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叶绡绡说完那句就感觉一阵眩晕，其实在池子里就有点晕了，但一直想东想西的没发觉不对，此刻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意识片刻黑屏。


    不过数秒他就再次睁开眼，呼吸急促，发现自己正被持玟抱着，脸贴着他的胸口。


    “喂，”持玟扶着他，紧张地拍他的脸，“醒醒……泡晕了吗？”


    叶绡绡喘着气，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手脚发软，很想站起来，但手刚撑到持玟不知道哪儿的一片皮肤，就感觉一阵温热滑腻，使不上劲儿。


    突然他感觉一阵失重感，头晕目眩中，意识到持玟把他扛了起来，大步向外走。


    五分钟后，更衣室里，叶绡绡脸上地红晕退去很多，举着一根牛奶冰棍儿，非常不好意思地穿着浴衣靠在持玟肩上。


    持玟百无聊赖地也咬着一根，跷着二郎腿，另一只手按翻着一本漫画，从外面架子上拿的。


    “你说你，”持玟含糊道，“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泡个澡还能把自己泡晕了，是不是我不起来你就一直在里面，熟了都不知道啊。”


    叶绡绡嗯了一声。


    持玟也没要他答，继续翻页：“回头跟你经纪人说说，也找个助理吧，起码去水池冬泳有个人救你上来。”


    叶绡绡忽然感觉有些伤感，意识到今天真的就是最后一天了。


    从明天开始，剧组的大家各奔东西，这样天天能看到持玟的日子就过去了，今后也很难再有机会。


    他静静地靠了十分钟，把手里的牛奶冰棍儿吃完了，外面有人掀帘子进来，是组里灯光师，迎面看到他俩，笑着说：“在这儿躲清闲呢？快出来吧，喊唱K呢。”


    叶绡绡站起来，头已经不晕了，弯起眼睛朝那人笑：“好的林大哥，这就去。”


    持玟点点头，咬着冰棍的木头杆儿，跟在他后面，出去把漫画放回了架子上。


    两人整理好衣服，顺着灯光师指的路过去，中途又碰到几拨人，才知道大部队早就泡完，甚至已经玩过两轮了，安天月跟陈嘉蓝在台球室大战三百回合，打得难舍难分……


    叶绡绡崇拜道：“真的啊？这么厉害？”


    小曲眉飞色舞地说：“陈姐就已经够厉害的了，没想到安老师更强，还会玩花活儿……我是不懂台球，但他真的上去逮着一个机会就把台子清了，还有一球直接打了两个进洞！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陈嘉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一巴掌拍在小曲肩膀上：“安老师给你几个钱啊，我给你双倍，别吹他了，吹我！”


    小曲连忙求饶，叶绡绡在旁边笑，众人便这么一边闹一边走，很快进了一间KTV大包间。


    导演副导和制片他们已经在了，灯亮着，开了洋酒正在喝。


    陈嘉蓝拉了叶绡绡先去和导演他们打招呼，被劝着喝了两小杯烈酒，叶绡绡顿时觉得才消下去没多久的热度又上了脸，心脏跳得很快，赶紧找了个借口到旁边那桌，找小曲他们了。


    没多会儿，众人喝开了，导演开始唱歌，他们这桌有人搬来了一整箱啤酒，喊着玩游戏玩游戏。


    “好！支持！我们真心话大冒险吧！”有人道。


    “可以可以……但怎么转人啊？”


    “傻了你，掷骰子啊，猜大小，输的进……”


    包厢嘈杂得很，叶绡绡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听进去，莫名其妙跟了两轮就成了垫底输家。众人哄笑，问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大冒险吧，”叶绡绡双手合十，求饶道，“别太过分行吗，大家伙儿球球了！”


    赢家大笑：“那就喝酒吧，喝酒总行了吧！来，一杯干！”


    叶绡绡想，吃火锅没喝的酒全在这儿喝了……但好歹不是洋酒。他酒量尚可，就一般人水平，心想多喝一杯啤酒问题不大的，于是仰头喝了。


    桌上气氛很热烈，有人输了选真心话，答得确实很真心，叶绡绡都快听哭了，想大家真的都不容易啊。


    然后他就连续输了三次……


    “绡绡哈哈哈！！不行啊！这把我再怎么也要认真罚你了！”这轮的赢家是统筹云姐，为人豪爽，也特别狠，叶绡绡忐忑地等着。


    有人插进来道：“为什么不选真心话啊，我们绡绡有什么小秘密啊？”


    叶绡绡红着脸摇头，祈求地看着云姐。


    “好吧，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就……”云姐指指台子那边，“唱首歌儿吧，这总行了吧？不为难你吧？”


    叶绡绡松了口气，反正他又不是歌手，唱得难听伤的也是大家的耳朵。


    他朝云姐感激地笑笑，起身去点歌，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听到了众人善意的笑声。


    叶绡绡来KTV的次数不多，基本都是和郑长风一起去跟他的朋友应酬。


    他刚刚听了别人的失恋真心话，这会儿又想起郑长风，心里有些难受。往下翻了翻别人的一长串已点歌曲，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又看看歌手，确认是自己会的那个，就把它提前了。


    这首英文爵士还是郑长风喜欢的，经常在车里放，曲调温暖舒适，仿佛恋人低语。但叶绡绡找来歌词一看，才发现是首分手祝福歌。


    他觉得郑长风真是预言家，早知道放歌这么灵验，他就把郑长风的歌单换成恭喜发财了……


    “Iwishyoubluebirdsinthespring……”


    叶绡绡一开口，包厢里骤然安静下来。


    他平时声音偏高，压在这个比较低的调上，意外地些许沙哑。他谈不上太有唱功，但音非常准，情绪又很到位，有种倾诉般娓娓道来的质感，非常惊艳。


    歌词很简单，大部分人都听懂了这首歌的主题，祝福分手的爱人幸福。


    叶绡绡把那句“Iwishyoulove”唱得非常深情，那个之前说真心话大谈分手经历的大哥听得眼泪直掉，直到叶绡绡唱完了他都没缓过劲儿来。


    “好！”一曲唱完，副导演率先鼓掌。


    叶绡绡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非常投入地唱完了，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一把，立马站起来，把话筒还给点歌的小姐姐，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那桌。


    “绡绡……”那位大哥哭着抓他的手，“这歌叫什么啊，你推给我……”


    “推给你推给你，”叶绡绡掏手机，不知道怎么自己也很想哭了，吸了吸鼻子，“别难过了，怪我，我不该唱这个。”


    音响传出下一首，一个女孩在高亢地吼着听海哭的声音，同桌几个人活跃气氛，高声喊着别哭了来骰子骰下一轮……


    一阵热闹过后，叶绡绡又十分神奇地当了输家。赢家还什么都没说，他先憋不住了，倒了杯洋酒一口闷了，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


    “谁让你喝酒了！”赢家推了他一把，笑道，“先回答，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叶绡绡被一口酒呛着了，晕头转向地摆摆手：“真、真心话……”


    “哟哦——”赢家拍手大笑，“终于等到了啊朋友们，绡绡敢说真心话了！姐姐也不为难你，就……”


    赢家沉吟片刻，眉毛一挑：“你刚唱那首歌，那么有感情，是不是也有经历啊，嗯？？”


    叶绡绡没憋住，嘴巴一撇，眼眶就红了，点点头。


    众人哇地张大嘴巴，七嘴八舌地问谁啊我们认识吗，漂亮吗，为什么分手啊，哪儿的人啊……


    “呜……”叶绡绡突然大哭起来，“那首歌还是我、前、前……嗝、”


    持玟正朝这儿走，刚靠近就听到叶绡绡这么一句，浑身汗毛都炸了，生怕他在这人多嘴杂的场合自爆出个前男友来，赶紧大跨步上前，就要去捂叶绡绡的嘴。


    “前、前……前任喜欢的呜呜……”叶绡绡打着嗝说。


    持玟松了口气，又狠狠皱眉，一巴掌拍在叶绡绡后脑勺上。


    “持影帝！”“持老师！”“持老师坐啊……”这边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要把位子让开让持玟坐进来。


    “没事你们喝，我就过来看看。”持玟站着没动。


    统筹云姐笑道：“怎么样啊，绡绡唱歌好听吧。”


    持玟无奈地点点头。


    “哈哈哈这小子，也是哭上了，你看他，好玩儿吧……”


    叶绡绡看到持玟，一愣，然后哭得更大声了，简直是泪如雨下：“哇啊啊啊——我前任他不要我了……我也分手了呜呜呜…………”


    那位大哥和叶绡绡抱在一起：“绡儿啊——我们命苦啊——”


    “刘大哥——”叶绡绡喊，“为什么会这样啊……”


    “为什么啊，我哪里不好吗！”


    “对啊呜呜呜……为什么不要我啊……”


    “好了好了，”云姐上来拉那个刘大哥，哄道，“白白就白白，下一个更乖，别哭了，是她们眼瞎，没福气。”


    叶绡绡和刘大哥异口同声：“不许你这么说！”


    云姐：“……”


    众人都笑开了。


    持玟表情郁闷地上来扯叶绡绡的胳膊，好半天才把他和刘大哥撕开了。


    叶绡绡满身的酒气，显然喝多了，眼神涣散，迷茫地看看持玟，脚一软就要往他身上趴，被持玟一把撑住了。


    “小可怜儿，”小曲乐道，“被人甩了还wishyoulove呢，也是真的不记仇啊。”


    云姐拍着李大哥的背：“要我说，绡绡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女孩子以前可能是嫌他没出息，但好歹在咱们这儿演了个男三，保不定之后就事业起飞了呢……那时候女孩子后悔都来不及，而且绡绡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是纯天然，上哪儿找哦……”


    曲迢迢端着酒也道：“还不如跟着持老师好好干呢，是吧持老师，以后也多提携我们绡绡啊，绡绡性格好，谁对他好他都记得呢。”


    “嗯，”持玟应了一声，握着叶绡绡的手肘，“你站得住吗，不行坐会儿……”


    话没说完，叶绡绡抱了上来。


    持玟感觉到脖子那儿湿湿的，是叶绡绡哭出来的眼泪，一滴滴淌他衣领里，还在他耳边喃喃地喊，“持老师，持老师，持老师……”


    持玟手臂一紧，呼吸急促起来：“你……”


    “呃、呕——”叶绡绡突然干呕。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曲迢迢他们吓得酒都醒了，生怕叶绡绡吐持玟身上被记仇的影帝找杀手杀掉。


    大家上前七手八脚地架住叶绡绡要把他扯开，但叶绡绡抱着持玟的脖子死活不松手……


    “好了好了，”持玟额头青筋直跳，“他喝多了，我送他上楼。”


    “可是……”


    云姐的表情简直胆战心惊，十分担心叶绡绡的生命安全似的。持玟更郁闷了，懒得解释，半扛半抱地把叶绡绡弄起来，往外走。


    出门时他看到安天月坐在最里面，正好抬头与他对上视线，目光淡淡的。持玟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关上了包厢门——


    作者有话说：


    彩虹呕吐.gif


    （谁能说某人不爱）


    第22章


    持玟直接把叶绡绡带回自己的房间，还在掏门卡的时候，就感觉叶绡绡在咬他耳朵，已经啃上了。


    持玟暗骂了一句，砰一声撞开了门，又哐地关上。


    屋里没开灯，有灯光从窗外投进来，逆光的叶绡绡眼睛水润发亮，凑上来小口小口地亲他下巴。


    持玟避开他，捏住他的下巴，烦躁道：“还想吐吗？别啃了先说话，醒着吗小色狼？”


    叶绡绡笑了起来，他脑子一片浆糊，几个小时前还避之不及的称号此刻却接受得很好……


    ……


    ……


    （200）


    ……


    持玟维持着最后的理智，把叶绡绡两只手腕并在一起提起来，咬牙问道：“我知道你喝多了问也是白问，但你确实分手了吧。”


    叶绡绡眼睛湿漉漉的，有一点点伤心的样子：“你也嫌弃我吗……”


    持玟：“……”


    ***


    电话铃声响。


    叶绡绡皱皱眉，翻了个身，拿被子蒙头。十秒后，他意识回笼，猛地坐了起来，脸色发白。


    天哪，叶绡绡惊恐地想，我昨天好像……好吧不用好像，（……）。


    叶绡绡并没有断片儿，因此昨晚的记忆现在仍然清晰的映在脑子里。持玟的声音，他的反应，（……）


    救命啊，叶绡绡很想撞墙再晕过去一次，他明天是不是就要被封杀了。


    手机铃声还在响，叶绡绡终于回过神，抖着手抓起手机，他这才注意到屋里没人，也没有任何私人物品，持玟应该已经走了。


    “喂？”薛巅峰语气温柔：“终于醒了吗？我给你打了八个电话，再不醒我要报警了。”


    “我……醒了，”叶绡绡一开口，发现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了，“什么事啊薛哥？”


    薛巅峰在那头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叶绡绡像已经被调教得很好的狗子一样，迅速扔掉手机，就听听筒炸开一般，传出薛巅峰的怒吼：“我在停车场等了你两个小时！！！！什么事啊薛哥？什么事啊薛哥！！！！”


    叶绡绡：“………………”


    半个小时后，叶绡绡和还没走的统筹云姐打了招呼，拖着行李箱走到度假村划出来的停车场。


    薛巅峰正靠在车头旁边抽烟，抬眼瞥向叶绡绡。


    叶绡绡双手合十，讨好地笑了一下。


    “……”薛巅峰看着他，半晌才出声：“你……你这脖子……”


    叶绡绡知道自己有点露馅儿，但他实在没有更高领的衣服了，只能扯了扯领子，欲盖弥彰地遮了遮吻痕。


    薛巅峰：“谁……算了先上车吧。”


    叶绡绡忐忑地坐了后座。


    一路上没话，薛巅峰沉默着，把人带回了他们晨星传媒有限公司。


    晨星传媒，对比安天月所在的玄黄娱乐，或者威尔斯影视之类的大公司来说，只是小作坊。


    但是在众小作坊里已经算很正规的作坊了。


    老板在T市商圈边缘的办公楼租了顶楼半层，不仅该有的部门都有，甚至还有个专门的公关部，虽然没什么活儿干。


    叶绡绡听说他们的艺人总监让公关部的人每天在网上发掘网红，有些人就专门去美女直播间摸鱼……


    不过他那句“主播看看腿”并不是跟他们学的。


    叶绡绡上楼的时候遇到几个同公司的艺人，见到他的时候都难掩复杂表情，还有个男孩子眼睛都红了，恶狠狠地盯着他，直到他彻底看不见。


    叶绡绡背都僵了，进了门以后不由松了口气。


    薛巅峰哼笑了一声，说道：“红了啊？”


    叶绡绡忐忑地摇摇头。


    那天在酒吧，安天月说组里几个群演看他的眼神很嫉妒，当时他还完全没感觉，直到现在，才有了点实感。


    不论他今后发展如何，只说现在这个时间点，他已经不是查无此人的娱乐圈三十八线了。


    薛巅峰又带着他进了两道门，走到最里面，敲敲门进去。坐老板椅上的男人猛地抬头，一脸惊喜：“绡绡，回来了啊绡绡！”


    叶绡绡腼腆地捏着手：“卓老板好。”


    卓智超直接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了，抓住叶绡绡的手，神情激动，又忍不住捏捏叶绡绡的肩膀，捏捏他上臂，捏捏他腰……


    “嗷！”叶绡绡抽了口气。


    “抱歉抱歉我手劲儿太大了，激动啊！”卓智超赶紧收回手，又忍不住拍了他后背一下：“太有出息了小叶，你是我们公司第一人！我签你那天就知道你可以的！！”


