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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如果施南枝醒不了,我要整……


    阳光如往常一样, 照在施南枝身上。


    她穿着素白色泡泡袖的真丝睡衣静静地躺在宽大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暗提花原色蚕丝被。黑发微卷如海藻般铺散在枕头上,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几乎透明。


    细细碎碎的光透过纱帘柔和地洒在她身上, 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晕, 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如同下一秒就会碎裂、消散。


    她平静得像一个陷入沉睡的公主……


    上午十点半, 路景川正在开会。


    他手机在桌子上疯狂震动。


    他本不想理会,但震动持续不断, 他示意会议暂停,走到门外接起。


    电话那头是别墅的佣人,声音惊恐万分, 语无伦次:“路、路总!不好了!施小姐她……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床上……不是,是床边有个空药袋!”


    听到“不醒”时,路景川大脑“嗡”的一声, 眼前一片空白。


    他甚至没听清后面的话,手机从手中滑落,他也浑然不觉。


    他亲自开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别墅, 闯进卧室。


    眼前的一幕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施南枝安静的躺在床上, 像是睡着了, 却又比睡着的时候更平静。


    她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一动不动, 甚至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 和一个方形的透明小药袋,写着“佐匹克隆”的这几个字,袋子里面空空如也。


    路景川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他踉跄着跪在床边, 手指颤抖地探向她的鼻息。


    施南枝微弱的呼吸几乎让他虚脱。


    他一把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起,疯了一样冲下楼,嘶吼着让司机开车去医院。


    车厢里,路景川将施南枝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施南枝冰凉的身体。


    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颤抖地、一遍遍轻抚她毫无血色的脸颊。


    “南南,别睡了,看着我,求你了……”他带着哭腔,眼眶外沾着泪。


    路景川低下头,侧脸紧紧贴住施南枝的额头,仔仔细细感受着施南枝微弱的、随时会熄灭的呼吸。


    狭小的空间里,他清晰地闻到来自施南枝身上淡淡的幽香,这味道让他哽咽到几乎无法喘息。


    他抱着施南枝。


    以前,在相同的位置上,他也这样抱着过施南枝。


    那时候,她会突然俏皮地咬他一下。


    或者满目情意绵绵的看着他,等着他来亲亲她。


    而此刻,她只是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的安静地躺着。


    他一刻不敢松懈盯着施南枝紧闭的双眼,祈求哪怕她的睫毛能微微颤一下。


    路景川小心翼翼的捧着她抱着她,裹着被子生怕冰冰凉凉的施南枝会冷。


    “快!快开!”他抬头,赤红着眼对司机嘶吼,声音里却是绝望。


    车轮飞驰,窗外的街景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而他的世界,正随着怀抱里轻盈的生命一起慢慢流逝。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施南枝正在从他的指缝间滑走,而他除了更用力地抱紧她,竟别无他法。


    到了医院,他毫无理智可言地嘶吼,再也不是斯文矜贵、掌控一切的路总了。他怒吼着如果施南枝醒不了,他就让这家医院的也跟着陪葬。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贺琳听到别墅的情况也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在她的不断安抚和劝说下,路景川才平静下来。


    他背靠着抢救室外冰冷的墙壁,脑子里一片混乱,恐惧、悔恨、以及无尽的绝望充斥着他。


    像7岁那年他搞砸了奶奶的寿宴,被路二惩罚再也不准去游乐园,巨大的无助感和懊悔深深笼罩着他。


    他想起施南枝最初来到他身边时,那双藏着星光的眼睛;想起她不经意露出的羞涩笑容;想起她不顾生死回到岭南,只为在父母坟前为他祈福;想起地震过后,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依偎在自己怀里;想起她失去孩子时崩溃的哭泣;想起她的辫子垂在胸前,鲜活灵动的模样……


    而这一切,都将消失。


    她宁愿死。


    她宁愿用这种决绝的方式,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他给了她最好的物质生活,给了她自己所有的爱。可最终,她却还是要离开他。


    这个认知让他疼得无以复加,也无法呼吸。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可在死亡面前,他的想法,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这一刻,他无比渴望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施南枝能好好活着,怎么惩罚他,他都接受,哪怕用他的生命换施南枝的生命,此刻他也是愿意的。


    如果……她能醒来,他什么都愿意答应她,即使是放她离开。


    只要她能醒过来,他只要她醒过来。


    路景川突然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尖锐痛感,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扎进心里。


    他闭上眼睛,眼泪便顺着眼角留下来了。


    恍恍惚地,路景川不知是做了梦还是臆想在作怪,他看到施南枝醒了,她不仅醒了,还像以前一样对他笑,他不用说那些让她难过的话,她依然会乖乖地朝自己跑来,抱住他,轻轻吻他的额头。


    她钻到他怀里,蹭蹭他的下巴:“你没刮胡子,扎到我了!”


    她两手托着腮,仔细看着他:“你干什么了?我才两天没见你,你怎么老了十岁?”


    她围着他仔细打量,转了一圈:“路景川,你都有些驼背了!”


    她带着他送的月亮发卡,牵着他的手往前跑,一遍一遍地呢喃:“路景川,你能不能快一点啊!”


    他眼里泪的光晕,和施南枝轻盈身影的光晕交织在一起,似真似幻……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走出了抢救室,当听到“已经脱离危险”的那一刻,路景川整个人沿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面上。


    那句话,像一道斜阳,刺穿了这漫长日夜的无尽黑暗。


    他瘫坐在那里,肩膀剧烈地颤抖,压抑了太久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变成了失而复得的痛哭。


    天,仿佛真的放晴了。


    他踉跄着扑到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


    里面,施南枝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周身插满了管线,细微的呼吸在氧气面罩上留下浅浅的白雾。


    随着她的一呼一吸之间,路景川才重新活了过来。


    他隔着玻璃,用目光一遍遍描摹她的轮廓,喜极而泣。


    只要她活着,这世上,他便不是一个人。


    一天后,施南枝醒了。


    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里,路景川一刻不放松地紧紧握着施南枝冰凉的手。


    忽然,他掌心里的一根手指,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


    像蝴蝶振翅一般轻微,却在他心里掀起了狂涛骇浪。


    他猛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施南枝的脸。


    他看见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也如蝶翼一般,轻轻颤动。


    随后,施南枝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一刻,路景川的世界,枯木逢春一般,变成了彩色的。万物复苏,百花盛放,一切都有了澎湃的生机。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颤抖着,想要碰碰施南枝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猛地缩了回来。他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害怕,更怕这是一个盛在泡沫里的美梦,他一碰就破碎了。


    他第一次,感到了如此强烈的恐惧。爱到了极致,竟全成了小心翼翼,连触碰都成了奢望。


    慢慢的,施南枝睁开了眼睛,她打量着四周,眼神里却没有光亮和希望。


    “南南,”路景川站在离她一步远地地方,声音里全是祈求,可开了口,却一句也说不下去。


    施南枝仿佛没听见一样,只眨了两下眼睛,故意回避他一样,又闭上了。


    几天后,施南枝出院,回到了别墅。


    但她依旧沉默寡言。


    大多数时候是躺在卧室的床上休息。


    夜色降临,路景川洗完澡,缓缓走到床边,躺在施南枝的身旁。


    侧过身,路景川把施南枝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却难掩痛楚和无奈。怀里的施南枝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顺从,像极了一个玩具洋娃娃。


    “南南……”,他缓缓开口,“你走吧。”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说完,便沉沉的睡去。


    施南枝缓缓抬起头,看着这样的路景川,她竟然忍不住流泪了。


    他像个疲惫的老人,又像个脆弱的少年,施南枝感受着他呼吸渐渐平稳,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歉意。


    她知道自己服用的安眠药的量不足以致命,但是她只能如此孤注一郑地试一次。


    这几天路景川不眠不休的陪伴、他偶尔后悔到哭泣、他的无助和绝望,这些她都看得见也感受的到,她是动容的,因为她爱路景川,她不忍心看他难过。


    正当过去的点点滴滴,将要涌上施南枝的脑海时,她猛然清醒了,她不该心软。


    过了今天,他们必须结束。


    可这一夜,施南枝还是想再靠在他怀里一次,就这一次。


    夜色浓稠,施南枝回应着路景川的拥抱,他俩紧紧抱在一起相拥而眠。


    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也像什么都结束了一样。


    清晨,路景川先醒来。


    他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怀里熟睡的施南枝。


    没过多久,施南枝也醒了。


    路景川迅速避开她的目光,起身开始穿衣。


    他看向窗外,下颌线绷得很紧:“……我不会再找你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柜子上,里面有些现金和一张以她的名字办理的、存有足够她安稳生活一生的银行卡。


    “这些,”他的语气恢复了冷静,“就当是……我对你的亏欠,一点补偿。”


    他没有说“对不起”,但施南枝知道他已经在做最大让步和道歉。


    施南枝看着那个信封,又看看他,依旧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眶,却慢慢地红了。


    路景川系好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背对着她,不再看她。


    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后悔,就会再次把她束缚在自己身边,直到她真的消失。


    “走吧。”他重复道,声音低沉而压抑,“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她穿好衣服,没道别,只是深深地看着路景川挺拔却孤寂的背影。她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了卧室,走出了别墅,走出了他的世界。


    而路景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清晨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冰冷而孤独。


    他最终还是放手了。


    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


    施南枝没拿那个信封,而是从梳妆柜的抽屉里拿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路景川送给她的小月亮发卡。


    那年在她最好的年华,她遇到了最好的他。


    施南枝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尽头,路景川依然站在窗边,直到她彻底消失,他也依然维持着这个姿势。


    房间里空荡下来,只剩下她身上残留的、极淡的、只属于施南枝的体香,萦绕在空气里。


    许久,他才极缓慢地转过身。


    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扫过梳妆台。


    那个他给施南枝的信封装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而她常放首饰的抽屉却微微开着。


    他走过去,拉开抽屉。一个天鹅绒首饰盒明显是刚刚打开过的。他认得这个盒子,里面装着他送她的那枚小月亮发卡。


    而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压痕,嵌在紫色的天鹅绒首饰盒底。


    她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那枚小月亮发卡。


    路景川的心,被绵密而剧烈的疼痛包裹,继而,痛感席卷四肢百骸。


    他扶着梳妆台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她走了。


    真的走了。


    是他亲手放开的。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空虚感和不舍疯狂地涌上来。


    她真的……不要他了。


    理智告诉他这是最好的结局,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可情感却像脱缰的野马,嘶鸣着想要冲出去把她追回来,把她锁在身边,哪怕互相折磨,也好过这样失去。


    他猛地一拳砸在镜子上,发出一声撕裂的脆响,镜子哗然碎裂。深红色的血液滴滴留下,那些细小的玻璃碎渣嵌入血肉,路景川却没感觉到疼,只是突然清醒了几分。


    他不能。


    他不能再勉强她,不能再限制她。


    他已经让她的痛苦到宁愿用死亡来逃离。


    “走吧……走了好……”他喃喃自语地说服自己,可每说一个字,心口的痛就更大一分。


    他缓缓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床沿,将脸深深埋进掌心。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冷酷无情的男人,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受伤的小狮子,独自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承受着剜心剔骨般的痛楚。


    阳光落在他身上,可自此他的世界已经不见光明。


    他失去了施南枝。


    永远地失去了。


    与此同时,施南枝坐进了一辆出租车。


    报出学校地址后,她侧头看向窗外。


    城市繁华的景象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施南枝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无声无息,却再也止不住。


    她抬手用力擦去,又有新的泪珠迅速涌出。


    再然后泪珠串联成成泪线,顺着脸颊掉在领口,延绵不绝地一直洇湿到胸口。


    离开他,心怎么会这么痛?


    明明是自己计划好的解脱,为什么像是被硬生生撕掉了一层皮?


    她想起他最后那孤寂挺拔的背影,想起他沙哑地说“你走吧”,想起他沉睡时疲惫脆弱的眉眼,想起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守候和那双通红的、为她落泪的眼睛……她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是恨他的霸道、他的控制、他带来的伤害,他的欺骗,他的隐瞒,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可她无法否认,她依然爱他。


    但这份爱,到此为止。


    出租车在大学门口停下,施南枝感到一阵目眩。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抹干脸上的泪痕,努力平复着情绪。她不能倒下,她还有事情要做。


    在别墅的那些日子里,让施南枝前前后后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她串联起许志峰的死,串联起爸爸在他身边时发生的点点滴滴,串联起她这几次见到的庞婉宁的面孔,串联起路景川的所作所为,串联起这些有着翻云覆雨能力的资本家们……她肯定,一定是庞家嫁祸给许志峰的。


    如果没有这一切,她便没有这些痛。


    那些日子里,路景川的疯狂,她的痛苦,她系数归责到庞家。庞家,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


    而今,路景川放手了,她不能当作没发生过,她要找出真相,不能让她爸爸不明不白的死去。


    庞家必须付出代价。


    想清楚这些,施南枝突然舒了一口气。


    眼前浮现出仲夏夜,张慧芳、许志峰端着小小的酒杯,坐在葡萄藤下面的藤椅上小酌,喝得微醺了,张慧芳笑眯眯地摇晃着看藤上的快要成熟的葡萄,许志峰趁她不注意,一下亲到了她的脸颊。张慧芳看了许志峰一眼,羞怯地笑了笑……


    施南枝眼里又浸满了泪……


    她推开车门,初夏的风吹在她湿润的脸颊上,带来一丝凉意,也让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


    她收起所有的情绪,抬起头,看向云海大学熟悉的校门,她一步一步,走向校园,背影单薄却挺得笔直,而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出通向目标的清晰轨迹。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鞋子顺着施南枝白而挺的脚……


    此后一周, 施南枝一直耐心等待着着周天祺来找她。


    无论如何,周天琪女朋友的身份,一定是现阶段能带给她最大效用的助力, 也是最容易接近庞家的机会。


    果不其然, 周天祺还是出现了。


    施南枝刚出宿舍门, 便看到了周天祺。


    他还是那副打扮,带个鸭舌帽, 穿着卫衣和休闲短裤,站在云海大学女生宿舍楼下, 一看便是在等人。


    施南枝没闪躲,也没犹豫,大步走向周天祺。


    她穿着一件self portrait的象牙白短裙和同款亮片外套, 拎着一个淡蓝色罗意威的水桶包,又变成了华丽丽光彩夺目的施南枝。


    “在等我?”施南枝莞尔一笑,发尾随着她抬头也在轻轻晃动。


    周天祺冷静了几周, 再三思量,无论如何,他都要见上施南枝一面, 当面说清楚, 即使是她厌弃自己, 那也要她看着他说出来,好让他彻底死心。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施南枝看看手机, “但是我得先上课, 下课后找你。”


    施南枝刚要走,周天祺抓住了她的胳膊,“解释都没有吗?这一个月你去哪了?!”


    施南枝看了眼周天祺的手, 抽出来,握住,笑着抬眸看他:“那就在约定的期限上再加一个月?”


    周天祺蹙着眉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不愿意?那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施南枝又笑了笑。


    周天祺依然没说话。


    “我去了个很远的地方,仔细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施南枝看着他回答。


    “明白了什么?”


