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打听到渡口，也恰好看见渡口边，有一家客栈。


    与祝灵均相约的，正是距离渡口最近的客栈。


    “几位客官……”


    小二先看见裴情之的脸，楞了愣，裴情之言简意赅地描述了祝灵均一行人的特征。小二道，“那几位客官出去了……”


    声音骤然一停，他一呆，眉目冷淡的漂亮男人，从眼前客官身后抽出来。


    “竟然如此，先要间房吧，师兄，你看？”宁为雪说。


    小二方回神，殷勤地把几人引向掌柜，就钻入厨房，一时之间有些心不在焉。厨师问，“咋地啦，魂被人偷走了？”


    他如梦初醒，喃喃，“我方才好像遇到仙人了……”


    裴情之为三人各要一间天字号的房，掌柜为难道，“房只剩两间了……绝不是小店轻视二位，毕竟地处渡口，用房常年都很紧张……”


    “那便两间。”裴情之打断了他。


    却没立马上楼，在大堂点了几碟小菜。一来叶真真还是凡人，凡人的饭点时间也到了，二来是想等着祝灵均他们回来。


    夜幕落下，家家户户亮起灯，隔壁的茶馆也开始热闹起来。


    说书先生讲起志怪故事，说起南方有一大泽，名苦镜，泽边有一蛇仙，三千年前于泽上对一位泛舟的书生一见钟情，书生对他许下诺言，来年高中，定来娶他。


    可书生一去不复返，蛇仙苦苦守候，侯至今朝。


    传闻说，如若泽上起了大风浪，备一条炙烤过的鱼丢入水中，再点上一注香，对着香祈求蛇仙护我，自会风平浪静。


    ……


    书生和仙妖鬼的故事自古便有，经久不衰，谁让不得志的书生大多闲而苦闷，便做些安慰自己的小故事，假装真的有冷仙、美妖、艳鬼会苦苦痴求一个书生，爱三千年，等三千年。


    不犯法，却有些无聊。


    不过宁为雪还是竖着耳朵在一边偷偷听，说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也是聊胜于无。


    他边听边问裴情之，“这蛇仙要是真的存在，是妖？还是魔？”


    “是妖，妖性本纯，成魔的可能性并不大。”


    宁为雪点头。


    叶真真很嗤之以鼻，“都成仙了还会等区区一个普通男人吗，这编故事的人也是疯了！”


    民间如这样的故事很多，除了一些靠近仙宗的城镇居住的凡人能窥探玄宗一角，大多的凡人听闻的只是传闻、乐子。


    如果是乐子的话，也不在乎听到的故事是真是假，有意思便好了。


    说书人换了个语调，“诸位可知那五年一届的青云大会即将开始，多少少年风流，尽聚青云，多少英雄天骄，自青云出，就看当今那赫赫有名的“李雪稍青水榭明”李稍青正是从那青云大会一战成名……”


    宁为雪眼一跳。


    还没来得及细听门中师兄的丰功伟绩，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陆明简！你不行！”


    裴彻从门外走进来，走得歪歪扭扭，连带搀着他的陆明简也歪来倒去。


    陆明简一手搀着一个裴彻，一手扶着满面红彤彤的祝灵均。


    祝灵均亮清的声音附和，“说不喝就不喝！你们都不行！”


    说完，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


    陆明简强装镇定，但宁为雪看得出来他很想和这两个人假装不认识。


    忽然，陆明简一震，他的目光对上宁为雪一桌，加快脚步，连拖带着拉着二人，来到裴情之面前。


    “师兄！”他唤的很小声。


    “怎么醉成这样。”裴情之微微抬眉。


    “我阻止过他们了，他们硬要喝……”陆明简嗫嚅，“我说庖厨道酿的灵酒一滴就能醉倒仙人，他们两个不信。”


    “宁师兄……快帮我扶一下他们！”陆明简转头和宁为雪挤眼。


    宁为雪：……这小子不叫大师兄，使唤我，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裴情之出乎意料开口，“你自己招惹的事，自己擦屁股。”


    裴彻眯着眼，循声望去，当即甩开陆明简的手，踉踉跄跄走到宁为雪面前。


    他踩在椅子上，俯身，漆黑的长发倾盘泻下，满面的甜酒香味如风一般，吹至宁为雪面前。


    醉眼何其风流。


    “漂亮师兄，你从哪来的啊。”


    “……”


    宁为雪面不改色抽出一根糖葫芦塞进裴彻嘴里。


    裴彻正要撩起宁为雪耳边的碎发，被糖葫芦顶得唔一声，裴情之轻轻瞥他一眼，下一刻，裴彻被弹飞一般，往后一倒。


    “砰！”“哎呦！”裴彻拉着陆明简一起倒在地上。


    裴彻呆了一下，躺在地上，抓着糖葫芦开始嚼。


    陆明简干脆不扶他了，麻溜站起身。


    裴情之面无波澜道，“下次你万不可再这般激他们了。”


    陆明简委屈，“冤枉啊，大师兄，我说得都是实话……唔！”


    祝灵均捏住他的嘴唇，“叽里呱啦说什么呢！吵！”


    “呀！大师兄！”祝灵均一把推开陆明简，指尖绕起鬓边碎发，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大师兄你来看我了。”


    却是对着客栈的墙说的。


    “噢噢……是来看我练剑的，那我练给你看！”俏丽的小师妹忽然一停，转头倒拔客栈板凳。


    裴情之：“……”


    宁为雪：“……”


    陆明简：“……”


    还在大堂里吃饭的客人齐刷刷转过眼。


    陆明简及时反应过来，忙把椅子扯下来，祝灵均忽然安静下来，瞪着他。


    “你干什么！”


    蓦然，宁为雪把一根糖葫芦塞进祝灵均嘴里。


    祝灵均一呆，迟疑含住，双眼放空。


    陆明简看了看她，再看看宁为雪。


    “不用看了，你也有份。”宁为雪道。


    祝灵均像只仓鼠一样，啃着糖葫芦，蓦然，她抬头，一展笑，脆生生道，“谢谢你，漂亮师兄！你变成我第二喜欢的人了！”


    宁为雪假装没听见，把最后一串糖葫芦分给陆明简。


    裴情之淡淡道，“陆明简，你们三回宗领罚，洗扫念真殿三个月。”


    陆明简一下呆住了，大师兄怎么连师弟都不叫了，不对。这关他什么事！


    “大师兄……！”


    裴情之冷酷无情带着宁为雪上了楼。


    叶真真捧着饭碗，乐呵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