你喷那些人也就算了，可是devil你也知道，他在联盟内是什么地位，你这话一说出去，不知道多少营销号会哄抬。”


    “我没喷他。”戚樵微微蹙眉，“只是客观事实。”


    bang好不容易拉起来的笑脸僵了僵，内心狂怒这tm是客观事实还让不让其它打野玩了！


    不过话落到嘴上却是：“好好好是客观事实，但你今天这么一说，外面营销号再添油加醋的包装，白的也能变成黑的。”


    其实冷静下来戚樵自己也明白，今天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在理。可当时那么多人刷屏，他又脑子一热。


    他无法在有这个id存在的情况下保持理性。


    就像一年前那样。


    bang刚想再说两句，先安抚下这个小天才中单再唱黑脸，戚樵却开口说话。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到位，我会处理的。”


    本来这件事营销号要是哄抬，就会上升到两支战队关系问题。战队经理刚刚给bang打电话的意思也很清楚，就是希望ghost能够道歉。


    但ghost只是monster这边的青训生，并没有正式合同，这种话也算是个人行为，战队管不着，所以道不道歉，最后还得看个人。


    bang刚刚是想斟酌下要怎么说才能委婉，毕竟从ghost这么多场青训赛打下来的表现，以及他的直播来看，都是个刺头。


    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了。


    “行吧，那我也不说你了，最好是能赶快道歉。”bang内心暗自松口气，“明天吧，你看着先打个腹稿。”


    戚樵没再说话，点了点头。


    翌日上午。


    戚樵早早就爬了起来，坐在电脑前发呆。


    昨晚他翻来覆去在床上想了半天，觉得这事怎么都难搞。


    让他当一个喷子可以，但是道歉......


    戚樵仔细想了想，自己前十七年的人生，似乎都没和这个词沾过边。


    所以他不会道歉，是真不会。


    但是这件事又不仅仅关乎自己，他现在是monster青训队的队员，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monster。


    而且，那个人要是看到了，会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在喷？


    戚樵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想再打开百度搜搜怎么道歉算比较有诚意，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那栏显示的是“wink”。


    戚樵犹豫两秒，还是接通了。


    “喂？昨晚我给你发那么多条消息你怎么没回我啊，不会是被monster那边处罚了吧？”电话一接通，那头的人就迫不及待开说，“不是吧，处罚什么？一个月底薪？两个月底薪？三个月都没了？！”


    戚樵无奈：“没有。”


    wink恍然：“哦......我知道了，不会罚一晚上没睡觉吧，你这声音听起来这么疲惫。”


    戚樵已经开始后悔接这个电话了。


    wink是他两个月前认识的，也是蔚蓝tv游戏主播。比他大一岁，直播风格以搞笑为主。


    而他俩能认识，主要原因还是戚樵一开始选错分区，在情感聊天类直播区挂了一个多月，wink给他发私信，他才知道这件事。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直播间的弹幕一开始画风那么诡异。


    后来两人约好去acr官方青训营报名，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刚好今年两支联盟内最大战队招青训生。所以最后他来了monster青训营当中单，wink去了faith青训营当adc。


    wink是个自来熟，业内朋友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逮着他说话，而他又是业内出了名的脾气不好。


    所以戚樵一直觉得wink除了话痨，多少还有点受虐倾向。


    “咋不说话了，真这么罚啊？！不至于吧，你也就说了三句，也不算喷吧，又不带脏？”wink听他不说话，声音愈大，“不是，这么罚有悖常理，你可以告monster体罚，我告诉你这事不能就——”


    “行了，没罚！”戚樵连忙制止，“就是让我道个歉。”


    wink：“那你还半天不回我，我还以为呢。行，那你打算怎么道歉？”


    戚樵扶额，想了想，发现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你觉得，道歉怎么个道法？”戚樵试探性问。


    电话那边的人沉思了几秒：“嗯......这个嘛，凭借我多年来的道歉经验。真诚，这两个字绝对是重中之重。”


    “也就是说，不要搞那什么官方声明一套一套的。你觉得什么能表达你诚挚的歉意，你搞上就行了。”


    “最好是那种比较特殊的，我觉得文字没什么说服力啊，你要不录个视频，嘴巴说两句......”