    施南枝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明白了我应该握紧这只手,不要再轻易放开。”


    周天祺心里一阵酸涩。


    这四年等待的煎熬,和这些天再次失去她的痛楚,竟轻而易举因她的这句话全部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像个怂货,毫无底线的纵容她,在一起还是分开从来都是她说了算,只要她挥挥手,他又下的决心发的恨他的原则全部消失,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她的身边。


    他是真的爱她,爱让他失去双眼,变成瞎子,也还是死心塌地的爱她。


    “这是你说的,既然说了,就得负责。”说着,周天祺顺势握着施南枝的手插到卫衣口袋里,便往教室方向走。


    施南枝下课时,周天祺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她了。


    见施南枝出来,周天祺迎上前。


    施南枝自然而然的揽住他的胳膊:“我们出去吃?”


    周天祺顿了顿,随机回应:“好,你选地方。”


    施南枝带周天祺去了以前路景川常带她去的那家法餐。


    她熟练优雅的和侍酒师沟通着今天的餐品搭配哪个年份哪个酒庄的酒更合适。


    因为主菜是烤羊肉,她选了拉图酒庄92年的赤霞珠。


    “看看你想吃什么?”施南枝把小羊皮菜单递给周天祺。


    “我和你一样。”


    周天祺接过菜单没打开,直接递给了旁边的侍酒师,余光却瞟见了施南枝手腕处七位数起步的腕表。


    这让周天祺不觉烦闷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这一个月,去了哪?发生了什么?”


    “过程重要吗?”施南枝莞尔一笑。


    “我只是不希望你违背意愿或者牺牲什么……”


    “没什么违背意愿的,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好,可周天祺却隐约有种不安感,他总觉得施南枝消失的一个月一定跟她的前男友有关,而她现在的反常,也应该也和那个男人有一定关系。


    施南枝认真的看向周天祺,“你喜欢我,所以只要我们在一起,对你来说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这不就好了?”


    某一瞬间,施南枝面对周天祺时,是有负罪感的,可她却又不断的找借口说服自己。


    周天祺点点头:“是这样,可是我还是想知道……”


    施南枝勾了勾手指打断了周天祺,示意周天祺靠过来。


    周天祺果然听话的探过身子,施南枝贴近他的左耳,悄悄地问:“是不是你后悔了?”


    周天祺斜嘴苦涩的轻笑了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要怀疑,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理应在一起的。”


    从远处看,两人不仅是在交谈,更像是在亲吻。


    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离开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施南枝没回学校,让周天祺送她去了公寓。


    “公寓是他送你的?”周天祺不想让施南枝再跟他的前男友有什么瓜葛,“要不,搬出来吧,我另外给你置办一套。”


    “不用,我住在这里挺好的,”她若无其事地补充道:“公寓是我用赔偿款买的。”


    她撒了谎,却也不全是谎言,路景川说过,要给她补偿。


    这句话,却让周天祺心里一阵酸涩和抱歉,原来是施南枝父亲出事后的赔偿金……他想起了施南枝的遭遇,想起了自己那段时间的缺席,更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


    “抱歉,南枝。”黑暗中,周天祺的手握住了施南枝的手。


    可施南枝的手,却从周天祺手里抽了出来,“你肯定觉得我在云海买不起房子对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施南枝打断他:“即使以前,我也不是因为他有钱才跟他在一起的。”


    “我知道,”周天祺解释,可施南枝的话让他烦闷极了,他更希望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是因为钱,而不是因为爱或者其他,“我只是想,关于过去的种种,该舍弃的,就不要留下来了。”


    “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过我,正如你想的,他也给了我很好的物质生活,也……应该爱过我吧。不过既然我决定离开他了,那就一定是把我欠他的都还清了。”施南枝的语气变回了之前的冷淡,“所以,以后我们不谈他。”


    “好。”周天祺闷声允诺。


    施南枝见周天祺失落的样子,轻轻侧了侧身子,头便靠在了周天祺的肩膀上,“我现在只爱你。”


    周天祺伸出胳膊,把施南枝紧紧揽进怀里。


    去他妈的前男友,他想要她,仅此而已,谁都不能再把她抢走。


    爱一定是让人变傻、变蠢、变的无尊严可言的,否则那就不是爱。


    车子停在车库,代驾问周天祺还要去别的地方吗,周天祺看看施南枝。


    施南枝隐晦一笑:“师傅,你先走吧。”


    这句话让周天祺有些不淡定了,他没想到今天两人的关系竟然以这种速度发展起来。


    代驾离开后,周天祺试探性地问:“他走了我怎么回去?”


    “你猜?”施南枝牵起周天祺的手,带他回家。


    电梯里除了物业喷的商用香水,还混杂着淡淡的酒香。


    施南枝醉眼迷离,两颊有些红晕,微靠着金属厢壁。


    周天祺拽了拽卫衣领口,目的是松口气。


    这个时间段不是人流高峰期,二十二层很快便到了。


    门打开,施南枝牵着周天祺进门,可她却并没有着急关门,而是扶住周天祺脱高跟鞋。


    门开着,玄关处的两人一览无余。


    她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菲拉格慕玛丽珍鞋,刚巧不巧她尝试了两次都没打开鞋带的卡扣。


    她顺势坐在玄关的小沙发上,伸出脚,脸上挂着桃花笑。


    周天祺会意,半跪下来,耐心的给她解开鞋子上的小卡扣。


    鞋子便顺着施南枝白而挺的脚背滑落在地。


    美人没有一处不美。


    小而精巧的脚趾,染着车厘子红的美甲,显得脚更白皙漂亮,筋骨恰到好处的凸起,又格外引人遐想。脚踝处还有条细细的玫瑰金脚链,四叶草也是红色的。


    施南枝见周天祺看着她的脚出神,顺势用脚趾挑起周天祺的下巴:“叫姐姐。”


    周天祺笑了笑,握住她的脚,放到地上,起身关上房门。


    门关上,施南枝的笑也收回了。


    周天祺俯身,刚要在鞋柜取施南枝的拖鞋,她已经赤着脚离开了。


    施南枝来到冰箱前,取了两瓶水。


    递给周天祺一瓶:“我家只有水。”


    周天祺接过水时,还沉浸在刚才旖旎、暧昧的氛围里,按照刚才的走向,应该是施南枝坐着等他给她穿上拖鞋,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


    施南枝见周天祺又走神了:“不喜欢喝水?我这里没有饮料。”


    因为路景川不爱和带味道的饮品,这些年施南枝也就习惯了只喝水。


    周天祺这才回过神来,接过施南枝递过来的水,“可以,水可以。”


    施南枝打开电视,窝在三人位沙发最左边的位置,怀抱库洛米的抱枕,整个人窝进沙发左边的靠背处。


    她蜷起的腿,搭在沙发中间的位置,白而细长的腿,把她和周天祺中间间隔开一个座位的距离。


    周天祺喝了两口水,看了眼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乱世佳人》,找话说:“我喜欢斯嘉丽说的‘you never look back。’”


    “如果做得到,就不会拍成电影了。”施南枝低声回答


    “想,就可以做到。做不到,是想得不够迫切。”


    施南枝转眸,看向周天祺,“那你呢?如果做得到,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了,不是吗?”


    这是个巨大的反讽句,堵得周天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施南枝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可心里却升起一阵失落,如果是路景川,他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安静地坐在那里。


    不,如果是路景川,不会陪她坐在这里看电影,即使看,等不到电影前奏结束,他就把她抱进了卧室。


    两人就这样坐着,直到一整部电影结束。


    夜已经很深了,施南枝靠着沙发睡着了。


    周天祺看着熟睡的施南枝,她闭着眼睛,睫毛垂在眼帘处,随着呼吸节奏微微颤动,她呼出的气和吸入的气都很短很轻,一部分头发垂在胸前,一部分被她压在脸颊下面。


    她时而对他亲近,时而又把他拒在千里之外。


    他真想变成施南枝的一个梦,游入她的脑海里、她的心间,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想起以前她也在他面前这样平静的睡着过。


    可那时的她,却是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心扉,她不闪躲也不犹豫,她对他笑,便是真真切切的开心。


    到底是岁月变了人心,还是人心本就易变。


    他朝思暮想的姑娘,真是让他神伤。


    可她越是这样既疏离又魅惑,他就越是无法释怀也无法松手。


    周天祺的手渐渐靠向施南枝的面颊,他想摸摸她的脸,抚平她微微蹙着的眉心。


    当他得逞,满目爱怜地看着施南枝时,迷迷糊糊中,施南枝一下抓住他的手,转了个身,换了一侧,将他的胳膊抱在怀里,靠着他继续睡了。


    这一刻,周天祺又心满意足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最乖……


    早上醒来时, 施南枝浑身酸痛不舒爽。


    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再加上昨天喝了不少酒,让她头还是闷沉沉的, 目光挪到周天祺身上时, 才清醒了不少。


    周天祺也醒了, 怀里还抱着施南枝。


    他看看施南枝,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最乖。”


    施南枝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撑起身子。


    周天祺摸到手机,眼看着已经10点了, 急匆匆起来。


    今天中午要回路家,答应了周老太太回去吃饭,家里设了宴招待庞婉宁。


    “今天中午有别的安排吗?”周天祺一边问施南枝, 一边拿起手机给路景川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会晚点到。


    施南枝见周天祺要走,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我想再睡会儿。”


    “行吧,”周天祺摸摸施南枝的发顶,“中午庞婉宁和我哥回家里吃饭, 让我也回去, 等我应付完就回来陪你。”


    施南枝听到庞婉宁和路景川, 警觉地抓住周天祺的胳膊:“你希望我去吗?”


    “当然,当时奶奶说的就是叫着你和庞婉宁。”周天祺又补充, “不过我不希望路家这些麻烦事儿框住你, 我自己都懒得掺和。”


    “我跟你去, 你等我会儿。”说着施南枝起身往浴室走去。


    周天祺并没有多想,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着施南枝。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施南枝打扮得体, 妆容精致地出来了。


    从头到脚,都是路景川喜欢样子的。


    微卷的长发,带着一个璀璨的满钻叶子形状的发卡,肉粉色高定蕾丝连衣裙,剪裁合体,搭配同色系的高跟鞋。不扎眼,但足够吸引人。


    “这么漂亮?我站你旁边倒像个保镖了。”周天祺打量着施南枝,满眼爱意。


    “那要陪保镖回去换套衣服吗?”施南枝问。


    “我再回去就来不及了,”周天祺抖了抖肩笑了笑,“越不搭,就越证明我有实力。”


    正午时分,路家老宅,宴会厅厚重的紫檀木大门完全敞开,光透过高悬的镂花窗棂,落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老太太端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椅上,位主位,椅背雕着繁复的“福禄寿”花纹。


    她今天穿着一身绛紫色丝绒旗袍,质地厚重,光泽内敛,领口处坠了枚满绿翡翠如意扣,水色极佳。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素雅的碧玉长簪妥帖挽起。


    今天这顿家宴,意义非同一般。


    是路家长孙未婚妻首次正式登门,周老太太亲自设宴。


    餐桌上铺着正红色苏绣桌旗,其上“鸳鸯戏水”的图案栩栩如生。


    每一张座椅都配着同色系团花锦缎坐垫,椅背上搭着寓意“佳偶天成”的并蒂莲靠枕。


    四周的多宝格里,从新陈列,摆放的不是金银,而是汝窑笔洗、田黄石印玺与装在紫檀木匣中的古籍,典雅又有风骨。


    数十盏宫灯样式的灯笼,照亮大厅。窗前焚的香,幽幽的香气与窗外的竹香交织碰撞出独特的味道。


    身着统一青色暗纹旗袍的侍女们,垂首敛目,正进行着餐前的奉茶仪式。她们手中捧着成套的雍正年制斗彩茶具,正动作娴熟专业斟茶。


    路景川坐在老太太左下首,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冷峻。


    他神色平静,偶尔与老太太低语两句,目光却甚少看向门口,很明显,他对即将到来的客人并不特别期待。


    庞婉宁准时抵达,她显然是精心打扮一番,香槟色及地长裙,佩戴着价值不菲的珍珠首饰,妆容完美,笑容得体,一举一动都透着千金小姐的贵气。


    她亲昵地走上前,挽住周老太太的手臂,送上准备好的贵重礼物,言语间既尊重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


    “奶奶,您气色真好。婉宁给您准备了点小礼物,希望您喜欢。”


    “婉宁有心了,快坐。”周老太太脸上露出慈祥笑容,拍了拍庞婉宁的手背,示意她坐在路景川旁边的位置。


    她对这位出身无可挑剔的未来孙媳,十分满意,却明显有几分客套和距离感。


    就在这时,客厅入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说笑声。


    只见周天祺牵着施南枝的手走了进来。


    “奶奶!我们没来晚吧?”周天祺朗声道,拉着施南枝走到老太太面前。


    施南枝落落大方地微微躬身,笑容甜美,这次她改了口,随着周天祺叫:“奶奶。”


    随即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是件手工云锦的披肩,用来搭配素色旗袍,雍容又典雅。


    周老太太笑着接过礼物,点点头:“你能来奶奶就高兴,天祺前两天还说你不在云海,是想把你藏起来,舍不得让我们瞧瞧你?”


    比起对庞婉宁,周老太太对施南枝亲近了不少。


    施南枝低垂着眉眼笑了笑,她余光瞟到路景川,心头一紧。


    而路景川的心,自施南枝进来,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悸动。不止悸动,还激动万分,他以为他再见施南枝会困难万分,他甚至在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怎么样才能既不让她察觉,又可以远远再看上她一眼,而此刻她就站在他面前。


    光芒万丈,如星如月。


    他甚至忘了施南枝的身份,忽略了她被周天祺牵着的手。


    直到目光在周天祺身上时短暂停留了一瞬,发现他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时,他才清醒过来,蹙起了眉。


    周天祺浑然不觉,高兴地拉着施南枝在客厅另一侧的八仙椅上坐下,正好与路景川和庞婉宁相对。


    自施南枝进来后,庞婉宁就浑身不自在,可她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她得体的笑了笑,主动开口:“施小姐,我们之前见过,还记得吗?这是咱们第三次见面。”


    庞婉宁特地强调了“第三次”。


    “怎么能不记得,庞姐姐这么漂亮,让人想忘记都难,和大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施南枝笑着回应,语气真诚,说完自然的看了眼路景川。


    路景川垂眸,慢条斯理地喝着手边的茶。在施南枝提到大哥时,他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露了一丝愠色。


    “都上桌吧。”周老太太发话了,大家才陆续落座。


    桌上的菜品极为考究,每一道都有寓意。比如龙虾烹乳鸽,寓意龙凤呈祥;酥炸飞龙鸟,寓意比翼双飞、还特地选用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原料熬制的了甜羹,寓意早生贵子。所用食材并非一味追求稀有,更重时令,烹饪手法则是融合了南北精髓的路家私房菜。


    施南枝将所有细节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万般酸涩。她深知,这一切不仅仅显示出路家望族的深厚根基,更是路家对这位即将嫁过来的“长孙媳”的重视。


    周老太太自然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路景川和庞婉宁身上,询问着订婚宴准备的细节,庞家二老的近况。


    庞婉宁应对自如,不时地温柔地看向路景川。


    周老太太见路景川态度冷淡,主动给庞婉宁说起了路景川儿时的趣事儿。


    “景川打小就是个人精。他小时候不想上幼儿园,家里人不由着他性子,硬把他送去。有一次啊,他见一个同学尿裤子以后,老师就给他妈打电话让去送裤子。他为了能天天多见他妈一会儿,就开始天天尿裤子,结果没两天被老师发现了原委,直接一次性让他妈带了10条裤子放在幼儿园,用来替换,不再联系家长。他见这招不好使了,还得被老师训一顿,不划算,才算作罢。”


    庞婉宁听后看看路景川笑起来,小小的路景川浮上眼前,心中不禁对他又多了点想亲近的欲望。


    施南枝心中却五味杂陈,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路景川以前的事儿,但这话却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曾经,她多想融入他的生活,而讽刺的是,她现在却以这样一个角色融入了。


    路景川抬眸看了看施南枝,察觉到她的不悦,嗔怪周老太太:“奶奶,这种事儿,不适合在外人面前提。”


    “这一桌子哪有外人?”周老太太知道他说的是庞婉宁,她看看庞婉宁,又笑了笑,“景川这孩子性子冷,慢热,他喜欢的东西不多,亲近的人也不多,可但凡他看中的,便不会轻易放手。”


    庞婉宁笑了笑,看看路景川,“嗯,奶奶,我明白您的意思。”


    听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施南枝只觉得内心有一角在慢慢崩塌。


    她来路家之前设想的表现从容,以为的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做些让路景川难堪让庞婉宁难受的事儿,却在见到路景川时全部偃旗息鼓。


    路景川和庞婉宁的浮影闪烁在她的眼里,她只觉得难受得快要窒息。


    她的余光瞄到庞婉宁时,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庞婉宁对路景川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联姻对象的感情,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被路景川吸引、爱慕路景川的状态。


    施南枝收回视线,继续保持刚刚低着头的样子,只是安静地吃周天祺夹到她盘子里的菜,一句话也没说。


    她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痛苦,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再感情用事。


    周老太太又将话题带到周天祺身上。


    周天祺侃侃而谈:“我最近在做一个探索性的艺术基金项目,融合了当代艺术和区块链技术,国内还没有基金涉猎这个领域。”


    “就你鬼点子多。” 周老太太看周天则是满眼的宠溺。


    庞婉宁笑着插话:“探索新领域确实很不错。不过金融和艺术结合,风险也不小,景川,你说是不是?”


