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打算利用刮刮纸来卖香皂。


    现在国内的彩票和刮刮纸这种产品还处于起步阶段，没多少人见过，可是很快，不出两年的时间就会在全国盛行。


    这个生意是暴利，可以预见的是，随之而来将带来各种社会乱象，肯定是要被监管的，江清柠也不打算赚这个钱，她只是借用这个方法，把手上的香皂卖了。


    买香皂抽彩电，她卖的是香皂，可不是彩票哦。


    江清柠一张嘴，江立业真是跑断腿。


    不过他心里却很开心，比起以前无所事事的瞎逛，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为了一个目标而去努力奔波。


    马不停蹄的赶去印刷厂，还找了他上次的朋友，把要印的刮刮纸有哪些要求提了。


    江清柠考虑到现在条件有限，便没有使用刮刮纸上需要刮开模铝粉的样式，直接用两张纸粘在一起。


    每张纸大概巴掌大小，撕开上面的一层纸，下面印着‘谢谢惠顾’、‘再来一盒’、“一等奖”、‘二等奖’这些字。


    一等奖和二等奖只有一张。


    再来一盒印了三千张，谢谢惠顾印了两万张。


    印刷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平常接的私人大活也就是印个几百张名片，这次的两万多张刮刮纸可是个不小的单子了。


    销售科的科长亲自来谈价格，最后商量的是一张刮刮纸四分钱，两万三千张优惠价九百块钱。


    定了一个星期后过来取货，对方保证能交货，江立业才放心的拿着签的合同离开了。


    行，现在是万事俱备，静等五一了。


    ……


    到了五一这天，江家所有人都起了一个大早，凌晨四点多苏桂英就喊起了江清柠，给她穿上厚衣服。


    五月的京市还是有点冷的，特别是早晚的时候。


    江立锋已经做好了早饭，一家三口简单吃了点，便骑着自行车去江家大杂院。


    到的时候正好是五点，江家这边也都准备好了。


    李香秀提着一大袋子饼干递给江立业，“这饼干你拿着，饿的时候拿出来吃。诶，今天我还得加班，没法去帮忙了。”


    自从上次和孙家那件事闹开后，孙家就开始在药厂联合要好的人家明里暗里的排挤李家。


    因为孙家在食堂上班，国企的食堂可一直是个肥差，这些年下来在厂里结识了不少人脉。


    而李家，因为李老头的个性，没什么人家愿意和他家交往。


    李香秀一直是药厂的临时工，同期和她一起入职的药厂子弟，早早的家里人就和带班师傅打好关系转了正，就她家里没人张罗，分到了最累的流水线，到现在也还没转正。


    最近又因为孙家的打压，她们流水线上的小组长接到了孙二牛提过去的几个猪蹄后，就一直在挑她毛病。


    这次五一假期也是，故意安排她值班。


    江立业接过饼干，道：“我前几天不都和你说了么，你那临时工干着也没意思，不如辞职算了，家里现在也不差你那点工资。”


    李香秀却道：“你才赚几个月的钱啊，往后可说不准。而且就算我要辞职，也得等这波拆迁补偿到手再说，最近我们临时工也在向厂里争取补贴呢，辞职了不都什么都没有了么。”


    见她坚持，江立业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行吧，你的事你自己决定，我先走了，天还早你再回去睡会吧。”


    “注意安全啊。”李香秀叮嘱。


    “知道了。”


    正房里，江珊绑好了高马尾，满意的照着大衣柜上的全身镜，以前家里只有巴掌大的小镜子，一张脸都照不全，哪有照全身镜好看啊。


    江母在旁边笑道：“好了，够美了，快出去吧，我听到你四哥开门的动静了。”


    江珊笑：“您老耳朵真灵。”她背上挎包，“妈，我出门了啊。”


    门外，江立业对骑车刚到的一家三口说：“汪建设今天特地借了辆车，已经停在胡同口了，我们把东西都抬上去吧。”


    江立锋把自行车停好，跟着江立业把东西抬出去。


    潘建设借来的车是一辆黄色的‘面的’，后备箱空间很大。两万张刮刮纸也就装了两大箱子，加上一台电视机，正好放在‘面的’的后备箱里。


    那台新自行车就由江立业骑过去。


    江立锋骑车带着老五江立文，苏桂英、江珊和江清柠坐在汪建设的面包车上。


    江家除了留在家里的江母和李香秀，所有人都出动了。


    潘建设坐在驾驶座上，有些兴奋：“装香皂的卡车我已经开到广场上了，这个商场的经理正好就是之前那孙子找过来和我一起吃饭的经理，听到我要在他们厂商门口摆摊，也没说什么，还特地划了一块地儿给咱们用。”


    江清柠坐在后座，笑嘻嘻：“这货一直卖不掉，他也害怕您去找他麻烦啊。”


    潘建设发动汽车，笑着点头：“没错，卖不掉我是肯定要去找他的，谁让他瞎答应别人吃饭的。”


    啧啧，看来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好了，女士们，咱们出发喽。”潘建设笑着打起方向盘，人心情好了，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半小时的功夫就到了广场，还没到六点，天也刚蒙蒙亮，太阳还没露头，不过光线已经可以让人能看的清楚了。


    装香皂的大货车就停在路边，这时候的京市还没什么交通管制，这么大的车子也可以开进市区停放。


    江立业和汪建设锁好自行车后，急忙过去指挥货车师傅卸货，江立锋和江立文帮着搬货，一箱箱的香皂整齐的码在空地上。


    苏桂英和江珊把带来的条幅挂起来，也是在印刷厂制作的，长长的一块布，展开有十来米长，上面写着“买香皂，抽彩电”几个大字，竖起来搁老远都能看到。


    没一会儿，江立业请的两个朋友也过来了，两人都是精神的大高个，一看就不好惹，果然像江立业之前说的能震住场子。


    两人过来一看，嚯，现场的架势还真不小，堆在空地上的货一排排的垒的老高，一看就是大手笔啊。


    心想业哥的确没骗他们，今天看来是真的能拿到一百块的工钱。


    想到这，两人小跑过去，勤快的帮着一起搬香皂。


    在商场开门前，两万盒香皂都摆好了，全一排排垒起来，堆放在横幅后面。


    彩电从纸箱子里拿了出来，小心的放在了那堆肥皂的最上面，还用醒目的大红布在电视机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


    放在前面的自行车上也系了块大红布，被风吹的飘来飘去，格外引人注目。


    崭新岑亮的电视机和自行车，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等商场员工上班后，汪建设又进去借了几张桌子，抬出来并排放在了横幅前面。


    江立业则是拿出两个手提喇叭，一左一右放在桌子旁，打开后里面是提前录好的声音。


    “买香皂抽彩电、自行车喽，买香皂抽彩电、自行车喽。”


    “注意了！注意了！为了庆祝五一劳动节，彩电自行车大放送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彩电自行车抱回家啦！”


    三句话轮番放送，音量都给放到了最大。


    江清柠让苏桂英和江珊一人站在一张桌子后面，每张桌子上放一箱刮刮纸。


    其他几个男人则是在桌子旁边和身后的那堆货旁边四散开来，防止有人顺手牵羊。


    他们的摊子还在摆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一波人在旁边好奇的观看了，这年头的人起的都早，今天又是五一，广场上天没亮就有不少人转来转去了。


    等这边的喇叭一响，看这样子像是在做什么活动，有人忍不住走上前问情况。


    “小同志，请问你们是商场在做活动么？”有个老年人走过来问江珊。


    这个点过来的大多都是退休的老人，住在这附近的人喜欢过来晨练。


    江珊微笑解释：“大爷，我们不是商场的人，我们是在这卖香皂的。您要是买一盒香皂，可以有一次抽奖机会，一等奖是一台彩色电视机！”


    她转身，指着身后放在那堆香皂上面的电视机，笑着介绍：“这可是刚从商店买的，发票都还在呢。”


    有个大娘问：“抽中了就能把电视机拿回家了？”


    江珊笑着点头：“当然了，抽到一等奖您就把大彩电抬回家吧，要是抬不动我们可以给您送回去哦。”


    又指着旁边的自行车，道：“二等奖是这台凤凰牌自行车，您要是抽中了就直接骑回去，您要是不会骑，我可以骑车载您回去。”


    大娘笑着摆手：“那不用，我年轻的时候是粮油厂的职工，每天都骑自行车上下班，好几十年的车技呢。”


    江珊笑了：“哟，那大娘您抽到二等奖就可以直接骑回家了，顺便还能去单位载几桶油回家呢。”


    一下子，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


    大爷指着后面的那堆香皂问：“这香皂怎么卖啊？”心想估计不便宜吧。


    江珊道：“两块钱一盒，这是海市的名牌香皂，商场里也是卖两块钱一盒。”


    大娘点头：“对，我去年刚在商场买的，和这个牌子一样，两块钱一盒。”


    大爷道：“那倒是不贵。”


    刚够到桌子高的江清柠笑嘻嘻道：“爷爷可以买一盒试试，就算不中奖，香皂拿回去也是一样用的啊。”


    旁边的大娘听了点头：“这小姑娘说的有道理，正好我家里香皂快用完了，也不去商场买了，就在你这买吧。”


    江珊高兴地拿了盒香皂递给大娘，收了钱后指着桌上的纸箱，“大娘，你抽奖吧，祝您好运啊。”


    大娘看着大大的纸箱，踮起脚尖，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小纸片，问：“我，我随便拿哪一张都行么？”


    “是的，您随便抽，完全看运气啊。”江珊微笑。


    大娘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张，放手心里看了看，问：“这个要怎么看中没中奖啊？”


    江珊耐心地教她，“您看，这里有个缺口，从这撕开就能看到里面的字了。”


    大娘依言照做，撕开上面的一层纸，果然看到下面那张纸上印的字。


    “再来一盒，这是什么意思啊？”大娘好奇的念出来。


    江珊一拍手，用着兴奋的语气大声道：“哎呀！大娘恭喜您，一上来就抽中我们的三等奖了，免费送您价值两元的香皂一盒。”


    说着拿过来一盒香皂，欢欢喜喜的递过去。


    大娘一手一盒香皂，笑道：“这两盒香皂都是我的了？”


    江珊点头：“没错，都是你的了。恭喜您啊，今天运气不错。”


    旁边的人笑了：“一块钱买了两盒香皂，不亏啊。”


    大娘也点头：“是啊，这拿能回家能用好久呢。”


    江清柠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们，大家都来试试啊，就算抽不中彩电自行车，抽中三等奖也不错啊。”


    “嗯，一盒肥皂也就两块，买了也不吃亏。”有人点头。


    “这个大娘一上来就抽中了，估计这个三等奖挺好抽中的。”


    “我来试试，抽不中就当买了盒肥皂了。”


    围观的人群跃跃欲试，江清柠故意在这一箱子上面多放了好几个三等奖，一开始抽的这群人，中三等奖的概率相当高。


    果然，大概间隔两三个人就有一个人抽中了三等奖。


    “呦，我中了！再来一盒！”


    “我也中了！闺女，这个是中了吧，你看看。”


    江珊接过纸条确认无误，点头笑道：“没错，你们运气真好，来，这是你们中的香皂，请拿好啊。”


    江清柠拍着小手鼓掌，用夸张的语气大声喊：“哇！好厉害啊，又有人中奖啦！”


    围观的人不住啧啧称奇：“这一会功夫都中了几个好几个再来一盒了吧。”


    “头十个是有的，这概率还挺高的。”


    “看来是厂家在做活动吧，这样子抽下去不会亏本吧。”


    “管他呢，我也来试试，看看手气咋样。”


