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论坛出现谈雀绿名字的帖子一共83个。


    入学日到正式见面，在谈雀绿不知道的地方，这些高高在上的少爷早已将他赛博扒了个遍。论坛带他名字的帖子其实不多，更多的是用「那个超tm清纯的特招生」来代称。


    「那个清纯骗子」


    「那个陵青来的贵脸」


    「那个钟小少爷指定要整的人」


    圣维斯顿公学的学生看不起穷人，但不否认谈雀绿客观的脸。截至昨晚，盖楼最高的相关帖子是——


    「把那个便宜货的脸划烂怎么样？


    -证件照.jpg」


    「1l：哇，你这家伙越来越会抓重点了，同意～」


    「2l：同意+1，他不就是用那张脸骗人吗，烂掉应该就能学会诚实吧^_^」


    「3l：入学那天我就注意到他了，很能吸引目光的长相，穿成那样站在校门口都鹤立鸡群呢」


    「4l：你说谁鸡群，欠揍了？」


    「5l：脸一定是他拥有的全部吧？以后说不定还能用这张脸傍上各位，好可怕，这种和长相完全相反的撒谎精」


    「6l：说不定是p图？怎么想都觉得陵青这种鬼地方不可能有这种极品啊，鸥鸟福利院的人在干嘛，为什么不送到维斯城当模特」


    「7l：然后被你以权谋私拿下？hhh想多了，这是钟晚的猎物啦」


    ……


    「134l：你们有病吧，讨论怎么拿下他讨论了一百多楼，性压抑了？」


    「135l：所以到底划不划脸？总觉得很可惜……用刀划还是碎玻璃划？」


    「136l：钟晚呢，得问过他吧，人是他转过来的诶」


    ……


    「165l：别动他。


    我玩够再说。」


    「166l：ok」


    「167l：钟少爷说了算~」


    ……


    今天之前，圣维斯顿高三a班的学生们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场普通的取乐。


    那些穷酸特招生痛哭流涕的丑态看得太多，谈雀绿清纯的脸反而成为优势，变成刺激提高阈值的奖励。


    钟晚也是这么觉得的。敢骗他，就要承受巨大代价。


    直到谈雀绿笑着说出这句话。


    “哇......”卫之晏笑出声，颇为惊奇地看着谈雀绿，一副煽风点火的模样：“可以啊小绿雀，阿晚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你真勇敢。”


    钟晚人生第一次被人骂蠢狗，怒到极致，反而又惊又冷地瞪着对方，偏偏骂他的人还一脸若无其事。


    谈雀绿抬眸，指了指藏在教室门上的水桶：“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钟晚，你也太无聊了吧？”


    原著中，主角受同样在转进a班后收到了f1的下马威。


    一桶加了冰的脏水从天而降，将人淋成落汤鸡。他想去换衣服，却正好撞上来上课的老师。老师什么也没说，直接让他在空调风口罚站了整整一上午。


    主角受强撑到下课，苍白着脸想回寝室，又被f1从身后一脚狠狠踢下湖，差点溺死在水里。


    a班的学生坐在落地窗边欣赏这副画面，还拍了照上传论坛，发在只有特招生进不去的po图区。


    「笑死，快来看落水癞皮狗努力爬上岸hhhh」


    真是很恶劣的一群人啊。


    连仁慈的神也不会宽恕。


    系统看着谈雀绿的表情，警铃大作：【宿主，我们、我们只剩一次回档机会了，你千万不要和这些人计较！】


    【他们都是坏人，女娲上帝佛祖撒旦原神腾讯网易云姚闰浩都会替你惩罚他们的！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放心。”


    系统快吓死了，哪里敢放心，钟晚180度旋转的脑袋还历历在目。


    但谈雀绿很平和地转头，看了眼出现在另一头的老师。


    七点五十八，还有两分钟上课。


    谈雀绿站在教室门口外，看着这位原著里拜高踩低的老头秦城走到自己旁边，浑浊目光扫了圈自己的书包牌子。发现是便宜货后，秦城仿佛没看见他般，照常往a班的方向颤巍巍走去。


