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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覆雪难消 13、针锋相对

13、针锋相对

    凌晨四点多,祝颂之的心脏骤停。


    心率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一直守在病床旁边的莫时是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他从椅子上惊醒,立刻起身按铃,让护士站的人联系负责抢救的医生,并在他们赶来之前,先行利用病房里有的东西进行急救。所幸,在经过将近三个小时的抢救后,祝颂之的心跳还是回来了。


    看到恢复正常的心率图,莫时松了口气,疲惫地靠在墙上,撑着膝盖。


    伦德医生见状,走过去,低声道,“莫,你需要休息。”


    莫时抬起头,“谢谢,我在这再待一会。”


    闻言,伦德医生没有再劝,只是说了句注意身体,便跟其他护士一块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于是,这间不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祝颂之两个人。


    他昨天刚值完夜班,就知道了祝颂之的事情,立刻到手术室去抢救,晚上没有回家,一直在病房里陪床,直到一点多的时候才稍微合了下眼,不过睡的也并不算安稳,时不时就会惊醒,因为梦到了祝颂之呼吸停止的样子。每次都是带着一身冷汗醒来,就着微弱的小灯,查看仪器上,祝颂之的生命体征,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敢继续睡,直到下一次醒来。而刚刚,又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高强度抢救,这会精力已经被耗尽了。


    困意快要将他整个人侵蚀殆尽,他顺着墙面缓缓往下滑,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轻得几乎听不见。过了一会之后,他像是放弃挣扎一样,直接坐到了地板上,凉意顺着布料,慢慢传入脊背。


    脑袋慢慢垂下,一晃一晃的,最后靠在了手臂上。意识逐渐变得混沌,视线也缓慢变得不清。


    迷迷糊糊中,他开始回忆祝颂之的心率。


    好像是63,还是64来着。


    总之不算稳定,而且总体偏慢。


    他知道,这是因为祝颂之现在还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下,身体代谢降低才这样的。是正常的,但是他就是会控制不住地担心,它会不会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停止。


    思维有些跳跃,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想到,那天在咖啡馆看到的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他知道,它原本是透亮的,跟日光照耀下的蓝色水晶一样,闪闪发光,耀眼夺目。只是,现在上面蒙了层灰尘,才会显得雾蒙蒙的。像是常年下雨的伦敦,总是不见晴,显得有些压抑。


    想到这里,他搭在膝盖上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睫毛轻轻盖上皮肤,坠入梦乡。


    大概是太累了,这一觉睡的有点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灯将他刺醒,他伸手挡了一下,皱着眉睁开眼睛。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几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护士见到他,走上前,关切道,“莫医生,你怎么坐在地上,是身体不舒服吗?”


    刚睡醒,大脑有些迟钝,理智慢半拍地回笼。他赶忙从地上站起来,简单地对护士说了句自己没事之后,转向那几个穿着羽绒服的人,主动朝中间最年长的那位伸出手,微微鞠躬,用中文说,“你们好,抱歉,刚刚见笑了,我是莫时,是心睿生物科技创始人的儿子,也是这家医院的心内科医生。”


    祝景铭用目光将他整个人扫了一遍,伸出手,点点头,“你好,我是颂之的外公。”


    莫时礼貌地点点头,“祝先生,您好。”


    祝景铭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并不是亚洲人,开口却是流利的中文,“颂之现在情况怎么样?”


    莫时看向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有着跟祝颂之十分相似的眼睛,灰蓝色的,不过看上去并不算透亮,有点疲惫,甚至还有点浑浊。他是祝颂之的父亲,伊莱亚斯·比约克,挪威人。


    护士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只去确认了一下患者状况,便离开了。


    莫时看向病床上的祝颂之,“同事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有微弱的呼吸,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抢救之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转来重症病房,但是昨晚四点多突然心脏骤停,抢救了三个多小时才抢救回来。他现在依旧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不过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祝景铭拄着拐杖,皱着眉问。


    莫时看向他,耐心道,“如果情况好的话,这几天就能醒,如果情况不好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祝景铭也没继续问。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们两个身后的年轻人开口了。


    “那是不是有很大的可能变成植物人?”


    莫时抬眼看去,这人的眉眼看上去跟祝颂之有点相似,这是祝颂之的哥哥,祝深,是康泽生物制药公司的接班人。不过仔细看的话,他们并不算太像,他看过他们一家人的照片,祝深长得更像他的父亲,伊莱亚斯·比约克,祝颂之则长的更像他的母亲,祝婉听,连气质都很像。


    可惜,祝婉听很早就去世了,而那个时候祝颂之才四岁,这么小。


    他眼眸微动,心脏忽然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大概是看他太久没说话,祝深默认这个答案是肯定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雀跃的表情,语调上扬,“如果这样的话,那干脆不要治了吧,直接......”


    莫时瞬间抬眸,眼中全是冷意,眉头蹙起,没有说话。


    被他这么一看,祝深忽然有点发怵,把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往伊莱亚斯·比约克身后缩了点,将声音放小了点,“我知道,你们做医生的,肯定想着,治病救人是本分嘛。别误会,我当然不是怕医药费贵,毕竟你们挪威这边医疗保障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他这个病吧,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也痛苦的,反正他这次也自杀了,就算救回来了,也保不齐还会不会有下次,不如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老爷子打了一拐杖,用眼神警告他闭嘴。


    见状,祝深只能讪讪地将嘴闭上。


    莫时绷着脸,眼神微微眯起,压着喉咙中的怒意,冷冷开口,“祝深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貌似是颂之的哥哥吧。这种时候,不想着怎么保护好他,倒是盘算起怎么谋杀自己的亲弟弟来了?”