    ……


    八点之后，商场开门营业，广场的人流量也大了起来，这个地方在十字路口，对着两条繁华的街道，天天人来人往的，更不用节假日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五一这天会有工人游行活动，上午九点的时候开始，那时候人会更多。


    广场的空地很大，旁边陆陆续续也摆了几个摊子，还有商场自己在做庆祝活动，但是人最多的地方还是江清柠他们这边。


    摆在香皂堆上的那台彩电实在吸引人，只需要两块钱就有机会抽回家，脚步不自觉的就跟着人群挤过来了。


    再加上前面那一波高概率的三等奖中奖率也吸引了不少人，还不到九点，这边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


    江立文和潘建设两人不停的往桌子上递香皂，一箱箱的香皂飞快的消耗着。


    江立锋和江立业在前面维持人流秩序，防止有人插队吵架。


    江立业的两个朋友，眼睛不停的盯着后面的货，生怕有人浑水摸鱼。


    商场那边一看人这么多，还特地给这批货拉了条线围起来。


    在桌子后面的苏桂英和江珊姑嫂俩笑容满面的招呼顾客抽奖，一有人抽中三等奖，江珊都大声欢呼：“恭喜啊，您中了三等奖，再来一盒！”


    没抽中她也笑着鼓励：“可惜了，祝您生活愉快，可以再买一盒试试，说不定下次就抽中了呢。”


    她人长的漂亮，说话也敞亮，一番话说得人如沐春风，让没抽中的人也没怨言，反而忍不住再试一下。


    江清柠拿着个大纸箱，里面装着一沓钱，她负责站在苏桂英和江珊身后收钱。


    箱子里的钱一层层累加，后面的香皂一箱箱减少。


    汪建设忙来忙去的都有些恍惚了，这样子下去，今天一天还真的能把香皂都给卖了啊……


    大概十点的时候，终于有人在江珊这边的箱子里抽到了二等奖。


    “恭喜这位女士，抽到了二等奖，凤凰牌自行车一辆！”


    江珊大声喊出来，一上午她真是嗓子都快哑了。


    人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都纷纷看向这位幸运的女士，后面围着的人只听到有人中自行车了，也不知道是谁，踮着脚尖看到底是谁运气这么好。


    “谁啊，谁啊？是不是有人抽到自行车了。”


    “是啊，是听到有人抽到二等奖了，乖乖，一辆自行车可得一百五十块吧。”


    “啧啧，才花两块钱就抽到了自行车啊。”


    “还顺带买回去一盒香皂呢，赚翻了。”


    一时间人群里议论纷纷，有看热闹的，有惊讶的，有羡慕的……


    江立业笑着去把自行车推过来，车头前的大红布还挂在上面。


    “这位女士，恭喜你啊，这辆车你可以骑回家了。”


    抽中二等奖的是位穿着绿色西装烫着头发的时髦女人，她今天是来商场买东西的，看到门口有热闹就好奇的凑过来。


    想着家里香皂也快用完了，也上前买了块香皂，顺带抽了奖。


    谁知道一下子就抽到了二等奖！


    她高兴的看着面前的自行车，有些不确定地问：“这车真的给我了么？”


    “是啊，您会骑车么？需不需要我们派人给您骑回家？”江立业笑着问。


    幸运女士忙摇头：“不用，我会骑，我每天都骑车上班呢。”现在可以换辆新车啦。


    她高兴的接过自行车，按了按车铃，叮玲玲的声音很清脆，她把手提包往车把手上一挂，推着车挤出了人群里。


    出了拥挤的人群，她轻快的荡了两下脚踏，灵活的骑着车上了马路。


    见到有人真抽中了自行车，掏钱买香皂的人更多了，一下子江珊和苏桂英两人收钱都忙不过来。


    “我要买，给我来两盒，有两次抽奖机会对吧？”


    “我来十块钱的，给你钱。”


    “我也要，让让啊。”


    “老实排队啊，我先来的。”


    “对，后面的人别挤啊。”


    就连街道上的人群都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稍一打听就知道原来是有人抽到了自行车，心动之下也挤过来抽奖。


    反正只要两块钱，抽不中还能拿盒香皂回去呢。


    抱着这种想法，这边的摊子被挤的水泄不通，惹得在街道维持游行活动秩序的警察都过来了。


    江立业认出了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就是上次去派出所给他们拍照的那个小赵警官，忙笑着上去解释情况。


    他们的这块地是属于商场的，人家也同意他们在这摆摊，警察也没为难他们，只让他们注意维持人流量，不要发生踩踏事件。


    商场也担心会发生意外，商场经理热心的派了好几个保安过来一起帮忙。


    江立业很有眼色的掏钱出来，麻烦他的两个朋友去买了几箱饮料过来，现场帮忙的警察和保安一人送了两瓶给人家解渴。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后面那堆香皂已经少了一大半了，照这个速度，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全卖光。


    中午十二点，人流量稍微少了点，这个时候大家都去吃午饭了。


    潘建设提着从隔壁饭馆打包的饭菜，笑盈盈道：“大家都辛苦了，快来吃饭吧，今天中午随便对付一口，晚上我请客，咱们去吃顿好的。”


    他是真高兴，从早上开始嘴角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每卖出去一盒香皂，自己就回一块的本啊，还顺带赚两毛钱。


    几个人轮流过来吃饭，江立业笑道：“今天晚上咱们可要狠狠宰汪哥一笔啊。”


    两万盒香皂卖掉，汪建设能赚四千块呢。


    潘建设笑呵呵，大方表示：“来，都来啊，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江清柠端着一次性饭盒，思量着下午的事，不出自己所料，这些香皂压根不需要一天的功夫就能卖完了。


    她总共让印刷厂印了三千张再来一盒的刮刮纸，也就是从这批两万盒的香皂里扣下来三千盒，真正赚钱的是一万七千盒香皂。


    再来一盒的刮刮纸是按照两万张印的，也就是说现场还多出来六千张刮刮纸，还可以再……


    “清柠，你想什么呢？”头顶上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是端着茶杯过来的苏桂英。


    “我去商场问人家工作人员要了杯热水，来，喝点热水吧。”


    江清柠点点头，盒饭有点干巴，喝点热水正好压一压。


    江立业已经吃完了，拿了盒饭过来，“大嫂，你快吃饭吧，饭都要凉了，这边摊子我来看。”


    苏桂英点头：“诶。”


    江清柠三两口扒拉下饭菜，便凑到江立业面前，低声和他商量。


    “四叔，我打算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就把一等奖放出去，到时候你再去商场买一台彩电过来。”


    下午广场的人流量是不如上午的，街道上的游行活动也结束了，想要吸引人得上来就下重料。


    “再买一台？”江立业有些惊讶，这一台彩电可就是一千三啊，而且还要票呢。


    “可是我手上现在没有票啊？”江立业皱起眉头，看向旁边的汪建设，思索：“要不我去问问他有没有？”


    江清柠道：“不用，下午这些香皂肯定不够卖的，等电视机抽出去后会吸引更多的人过来抽奖，四叔，你跟商场说，我们打算在他那买五千盒新厂家的香皂，让他们给我们免一张彩电票，不然就去其他商场买。”


    “他们会同意么？”江立业不确定，这一张彩电票可不便宜啊。


    “会的。”江清柠很笃定，“就算这个商场不愿意，你去隔一条街的商场买，他们大概率会同意的。”


    江立业点头：“行，我这就去找他们谈。”


    两人说的话声音很低，是因为这抽奖箱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一等奖和的二等奖的两张刮刮纸，其实一开始压根就没放进那两个大箱子里，都在江立业身上放着呢。


    为了向大家展示公平，江立业每隔一个小时会伸手去把大箱子里的刮刮纸翻一下，边翻还便笑着向众人解释：“哎呀呀，怎么大奖还不出来啊，我来给你们翻了翻，说不定是被藏在下面了啊。”


    早上被抽走的那个二等奖自行车，就是在他翻箱子的时候放进去的。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都还比较淳朴，还没有怎么见识过那些五花八门的‘奸商’手段，再加上一上来就是高中奖率的三等奖，一直都没让人起疑箱子里没有放大奖的刮刮纸。


    特别是在那张二等奖被抽出来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人把自行车骑走了，大家就更不会起疑了。


    江清柠觉得自己可没骗人，只是用了了一点点的‘小手段’而已，最后电视机和自行车不还是会给顾客抽到嘛。


    第27章


    江立业带着江立文，兄弟俩找到了商场的经理。


    “你是说，你们要买五千盒香皂？”经理不解，“外面广场上你们不是还有一大堆么？”


    上午的热闹他可是从头看到尾，还派了好几个保安过去维持秩序呢，外面广场上堆的那么大一堆香皂，虽然一上午就卖出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估摸着也还有三千多盒呢。


    “我觉得你们还是把外面的那些都卖了再说吧。”他好心建议。


    自从前段时间汪建设来找过他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当时只是觉得去参加一个普通的饭局，谁知道就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自己现在好不容易调到这个商场，还没站稳脚跟，要是汪建设狗急跳墙咬着自己不放，那自己可要倒霉了。


    所以今天看到他们香皂卖的好，他是真心替他们高兴。


    江立业笑道：“张经理，你放心，下午我们准能卖完，就算卖不完我们也不会退货的。”


    张经理听他这么说，想了想，道：“我可以卖你两千盒，是京市厂家生产的香皂，价格比你们的还便宜，只需要一块钱一盒。”


    江立业早有所料，点头：“也行，不过我有个要求，希望你们商场给我免一台彩电的票，下午我打算从你们这再买一台彩电。”


    “啧，这事有点难办啊。”张经理皱眉。


    江立业见他语气为难，起身准备走人：“不行的话，我就去隔壁街的商场问问。”


    “哎，等等。”张经理忙拉住人，“别急啊，咱们再谈谈。”


    隔壁那家商场就是他之前的单位，以他的了解，对面肯定很欢迎江立业去谈这笔生意。


    他刚刚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怕他们卖不出去，到时候汪建设又来找自己麻烦。


    不过看面前的人势在必行的样子，这五千盒香皂他是买定了，自己不卖也会去别的地方买。


    “江总，五千盒香皂都是京市厂家生产的你确定可以么？”张经理试探着问。


    江立业点头：“可以，只要你能保证有现货。”


    张经理有些为难，“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商场只有两千盒的库存。”


    江立业耸耸肩：“那我再去其他家商场凑凑好了。”


    “别急，我有办法，不需要找别家凑。”张经理笑着说：“我可以打电话给厂家，让他们现在就送货过来，两个小时，不，一个半小时内准能到。”


    对于生产厂家来说，几千的库存压根不是事。


    这下轮到江立业为难了，他问：“能来得及么？我下午就要卖的。”


    张经理保证：“你放心，肯定来得及，我派商场的车直接去工厂拉回来。”


    “那电视机票？”


    “我手上正好有一张票，你等一下，”张经理说着去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彩色电视机票，递给江立业，笑着说：“诺，这张票算我私人送给江总的。”


    江立业接过票，“那就谢谢张经理了，买香皂的钱我已经带在身上了，可以先交定金。”


    张经理点头：“好，那我这就打电话给厂家那边。”


    签了张购买协议，交了定金后江立业从商场出来，还有些奇怪，跟旁边的江立文讨论：“你说这张经理怎么这么热情啊，还派商场的车去给我们拉货。”


    江立文想了想，道：“可能是咱们这单生意对他很重要吧。”


    江立业更奇了：“这么大的商场，还在乎这五千盒的香皂啊？今天可是五一，随便卖几个电器也比香皂赚钱啊。”


    江立文想想也是：“而且那个张经理似乎很担心我们会去其他商场买香皂。”