    八点不抵达教室打卡会扣学分，在圣维斯顿，学分是特招生毕业的最重要指标，没有之一。


    这死老登连提醒一声也不肯啊。


    谈雀绿清纯的脸上浮出笑意，慢悠悠侧眸，看向教室里的金发少年。


    四目相对。


    钟晚冷冽盯着谈雀绿湿润的眼睛，刚想森然威胁什么。


    少年却忽然眨眼，用那张好看的脸冲自己笑了一下，表情又乖又无辜。


    钟晚不受控制失神了一秒。


    一秒后。


    哗啦水声猛地将他惊醒。


    卫之晏正用力撞他肩膀，声音不复随意：“阿晚，愣着干什么......秦城被淋湿了！”


    钟晚一愣。


    四溢的茶香弥漫钻进鼻端。


    谈雀绿惊讶地发现钟晚给自己准备的不是加了冰的脏水，而是加了冰的绿茶。


    带茉莉花瓣的那种。


    系统感叹：【好茶，好茶呀！】


    秦城站在教室门口，花白稀疏的发丝狼狈湿透贴在耳侧，满头满脸新鲜昂贵的绿色龙井茶叶。干瘦的身体浑身颤抖，他的眉毛一边淌水，一边滑落着茉莉花瓣，看起来格外可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脚边落下的水桶，惊怒地吼：“谁干的？这是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他是老了，不是死了！


    “没人说是吧？我要查监控，查监控！ai助手eden呢！！”


    钟晚：“......”


    落汤鸡老登冲去监控室发疯了。


    谈雀绿脚步轻盈，越过茶香四溢的水洼和f1，施施然走进a班，走上宽阔明亮的大讲台。


    全场安静。


    夏星在他身后，目光怔愣复杂。


    [——谈雀绿。]


    巨大悬浮屏被锋利漂亮的字体占满。


    谈雀绿放下智控笔，转身，笑吟吟看向众人：“大家好，我叫谈雀绿。”


    “很高兴认识你们呀。”


    ......


    谈雀绿的转班之旅变得短暂安全。


    因为下马威失败带来的影响出乎所有人预料。


    秦城生病了，病得很重。


    那天上午他被气得失去理智，先是浑身湿透跑进监控室，执着查询早已被钟晚删除的监控。头顶空调冷风直吹，没找到监控，他又想跑去安保的总监控室恢复数据，却在途中被树枝意外绊倒，一头栽进了教室旁的湖泊里。


    等到被救上来后，老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进了两三次icu后，他终于从生死线上捡了条命回来。老师的命比特招生金贵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秦城出身中产，年过半百才花钱刷履历进了圣维斯顿。后来多年经营，花大价格接触到a班。他没有主担科目，只在每周一准时讲解名人轶事，作用是给少爷们解闷。


    所以他的家人别说来圣维斯顿闹事，连靠近校门口都做不到。


    秦城躺了整整一周，终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勉强恢复身体机能。出院第二天，他被辞退，收拾东西坐着轮椅，独自离开了工作多年的学校。


    谈雀绿没有见到他第二面。


    在此期间，钟晚又被他爸叫回了钟家。


    当然不是因为差点把老师害死。


    “蠢货，学校早就把监控给了你爷爷，你以为他不知道？他不说而已！这点小事都做得漏洞百出，你是想让钟年康笑死我们一家子吗！”


    宽阔明亮的客厅，钟年归眉眼阴郁，死死盯着钟晚，一巴掌甩过去，恨不得把这个整天闹事还闹不明白的儿子打死！


    钟晚神色冰冷，一把抓住他手腕，冷笑：“钟年归，你还想打我？你也配？”


    “你！”