    叶绡绡都有点感动到了，说不出话来，就激动地看着卓老板，和他双手交握，上下甩着。


    这位卓智超卓老板是个富二代，家里溺爱，有钱瞎造，开了家娱乐公司。


    圈里挺多这样的小作坊，大多是方便有钱人泡小嫩模的。但卓智超好就好在他心思没那么歪，虽然也不是不想泡小嫩模，但好歹知道把公司立住，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小嫩模潮水般向他扑来……


    所以卓老板很聪明地高薪聘请了一位刚正不阿的总监，来管理公司。


    总监就是那个黑心老总，抽成超高还跟他们收高额置装费的那个，脸黑手狠不讲情面，给公司狠狠搂钱，也不给小嫩模开后门。


    也幸好有他，这公司才一直撑了下去，要都让卓智超来，怕是早就关门大吉了。


    不过卓智超也不是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他偶尔来公司露面，大多数人都认得他。而且他喜欢参与签人的过程，当初叶绡绡就是他面试的。


    当时卓智超正在手机绝地求生，刚被一个腰细腿长的女角色一枪爆头，气得猛摔手机，抬头就看到叶绡绡一张嫩生生的小脸儿，漂亮又不安地看着他。惊艳啊惊艳，卓老板立刻大喊，签他签他！


    总之，虽然公司对叶绡绡一般，但卓智超本人对他还是有知遇之恩的，这也是叶绡绡不想跳槽的原因之一。


    他觉得卓智超人还挺好的，如果自己稍有起色就迫不及待地脱离晨星，心理会非常过意不去。哪怕齐萱阳说只要他点头，一切的对接都由九色鹿那边派人完成，他也不想这样。


    小作坊也挺好的，他很满足，也让他很安心。


    ……要是能少收点置装费就更好了。


    “别站着了，都坐都坐，”薛巅峰十分绅士地招呼道，卓智超就牵着叶绡绡的手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


    薛巅峰说：“绡绡刚从剧组回来，也是挺辛苦了。”


    卓智超连忙说：“是啊是啊，按理说不应该立刻叫你过来的，该让你休息几天，唉，老薛你看看，看看我们绡绡，在剧组多累啊，都累瘦了！”


    薛巅峰嘴角抽了抽：“……咳咳，是啊，昨天一直拍到后半夜呢。”


    “赶着收工呢，都这样！那些统筹都是光吃饭不干活儿的，干脆叫统不筹算了，瞧瞧，我就说看着都憔悴了……”卓智超心疼地说。


    叶绡绡真是要给薛巅峰跪下了，心想他一定是故意提什么昨晚啊后半夜啊，是报复啊！


    “没有没有，最后都没我什么戏了，我休息挺好的，”叶绡绡忙道，“所以卓老板，今天叫我来是……？”


    卓智超顿了顿，看了薛巅峰一眼。


    叶绡绡：“？”


    卓智超咳了咳，终于切入正题：“是这样的绡绡，九色鹿那儿发来邮件，联系了我们……”


    “！！！”叶绡绡原地起立，惊道：“我没有要跳槽！”


    卓智超吓了一跳。


    薛巅峰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叶绡绡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解释道：“是这样，持影帝的经纪人好像认识什么九色鹿的人，给我介绍，但我听都没听过这个公司，我只是客气了一下说考虑考虑，但我真的没想去，后来也找影帝拒绝了……”


    卓智超眼睛亮了：“真的啊！？”


    叶绡绡发现卓智超好像真的在高兴，松了一口气，也高兴起来：“是真的，卓老板对不起啊，我不是什么大牌，还劳您特意来公司一趟……”


    卓智超打断他：“你不知道九色鹿吗？很大的一个公司！他们要挖你啊，你都不心动的吗？我还打算再开点好条件挽留一下你呢！”


    叶绡绡摆手：“不用不用……”


    卓智超美滋滋地瞧薛巅峰：“怎么样老薛，我就说小叶是老实孩子吧，怎么会忘恩负义呢？”


    薛巅峰无奈一笑。


    叶绡绡被忘恩负义四个字刺了一下，高扬的情绪也缓过来了，不再那么紧张。唉，大家都不是什么圣人，从卓智超的角度会这么想也是正常的。


    薛巅峰拿出一叠文件，公事公办道：“你能有这个机遇，公司没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功劳。然而你还是愿意和我们合作，卓总很惊喜，觉得也该表一下诚意。”


    叶绡绡接了文件，发现是一份新的合同。粗略翻了下，和上一份差别不大，年份还是原来的五年，但抽成少了百分之二十，还说公司要出钱给他配助理。但是置装费只字未提……


    叶绡绡还没傻到在这儿提什么置装费，只对卓智超表达了感谢，说回去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了。


    薛巅峰拍拍手：“行吧，既然你都决定了。”


    叶绡绡疑惑。


    薛巅峰把他拎起来：“现在我们就去开会，那边说等你呢。”


    “什么？”叶绡绡被他扯着往外走，迷茫道：“什么会？等等，我们去哪儿……薛哥！？”


    薛巅峰简单粗暴地把叶绡绡扯出公司，塞回副驾驶，自己开车，一脚油门，出发！


    一个小时后，叶绡绡震惊地站在持玟工作室所在地，一栋金光闪闪的大楼前，仰头，一脸痴呆。


    薛巅峰抛了抛车钥匙，挑眉道：“怎么？我以为你跟持玟搞上了呢，他昨天没跟你说？喊你来开会。”


    “说什么！？”叶绡绡吓得跳了起来，又反应过来，惊声道：“什么叫搞、搞上……”


    “不是他？”薛巅峰意外，“那是谁？安天月？”


    叶绡绡倒吸一口凉气，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好吧，看来是持玟，”薛巅峰说，“走啊愣着干啥，你们打一炮我还管那么多吗，又不是要结婚。”


    叶绡绡：“………………”——


    作者有话说：括号内暂时自助吧！我没招了！可以吃自己喜欢的口味也不错吧（宽粉条泪）——


    （可恶的存稿箱竟然不能一次定时三章啊……！！！[可怜]）


    （谢谢小天使们支持，明天给所有留言的小天使们发红包！！！蠢作者只有你们了呜呜呜）


    第23章


    这一切都太快了。


    叶绡绡进电梯的时候，头脑混乱的想着，我为什么在这儿，我为什么要上楼，我为什么要和持玟一起开碰头会，不对我是谁……


    四十二层到了，叶绡绡眼睛蚊香似的，转着迷茫的圈圈，像只小鸡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薛巅峰，被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姐引导进了一间会议室。


    持玟正在里面。


    叶绡绡看到持玟的侧脸，立刻僵住不动了，脸唰地烧起来。


    “……我的微博，当然是我想说什么说什么，凭什么都撕破脸了还要装无事发生的和好？”持玟不爽地说着话，听到门口的声音，转头看到叶绡绡，便抬手勾了勾。


    叶绡绡心如擂鼓，脚不争气地动了，朝他走过去。


    “坐，”持玟说了一句，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把他摁坐到自己旁边，继续朝女王大人齐萱阳说，“她乱说话的时候事先通知我们了没？没有就是自己犯贱，我没直接开骂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齐萱阳无奈地抬手，示意他暂停，起身朝薛巅峰热情道：“你好你好，薛大经纪。”


    薛巅峰也一脸假笑，和齐萱阳握手：“哪里，和齐姐比我就是小杂鱼，以后还要仰仗姐姐呢。”


    “不要太谦虚了，你才刚起步呢，将来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呵呵，齐姐不是起步，是要起飞了！这才刚刚开始……”


    俩人你来我往地进行亲切友好的寒暄活动，叶绡绡呆呆地看着。


    女王大人今天也是盛装出场，一头大波浪利落绾起，亮片眼影却不显得太夸张，只觉得漂亮得晃眼。幸好薛巅峰颜值也还行，长相虽然就是及格的程度，但好歹练了很多年美声也上过台，有点气质在的，没有被衬得太像一坨渣渣……


    叶绡绡走着神，心跳渐渐平复，忽然又察觉到耳边的头发被持玟拨了一下，吃惊地转头，脸又腾得红了。


    持玟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叶绡绡左右看看，凑过去小小声说：“那个……对不起……”


    “哦，”持玟移开视线，收起笑意道，“喝多了对吧，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也喝多了。”


    叶绡绡点点头，一面觉得松了口气，一面又有点失落。


    然后就感觉持玟又掐了他腰一下。


    “！”叶绡绡腰还酸着，差点跳起来，“干嘛！？”


    持玟没看他：“什么干嘛？我碰你一下怎么了，不让碰吗？”


    叶绡绡：“…………”


    这边他俩动手动脚好几下，薛巅峰猛地咳了两声，叶绡绡赶紧面红耳赤地缩回手，老实地坐好了。


    持玟一副拽得上天的样子说：“好了吧，聊完了吧，继续吗？”


    齐萱阳叹了口气，朝薛巅峰说：“真的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见无聊的争执。”


    “你也知道无聊啊？”持玟沉下脸说：“我之前就说过，我选择挂靠而不是直接找个大公司，就是为了有一定的自主权，这点你也是认同的。事到如今又来这一套？”


    “我没有给你自主权吗？”齐萱阳半分不让，“接什么戏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吧？微博我也是信任你才让你自己管的，你呢？非要那样吗？如果你什么都不听我的，那要我这个经纪人干什么，就接发个邮件，说句ok好的收到，你让前台小妹干不是一样吗。”


    “好了好了……”叶绡绡听得心惊肉跳，没忍住站起来打圆场：“那个，齐姐消消气，都别生气……今天叫我来是做什么呢？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一定……”


    齐萱阳和持玟同时看向他，目光锐利。


    叶绡绡识相地闭了嘴。


    半晌，持玟缓和了点语气开口道：“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公开场合艺人就是多说多错，要立人设，要对所有人客气，要尽量不结仇。但你是知道我的痛点的，我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从天娱离开，就是不想再被舆论的声音牵着鼻子走。我想说点我会说的话，做点我会做的事，仅此而已。”


    齐萱阳沉默了。


    持玟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是衡量过风险才做出的决定，也愿意承担后果。”


    齐萱阳疲惫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大家都不敢说话，还要立个跟本性毫不相干的人设？”


    持玟略微认真了点，看向齐萱阳。


    “不只是为了讨人喜欢，”齐萱阳说，“更是为了保护自己。”


    持玟没反应，叶绡绡却听得很新鲜，不由入神地睁大眼睛。


    齐萱阳沉声道：“公众人物做什么都会被骂的。你立个人设，被骂的时候好歹有一层心理上的借口防御一下，毕竟那些人骂的也不是真正的你。但你要是全以真面目示人，那些攻击就会实打实落到你的身上。你越真诚，越坦荡，攻击就会越痛。”


    叶绡绡心想，真是太有道理了，女王大人太强了……


    事实就是这样，他胆子小，连给微博bot投稿的账号小Y，粉丝一多都不再敢乱说话。他的大号可是真名，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开口说一个非必要的字……


    持玟却并不领情，迅速打断齐萱阳：“问题我不又是心理脆弱的青少年，我都快三十的老男人了。还保护呢，保护成个缩头乌龟吗？王八对男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


    叶绡绡正举起一次性杯子喝水，闻言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齐萱阳和薛巅峰：“………”


    持玟若无其事地拍拍叶绡绡后背：“怎么这么不稳重，几岁了你。”


    齐萱阳满脸的一言难尽，是那种恨不得一拳打死持玟却要忍着而流露出的纠结感。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猛地把桌上一打文件摔了个震天响，吼道：“真真真！真个屁！你要这么真上街裸奔去！！要不要我给你联系一下，上个真人秀，你爱说什么屁话都说，你看看一万个人里面能不能有一个喜欢你，不把你喷到退圈我从这四十二楼跳下去！！！”


    叶绡绡和薛巅峰同时吓得一颤。


    持玟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淡定地说：“哦，真人秀也不错啊，接一个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把叶绡绡也带上，正好卖一卖。”


    齐萱阳：“……………………”


    半个小时后，叶绡绡单独坐在会客室，翻看手上一打照片，从里面挑了一些觉得不错的出来。


    薛巅峰从外面进来，拿着一杯水，放桌上：“怎么样，挑好了吗？”


    “嗯，我随便挑了点……”叶绡绡把照片递过去，让他检查，不解道，“为什么要我来挑呢，反正你们也要再看一遍啊。”


    薛巅峰坐下来：“齐姐说你审美好，又是你自己拍的，让你先挑。”


    这些照片都是这些天叶绡绡在剧组拍的，数量着实不少，他拍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自己都没初筛一下，没想到管这件事的不是剧组，而是持玟工作室。


    “毕竟是持玟自己开工作室以后接的第一部剧，”薛巅峰翻他选出来的照片，“多上点心也是正常的……宣传很重要，直接关系到持玟以后的发展。”


    叶绡绡想了想，问道：“今天……是赵雪莹又出什么事了吗？”


    薛巅峰瞥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跟你一起进的门，我听到的你也都听到了。”


    叶绡绡叹了口气。


    “行了，就这些吧。”薛巅峰又扔了两张出来，“我一会儿拿去给齐萱阳。”


    叶绡绡看了眼被挑出来的和持玟的合影，问道：“我们的合影有什么问题吗？这两张还是陈嘉蓝拍的……”


    薛巅峰啧了一声：“卖是他们想卖，卖得越大越好，但估摸着咱们会有意见，就让我们来把握那个度。齐萱阳让照片过我们的手就是这个意思。”


    叶绡绡总算想起来这事儿，他还没想明白呢，小声问薛巅峰：“那为什么……要跟我卖呢？”


    薛巅峰嗤笑一声：“哟，还知道要问啊？我还当你就喜欢被人卖了帮着数钱呢。”


    叶绡绡：“……”


    “很简单的道理，他不能卖男女，太危险了，观众会当真的，也影响他今后接戏。但这年头卖男男，只要不真的官宣，都没什么问题，小女孩们还特别吃这一套。”薛巅峰说。


    叶绡绡心想你们真黑啊，嘴上却说着原来如此。又问：“那为什么不是安天月，不是别人，是我……？”


    叶绡绡说这话的时候脸还有点红，想起上一次他不小心问出这句的时候，持玟说因为他不喜欢安天月……


    薛巅峰非常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因为你是个查无此人的十八线。”薛巅峰冷着脸说，“而人家安天月有话语权，不想跟他卖，他还能硬卖吗？”


    叶绡绡微张着嘴巴。


    “你什么表情？蠢死了，”薛巅峰骂道，“如果你再争气点，我也不想跟他卖。持玟是影帝，粉丝又多又稳固，跟你卖一下是情趣，是立温柔亲民照顾后辈人设，你呢？大众对你的印象就是，跟持玟卖腐的那个小白脸儿。”


    叶绡绡闭上嘴。


    薛巅峰说：“而且粉丝最爱骂炒作对象了，他要是敢跟安天月捆着卖，两边的粉丝不得打出个开天辟地古战场——别以为那点cp粉真有什么用。你呢，你就没这样的问题，就让持玟的粉丝发泄情绪呗，反正骂你就跟喝水似的，你又没粉丝。”


    叶绡绡：“…………”


    “齐萱阳精着呢，心黑手狠的，我还差得远。”


    薛巅峰说着，叹了口气：“我现在跟你句真心话，幸好你没去她介绍的九色鹿。我这两天跟人打听了一下这位姐的来历，她一开始是在九色鹿当某老总的助理……说是跟那老总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最后一番斗法，她把老总挤下去，自己上位了。”


    叶绡绡大惊失色：“你怎么……这儿还是人家地盘呢！你就敢说！”