    兄弟俩想不通，走到摊子前把事情和江清柠说了。


    江清你一听就知道了，微微扬起下巴，笑着说：“他当然担心你们去其他商场啦，对张经理来说，这批香皂赚多少钱不重要，能一下子卖出去五千盒才重要。”


    江立业和江立文对视一眼，满脸疑惑，卖东西不在乎钱？


    江清柠继续解释：“四叔，你还记得京市的这家新香皂厂是招商引资过来的么？”


    “是啊，不是说还是外国的企业么。”江立业点头。


    江立文一听也懂了，道：“那张经理应该是为了完成任务，招商引资来的企业肯定是会给更多政策扶持的，前期的销路政府也会尽力给他们解决。”


    这家商场是国营企业，是要承担一定的分配额度的。


    江清柠笑了，赞同的点头：“作为新引进的外资企业，今年这家工厂的销售数量肯定是被上面重点关注的，要是有哪一家商场销售量额外突出，就算没有通报表扬，也会在领导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特别是对于引进这家企业的领导。”


    江立文突然反应过来，“对了，我前几天看的新闻，这家外资香皂厂是去年底商务局引进的，而商务局的一位副局长，上个月刚调去供销总社……”


    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了，江清柠看着五叔，满意的点头，不愧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啊，很有含金量。


    江立业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说：“不管怎样，咱们把事顺利办了就行。”


    说话间，人流量也多了起来，吃完饭的众人重新打起精神来。


    下午一点多，广场来了不少上午的回头客，难得放假，亲戚朋友自然要聚一聚，特别是六七十年代生的人，家家兄弟姐妹一大堆，聚会的时候一桌都坐不下。


    饭桌上不出意外的就谈到这边广场上的抽奖活动，对于这种刮刮纸形式的抽奖，现在的人看还很稀奇，大家都挺感兴趣，吃完饭后相约着就过来了。


    江清柠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对江立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该把那张一等奖的刮刮纸放进纸箱。


    收到她的眼神，江立业点头表示知道。


    “来，来，大家让一让啊，我来给刮刮纸翻了翻，说不定一封奖就被翻上来了啊。”


    江立业笑着走过去，拿起江珊面前的大纸箱子，这个箱子里面的刮刮纸明显少不少呢。


    看来大家还是更喜欢去年轻的漂亮小姑娘这里买东西。


    江立业悄悄吸口气，把手伸进去用里的翻了翻，借此把藏在袖口里的刮刮纸也放了进去。


    “好了，大家继续，祝你们好运啊。”


    有个精明的男人眼神一亮，上午她就在这边看热闹了，注意到上午中了自行车的那个时髦女的，就是在这个老板翻完纸箱后去抽的奖，一下子就抽中了。


    他眼珠一转，用力的挤到前面，一下子拿出十块钱，买了五盒香皂，抽了五张刮刮纸。


    一张张撕开，结果全是谢谢惠顾，男人气的吐血。


    也忒倒霉了吧，不说一等奖，连再来一盒也没有啊！


    不死心，男人又挤进去买了五盒香皂，今天还就不信了……


    拿着抽到的五张刮刮纸，还没来的及撕开，就听到人群里爆发惊呼，“妈呀！是一等奖！”


    “真的，真的是一封家啊！”


    “谁，谁中了一等奖？”


    男人也没心思撕手上的刮刮纸了，转着头去找到底是谁中奖了。


    旁边不远处，一群人围着一个老太太欢呼，“大娘，你这上面写的一等奖！您中了电视机了！还是彩色电视机！”


    老太太眼睛不好，还是找旁边的小伙子帮她看纸上写的啥字，没想到竟然告诉自己中了电视机。


    “我就是来买盒香皂回家啊。”老太太还有点懵，“还中奖了啊？”


    小伙子护着老太太往桌子前挤，嘴里嚷嚷着：“劳烦大家伙让让啊，这位大娘中了一等奖，让她去领奖啊。”


    “呦，就是这位大娘啊，真的中了一封奖啊！”


    “快，快让让。”


    很快，老太太在众人的簇拥中到了桌前，江珊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刮刮纸，确定上面是一等奖，点点头：“没错，确实是一等奖。”


    她举起手，高声翻：“让我们恭喜这位大娘，中了彩色电视机一台！”


    “哇！真的中啦，这大娘运气也太好了吧。”


    “妈呀，咱们这么多人都没抽到，竟然被这老太太抽中了。”


    “是不是年纪大的运气好啊？”


    “嗐，早知道让我奶奶来抽奖了，她老人家今年都八十了。”


    ……


    江立业过去把电视机从香皂堆上包下来，送到老太太面前，笑着说：“大娘恭喜你啦，这台电视机就是你的了，要我们给您送回去么？”


    老太太乐的眼睛都眯起来看不见了，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抱的动，给我吧。”说着伸手要去接。


    江立业不放心：“大娘，您确定么，这个可不轻啊，万一掉地上可摔坏了啊。”


    围观的人也笑着打趣：“是啊，大娘你可别太激动了，要是不小心把电视摔了，可是一起一千多块啊！”


    大娘执意要把电视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没事，你们别看我一把老骨头，我力气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小。年轻的时候我可是厂里的六级钳工，这点重量小意思。”


    电视机稳稳的被她抱在怀里，江立业见状也放心了，把怀里装着的发票也一起给了老太太。


    众人羡慕的看着老太太乐呵呵的抱着电视机回家去了。


    “看这大娘乐坏了吧。”


    “谁不乐啊，那台彩电你知道多少钱呢，一千三百块！”


    “乖乖，这么贵啊？”


    “这还是在有票的前提下，一张彩电的票少说也要几百块呢。”


    “天！”


    不少人可惜又遗憾的直跺脚，中奖的怎么不是自己呢！


    “诶，老板，电视没了，后面还有奖么？”有人看这香皂堆上空荡荡的，好奇地问。


    “应该还有再来一盒吧。”有人猜。


    “那还我有什么意思啊，我已经你买了好几盒香皂了。”


    “我也是，家里一年的香皂都够用了。”可惜的摇摇头。


    “那咱在这还有什么意思。”


    “得，咱还是回去吧。”


    眼看着人群的氛围从刚刚的欢呼兴奋到现在的低迷遗憾，不少人都摇摇头转身要走了。


    江立业把手提喇叭放在嘴边，拍了两下，喊：“喂，喂，各位请注意，各位请注意啊！”


    喇叭声又再次吸引了人群的注意。


    “虽然已经被抽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但大家不要失望，为了感谢大家伙的热情支持，下一台电视这就来了！”


    话音刚落，江立文抱着电视机从商场里走出来。


    “大家请看，这是刚从商场里买的电视机啊，作为下一个一等奖。不知道下一位幸运观众会是谁呢？”


    眼看着江立文把电视机重新放在刚刚的位置上，人群里的氛围再次热烈起来。


    “还有电视啊？”


    “乖乖，这个老板真是大方，两台电视机要多少钱啊！”


    “老板这样不会亏本吧？”


    “管他呢，既然又有电视机了，咱们再去抽就好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了呢。”


    刚刚才见识了有人抽中电视机，广场上的人都红了眼，有人转头就往家跑，赶紧通知亲朋好友一起来抽奖啊！


    “我要去喊我妈来抽，她手气最好了。”


    剩下的香皂快速的消耗，幸好张经理很给力，商场的车及时把香皂从厂里拉过来了。


    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意香皂是什么牌子的，是不是去商场买更便宜这些问题，花的这两块钱主要是为了抽奖，香皂只是个添头。


    有些人抽上瘾，一出手就是几十块，香皂不急着拿随手放一边，两眼紧盯着手上的刮刮纸，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江立锋和江立业在前面努力维持着秩序，上午人流量虽然也多，但大多数人还是礼貌的排队，下午的人经过刚刚电视机的刺激，好多人都没了理智，只顾埋头往前挤。


    两人不停的扯着嗓子喊：“大家注意点，排队付钱啊，排好队啊，不要挤……”


    “有小孩的请把孩子抱起来啊，别给挤到了。”


    “大爷，您快到旁边歇歇吧，放心摔跤啊。”


    人群闹哄哄的淹没了两人的话，不少人直接把钱聚的高高的，伸长手往江珊和苏桂英面前递。


    “姑娘，我的钱，收我的。”


    “给我抽，我先来的……”


    江珊和苏桂英手忙脚乱，不停地说着：“都别急，都别急，一个一个来。”


    一开始她们还有心思去给抽奖的人讲解怎么撕刮刮纸，大声恭喜中奖的人，现在人一多，直接快速的收钱给香皂，拿过纸箱让顾客抽奖。


    也没功夫给顾客看是不是中奖了，飞快的招呼下一个顾客。


    没中奖的拿着香皂摇摇头走了，不甘心的还会再抽。


    中再来一盒的欢呼一声，把刮刮纸递过去再领一块香皂。


    下午三点不到，汪建设的那批香皂已经卖完了，后面开始卖的就是商场买的香皂了。


    前面那批香皂每卖一盒可以赚八毛钱，后面的这批每卖一盒可以赚一块钱呢。


    潘建设在自己的货卖完后就轻松了起来，虽然还是继续帮忙，但心思已经不在卖货上面了，反而好奇地观察起抽奖的这些人。


    有试试运气来抽个一两次的，抽不中也就耸耸肩离开了，抽到香皂也高兴的拿回家。


    有抽不中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


    还有不少人只是为了抽中电视机来的，有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刮刮纸，眼睛发红的一个个撕开，他脚边已经放了一小堆香皂了。


    潘建设暗暗心惊，这玩意儿怎么和赌博一样啊，还让人这么上瘾的。


    他摸摸下巴，要是自己把奖品从电视机换一个更值钱的呢？


    比如，一辆汽车？


    不用想也知道那时候会吸引多少刚刚那中年男人一样上瘾的‘赌徒’。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这种东西轻易不能碰，他爷爷说过，来钱快的路子很多，就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守住，守住了这钱就是自己的，守不住损失的可就不只是钱了。


    他了解自己的能力，对这种快钱虽然很心动，还是及时打消了念头。


    不仅是潘建设这么想，今天江立业喊来帮忙的两人，各自心里也在翻腾着。


    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这些人，暗地里关心今天广场上这场热闹的有心人士又有多少呢？


    ……


    五月份的京市，太阳要到晚上快七点的时候才下山。


    五点的时候太阳还老高，广场上的那堆香皂已经只剩下两箱子了，大概还有两百盒左右。


    江珊这边装刮刮纸的箱子已经空了，只剩下苏桂英面前的那个箱子里还有浅浅一层。


    摊子前人流量终于少了很多，有个男人见箱子里的刮刮纸见底了，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拍在桌子上。


    “剩下的这些我都要了！”


    他今天已经花了三百块了，本来只是想过来试试手气，谁知道不知怎的，越刮越上瘾，不知不觉钱越花越多。


    在花到一百块的时候，他心已经凉了，头脑不知道想什么，只机械的继续掏钱，非要刮到电视机不可。


    他今天好不容易从厂里把拖欠了两月的工资拿回来，本来是想来商场给老婆孩子买几件衣服的，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跑来卖香皂了呢……


    他弯着腰，双眼通红的看着纸箱里的刮刮纸，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是花了不少钱了。


    江珊把箱子里的刮刮纸都倒了出来，数了数，道：“先生，我们还有两百三十张刮刮纸，您给的钱是一百二十块，只能有六十次的抽奖机会，您选一下吧。”


    男人一愣，“只，只能抽六十次么？”


    江珊点头：“是的。”


    男人颤抖着手，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时有些犹豫。


    江立锋看不过去，走过去劝道：“同志，你要不还是把钱拿回去吧，你已经中了这么多盒香皂了，不一定会抽到电视的，别把身上的钱都花了。”


    男人却摇头：“不，不行的，我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一定……一定要抽到电视！”