    刚成年的少年已经很高，常年玩极限运动的身体格外结实，不像小时候那样，再倔也只能被单方面殴打。


    他轻易就将父亲制住，钟年归对上钟晚的眼睛，忽然发现他脸上充满了对自己的鄙夷讽刺。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儿子对他只剩下了仇恨？


    钟年归晃神一瞬，更加大怒：“不孝子！是不是你妈不在这里你就反了天了？！听女人的话有什么出息，我才是你父亲！”


    钟晚讥讽地慢慢笑了下。


    他抬手，忽然毫无征兆一拳狠狠砸过去！砰的一声，钟年归摔倒在沙发边，左脸瞬间红肿溢血，耳边响起尖锐轰鸣。


    金发少年垂眸，一脚狠狠踩在男人脸上。


    “下次再敢用我妈跳楼的谎话把我骗回来，我就让你真的跳楼去死。”


    哐当一声。


    钟年归破音的脏话被摔上的大门隔绝。


    金发少年快步骑上机车，离开前，他不忘狠狠踹管家一脚，阴冷森戾警告：“把他上个月去会所的视频送给爷爷。还有，下次再有今天的失误，你知道后果。”


    “是、是，少爷。”


    管家脸色苍白，连连道歉，一直到那道身影轰鸣着消失在街头，他依旧保持着超过九十度的鞠躬，丝毫不敢放松。


    ......


    钟晚烦得想杀人。


    这一周里，先是他妈拉着他大哭，质问他一些重复了无数次的话。后来他好不容易让管家把人关去庙里泡温泉度假，大伯又假惺惺送来安慰礼物，他爸被刺激到，咒他妈死也要把他骗回来。


    一切的一切，从多年前他们一家小心翼翼踏入钟家后，就变了。


    他爸，他妈，他。


    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钟晚心中的负面情绪彷佛恶鬼，呼啸着要吞噬一切。他不要命般在街上横冲直撞，耳边风声像撒旦疯狂鼓励的掌声，促使他撞翻一切能看见的摊位、车辆、摆设，以此发泄心中的暴戾。


    路人惊恐地摔倒尖叫，钟晚却依旧不满足。


    他忽然想到一张脸。


    一张清纯的，无辜的，可恨的脸。


    本应该活得凄惨下贱，却体面自信，毫无一丝该有的穷酸气。穿着同样的校服站在讲台上，竟然比台下他们这群真少爷还高贵。


    人人都可以活得开心，人人都可以比他开心。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要把那张脸上的笑撕碎，让那双无辜的眼睛装满痛苦。要他比他更惨，满脸泪水发出狗一样的凄惨悲鸣，然后跪在他脚边，向他求饶。


    黑色机车尾部喷出蓝火，怒吼着轰鸣奔驰向圣维斯顿。


    钟晚踢开监控室大门，工作人员一见是他，丝毫不敢说话，任由金发少年扫描虹膜开始搜索。


    ——圣维斯顿的天眼系统由eden集团出品，按照等级划分，最高级别的学生只要输入学号，就能让监控智能识脸锁定对方。


    083是谈雀绿的学号尾号。


    滴滴。


    电子屏幕一闪，锁定目标。


    -


    篮球赛场馆内。


    身穿计分员制服的谈雀绿低头，点开微博，发现又有个傻逼男在给自己点赞了。


    这人居然还评论。


    用户tqlhpl：【怎么办，今天好想你，想到连新手机都不小心摔碎屏了】


    用户强势围观：【已辞职全职在家照顾手机。】


    “………”谈雀绿无语。


    这人神经病吧！


    忽然，他不露痕迹收起手机，眨了眨眼：【系统，检查周围监控，好像有人在看我。】


    系统懵逼照做。


    几秒后，它惊声道：【宿主，你左上角的天眼摄像头在盯着你！一定是f1钟晚，怎么办？他要像原著一样过来打人了！】


    “不怎么办。”


    怎么办。


    谈雀绿看他是蠢狗变疯狗。


    上赶着找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