    薛巅峰说：“怎么，他们在隔壁呢。我的意思就是，你去了那边等于进了她的手心，说不定要把你杀了祭天给持玟做花肥。我的话，虽然没人家的本事，但起码是站在你这边的。”


    叶绡绡有点感动：“薛哥……”


    “好了闭嘴，”薛巅峰移开视线，“我之所以同意你跟他捆，一来是拒绝不了，毕竟他有恩于你；二来，齐萱阳会做人，很上道，有资源也会漏点下来给你——”


    说着，薛巅峰把一份文件打开，推给叶绡绡。


    叶绡绡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部电视剧的试镜邀请。


    薛巅峰说：“只是试镜。但比我们经常去的那种试镜会规模小，纯邀请制，我是没门路的。今天齐萱阳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叶绡绡翻开，凝神看起来。


    薛巅峰还在旁边说着，语气不甘：“说白了就是一个本子罢了，谈不上多好，也不是非要。我那儿也接到几份邀请，打算让你看一看挑一挑，只凭我们自己也是能经营下去的……”


    他絮絮叨叨说着，叶绡绡忽然瞪圆眼睛，抬头喊道：“天哪，这竟然是个战力天花板的师尊！？”


    薛巅峰：“…………”


    薛巅峰闹别扭了，叶绡绡说尽了好话都没能把他给哄好。


    好在持玟和齐萱阳那边终于商量完了事儿，过来找他们，薛巅峰这才恢复正常。


    齐萱阳笑着拍拍叶绡绡的肩膀：“我们以后就当朋友处，小叶这孩子单纯，我是很喜欢的。”


    薛巅峰也笑：“是啊，小叶真的是个老实孩子，我老是担心，生怕他被外头什么人花言巧语两句就骗走了。”


    “呵呵，”齐萱阳说，“怎么会呢，疼他还来不及呢……这个本子怎么样？不用急着决定，先带回去看看，琢磨琢磨，正式通知下来还要一段时间呢。”


    “行，小叶看本子一向很认真的。就是不知道主演都是谁，定下来了吗？”薛巅峰问。


    齐萱阳神秘地笑了一下，丝毫口风也不露，就说现在还不确定，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持玟在旁边百无聊赖的靠着墙，双手抱臂，打量着叶绡绡。


    叶绡绡现在真是看不得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动不动就心猿意马的脑子，和烧上热度的脸，自己都觉得烦死了。


    “行，那今天就先这样吧。网上的情况我们都盯着点儿，有什么不好的风向咱互通有无。”齐萱阳一甩头发，为难道：“本来要请你们吃饭，但我们马上还有点事……”


    “下次下次，”薛巅峰和她热情握手，“咱们之间就不见外了。走了绡绡。”


    齐萱阳：“呵呵，好的好的。持玟……”


    “白白。”持玟说着，酷酷地戴上了墨镜。


    这怎么个意思……薛巅峰嘴角抽了抽，觉得次次看到持玟，次次都有新感觉。


    他实在不想再猜这人莫名其妙的行为了，拉着叶绡绡就走，免得这小没出息的再盯着人家流口水。


    坐到车里，叶绡绡拉上安全带，十分委屈地说：“我没流口水。”


    “你还想真的流啊，”薛巅峰起步，看着后视镜倒车，骂道，“你们到底什么情况？今天早上没问你，不会要来真的吧？”


    叶绡绡连忙澄清：“怎么可能，持玟是直男啊。”


    薛巅峰一脚刹车差点踩成油门，吼道：“直男！？？直男跟你打炮！？？”


    叶绡绡在刹车的冲力和薛巅峰的音波双重夹击中被挤成了一张饼，好半天才回过神，讷讷道：“是，是啊……？不是常听说，男生宿舍大家也会互相帮助……”


    薛巅峰一个白眼翻上了天：“这种谣言你也信？你自己没住过男生宿舍吗？会不会你自己不知道吗？”


    叶绡绡委屈道：“我不知道啊，我都没怎么住宿舍……”


    “嗯？你那野鸡大学连宿舍都没有？你老家不是T市的吧？”薛巅峰有点意外。


    叶绡绡说：“有宿舍的，我就住了半年不到，然后认识郑长风了，就和他住到外面去了……”


    薛巅峰哽了一下，脑袋隐隐作痛，露出“好烦啊我是在带八岁智障闺女吗”的表情。


    叶绡绡叹了口气，眼神沧桑：“那时候真是欠考虑啊，放现在我肯定不会了。”


    薛巅峰沉默。


    车又跑了差不多五公里，薛巅峰才又开口，语气认真了点：“你跟郑长风是彻底分手了吗？不会再分分合合了？我上次还和他见了一面，他给我发过消息，不过我没回。”


    叶绡绡迟疑道：“他……上次在《月城劫》那边，他还来找我了，说要跟我复合。”


    薛巅峰：“然后呢？”


    叶绡绡低下头，看自己的指甲，下意识想咬一咬，还是忍住了。他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半晌才说：“我没答应，也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薛巅峰叹了口气。


    十二月的T市温度很低了，但车里空调开着，按理说不该冷的，可叶绡绡就是觉得身上暖和不起来。


    “撇开经纪人的身份，我说句实话，”薛巅峰声音低沉，“你这样的性格，有个人能护着你，其实是好事。郑长风还喜欢你，你们之间又有几年的感情，学生时代开始的恋爱是很纯粹的……他家里也有些能量，又不是圈里人，你找个这样的对象，是再好不过了。”


    叶绡绡没说话。


    薛巅峰忍了忍，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比和持玟搅和在一起靠谱多了。”


    叶绡绡抿着嘴，一颗心微微发沉，片刻后他感激地朝薛巅峰笑了笑：“我知道的薛哥，我是真的没这么想。昨天纯属意外，我们在KTV玩骰子来着，我喝多了……”


    薛巅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但你们，段位真的差太多了。而且你又知道他什么呢？”


    叶绡绡想，我知道很多啊，知道他是个傲娇，不喜欢吃姜但能把红糖姜茶都喝下去，最讨厌磨磨蹭蹭的人，心地很好，骨子里很温柔。


    “做朋友吧，好吗？”薛巅峰说，“《明日天蓝》要上的时候你们还有好多宣传活动要见呢，不要把情况搞僵了。”


    “好的薛哥。”叶绡绡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这下师尊幻想成真的（成在自己身上）


    第24章


    十二月快要过完，年底，各大APP开始做年终总结，强迫所有一年以来浑浑噩噩毫无长进的普通人直面自己的失败。


    叶绡绡就是这种人。


    他这么爱打工，却非常讨厌记账，每到年关就想卸载各种App，连自己听过什么歌听了多久都不想知道。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居然在年末抱着手机刷个不停。


    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这一年过得很成功，只是网上太热闹了……有个顶流爱豆塌房了，他的七位女友在网上集体声讨他，每天都有新瓜吃。


    叶绡绡当然没见过这位大牌，但程旭军和他合作过，还被他恶心过一次。


    程叔叔和人吐槽他的时候不小心点错到叶绡绡框里，俩人就聊上了，每天都要小窗吃瓜看热闹，过得好不开心。


    “绡绡！”外面有人喊他。


    叶绡绡赶紧放下手机，跑出后厨，条件反射地拿起水壶接热茶，接了快一百毫升才想起来没看标签，还不知道这位客人点了个什么奶茶。


    “不好意思走神了。”叶绡绡连忙关掉水阀，收银台前的同事妹子看着他直乐，告诉他没打错，就是伯爵红茶。


    叶绡绡松了口气，继续做奶茶，一套流程已经跟刻在dna里一样了，植脂末的能挖得一克都不差。


    做好以后他把奶茶放到前台，围巾裹得只剩一双眼睛的客人妹子直勾勾盯着他。


    叶绡绡提醒了一句：“您好，654号对吗，您的奶茶好、”


    “你是不是……叶绡绡！？”客人的声音闷在围巾里，却难掩激动。


    叶绡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客人却从他的反应里准确地抓住了关键，眼睛逐渐睁大，最后一声尖叫：“啊啊啊——是真的！！！是叶绡绡！！！”


    叶绡绡生平第一次被人认出来，还是被人以喜欢崇拜的眼神看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比这个女孩还要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签个名签得笔都掉了两次，最后三个字没有一个能认出来的。


    女孩子从一开始的激动崇拜，到后来都无奈了，眼神逐渐怜爱起来。


    “别紧张啊，”女孩安慰他，“你是明星诶！明星也这么紧张吗！？”


    “我我我我不是……”叶绡绡把笔盖上，说，“我没有过粉丝啊……”


    “怎么会呢？你有好多粉丝啦，你的超话都两千多人了，这还是现在，剧没播呢，播了一定会几倍几十倍涨的！”女孩握拳。


    “谢谢……”叶绡绡说。


    女孩眼睛弯弯地笑了：“没想到你真的这么软萌啊，我还以为是人设呢！”


    叶绡绡尴尬。


    女孩又好奇道：“你怎么在做奶茶啊？是体验生活吗？”


    叶绡绡下意识就说：“是抠脚期。”


    女孩：“？”


    “对不起，”叶绡绡忙说，“我是说，我来给我一个朋友帮忙……”


    后面的同事妹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叶绡绡在她猖狂的笑声中愈发尴尬，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我明天就帮完了……”


    “好的好的，”女孩也笑起来，安慰他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不就是休息一下嘛，放心吧你马上就会有新戏拍的！不会一直抠脚的！”


    叶绡绡：“…………”


    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


    奶茶店对面的高中放了寒假，又是大冷天的，店里比上次要清闲很多，暂时没有了别的客人。


    叶绡绡呆呆地看着还在笑的同事妹子：“我出名了？”


    同事擦了擦眼泪，咳嗽道：“我咳咳……我不知道啊！我又没搜你！你等着，我现在就搜搜看！”


    叶绡绡根本拦不住她，正好这时候又进了两个外卖订单，只好忐忑的做起奶茶来。


    叶绡绡这些天拿小号上的网，基本只吃那位顶流和他七位女友的瓜，完全没注意过其它声音。


    这样一想他突然担忧起来，《明日天蓝》是不是进宣传期了，怎么完全没听到声音……哎，都怪这该死的劈腿男爱豆！把他们家宣发都盖掉了！


    “哇！”同事突然惊呼，“叶绡绡，你都三万粉了！”


    “是吗！？”叶绡绡愣了一下，又道，“不对，我原来就有两万呢，都是公司买的……”


    同事笑道：“那也涨了一万呢，而且评论和超话都挺热闹的，都是活粉啊，比某些大明星都不差什么了。喏，你要看吗？”


    叶绡绡后退一大步，表达了坚定的拒绝。


    同事看着他的动作都觉得可乐，也不强迫他了，说道：“放心吧，感觉大家都挺喜欢你的。”


    叶绡绡完全不信，但同事都把屏幕凑过来了，他还是没忍住瞄了一眼……映入眼帘的一行字：[怎么这么好看prpr，小花魁，姨姨爱你，不要便宜姓持的大猪蹄子了！]


    叶绡绡：“…………”


    同事：“哈哈哈哈哈哈！！”


    叶绡绡面红耳赤：“怎么、怎么是cp粉啊？”


    “怎么能叫cp粉呢！”同事说，“他们帮你说话呢，是你的娘家人啊。”


    叶绡绡差点给她跪下了。


    同事又问：“哎，持影帝人到底怎么样啊？剧组发了好多你们的花絮，是硬炒的还是？”


    叶绡绡说：“他人很好的……”


    同事揶揄道：“哎哟，跟我也打官腔啊？我信他是秦始皇都不信他脾气好，嘿嘿。”


    叶绡绡有些无奈。


    不管怎么说，直面人生中第一个粉丝，给叶绡绡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第二天他被薛巅峰叫去公司，一见到薛大经纪，叶绡绡就给了一张大大的笑脸，甚至想冲上去抱一下。


    薛巅峰被他的态度搞得警惕起来，厉声问：“你干什么了？闯祸了？跟人出柜了？”


    “没有没有！”叶绡绡摆手：“我只是很高兴啊！”


    “高兴什么？”


    “嘿嘿，我有粉丝了，薛哥我跟你说，我的粉丝是个小美女啊，我还给她签了个名呢？”叶绡绡忍不住笑。


    薛巅峰也微笑，温声问：“哦？你是在哪儿遇见的粉丝啊？”


    叶绡绡没防备：“她来买奶茶……”


    薛巅峰：“……”


    叶绡绡：“…………”


    薛巅峰深吸一口气，怒吼：“你又去做奶茶！！！”


    这是在公司，薛巅峰好歹克制了一下，没有放声狂骂半个小时，黑着脸把他拉进办公室，又把一打纸往桌上一扔，哐的一声。


    叶绡绡抖了抖。


    “做奶茶做奶茶就知道做奶茶，我看你就是喜欢做奶茶，你还当什么艺人，演什么戏，做奶茶去好了，一天到晚一个没看住就去做奶茶，你也要当奶茶妹吗……”


    薛巅峰絮絮叨叨，他声音不高的时候叶绡绡都当耳旁风了，好奇地拿起几张纸看了看，竟然是剧本？！


    “都只是试镜邀请，”薛巅峰舒了一口气，“你的剧还没播，前途不明，真正的好剧组不会直接求上门的，求上门的都被我拒了，不急。”


    叶绡绡问：“那齐姐介绍的那个……”


    “那个还早呢，明年三月才试镜，你不会还想在家做两个月的奶茶吧！？”薛巅峰说着，音调不自觉的提高了。


    叶绡绡连忙说我就是问问，心想薛巅峰大概起码三年都不想喝奶茶了。


    “这几个你都看看，一个古偶，一个刑侦正剧，一个主角是爱豆的现代偶像剧……”


    叶绡绡举着那个刑侦正剧，激动道：“不会吧？我还能当侦探吗！？”


    “……”薛巅峰冷笑一声：“首先，国内没有侦探，主角是个警察。其次，你觉得你能当警察？你当然是个犯罪嫌疑人。”


    叶绡绡失落地放下这张纸。


    薛巅峰又介绍另外两个：“古偶没什么好说的，经典剧本，经典配置，如果资金不出问题，就是个普通好资源。邀请你试镜的角色是男三，一个富家阔少爷，负责给女主砸钱，最后含泪祝福男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无脑得很，你肯定没问题。”


    叶绡绡：“……大大的有问题，阔少爷是什么啊！”


    “最后一个，”薛巅峰不理他，“这个现代偶像剧……是李鳞跃的公司筹备的。”


    “！！！”叶绡绡差点跳起来，震惊喊道：“李鳞跃！？”


    李鳞跃这名字，放几天前叶绡绡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就是个他很耳熟的顶流男爱豆罢了，但现在，此刻，他简直如雷贯耳！


    他就是那位同时坐拥七位女友的流量之王，被网友叫作“李皇”的传奇男人，种马中的种马，渣男中的渣男，时间管理堪称奇迹的大师，李！鳞！跃！


    李鳞跃这都不算塌房吗！？


    还不退圈啊？


    甚至还要拍以他为主角的这什么……爱豆偶像剧！？天哪什么叫爱豆偶像剧，爱豆不就是偶像吗，简直是开创历史的分类！


    薛巅峰很淡定：“你不会以为人家这就完了吧，你知道打造一个顶流爱豆，各方面投资方要花多少钱吗？只要犯的不是法律问题，要不要继续，就只看资方的意愿罢了。”


    叶绡绡表情震撼，现出吃瓜网友听内部人员侃侃而谈式的茫然，形容一下就是，我真傻，真的。


    “不过这个再说吧，那边也才出了个意向书而已，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薛巅峰说，“现在群众情绪激动，也不知道资方会不会改主意，而且和他沾上以后，很多事很麻烦，关系尺度也难拿捏……再说吧，我只是告诉你一下。”