    江立锋叹气，看他这样子到底不忍心，继续劝道：“你现在及时收手，还能拿一百二十块回去，要是抽不到的话，这一百二十块也没有了。”


    男人眼光微动，低头沉默不语。


    这时，身后有个声音响起：“快卖完了啊，看来电视藏在剩下的这里面了，老妹儿，给我抽五十块的。”


    一个带着金链子的胖男人晃着手里的五十块走上前。


    刚刚还犹豫的男人，听到有人一下子就买了五十，立刻抬头道：“买！我都买了！六十次就六十次。”


    江立锋张嘴还想劝，被江清柠拉了过去，“爸爸，我渴了，你给我把饮料瓶盖纽开。”


    听到女儿的请求，江立锋蹲下来，接过饮料瓶，打开后递给江清柠，叮嘱：“晚上降温了，少喝点凉的啊。”


    江清柠点点头，喝了口饮料，余光注意到江立锋还在看着那边的男人。


    “爸爸，你觉得他可怜么？”


    江立锋点头：“他穿的衣服是鞋帽厂的工装，听说他们厂已经有半年没发工资了，今天五一，估计他是刚拿到拖欠的工资。”


    江清柠看过去，那个男人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一张张撕着刮刮纸。


    旁边带金项链的胖子已经三两下把纸全给撕了，见没中奖，暗骂了一声，本来想对着江珊发火的，看她旁边站的几个男人，撇撇嘴转身走了。


    江立锋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刮中，要是中了还好，不中的话……”


    江清柠语气平静道：“又没有人逼他花钱，是他自愿的。”


    她知道，这个男的手里的那沓刮刮纸是不可能抽中的，因为压根就没有一等奖的刮刮纸了。


    她只让四叔印了一张一等奖，这台电视机她就没打算让人抽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那边的男人还没刮完，刚刚带金链子的胖子又折返回来了，这次身后还跟了四五个人，都是流里流气的样子。


    “老妹儿，还剩下多少，我全包了。”他挥挥手让桌前还在排队的人走开，见他们来者不善，摊子前的人都识趣的走开了。


    江立业把江珊拉到身后，笑着上前道：“兄弟，我们快收摊了，这些就不卖了，您下次再来吧。”


    大金链子手往桌上一拍，道：“别啊，谁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会不会回去就跑路了呢？”


    这大金链子是改开前就做‘倒爷’了，对生意上的弯弯绕绕清楚得很，刚刚离开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立马去歌舞厅拉了几个兄弟赶来了。


    “老板，你这里面不会压根就没有什么一等奖吧？”大金链子皮笑肉不笑，“别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糊弄大家伙吧？”


    说着，他看向旁边还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粗砺的嗓门嚷着：“大家伙为了电视机在这耗了一天买他家的香皂，别最后是被这伙人给骗了啊。”


    果然，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什么？没有一等奖？”


    “这什么意思啊，合着是在耍人么？”


    “我早该想到了，我在这抽了半天全是谢谢惠顾！”


    “果然是骗子！我花了十块钱，毛都没抽到。”


    看着质疑声越来越多，江立业赶紧大声道：“大家今天也都看到或者听说了吧，上午我们这已经抽走一台自行车，下午刚抽走一台彩电，都是现场就把东西给中奖者的啊。”


    有人点头：“没错，下午中电视机那老太太就是我爸厂里的，我刚出门的时候，她家的电视都已经看上了，家里看电视的人都挤到门口了。”


    “我也认识那老太太，每天早晚都来广场这锻炼身体呢。”


    见有人为自己说话，江立业刚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他是真有点心虚啊。


    第28章


    大金链子却不依不饶，“之前的是之前的，是他们用来吸引大家伙抽奖的手段罢了，咱们现在就来看看，这剩下的刮刮纸里面到底有没有一等奖。”


    说着，他吐了口烟，厉声道：“没有的话，我就把你这摊子给砸了！”


    江立业心一提，下意识的用手盖住桌上刚刚被倒出来的刮刮纸，急着说：“不，不卖给你了。”


    这话一出，金链子笑了，咧开一口大黄牙，自觉抓到了把柄。


    他把头凑到江立业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兄弟，想让我放你一马也简单，今儿个赚的钱给我分点吧，不要你多少，拿出五成就行。”


    他说着眼神瞄向后面装钱的箱子，眼中满是贪婪。


    江立业咬牙：“你做梦！”


    大金链子冷哼：“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远处的江清柠暗道一声晦气，都快结束了跑来这么个找茬的。


    江立锋看到那边有人闹事，起身准备过去，被江清柠拉住，道：“爸爸，你去街角的警卫亭里找警察叔叔过来，说这里有人要砸我们的摊子了。”


    江立锋一听有道理，有问题就要找警察啊。


    “好，我这就去。”他把江清柠交给旁边的江立文，转身向街角跑去。


    江清柠拉了拉江立文的手，示意他蹲下来，在他耳边小声交代几句。


    “五叔，你就这么去和四叔说吧。”


    江立文点点头，牵着江清柠走到苏桂英身边，先把她交给苏桂英，才走到江立业身后，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江立业听着眸光微动，片刻，他凌厉的眼神看向前面的大金链子，缓缓开口道：“如果我们这里有一等奖呢？”


    大金链子嘴里叼着烟，哼了一声，“你这里要是真的有，那今儿个我们兄弟几个就给你赔礼道歉。”


    江立业笑了：“没有一等奖你要砸我摊子，有的话道个歉就行了，我看你是诚心来找茬的吧。”


    大金链子眉头一皱，额头的肉堆起几层来，他粗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江立业语气淡淡道：“我不想怎么样，今天我们这里不做你的生意，你去别家吧。”


    “呦，那我今天还就非要买了。”大金链子觉得自己说中了，江立业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更来劲了，“我告诉你啊，你丫的今天不卖也得卖。”


    他转身朝着围观的人群大声说：“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啊，今天我就要揭穿这个骗局。”


    江立业生气道：“自来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们不做你生意又不犯法。”


    大金链子抖着腿：“嘿，我今天还就非要买了，怎么着吧，兄弟们，”他转身对身后的几人道：“给我把桌上的刮刮纸全拿过来。”


    见几人走到桌前就要拿东西，江立业江立文两兄弟忙出手阻止，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干什么呢！”


    众人循声看去，见走过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江立锋正在前面领着他们往这边来。


    “都在这干什么呢？”警察走上前问，“是谁要闹事？”


    江立业立马指着面前的几人，道：“警察同志，这几个人要砸我们的摊子。”


    大金链子见到警察过来反应平平，继续抽着烟道：“我们是来做好人好事，揭穿这个骗子的。”


    警察见这几人流里流气的样子，皱眉：“人家好好的在这摆摊卖东西，骗你们什么了？”


    大金链子挑眉：“警察同志，您不能偏帮他们啊，我只是想买他们剩下的这些刮刮纸而已，怎么，不能买么？”


    江立业道：“谁让你刚说要砸摊子的，我们不做你的生意。”


    警察道：“听到了没，人家不卖你，强买强卖是犯法的啊，你们几个赶紧走吧，别聚在这里闹事啊。”


    “嗨，有意思了，我买个东西也不让啊，看来你这里面是真的没有一等奖啊，”大金链子吐了口痰，嚷道：“打着中电视机的幌子在这里卖了这么多的刮刮纸，不是骗子是什么？”


    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嚷嚷：“就是，骗子！”


    “警察帮着骗子啦！”


    “不会拿好处了吧。”


    几个人扯着嗓门乱喊，引的不少围观的人也开始心里琢磨是不是真有不对劲。


    有个老大爷忍不住站出来，“老板，我们也想知道你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一等奖，要不你卖给他们后，就让他们就在现场撕开看看，到时候大家伙不就知道了么。”


    “是啊，”有个中年妇女也点头，“他们既然都要买了，就卖给他们呗，卖谁不是卖啊。”


    “没错，就卖给他们呗。”围观的人纷纷点头，都想留下来看热闹。


    事情闹到这种程度，江立业不得不开口：“想买的话，得先拿钱出来。”


    大金链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钱谁没有啊，告诉你，老子可不差钱。”他从怀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在面前晃着。


    “这些够了吧。”说着把钱往前面一甩，擦过桌面掉到了地上。


    江珊气不过，从江立业身后站出来，凤眼圆瞪，指着地上的钱怒道：“你别太过分，你把钱扔地上是侮辱人么，你自己把钱捡起来！”


    大金链子直勾勾地看着江珊，咧嘴笑：“老妹儿，哥刚那是不小心，别生气啊。”


    说着，他抖着腿，嬉皮笑脸：“哥哥腰不好，要不你给我捡呗，捡上来哥给你辛苦钱。”


    江立文上前一步把江珊挡在身后，避开大金链子恶心的注视。


    年轻的小赵警官皱眉，对大金链子道：“说话态度注意点啊。”


    大金链子撇嘴：“我说什么了啊我？”


    年纪大的警察没废话，脸一板，厉声道：“快点，把钱捡起来！”


    大金链子耸耸肩，看了眼身后的人，那人走上前弯腰把两百块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诺，给你们。”


    江立业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咬牙道：“我们还有一百二十张刮刮纸，需要购买一百二十盒香皂，共需两百八十块，你要都买走还差八十。”


    大金链子一噎，又从兜里掏出一百块拍在桌子上，“够了吧？”


    江立业找他二十，把刮刮纸全推给他，顺便去数了一百二十盒的香皂。


    后面本来堆香皂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连纸箱子都被附近的清洁工回收了——有一个人专门蹲在附近，拆一箱子他就过来把纸箱拿走。


    给完大金链子一百二十盒香皂后，还剩下半箱香皂，是香皂厂多送的几十盒香皂，放在江立业脚边。


    大金链子拿过刮刮纸，对身后的几人道：“来，兄弟们给我撕，咱们今天就在这现场揭穿这个骗子，看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一等奖。”


    几人埋头开始撕起刮刮纸。


    唰唰唰！


    他们的动作很快，一张张刮刮纸飞快的被撕开扔到旁边。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都好奇的注视着，却见一张张的刮刮纸撕完后，里面全是写的谢谢惠顾。


    大金链子越撕嘴角的笑容越明显，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江珊有些紧张，悄悄碰了下前面的江立业，小声问：“四哥，里面是有的吧。”


    江立业没说话，只是沉默看着前面几人的动作。


    江珊心一沉，不会吧？


    江立文眉头越皱越紧，捏紧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一百二十张刮刮纸就被几人撕完了，除了三张印有再来一盒，其他的全是谢谢惠顾。


    并没有一等奖。


    “哈哈，我就说吧！”大金链子激动的跳起来，指着江立业嚷道：“我就说你是个骗子！哈哈，今天算你们点背，竟然遇到了我。”


    他转身看向人群，“大家伙都看到了啊，这几个人就是骗子，咱们砸了他的摊子。”


    说着就要动手掀桌子，旁边的警察及时拦住，“干什么呢！谁准许你们砸摊子的。”


    大金链子丝毫不惧，理直气壮道：“我教训骗子还有错了？警察同志，你这么帮着他们，难道是一伙的？”


    围观的人群爆出惊讶的声音：“天，他们真是骗子啊！”


    “哎呦喂，我可是花了十块钱呢。”


    “我也是，早知道没有一等奖，谁还会继续抽啊。”


    “退钱，骗子退钱！”


    有几个性格激动的就嚷着要过来，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


    小赵警官大声道：“大家冷静！都冷静！听我说！”


    听到警察的声音，众人才停下了动作。


    小赵警察道：“有什么事我们警察会处理，大家先别激动。”


    大金链子拱火：“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说不定被买通了呢，不然怎么从刚开始就把帮他们啊。”