    路景川这才抬起眼,目光平淡地扫过周天祺,却不自觉又在落在施南枝身上,他淡淡应道:“做好风险评估。”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喜怒。


    周天祺信心满满等待着施南枝的正向反馈时,却看到她正在走神。


    刚刚施南枝看路景川时,正好和路景川的眼神碰上,这让她思绪涣散陷入迷离。


    她收回目光时,余光看到庞婉宁也在看自己。


    周天祺小声询问她:“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施南枝立刻回过神来,摇头,“没有。”


    庞婉宁却把刚刚路景川和施南枝之间的两两相望看在了眼里,她心里不悦极了,脸上却尽带微笑:“施小姐不舒服?我有个朋友是国脉博杏林大师的关门子弟,调理身体这方面在云海都算是数一数二的,看你时间允许的话,我带你去把个脉让他给你瞧瞧。”


    “谢谢婉宁姐姐,但是我真吃不了中药。”


    庞婉宁并不放弃:“我经常去他那边调理,药不苦,有些方子酸甜口,不比奶茶难喝。”


    见庞婉宁的不依不饶,施南枝猜测她的意图绝不是给自己调理身体。


    不过庞婉宁的这种主动挑衅,倒是让施南枝有点得逞的小小激动。女人之间敏感的电波,以及刚刚庞婉宁看到路景川在看施南枝时的眼神,告诉施南枝,庞婉宁应该是吃醋了。


    施南枝再次看向了路景川,似是故意求助,实则是试探庞婉宁。


    而路景川看施南枝倒是光明正大,并不躲闪。


    还没等施南枝开口,路景川会意,筷子夹起一只鲍鱼:“既然别人不喜欢,勉强就没意思了吧。”


    他将鲍鱼放到了庞婉宁的盘子里,莞尔一笑:“你说对不对。”


    庞婉宁怯怯看了眼周老太太,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庞婉宁也没再出声。


    高宅深户里,向来更看重女人明理持重,话说一遍适可而止,说两遍便是失仪。路景川管教未来媳妇的话无可挑剔。


    周天琪虽然有些差异路景川会帮施南枝解围,但如果庞婉宁强硬要求,他确实也不好插手说什么,倒是路景川来说,更合时宜一些。


    周老太太对刚刚庞婉宁的失态确实有些微辞。她看向施南枝:“南枝,奶奶让厨房给你盛桂花酿?今年的桂花格外甜。”


    施南枝摆摆手,“不了奶奶,我不喝甜的饮品。”


    说罢她轻笑了笑,瞟见庞婉宁脸色铁青,她心里快意升起,比喝什么花酿都甜。


    周老太太也笑了笑,“这点倒是和你大哥像,景川也不爱喝甜的。婉宁给你盛一杯?”


    “我也不要了。”庞婉宁又看到了路景川无意间看向施南枝的眼神,这令她心里升起强烈的嫉妒和不满。


    “你们都不要?奶奶,给我来一杯。”周天祺主动要求。


    桂花酿端上来,香气逼人。


    路家的桂花酿不经发酵,没有酒精,烹制方法极复杂。选上好的新鲜桂花浸泡,佐以桂圆、冰糖、枸杞等原料,经过15古法萃取,炮制成花露,口感甜润和花香馥郁。


    周天祺抿了一口,放到施南枝跟前,小声嘀咕:“尝尝,香掉你的眉毛。”


    施南枝垂眸轻笑,似芊芊仙女。


    “真的!”周天祺又把杯子往施南枝跟前推了推。


    施南枝不好再推拒,端起杯子,小酌了一口。


    见她喝了,周天祺满眼渴望的等着施南枝的反馈。


    施南枝便露出一贯地青涩样子,“是挺好喝。”


    周天祺乐了,嘱咐佣人:“再端一杯过来。”


    而这一切,看在路景川眼里,嫉妒和愠怒熊熊燃起,几乎能把这间厅房烧掉。


    施南枝刚要接过周天祺给她的杯子,结果手没拿稳,不小心将桂花酿洒在了衣服上。


    她自己还没察觉,周天祺已迅速抽出手帕纸,倾身过去,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裙摆上的污渍,还把责任都揽过来:“怪我没拿稳。”


    于此同时,路景川也无意识地将手伸向了纸巾盒。


    他的动作比周天祺慢了一些,见他抽出了纸巾,路景川的手顿了一下,转而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


    而这一幕却看在庞婉宁的眼里。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可这接二连三地,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路景川对施南枝那种无时无刻的关注,将庞婉宁作为未婚妻的尊严击溃。


    庞婉宁心中的疑虑与不安不断滋长。她不能容忍这种潜在的威胁,更不能容忍自己未来的丈夫,心思被另一个女人如此牵动。


    这个施南枝,看起来单纯漂亮,但总让她感觉有点不对劲。而路景川尽管表面上毫无破绽,但对她的格外关注究竟是为什么?


    庞婉宁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


    庞婉宁脸上重新挂起得体的笑容,:“施小姐这裙子怕是沾了糖渍,不好清理。正巧,我车上备着几套还没上身的新款,都是按照我的尺码订的,妹妹身形与我相仿,不如跟我去客房换一身?湿衣服穿着也不舒服。”


    她这话听起来体贴入微,毫无破绽,实则是要借机,好好“掂量”一下这个让她感到极度不适的女孩。


    施南枝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帘,对上庞婉宁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心知肚明,这绝非简单的换衣邀请。


    周天祺刚想开口说“我陪你去”,却被施南枝打断。


    “那就……谢谢婉宁姐姐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施南枝声音软糯的应下。


    她倒要看看,庞婉宁想找她探听什么。


    施南枝站起身,对着周老太太微微欠身:“奶奶,我先失陪一下。”


    周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去吧。”


    庞婉宁也优雅起身,笑语嫣然地和施南枝朝宴会厅外的方向走去。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知道归知道,执着归执着,……


    施南枝随庞婉宁取了衣服, 两人一同往客房区域走。


    离开宴会厅众人视线后,庞婉宁脸上的笑容便淡去了几分。


    客房被布置得典雅舒适,一进去, 庞婉宁便从一个精致衣袋里, 取出一件没摘吊牌的玫红色Loro Piana无袖羊绒连衣裙。


    “试试这件吧, 这个颜色很衬你。”庞婉宁将裙子递给施南枝,语气温和, 目光自上到下,细细打量着施南枝。


    施南枝接过裙子, 道了谢,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抬眸看向庞婉宁:“婉宁姐姐等我一下, 我很快就换好的。”


    庞婉宁微微挑眉,随即笑了起来,走到窗边的沙发椅上优雅坐下, 双腿交叠:“我就是好奇,施小姐最多能同时服务几个人?”


    施南枝明白庞婉宁的意思,却故意装出一副无辜又单纯的模样, “服务?庞姐姐指什么服务, 我大一的时候倒是给几个初中生辅导过数学, 姐姐是指这件事情吗?”


    “是吗?”庞婉宁拖长了语调,在她眼里, 施南枝的回答造作至极, “我的意思, 施小姐应该很明白吧?”


    她站起身,慢慢踱到施南枝面前:“年轻是你的资本,可是随意挥霍就是你的不对了。周天祺回国之前, 你不是搭上了个金主?是他不要你了,还是你不要他了?这件事情周天祺知道吗?”


    庞婉宁的手指掠过施南枝的脖颈,提示意味已经很明显了,“你连脖子都生得这么漂亮,我看着都忍不住想在这里留下点痕迹。”


    施南枝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姐姐说的什么金主,我真没听懂,所以更谈不上天祺知不知道的事情了。”


    “既然你这么不识趣,我也不介意把话摊开,”庞婉宁胳膊交叠在胸前,目光锐利,带着十足的挑衅气焰,“我第一次见到你,是电梯间,你不会想不起来了吧?当时你脖子上的吻痕不是周天祺留下的吧?他那时候还没回国。”


    “姐姐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些。”施南枝故作思索状。


    “如果你不想让周天祺知道这件事,”庞婉宁眼里有把施南枝吞噬掉怒意,“就离路景川远一点。”


    庞婉宁轻蔑地打量着施南枝,“像我们这样的世家,男人玩玩女人太正常了,即使你是周天祺的女朋友,路景川来了兴致玩几天再丢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奉劝你洁身自好,别把事情搞得太难堪!”


    施南枝垂眸一笑,看向庞婉宁的眼眸里依然是如水的纯洁,“你说的什么吻痕,我好像有点印象,但是我最近记性太差,记不清是怎么回事儿了,还劳烦婉宁姐姐费心了替我记了这么久。倒是姐姐,是不是该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儿才好,看好自己未来的丈夫,比总惦记我的事儿更划算。姐姐你说对不对?”


    “你!”庞婉宁挥手就要打上施南枝,施南枝抓住庞婉宁的胳膊挡了下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


    “南枝,好了没,”时间有些久了,周天祺不放心,过来看看。


    施南枝看着庞婉宁,莞尔一笑,应着周天祺道:“好了,婉宁姐姐的衣服太贵重了,我换得仔细,耽误了些时间。你再等一下。”


    她推开庞婉宁的手,拿起那件裙子,小声在庞婉宁耳边低语:“谢谢婉宁姐姐的衣服,我很喜欢,可是我都穿过了,姐姐应该也不会想要了,那我索性也就不还给你了。”


    说完,施南枝挺直脊背往浴室走去,庞婉宁气得几乎咬碎了牙。这个施南枝,远比她想象的更难对付。


    既然这样,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庞婉宁旋即拿出手机,开始派人调查施南枝和她过去的丑事儿。


    浴室内,施南枝靠在门上,身体不住的颤抖。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的对抗,几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庞婉宁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确实跟自己隔着万里之遥,她是够不着,摸不到,也攀不了。


    但这就是他们能对待她像对待蝼蚁一般的理由吗?


    当然不是!


    她匆忙换好裙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打开了浴室的门。


    施南枝和庞婉宁随周天祺来到客厅,众人已经开始用茶。


    周老太太有些倦了,稍微坐了坐,便让庞婉宁扶她回房休息,显然是有话要单独对未来孙媳说。


    两人离开后,客厅就只剩下路景川、周天祺、施南枝相对而坐。


    这时,周天祺电话响起,跟施南枝知会了一声便出去接电话了。


    他离开后,诺大的空间就只剩下了施南枝和路景川。


    短暂的寂静中,施南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神飘忽不定。


    路景川也端起茶杯,却光明正大的看着施南枝。


    施南枝察觉到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昨天,”路景川犹豫了一下,他已经没什么立场干涉她了,可看到周天祺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服,他就是想知道两人干什么了,“你和周天祺在一起?”


    “大哥想知道什么?”施南枝抬起眸子,看向他,又把声音压低下来,“这不像你惯常的作风啊,我以为我做什么你都知道呢。”


    “我说过给你自由,”路景川眼里闪过愧疚,“以前……”


    “不要提以前,”施南枝打断他,想到以前,又想到庞婉宁,她突然眼眶就红起来了,这突如其来的的激动情绪,几分真几分假施南枝也说不清,但路景川听起来便全是真——她还在怨他。


    施南枝极小声地呢喃了句:“都是骗人的。”


    路景川见施南枝这样,心里不比她好受,他真想走过去紧紧抱住她,哄哄他,可是此刻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知道他不能再爱她,可是知道归知道,执着归执着,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爱她。


    就在这时,周天祺回来了,恰好看到施南枝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和路景川冷峻的侧脸。


    “怎么了?”周天祺快步走过来,护住施南枝,质问一般地看向路景川。


    路景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冷漠:“没什么。”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我去看看奶奶。”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却僵硬。


    周天祺低头问施南枝:“没事吧?我哥他……没说什么吧?”他隐约觉得气氛有点怪。


    施南枝摇摇头:“没有……可能是我说错话了,惹他不高兴。”


    “他就那样,整天板着脸,对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周天祺安慰地拍拍她,“你不喜欢,以后不见他就是了。”


    施南枝轻轻点了点头。


    庞婉宁走时,周老太太叮嘱路景川,让他送庞婉宁回去。


    车上庞婉宁坐在副驾。


    “奶奶想订婚宴放在下个月初八,”庞婉宁对路景川说,是商量的语气。


    “两家订好就可以了,我没什么意见。”路景川开车,目视前方,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情绪。


    “那时间定了,我们商量一下细节吧。”庞婉宁见路景川同意,声音都轻快了,“如果婚礼在国内办,我想订婚的话就去欧洲,我们家在富森有个庄园,离新天鹅堡不远,可以去那儿,不过在新天鹅堡举行仪式也挺好,我可以提前派人人安排一下。”


    “在国内,我没时间出国,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路景川拒绝的干脆,“路家和庞家旗下的酒店,你可以任选,时间也好协调。”


    “这是我们的订婚宴,什么叫没必要大费周章?”庞婉宁明显有些生气。


    路景川淡淡回答:“只是走个形式。”


    庞婉宁小姐脾气上来,语气硬得很:“订婚,怎么能是走个形式?对每个女人来说,这都意义非凡。无论是谁,订婚结婚,都会铭记一生。”


    路景川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


    施南枝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想到施南枝,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刚刚她红着眼睛呢喃着说他骗人时,他的心都快碎了。


    见路景川没回答,庞婉宁又试探着重复:“德国,就这么定了?”