    说着，薛巅峰把前两份文件在桌上摆开：“古偶年后才建组，不急；刑侦剧半个月以后面试，是面试不是试镜，回头我把资料发你，你回去看看，准备一下。”


    叶绡绡乖乖记下，半天没听见下一句，抬头一看，薛巅峰正沉默地盯着他。


    叶绡绡：“怎么了？”


    薛巅峰勾了勾嘴角：“你是不是想，太好了又有半个月空闲了，又可以做奶茶了啊？”


    “不做了不做了，”叶绡绡心中腹诽，面上不显，乖巧道，“这些天我就老实在家，看资料，努力当好一个嫌疑人。”


    薛巅峰：“呵呵，放心吧，不给你钻空子的机会——我给你接了几个活儿。”


    说着，薛巅峰从怀里又变魔术似的掏出几张纸，往茶几上一拍。


    叶绡绡有时候想，现在大家都无纸化办公，难道薛巅峰不应该把笔记本屏幕一转……或者干脆整个投影，遥控器一按投出个PPT……他薛哥不愧是学美声的，风格就是古典啊。


    薛巅峰：“第一个，商场开业庆典，你上去唱首歌。第二个，某知名网媒的摄影专题，去隔壁市山里拍照，两天。第三个，《心跳》杂志的直播专访，会和弹幕互动的那种，和别的大牌嘉宾两人对谈。”


    叶绡绡呆住。


    薛巅峰挑挑眉，邀功道：“怎么样，没时间做奶茶了吧？”


    “……”叶绡绡原本忐忑的心情瞬间转成哭笑不得，“我真的不做奶茶，我保证还不行吗？”


    叶绡绡绝对没有嫌弃这些工作的意思，他连串珠子都愿意，怎么可能嫌弃在商场唱歌？


    他担心的是他不是爱豆，更不是歌手，从来没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这辈子都没踏上过舞台。


    拍照也是，他除了公司的宣传照外就没当过正经平面模特，说起来在明日天蓝剧组，他是顶替郑唯一的男三，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拍过定妆照。


    直播专访对谈就更可怕了，那可是直播……！不仅要和弹幕对谈，还要和未知嘉宾对谈……谈什么啊！？谈怎么做奶茶吗！？


    商场开业当天。


    叶绡绡在准备区看到李瑞的时候，心情竟然诡异地放松下来。


    “你也在啊，呵呵。”叶绡绡上来打招呼。


    李瑞表情有一瞬间扭曲。


    叶绡绡顿时有点开心，他觉得自己变刻薄了，以前他特别害怕别人流露出任何不快的情绪，哪怕自己占理都一样。


    但现在不同，李瑞不高兴，他就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经纪人奶茶ptsd了


    第25章


    叶绡绡今天只做了很简单的造型。


    公司的化妆师姐姐说他选的歌很小清新，不肯给他画太浓的舞台妆，于是他就这么无事一身轻地穿着牛仔裤连帽衫的来了。


    反观李瑞，堪称隆重，一身华丽的欧式宫廷长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裙子。


    叶绡绡同情道：“很重吧。”


    李瑞翻了个白眼：“我宁愿承受这份重量。不像你，连身像样的演出服都买不起，穿的这是什么？睡衣吗？”


    叶绡绡严肃地说：“当然不是，大街上全是这么穿的人，你这样说大家，礼貌吗？”


    “我…………”李瑞噎住。


    商场在T市郊区，但来的人很多。大家冬天还这么有勇气出门，让叶绡绡十分佩服。


    他裹着长到膝盖下面的羽绒服，站在舞台侧面的钢架后面，看主持人暖场。


    主持人十分接地气，没有讲套话，就一个劲儿的宣传商场的优惠活动。什么女装满五百减一百五啊，满一千减三百啊，五楼满多少送个小行李箱啊，什么负一层超市大放价啊，还有活动抽奖……


    不仅台下的观众们高兴，叶绡绡也听得热血沸腾，心痒痒的，掏出手机点开商场app就注册会员领优惠券，再领号参与抽奖。


    领完他忍不住发了条朋友圈，许愿那个二等奖的电煮锅。


    冬天了，他在家做点什么吃的，不到三分钟就冷了，早就想买个随时能加热的小锅，就直接在锅里吃。


    虽然这个奖品看起来有点大，能一家子围在一起吃火锅了，但他也可以多吃点，毕竟自己一个就是全家人了嘛。


    刚发出来，开奶茶店的闺蜜和他那个同事妹子就都留了言，说一定能中！！


    咖啡店的朋友则说，中了的话去他家煮火锅吃。


    他大学舍友则问道：好用吗，这牌子听说不错，我还准备买来着


    叶绡绡哈着冻手打字回复：我不造啊，等我抽奖中了再告诉你好用不好用哈哈哈哈


    片刻后，程旭军也回了他这条-


    好用的，我家就用的这个牌子，小叶你跟人家说，特别好用！


    叶绡绡受宠若惊，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儿。


    他最近和程老师聊得特别好，程老师真是太可爱太有安全感了，虽然儿子都比他大了，但聊起天来一点代沟都没有，比他还熟悉网上的黑话呢。


    叶绡绡连忙感谢了程旭军，忽然跳了一条消息提示，切出来一看，居然是持玟给他发了小窗！-


    你还会做饭呢[墨镜]


    叶绡绡吓了一跳。


    自从那天离开持玟的工作室，他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了。持玟不找他，他也不会主动找持玟，主要也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猛然看到消息，叶绡绡才惊觉，自己真的很想他了。


    叶绡绡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要是我也能把没话找话的厚脸皮技能点满就好了，也不需要多，李瑞那样的脸皮就够了……-


    会，但就普通家常菜！


    叶绡绡回道。接着，持玟的回复很快来了-


    哦-


    贤惠啊[呲牙笑]


    叶绡绡愣了一会儿，脸上微微发红，天哪太油腻了，持玟难道是在调戏他吗！？


    “绡绡，快到你了！”公司里一个助理姐姐来喊他。


    叶绡绡连忙把手机揣起来，跺跺脚跑过去。


    这位姐姐是今天从别的部门临时抽调来陪他的，薛巅峰有事来不了。姐姐温声细语，脾气很好，叶绡绡都想许愿她当自己的助理了，但他就做做梦罢。


    台上有舞团正在跳舞，大冷天的穿这么少，太辛苦了。叶绡绡想，莫非李瑞是觉得太冷才穿得那样里三层外三层的？真是狡猾啊。


    一曲过后，李瑞从另一侧上了台。叶绡绡愣了一下，助理姐姐从后面推了他一把：“快上啊！”


    叶绡绡踉跄着几步踏上去，周围人都笑了。


    李瑞拿着话筒，微笑道：“哈哈，绡绡迫不及待了……大家好，我是李瑞。”


    叶绡绡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吸了口气，面露茫然：“我是叶绡绡。”


    李瑞看他一眼：“大家可能不认识我们，但没关系，电视剧《明日天蓝》定档明年的一月下旬，等大家看了这部剧，就认识我们了！”


    叶绡绡反应过来，这居然是剧组的宣传环节！


    为什么之前薛巅峰没和他说！想着，他举起话筒，声音紧绷：“等、等着大家来看哦！”


    李瑞微笑：“当然了，主演不是我们，是你们更熟悉的——哈哈，卖个关子，欢迎大家在各大网站搜索《明日天蓝》，资讯早知道。”


    叶绡绡：“一定要搜哦！”


    李瑞理了下衣服，又看了叶绡绡一眼：“好了，今天我们只是来唱歌的，是不是，绡绡？”


    叶绡绡点点头：“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李瑞：“那么就由我……”


    叶绡绡转身，被狗追了似的匆匆跑下台，下面不知道为什么又笑倒了一片。


    一下台叶绡绡就把话筒塞给了一位穿马甲的工作人员，惊恐地冲向助理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有这个流程！”


    助理姐姐十分惊讶，不知所措：“对不起啊，你不知道吗？我以为都对接好了……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叶绡绡立刻原谅了姐姐，并决定将之归为薛巅峰的错！


    台上，劲爆的音乐响起，李瑞已经开始唱了。他唱的好像是个音乐剧的中文版选段，副歌时竟然还跑上来两排伴舞，都穿得十分华丽，简直不知道之前藏在哪儿的。


    李瑞很有实力，歌也十分激昂，他在台上又唱又跳的，配上伴舞，简直隆重急了，硬生生把商场规格抬到了剧院高度。


    叶绡绡看得张大嘴巴，并觉得有点羞耻。有这么正式的表演在前，一会儿自己上台，会不会像个中学文艺汇演凑数的……


    李瑞唱完，台下掌声雷动。叶绡绡心跳得很快，匆匆上台，等站定后面对台下这么多双眼睛，脑子里立刻空白一片。


    这和拍戏完全不一样！叶绡绡口干舌燥地想，现在是他自己，是明明确确他自己本人，站在台上，被这么多人看着，而不是演的什么角色……


    好在前奏一响，叶绡绡闭上眼，投入感情，旖旎幻想迅速弥漫开。周遭一切不相干的人和事都远去了。


    “flymetothemoon……”


    叶绡绡一开口，台下迅速安静，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台上，继而露出陶醉的表情。


    “……inotherword～”叶绡绡向台下看，眼睛微微弯起，似释然，似欢喜，“darlingkissme……”


    一曲结束，音乐消失，台下久久没有声音。


    叶绡绡回过神来，开始忐忑，不知道要把话筒交给谁，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好！”，然后潮水般的掌声响起。


    叶绡绡惊讶，又拿起话筒怼上嘴巴，还不小心磕了一下门牙：“谢、谢谢……”


    见主持人小跑上台，叶绡绡看到救星似的赶紧把话筒塞给她，逃下台去，主持人笑眯眯地圆场：“感谢叶绡绡给我们带来的这一曲《flymetothemoon》，正切合了我们寰月广场的名字，与我们一起踏上这段美妙浪漫的登月之旅……”


    “……吓死我了！”叶绡绡下台，冲向人群后面的助理姐姐，就想撒个娇，谁知道那位姐姐脸色不好地刷着手机，都不理他。


    叶绡绡凑上去：“怎么了啊乐姐……？”


    “啊，绡绡，”助理姐姐皱着眉，“先别急，公关部刚监测到一个营销号，看看情况……”


    “什么？”叶绡绡也掏出手机，刷了一下热点，什么也没看到。


    助理姐姐不理他，自顾自焦虑地发着微信，叶绡绡被感染到，也无心看表演了，在准备区找了个空位子刷了会儿微博。


    十分钟后，一条微博悄悄蹭上了热搜的尾巴，叶绡绡正好点开，脑袋上冒了好长一串省略号……


    @新鲜哥哥：某剧组的龙套和男主演碰巧出现在同一个舞台，嘿嘿，猜猜哪个是龙套哪个是主演[斜眼笑]


    [视频][视频][视频]


    叶绡绡点开视频，前两个正是李瑞的表演片段，非常高清，拍得很好。今天台下有好几台看起来很专业的摄像机，叶绡绡还以为是商场派的呢，但这样看来，里面应该起码有一台是李瑞自己带的人。


    第三个视频就是拍的叶绡绡了，手机摄影，镜头晃动，录的人近处传出刮擦声，让收音效果很糟，而且只有十多秒。


    视频里叶绡绡穿着卫衣和牛仔裤，确实和盛装的李瑞对比鲜明。


    叶绡绡皱着眉，忍不住踮起脚，想在人群中找一下李瑞，但完全没看见人影，大概是下台以后就走了。


    “靠！”助理姐姐很不爽地骂了一声，应该也是看到热搜了。看来一刻钟前微博刚发，公关部就收到消息了，但还是没能阻止李瑞那边安排好的剧本，眼睁睁看着话题被炒了起来。


    叶绡绡却震惊地想，原来我们公司的公关部真的有在干活儿啊，还以为他们每天只看美女直播呢……！


    助理姐姐靠着柱子还在哒哒哒打字，叶绡绡叹了口气，刷了刷底下的评论。


    意料之内的没好话。当然，这时候评论肯定也是李瑞那边买好的，什么“谁用心谁敷衍一眼看穿”、“不会吧那个路人真的是男主？”、“不想来就别来咯，哦不行，舍不得钱是吧[哈哈]”、“好资源都被这些爬床的玩意儿占了，认真做事的人都只能跑龙套，想起我的职场[微笑]”……


    “啊！”叶绡绡郁闷地退出微博，他就是个男三！哪里能叫男主演！毕竟《明日天蓝》是两男争一女而不是流星花园F4啊！男三的分量完全不一样吧！好吧跟李瑞的戏份比起来是强多了……李瑞真讨厌啊！！


    “绡绡，”助理姐姐终于告一段落，跑过来拍他肩，安慰道，“事儿已经发生了，也只能补救了，累了吧，我们先回去？”


    叶绡绡有气无力的点头，又开始后悔。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这些活动呢，薛巅峰也不提醒他一下李瑞也在。


    但李瑞也在，是不是说明这个工作本身也是剧组那边介绍来的呢？


    如果是的话，李瑞拿这样的机会干这种事，不是给剧组添麻烦吗？还会影响到他的自家前辈安天月……也太不厚道了吧。


    助理姐姐打电话喊车来接，叶绡绡沮丧地盯着舞台旁的钢架，正想象着一会儿回去，薛巅峰会怎么朝他发火，骂他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什么的……忽然听见主持人高亢的声音喊着：“78号！78号的客人在吗！”


    叶绡绡愣了一下，随即震惊地瞪大眼睛。


    “78号——恭喜我们的78号客人中了一等奖，豪华新能源车一辆——恭喜——78号？78号在吗！！！”


    叶绡绡呼吸都停了，掏出手机点开商场小程序，揉揉眼睛又确认一遍，78号！！！


    真的是78号！！


    “我我我我——”底下客人都开始骚动了，叶绡绡才大叫着从舞台侧面艰难地爬上去。主持人都看愣了，连忙有工作人员过来拉他。


    叶绡绡撑着地站起来，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是我！我是78号！！”


    主持人大笑：“你怎么也参加抽奖了啊？”


    叶绡绡：“奖品太诱人了……不瞒你说，我是、”


    话说到这儿，有工作人员又拿来一支话筒怼到他嘴边，让叶绡绡后面的话得以响彻整个商场中庭：“……我是想要那个电煮锅的！那个电煮锅看着也很诱人！！我以前从来没中过奖呢！！！”


    台下哄地爆出笑声，主持说道：“那你今天是满载而归了，电煮锅算什么，你有车啦！”


    说着她转头又朝台下说：“事先声明，我们绝对没有黑幕的啊！”


    叶绡绡激动道：“没有没有，电煮锅就很好了，车当然更好了！”


    此刻，台下有个网红正拿手机直播，本来没多少观看人数，因为李瑞那条热搜，突然涌入好多路人。


    于是远在天边的各路网友们都看到了这幕。


    直播间：“………………”


    五分钟后，一条热搜再次横空出世：#电煮锅就很好#


    两个小时后。


    叶绡绡垂头丧气地坐进薛巅峰的车里。


    “叶！绡！绡！”薛巅峰吼，“你是不是手贱！！谁让你去抽奖的！抽什么奖！！谁给你的启发！抽奖！你居然抽奖！！！”


    叶绡绡抬头，委屈道：“当然要抽奖啊，万一中了呢？你看我今天不就……”


    “中你个大头鬼！你还真想去领奖啊！？”


    叶绡绡睁大眼睛：“那可是一台车！！”


    薛巅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哈！？那什么的mini，还是个电车，市价三万，长得像个剁椒鱼头……那能叫车！？你想开出去我还嫌丢人呢！”