    小赵警察一噎，旁边年纪大的警察道：“既然你主张他们是骗子，那就都先和我们回警局一趟，把情况详细说清楚。”


    大金链子不干了：“他们骗的人，凭什么让我去警局啊？”


    他身后的人附和：“就是，刚刚大家都看到了，压根没有什么一等奖。”


    “没错，全是骗人的玩意儿。”


    几人嚷嚷着，眼看着围观的人情绪又被调动起来，突然一道清脆的童声传来。


    “哇，叔叔，你中了一等奖诶！”


    花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六十张刮刮纸的工装男人，从拿到刮刮纸就一门心思放在手上的刮刮纸上，蹲在不远处的地上，小心翼翼的，一张张慢慢撕开。


    刚刚旁边发生的争吵他全都没听到耳里，只一心紧盯着面前的纸，越撕心里越凉。


    花了两个月的工资啊，下个月就是女儿的生日，已经答应了要给她买件新衣服的……


    还剩下三张刮刮纸，工装男人动作都僵了下来，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敢去撕开。


    “叔叔，你怎么把一等奖的刮刮纸放在旁边啊。”清脆的童声在耳边响起，让他回过神。


    转过头，看到一个雪白伶俐的小女孩蹲在自己旁边，瞪着一张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江清柠把手上撕开的刮刮纸举起来，指着上面的‘一等奖’，对面前的人说：“叔叔，你的一等奖不要了么？”


    “我，我的？”工装男人愣了。


    江清柠点头：“对啊，我在这堆纸里捡的，不就是你刚刚刮出来的么。”说着手指向男人脚边刮完的一对纸。


    “可……可我明明记得，没……”男人结巴起来，一下子脑子不会转了。


    江清柠打断他：“叔叔你也太不小心了，要是不注意把一等奖和这些谢谢惠顾一起扔了怎么办。”


    “诺，叔叔你拿好，别再随便放了哦。”江清柠笑着把一等奖塞到男人手里。


    工装男人低头看着手上的一等奖，不敢相信，喃喃道：“真是我刮出来的？”可自己明明记得每一张都细细看过的啊。


    那边的江立业，笑着挤过人群，走到工装男人面前，举起他手上的一等奖刮刮纸，大声道：“恭喜这位同志中了一等奖，彩色电视机一台！”


    江珊大声道：“找到一封奖了！我们是有一等奖的！”


    人群里这下子反应过来，“原来一等奖被他拿去了啊。”


    “这男的在这刮了一下午了，看他那样子，我还以为他中不了呢。”


    “谁说不是呢，看样子花了有两三百了吧，啧啧……”


    “那也不亏啊，一台彩电可要一千三呢，转手卖了也能大赚一笔啊。”


    有人拍大腿后悔：“早知道我也多抽几张了，诶……”


    “这东西纯看运气，要是你花了几百块也抽不到呢。”


    ……


    江立业笑容满面的把还有点懵的男人拉到桌前，江立文已经把电视机抱来了，递给男人。


    “恭喜你了啊！”


    男人愣愣的，双手接过电视机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感觉才让他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抽到了。


    真的抽到电视了。


    幸好抽到电视了。


    男人憨憨笑了，激动道：“谢谢，谢谢你们。”


    江立业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是你抽中的，是你运气好。”


    男人笑着，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江清柠，忙开口：“小姑娘，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真的把一等奖给扔了。”


    说着一阵后怕，自己今天真是头脑不清楚，干的事全迷迷糊糊的。


    江清柠嘴角微微扬起，“不用谢，叔叔今天运气很好，这个一等奖注定是你的了。”


    她心想，要真谢的话不如感谢旁边这个大金链子吧，要不是他非要来砸场子，这张一等奖她可没打算拿出来。


    其实这个一等奖的刮刮纸，是下午中奖的那个老太太刮出来的，回收回来后就一直被江清柠放在身上。


    她本来打算在快收摊子的时候，让四婶装做路人来抽中。


    为此，她特地拦住了提前下班过来要帮忙的四婶，让她一直在对面的商场里等着呢。


    算了，看来这一等奖注定是这个大叔的了。


    工装男人再三感谢后，激动的抱着彩电回家了。


    “诶，等等，”江立锋喊住他，把他买的那些香皂全装在一个箱子里，一起递给了他，“你的香皂忘记带了。”


    男人看着满满一大箱子的香皂，摇摇头表示：“不要了，这些就当我送给那位好心小姑娘的谢礼吧，我有这台电视就够了。”


    江立锋替江清柠倒了谢，后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冷静点吧。”


    男人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说着就脚步轻快的离开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刚刚的提醒。


    江立锋看着男人高兴的背景，心里摇摇头。虽然他说抽到了一等奖，但是这种行为也太冒险了，一不小心俩月的工资就搭进去了啊。


    都是普通职工家庭，那个男的看起来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两个月工资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笔小钱。


    这边江立锋在感慨着，那边江立业要开始找大金链子算账了。


    “喂，这下子你看到了，我们可没有骗人，刚刚中奖的人可是当着你的面把电视机抱回家的。”


    大金链子低了头，眼珠转了转，非硬着头上道：“谁知道他是不是你们的托，说不定转头就把电视关给你们了呢。”


    江立业道：“那咱们这就跟过去看看，看他到底回没回家。”


    大金链子哼了一声：“我才没那个时间，我还有事，不和你们说了。”话没说完就转头要走。


    “等一下，”江立业拽住他，“刚刚是你亲口说的吧，要是有一等奖，给我们赔礼道歉。”


    江珊点头：“对，赔礼道歉！”


    大金链子还要狡辩，旁边的警察道：“你就赶快道歉吧，不然人家告你寻衅滋事，还是你想在警局里道歉。”


    大金链子倒是能屈能伸，甩开江立业的手，粗声粗气道：“行了，我道歉行吧，对不起，误会你们了。”


    说完领着身后的几人灰溜溜走了。


    围观的人见惹事的人走了也没热闹看了，刮刮纸也都卖完了，便也散了。


    江立锋对两位警察倒了谢，笑着送他们离开。


    江家众人也收拾摊子准备回去，本来一天的好心情，被刚刚一闹，气氛有些低沉。


    潘建设咳了一声，道：“那个，我请大家吃晚饭，这附近正好有家餐馆是我朋友开的，咱们过去吧。”


    江立业笑着点头：“行，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江立业的两个朋友走过来，“业哥，我们就不去吃饭了，家里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江立业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钱，给他们一人一百，是他们今天的工钱。


    “今天辛苦你们了啊，改天再请你们吃饭。”江立业笑着拍拍两人的肩膀。


    “业哥你太客气了，给我们开这么高的工钱。”


    “是啊，这都抵得上半月的工资了，以后业哥有活随时喊我。”


    江立业笑笑：“行，以后有事还得麻烦你们过来帮忙。”


    最后是江家人和汪建设去了饭馆，江清柠想来来四婶还在商场等着呢，忙让四叔去把人喊出来。


    吃饭的地方不远，过两条街就到了，汪建设进去直接向老板要了一个包厢，领着众人进去落座。


    潘建设拿着菜单点菜，江立业把装钱的箱子放在桌子上，开始数钱。


    箱子很大，江清柠都能蹲进去了，里面装的全是钱。


    李香秀今天不在现场，此刻看到这么多钱，惊讶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江立业准备先把潘建设的钱数给他。从他那里拿了两万盒香皂，一盒是按照一块二毛钱的价格，那就是两万四千块。


    江立业和江立文在那边数，钱大多都是零钱，数起来工作量也不小呢。


    苏桂英和江珊在旁边复核一遍，江立锋给几人倒水。


    江清柠坐在椅子上，对看菜单的汪建设道：“叔叔，我要吃糖醋排骨，还有红烧鱼。”


    潘建设笑着点头，“好，点上，再来个小鸡炖蘑菇，大肘子也来一个……”


    这家饭馆的菜倒是上的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摆满了一桌子，汪建设解释：“这家店的硬菜都是老板一早起来就炖上的，客人到店点了就直接上，快得很。”


    江立锋给众人分碗筷，笑道：“那这家店老板挺会做生意的。”


    那边，江立业他们终于把两万四千块数出来了，厚厚的一沓递给潘建设。


    “建设，你数数，看对不对。”江立业笑着说。


    潘建设搓搓手，笑容满面的拿起这沓钱，“嘿嘿，不用了，业哥你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嘛。”


    江立业摆手：“咱们兄弟是兄弟，钱还是要算清楚的。”


    潘建设笑呵呵点头：“好，我这就数。”


    两万四千块，扣掉他投进去的两万块钱成本，净赚四千块。


    原本以为要血本无归的生意，转头反而赚了四千块，这感觉比潘建设之前赚的哪一次钱都激动。


    等他数完钱，确认无误后，众人才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潘建设心情很好，钱到手了才是真的放下心来，他准备上酒，被江立业拦住了，“今天大家都挺累的，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吃完回去休息吧。等过两天，咱们兄弟两好好喝一顿。”


    江立锋点头：“没错，咱们身上还装着这么多钱呢，可别喝酒了。”


    潘建设听了也有道理，点头：“行，那就下次。”


    忙了一天，大家伙确实又累又饿，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了汪建设揣着钱，开着借来‘面的’送他们先回家。


    江立锋是骑自行车来的，江立业的自行车已经被抽走了，他就跳上了江立锋的车，把钱箱子递给苏桂英。


    “你们几个坐车回去吧，我和大哥骑车回去。”


    江立文坐在副驾驶，后面坐着苏桂英、江珊、李香秀姑嫂三个，江清柠坐在苏桂英的膝盖上，抱着大箱子。


    虽然她们几人都瘦，但还是感觉有点挤，江清柠看着面前一箱子的钱，心里却想的是，钱还是不够啊，离买车还差得远呢。


    活动范围一大，就觉察出小汽车的好处来。


    第29章


    回到大杂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江母住的屋里黑漆漆一片，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东厢房的江家老屋里亮了起来，很快江母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你们回来了啊，吃了么？”江母走出来问。


    江珊点头：“吃过了，四哥他朋友请我们在饭馆吃的，您怎么不在正房待着啊。”


    江母笑笑：“你们都不在家，还是待在自己家我才安心。”


    苏桂英抱着纸箱子跟在后面，关心地问：“妈，您吃晚饭了么？”


    江母点头：“吃过了，担心你们没吃，厨房里还温着饭呢，既然你们已经吃过了，我这就去给端出来放橱柜里。”


    “我去，你们都进屋休息吧，累了一天了。”李香秀转身向院里的厨房走去。


    江母弯腰牵着江清柠的手，温声问：“清柠，今天累了吧？”


    江清柠摇摇头，“不累。”凑过去小声道：“奶奶，今天我们赚了好多钱哦。”


    江母笑着摸摸她的头顶：“真的啊，咱们清柠真厉害。”


    江珊左右看了看大杂院四周，压低声音：“妈，别在院里说话了，咱们进屋说吧。”


    江母点点头，几人进了江家老屋，关上了门。


    “妈，您说您也真是的，大晚上的怎么不点灯啊。”江珊进门看到小桌子上放的煤油灯，还有旁边的鞋底，知道江母这是舍不得开灯。


    “都和您说多少次了，煤油灯熏人又伤眼睛，以后别在煤油灯下干活了。”江珊语气责备。


    江母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道：“我就是睡不着，手里拿点东西踏实，没纳鞋底。”


    江珊把手里的横幅放桌上，“这次四哥可发财了，您就别省这三瓜两枣的电费了，以后白天也把灯开着。”


    江母笑了：“咱们这屋亮堂的很，哪里用得着白天还要点灯啊。”


    李香秀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点头赞同：“就是，这屋里自从把架子床搬出去后，白天太阳从窗子里照进来，可亮堂了。”