    祝深听了,知道自己不占理,便将声音提高,看上去有点气急败坏,“不是,莫时,你好歹也是个高知分子吧,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属于家属主动放弃治疗,合法的,知道么?!”


    祝景铭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用拐杖砸向地板,发出咚的一声,怒道,“祝深!”


    祝深满不在乎地将手插进口袋中,半倚在墙上,“怎么,你们不是这么想的吗。”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重新看向莫时,“行了,你也别装出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来了,最后还不是因为祝颂之这个样子,而跟我们家取消婚约么。说到底,你也放弃了他,不是吗,莫医生?”


    莫时垂下眼睫,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场联姻取消,外公和父亲都有很大的怨气。不过,为了维持体面,他们并不会当面跟莫时说什么,毕竟他们两个怎么说都是个长辈,这么为难一个小辈,怎么说都说不过去。但是他不一样,他跟莫时是同辈。所以现在这个场面,他们两个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等他说完之后,装模作样地骂他一顿。


    看莫时不说话了,祝深笑了出来,缓步走上前,拍了拍莫时的胸口,拉过他的衣领,凑到他的耳朵旁,压低声音,说,“你看,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卑劣?”


    说完,他松开了莫时的领子,重新将手插进口袋中,歪头一笑。


    莫时有些失神,嘴唇紧紧抿着,握紧了拳头。


    祝深留意到他这点动作,挑眉,“这是医院,动手不合适吧,莫医生。”


    手背上青筋明显,但是莫时紧握着的手却依旧缓缓地松开了。


    祝景铭适时出声制止,“够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哐当一声。


    莫时立刻回头看去,只见祝颂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半个人都在被子外面,手臂还维持着向上的动作,看上去应该是口渴了,想要拿床头柜上的水来喝。


    见到他们都朝自己看过来,祝颂之动作一愣,什么都没说,像小鱼一样,慢吞吞地缩回了自己的被子里,动作间,手背上的针口被牵扯到,带来轻微的刺痛,渗出血来,瞬间将透明的胶带染红。


    莫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快步走向病床边,俯下身,皱着眉问,“颂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祝颂之背过身去,将自己缩成一团,没有说话。


    祝景铭走向另外一边,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道,“祝颂之。”


    祝颂之的眼睛变红了,嘴唇紧紧抿着,往被子里缩了些。


    伊莱亚斯·比约克道,“莫医生,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们有话要跟他说。”


    莫时不放心地看了眼祝颂之,他直接把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俨然一副谁都不想见到的样子。


    他没有立场留在这里,只能对祝景铭几人说,“他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不要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说着,他看向被子里的一团,将声音放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没有人给他回应,他拿上椅背上的外套,走出了病房。


    刚出去,便收到了姐姐莫遥的电话。他靠在墙上,按下接听,将手机放在耳朵旁边,仰了仰头,“姐。”


    莫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时,我听说妈妈说,你要取消跟祝颂之的婚约。why,这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吗,怎么突然就放弃了。发生什么事了?”


    莫时扯了扯唇角,“没什么,姐,你别担心,我就是突然不想结婚了而已,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莫遥没好气地说,“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莫时无奈道,“真的,别多想了,我什么事也没有。”


    莫遥知道他是铁了心不说了,便扯开话题,“从小到大都这么倔,行了,听你这声音,又熬夜加班了吧,还感冒了,回去冲点感冒药喝。别这么大一个医生,自己都照顾不好。”


    莫时疲惫笑笑,“知道了,我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mummy!”


    刚想挂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莫遥切成了英文,轻声说,“宝宝,你睡醒啦,饿不饿?”


    莫时动作一顿,眉头松了些。这是他姐姐的女儿艾拉,今年三岁,父亲是奥利弗·哈里斯是澳大利亚人,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相关的。现在他们一家人住在澳大利亚。


    “你在跟谁打电话?”艾拉摇摇头,问。


    莫遥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外放,俯身将她抱到腿上,温声说,“妈妈在跟舅舅打电话呀,要不要跟舅舅打声招呼?”


    “uncle!”小宝宝发音稚嫩,听起来像昂扣,很可爱。


    莫时笑笑,温声说,“怎么了,宝宝?”


    “我很想你!”艾拉笑着说。


    莫时点头,缓声说,“嗯,舅舅也很想你。等什么时候有空了,舅舅再去你家里找你玩好不好?”


    艾拉说,“好!舅舅,妈妈说,舅舅很快,要结婚,然后我们就可以吃饭一起。好开心!可以见到舅舅!”


    莫时动作顿住,莫遥适时说,“宝宝,舅舅工作了很久,现在很累了,晚点再跟你聊天,乖,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吗?”


    艾拉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好,舅舅再见。”


    莫遥将外放关掉,把手机放到耳边,“你,没事吧?”


    莫时摇头,看了眼病房的方向,眼睫垂下,语气却听不出来什么异常,“没事,只是艾拉要伤心了,没法一起吃饭了。”


    “别扯开话题,我还不知道你吗,我得去工作了,但是有个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下。我发你手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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