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微发白。


    湘北众队员来到篮球馆，发现巨大的网兜着两个篮架。


    三井眼睛一亮，神色激动：“哇！这是…自动发球机吗？”


    花音笑回：“是的，自动发球机可以帮助大家更高效率地练习投篮，不用捡球，很方便。”


    无论中远投，篮球中最基本的技巧是投篮。


    90年代，日本对篮球的支持力度非常小，可用的球场数量很有限，用于训练的专业设施并不普及。


    而且自动发球机很少生产，价格昂贵，就连米国的一般球队，都是队员互相帮忙捡球传球，节约成本。


    这是少年们第一次见到发球机实物。


    少年们围着这个大玩具团团转，满心欢喜、全力投入其中进行探索和尝试。


    无论是否命中，球都会落入大网中，然后转入机器，再自动弹出，球员只需要接球就可以继续投篮。


    “嘭”的一声，球弹出——


    少年们兴奋地嗷嗷大叫，就连一向面瘫的流川枫，眼里也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没有哪个篮球少年能拒绝这个大玩具。


    花音继续给众队员演示篮球机的使用方法，“这里还能调节发球角度…”


    发球机每小时可发出1500个球，考虑到体力方面，每小时能轮换3-4名球员。


    湘北众队员玩得不亦乐乎，彩子在场边高呼：“距离海南之战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大家目标是达到一万次命中投篮！”


    “纳尼？？”


    “一万次？”


    “命中？！”


    彩子一脸深沉，“说起来，樱木和流川枫一个月的目标是两万诶。”


    湘北众队员表情收不住了，“？！！”


    晴子无脑吹捧：“樱木真的超厉害！”


    樱木运着球靠近晴子，把球拍的啪啪响，红着脸：“嘿嘿嘿…这对天才来说小意思啦。”


    流川枫这种球痴就不说了，这只红毛猴的量也是他们的翻倍，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赤木咬牙，高呼：“我没问题！”


    湘北众队员振奋：“我也没问题！”


    直到晨训结束，流川枫发现，花音对每个人都能指点上两句，还笑了。


    唯独漏掉了他。


    流川枫冷着脸跟着众队员前往就餐点。


    彩子最先发现不对劲，她对两人的关系是深有感触。


    还以为花音从米国回来，两人会进入热恋期，没想到眨眼之间，又跟一秒入冬了一样。


    她惊讶：“你和流川吵架了？”


    花音低头记录众队员今天训练的状态，简单带过：“我没有，他单方面的。”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多么简单的道理。


    所以她不理解，流川枫为什么要冷战，不肯好好沟通。


    她这几日忙于训练方案，没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感情上的问题，便暂时抛到了脑后。


    花音边收拾东西，边跟彩子说：“阿彩，午餐时间我也不回校，你自行解决哦。”


    彩子赶紧装上早餐塞她手上：“没问题！诶你把早餐带上，别忙到忘记吃了！有需要随时叫我。”


    三井凑过去：“嗯？你不上课去哪？”


    花音叼着三明治，含糊地回三井：“去给你们准备新的训练场地啊。”


    众人惊讶：“新的训练场地？”


    湘北高中对篮球队并不重视，篮球馆需要与其他体育项目共用场地，必要的时候，还得停止训练，腾地给别的体育项目。


    为了提供更出色的训练条件，花音很早在寻找更好的训练场地，近日将完工。


    彩子双手环胸，脸上绽开一丝异样的笑容：


    “无论怎样，大家都需要加强心理准备，迎接更加严苛的地狱特训！”


    湘北众队员惊呼：“地狱特训？”


    “听起来像是魔鬼训练的进阶版啊！”


    彩子捂嘴笑：“大家要加油哦，我们离全国大赛更进一步了！”


    “是！”


    彩子拿了一瓶低脂水果奶昔，递向花音。


    花音咽下三明治，就着彩子的手，喝了几口水果奶昔，风风火火的：“我先走了，拜拜。”


    流川枫用力地抓着吐司，脸色比之前又冷了一个度。


    她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就这么走了。


    花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流川枫戾气又暴涨几分。


    他觉得莫名的恐慌，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令他心口的痛感刺灼欲燃。


    ……


    下午的训练，花音和樱木没有来篮球馆。


    球馆里的高温不同寻常，流川和花音之间的古怪气氛，弥漫整个馆内，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流川发疯地练习，想把心里憋着的那股戾气发出来。


    “砰！”


    一个个暴扣惹得场边女生脸红心跳、欢呼不断。


    她们只觉得流川枫a爆了！


    “砰！”


    巨大的声响震得小队员们头皮发麻，紧张兮兮地躲在另一个半场训练，没人敢直视那位杀气腾腾的进攻之鬼。


    “砰！”


    木暮按住自己的胸口，苦兮兮道：“赤木，我感觉我最近得了心脏病…”