    她现在可喜欢自家的窗户了，把窗户玻璃里里外外都擦的噌亮。


    江珊转头：“四嫂，我是让妈别不舍的电费，四哥这次赚这么多钱，过几天把家里的电灯泡换成40瓦的，家里这15瓦的太暗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香秀笑着点头：“换，明天就让他去买灯泡，把咱家两个屋子都换成大灯。”


    江立文把手里的箱子放地上，这几年装的是之前中了电视那个男的没拿走的香皂，一百多盒呢，还挺重的。


    “这这香皂可够我们家用好久的了。”李香秀笑着说。


    苏母挑眉：“这么多啊，桂英，你待会多拿点回去，给亲家那边分一分。”


    “诶，好。”苏桂英点点头，把装钱的箱子放在小桌子上，“这钱还是等老四回来再数吧。”


    众人点头，坐下来等着江立业他们回来。


    李香秀看着面前的纸箱，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刚在饭馆吃晚饭的时候，她看到他们在给汪建设数钱，那箱子里面满满的钱闪花了她的眼，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一想到这些钱有自家的一半，李香秀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乖乖，这得多少钱啊？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苏桂英和江珊、江立文他们几人，今天一天都在现场帮忙，知道卖了多少香皂，心里对今天赚多少钱大概也有个数。虽然如此，但是此刻还是不免有些激动，眼睛不住的看向那箱子钱。


    没办法，诱惑太大了啊。


    江母听江珊激动的压着声音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但也没想象中那么大的反应，只是说：“今天你们都辛苦了，今晚回去都早点睡啊。”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孙女，问：“清柠，困不困啊？要不带你先去我和你小姑屋里先睡会？”


    江清柠是有点困的，不过却摇摇头：“不困，我等爸爸。”


    钱还没分呢，自己哪能就这样去睡了呢。


    没一会，江立锋和江立业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大杂院里不少人家都俏默默地关注江家这边的行动。


    院子住的人家太多，谁家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


    “今天江家几口人干嘛去了啊？一大早天没亮就出门，到现在才回来？”西厢房李小波的老婆陈二丫问。


    李小波看她一直趴在窗沿往院里看，皱眉道：“有什么好看的啊，人家去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陈二丫回头：“你最近不是和江老四在做生意么，他今天去哪了没和你说啊？”


    自从李小波跟着江立业摆摊，每个月最少大几百块往家里拿，陈二丫再也没在家里骂过人了。


    “最近业哥在忙其他的事，都好长时间没来摆摊了。”李小波坐在床头算账，把今天摆摊的收入记下来。


    陈二丫挑起稀疏的眉毛：“咋，现在那摊子就你一个人在干活啊？”


    李小波点头。


    陈二丫撇嘴：“哼，江老四倒是会使唤人，每次都逮到你个老实人用。”


    李小波记账的笔顿了下，低头一边记帐一边说：“你别瞎说，业哥找我干活哪次让我白干了。”


    陈二丫却道：“哼，就你实诚，在那里苦哈哈的干活，人家呢，一大家子跑出去玩了，我刚刚可看到了，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的，指定逛街去了。”


    “今天五一，人家都在放假休息，我二姨家喊吃饭，你说生意好，太忙去不了，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二姨。啧啧……你看看江老四呢，这么晚回来家里也不动灶，肯定是在外面大吃大喝去呢。”


    李小波不耐烦道：“别说了，我这账都记错了。”


    陈二丫凑过去看了眼本子，指着上面道：“摊子就你一个人管还有什么好记的啊，赚多少赔多少不都是你说了算么。”


    “你胡说什么，这生意本来就是业哥的，我现在也是和他拿分红，当然要记清楚账。”


    “那现在摊子上干活的不是只有你么，他两手一甩什么也不用操心，每个月净拿钱了，多快活啊，就你傻……”


    陈二丫还在那唠叨，李小波假装没听见，只低头在本子上写写划划。


    江家这边，一大家子人正围在桌边数钱呢。


    从汪建设那买了两万盒肥皂，又从商场买了五千盒，去掉当作三等奖的三千盒，今天他们一共卖了两万两千盒香皂。


    两块钱一盒的价格，一天的营业额就是四万四千元。


    去掉给汪建设那边的两万四千元成本，还有商场那批香皂的五千元成本，还剩一万五千元。


    另外就是两台电视机的成本，第一台加上票花了一千五，第二台没要票一千三。


    还有就是自行车，一百五十元。


    哦，还要加上刮刮纸的印刷费用九百元，横幅和喇叭花了五十。


    最后就是今天的工钱，江立业的两个朋友每人一百，江珊江立文，还有江立锋苏桂英两口子也是每人一百。


    人工成本花去六百。


    去除所有的成本，算下来，今天他们净赚一万零五百元。


    听说真要给自己发工钱，江立锋忙拒绝：“我不要工钱。”


    苏桂英点头：“就是，我们帮清柠干活的，要什么工钱啊。”


    江立业给一人手里塞了一百块，道：“今天这么辛苦，怎么能不拿钱呢，咱们老早不就说好了么，做生意是亲兄弟明算帐。”


    江清柠认真点头：“没错，今天只有我和四叔不拿工钱，因为我们是老板。”


    这话让大家都笑了。


    江珊笑呵呵把钱塞口袋里，“大哥，大嫂，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给我们开工钱的么，你们不拿我和五哥都不好意思拿了。”


    她帮着把苏桂英手上的钱放她口袋里，“今天四哥和清柠赚这么多钱，咱们就别替他们省了。”


    江立锋和苏桂英见她这么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要钱的话，这生意本就有自家女儿一半，要是他们坚持一家人不拿工钱，弟弟妹妹们也不好意思拿钱了。


    发完工钱，江立业和江清柠便分今天赚来的钱。


    一人分到五千零二十五元。


    两人面前堆着厚厚的一堆钱，有零有这整的。


    李香秀咽了咽口水，语气有些颤抖：“这，这些钱都是咱们今天挣得？”


    五千啊，她一个月工资才一百九，要赚多久才能赚到啊。


    江立业看着面前的钱也有些发怔，他自从过年的时候和江清柠摆摊后，几个月下来赚的钱也有四五千了，只不过都是每个月分散的，虽然就这他已经觉得够多了，可今天一下子赚了五千，冲击还是有点大。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万元户’已经是相当有钱的象征了，是好多家庭的奋斗目标。


    他这一天的功夫就达成一半的目标了？


    江家的几人还还没缓过来，苏母倒是最先开口叮嘱：“老四，明儿一早就很你媳妇一起去银行，把钱存起来。”


    李香秀听了直点头：“对，对，把钱存银行去。”放家里她都睡不着。


    江立业点头，放家里确实不放心，他都不敢出门。


    江清柠让苏桂英把钱装起来，“妈妈，明天你也帮我把钱存银行吧。”


    “嗯，好，明天一早我就拿着你的存折一起过去。”


    苏桂英几个月前特地去银行给江清柠几次开了张存折，这几个月她赚的钱都存在里面。


    江珊有些羡慕的看着桌上的钱，“今天清柠的这个抽刮刮纸的法子真赚钱啊，我们以后要不再来几次？”


    一次就挣够一年的钱了。


    江立业也有些心动，看向旁边的江清柠，现在他做决定前已经不自觉的征求这个以后的意见了。


    江清柠摇摇头，“我们今天的这生意就和之前的摆摊一样，没有技术壁垒，别人一看就能学去。”


    “我想，用不了多久，京市就会有人陆续效仿这种模式，后面的规模就不是今天的小打小闹了。”


    江立业道：“那就让他们学呗，咱们不是一样赚钱，你之前不说了么，京市大着呢，大不了咱们再换个地方呗。”


    江清柠语气认真道：“四叔，赚钱越快风险也越大。要是继续做这生意，最起码得有本事去解决像大金链子那样找茬的人。”


    想到今天大金链子那伙人，江立业沉默了，要不是江清柠机灵，还真不好处理。


    江清柠提醒：“不仅有这样故意找茬的顾客，后面还会有比这更硬茬的竞争对手，赚快钱的人，可是什么法子都敢使出来的。”


    之前一个小小的套圈摊子，都能在第二天冒出来张氏兄弟，更不用说今天这么赚钱的法子了。


    财帛动人心，为了钱有些人是什么都敢干。


    江清柠有自知之明，现在他们还没那个能力去赚这快钱。


    就算赚了也守不住，还会引来无妄之灾。


    江立业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想要召集起以前兄弟的想法，大不了就比谁手下的人更多更能打，白白放弃这么赚钱的机会太可惜了。


    “四叔，赚钱的方法多着呢，咱们没必要走这条路。”江清柠出声打断了他的想法。


    自己只是想挣钱，可不想被扫黑啊。


    江立文也开口：“四哥，清柠说的对，类似今天刮刮纸这种非常规的敛财方式，上面是不会放任私人发展下去的，我觉得很快就会被上面监管起来，做这生意不长久。”


    江立锋忙点头：“没错，你们想做生意还是找个稳妥的行当，今天一天这钱赚的我都心慌。”


    苏桂英业赞同：“是啊，那钱一把一把的往我手里塞，我都觉得钱不是钱了。还有，看那些人拿着钱双眼放光拼命往前挤的样子，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


    他们夫妻俩自始至终都是老实的性子，还是觉得有份稳定的工作最好。就是做生意，也觉得细水长流的才靠谱，今天这样来钱快的，他们觉得不靠谱。


    江珊回忆起今天的场景，摸了摸嗓子道：“特别是下午的时候，看到有人中了电视后，剩下的人跟疯了一样，我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理我。”


    “小姑，明天我去给你买胖大海回来泡着喝。”江清柠忙表示。


    江珊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谢谢小江总了，这么爱护员工，可真是个良心老板啊。”


    江清柠点头，当然了，现在江家的人可都是自己最好用的员工，自己后面还要指望他们继续帮自己赚钱呢。


    苏母看着坐在那表情还有些犹豫的四儿子，意味深长地开口：“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来得快去得也快，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


    江立业沉默几秒，摸了把脸，点头：“对，本来赚钱就只是为了改善咱家的生活。”


    江珊立马道：“那四哥，你明天请我们吃烤鸭啊。”


    江立业笑道：“哈哈，吃！咱们一天吃一只。”


    江清柠满意的点点头，四叔能够抵住诱惑想明白了就好，这个年代发财的人很多，但因为钱而家破人亡的人也不少。


    在赚钱之前，最好要认识到，哪些是自己能赚到且能守住的钱。


    有些赚钱门路看着简单，但别人能赚得，自己可赚不得。


    稳妥一点最保险，江清柠也在时刻警示自己，重活一世，重在体验，好好享受生活最重要。


    ……


    汪建设怀里抱着一沓钱回了家，他爸汪主任坐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动静往门口一看，是好几天没着家的大儿子。


    “你怎么回来了？骗子找到了么？”


    汪建设道：“你又不让我报警，我到哪里去找骗子啊。”


    汪主任眼睛一瞪：“你还不嫌丢人啊？还报警，到时候整个厂都知道你被骗了钱，咱家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厂里待下去。”


    “哼，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啊。”汪建设他妈从卧室出来，没好气道：“你就死要面子活受罪，现在人家骗子都跑的无影无踪，报警有什么用。”


    汪主任气的指着汪建设，“还不是你儿子太蠢！好好的班不上，学人家下海做生意，也不看看是不是那块料子，连累的家里人都跟着丢脸又贴钱……”


    “什么我儿子啊，这是我一个人生下来的啊？人家都说养不教父之过，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这个父亲没教好……”


    夫妻俩一言不合吵了起来，汪建设忙出手打断他们，“好了，都别吵了，我……”