    比较特殊。


    录个视频。


    戚樵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些想法。


    姜姜把基地二楼餐厅的窗帘全都拉开，午后的阳光立刻投洒在大理石地面，看得人心下生暖。


    受拉尼娜现象影响，上海提前进入冷冬，下了几天雪，才好不容易拨云见日。


    阿凯今早赶动车回一趟老家浙江，荣青也出去陪女朋友了，基地里就剩下他，ink和devil。


    阿姨今天休息，所以留在基地里的三人都是点外卖当午饭。


    姜姜上桌时，ink已经把金汤柠檬泡椒田鸡的保鲜膜撕了，正拿着个碗在夹大腿肉。


    “stop！！！我还没上桌呢！”姜姜恼怒，一把夺过ink已经盛过半碗的田鸡，“那你这碗先给我！”


    ink笑一声，并不制止他。


    姜姜这才发现ink手边已经有了一碗，他抽过筷子翻翻自己刚刚抢过来的那碗，发现只有上头是田鸡肉，下面都是土豆萝卜金针菇。


    “贪心不足蛇吞象。”ink摇了摇手指。


    姜姜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可怜巴巴对裴酩说：“哥......你看ink又欺负我。”


    裴酩正在看手机，“嗯”了一声：“你少吃点好，明天最后两块腹肌也没了。”


    “哥你说什么呢！”姜姜直觉自己身材遭到了侮辱，“是三块，三块好吧！！！”


    说着，姜姜就要去扯衣服给裴酩展示自己的最新锻炼成果。


    ink无奈按住他要撩起来的衣摆，朝裴酩那抬一抬下巴：“你要是和队长吃一样，迟早练出八块。”


    姜姜看看裴酩桌前摆的皮蛋瘦肉粥加藕合，又看了看自己碗中黄澄澄的酸辣田鸡，一时间沉默无语。


    行吧，他这辈子是别想练出八块腹肌了。


    姜姜郁闷地啃着田鸡，打开蔚蓝tv，正想刷几个视频，突然发现自己的动态里多了条消息。


    他点开一看，人立刻就激灵了。


    “哥！”姜姜兴奋地端着碗坐到裴酩旁边。


    裴酩抬头看他，编辑信息的手指微顿：“怎么了？”


    “这小绿毛认怂了，发的还是道歉视频！”姜姜激动地指着自己的屏幕，“哈哈哈，之前他喷我，我就在想他啥时候翻车，诶嘿，终于给我等到了！”


    裴酩垂眼，见视频上有一行标题——【针对本人昨晚的不当言论，在此对devil选手说声抱歉@faith-devil】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姜姜点开。


    视频停留在ghost蔚蓝tv的个人主页，刚开始有几秒的沉默，随后就听到少年清了清嗓子。


    “12月21日，本人因在个人直播间发表不当言论，可能对devil选手造成了困扰，在此说声抱歉。”


    “感觉没什么能补偿devil选手的，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了，希望我的粉丝们也助力一把。”


    说完，视频页面上的鼠标有了动静。


    画面中，ghost输入“faith-devil”到搜索栏，进入主页，先加了关注。随后又依次点开仅有的三个视频，熟练地长按视频底下的大拇指。


    屏幕上出现“三连推荐成功”。


    ink也凑过来看，见此情景不由皱眉。


    姜姜更是瞠目结舌：“他......他他他？”


    裴酩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视频中少年继续开口：“就是像这样，一键三连加关注。”


    说完，视频又出现了几秒的沉默，ghost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挪动鼠标指向“已关注”旁的“充电”。


    “大家......有条件的也可以充个电。”少年说完，沉默片刻。


    “我暂时没这个条件，以后有钱了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