    “我没时间,”路景川冷厉回答,“就在国内,没商量的余地。”


    庞婉宁也执拗起来,这次订婚,她偏偏就一定要去国外。可此刻她如果继续和路景川周旋,肯定没有好结果,还得想想别的办法谋划一番。


    车内又陷入沉寂。


    半晌,庞婉宁莞尔一笑:“周天祺的女朋友很漂亮啊。”


    路景川没回答。


    庞婉宁却并不善罢甘休:“你不觉得吗?我看了都心动。”


    “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就是想知道,你的审美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庞婉宁盯着路景川,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中窥探出异样。


    “对,她很漂亮。”路景川回答的坦荡自然。


    “上次见她,没觉得她能和周天祺能在一起多久,这一晃,两人都在一起快半年了吧。”庞婉宁装作若无其事,“你说他俩是认真的还是谈着玩玩,我看你弟弟那个样子,倒不像是谈着玩玩。”


    “跟你没关系,”一阵接着一阵的恼怒在路景川心间升起,“不清楚的事情,不要猜也不要随意下结论。”


    庞婉宁试着挑战路景川:“我倒是觉得那个施南枝不简单,”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美甲,像在说一则小报消息,“第一次我见她的时候,并不是上次周天祺在场那次,而是在一个很隐秘的私人会所,我记得她,因为她脖子上有很明显的吻痕,那个时候,周天祺还没回国。”


    见路景川没阻止,她得意地继续说到:“她身上的衣服,首饰,不是限量款就是高定,她又不是云海这些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你说,她哪里来的钱?我觉得你们家最好查一查她的底细,搞不好当面跟你弟弟在一起,背后还不知道又跟了谁。”


    路景川突然急刹车。


    庞婉宁因惯性作用额头碰到副驾的操作台:“你干什么?”


    “我说了,不清楚的事情,不要猜测!”路景川狠厉地看向她,他听不得别人说施南枝不好,“不要把你的这些低俗又龌龊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管好你的嘴,如果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后果,你可以现在猜一下。”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路景川的胸膛微微起伏,双目盯着庞婉宁,眼神里的戾气喷薄欲出。


    庞婉宁按着额头,疼痛和屈辱感让她恼怒,又怕极了,却还是强装镇定。她第一次真真切得感受到了路景川的可怕。


    “路景川!”她声音尖利,带着恐惧地颤抖,“你为了一个外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这样对我?”


    “她不是外人。”路景川顿了顿,“她未来是要进路家的门的。至于她的来历,她的生活,都与你无关,更轮不到你来置喙和污蔑。”


    “污蔑?”庞婉宁气得笑了,也顾不上额头的疼,挺直了脊背,维持自己的骄傲,“是不是污蔑我们以后就知道了,我只是好意提醒,不想看你弟弟被骗!那种女人,我见得多了,靠着几分姿色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间,捞取好处……”


    “下车!”路景川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的刺耳鸣笛声,彻底打断了庞婉宁的话。


    他侧过身,身体前倾,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副驾驶座,“庞婉宁,我最后说一次,管好你的嘴。我们的婚姻是什么性质,你我很清楚。做好你该做的,扮演好你的角色,其他事情,不要碰,不要问,更不要试图去挑战我的底线。”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如果你做不到安分守己,我不介意让两家由合作关系变成对立关系。你想试试吗?”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庞家固然势大,但凭着路景川的手段和路家的根基,庞家绝非对手。


    如果他铁了心要毁约,庞家即便能讨到说法,也必然损失惨重,而她庞婉宁,更会成为圈子里最大的笑话,更别说如果路景川要和庞家作对,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庞婉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所有的气焰在路景川面前消失殆尽。


    她看着路景川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没有资本能像以前一样,毫无底线的为所欲为,这个男人不会任她肆意,至少现在不会。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恨意。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路景川,他面色依然难看,于是庞婉宁妥协了:“……我知道了。刚才是我失言了。”


    路景川冷冷地收回目光,“下车。”


    庞婉宁怯怯地,打开安全带,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推开车门,下了车。


    路景川重新发动了车子,迅速驶离,留下庞婉宁独自站在浓重的夜色里,她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路景川的冷酷。


    她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睛渐渐蒙上了雾。


    一切起因是施南枝……


    不管她到底是谁,和路景川到底有没有关系,她都绝不会让这个女人好过。


    路景川越是维护,就越证明他俩肯定有问题。她今天所受的屈辱,总有一天要施南枝加倍奉还!


    而另一边,疾驰的车内,路景川紧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起。


    庞婉宁那些刻薄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回响。“吻痕”、“跟了谁”、“捞取好处”……每一个字都让他愤慨万分。


    他知道庞婉宁说的她第一次见施南枝是哪一次,没有人比路景川更清楚那个吻痕是怎么回事儿。


    施南枝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她怎么会因为自己的联姻就舍自己而去。


    她是最干净、最纯粹、最接近梦幻的女子,没有人能像她一样好。


    也正因如此,他才对庞婉宁的诋毁更加愤怒,更加痛苦。


    他的施南枝,如今要因为他,承受这些恶意的揣测和污蔑。


    而他,甚至连光明正大维护她的资格都没有。


    一种无力感和悔恨将他吞噬。


    他猛地踩下油门,引擎闷发出巨大声响,车子在空荡的路上疯狂加速。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豪车接送,同回香闺……


    一个普通的周二上午, 施南枝突然在网路上被爆出,报道铺天盖地袭来。多个拥有百万粉丝的娱乐自媒体账号,同时推送了多条爆炸性的“独家爆料”。


    标题取得极具煽动性:“现代版灰姑娘照进现实!”、“揭秘顶级豪门公子背后的神秘女孩”、“逆风翻盘, 捞女如何嫁入豪门”。


    点开文章, 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引导性的文字和精心挑选的图片。


    内容极力渲染了周天祺作为路家少爷的身份背景、金融领域的不菲成绩和显赫家世, 将其塑造的完美无缺。而另一主角施南枝,则被放在了聚光灯和放大镜下, 各种人肉扒皮。


    报道不仅“深扒”了施南枝的过往,模糊地提及她家道中落, 母亲早逝,跟着伯父来到云海,背景复杂。


    同时着力于描写她现在的奢华生活, 诸如身上动辄数万的高定服装、限量款手袋、出入豪车接送、居住在高档公寓。


    字里行间都是“一个普通女学生如何负担得起?”“是真爱还是另有所图?”“灰姑娘的童话,还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之类的暗示性提问。


    最具有杀伤力的是几张“独家曝光”的照片。一张是施南枝在图书馆走廊与一位男同学讨论课题时的错位抓拍,角度刁钻, 两人看起来挨得极近,姿态暧昧。配文:“灰姑娘的课余生活同样多彩?”


    另一张是她傍晚时分走出公寓大楼,穿着精致, 走向周天祺的车, 配文, “夜生活丰富,豪车接送, 同回香闺”。


    还有一张她前段时间穿着牛仔裤T恤时略显青涩的照片, 被歪曲为施南枝刚入学时朴素状态。以此, 来与现在的奢华的打扮形鲜明对比,暗示其“蜕变”之巨大。


    与此同时,水军团队准时下场, 在各个社交平台、新闻评论区复制粘贴各种恶毒的猜测和诋毁。


    “查过了,她家没什么家底,早年在国外,过得应该也不富裕。”


    “那能攀上周天祺,手段肯定厉害!”


    “一看就是整容脸,不知道被包养多久了。”


    “周公子醒醒吧!这种捞女只看重你的钱!”


    “路家也是豪门大户吧,怎么可能让这种女人进门?”


    病毒式的传播迅速从网络蔓延到现实。


    云海大学的校园论坛瞬间被相关帖子淹没,即使管理员拼命删帖,截图和讨论早已像野火一样在各个微信群、□□群里燎原。


    施南枝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无数道目光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她。窃窃私语声无处不在。


    “就是她啊……看着挺清纯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哦,你看她那个包顶我们四年学费。”


    “离她远点吧,感觉惹不起,背景太复杂了……”


    甚至有人故意在她经过时高声议论:“某些人呐,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了,野鸡就是野鸡。”


    选修课上的同学眼神躲闪,小组合作时没人愿意和她一组。


    这段时间宿舍里的同学也都去了实习单位,偌大的宿舍,只剩她自己。


    她去食堂吃饭时,周围会自动空出一圈位置。


    那种无形的排斥、看似充满道德感的审视,无处不在。


    更甚者,她手机里也莫名涌入了无数陌生号码的辱骂短信和骚扰电话。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恶意,让施南枝只能绕道而行、充耳不闻,可生活依然被搅得一团糟。


    她猜测这大概率庞婉宁干的,只是她没想到庞婉宁的动作这么大,速度这么快。她只是小小的激了激她,她就费了这么大力气来对付自己。


    不过庞婉宁的目的似乎也达到了,施南枝这几天过的确实糟糕。


    李杏儿给她打了很多电话,施南枝都笑着回应没事儿。


    直到李杏儿给施南枝发了一条一千多字的小作文短信,告诉她别听那些流言蜚语,她相信施南枝,那些肯定都是假的……施南枝看到时,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哭过以后,施南枝心里突然敞亮起来,连李杏儿都关切至此,凭她对路景川的了解,他不会坐视不理。


    周天祺看到消息时,并不想扩大这件事情,只是在朋友圈做了辟谣。


    但随着舆论发酵越来越严重,他坐不住了,他开始派人调查幕后黑手。


    可这些流言如同鬼魅,来源模糊,难以追溯。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他在乎的只有施南枝的情绪。


    “南枝,我半小时后到校门口,暂时先来我这里住段时间,等……过段日子再回学校。”


    “不用,我没在学校,”出事儿后没几天,施南枝就回到公寓,没再回学校。


    “那我去公寓接你。”


    “我们最近先不要见面了,避免再有些捕风捉影莫名其妙的新闻传出来。”施南枝蹙着眉提醒,她此刻想要的,并不是周天琪的陪伴,而是路景川的出击。


    “不行,我看不见你不放心。”


    “我们随时视频,我答应你,每天给你报备我的状况,好不好?”


    听出了施南枝的拒绝,周天祺只能妥协。


    与此同时,路景川看到这些消息时,正在签署一份价值数亿的合同。


    贺琳步履匆忙地走进来,俯身在路景川耳边说了几句,并把手机递给他。


    路景川只扫了一眼标题和那几张被恶意扭曲的照片,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他握着笔的手指明显在用力,眼底深处升起骇人的怒意。


    那些拍摄角度、操纵舆论的手法,是他熟悉却鄙夷的惯用伎俩,这些低级的手段,他是不屑于用的。


    他仔细看了几张照片,结合文字内容,突然就发现了些蛛丝马迹。进一步联想到前几天庞婉宁话里话外的映射,路景川初步断定是庞婉宁所为。


    他脸上的愤怒转换成了捏娜的嗤笑。


    他上次的警告,她竟当成了耳旁风,她真有勇气。


    “今天先到这里。”路景川终止了正在进行的重要会议,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解释。


    回到办公室,他又快速翻阅那些不堪入目的信息,试图再找到些信息。


    当目光定格在施南枝那张在图书馆前被错位抓拍时,她那张显得无助又迷茫的面孔,让路景川心里酸涩难受,疼得发紧。


    “贺琳,”他拨通贺琳的电话,声音听不出情绪,“一小时内,全网肃清,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相关词条和讨论。另外,尽快将所有参与的自媒体、水军公司找出来,我要一份详尽的名单。还有,让投资部总监立刻来见我。”


    随着路景川的执意,资本的力量开始显现。


    不到一个小时,相关帖子、话题、视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各大平台消失,热搜被强行撤下,关键词被屏蔽。同时律师函也开始发往各个平台和跳得最欢的营销号。


    几个小时后,调查结果呈上路景川的办公桌。幕后指向清晰无误。


    当天下午,财经新闻爆出一条惊人消息:庞氏集团旗下的一家重要子公司,庞鑫地产,突遭重大危机。其主要合作方突然宣布撤资并抛售全部股份,同时多家权威媒体“巧合”地曝光了庞鑫地产长期存在的财务造假和违规担保问题。而其最新的楼盘的质量问题也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甚至几家地产行业的头部媒体同步发布了负面调查报告。


    《庞鑫地产:五百亿隐秘债务悬顶,现金流已然枯竭?》《“明星项目”背后的谎言:庞鑫预售资金疑似被挪用》……一个个标题直指靶心。


    庞鑫地产的股价,第二天开盘后几分钟内,毫无征兆地闪崩,直接到了熔断线。


    市场瞬间引发恐慌性抛售。紧接着触发了庞鑫地产与多家金融机构签订贷款合同中的“交叉违约”条款,合作伙伴紧急切割。


    而连锁反应远不止于此。


    网络平台也开始疯传庞鑫地产“资金链断裂,所有项目即将烂尾”的消息,并配有煽动性极强的图片和文案。


    恐慌蔓延至销售端,原本门庭若市的售楼处,变得门可罗雀,而已经付款的购房者,拉起横幅围堵了各个项目的大门,要求退款。


    原本压欠下游款项是房地产行业的常规操作,而此刻,那些被拖欠了巨额工程款和材料款的供应商们也坐不住了。


    他们联合起来,宣布即日起停止向庞氏的所有项目供货、施工。几个核心城市的标志性项目,塔吊停止了转动,工地彻底陷入死寂。而这画面被拍下,发布在社媒上,又佐证了之前“项目烂尾”的传言。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内。


    当消息传到正在做头发、心情颇佳的庞婉宁那里时,她手中的时尚杂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立刻明白了这是路景川的所为。


    如此迅疾、狠辣、甚至是毫不留情。


    他竟然为了那个施南枝,直接动了庞家盘子里的奶酪。


    傍晚,路景川的银色迈凯伦径直堵在了庞婉宁回家的路上。


    他降下车窗,甚至没有转头看她,目光直视前方,声音不大,精准地刺入庞婉宁的耳膜:“庞婉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如果再敢把那些龌龊手段用在她身上,下次消失的,就不止是一个庞鑫地产。”


    庞婉宁已经做不任何回应了。


    路景川缓缓看向庞婉宁:“记住,你以及庞家,在我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车窗升起,车子无声而决绝地驶离。


    第二天,云海大学也恢复了诡异的平静。所有关于施南枝的负面帖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窃窃私语也集体失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整件事情的发生的迅速,结束的更迅速。


    这让施南枝更加笃定是庞婉宁做的。


    上完课回到公寓后,她给路景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路景川忐忑地轻声问了句:“你还好吗?”