    “大哥回来啦，这次又来家里拿钱么？”汪建设的弟弟汪建华也从外面回来了。


    “爸，妈，你们不能这么偏心啊，都已经把大哥娶媳妇的钱给他了，是他自己被骗了。家里的钱难道都要给大哥么？”


    汪主任气的瞪了二儿子一眼，“老子的钱老子想给谁花就给谁花，还轮不到你做主。”


    汪建华不乐意了，“凭什么啊，凭什么你们都偏心大哥啊，我不管，你给大哥多少钱也得给我多少钱。”


    汪建设被他们吵的受不了，把钱从怀里掏出来，啪——用力的排在茶几上。


    “都别吵了！”他指着钱道：“我的香皂已经卖掉了，不仅不亏钱，还赚了呢。”


    汪主任愣了下，看着茶几上的钱，不确定地问：“都卖出去了？”


    汪建设他妈也惊讶，忙问：“真的啊？卖给谁了？什么时候卖的啊？”


    “卖给我朋友了，就今天。”汪建设从那对钱里数出五千块，递给汪主任，扬起下巴道：“诺，你接我的钱还给你，多给你五百当利息了。”


    说着，他斜了眼旁边的弟弟，“我可不是只知道花爸妈钱的人。”


    汪建华气的翻了个白眼。


    汪建设他妈高兴的拍手：“太好了，终于把这香皂给卖出去了，你记得还你三舅的钱啊，今天吃饭你三舅妈还和我提了这事呢。”


    汪主任也提醒：“还有你二姑家的钱。”


    汪建设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挨家挨户把借钱的全给还了行了吧。”


    汪主任点点头，突然想起来，问：“你这次又认识的什么朋友？”别又是遇到什么骗子了吧。


    汪建设道：“你应该也认识，咱们厂临时工李香秀他丈夫。”


    “李香秀？”汪主任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这是谁。


    汪建设道：“就是锅炉房李老蔫儿他女儿，之前和孙家打架那个。”


    汪建设他妈想起来了，“奥，就是把你爸头打破的那个是吧，好像姓什么蒋的。”


    汪建设道：“什么蒋啊，人家姓江，再说了，我爸的头又不是他打的，不是孙二牛拿砖头砸的么。”


    说到这，汪主任感觉额头的那块疤还在隐隐作痛，他咳了一声，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无缘无故买你的香皂干什么？”


    汪建设便把怎么和江立业认识，还有今天的事都给说了。


    好一会儿才说完，他喝了口水，道：“放心吧，业哥绝对不是骗子，今天我从头到尾都亲自在现场，眼睁睁看着香皂都卖完的，后面不够卖了，还从商场又现买了五千盒，全给卖光了。”


    “原来下午那个什么中电视的活动是你们搞得啊！”汪建设他妈只拍腿，“我下午打麻将的时候就听他们说了，早知道也去看热闹了。”


    汪建设道：“妈，你真应该去看看，可热闹了……”


    汪主任听完后，一直默默的端着茶杯，过了姑姑，他开口：“这个江立业，有和你提他丈人家的事么？”


    汪建设知道他爸什么意思，直接说：“有什么好说的啊，我跟他可比亲兄弟还亲，他这次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还不知道怎么谢谢人家呢。”


    说着，看了眼他爸，见他没反应只是低头喝茶，汪建设又说：“我后面可还打算继续跟着业哥做生意呢，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啊，一天赚的钱抵得上你们一年的工资。”


    汪建华心动了，忙凑过来，“哥，你带我一个呗，我可是你亲弟弟。”


    汪建设他妈点头：“没错，打虎还亲兄弟呢，让建华去帮帮你。”


    汪建设心里很不情愿，又不好直接拒绝他妈，哼了声：“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问问业哥，也不知道人家同不同意。”说着眼神向自家老爸看去。


    汪建设他妈戳下汪主任的手臂，“听到没，咱们可得好好跟人家打好关系。我可听说了，这孙家在厂里老打着咱家的旗号欺负人，可不能这样啊。”


    汪建设也跟着说：“没错，他家算老几啊，跟我们家算什么亲戚啊。爸，你以后办事可别再顾及他孙家的面子了。”


    汪建设他妈也道：“就是，上次那个孙二牛把你头都打破了咱们也没计较，以后别和他家来往了。”


    说着，还推了下汪主任的胳膊，“你听到没有啊？”


    汪主任点点头，语气有点不耐烦：“嗯嗯，知道了。”


    第30章


    如江清柠所料，没两天功夫，那家商场门口又开始出现买香皂抽电视机的活动。


    江立业特地跑过去看了眼，发现这次活动的老板正是那天的大金链子。


    “那孙子用的刮刮纸和咱们的都一样，还请了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在那里吆喝收钱。”江立业回来和江清柠他们说。


    “真是太不要脸了，把咱们的主意给抄去了，怪不得那天他要来咱们这碰瓷，看来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江立业越想越气。


    江清柠却笑道：“那这样看，这个人也不太聪明，我要是他，还卖什么香皂啊，多此一举，直接卖刮刮纸就好了。”


    江珊点头：“没错，本来就是冲着刮刮纸去的嘛，谁还在乎卖的是啥。”


    江立业看江珊化了妆，穿着风衣高跟鞋，好奇地问：“你要出门啊？”


    “嗯，出去有事。”江珊含糊回。


    江清柠笑着说：“小姑是要去约会。”


    “谁啊？”江立业瞪大眼睛：“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天天的不着家知道什么啊。”江母拿着一根头绳进来，对女儿道：“把头发扎上去，看着精神。”


    江珊不情不愿的接过来，随意的绑了个马尾。


    江立业继续问：“到底是谁啊？怎么家里都没人和我说啊？”


    李香秀笑道：“是咱们厂以前的妇女主任，张主任介绍的小伙子，机械厂副厂长家的儿子，还是个中专生呢。”


    她拿来一条丝巾，“来，小妹，这条丝巾衬你的肤色，系上好看。”


    江珊摆手：“不用啦，那么麻烦干嘛啊。”


    李香秀自顾的把丝巾给她系上：“第一印象很重要，咱们小姑娘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江立业嘀咕：“你们这么急干什么，好歹让我先去打听下靠不靠谱。”


    李香秀道：“妈已经找人打听过了，说对方家没问题，男孩的爷爷可是老革命了，家风很好的。”


    “找谁打听的啊？”


    江母道：“拜托你崔姨帮忙问问的。”


    江立业点头：“既然崔姨这么说，那应该家庭是没问题的，不过对方人怎么样可还得仔细考察，等我有空去调查下。”


    江母道：“你可是大忙人，一天天不着家的，哪能等到你有空啊。”


    江立业挠头，“上次那两个来帮忙的朋友不是拿了一百块钱的工钱么，这几天好多朋友都找上我，问有没有活干，以前大家伙关系都挺好，也请他们帮过不少忙，现在赚钱了怎么也要请他们吃吃饭。”


    李香秀觉得他说的在理，点头：“是要谢谢人家。”


    江母摇摇头，“你们两口子我也管不上，但是老四啊，你赚的钱还是得给香秀过目啊，别都给你霍霍了……”


    李香秀笑：“妈，他的钱都上交的，出去请朋友吃饭的钱是我给他的。”


    江立业花钱向来是大手大脚的，赚的钱大头被李香秀存起来了，不给他几百块在身上应急。


    李香秀觉得男人在外面有朋友是有本事，没钱扣扣搜搜的在家她才看不上呢。


    她爸就给她的阴影太严重了。


    江清柠这时开口：“四叔，不用等你有空了，我今天就跟小姑一起出发，我给她长眼。”


    她今天就是为这事来江家的，两个年轻人初次见面难免尴尬，而且现在社会风气还是有些保守的，有个小孩子在不管是调解气氛还是避嫌都很合适。


    江立业笑了：“有清柠在，我倒是放心了。”


    江珊冲他扮了个鬼脸，气鼓鼓：“四哥，你是说我还没清柠会看人么。”


    江立业耸肩：“我没直说啊。”


    江珊气的抬手作势要打他，江立业一溜烟小跑出门了。


    江清柠和江珊两人坐公交来到了要见面的公园前。


    “对方怎么要在这么个公园见面啊，还不如去什刹海玩呢，那地方大，虽然没冰滑了，可是坐船也好玩啊。”江清柠看着前面的小公园不解。


    江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说：“可能是这边离他家近吧。”


    江清柠心里默默给对方扣分，只顾着选离自己家近的，也不考虑下女方方不方便过来。


    “张主任说他今天会穿灰色的工装，是他们机械厂的工作服，很明显……”江珊一边说一边牵着江清柠往公园走，转着头找人。


    江清柠也转着脑袋找人，注意到前面大树下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人，后背的衣服印着：京市机械厂。


    “是不是那个人啊？”江清柠指着那边问。


    江珊看过去，道：“去问问吧。”


    两人走到男人面前，江珊问：“你好，请问你是马宝福么？”


    男人抬头，看到面前询问的少女，明显眼睛一亮，愣了几秒钟才连连点头：“是，我是，我就是马宝福，你是江珊？”


    江珊微微点头：“是的，你好。”


    “你，你好。”马宝福忙往石凳旁边挪了下，指着另一边笑：“来，坐下歇歇吧。”


    江珊微微一愣，还是礼貌的点头，在旁边坐下了。


    江清柠从见到这男的就不满意。


    长得不好看，也不说难看，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跟自家小姑一点也不般配。


    还有说话办事也让人不舒服，人来了也不知道站起来招呼一下，就死死的坐在那里，没眼力见。


    她挤到两人中间坐了下来，侧头问：“叔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珊笑着解释：“这是我侄女，今天陪我一起出门。”


    马宝福笑道：“怪不得，看起来你侄女长得还挺像你的。”


    江清柠皱眉，再次问：“叔叔，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啊？”


    “啊？哦，我也刚到。”


    “也是和我们一样坐公交来的么？”江清柠用着天真的语气好奇地问。


    “不是，我走过来的，我家就在前面。”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小区，语气颇为自豪：“我们厂家属院就在这，很近的，这个公园也是我们厂建的。”


    江清柠恍然道：“哦，怪不得叔叔约在这里见面呢。可惜我家不住在这里，我和姑姑转了两班公交车呢。”


    江珊被这么一提，心里隐隐察觉有点不对劲。


    马宝福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还在那笑着说：“我们这片可方便了，光商场就有两个呢，学校医院都是我们厂的……”


    他在那里不停的说机械厂的福利，江珊和江清柠坐在旁边默默的听着。


    过了一会，见他都说到每年发哪些工作服了，江清柠不耐烦打断：“叔叔，你说这么多，渴不渴啊？”


    马宝福摇头：“不渴，我来之前才在家喝了两杯水呢。”


    江清柠：……


    江珊起身道：“清柠你渴了吧，我去给你买饮料。”她看向旁边的人，问：“马同志，你要喝么？”


    马宝福摇头：“我不喝，你给她买就行了，小孩子就是喜欢喝那些甜蜜腻的。”


    江珊一噎，没说什么，牵着江清柠去旁边的小卖铺了。


    拿了两瓶橘子味汽水，姑侄两一人一瓶。


    “小姑，那个男的感觉有点抠门。”江清柠吐槽，正常男的，见相亲对象带小孩来，给人家买一瓶饮料不过分吧？


    江珊道：“可能是他不喜欢喝饮料吧。”