    赤木：“流川最近练球气势很足，值得表扬。”


    木暮：“……”


    晚上十点，球馆人群散去。


    流川枫不停投篮，已经是疲倦状态，原先的高准度已无法保持。


    但，投不中继续投。


    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宫城还没靠近，就已经感受到流川枫周身笼罩的低沉气息，让人望而生畏，他问：


    “流川，还不回家吗？”


    “当！”


    三分球打铁。


    流川枫毫无感情回：“嗯。”


    三井呼吸急促，满是汗水：“什么，你还要练球？简直比发球机更像机器！”


    宫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瞎啊，看他是想练球的样子吗？”


    三井一琢磨：“嗯？流川，你这是…为情所困？”


    最近流川枫的状态很不对劲。


    “嘭！”


    发球机弹出球。


    宫城也不急了，接住球，拍了拍，出手，中投命中。


    劝流川：


    “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咱湘北王牌多抢手啊，对吧？！千万女生拿着爱的号码牌，在场边为你欢呼为你尖叫。”


    “嘭！”


    流川枫跑动，接球，投出。


    千万人欢呼什么，他不关心。


    他只想知道，她姓甚名谁。


    “唰~”


    三井疯狂点头：“小良说得对！反正学妹喜欢你是假的，不如你换个人喜欢？全校女生都在等你！”


    三井心中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响，宫城听得震耳欲聋。


    流川枫看向三井，语气淡得可怕：“假的也无所谓，我会把它变成真的。”


    强硬而专横。


    宫三两人心脏突地一跳。


    他们眼里的流川枫，对什么都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总是漠不关心、姿态高傲的。


    因此他们认为，流川枫太寡淡，好像任何存在，在他那儿，都是可有可无的。


    这下——


    流川枫没有惯常的清冷和漫不经心，不像平日里的沉默寡言，更不是打球时，那种横冲直撞的狠厉。


    他深黑眸色里，像是覆盖有一层墨色，什么光都照不进去。


    只有种触目惊心的…偏执。


    流川枫这只公狐狸，对待感情这么痴情吗？


    毕竟，谁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啊？就樱木那个家伙，已经追求了50个女生！


    流川枫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沉浸在思绪中。


    他在思考另一件事。


    …要不要求助爱情导师宫城良田？


    那些小小的高傲和自尊心，在害怕没有她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是的，哪怕他万分不想承认，但他必须面对。


    他不想面对——


    不想面对那份…自作多情的羞耻，显得很白痴。


    也不想和她生气，很蠢。


    他有很强的掌控欲。


    他可以掌控球赛，只要能赢，只要能得分，别人说他独又怎样。


    他认为，他同样可以掌控花音。


    可还没等他找到办法，今天，她不理他了。


    他只觉得难受。


    输了球也难受，但只要发疯练球就好了。


    可是她让他难受了，他该怎么办。


    流川枫垂眼，拍了一下篮球，出手，打铁。


    他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必须停止这种白痴、无聊的情绪。


    “前辈，请教一下。”


    语气是惯常的冷淡，还有一丝往日里根本不可能看见的诚恳。


    流川枫半垂着眼，细碎的发丝落在眉眼间，投下的阴影盖在了他的鼻梁和脸上，看起来很乖又很茫然。


    宫城只觉得不可思议：“啊，学弟有什么问题？”


    三人边聊边投篮。


    “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她。”


    ？？？


    宫城身形一僵，眼睁睁地看着篮球以匪夷所思的轨迹脱手而出。


    “纳尼？你说啥？？”


    他很想问问流川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流川枫面无表情将球接下，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势又问了一遍。


    “或者，怎么做，她才会喜欢我。”


    望着面前帅到人神共愤、身材比例完美，从上到下从内而外都彰显着王牌气质的男生。


    宫三两人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流川枫还一本正经，那个小表情上，甚至有点…别扭？


    流川枫抱球，嘴唇抿成一条线，仿佛陷入了沉思。


    宫城和三井相互对望，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取相同的信号——


    流川枫，彻底沦陷了。


    把所有强烈的情绪，全部投入到一个人身上，表面上看似强硬，并成功取得主导掌控权。


    事实上，所有的注意力和情感都集中在那个人身上，早已陷入了被动。


    宫城神情有半秒的停滞，十分镇定地按下终止按钮，停掉发球机。


    这辈子，流川枫恐怕只这一次在他面前屈尊“膜拜”。


    想想就——


    …好爽！好刺激！


    宫城一脸博学多才的样子：“咳！按照本人丰富的经验，教教你不成问题。”


    “好。”


    流川枫点点头，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像是等待教练讲解战术一样，狐狸眼里写满了求知欲。


    宫城看了眼流川枫，他侧脸线条精致又冷淡，然而，在说起自己喜欢的人时，眼里的神采藏都藏不住。


    原来，温水能融冰刺，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