    “是你压下的舆论?”施南枝冷声质问,她知道他会想办法压下舆论,但是她想要的并不止于此。


    路景川沉默,没有否认。


    “是谁干的?”施南枝继续问。


    “见一面可以吗?”路景川放低了姿态。


    “没这个必要,”施南枝手摩挲着沙发边缘。


    “我想见你。”


    “说了没见面的必要。”施南枝深深吸了口气,若有似无地低声抽了几下。


    “你在公寓对吗?”路景川的语气里尽是妥协和温柔。


    “说了,不用你来!你听不懂是不是,你是要来看我现在有多惨、多可怜吗?那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好,特别好,非常非常的好!”说着施南枝经控制不住的哭起来。


    “南南,”路景川的心搅扭在一起,“见一面,就一面。”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施南枝哽咽着问。


    “我就在你楼下的地下车库。”


    施南枝没再回答,挂断了电话。


    她顿了顿,沉思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


    她刚刚紧张地甚至有些不会换气。


    她又镇静下来,想了一会儿,随即,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直口红,便去了地下车库。


    路景川知道施南枝会下来,但电梯间的门打开,施南枝缓缓走出来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起来。


    施南枝左右巡视了一下,并没见到路景川的车。


    直到无意间瞟到一个“XXZ”结尾的车牌号的银色迈凯轮时,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快起来。


    这应该是路景川新买的车子,他其他的车都是黑色的。


    她缓步走近路景川的车子,路景川下车给施南枝打开了车门。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相比爱你,其他情绪都显得……


    两人都上了车, 密闭的空间的氛围瞬间变得暧昧迷离起来。


    “是你未婚妻吧。”施南枝不掩饰,直接发问。


    “是庞婉宁。”路景川纠正,他不想听到施南枝这么说。


    施南枝低下头, 轻哼了一声, “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路景川强调, “南南,这种事情, 再也不会发生了。”


    “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施南枝眼眶又红了起来。


    路景川沉默, “庞氏的庞鑫地产资金链已经断了,濒临破产,庞氏想救, 也会损失巨大。”


    施南枝一瞬间惊了一下,看向路景川,她没想到路景川的动作会这么大, 心中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但是往昔的感情又不合时宜地鞭策着她,让她隐约有种利用了路景川的愧疚感。


    可很快, 她又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道德感, 低垂下眸子, 故意拉远与路景川的距离,淡淡地应了句:“谢谢……大哥。”


    这句话几乎让路景川几乎窒息。


    他蹙着眉看着施南枝, 颀长的手指试探性地触到施南枝精致地下巴, 见她没有躲闪, 缓缓勾起,目光对上施南枝的目光:“别这么叫我。”


    施南枝眼里含着泪,“那我该怎么叫你?”


    路景川刚要回答, 施南枝的手机响了,是周天祺。


    施南枝挣开路景川,拿过手机接通周天祺的电话。


    “南枝,你在家吗?我已经在你楼下了。”周天祺笑呵呵地,“今天上网了吗?那些谣言消失了,各大平台全部撤了热搜。”


    听到周天祺已经在楼下,施南枝紧张地四处张望。


    突然她透过车前玻璃,看到了站在电梯口的周天祺,她含含糊糊地回答:“我还没看,我刚从学校回来,马上到家了。”


    “你到哪了?我去接你。”周天祺听到施南枝不在家,转身想离开。


    施南枝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周天祺淡定的回答:“不用,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马上就回去了。”


    “那行,我在门口等你。”周天祺又转身回到电梯间,按下电梯按钮。


    “好。”


    路景川强忍着情绪,平静地等待施南枝结束通话。


    施南枝挂断了电话,侧了侧身子对路景川说:“没别的事儿……就这样吧。”


    路景川沉默,没回应。


    “别再开这辆车了,车牌号……不合适。”


    路景川看向施南枝:“原本是打算送你当生日礼物的。”


    施南枝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施南枝说话时,周天祺正站在离他们不足一百米元的电梯间等电梯。


    “可不可能,决定权在你手里。”路景川淡淡的回答,他放低姿态的时候,眼神无辜又惹人怜爱。


    施南枝觉得可笑:“是吗?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也有决定权。”


    路景川的手握住施南枝的手,他想道歉:“以前……”


    “我说了!不要提以前。”施南枝甩开路景川的手,眼泪不自觉便流了下来。


    路景川见施南枝哭了,他又忧又喜。他见不得她难过,但她为自己难过时,至少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他伸手给施南枝擦眼泪。


    施南枝并没有躲闪,只是低着头呢喃:“你总是说以前,以前我那么爱你,你却一次一次的骗我;以前我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你,你又给了我什么?以前……我想到以前,就做不到对你视而不见!但是以前就是以前,以前已经过去了!”


    周天祺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迅速变。


    施南枝说完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


    路景川拦住施南枝,把她抱在怀里,施南枝并没有挣脱,他抚着她的背,感受着施南枝在自己怀里渐渐哽咽起来。


    他接受着内心的谴责。


    他爱怜着怀里的女孩儿。


    他悔恨着自己对施南枝的失职。


    他又庆幸着至少施南枝还念着以前的日子,没有忘记他。


    “南南,”路景川低声对她说,“我不能没有你。”


    施南枝依然在抽泣。


    “南南,离开周天祺。”


    施南枝挣开路景川,抬起头,眼里全是泪,却目光灼灼,她质问:“然后呢?藏在你身后,看着你和你的未婚妻订婚、结婚??”


    “我已经在想办法终止联姻了。”路景川蹙着眉解释。


    施南枝摇头,“我不会再相信你!”


    说完打开车门便离开了。


    留下路景川躁动、烦扰、郁结地坐在车里。


    她为什么不能耐心点,总是这么不听话,可她越是脱离路景川的掌控,他就越爱她,越无法放手。


    施南枝的爱给他带来无尽的挫败感——那种原来垂手可得,现在却望洋兴叹毫无办法的挫败感,让他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困境。


    这让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路景川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新的挑战。


    但今天之后,似乎又有了些不同。


    他原本以为再无法靠近她,她恨自己讨厌自己。可自今天后,他发现,其实施南枝和自己一样难受,她允许他接近她,她不讨厌自己,或者说,她其实依然爱着自己。


    这让他重燃了蠢蠢欲动的希望。


    他要再次让施南枝臣服于他,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


    正想着,路景川的目光被副驾驶座位下一点细微的反光吸引。


    他倾身过去,修长的手指从座椅和操控台的缝隙里,拈出了一支口红。很精致的金色外壳,品牌是施南枝常用的那个。


    施南枝刚刚没有带包,但带着一只口红?目的什么?


    他拿起仔细看了看,口红不可能是别人的,这辆车的副驾,只有施南枝坐过。而施南枝特意拿了一支口红遗落在车上,原因就显而易见了。想到这里,路景川嘴角漏出一丝玩味的笑。


    施南枝没有回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朝电梯间走去,刚巧有电梯停下,她走入,按下22层后,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透过金属电梯门的反射,施南枝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又快速拭去眼角的泪。


    刚刚,她确实是有情绪,对路景川的控诉也是真的,对他的爱,似乎也是真的,只是多了几分技巧,效果达到了预期。


    电梯门正好打开,周天祺笑着迎上来:“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迷路……”


    他的话顿住了,敏锐地察觉到施南枝泛红的眼圈,“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施南枝下意识别开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什么。”


    她自然地牵起周天祺的手,将他往家的方向带:“走吧,我们回去说。”


    进了门,周天祺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了几句。


    施南枝避重就轻,搪塞了几句,周天祺将信将疑。


    但很快两人的话题转到了那些网络暴力上。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周天祺皱着眉,拿出手机划拉着,“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


    施南枝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故作惊讶:“是吗?怎么说”


    她走到冰箱拿水。


    周天祺跟过来,靠在门框上,“按理说那种规模的传播,就算平台删帖,也不可能删得这么彻底,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我问了几个做媒体的朋友,他们都支支吾吾的,只说可能是触犯了什么大人物的利益,被强行压下去了。”


    他看向施南枝,眼神带着探究,“南枝,你有什么想法或者线索,你感觉会是谁做的?我还是想继续调查清楚原委,以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


    施南枝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当然知道是谁。但她不能让周天知道。


    “我也不知道,”她垂下眼帘,盯着杯中晃动的水波,“也许是……那些谣言本身就不实,平台自查删掉的?或者,像你朋友说的,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吧。但是,我不想你再查下去,担心你会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周天祺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心里荡漾起无尽的温柔,他将她搂进怀里:“不会的,我想查清楚,以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可是,”施南枝抬眸看着他,“ 我不想再听到看到那些了,也不想让你再听到看到那些,过去的就过去吧。”


    周天祺笑,“好,听你的,不管怎么样,消失了就好。这两天我是真担心你,你也不见我。”


    “今天不就见了。”施南枝靠在他怀里,轻轻应他,她偶尔还是会对周天祺产生愧疚,比如此时此刻。


    楼下,路景川并没有离开。


    他靠在椅背上,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施南枝含泪的模样和决绝的话语。


    同时,他捏着那支小小的口红,出神了片刻。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涂抹它时的样子,娇嫩的唇瓣温热的温度……


    突然,他又想到了周天祺,他此刻就施南枝家里,或许正抱着她,安慰她。


    一股强烈的、近乎幼稚的占有欲和挑衅心理瞬间攫住了他。


    他知道这不理智,甚至有些冒险。但他控制不住,也想借此试探。同时他也需要一种方式,像施南枝宣告他的存在,打断他们可能正在发生的温情时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拿起手机,找到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拨了过去。


    公寓里,施南枝正靠在周天祺怀里。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亮起,跳跃着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她却无比熟悉的号码。


    施南枝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


    周天祺也看到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随口问:“谁啊?怎么不接?”


    她看着那串数字,她不知道路景川要干什么,但她知道路景川是一定要干点什么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在楼下车内,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却运筹帷幄地等待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在铃声即将结束的前一刻,拿起了手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喂?”


    电话那头,传来路景川低沉而平静的声音,“你的口红,落在我车上了。”


    未得到施南枝的回复,他顿了顿,继续问道:“是我给你送上去,还是……你下来拿?”


    路景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施南枝怔愣了一会儿,迟疑的看了看旁边的周天祺。


    周天祺搂着施南枝的手臂明显僵硬了一下,他隐约能听到一点,车,口红,送过去……这些词汇串联起来,让周天琪脸上的表情凝固起来,脑海中浮现出疑惑和警惕。


    他低头看向施南枝。


    施南枝感到脸颊迅速烧起来。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颤抖,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稍显夸张的恍然大悟,“司机师傅,谢谢啦。”


    她语速极快,根本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没事!一支口红而已,不值什么钱,您不用特意送过来了,太麻烦了。丢掉就好了,非常感谢您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谢谢啊!”


    路景川满意的笑了笑:“那施小姐下次要小心了。我会把它放回原处的。”


    施南枝倏然按下了挂断键。因为路景川的那句“我会把它放回原处的”,她的心跳更快了,


    路景川太聪明了,他已经发现了她故意为之的小心思。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似乎还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施南枝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有些走神,她没抬头看周天祺。


    周天祺没有说话,他只是慢慢松开了搂着施南枝的手臂,拉开了些许距离。


    “网约车司机?”半晌,周天祺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现在的网约车司机服务都这么周到了吗?还专门打电话通知乘客落了一支口红?”


    他的目光扫过施南枝依旧泛红的眼眶,“你刚才接电话的样子,不像是接到司机电话。”


    施南枝的心不断下沉,大脑飞速旋转,思绪又受控于路景川最后那句话,令她忐忑不安。


    她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声音有些发虚,随口编排了一句,“可能是因为口红牌子还行吧……他觉得比较贵重……”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周天祺皱紧了眉头:“南枝,你刚才到底去见谁了?你眼睛红成这样,不可能只是匆匆从学校回来?”


    怀疑一旦产生,所有的细节都会被重新解读和放大。他突然想到施南枝上来时候电梯间的楼层显示的是-2层,几乎没有停顿地直升到了22层。


    “我……”施南枝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和无措,泪水再次盈满眼眶。


    看着施南枝这副模样,周天祺的心又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南枝,我不是要逼你。但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坦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不希望……你瞒着我。”


    “是他……”施南枝的声音微弱,她低声倾诉,“他看到了那些新闻,质问我是不是因为你才离开他。”


    施南枝眼泪婆娑而下,“我告诉他是,我告诉他我爱的是周天祺,我告诉他如果再来找我,我就永远消失。当时我在地下停车场,我看到你了,我紧张地不行,我怕你会误会我,再也不要我了……”


    施南枝哽咽到说不出话。


    周天祺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他看着施南枝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解释,他懊恼极了,也心疼极了。


    他紧紧将施南枝搂进怀里。


    “南枝,”他声音沙哑,一遍遍地道着歉,吻着她的发顶,“下次他如果要再见你,我希望你能拒绝,交给我来解决。我不想你们再有任何交集”


    施南枝附在周天祺怀里低泣。


    周天祺抚着施南枝的发顶,耐心解释:“我不提、不干涉你的过去,不代表我不吃醋不嫉妒,我只是觉得,相比爱你,其他情绪都显得微不足道。”


    施南枝的眼泪蹭在他的衬衫上:“对不起……我不该瞒你的……”


    “我说过,你永远不用说对不起。”周天祺抱着施南枝缓缓地答,“你要对我再信任一点,就可以更坦诚一些了,我也有我的问题。”


    她仰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愧疚,“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够好……”


    “你有多好你都不知道。”周天祺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眼神澄澈,笑容可掬,“你现在这个样子,容易让我控制不住。”


    施南枝身子颤了一下。


    周天祺却没想放过她,他环抱住她,唇渐渐靠向她,而施南枝竟开始紧张起来,不是害羞,而是身体本能的抗拒,可她又不能反抗。


    周天祺的唇,碰到了施南枝的唇。


    四年了,他再次触碰到了她。


    他手顺着她的背,扶住她的脖颈,便用力的发起攻势。


    施南枝颤颤微微地往后推,他渐入佳境一般地向前进。


    施南枝有些眩晕,她不该这样,她怎么可以和周天祺拥吻,她不该这样,她只是想用周天祺刺激路景川来达到她的目的,仅此而已啊。


    周天祺的舌开始跃跃欲试的伺机进攻。


    施南枝竟然轻而易举的让他得逞了。


    施南枝的身体竟开始发软,她不该这样的,他们之间不是爱,至少施南枝还不是,那就不该继续下去。


    周天祺开始解施南枝的纽扣,施南枝面红耳赤,眼前甚至开始模糊不清。


    裙摆已经被拽退到脚踝,周天祺的吻遍布她白皙的寸寸肌肤,包括她脚趾处的那颗痣。


    当周天祺松开腰带,跨上她,压住她,鼻息、唇瓣在她脖颈处摩挲时,施南枝突然感觉到腹股沟处被什么隔到了,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她低声沉吟:“家里……没有安全套。”


    周天祺的口及咬着她的耳垂,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施南枝被他挑弄得潺潺不尽,轻哼着:“真的没有。”


    周天祺深呼了一口气,微微抬起身,邪魅一笑:“想要吗?”


    施南枝紧张到咽口水,眼里全是羞怯。


    “不回答,我就默认你想。”说着周天祺便要附身。


    施南枝按住了他的肩膀,她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咬着唇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安全套。“


    周天祺笑了,他冷静了片刻,起身,把施南枝的衣服捡起来,盖在她身上。


    又半跪在她身旁,掩饰住心里的失望,柔声对她说:“那我去买。”


    她面颊潮红地看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忽然,施南枝又想起了路景川刚刚的话,她急切地坐了起来。催促周天祺:“你……快去,快一点……”


    周天祺见她这么急突然又转身抱住她,“这么想?要不先让你高兴?”