    叶绡绡心里很不服气，面上却低低哦了一声，坐后座的助理姐姐一直笑……


    薛巅峰顺了顺气，打了个转向灯，瞥了叶绡绡一眼。


    叶绡绡陪了个笑脸：“？”


    薛巅峰叹了口气：“这下好了，虽然省了我们十万块买营销号洗白的钱，但你跟电煮锅捆了。”


    叶绡绡：“……”——


    作者有话说：


    直播间网友们纷纷接好运


    第26章


    第二天，叶绡绡一睁眼，先打开微博看战况。


    这件事经过昨晚的发酵，目前他和李瑞各有人站队，吵得不可开交。


    说起来，昨天的情况一度还挺紧急。


    李瑞挑事来的猝不及防，晨星毕竟是小公司，全家至今没有一个真正的大牌，也没有应对的经验。


    事情一出，公关部连找人打听消息都没有门路，眼睁睁看着叶绡绡被越踩越过火，在网上的口碑，变成了“靠裙带关系上位挤掉有能力的人且上班摸鱼十恶不赦”的小人。


    叶绡绡才刚起步，没有存在感，是什么形象全凭营销号说。路人哪怕没认真看，多扫几眼也有信的。


    薛巅峰急的差点脑溢血。


    要知道，这种事最忌讳反应慢，就算他们过一个星期写一篇洋洋洒洒的长文章来澄清，叶绡绡的名字也早已和一堆坏词绑定了。事情紧急，连卓智超都放下甜蜜的约会，大晚上的赶来公司，俩人密谋半小时，打算批它个十万经费下来紧急买营销号和李瑞对打……


    然后#电煮锅很好#就上热搜了。


    叶绡绡的电煮锅宣言太过情感丰沛，充满了对锅的向往，逗笑了一干吃瓜群众，又显得十分接地气。


    与此同时，有路人把自己拍的叶绡绡唱歌那段的完整版放了上来，评论里都说效果还不错，并不敷衍啊。


    不少网友表示，毕竟只是个商场的开业活动，人家又不是歌手而是演员，非得唱音乐剧才叫不敷衍吗？这也太卷了，职场遇到这种毫无道理的同事也一样讨厌……


    两方人马就职场问题掐了起来。叶绡绡刷了半天广场，觉得自己和李瑞的名字都隐身了，也不知道李瑞一开始买热搜有没有预见这个结果。


    大概是没有吧，他又不傻。


    叶绡绡放下手机，开始惦记自己那辆剁椒鱼头……不，是“mini豪车”！


    虽然薛巅峰不让他领奖，但他怎么可能不领，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辆车啊！


    管它是不是电车，是不是mini，是不是长得像个剁椒鱼头，他都高兴死了！他有车了！


    叶绡绡翻了个身，脸高兴地在枕头里埋了又埋，突然又拔出来，严肃地想到，他没有驾照，不会开车。


    唉。


    磨蹭了两天，到了上山拍照片的日子。


    薛巅峰派车把他送到邻省，路上还在说，你看，这才叫车，你就别惦记你那辆鱼头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鱼头连这点路都开不下来，还能让你舒舒服服地睡这一路吗？


    叶绡绡下车的时候都在想，薛巅峰是不是被鱼头伤害过啊，这辈子他不吃的东西除了奶茶看来还要加个鱼头了……


    和摄影团队碰头已经快到中午了，出乎叶绡绡的意料，人家虽然是个网媒，但专业得很，一眼过去足有十几二十个人，对他表示了热烈欢迎。


    薛巅峰礼貌地和对方的头儿握手，说：“这两天麻烦你们照顾小叶了，本来要带个助理的，但我们还在紧急物色人选，是我们没做好。”


    “没事没事，交给我们吧，保证全须全尾地还给你。”对方的头儿说。


    头儿曾经是个拿过奖的摄影师，后来从原公司跳槽，出来单干了，还组建了自己的团队。现在他们的官博粉丝比得上一些准一线明星了，还经常能引领话题，叶绡绡听了介绍，对他们十分尊敬。


    头儿今年四十多岁，留一撇山羊胡，黑框眼镜，长得就像个大几十年前的诗人，非常有文艺气质。


    但一行人爬山的时候，诗人就不像诗人了，扛了三人份的行李，仍然健步如飞。


    叶绡绡十分钦佩，觉得自己还有余力，也帮一个看着有些吃力的女孩子背两个包。


    女孩受宠若惊，喘着气，不好意思道：“怎么能麻烦你，你可是嘉宾呀，我们还要照顾你呢。”


    叶绡绡只笑笑。


    女孩也笑了，放松下来，好奇道：“哎呀，你那个电煮锅的奖，真的是自己中的吗？”


    叶绡绡：“…………没有啊，我中的是一等奖！”


    女孩忙道：“不好意思，哈哈，我记错了，我的意思是，那个中奖真的不是排演好的吗？也太巧了吧！”


    叶绡绡叹了口气：“不是啊，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经纪人现在还骂我瞒着他去抽奖了呢……”


    “你运气真好啊！”女孩说。


    叶绡绡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说运气好，不禁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是啊。”


    这座山开发程度不算高，格外难爬，但相对的，风景确实非常非常好。


    途中休息的时候，叶绡绡忍不住拿手机到处拍，实在是太漂亮了。空气中有股城市里没有的湿润感，光从树叶尖尖跳到小动物的尾巴绒毛上，折射出亮晶晶的蓝色。


    叶绡绡入神地拍着，没留神身后站了个人，回头时吓了一跳，是诗人哥。


    “看看呢？”诗人好奇地去瞄他手机屏幕。


    大佬要看，叶绡绡便老实地把手机交了出去。


    诗人翻了几张，挑了挑眉：“不错嘛，构图很有想法，学过吗？还是爱好者？”


    叶绡绡摆手：“手机瞎拍……构图的话，以前给我一个喜欢观鸟的邻居拎包，他教过我一点。”


    诗人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他。


    到了地方，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大家都很疲惫，但为了蹭上最好的夕阳，众人还是马不停蹄地摆开阵仗，叶绡绡也被化妆师拉过去换衣服化妆。


    本来就冷，山里更是凭空低了个五度，叶绡绡里面就穿了一件晕染绿色的薄纱衬衫，把裹着的羽绒服一脱，整个人从上到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冻得人都有点懵了。


    “很好。”诗人在摄像机后面说，“表情再迷茫一点，或者没有表情也行，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抬头。”


    叶绡绡想，什么事是没有意义的呢，其实观鸟就挺没有意义的。


    他每次和人说，自己跟着邻居去观鸟，听起来好像像个课外活动，很有趣的样子，其实事实并不是那样的。


    那时候他刚上高二，自己还是半大孩子一个，奶奶就突然去世了。


    他爸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过音信，其它亲戚他压根就不认识，还是学校老师派了人来，帮他处理了一些手续。


    那年叶绡绡十七岁，正是最尴尬的年纪，未成年什么事都没法儿办，家里又几乎没有存款。


    他开始紧张每天的饭钱，各种找兼职，去学校门口的麻辣烫店后厨串串儿，节假日时候帮人上门喂猫狗，除此之外是能省则省。


    有天叶绡绡饿得头晕眼花地回家，爬楼梯的时候，正好被楼上一个怪老头儿看到了。


    怪老头儿背部佝偻，一双眼睛阴沉沉的，会捡楼道垃圾袋里的瓶子，叶绡绡一直有些怕他。老头儿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扔了个塑料袋下来，叶绡绡条件反射一接，是个冷掉的包子。


    老头儿开口了，说他明天要去观鸟，设备很重他搬不动，要叶绡绡帮他拎包一天，管饭。


    冷包子的香味见缝插针的蹿入鼻腔，叶绡绡立刻克服恐惧，欣喜地答应了。


    观鸟是一项很辛苦的活动。


    叶绡绡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怪老头儿从不跟人集体活动，带他去的地方都很偏，交通也很糟糕。


    有时候来到沼泽边，放一张小板凳儿，举着沉重的单反相机，一坐就是一天，也不一定能看到几只鸟。


    叶绡绡被那无边寂静的环境逼得几乎要疯，全靠想着即将到来的几餐饭才能撑下去。老头儿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叶绡绡有一种强烈的被忽视的工具感，比在麻辣烫店穿串儿更折磨。


    好在叶绡绡真的很缺这口吃的，跟过五六次以后渐渐适应了，开始能够一整天一整天的发呆。一年后他和老头儿熟了，对方才教了他一点基本的摄影知识，还把相机递给他。


    他第一次从镜头里看到鸟儿飞过，背景是暗绿色的山体，周围雾霭蒙蒙，白鸟刺破一角，仿佛将整个画面割开一般。


    可惜只有一瞬，他什么也没拍到。


    老头儿问他有意思吗。


    叶绡绡老老实实地说不懂，没觉得很有意思，也不知道看鸟的意义是什么，还不如周围的青山风景好。


    老头儿从那以后再也没叫过他……好在他的打工技能也逐渐上道，不再迫切需要从老头这儿薅几顿饭，填补日益膨胀的不安。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知道老头儿观鸟有什么意义。老头儿宁愿捡矿泉水瓶子，也要维持自己这个烧钱的爱好，却连快门都不按几下。


    “好，站起来，”诗人做出指示，“向我看，看镜头……鼓风组……”


    一台风机被插上电，对着叶绡绡吹，身上的布料飞起来，叶绡绡下意识闭了闭眼，微微蹙眉。金橙色的夕阳被反光板忠实地映到他脸上，像是从山雾中挣扎脱出的鲜艳小鸟，漫无目的。


    诗人看着监视器微微愣神，片刻后点点头，又做出下一个指示。


    太阳落山后，今天就先收工了。叶绡绡被冻得透透的，连喝三大碗热糖水也没好，还裹着羽绒服吸着鼻子跑了好几次树丛。


    团队里的向导扎好帐篷，让他第一个进去避风了，叶绡绡有些不好意思，但大家都善意地让着他，有个姐姐还给他递了一版感冒药。


    山里信号不好，app能打开，但一张图片都要加载半天，非常的戒网瘾。叶绡绡索性拿手机美美修起今天拍的风景照来。


    夜里山风很大，吹得帐篷哗啦啦响。叶绡绡明明占了最高待遇，一个人一顶帐篷，此刻却恨不得跟大家挤在一起。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把每张图都修来修去，修得聚精会神，最后终于获得了成就感，利用山里缥缈的电波发出了朋友圈。


    发完，他把手机一丢，静静看着被小油灯映亮的帐篷顶。光斑随着欺负的帆布左摇右晃。


    叶绡绡想，他的剁椒鱼头可能真的没什么指望了。其实想想也是，他又不会开车，现在租住的小区好像也没什么停车位，就算领了奖，他还要给车办各种手续，不然不能开，这就又要花出去一笔钱……


    上二手市场转手卖掉呢？这是新车，再怎么总能拿回市价的一半吧，毕竟他得捐出去一个市价做慈善，能回点血也不错……自己不方便出面，找薛巅峰肯定不行，要不问问曲迢迢最近有没有空，没空就问问他那个雀神女朋友，给些辛苦费再请他们两口子吃顿饭，毕竟是一辆车呢……


    叶绡绡想着，失落地拿起手机，准备敲曲迢迢，忽然看见了新消息提示，居然是持玟-


    你在山里？


    叶绡绡困意全无，自己都没发现露出了一脸傻笑，趴在睡袋里打字，一边感谢祖国的基建，就算信号缥缈，文字也是通的啊！-


    是的持老师，我在山里！-


    照片拍得不错[龇牙笑]


    叶绡绡：“！”


    天哪，持玟夸他照片拍得不错！


    叶绡绡简直感动了，他朋友圈发个电煮锅好多人回，但发照片经常无人问津，最多有人点个赞，他基本是自娱自乐，没想到如今还真能得一句夸。不过持玟有多喜欢龇牙笑这个表情，说真的，太蠢了……


    叶绡绡回道：是Y市的山，还挺难走的。我来这儿拍照，是工作，冷死啦。


    持玟打字打了一会儿：脱光了拍的吗？


    叶绡绡：……


    叶绡绡：也差不多了，衬衫就一层纱啊！


    持玟：[龇牙笑][龇牙笑][龇牙笑]


    叶绡绡拿这个魔性的小表情没办法，闷在被子里笑，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凌晨他被外面活动的人声吵醒，才发现手机就捏在手里，他屏幕设置了常亮，就只剩一格电了。


    后面有持玟回他的两行消息-


    多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回来再泡个热水澡-


    睡了吗？睡吧


    叶绡绡愣了愣，感觉好像有一个世纪没有和人道过晚安了，哪怕只是在微信上。


    他抓紧时间回了一句昨天睡着了，振作起精神，起来穿衣服跑出帐篷。


    今天的拍摄也挺顺利的。说实话，叶绡绡来之前还以为自己要出很多洋相呢，但意外的大家都很好说话，也没有提什么抽象的要求，也许这就是好团队吧。他最近运气好。


    中午下了山，团队直接开车把叶绡绡带回了T市。


    他刚进市区就下了车，不麻烦人家再送了，然后自己坐地铁，打着喷嚏路过药房买了两盒感冒药，临到小区的快递驿站时，又被一位老姐姐叫住了。


    “小叶啊——”老姐姐喊他，“拿快递呀——”


    叶绡绡鼻子红红的，瓮声瓮气地喊：“什么呀——我没买东西呀——”


    老姐姐：“哎哟，我还能看错地址么——来拿呀——”


    驿站的老姐姐人非常热情，服务也很周到，给小区业主们拿快递，从不用人家自己翻找。有时候有业主工作忙，或者东西重，群里跟她说一声，她还会帮送到人家家门口。


    有段时间她还在驿站卖自制的腌菜，叶绡绡路过，被她塞了一口试吃，惊为天人，立即买了好几罐，和老姐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从此再也不用担心一个月不回家，快递保管不善。


    这样的老姐姐按理说不会谎报军情，但叶绡绡实在想不起来最近买了什么，吸了吸鼻子慢吞吞走过去，就见一个巨大的纸箱子……


    “电煮锅！？？？”叶绡绡惊呆了。


    “是啊是啊，”老姐姐拍拍箱子，“大牌子呢，箱子面儿上印着，这么大个火锅，豪华！不是你买的吗？”


    叶绡绡满面红光，手都有点发抖，刚想说话，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哎哟，长命百岁！”老姐姐拍他：“天儿冷吧？咋就感冒了捏？是该买个火锅，在家吃火锅哇，把朋友叫上，喝点儿小酒！”


    叶绡绡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掏出手机，想问是谁给他买的，这么好！？


    首先排除薛巅峰……会是他们卓老板吗？奖励他在年末突然运气爆棚登上了男三宝座……


    然而打开微信，叶绡绡看着联系人最上面的持玟，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什么也没想地戳了过去-


    电煮锅是你买的！？


    半分钟后，持玟发回来一个小表情：[龇牙笑]


    叶绡绡眼前直冒金星，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也不管持玟那边有没有人，对着听筒大喊：“啊啊啊啊啊啊——”


    持玟吓了一跳：“怎么了你，大白天喝多了？”


    叶绡绡：“为什么啊！为什么给我买啊！？”


    持玟不屑：“区区一个锅，想买就买了，我还买不起一口锅？看着你就来气，还去抽奖不嫌丢人……我赏你了！”


    叶绡绡：“啊啊啊持玟我好喜欢你啊！”


    持玟：“！！！”


    持玟在那头没说话，叶绡绡也顾不上他了，眼泪直往下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想哭。


    当然了，他也不是买不起这个锅，但那是不一样的——他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给他的礼物了，只因为他说想要。