    从小江珊接受江母的教育系都是不能随便拿人家东西，所以脑子里还没有需要男孩子给自己买东西的念头。


    她上次赚的一百块还没花完呢，最近不缺钱。


    江清柠用力吸了一大口饮料，为这个小姑姑找对象的眼光开始担忧。


    今天之所以来，也是因为想到那本小说里，提到过女配——也就是她妈，丈夫家那头最受宠的妹妹嫁了个家暴男，因为这江立锋还上门去打过妹夫。


    也是作者设置女配嫁的夫家一堆烂摊子事之一。


    江清柠不知道小姑到底嫁给了谁，本来她以为小姑现在年纪还小，结婚的事应该没那么急，了谁知道这就已经开始相亲了。


    都忘了，这年代的人普遍早婚早育啊。


    还是得出来把把关吧，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姑的。


    马宝福看到两人回来，视线在江珊拿饮料的手上看了眼，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


    江清柠敏锐地察觉到了，心里对这人的印象更差了。


    江珊倒是无所觉，提议：“我们要不转转吧，老在这坐着好无聊。”


    马宝福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好，咱们在这公园里转转吧。”


    他站起来后，江清柠惊讶地眨眨眼，有点明白他刚刚见到她们过来为什么不起身了。


    因为这个男的，他个子还没有江珊高。


    江珊遗传了两家人个高的基因，目测有一米七二左右，加上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直奔一米七五去了。


    马宝福站起来到江珊的耳朵，估计也有一米七，要说矮也不是特别矮，只是和两家人一比，就……


    “这边有块地方专门划出来给人健身的，还有好多健身器材呢，我们去那看看吧。”马宝福笑着提议。


    江珊却摇头：“那不好玩，全是老头老太太在那，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你家这附近有电影院么？”


    她性子大大咧咧，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马宝福的脸拉了下来，看了眼江珊的脸，咬咬牙道：“对面就有家电影院，咱们去吧。”


    到了电影院，买票的时候江珊顺手把自己的票钱付了，她和朋友出来玩都是各付各的。


    江清柠注意到，马宝福本来沉着的脸色明显舒缓起来，嘴角扬起笑，又开始和江珊搭话。


    “其实我平常也喜欢来看电影，这家影院我很熟，下次你来可以找人给你打折。”


    啧，什么人啊，江清柠无语的摇头。


    小孩不要票，江清柠进去后稳稳的坐在两人中间，嘴里故意嘟囔着：“我想吃爆米花。”


    马宝福跟没听见一样，只看着前面的电影屏幕。


    江珊起身准备去买，还顺便问了马宝福，“你要不要来一份？”


    马宝福头直摇，摆手：“我不爱吃那玩意。”


    得，江珊真觉得他是不爱吃零食的人，便只买了两份回来。


    电影结束后，已经十一点多了，江珊和江清柠准备回家了，马宝福还非要拉着她们去不远处的湖边散步。


    江珊想着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有中间人的原因，特别是那个张主任，以前就整过她家，要不是江母得让她过来，江珊是死活不愿意和张主任介绍的人打交道的。


    “那行吧。”江珊语气有些无奈。


    马宝福一边走一边又开始说机械厂的一些福利，“我们厂这次五一可是给每个职工发了一桶油呢！我们家全是机械厂的正式职工，我爸是干部身份，他还发了两袋大米呢。”


    “我家的米油全都不用买，厂里发的根本吃不完。”


    “我现在每个月能拿二百块，下个月就能转正了，转正后你猜有多少钱？二百四十块呢！”


    “对了，你现在是在玻璃厂上班么？正是正式工么？”一直在说自己事的马福宝突然发问。


    江珊摇头：“我不在玻璃厂上班。”


    马福宝奇怪：“你家不是住在玻璃厂的家属院么，听说你家人也在玻璃厂上班的啊。”


    江珊道：“我刚入职一家模特公司。”


    马宝福皱眉：“私企啊，那不靠谱。你说的什么模特公司，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地儿，你还是快点换个工作吧。”


    江珊听他这么说，心里不舒服，语气也有点不好：“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还挺好的。”


    马宝福自说自话：“私企那能和咱们国企比啊，以后我们要是结婚的话，你可以来我们厂上班，我爸是厂里的副厂长，给你安排个临时工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交代：“这事你别和旁人说啊，让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江珊脸一僵，忙摇头拒绝：“那算了，这好事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那个，我还有事，先回家了，再见。”耐心告罄，江珊懒的再和这人说话，牵着江清柠飞快的离开了。


    神经病啊，谁要和他结婚？


    马宝福在后面不知道喊什么，姑侄俩头也不回的溜了。


    回到家，江母忙问：“怎么样啊？”


    江珊没好气：“别说了，不合适，以后都别提了。”


    江清柠捂着肚子：“奶奶，我好饿啊，我要吃饭。”


    “饿了啊？哦，我这就去端饭，本来还想着你们中午不会回来吃了呢。”江母也不急着问了，转身去厨房。


    中午江立业也回来吃饭了，他买了卤煮回来，看到姑侄两，挑眉：“呦，这么快就回来啦，看来今天相的不行。”


    江清柠笑嘻嘻：“四叔料事如神。”


    江立业把卤煮递给李香秀，让她拿盘子装上，看了眼坐在桌边面色不好的江珊，笑着说：“咋地，人家没看上你啊，没关系，以后哥给你介绍更好的。”


    江清柠道：“四叔，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人家没看上我小姑啊？”


    江立业拉开凳子坐下，“要是看上了，还能让你们空着肚子回来啊。”


    江清柠哼了声，道：“才不是呢，那个男的看上我小姑了，还说要和我小姑结婚呢。”


    “真的假的？”江立业惊讶，“那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江珊开口：“哎呀，四哥你就别问了，我觉得不合适。”


    “哦，是你没看上他啊。”江立业点头，就说嘛，自家妹妹这么好的样貌，会有谁看不上呢。


    江母叹口气，道：“既然不合适那就算了，明儿我去给张主任回了。”


    李香秀端着卤煮放饭桌上，有些可惜，“条件挺好的啊，副厂长家的儿子呢，人家机械厂可是大厂。”


    江清柠接过江母递给自己的碗筷，道：“四婶，你是没见到人，你要见了也不一定能看上，那个叔叔还没有我小姑高呢。”


    “啊？”其他人都惊讶了。


    江清柠补充：“他只到我小姑的耳朵，走一起矮一大截呢。”


    江立业忙摇头：“那确实不行，男人矮可不行。”


    李香秀却道：“身高也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好就行，你看咱院里的李小波，不也和他媳妇差不多高么。我看你不和他处的挺好的么，两人还合伙做生意。”


    江立业夹了块火烧放碗里，“你不懂，这兄弟是兄弟，夫妻是夫妻，不一样。”


    李香秀奇怪：“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江清柠开口：“四婶，我还没说完呢，今天出去，电影票都是我小姑自己出的，我想喝饮料吃爆米花，也都是我小姑买的。”


    “啊？”李香秀惊讶了：“这么抠啊，他家不是说条件挺好的么。”


    江立业埋头扒饭的动作停下，抬头对李香秀说：“这和条件有啥关系，当初我和你处对象的时候，兜里穷的叮当响，你想吃啥还不都是我给的钱。”


    李香秀想想，道：“抠门的男人可不行。”


    江清柠语气认真道：“小姑年纪这么小急啥啊，等小姑事业有成后再去找对象也不迟，那时候还不是随便挑。”


    “那不一样，女孩子年纪是很重要的。”李香秀道：“你还是孩子不懂，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江珊给侄女碗里夹了块肉，赞同道：“我觉得清柠说的很有道理，我现在还是已赚钱为主吧。”


    李香秀啧了一声，道：“小妹，不是嫂子说你，咱们女人就是要趁年轻的时候抓紧，不然等年纪大了，好男人都被挑走了。”


    “四婶你是在买菜么？还要被挑走啊。”江清柠眨眨眼道。


    江珊噗嗤一声笑了，她揉揉侄女的头发。


    江清柠道：“小姑，不管咋样，你以后长对象最起码得找个好看的，个子也要高的。”


    江立业点头：“那是，不然和咱家人站一起多尴尬啊。”


    李香秀笑：“要是像今天见的那人，一排高杆中间出现个矮的，走出去也不协调。”


    江母开口：“行了，既然不合适以后就别提了，吃饭吧。”


    她发话了，众人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吃饭。


    ……


    吃完饭，江立业又要出门，李香秀问：“你要去哪？不是和李小波约好了一人看半天的摊子么，你上午他下午。”


    最近摆摊的生意越来越冷淡，江立业和李小波两人商量了下，便一人半天过去就行了，剩下的半天就忙自己的事。


    “我约了潘建设。”江立业拿着皮包，夹在腋下走了，“晚上我不一定回来吃饭，你们别等我了。”


    李香秀点头：“别喝多了啊，喝醉了晚上我可不给你开门。”


    “知道了。”江立业摆摆手出门了。


    江清柠被江母拿去自己屋睡午觉，“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身体。”


    正房里，江立锋上个月抬了个新床过来，也不大，一米二的床，正好够一个人睡。和架子床并排摆在一起，中间隔了半米的过道，床头还放了个床头柜。


    架子床上铺没铺被子，只放了床叠好的铺盖，江立文偶尔放假回来就住上面。


    江珊终于有自己的一张独立小床了，以前要么是在下铺和江母挤，要么是谁在上铺，总之都没法安心的翻身。


    现在的小床虽然只有一米二宽，但够她一人睡了。


    江清柠脱了鞋子外套，笑嘻嘻地跑到小床上，“小姑，我要在你的新床睡。”


    “你可别尿床啊。”江珊在衣柜全身镜前梳头发，透过镜子看向身后在床上翻跟头的侄女，笑着提醒。


    江清柠炸着毛绒绒的头发，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江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枕头过来，“清柠，这是给你缝的枕头，现在家里住的下了，以后常过来奶奶这住。”


    江清柠惊喜的接过小枕头，软乎乎的，“哇，谢谢奶奶，这个枕头好好看啊。”她摸了摸上面的小猪宝宝，这是她的生肖。


    “这个佩奇好可爱啊。”


    江珊笑：“什么佩奇啊，这是个小猪。”


    江清柠笑：“佩奇是这个小猪的名字。”


    江珊走到床边，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说：“好了，江佩奇快睡觉吧。”


    “知道了，大江佩奇。”江清柠做了个鬼脸，咕隆翻身进床里面。


    江珊笑着拍了下她的屁股，“你个小丫头，嘴上不饶人的。”


    江清柠蜷在被窝里，只露出个小脑袋，“嘻嘻，我和小姑学的啊，院里的胡大奶奶就看说我和你小时候像。”


    江珊无奈道：“行，像我。那你还不快点睡，不然可长不到我这么高哦。”


    “我这就睡。”江清柠立马闭上了眼睛。


    姑侄两都是瘦瘦长长的身形，睡着小床也不觉得挤。


    ……


    这边江家的女人们在午睡，那边江立业已经和‘好兄弟’潘建设碰了头，两人约在了一家茶馆。


    “业哥，你那朋友真的能弄到二手货车啊？”一见面，潘建设就急着问。


    江立业点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他你也见过，就是五一那天过来帮忙的朋友，头发长长的那个。”


    汪建设回忆了一下，道：“哦，就是头发到肩膀的那个吧，他叫什么啊？在哪上班啊？”


    江立业解释：“他叫关棋，和我是初中同学，他爸是运输公司的车队长，听说我在打听二手货车，前天特地来找我，说他爸公司有一批要淘汰的货车。”


    潘建设一听，有些惊讶：“呦，业哥您还认识运输公司的朋友啊，这事托您果然没错。”


    七八十年代卡车司机间有句俗语：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都不换。这时候的司机，特别是卡车司机，社会地位那是相当高，


    江立业喝了口茶，笑着说：“碰巧正好是同学，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待会等他来了再问。”


    潘建设连连点头，“不急，不急，咱们先喝茶。”他又转头喊服务员上几盘点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