    “不是!”施南枝都快急哭了。


    绝不能让周天祺再在公寓里了,路景川最后那句话是警告,不是商量。


    “去,去清池定个桌,我约了同学,突然忘记了。你先去,我马上过去!”施南枝快速穿上衣服,开始赶周天祺离开。


    周天祺笑起来,“你对朋友,比对我上心。”


    “拜托了。”施南枝恳求的看向周天祺。


    周天祺捏了捏她的脸颊,“竭诚为你服务,另外附送夜间服务,免费的。”


    施南枝羞赧地垂眸笑了笑。


    周天祺真想抱住她再好好亲上一口。


    ……


    楼下,车内。


    路景川看着周天祺匆匆下来发动车子便离开了,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笑。


    他的南南,果然明白他的意思。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慌不择路地让周天祺离开了。


    他又回想着刚刚施南枝那番漏洞百出的“网约车司机”论调,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是何等尴尬和混乱的场景。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她时时刻刻都感受到他的存在,让她无法安心地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他要让周天祺怀疑,让猜忌生根发芽,让他们的关系布满裂痕。


    他将那支口红在指尖把玩了一下,然后缓缓收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半晌他又将口红拿了出来,放回了副驾座椅和操控台的缝隙里,缓缓驶离。


    游戏,才刚刚开始。


    狩猎需要耐心,而路景川有的是时间,陪他的小猎物慢慢玩。这场关于征服与臣服的游戏,他志在必得。


    他可以让她跑,让她躲。


    而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施南枝筋疲力尽。


    等待周天祺失去耐心。


    等待她最终发现,唯有回到他身边,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他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施南枝,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猝不及防的吻


    周天祺离开后, 施南枝虚脱般地靠在墙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脑海中又浮起路景川最后那句话:“我会把它放回原处的。”


    放回原处?


    哪个原处?


    车上?还是……她这里?


    路景川会不会根本没有离开?他会不会……就在楼下?


    紧张忐忑如藤蔓缠绕住施南枝。


    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很忐忑,如果路景川真上来, 他和周天祺碰面会发生什么?


    不敢想下去。


    好在是少周天祺已经离开了, 她缓了缓情绪, 去浴室开始梳妆准备出门。


    可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时, 还是让她有些不适。


    她不该让周天祺吻她的。


    施南枝简单画了个淡妆,用遮瑕膏仔细地遮住脖颈处的紫红。随便在衣帽间找了件藏蓝色条纹连衣裙换上, 抓起手包,就离开了公寓。


    她站在电梯前,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变大, 每一秒都很漫长。


    她紧张地盯着指示灯,生怕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会看到路景川那张冷峻的脸。


    直到走出单元门、走到小区外的街道上, 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也是这会儿她才想到周天祺应该已经在清池餐厅等她了。


    她需要找一个人把刚刚那个谎圆上。


    拿出手机翻看着通讯录的瞬间,她突然觉得好累,一个掩饰对应一个谎言, 一个谎言又需要另外一个谎言去掩饰……她甚至突然有种念头, 把一切告诉周天祺, 告诉她她并不爱他,只是在利用他, 告诉他她曾经的男朋友就是路景川。


    可是告诉他以后又能怎么样?她只会离路家越来越远, 也就等同于离扳倒庞家越来越远。


    巨大的无计可施的悲凉感涌上心头。


    可她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


    毕竟她不过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大学生。


    是个无父无母, 孤零零地女孩儿。


    原本,她也可以有,与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们一样的无拘无束、无所顾忌, 谈个似乎可以结婚的恋爱,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过着平淡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在许志峰死的那天戛然而止。


    许志峰死了,张慧芳也死了,世上只剩下了施南枝。


    她不能动摇,也不能灰心,更不能畏难。


    她只能往前走。


    与此同时,周天祺已经坐在清池餐厅等她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刚才公寓里旖旎又戛然而止的一幕还在脑海里回放,施南枝最后的慌乱和催促也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施南枝并没有说具体约了几点,也没告诉他今晚有几个人,他反复看着手机,考虑要不要给施南枝打个电话。


    这时,施南枝出现了。


    “等久了吧,”施南枝笑了笑,见他没有回应,似嗔责似撒娇,“脖子上的痕迹,我用了小半瓶遮瑕膏。”


    周天祺摸了摸鼻子笑了笑,“吃完饭我带你去买新的。”


    施南枝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是李杏儿。


    “杏儿,你到哪了?”施南枝问。


    “奥,好好,你别急,没关系的。”施南枝似在安抚李杏儿的情绪。


    “我知道了,你不用在意,可以改天的。”施南枝看向周天祺,“要见你,周博士每天都有空。”


    施南枝垂下眸子笑了笑:“好好好,我一定传达。那先这样,我们改天再约。”


    挂了电话,施南枝看向周天祺:“杏儿她说真的非常非常想见你,但是非常抱歉临时有事儿来不了了。怎么办,白白让你浪费时间过来约座了,你想怎么罚我?”


    李杏儿的电话打消了周天祺刚刚的疑虑,他这会儿心情转好:“那晚上去我家?”


    施南枝犹豫了片刻,抿着唇,将笑未笑的没回答。


    餐厅氛围雅致,餐桌之间间隙很大,听不到什么杂音,只有舒缓的钢琴曲在桌间流动。


    周天祺看着坐在对面的施南枝,她微微低头切下一块龙虾肉,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安静


    他的目光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施南枝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泛起一阵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涟漪。她回以一个浅笑,又低下头,只是将切好的龙虾肉放入口中,掩饰内心的波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氛围。


    “周天祺!”


    周天祺和施南枝同时转头,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气质斯文的男人笑着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位女伴。


    竟然是李文全。


    周天祺意外极了,也惊喜极了。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回国后当初几个兄弟也基本不在云海,他们也很少上社媒,几乎是渐渐断了联系。


    “李——”周天祺刚想叫李狗,但见旁边的女孩儿,还是没叫出口,拍了拍他肩膀,“变帅了啊!”


    “这谁啊,不介绍介绍?”李文全看向施南枝。


    周天祺脸上漾开笑,伸手轻轻揽住施南枝的肩膀:“我女朋友,施南枝。南枝,这是我初中同学李文全。”


    “你好。”施南枝点了点头。


    李文全瞟了周天祺一眼小声嘀咕了声,“可以啊你。”


    接着又看看旁边的女伴:“薇薇安,我朋友,周天祺,老同学。”


    薇薇安看向李文全,礼貌笑了笑:“你们老同学见面,我就不打扰了,公司还有事儿,我先撤了。”说罢又看了眼施南枝,留了句“你真漂亮”,没等李文全开口便离开了。


    “别走,我送你。”李文全没想到薇薇安会走。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们回头再联系。”薇薇安走的很干脆。


    李文全无奈,耷拉着脑袋折返回来了。


    周天祺乐了,“你这什么情况?”


    “你瞎啊,什么情况看不出来吗?”李狗无处安放的戾气撒到了周天祺身上。转而又看向施南枝,“美女,你知不道这个混球之前爱惨了一个姓许的姑娘,具体叫什么我忘了,反正他爱的要死要活的。”


    李狗得意得看向周天祺,心里突然平衡了一点。


    施南枝笑了笑,故意提高音量,问周天祺:“是吗?怎么没听你说过。”


    “没事儿,今天哥哥跟你说道说道。”李文全自告奋勇,完全没注意到周天祺脸上笑,“走,咱找个地儿喝点去。”


    离开餐厅后,三人来到一个静吧,点了鸡尾酒和轩尼诗。


    不得不说,李文全真的是不胜酒量,半杯不到,脸就红透了,晕晕乎乎地开始各种揭秘周天祺追求许夏至时候不为人知的糗事儿。


    “你知道吗,周天祺他有多怂,被那小姑娘拒绝了,绝食了三天!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啊,也就青春期的小伙子干得出来这事儿!最后还是他家保姆打电话找我们几个给他做的心理工作才复食。”


    “那姑娘是周天祺初恋。他第一次谈恋爱,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全掏出来给人家。当时周天祺要给她买生日礼物,又死活不肯用家里的钱,要自己攒钱,还相中了一个巨贵的Tiffany的钥匙。你猜他怎么干的?他把他最喜欢的一块限量版冲浪板卖了,还又攒了一个月的餐费零花钱,才凑够的。这事儿我记得印象超深刻,也是因为周天祺,我现在看见Tiffany的广告牌子都绕着走。”


    “我靠,那姑娘也是牛人一个,学习超好不说,人还长得巨漂亮,校花级别的。两人分手时候周天祺在国外,他爸派人看着他,怕他逃回国。把他护照都收了。可他为了能回来,买了个假护照,谁知道那护照号是个有案底的人的,周天祺因此还被抓进去关了好多天,要不是他爸通融了大使馆,走的外交途径各种给他证明身份,估计现在还没出来呢。”


    “哥跟你说这些呢,其实是想告诉你,周天祺他一根筋,傻了吧唧的,喜欢谁,就真心喜欢,那次分了,再没交过女朋友,直到现在找了你。既然他和你好了,那他必定会全心全意对你的。”


    说完,李狗啪一声就倒在了桌上,简直就像是周天祺派来给施南枝洗脑的临时演员。


    施南枝看看倒在桌子上的李文全,又看看周天祺,“他怎么办。”


    周天祺叹了口气,“先去我家呗,还能怎么办……”


    “嗯。”施南枝点点头。


    李文全睡得像死猪一样沉,周天祺好不容易把他扛到后座。


    他担心李文全睡着了不老实,不能让他和施南枝坐一起,又想到刚才代驾过来后一直直勾勾盯着施南枝看,也不能让施南枝坐在副驾位置上,最后只能让施南枝坐在后座,自己坐在两人中间。


    车上很安静,施南枝的头渐渐靠在周天祺肩上:“那些事儿,你都没说过。”


    周天祺顿了顿,缓缓开口。


    “你听了心里只是多了愧疚,”周天祺略带羞涩地苦笑一声,“不是爱。”


    施南枝心里一揪一揪地痛,她迅速看向车窗外,再不敢看身边这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


    她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前,到底是应该拒绝,应该拉开距离,还是应该牵起他的手,走出曾经的那个泥潭。


    她能感受到周天祺给她的满满的温暖和深深的渴望。


    如果没有安达的事情该多好,她还是许夏至,他也只是周天祺,而路景川真的只是他大哥……


    夜晚,流光溢彩。


    施南枝沉默着,直到周天祺把她送回公寓,她都没再回应刚才那句“你听了心里只是多了愧疚不是爱”的话。


    车子前行,快要到施南枝的公寓时,她突然握住周天祺的手,“天祺,我能不去你大哥的公司实习吗,他有点凶,我不想去他那里。”


    周天祺笑了笑:“好,我跟他说。”


    施南枝犹豫了一下,“要不,让我去庞姐姐的公司实习吧,这样也不算完全驳了奶奶的好意,毕竟他们是要结婚的,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周天祺又笑了笑:“没关系的,你不用考虑这么多,不想去就不用去,不存在驳了奶奶好意这种情况。”


    施南枝认真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天祺,摇了摇头,“我是要跟你走下去的,我不能不考虑这些。”


    周天祺被她这认真劲儿逗笑了,“好,那按你说的来,去庞氏实习。”


    施南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要下车。


    周天祺一把抓住了她,“要不,我找个酒店,把李文全送去?”


    他还想着下午在施南枝家里未尽的春光。


    施南枝的脸开始微微泛红,轻轻摇了摇头。


    周天祺便如撒了气的气球一般,握着她的手都没了力气。


    突然,施南枝转过身,揽住他的脖子,还没等周天祺反应过来,便深深的吻上了他。


    这个吻,令他猝不及防,又心意荡漾。


    这个吻,是他再见到她以来,她主动地、全情地、真诚地吻上了他。


    这个吻,让今夜变成了一个非比寻常,又振奋人心的夜晚。


    这个吻,也弥补了他的所有不甘和忍耐。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路景川又溜进了施南枝的家……


    周天祺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文全安顿在客房后, 心情却因为施南枝那个突如其来的、主动而深情的吻,久久无法平静。


    他看看时间,还早, 准备回路家, 明天一早陪周老太太吃早饭, 顺便把施南枝去庞氏实习的事情安排妥当。


    刚到路家,没想到路景川和庞婉宁居然都在, 正陪着周老太太在客厅用茶点。


    “奶奶,哥, 婉宁姐。”周天祺心情好,打招呼的声音都带着轻快的语调。


    路老太太笑着招手让他过来:“这么晚才回来,还一身酒气, 又跟哪个朋友胡闹去了?”


    “碰上李文全了,就我初中同学,那会儿他还经常来咱们家蹭饭吃, 还记得吗?”周天祺在奶奶身边坐下,顺手拿起一块点心。


    庞婉宁优雅地端着茶杯,笑着打趣:“你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还这么贪玩, 小心施小姐不高兴。”


    说完, 庞婉宁的余光瞟到了路景川,路景川异常平静, 看不出任何情绪。


    “南枝跟我们一起的, 我刚把她送回去。”提到施南枝, 周天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路景川听到施南枝跟周天祺和朋友一起去喝酒,不自觉得皱起了眉。


    说到施南枝,周天祺正好顺势提起她实习的事儿:“对了, 奶奶你之前说想让南枝去我哥公司实习,还是算了吧。”


    “怎么,那丫头不想去?”周老太太拿起杯子抿了口茶。


    “不是,是我哥天天板着脸,到时候要把南枝吓到了。我可不乐意。”


    说着,周天祺还故意看向路景川,学着他的样子表情严肃起来。


    路景川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周天祺,思虑着这话里的意思。


    “看你这点出息,就那么稀罕那丫头啊?”周老太太嗔责道。


    “奶奶,你还真说对了,我就这点出息,没我哥的鸿鹄之志。回头等我俩结婚了,我的人生目标就完成了一大半了。”周天祺眯起眼,似在憧憬未来。


    周老太太抿抿嘴,并没有不悦。


    突然周天祺看向庞婉宁:“婉宁姐,要不就让南枝去庞氏实习吧,反正以后咱们也是一家人,去庞氏集团也一样,还能跟着你多学学。婉宁姐,你觉得如何?”


    话音刚落,庞婉宁还没回答,路景川就开始反驳了。


    “庞家和路家业务板块完全不一样,去庞氏实习背离了奶奶最初的意思。”


    他声音冷冽,直直看向周天祺,眼里流出愠色,义正言辞:“她不能去庞氏。”


    周天祺觉得路景川这无名火莫名其妙,还有些不满:“为什么不行?去庞氏怎么不行了?”