    “你，祖宗，我服了你了，”半晌，持玟在那天无奈地开口，“就这么喜欢个锅吗？自己不能买吗？我看你中了一辆车，上台也没哭啊，不比这什么破锅贵多了。”


    说起这个，叶绡绡哭得更厉害了，但这次是悲从中来：“呜呜……我打算二手卖了……那不是我的车了……”


    持玟：“…………为什么？”


    叶绡绡委屈道：“我经纪人不让我领奖，还骂它是剁椒鱼头……我又没有驾照……”


    持玟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说：“确实是剁椒鱼头。”——


    作者有话说：


    小车就这样被所有人瞧不起[爆哭]


    第27章


    两小时后。


    叶绡绡拿围巾裹着半张脸，激动地等在寰月商场门口，远远看到熟悉的人影，跳起来招手。


    持玟全副武装，棒球帽压得低低的，黑色口罩，穿了身白色冲锋衣，还敞着前襟，非常骚包，不顾天气死活的那种。


    叶绡绡拉着他赶紧进商城大门，关切道：“不冷吗？”


    持玟若无其事：“打车来的，商场里有暖气呢冷个屁，走吧，在哪儿领奖？”


    叶绡绡说：“我刚已经去顶楼办公室交钱办过手续了，他们还要处理一下，说是今天一定能办好，然后就等开回家了，嘿嘿……”


    持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库存车，还是个纯电的，算了，你也不懂，反正白送的。”


    叶绡绡傻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持玟转开脸：“走吧，找个地儿吃饭去，难不成在这儿站着等吗，几点了都。”


    “对对对，”叶绡绡回过神，“走吧持老师我请你，你挑餐厅，什么都行！”


    “别叫老师了，感觉我跟犯罪一样，”持玟在前面，走路带风，不爽道，“也没见你多尊敬我，电话里不是叫大名叫的挺顺溜。”


    叶绡绡顿时满脸通红。


    持玟挑了一家酸菜鱼火锅，人很多，大家吃饭吃得沸反盈天，没人会往角落里看的那种。


    叶绡绡一整顿饭都没缓过来，甚至没留神，把两人份的冰粉都吃了。


    还是持玟问他，你感冒了还这么疯狂吃凉的？他才吸吸鼻子，红着脸转而喝热汤了。


    持玟撑着下巴，右手拿签子戳着一片豆腐皮，无聊地问道：“那个李瑞怎么回事，发疯了吗，花大钱买热搜踩你。”


    叶绡绡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他那天也会来……”


    持玟无语地看他一眼。


    叶绡绡立刻笑起来，仿佛什么破事都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


    持玟：“……”


    持玟深深叹了口气：“行了，你那车怎么样了，打电话催催，他们难道不下班的吗。”


    叶绡绡便听话的打了个电话，那头抱歉地说再等等啊不好意思……


    这一等就等到了快晚上十点，商场都要关门了，他俩逛了两小时的衣服首饰，什么都没买。


    叶绡绡为了安抚逐渐暴躁的持玟，给他在娃娃机上抓娃娃，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唯一的失手是夹到了目标相邻的一只绿色青蛙，就是那个著名的绿色青蛙表情包：卧槽恶俗啊……的那个。


    持玟拿着这个青蛙，脸都黑了。


    叶绡绡冒汗：“我的！这个归我可以吗！我喜欢绿青蛙！”


    持玟把青蛙塞到塑料袋里，不爽道：“不是说补偿我，都给我的夹的吗？我说不要了吗？”


    叶绡绡心想青蛙明明很可爱，都是表情包的错，你脸都黑了难道不是说非常不喜欢的意思吗……


    正在这时，叶绡绡电话终于响了，此刻听来简直是天籁。叶绡绡立马接起，那头总算叫他们去地下停车场拿车。


    看到那辆迷你小车的时候，叶绡绡简直热泪盈眶了。


    这是！他的！车了！


    持玟：“…………剁椒鱼头。”


    叶绡绡亢奋道：“那不是很好吃吗？我们晚上不还特地点了一份吗？你不也吃了吗！你说还不错！”


    持玟闭了闭眼：“是啊，剁椒鱼头还不错，你这车就……行了让让吧。”


    商场工作人员完全没有加班的倦意，神情激动地把钥匙交给了持玟，连连鞠躬感谢他们支持商场开业，祝贺他们喜提新车。


    说着，又把相关材料也一股脑儿塞到了持玟怀里，欢欢喜喜地退下了。


    持玟看了眼手里的材料，往叶绡绡手里一塞，按了下遥控器。


    灯没亮，车也没有任何反应。


    叶绡绡指指车把的钥匙孔，笑眯眯道：“好像是插进去开锁的！”


    持玟：“……”


    持玟缓了缓，插进钥匙拉开车门，车前脸儿显示屏逐渐亮起，飘出logo，“mini”四个巨大的字母撑满了整个屏幕，和词义完全相反，生怕他们不知道似的。


    然后持玟坐进驾驶座，收腿进车，一下，两下，愣是没收进来。


    叶绡绡都愣住了：“哎呀，持老师，你的腿这么长的吗？”


    “……”持玟怒道：“是这车太小了！！”


    努力了一分钟，好歹是车门是关上了，就是持玟这双长腿放得有点憋屈，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实在是委屈了。


    叶绡绡没忍住，笑得捂肚子，持玟冷眼看着他，看了一分钟才把他看冷静了。


    叶绡绡下车，从那叠材料里翻出说明书，按步骤把后座椅拆掉，把前座往后挪了一段儿，才让持玟安稳坐下。


    那堆毛绒玩具被塞到了勉强可以被叫后备箱的空间，接着叶绡绡才钻进了副驾驶。


    “就这么点空间，还想塞四座，”持玟一边倒车，一边吐槽，“真不知道这厂怎么想的，侏儒国专车吗，还是默认大家都是小学生？也是，动力就这么点，小学生骑妈妈的小电驴出去都能把它超了……”


    持玟一边说，一边稳稳把车开上斜坡，出了地下停车场，汇入车流。


    道路两旁路灯很亮，叶绡绡没说话，微微侧头看着持玟，看暖黄灯光从他脸上一遍一遍地扫过。明暗交接线不断后移，隐没在耳后，又从另一边再现，凸显出他俊逸起伏的侧脸线条。


    持玟手臂把着方向盘，车里有着新鲜的皮革味道，车窗紧闭，马路上的嘈杂与烟尘都进不来，酝酿出一方小小的私密空间。


    叶绡绡向后一靠，陷在软软的车座中，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全，还有种别无所求的满足。


    以前郑长风也是经常开车带他的，叶绡绡想。郑长风的车，比这辆被持玟和薛巅峰嫌弃到地心的小迷你豪华一万倍，他是知道好车长什么样的。


    但那是郑长风的车。


    在他们如胶似漆的恋爱期间，郑长风认为，他的就是叶绡绡的，所以没有必要分什么你我。郑长风的态度很笃定，容易被影响的叶绡绡当然也这么相信着，所以叶绡绡也曾经“拥有”过豪车。


    可是有些事分手以后才能明白，郑长风的车，始终只是郑长风的。


    当他们谈着恋爱，车也可以是叶绡绡的，而当他们成为陌路人，那么就和叶绡绡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了。


    叶绡绡想，郑长风其实真的没什么不好的，是他自己太“配不上”了，字面意义的配不上。唉，也许再过个三年五载，他能有勇气把郑长风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正面祝福一下吧……


    “地址呢？报一下，”持玟忽然说，“睡着了？”


    “嗯？啊，哦！”叶绡绡坐直，搓了搓脸：“杏院小区北门……你不是给我寄了电煮锅？”


    “买完就忘了，快递啊，又不是我自己去的。”持玟说，“你那什么破小区，有地方停车吧。”


    叶绡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持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前方正好红灯，他缓缓停车，又一次盯过来。


    “……嗯，”叶绡绡半天才尴尬地说，“大概，能，停在外面吧？附近总有路边……可以停车……”


    持玟：“…………”


    持玟压着声音：“哦，然后呢，先停路边，还是个没上牌儿的车，上牌那天你又要怎么去交管所？叫人到某条路边给你开过去？”


    叶绡绡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持玟：“……我来是吧，还要让我跑到你家附近，找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小破路边，开到交管所上牌，上完再开到某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小破路边上，等着交警罚款。”


    叶绡绡微笑。


    “叶绡绡！”持玟一脚踩上油门，“我真是服了！我看你还不如卖了这剁椒鱼头，你真是没开车的命！”


    叶绡绡被骂得一抖，不吱声儿了。


    好半天叶绡绡才敢动动，看着窗外飞掠的风景，一边想我这小迷你明明也很快嘛，谁说能被电动车超过的，一面有些迷茫：“这是上哪儿？好像不往我家……”


    “你说呢”持玟啧了一声，“停我家啊小白痴，反正还要我给你上牌！”


    叶绡绡：“！”


    持玟家在T城郊区，远远就瞧见一大片绿化，妥妥儿的富人区标配。


    大别墅，小花园，尽显奢华。


    持玟把小迷你开进小区，保安震惊极了，确认了三遍他是谁，才放他进去。


    持玟叹气：“小区里住了好多名人，经常有狗仔在外面蹲点。要是我开这小破迷你的事曝光了，我一世英名就毁了。”


    叶绡绡安慰他：“没关系，你刚戴口罩，狗仔拍不到的。”


    持玟：“但它会停进我家的车库。”


    叶绡绡：“……嗯，但是狗仔进不来小区啊，所以也不知道它开进了你家车库！”


    持玟无言以对，车转了几个弯，最终稳稳停了下来。


    叶绡绡拉开车门，跳了出来，又围着自己的小车转圈，这儿看看那儿摸摸，一脸陶醉。在商场他没好意思凑太近，现在总算能好好看看了，哎呀也没有很小嘛。


    持玟已经进屋开了灯，过了会儿端着一杯热水又出来，靠在门框上：“还要看多久，不冷吗，进来啊。”


    叶绡绡这才从欣喜中回过神，打了个喷嚏，愣愣看着持玟。


    持玟喝了口水，若无其事地说：“这都几点了，你不会还想回你家吧？地铁都没了，打车的话，这儿很难叫到车，而且你舍得吗，一趟两百起步，半口锅都回来了。”


    叶绡绡一个激灵，嘴巴张合两下，没说出话来。


    “喂，想什么呢？”持玟脸有些发红，“我这么大的房子还没有你睡个觉的地方吗！？不干什么，给我进来！”


    叶绡绡捂着脸跟着他进了门——


    作者有话说：


    谁敢想歪？不许想歪！！！[星星眼]


    第28章


    持玟家很大，但除了空间大以外，也没有太夸张的设计，基本都是简洁款。


    米色系装饰，客厅放了个原木的电视背景墙，NS的手柄掉在沙发缝里，靠里边还有个顶天立地的树桩摆件。


    叶绡绡扯掉围巾，被暖风吹得熏熏然，持玟递给他一杯水，他拿起来仰头就灌下去，快喝完才感觉有点甜，似乎是放了点桂花糖。


    过了一会儿，持玟从二楼下来，让他先上去洗澡。


    叶绡绡上了楼，亮灯那间客房就是他的，有书桌书架还有台灯，似乎有人曾经住过的痕迹，又不那么确定。


    床上摆了一包新的内裤和一件没拆标的T恤，叶绡绡拿着进到卧室自带的卫生间，里面东西也一应俱全，同样，洗漱用品也都是一半一半的状态。


    持玟这客卧住过人啊……叶绡绡洗澡，热水兜头浇下来，他有些走神地想，会是谁呢？其实是谁都不奇怪吧……说起来他不是有个疑似隐婚的女朋友吗？


    叶绡绡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心里隐隐后悔那天喝得太多，又对这间卧室的主人感到心虚。


    身上暖暖的很舒服，脑袋却晕乎乎的。叶绡绡有些阴暗地想，不管怎么说，那个人肯定不长住在这儿，否则持玟怎么可能就这么把他带回来……他今天就睡这儿了，就要睡这儿！


    洗完澡把头发吹得半干，叶绡绡穿上持玟给他拿的大了三码的T恤，一步三晃地下楼。客厅传来游戏音效，叶绡绡好奇一看，持玟正咬牙切齿地按着手柄，电视上的画面是，糖豆人……


    “洗好了？”持玟瞄了他一眼，忽然吃了一惊，画面上代表他的小人就这么被转盘上的横杆扫飞了出去。


    叶绡绡不禁：“哎呀！”


    持玟一边手忙脚乱让小人跳起来，一边更大声地喊道：“衣服呢！？你就穿件T恤这么下来了！？？”


    叶绡绡：“啊？”


    “我不是让你去我衣柜随便拿着穿、”持玟说着，小人儿又一次掉下深渊。


    叶绡绡看着屏幕，紧张道：“又死了！”


    持玟直接扔掉手柄，抓住他的手腕，火冒三丈地拉他上楼，翻了半天衣柜，翻出一件毛衣外套和运动裤出来，看着叶绡绡穿上，松了口气。


    “我没听见，”叶绡绡不好意思地说，“就只看到你拿给我的，屋里有暖气，不冷啊……”


    持玟没好气道：“我看着冷。”


    两人又回到客厅，糖豆人可怜兮兮地停在结算界面，持玟拿出另一个手柄：“玩吗？”


    叶绡绡坐到他旁边，有点亢奋：“玩啊，玩什么，还糖豆人吗？”


    持玟盯了他看了几秒，回过头：“不是有车了吗，练练吧，开盘马里奥赛车怎么样。”


    叶绡绡哈哈两声：“好啊，我很厉害哦！”


    持玟露出狐疑的表情。


    十分钟后，持玟一边躲着障碍，一边难以置信地喊：“你怎么玩得这么……”


    叶绡绡弯起眼睛，还抽空看了他一眼：“我说了，我很厉害的啊。”


    持玟：“…………”


    叶绡绡一骑绝尘，以压倒性的优势在人机局中碾压众电脑，动作行云流水，堪称艺术，差不多二十秒后持玟才缓缓到站。


    持玟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柄，叶绡绡瞥了他两下，咳咳两声：“要么我们换个游戏吧，还是糖豆人？马里奥派对？要么分手厨房？”


    持玟突然一个激灵：“不要分手厨房。”


    叶绡绡从善如流：“好的好的。”心里却想着，分手厨房怎么了，该不会真的打分手过吧……


    持玟想了想，往叶绡绡那儿挪了一点：“就糖豆人吧，我看你玩。”


    叶绡绡领了任务，一个人玩也不需要让着持玟了，一开局就向前冲，奔跑跳跃平衡，反应快得离谱。


    除了在人挤人的地方运气差了点被挡了一下，叶绡绡几乎一直保持领先，到最后也是第一个到了终点。


    代表持玟的糖豆人在结算界面昂首挺胸，耀武扬威，粉色的身躯仿佛射出万丈光芒。


    叶绡绡十分嘚瑟地看了持玟一眼，就见对方没看屏幕，而是看着他，略微皱眉。


    “怎、怎么了？”叶绡绡顿时忐忑起来，想我做错了什么吗，不该玩得这么好？伤持玟自尊了？不至于吧不就是个小游戏……


    持玟开口：“你脸怎么这么红？”


    “嗯？”叶绡绡愣了愣，伸手贴了一下自己脸颊，热吗？他觉得冤枉死了，想对天发誓他打游戏的时候很认真，心里绝对没有在翻腾什么黄色废料啊……


    然后就见持玟伸出手，手掌贴上了他额头。


    叶绡绡愣住了。


    “你发烧了！”持玟震惊道，“你自己没感觉吗！”


    “是，是吗……？”叶绡绡也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凉凉的，“没有吧？”