    路景川的脸色阴沉下来。


    让施南枝去庞氏,无异于羊入虎口。凭庞婉宁的手段,南枝去了,还不知会被如何刁难和算计。他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一丁点都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路景川的声音提高了,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威压,“实习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的过度反应让周老太太也皱起了眉头:“景川,你怎么回事?好好说话。天祺也是商量着来,婉宁还没说话呢。”


    庞婉宁迅速压下心中的醋意,脸上重新挂上得体大方的笑容,她轻轻放下茶杯,声音温柔地打圆场:“奶奶,没事的。景川可能是担心庞氏的加班文化,剥夺了天祺和施小姐的约会时间吧。”


    她看向路景川,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和和理解,“不过我觉得天祺的提议挺好的呀,施小姐想来我们公司学习,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正好我身边也缺个机灵点的助理,可以带着她多见见世面。景川,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南枝妹妹的。”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显示了未来大嫂的气度,又暗暗将了路景川一军。路景川越担心什么,她就便让他更加担心。


    路景川紧抿着唇,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


    在周老太太面前,他不能表现得对施南枝过于关注,更不能和庞婉宁有直接冲突。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件事以后再说。时间不早了,奶奶该休息了。”


    周老太太也确实有些乏了,叹了口气:“行了,实习的事让南枝自己决定吧,你们谁都别勉强。婉宁啊,时间不早了,让景川送你回去。”


    回去的车上,路景川一言不发地开着车,气压低得可怕。


    自从上次两人针锋相对,庞婉宁败下阵来,她便已经在想别的法子坐稳路家长媳这个位置了。同时她也知道,对路景川,硬碰硬是吃不到好果子的。


    庞婉宁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和撒娇的意味:“景川,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路景川眉头微蹙,没有回答,他确实讨厌她,不仅仅因为他们的联姻,更因为她对施南枝用的那些卑劣手段。


    庞婉宁继续道:“我知道,我们的婚姻是家族的意思。但我……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相处的。我在很努力地融入你的家庭,想对周天祺好,对他的女朋友也好……可是,你好像一点都不领情。”


    她说出的这些话,令路景川更觉得她虚伪。


    庞婉宁转过头,看向路景川完美的侧脸,语气变得更加柔软,甚至带上了点哭腔:“庞鑫地产的事情,我爸发了大火,是要开始调查的,是我各种游说,才把这件事儿按了下来。”


    这在路景川的意料之中,他敢这么做,因为一开始他就笃定庞婉宁不会让事态朝着不可控方向发展,也笃定庞婉宁不会轻易放弃联姻。再退一步,如果他判断错了,那么索性摊牌,退婚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你应该也觉察出来了,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你,想到要跟你订婚,我就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依我一次好不好?去德国,新天鹅堡,我将成为你最美的新娘,虽然我们是联姻,可我希望我们是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而且,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订婚……”


    见路景川不为所动,庞婉宁继续说:“南枝妹妹想来庞氏实习,我肯定是万分欢迎的,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也肯定会对她很好,你说是不是?”


    庞婉宁故意强调了“很好”这两个字。


    路景川缓缓将车停在庞宅门口,终于转过头,看向庞婉宁。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什么意思?”


    庞婉宁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路景川冷冷道:“你不欺负施南枝的前提条件就是,订婚宴,按你的意思,去德国?”


    庞婉宁当然是这个意思。她对付施南枝有的是时间,但订婚宴,却只有一次。


    她故作欲言又止的犹豫和委屈:“我只是觉得南枝妹妹我得照顾好她,你说对不对?毕竟你是他大哥,我是她嫂子……”


    路景川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他知道庞婉宁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不再看她,没答应也没拒绝,直接示意她下车。


    路景川做事向来留有余地。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还是要先找到施南枝谈谈,打消她去庞氏实习的念头。


    施南枝已经躺下准备休息了,路景川的电话打来了。


    电话一接通,路景川便丢来两个字,“开门。”


    这把施南枝吓了一跳,她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下来:“太晚了不方便,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沉默了半晌,路景川平静答道:“可以,我就在你家门口,你觉得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们再谈。”


    施南枝气恼,路景川字字带着商量,却句句都在逼迫。既然他想等那就让他等:“好,晚上有穿堂风,大哥别着凉。”


    说完施南枝便挂断了电话,关了台灯,躺下了。


    可躺在床上的施南枝却难以入眠,她翻来覆去,不时地看看时间和窗外,总是无法平静。


    这时手机响了,她迅速拿起,却发现是周天祺。


    “南枝,你去庞氏实习的事情我跟庞婉宁说好了,学校的事情合理安排好时间,就可以入职了。”


    “好,我尽快跟导师确定一下论文的进度安排,时间错开后,就可以过去了。”施南枝展颜,转念又小心地问询,“这么晚了,你在哪?奶奶和你哥没不高兴吧?”


    “我回家了,李狗醉的像死狗一样,我还能去哪?奶奶没有不高兴,路景川……不用管他,你什么也不用想,就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


    “好,”听到周天祺这么说,施南枝心里反而闷闷的,“谢谢。”


    “不许说谢谢,”周天祺声音变得软软糯糯的,“明早送你去学校?”


    明早?路景川还在门外,施南枝连忙拒绝:“不了,上午我有个网课要听,先不回学校,中午我去你公司找你吃饭怎么样?”


    “那行,正好上午我要去公司开会。”


    “好,那明天见。”施南枝刚想挂电话。


    “等等,”周天祺轻笑了笑,“开视频行吗?睡前想看看你。”


    施南枝顿了顿,没回答,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嘟嘟声响起时,周天祺心里一阵失落,他犹豫是不是施南枝误会了,难道他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


    正想着,施南枝的微信视频便打过来了。


    他心情瞬间变好,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微信视频提示音这么听。


    灯光昏暗,施南枝头发散落,面带笑意,穿着吊带睡衣出现在手机里的时候,周天祺是有些恍惚的。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要睡了?”


    “嗯。”施南枝点头,声音很小。


    周天祺竟开始紧张起来:“那……还能说会儿话吗?”


    施南枝应了声,“嗯。”


    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候,那时候,许夏至也总是只有“嗯”,“没有”,“好”,这几个简单的回应。可这几个简简单单的字,又令周天祺上瘾到病入膏肓。


    “其实不说话,光这么看着你,我也开心。”周天祺又不好意地笑了。


    这话却让施南枝想到了路景川,他俩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路景川也说过这句话,他说:“跟你在一起,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用做,时间就过地快得很。我工作日一天会按照48个半小时来安排,每天感觉也真的有48个小时。而跟你的每天,甚至连12个小时都没有。很大可能,你就是那个来平衡我时间的时光天使……”


    周天祺见施南枝走神了:“怎么了?困了?”


    施南枝才回过神来,“有点。”


    周天祺不忍心让她为了陪自己而强撑着不睡:“那睡吧。”


    “好。”施南枝说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明天见。”


    “明天见。”


    周天祺说完,施南枝便挂断了视频通话。


    她想了想,大约猜测路景川是因为实习的事情来找自己的,那自己也没什么理由把他拒之门外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卧室,走到门口,当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她开始越来越紧张,甚至忘了换衣服。


    门开的瞬间,路景川抬眸,目光落在施南枝身上,像是粘住了一样,缠绕着她,一下也不能再离开。


    他太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毫无阻碍地看过施南枝了。


    此刻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玫粉色的吊带睡裙,在玄关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泛着细腻柔和的光泽。


    她纤细的锁骨、不盈一握的腰肢和身体线条勾勒无遗。


    裙摆只到大腿,下面是一双笔直光洁的腿,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脚趾微微蜷缩着,透着不自知的娇嫩与诱惑。


    这个画面,对路景川来说太有暗示意味了,也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吧。”


    “进去说可以吗?”路景川这次确实是商量的语气,“恐怕一句两句……说不完。”


    施南枝攥着裙角,竟然没拒绝,侧了侧身子,让他路景川进来。


    路景川进到了玄关处,自然而然从鞋柜里拿出了自己的拖鞋换上,起身时,眼神顺着施南枝的腰身到大腿,最终定格在她赤着得白嫩双脚上。


    他又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了施南枝的拖鞋,一只腿跪在地上另一只腿蹲撑着,手握住施南枝的脚腕,给她穿上了拖鞋。


    穿完,柔声责问她:“总不穿鞋子,过两天肚子又要疼了。”


    施南枝明白他的意思,过两天是她的小日子,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可施南枝却只是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她在他身下邪恶绽放,他们……


    “为什么想去庞氏?”路景川温和的问, 声音低沉却全是柔情,压下原本满腔的不悦。


    夜色温柔,他怎么舍得对他的南南说重话。


    施南枝垂下眼睫, 盯着墙角, 语气尽量平静:“跟你没关系。”


    他身体微微前倾, 蹙着眉,渐渐靠近施南枝, 身影几乎将她覆盖,“南南, 别去庞氏,不要靠近庞婉宁。”


    施南枝抬头,讥讽似地笑道:“你是担心我会破坏你俩的婚事?”


    “我从没这么想过, 也绝不会有这种想法。”路景川急于撇开这种误解。


    施南枝看向他:“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我。”


    路景川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耐心十足地对施南枝讲:“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但现在还不是你能接近庞婉宁的时候。”


    施南枝的心脏猛地一缩,揉搓着裙摆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果然还是知道她想干什么。


    施南枝强装镇定, 眼神闪躲着不看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接近她?”


    路景川勾起施南枝的下巴, 迫使她看着自己,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施南枝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知道多少?明明自己很小心的……


    “南南, 听话。”


    路景川的目光, 摄人心魄, 一瞬间,施南枝仿佛要投降了。


    可很快,她又清醒过来, 受了委屈一般鼻子开始红红的:“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路景川拇指拂住她的脸颊,虎口处贴合她的下巴弧度,摩挲着,“我怎么能不管,我不能看着你受到伤害。庞家的脉络根深蒂固,关系网络更是错杂盘生,即使你知道了真相,也撼动不了庞家。你接近庞婉宁,只会令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你这么聪明,为什么想不通这一点?”


    他的额头,缓缓低下来,靠上施南枝的额头,他眼里有她,全是她:“你做些诸如,无意中遗落口红,让庞婉宁拈酸吃醋的事儿,我都可以配合你。但是,你做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事儿,我不会答应的。”


    这话让施南枝的脸瞬间红了,她在他面前没了遮掩,被他看了个彻彻底底,她羞耻极了又懊恼极了。低着头跟他生气,更是跟自己生气。


    她呼吸着他的呼吸,。


    路景川侧了侧头,唇开始跃跃欲试地靠向施南枝。


    而施南枝的心思却还都在刚刚路景川的话里。


    她其实也明白路景川说的那些,她也知道自己力量微薄,也知道前路危险,但她就是不想放弃,她要为他父亲洗白,她要让庞家付出应有的代价。那是人命,不是别的。


    此刻路景川已经在她脖子上舔舐、吸吮,却突然发现了她隐秘处的一枚吻痕。


    他瞬间被引爆。


    强忍着怒气,微微有些用力地捏住了施南枝的脖子,质问:“周天祺……对你做了什么?”


    施南枝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吓到了,她掰着他的手,试图让他松开自己。


    看着施南枝的脸涨得通红,路景川清醒过来,松开手。


    施南枝按着脖子大口的呼吸。


    路景川懊恼地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捧住施南枝的脸:“南南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住……”


    施南枝恐惧的看着他,身子往后躲缩。


    “南南,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和他……做-爱了?”路景川强压住自己心里的嫉妒、愤怒,小心翼翼地问她。


    施南枝咬着唇,恶狠狠地看着路景川:“跟你没关系!”


    “南南,别这样看着我。”路景川后悔万分,他万万不该扼住施南枝的脖子,但刚刚他看到那个痕迹时,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南南,求求你,告诉我,你们没有。”路景川的额又抵住施南枝的额头,“快,南南你告诉我,你们什么也没发生过,对不对?”


    路景川空洞的眼里竟然氤氲起泪,他无助地轻微颤抖着,祈求着施南枝的谅解和否认。


    施南枝看着在自己面前卑微祈求的路景川,心就软了下来。此刻他孱弱、无能为力、几乎低到泥土里,支离破碎一般地展开在她面前。


    施南枝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冷冷地回答:“没有。”


    这句话瞬间点亮了路景川眼中的光,他被无罪释放了,他如获新生一般地抱住她,吻着她,呢喃着:“我就知道,你只爱我,你不会答应他的,因为你爱我……南南,我爱你,我不能没用你,不要离开我……”


    听到路景川的这些话,施南枝不自觉就流泪了,她猛然推开路景川:“路景川,你说你爱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帮着庞家隐瞒?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告诉我,我爸爸的事,到底真相是什么?庞家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你能让庞家的公司破产,为什么不能还我爸爸一个清白?!”


    她带着积压已久的痛苦控诉着路景川,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


    路景川的眸色暗下去,他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就在施南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缓缓开口:“有些事情,知道真相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在你没有能力承受后果的时候。”


    这话像是默认,又像是警告。


    “至于你父亲的清白……”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施南枝追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天起,你就知道!”


    路景川的眉蹙起,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的泪水,他看到她难受,他比她更难受,心如搅割,疼痛不已。


    他多想告诉施南枝,他在努力了,他已经在查了,只要施南枝安心等待就可以了。可是,他越查,知道的越多就越让他难以揭示真相。


    他迟疑,因为他担心自己给不了她希望的答案。


    路景川不再回答施南枝的问题,而是回到了最初的命令,“放弃去庞氏的念头,这是为你好。”


    他停顿了一下,仔细看着施南枝,抚摸着她的脸颊:“必要的话,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你去不成。”


    施南枝因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潸然而下:“你又在威胁我!好啊,我倒想听听看,你要用什么卑鄙的手段逼我去不成!”


    路景川面无表情:“我从来就不是君子。我已经向你解释了原委,道理也说得很明白,可你听不进去,你真的让我很头疼,南南,别在这种既定结果的事情上继续挑战我的耐心了。”


    施南枝哽咽着哭:“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每次都要按你说的做!听你的话,永远都是这样……”


    听到施南枝这么说,路景川心里涌上了歉意:“南南,我是在保护你。可能方式方法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是有效的方法就是好方法。”


    “你不是保护我,你是在伤害我,一次一次地伤害我。”


    “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好不好,继续争论下去只是无解的循环,”说着路景川靠近施南枝的唇,吻了上来。


    这个吻太突然了,没等施南枝反应过来,他便开始吸吮上她的冰冷、柔软、鲜嫩的唇瓣。


    他如饥似渴,他太久没吻过她了,他太渴望她的吻、她的唇、她的脖颈、她的身体、她多汁的花蕾,她的一切一切。


    他的一只手开始从她的裙摆处伸进去。


    另一只牢牢的握住她的腰肢。


    他带着强烈的掠夺意味的吻,如同一个魔咒,施南枝突然动不了了,任他摆布。


    她冰冷的唇瓣被他滚烫的气息瞬间包裹、濡湿,然后是被用力吸吮带来的细微刺痛和麻痹感。


    施南枝的大脑在那一刻是一片空白的,所有的委屈、愤怒、质问,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化作了一声模糊的呜咽。


    她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想用手推开他坚实的胸膛,可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身体的记忆,远比理智更顽固。


    当他吸吮着她的唇,当他的舌头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一种熟悉的、战栗般的酥麻感如同电流般迅速击穿了施南枝的抵抗。


    她的身体,曾被他无数次爱抚、开发过的身体,先于她的意志做出了反应。燥热感不受控制地从小腹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感到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被抽走,由紧绷变得柔软。


    路景川的吻强势,极具挑逗,时而深入汲取,时而轻啄慢舌忝,如品尝珍馐一般。


    太久没有过的亲密接触,让施南枝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被他手掌抚过的肌肤像是被点燃了的一串细小火苗,酥麻感沿着脊柱迅速窜升,她四肢发软,几乎要站不稳,只能更紧地依附着他。他太熟知她的敏感点了。


    可接着又是一阵巨大的自我厌恶与道德崩塌感。


    周太祺才是她的男朋友,眼前的人是她男朋友的哥哥,她们不可以也不该这样的。


    当路景川的手探入施南枝的睡裙,灼热的掌心贴上她腰际肌肤时,周天祺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双清澈坦荡、充满爱意的眼睛,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的羞愧。她喘着粗气哼唧着阻止他:“停下!不能这样!”