    持玟：“……你摸的是我的手。而且你自己手心也是滚烫的。”


    叶绡绡：“……”


    持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时脚还绊了一下茶几，气愤地骂了一声。不一会儿，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叶绡绡还在疑惑自己怎么就发烧了的时候，持玟已经拿了一版药和一根体温计回来了。


    “先量一下，”持玟表情焦躁，“太高了去医院，不太高就吃药。”


    叶绡绡笑了笑，把水银体温计塞嘴里，他发着烧，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很水润，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水灵乖巧。


    叶绡绡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大概可能是生病了，但身体轻飘飘的，有种奇异的欣快感。现在想来，他洗澡的时候感觉到的一点眩晕，还有这莫名其妙亢奋的状态，就是发烧的表现了吧。


    “唔唔……你为什么，喜欢，糖豆人？”沉默很久后，叶绡绡叼着水银温度计，抱着膝盖缩在沙发里，随便找了个话题，含糊地问。


    持玟往下一坐：“我妹妹喜欢玩这个。”


    叶绡绡睁大眼睛：“么……没……”


    “闭嘴，含好，别说话，”持玟说，“就妹妹啊，亲妹妹。小我十多岁呢，现在在上初中。”


    震撼八卦！


    叶绡绡此刻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万一这事儿被化妆师小田她男朋友知道了，江湖上将掀起怎样的风浪！


    可能是叶绡绡的表情太过艳羡，持玟无奈道：“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妹根本不亲我。何止不亲，简直恨我……”


    “为什么！”叶绡绡嘴巴一张，温度计掉下来，被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又塞了回去……


    “行了差不多了给我吧，”持玟从他嘴里抽出温度计，对着光看，一面道：“小时候特别可爱，我也特别惯着她，然后我就来T市上大学了……她不肯我走，说，‘你敢去上大学我一辈子都恨你！’……”


    这一句学得惟妙惟肖，叶绡绡忍不住笑出来。


    持玟也笑了一下：“……然后就真的恨起来了。那时候我放假回家，她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三十八度九。”


    两人沉默着对视几秒，持玟无奈道：“你都没感觉吗，这妥妥儿的高烧了。”


    叶绡绡能说什么，只小声道：“还行吧，不想去医院。”


    “先不去，”持玟起身，“吃点药好好睡一觉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吃个饭就倒下了。起来吧，起得来吗？”


    叶绡绡想说可以，然而身上不过犯懒了几秒，就见持玟向他倾身，下一秒失重感传来，竟然被直接抱了起来！


    “能……能走！”叶绡绡赶紧说。


    “算了，”持玟拍了他屁股一下，声音响在他脖颈后面，“你也不怎么压秤。”


    “你怎么知道不压秤……”叶绡绡心脏跳得要蹦出喉咙了，就听持玟顿了一下，说了句。


    “又不是没抱过。”


    叶绡绡这下是真的晕了，呼吸都有点像火烧似的，持玟温热的怀抱让他脑中一下子闪回许多片段，鸵鸟似的把脸埋进持玟的肩膀。


    二楼一下就到了，持玟脚步顿了顿，直接把他扛进了主卧，往床上一放，又用被子把他像蚕蛹似的裹了起来。


    叶绡绡一沾床，才意识到自己的确精力不济，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他只一双眼睛露出被子，懵懵地问：“你睡哪儿……”


    持玟在床的另一侧坐下，俯视着他：“我先不睡。”


    叶绡绡闭了闭眼睛：“对不起……”


    “什么？”持玟声音低低的，落地灯的亮度也开得很弱，叶绡绡感觉自己就要睡着了，但还是撑着。


    “这么麻烦你。”叶绡绡说。


    持玟沉默片刻，没有顺着这话说下去，望向旁边，说道：“来聊天吧，随便聊，你有没有想问的。”


    叶绡绡脑子迷糊着，一时半刻也排不出什么问题是最急切的，傻傻道：“……想看妹妹照片。”


    持玟笑了一下，掏出手机划拉一会儿，举到叶绡绡面前。


    照片上的小姑娘看起来才刚刚进入“少女”的范畴，脸颊还圆圆的，剪了个很乖的波波头，但板着脸，眼神很拽，穿了件很朋克的碎须须特别多的卫衣恤，对镜头比了个耶。


    叶绡绡不禁弯起眼睛：“好可爱。”


    “嗯。”持玟收起手机，说：“我妈那时候突然特别想要个女儿，整天在家里念叨，还问我喜不喜欢。我当然喜欢啊，漂亮的亲妹妹谁不喜欢，但这事儿说不好，万一是个弟弟呢，人嫌狗憎的。我妈一听也焦虑，实在不想再要儿子了。”


    叶绡绡低低地笑。


    持玟说：“我俩整天愁啊，就想，是个弟弟怎么办，赌不赌呢？可赌赢了就能有个可爱女儿，一个漂亮妹妹，越纠结就越想要。”


    屋里暖风熏然，叶绡绡闭上眼睛，几乎睡着了。


    “……最后我爸说，你们首先要做好是个弟弟的心理准备，从今天起，就当这一定是个弟弟，能接受了，再考虑要不要。”持玟声音温柔，“我每天就想着，好吧，这是个弟弟，但谁说弟弟就一定不软不萌不可爱呢，就算不可爱，我也得给他揍可爱了——反正他那么小，我一根手指就压倒了……我妈也是，连名字都按着男孩儿的起好了。万万没想到，最后真的是个妹妹……我和我妈一开始都有些不能接受，这竟然不是个弟弟。医院里护士们还以为我们家重男轻女呢。”


    叶绡绡已经睡着了。


    持玟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低声说了句：“晚安。”——


    作者有话说：


    冷支持：持玟跟大学同学打糖豆人没赢过，菜啊！


    第29章


    早上，叶绡绡隐约醒了，感觉梦里有自己的电话铃声，但是很远很远，他没理。


    再一次听到时，他勉强睁开眼睛，真的是自己的电话吗，但真的好远啊，肯定不是我的……不对！


    叶绡绡猛地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


    这儿是持玟房间，窗帘只拉了一层，地上有光斑摇曳，还能听到鸟叫声从窗外传来。


    他赶紧掀被子起来，穿上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回头看了眼，床上另一侧很平整，持玟昨天应该没在这儿睡。


    叶绡绡没空思考，匆匆跑下楼，远远就听到持玟在说着什么，背对楼梯，背光勾勒出高大笔挺的身材。


    “……哦，知道了，等他醒了我会转告他的。”持玟说着，似乎听见身后动静，转身看到叶绡绡，挑了挑眉，“……是啊，那又怎样？”


    说完挂了。


    这一句十分挑衅，叶绡绡才发现他拿着的是自己的手机！


    “谁……！？”叶绡绡吓了一跳。


    “你经纪人，那个姓薛的，”持玟满不在乎地把手机扔回给他，“好点了吗，去洗漱，然后量一下体温。”


    “薛巅峰吗，他说什么？”叶绡绡一边往卫生间跑去，一边问。


    持玟跟着他上楼，极简风地复述了一下，薛巅峰的来电主要是谈两件事，一个是例行问候他有没有安全到家，提醒他明天要去录那个杂志在线访谈，台本已经发到他邮箱了让他提前预习；另一个是李瑞又买营销号在网上瞎说了，提醒他别上大号发出任何回应……


    “他又说什么，”叶绡绡也无奈，洗完脸叼起体温计，“我就去商场唱了首歌，来来回回的炒……”


    持玟没接话，靠在门边打开微博刷了刷，半晌啧了一声。


    “这家伙还挺聪明，买了个正经媒体，写小论文吹他呢。”持玟说，“踩你是附带的。”


    说着，持玟晃了晃手机，叶绡绡便凑过去看。


    还真是个正经大v发的文，自称路人。


    大v说他被这次商场唱歌事件吸引，查了一下李瑞的生平，发现这是一位“宝藏男孩”，多年来如何如何努力，如何如何一步步的抓住每一个机会，如何如何认真的对待每一份工作……


    附图还有李瑞以前在话剧院演戏时的剧照，有他几年前发的微博，为自己接到一个小角色高兴，说不管怎样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认真对待，万一机遇就来了呢……


    文章最后的部分是这次商场表演截图，图中李瑞的表演精心编排无比盛大，可后面截出了一些网友的评论，则大多是否定的论调。


    比如“就讨厌这种人，把职场卷烂了”、“努力就努力呗，别人还不能不努力了”、“人家就是运气好能演男三，嫉妒吗？丑逼”、“你拼命的样子真狼狈，而我更想听别人轻松唱jazz[困]”。


    图片虽然把叶绡绡的名字打了码，但评论区早就有人圈了双方当事人，又展开了一场骂战。


    文章写得情真意切，所以这次的评论区和话题栏几乎是一面倒地站李瑞，


    网友们心疼李瑞多年努力没有回报，骂叶绡绡是抢了别人的机会的草包，还有这么多和他一样的草包共情他，整天就想着不劳而获到处抽奖，该死的运气好还真给他抽中了……


    叶绡绡看傻了眼，差点把嘴里的温度计咬断，幸好持玟眼疾手快地给他抽了出来，也把手机收了回去。


    “三十七了，”持玟说，“差不多退了。”


    “啊？哦！”叶绡绡反应过来是说他的体温，笑了笑，“是啊，已经好了。”


    叶绡绡心情其实有点郁闷，他不是不能扛骂，但也不是什么挨骂还会高兴的受虐狂。李瑞这样无穷无尽的纠缠，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薛巅峰估计会和老板商量吧，到时候看他们怎么公关……唉。


    “你到底怎么他了？”持玟把温度计收拾了，又点开微博看热评。


    叶绡绡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瞒着持玟的了，便把那天人工湖游夜泳的事儿说了。李瑞威胁他不成，最后也没要到那个花魁的角色，现在大概是心有不甘报复他。


    持玟听得一脸麻木。


    叶绡绡不好意思道：“都是我惹出来的，其实也是误会。我前男友后来还找过我一次，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不会再这么干了……”


    持玟阴阳怪气：“就算这么干了又怎么样，你让了，他就能拿到角色？他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抱好那什么威尔斯千金的大腿？那不比你这曲里拐弯的关系近多了？哦，抱不上呢。”


    叶绡绡：“……”


    持玟越想越气，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忽然往沙发上一坐，骂道：“他把你推下水池你居然不找导演告状！？？”


    叶绡绡：“嗯……”


    持玟拿起手机：“等着。”


    叶绡绡愣了一下，片刻后紧张起来，冲到沙发旁往持玟身边挤：“你干什么？不会又想发微博吧！？别冲动啊问问齐姐——”


    持玟把锁屏一关：“发完了。”


    叶绡绡与他鼻尖对着鼻尖，对视片刻，满脑子都是完了他又说什么了齐萱阳不会把我杀了吧……


    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


    叶绡绡眼前一黑，感觉头顶的断头铡从来没落下得这么快过，持玟看了一眼来电，接起来：“嗯，齐姐。嗯……”


    叶绡绡扶着持玟肩膀，咬了一会儿指甲，鼓起勇气掏出自己的手机，点进微博。


    迎面就是持玟新鲜出炉的大作，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


    @演员持玟：你们到底对我选的歌有什么意见[酷]


    叶绡绡简直给跪了，评论里全是打问号的。


    过了一分钟才有人解码，猜测说，应该是指商场开业典礼那个事。


    持玟的粉丝战斗力出了名的强，那可是当年会被机场app纳入天气类监控的存在。了解了一下事件的前因后果后，粉丝们又纷纷打出了第二轮问号，新的热评横空出世。


    [小叶在商场唱个歌儿犯法了吗！？值得你买通稿踩了又踩！？不会是觉得人家唱太好了你嫉妒吧！？？话说你叫什么来着？什么瑞？骚瑞，没听过捏！]


    和那些被职场吐槽及论文大v吸引来的普通吃瓜群众不同，持玟的粉追星多年，对娱乐圈这点事儿了如指掌。他们一眼就看出这话题是李瑞买的，目的就是踩叶绡绡。


    对方的通稿中多次骂叶绡绡选歌敷衍什么的，现在持玟一认领，等于骂到了他头上。


    粉丝们顿时不干了，前赴后继地冲上来把李瑞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骂的不是营销号，是李瑞。


    比李瑞花了钱还要高得多的热度就这么砸在了他头上，短时间爬上了第二名，可惜没有一句好话，都骂他想红想疯了。路人看这架势也不敢说话了，偶有嘲讽，也迅速被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叶绡绡心脏咚咚跳，眼看战场愈演愈烈，回过神时就听持玟的电话那头，齐萱阳怒吼的声音简直能跟薛巅峰的穿透力媲美。


    “……你就不能跟我说声吗——”


    持玟：“哦，声。”


    齐萱阳：“啊？”


    持玟：“跟你说声啊。”


    嘟嘟嘟，齐萱阳挂断了电话。


    叶绡绡这下心脏快停跳了，脸色发白：“你你你怎么还跟她抖机灵……”


    “别怕，没什么事，”持玟说，“剧播完之前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就算我刚刚不发，齐萱阳今天也要处理这件事了。不过她可能会先跟李瑞的经纪公司联系。”


    叶绡绡稍微平静的点，却仍是紧张，看着各路人马越来越过分的辱骂，简直有些心惊肉跳：“那现在怎么办……怎么收场啊……”


    “那边可是大公司，”持玟若无其事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怎么可能没办法，等着吧，最多半个小时。”


    看叶绡绡实在坐立难安，持玟又连上NS，邀叶绡绡来了一把马里奥赛车。叶绡绡心不在焉地跑了三次第一，手机提示音响起。


    顺着薛巅峰的指路，他看到李瑞的官方账号发了回应。


    内容不短，大意是他本人完全没有参与过任何“买营销”的活动，今天才知道大家的讨论。他对喜欢他表演的朋友们表示感谢，盛赞叶绡绡的表演也十分完美，他们在剧组就是很好的朋友，不希望被过度解读猜测关系不睦云云。


    另外今天的大v论文也完全是该博主自发的感想，他本人对叶绡绡的选曲更无意见，最后还俏皮地发了个“笑哭”的表情，说下次也想求持老师给他选歌。


    这条声明安抚得了路人，却安抚不了各路常吃明星八卦的乐子人。


    他们纷纷在李瑞这条评论里阴阳怪气，说他没担当，买热搜买爆了就撇清关系，怎么敢做不敢当呀～


    如果说叶绡绡还有一万活粉，那李瑞的活粉能不能过千都不知道，他打的官腔没人买账，俨然还有被更加低看的趋势。


    叶绡绡都看急了，扯着持玟的衣服刷手机：“没用啊！这就是玄黄娱乐的办法吗？这也没用啊！”


    持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个人开了一局赛车，消消停停地开向终点……


    三分钟后，安天月发微博了。


    @安天月：李瑞是我的后辈，一位非常正直善良的好演员，很有些不善言辞的腼腆。在《明日天蓝》合作期间，他一直非常认真，空闲时间都在给剧组帮忙，喊他打游戏他都不会[哈哈]。