    路景川却并不理会,她微弱的挣扎、柔软的推搡动作,他只当作是另一种撩拨。


    路景川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锁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也已经探入开始摩挲,带着灼人温度的手掌贴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于此同时,一种更深层、更黑暗的渴望也在施南枝意识里悄然苏醒。


    路景川熟悉的气息、他吻她的方式、甚至他舌尖的味道,他身上的气息侵入时,将某种沉睡在施南枝身体深处的本能唤醒了。


    她的抵抗渐渐变得无力,抵在他胸口的手指,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甚至微微抓住了他的衣服。


    路景川的触碰,带着难以言喻的魔力。


    他强势、霸道,却对她有着绝对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混合着痛苦和极致的生理欢愉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让她沉溺。


    内心深处,那个依然爱着路景川、被他深深吸引的施南枝,在理智的废墟上抬起了头。


    她恨他,可她的身体,甚至她灵魂的某个角落,依然记得并渴望着他粗暴、强烈、如暴风骤雨般的占有。


    就这一次。


    魔鬼一样的声音诱惑着她。


    就当是告别,就当是祭奠死去的爱情……天亮之后,一切都将结束。


    这种自我欺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的抗拒变成了半推半就。


    泪水,混杂着生理的快感、道德的煎熬、对周天祺的背叛感、以及对路景川那无法磨灭的爱与恨,一颗颗落下。


    这一刻,灵与肉彻底分离。


    她的身体在路景川的掌控下绽放、战栗,追逐着极致的快乐。


    而她的心,却在无尽的深渊中下坠,被愧疚、痛苦和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填满。


    她知道,他们有罪,罪大恶极。


    可她却麻木不仁的不想再去顾及周天祺。


    她知道她自己堕落了,却无力阻止,甚至在痛苦的顶点,品尝到了一丝可悲的、久违的归属感。


    这具身体,好似只有在路景川的怀抱里,才能找到它原本的归宿。这种认知,让她在攀上情-欲高峰的瞬间,同时也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一种可耻的、违背正确认知的快感开始悄然滋生。


    在这个密闭的、充满路景川气息的空间里,在身体被强行唤醒的愉悦中,那份被压抑的爱意和深刻的快乐记忆,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渐渐地,她的手臂不知不觉地环上了他路景川的脖颈,开始生涩而又热烈地回应他的吻。她放弃了挣扎。甚至,在他更深入地吻她时,她发出了一声连自己都感到羞赧的、细微的呻吟。


    施南枝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这泪水不是因为痛,不是因为自责,不是因为羞耻,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难过。


    是因为她快乐。


    她沉沦在这个错误、又致命的夜晚。


    清晨,施南枝先于路景川醒来,他紧紧环抱着她睡了一夜,一刻都没送开过。


    她朦胧地看向路景川,安稳又平和,他睡着时候和醒着时候判若两人,每次看着熟睡中的路景川,都让施南枝心动又爱怜。


    有那么一刹那,施南枝想就静止在这一刻,就停在这一刻多好。


    可是糟糕的是,时间不会停摆,也不会静止。


    路景川的睫毛微微颤动,施南枝猛然收回视线,闭上眼睛。


    他睁开眼睛,看着还在睡的施南枝,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昨晚,当他好几次清晰的感知到她无法控制的到达时,他确定她还爱着他。嘴巴会撒谎,但是身体的反应不会。


    她最后完完全全瘫软在自己怀里时,他甚至感受到了至高的荣耀。


    他能让她欲罢不能。


    想到这里,他狡黠地笑了起来,开始不老实地准备再度取悦她。


    而施南枝却猛然睁开眼睛叫停:“你走吧。”


    路景川不生气,伸手抚住她的发顶:“你舍得让我走?”


    “你走吧。”施南枝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不该这样。”


    “为什么不该,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就该这样。”


    “我不爱你,”施南枝说着挣开路景川,要起身。


    路景川抓住施南枝的胳膊,“你不爱我,那你爱谁?你爱他这么久了都没让他碰你?看着我回答。”


    天已大亮,不可以再继续沉沦。


    施南枝用力甩了一下,试图甩开路景川的胳膊:“跟你没关系!”


    “怎么能跟我没关系!”路景川握着不放手,“南南,你乖一点,好好听话不好吗?来路氏,实习期过后留下来,我会帮你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你想要走到哪里,我都会倾其所有扶持你……打消去庞氏的念头。”


    “我不想听这些!”施南枝不想听他所谓安排,她就是要去庞氏,就是要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她突然发了狠,“你如果不想让我恨你、彻底消失在你眼前,就别阻挠我。”


    施南枝眼里全是笃定和抗拒。这让路景川感到了恐惧,他想抱住施南枝,渴求她地爱,渴求她不要离开,却被施南枝猛然挣开。


    施南枝擦干眼泪,赤着身离开床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你帮不了我,就只能我自己来。”


    说完,施南枝匆忙穿好衣服,她甚至因为不想再纠缠,都没不开口让路景川离开,反而是自己离开了公寓。


    路景川独自坐在床上,看着空旷地四周,脑中回荡着施南枝决绝而冷漠的背影,无所适从。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不能没有施南枝。


    半晌,路景川拨了庞婉宁的电话。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订婚宴去德国,我答应你。你最好也记住你的话,不要让我知道你食言了。”


    说完,甚至没有听完庞婉宁疑问,便挂断了电话。


    庞婉宁虽然对他这通急促又没头没尾的电话有些不悦,但得到了她想要的承诺,便也心满意足了。


    她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路景川,终究还是得向她妥协。


    至于施南枝……来日方长。


    路景川望向窗外,看到施南枝走出公寓楼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眼里便只剩下一片阴鸷。


    他不是不帮她,只是不能让她知道而已,她知道的越多,离真相越近,就越危险。


    用订婚宴的让步换庞婉宁不对南枝进行伤害,这笔账,他记下了。所有的妥协,他都会在时机成熟那天,连本带利地向庞家讨回来。


    第70章 第七十章 即使你真的做了错事儿,我也……


    施南枝离开公寓, 却久久难以平复心中的波澜。


    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她身上沾满路景川的气息,风吹不散, 时间也消融不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 直到手机响起, 屏幕上显示着“周天祺”的名字,她才清醒过来, 惶然停下脚步。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接起了电话。


    “南枝,起床了吗?”周天祺的声音和早上的太阳很像,都让人感到温暖。


    “嗯, 已经在路上了,正往你公司方向去。”施南枝故作镇定。


    “这么早?”周天祺笑,“我还想一会儿忙完去接你呢。”


    施南枝听到他说要来, 突然忐忑起来,赶紧阻拦:“我已经出门了,不用来接我, 很快就到了。


    “好,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一会儿见。”


    施南枝挂了电话,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油然而生。


    她刚刚才从周天祺哥哥的床上逃离, 身上隐蔽处还残留着昨夜疯狂的痕迹, 而现在正要去周天祺的公司, 等他午休,陪他吃饭……


    施南枝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


    她怨恨路景川,可更怨恨她自己。昨晚的欢愉是他给的, 而沦陷其中、忘乎所以的那一幕幕,却都是她默许的。甚至银当地主动索取和迎合的,也是她。


    她浑浑噩噩地向前走,漫无目的向前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不知不觉中,便到了周天祺的公司。


    周天祺成立的基金公司叫易至达资管,取了许夏至的“至”字,“易达”就是字面意思。


    他租了云海CBD物业费最贵的写字楼的一整层作为办公室。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初创基金公司,这样的办公环境确实有些超标了。


    可周天祺却不觉得,他想让跟着他工作的人时时刻刻感到舒服惬意,而心情舒畅会令员工事半功倍,会更好的反哺公司,这是个良性循环。


    也确实如周天祺所想,易至达无论是从装修风格还是工作方式,都给人带来十分舒适的感受。


    开放式的办公空间里,摆放着各种绿植和艺术画作,空气中飘着咖啡香。


    金融工程师们并不拘谨在自己的工位上,而是随处聚在一起或讨论问题或聊天,随意且充满活力。


    约摸着施南枝快到了,周天祺亲自到楼下等她。


    没多久,真就看到施南枝来了。


    周天祺大阔步走上前,仔细打量了打量施南枝,黑色无袖高领连衣裙,裙摆处是轻盈的婴儿蓝色欧根纱鱼尾设计,高级又有些俏皮。


    周天祺斜着嘴笑着:“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像个工作人员。”


    施南枝抿嘴笑,没回答。她看看一身休闲打扮的周天祺,比起路景川,确实和自己不怎么相配。


    “走,咱们上去吧。”说着周天祺牵起施南枝的手,带着他最心爱的姑娘,走向他亲手创办起的公司。


    周天祺牵着施南枝来到工作区时,脸上还带着有些傻气的笑。


    他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各位,手上的活儿先停一下!”他声音洪亮,难以抑制地兴奋,“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我女朋友,施南枝!”


    他紧紧握着施南枝的手,将她稍稍往前带了一步,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保护欲和自豪感。


    “嫂子好!”大家几乎是齐声喊出来。


    施南枝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唇不住的的点头。


    这时数据分析师王莹高声感叹了句:“哇!祺哥终于舍得带出来了!”


    这话一出,便引起众人的附和。


    “嫂子真漂亮!”


    “什么时候吃喜糖啊!”


    “怪不得周老板不进女色,原来是参考标准过高了。”


    “嫂子,你有姊妹吗?能介绍一下吗?”


    公司的同事们,有的热情地围拢过来,有的投来善意的目光。但无一例外,都对他俩的“故事”,非常感兴趣。


    “嫂子,你俩怎么认识的?”


    “谁追的谁啊?”


    各种提问声不绝于耳,这热情程度确实超出了周天祺的预期,他应和着,再三保证必将一一作答,才疏散了大家。


    这一切,却让施南枝心里升起一阵阵复杂的情绪……


    曾几何时,她也曾隐秘地、卑微地渴望过这样一种光明正大的认可。


    在她和路景川那段见不得光的关系里,她像一株依附于参天大树的菟丝花,她无比渴望得到路景川的认可,得到他周围人的认可。可路景川只是给予她富足的物质和极致的肉-体欢愉,却从未将她带到他的世界,坦荡地宣告她的存在。


    在他身边,她永远是那个需要被藏起来的“施小姐”。


    而此刻,周天祺,却骄傲地向他的整个世界宣告着她的存在。


    她原本应该高兴,应该感到幸福和欢喜,可现在心里却如刀绞一般难忍,她羞耻、愧疚、无地自容,也无比迷茫……


    路景川是个魔咒。他极致的占有和对施南枝强大的致命吸引力,让她不受控制的堕落。


    周天祺是她年少时的梦,他不计回报的守护和爱让她感到纠结和痛苦。


    一个将她拉入地狱,却让她沉溺;一个试图带她走向天堂,却让她因自己的“不配”而痛苦。


    “嫂子,你别介意,他们就爱开玩笑。”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挠着头,见施南枝脸上表情僵硬起来,以为她不高兴了,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施南枝赶紧摇摇头,努力扬起唇角:“没有,谢谢你们,一直在帮天祺。”


    她侧眸看向周天祺,而周天祺也正看向她,他眼里全是光辉和笑意,没有比此刻更让周天祺满足的了。


    施南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夜与路景川的疯狂纠缠,一帧帧一幕幕,清晰到令她发狂,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感。


    她脸色苍白,手不自觉微微颤起。


    周天祺察觉到了她细微的情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对大家说:“行了行了,你们吓着我女朋友了。南枝脸皮薄,今天先到这吧。”


    说着牵着施南枝回了办公室。


    门关上,卷帘放下。


    周天祺的吻便落了下来。


    施南枝第一反应是拒绝,她推脱着,挣开周天祺。


    周天祺轻笑着问:“怎么了?”


    施南枝迟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一会儿有人来了。”


    “他们知道你在不会来的。”周天祺又试图靠近施南枝。


    “天祺!”施南枝阻止,“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周天祺并没有停下,唇已经贴上施南枝的脸颊,“你说,不影响。”


    施南枝别开头,推开他:“我……我觉得……我们太快了。”


    周天祺却被她这句话气笑了,真停了下来,斜着嘴笑着看着她:“太快了?”


    “嗯,”施南枝被他问得有些忐忑。


    “我们18岁认识,19岁在一起,现在24岁,依然只停在接吻的阶段,你觉得这算太快?”周天祺突然有些烦躁,她和她前男友,又是用了多久才发展到下一步的?


    施南枝低着头没回答,她确实无法回答周天祺的话。可是,昨晚之后,她真的很难做到坦然接受周天祺的吻。


    周天祺也察觉到了施南枝的反常,昨天见面时明明好好的,她还主动热情的亲吻了自己,为什么短短十几个小时后,她就完全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天祺轻柔问她,手还抚在她的发顶,“南枝,你说出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除了失去你,没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施南枝为难极了,她愧疚又自责,眼里噙着泪:“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不值得你的爱。”


    周天祺笑了:“那谁值得?”


    施南枝眼里全是难过,想到从此再不会被周天祺这样炽热纯粹地注视着、爱着,她又开始不舍,强烈地失落感油然而生,她压抑着心里的感情,低声说了句:“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幸福女孩儿,好好的爱她,好好的在一起。”


    说完,施南枝的泪就流了下来,她不该这样的。


    “南枝,你就是我要找的唯一的存在。过去发生了很多不愉快、让你不幸福的事情,可从今往后,不会了,我能给你幸福,我会好好爱你,我们要好好在一起。”


    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施南枝泣不成声。她钻进周天祺的怀里:“可是,我做错事请了该怎么办?为什么当初离开?为什么不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周天祺把施南枝紧紧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施南枝的发顶,语气温柔至极:“你能犯什么错?即使真的做了错事儿,我也有一百个理由原谅你。”


    施南枝抬眸:“真的?”


    周天祺笑,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千真万确。”


    “我想听一百个理由。”施南枝被揪起的心,在慢慢降落,她此刻才清楚的发现,自己并不想失去周天祺的爱。她说服自己,她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她保证下不为例。


    “第一,我爱你。”


    “第二,我看不得你流泪。”


    “第三,你一皱眉,我就想帮你捋平。”


    “第四,你不在我身边的四年,我像过了四十年那么久。”


    周天祺突然紧紧握住施南枝的手。施南枝被他手里炽热的温度灼烧着,却渐渐有些释然了,是他说的他都会原谅她。


    “第五,人都会犯错。”


    “第六,即使你真做错了,你也可以对我撒谎,我无保留信任你。”


    “第七,我可以尝试为你打破原则。”


    “第八,我大概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


    “第三十二,你漂亮。没人比你更漂亮。”


    “第三十三,你作文写得好,一模时候你写的《我爱我家》,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倒着背出来。”


    “第三十四,你送过我一根红绳,我偶尔生你的气,拿出来看看,想到是你高考前用了三小时给我编的,就不生气了。”


    施南枝抬眸看向周天祺,原来他也会生气,他也有情绪,长久以来他只是忍着,让着自己……


    “第六十,你吃小馄饨爱放麻油,我也爱放麻油。”


    “第六十一,你的影子,都比别人的好看。”


    “第六十二,你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


    “第六十三,每次牵你的手,你冰冰凉的手,很快就被我攥热了。”


    “第六十四,你有时候有点笨,让我觉得被需要。”


    ……


    “第一百,因为你是你,是许夏至也好施南枝也好,永远是十八岁在树荫底下拿出红彤彤西红柿递给我的那个姑娘。那年你也十八岁。”


    施南枝再也忍不住了,她紧紧抱住周天祺,不顾一切地亲吻上他吻热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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