    一直以来，我们都非常感谢各路媒体朋友，正是有了你们，社交平台上的内容才会丰富多彩，也给了许多观众们近距离了解我们的机会。


    但凡事都该有底线，媒体朋友故意挑起对立话题的行为，以及一些捏造与诽谤，理所当然会对当事人造成伤害。


    没有人活该承受伤害，“热门”如持玟不应该，“冷门”如我的后辈李瑞，同样不应该。希望媒体人们，能给我们一些喘息的空间，在此拜谢。


    《明日天蓝》一月下旬即将登录各大平台，感谢各位的支持[笑]。


    叶绡绡看完，终于懂了持玟为什么不着急。


    李瑞再怎么透明，也是玄黄娱乐的签约艺人。同样，如果他真的弱小到无依无靠，也不会有这个资金和渠道买热搜挑事。


    李瑞手里始终捏着安天月这一王炸兜底，即使不是安天月，也有玄黄娱乐的其它人气大咖。无论叶绡绡出什么牌，以什么样的速度出牌，那边都会完美的结束一切。


    只是李瑞那边也没想到，持玟会突然在中段下场。


    这就好比终极boss一脚踢翻了牌桌，什么都进行不下去了，只得让安天月紧急把王炸丢出去救场。


    至于牌，全散在了地上，把桌子扶正就当无事发生吧。


    叶绡绡望着持玟认真打游戏的侧脸，忽然间觉得，持玟应该是有些喜欢他的。


    只是这种喜欢，被一些保护欲和思维惯性遮掩，让他觉得叶绡绡像个他理想中的弟弟，昨天晚上也这么自然地提起了。


    “我回去了。”叶绡绡突然站起来。


    “嗯？”持玟诧异，“已经解决了吗？安天月说话了？”


    叶绡绡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是安天月……”


    “猜的，猜对了吧。”持玟面露无聊，“我下场了，除了安天月还有谁能救场？他估计是发了个声明说李瑞是好人，都是营销号无良，你们别骂了，再骂不给我面子了。结束。”


    叶绡绡震惊，这预测，简直一字不差！持玟是神吗！同时他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持玟原来真的心中有数，他并不是冲动地在网上乱说话，就像他和齐萱阳说的，他懂规则，了解走向，也愿意承担风险。


    “什么表情？”持玟有些得意，结束一局，把手柄放下，“一点破事磨磨唧唧的，我一出手不是分分钟解决。”


    叶绡绡忍不住倾身，拥抱了持玟一下：“谢谢你。”


    持玟僵了一下，耳朵微红。


    叶绡绡哂笑，失落只有数秒，情绪又昂扬起来。他想，哪怕他们之间只是到此为止的关系，他也已经感到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一点也不够好吧，骗谁呢～[星星眼]


    第30章


    明天就要去杂志专访直播，还要和大牌嘉宾对话，这是薛巅峰给叶绡绡接的三个工作里，最让他发憷的一个。


    叶绡绡一回家就翻起薛巅峰给他的台本，背上面写好的标准答案，背来背去都没看到那位大牌嘉宾的名字。到了晚上他实在不安，吃了感冒药，带着些鼻音给薛巅峰打电话，问他到底跟谁“对谈”。


    薛巅峰避而不答，说你就保持平常心。叶绡绡顿时感觉十分不祥，连自己那点情感小问题都忘了思索，紧张得失眠两小时。


    好在感冒药的附带安眠功能，这药还是持玟塞给他的，大概有点玄学在里面……总之叶绡绡最后还是睡着了，不至于第二天太过憔悴。


    从公司出发，三个小时后，他总算见到了那位大牌嘉宾。


    心中一万年没骂过的脏话脱口而出，他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登录微博小号@小Y，向bot投稿一千篇我的上司薛巅峰真讨厌啊真讨厌啊……


    郑唯一穿着一身潮牌，眼神十分拽，比起爱豆更像个rapper，就这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他走来。


    “郑老师……好。”叶绡绡爪子都麻了，硬着头皮扯出笑脸，朝郑唯一鞠躬。


    郑唯一眼睛斜得快要看不见眼仁儿了，就这么浮夸地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呵呵，”郑唯一开口，“捡破烂儿的小乞丐来了啊。”


    叶绡绡：“……”


    郑唯一身后站着他那位经纪人姐姐，脸色瞬间黑了。旁边两个新助理则像混混头子身边的哼哈二将，表现得十分坦然，仿佛很为郑唯一这德行自豪。


    经纪人姐姐勉强扯了扯嘴角，打圆场道：“小叶啊，今天麻烦你了，我们唯一就是嘴巴坏点儿，心是好的，一会儿工作起来他有分寸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叶绡绡心想，什么嘴坏心好，不要侮辱傲娇角色啊！脸上却十分诚恳地和经纪人姐姐握手，说自己一定好好对谈。


    《心跳》是个正经杂志，算上前身的话，历史已有三十多年。它甚至有自己的摄影棚和会谈室。


    叶绡绡和郑唯一先去做造型，拍一组大片，之后才是直播访谈。


    拍照的时候叶绡绡一直在回忆郑唯一，就是这位奇形怪状的拽爷惹恼了持玟，自己才会捡了漏，也才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从这个角度看，他还是有些感谢郑唯一的，当然，要是郑唯一的粉不要天天在他微博打卡骂他就更好了……


    但他们俩实在是没有共同话题啊？一个当红爱豆，一个小演员，没有共演过，能对谈什么啊？


    而且郑唯一这样子，真的能好好聊天吗？


    大片拍完，二人来到直播间，在各自座位坐下。


    摄像机开了，采访的小姐姐到来，微笑念道：“欢迎大家来到《心跳》旗下的特别直播节目：《提问箱＋1》，今天的嘉宾，大家猜猜是谁——？”


    话音落下，镜头转到一侧，只见郑唯一瞬间直起腰身，脸上不屑的表情一收，笑容璀璨而浮夸，亲切地向镜头招手：“嗨，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唯一～～”


    叶绡绡：“……………………”


    叶绡绡简直被雷得外焦里嫩，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站起来喊诈骗，因此显得目光呆滞。


    主持人提醒道：“旁边这位呢？我们唯一太帅了么，看呆了么？哈哈哈，弹幕都在笑你呢，问你是不是被我们唯一哥哥的光芒闪瞎啦～”


    郑唯一也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叶绡绡哆嗦了一下，嘴角抽了抽，道：“大、咳咳，大家好，我是演员叶绡绡。绞丝旁的绡。”


    这一出下来，叶绡绡长长吁出一口气，突然没那么紧张了。


    这个访谈前面都是问一些基本情况，算作介绍环节。


    主持人问了郑唯一当练习生时候的事，在爱豆团体里印象最深刻的一场舞台，退团的心路历程，演过的角色中最喜欢哪个等等。


    主持人中间时不时会转而问问叶绡绡，比如看没看过郑唯一提的那场舞台，听没听过那个男团的歌，最喜欢哪首……


    叶绡绡一问三不知，一方面暗恨薛巅峰居然不告诉他嘉宾是郑唯一，哪怕提前准备一下也好啊！一方面又觉得，如果太了解了，会不会显得像郑唯一的迷弟……不要啊，也太雷了，那现在这样是不是正好啊？薛巅峰故意的吗！？


    “绡绡呢？你至今也演过不少角色了，有没有印象深刻的呢”主持人含笑问。


    叶绡绡回过神，抿嘴笑了一下：“我其实一共才演过两个有名有姓的角色……要说哪个深，都深，毕竟只有两个啊。”


    主持人笑：“以后还会更多的。”


    “谢谢小橘姐姐。”叶绡绡连忙道。


    “拍摄过程中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主持人又问。


    “嗯……”叶绡绡思索片刻，说：“拍的时候好像都挺顺利的，我的戏也没有特别辛苦的，都在室内。如果不限于拍戏，仅仅说工作的话，现在我印象最深刻的可能还得属前几天，去商场的额开业典礼唱歌……”


    主持人姐姐哈哈大笑，后面的摄像也笑了，片刻后主持人看了眼平板，调侃道：“我们的观众也表示很遗憾呐，说你唱得很好听，不要在意那些吵架的声音。”


    叶绡绡说：“我短时间内是不敢唱歌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比如郑老师。”


    郑唯一笑容有一瞬间的裂开。


    叶绡绡愣了愣，还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地恭维了他一下呢，为什么要裂开？他不喜欢吗？


    差不多一分钟以后，叶绡绡才反应过来，去商场唱歌，对郑唯一来说可能是一种羞辱……


    “二位作为公众人物，想必对微博上的各种‘八卦’，会有与普通人不一样的视角。”主持人翻页，进入了对谈的正题，“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个问题，这也是目前我们观众票选的第一名……呵呵，弹幕的大家都表示期待。二位对此怎么想呢？”


    郑唯一坐正了一点，说道：“确实有些不一样吧，看到热搜爆料，第一反应会是同情……并不是说我支持他们做些违反道德的事，也不是我想尝试，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小瑕疵，几乎普遍存在在每一个普通人身上。但落到公众人物头上，就是重大错误，是罪无可恕，他必须要表现得像圣人一样完美……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主持人刷着平板，点头道：“所以你也会紧张吗？害怕被审判？”


    郑唯一：“没有人不害怕吧，只要稍微说一点自己想法，马上就会被人过度解读，甚至读出和我的本意完全相反的意思……”


    弹幕估计刷得很快，主持人低头看了蛮久，才继续道：“唯一真是太敢说了，也确实是这样。观众们能理解，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


    郑唯一：“我很同情同行们，也同情小叶。说起来，小叶是不是刚刚在微博被骂了？”


    叶绡绡猝不及防被点名，坐直了：“也没、没有吧？大家只是在友好讨论……”


    主持人：“那叶绡绡，你看到热搜上一些同行的八卦，一般会是什么心情呢？”


    叶绡绡顿了一下，脸上微红，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也是之前他和薛巅峰商量好的。


    “吃瓜。”叶绡绡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我离前辈们还太远了，但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幸灾乐祸那种，就是忍不住好奇……”


    弹幕哈哈哈哈刷了一片，主持人姐姐也笑了，调侃道：“哎呀，我们小叶也喜欢吃瓜啊？”


    叶绡绡小心地点点头：“我就看看，我不说话的。”


    弹幕又笑。


    郑唯一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趁着镜头移开时翻了个白眼。


    主持人说：“那你最近一个吃的是什么瓜？”


    叶绡绡：“……”


    叶绡绡脸上写满了“这是能说的吗”几个大字，台本上没提到啊！但这是直播，他也不好沉默太久，就犹豫着开口：“七……七个……”


    主持人轻咳了两声，叶绡绡立刻闭上嘴，睁圆眼睛求助地看场外。


    弹幕都笑疯了，主持人片刻后也憋不住了，笑了起来：“是七个女友吗？”


    叶绡绡松了口气，看来是可以说的。


    他放松的表情太经典了，弹幕都说他很有喜剧天分，吃七个女友的瓜也很可爱。


    杂志的衍生直播节目，确实可以提尺度稍微大一点的话题，杂志留档时会把敏感的地方剪掉。


    李鳞跃和他那七个女友的事儿闹得太大了，而且李鳞跃该被道德层面谴责也是目前所有人公认的态度，没有什么争议，叶绡绡提这个并没有什么错。


    但他说这个，倒显得刚刚郑唯一的论点有些微妙了。


    主持人立刻把话题拉回来，笑着问郑唯一：“有时候你们也会知道一些圈内人不知道的内幕吧？会不会有先人一步的感觉？或者只有我知道真相的清醒感呢？”


    郑唯一喝了口水，说：“有时候确实有吧，还挺多的。”


    “比如？就闲聊，随便聊聊。”主持人问。


    郑唯一顿了顿，又喝了一口水，拿余光瞥了一眼叶绡绡，嘴角微微勾起：“比如前段时间，持影帝和赵大美女的那个八卦吧……”


    叶绡绡一愣。


    郑唯一道：“那肯定是假的，一看就知道。”


    “为什么？”主持人追问。


    “因为他们俩关系不好啊。”郑唯一说完，锤了下脑袋，又道，“哎，为什么来着？我忘了，只是有这么个印象。”


    叶绡绡脑袋轰的一下，不由捏紧手指，火气直往上蹿。


    郑唯一居然说这个？郑唯一怎么敢！？


    距离赵雪莹倒贴持玟失败事件，已经两个多月。当时是蒙混过去了，但影响一直在。


    赵雪莹的大花地位并不是仅仅是刷出来的数据，她是真的有相当庞大的粉丝群，还对她十分忠诚，事发后，粉丝们一直对持玟恨之入骨。


    《明日天蓝》刚杀青时，叶绡绡和薛巅峰去持玟工作室那次，齐萱阳朝他发火，就是为了赵雪莹的事——赵雪莹工作室希望持玟这边先低头，说些软话给赵雪莹垫垫脚，下了台阶方能和好如初，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但持玟就是不同意。


    持玟不同意的后果，就是与赵雪莹为敌，与无数赵粉为敌，这些粉丝天天在社交平台骂持玟渣男，纯装逼，没有绅士风度。


    他们持之以恒地刷着，搜索引擎忠实记录着，不断稀释着持玟的正面关键词，很破坏大众印象。


    齐萱阳头疼，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两人已经没机会再合作，现在只等时间推移，新的热点出现。齐萱阳每天都祈祷赵雪莹的粉丝能忘掉这件事，和他们的大花一起迎接下一个下或者下一个的绯闻男友。


    到了现在，影响才刚刚小了一些，叶绡绡没想到，郑唯一居然敢在节目上挑火！！！


    “怎么个关系不好法儿啊？”主持人浑然不知，一边说一边低头看了下平板，笑容微僵：“呃……”


    叶绡绡不看直播都能猜到，弹幕肯定骂爆了。赵雪莹的粉丝怨气冲天！


    关系不好？关系能好才怪了！持玟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惊天大渣男，这种人居然还在圈里混……


    叶绡绡脑袋飞速旋转，心跳得飞快，咬着牙，忍受着微微的眩晕。


    忽然他一拍椅子扶手，喊道：“没有不好！”


    他额头上汗都下来了：“没有不好，我说持玟和赵姐，他们没有关系不好！”


    郑唯一扭过头，微妙而恶意地笑了一下，又恢复原状，问道：“哦？你知道？”


    “我毕竟……和他拍了两个月的戏。”叶绡绡微喘，紧张道：“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吧。”


    郑唯一耸了耸肩，态度很明显，你说是就是吧，没有解释只有表态，又有什么说服力呢？


    叶绡绡张了张嘴，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那天他发那条微博，其实是吃醋了！”


    主持人和郑唯一同时愣住。


    叶绡绡脸色微红，表情诚恳而腼腆：“是这样的，我拍戏中途，不是到《月城劫》客串了吗，那个花魁的角色……”


    主持人回过神，神情激动，一脸吃到瓜了你快说啊的表情：“嗯嗯，然后呢？”


    “赵姐真人特别漂亮，特别特别漂亮，你们懂吧，而且我们的戏还有一幕抱了一下，”叶绡绡咬了咬唇，“就，太幸福了，我都晕了，那可是赵姐啊，我就特别想跟人炫耀……”


    主持人：“嗯嗯嗯，然后呢？”


    叶绡绡脸色更红，说得跟真的似的：“我不认识太多人，正好持玟和赵姐共事过嘛，也是特别好的朋友。我就和持玟说，我和赵姐抱抱了，还给他发了照片。那之后持老师就生气不理我了，一定是气我太没眼色，抱了他的红颜知己，他都没怎么抱过呢……！”


    郑唯一跟被雷劈了似的，再也维持不住谦逊和煦的假象，一拍沙发扶手：“你、你！？”


    主持人震惊：“哎呀，这是什么，新瓜啊，吃一口！”


    叶绡绡信誓旦旦道：“他肯定是吃醋了，不然不会发那条微博的。持老师本人一直有点ao、咳咳，骄傲的，有时候会口是心非，跟熟悉的朋友尤其不客气，很可爱的。郑老师你和他相处过，你也懂的吧！”


    郑长风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看起来很想骂一句脏话，但硬生生忍住了。


    “嗯……嗯。”郑唯一说——


    作者有话说：


    太努力了，叶绡绡。


    可惜赵大花的粉丝不太相信……但你的粉丝磕到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