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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138

    第136章 赘婿光荣


    这叛变速度, 是亲生的没跑了。


    奶呼呼的小团子又白又软,甜甜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喊人,可把冯太傅给高兴坏了。


    “若玉真乖, 跟着太老师一起上课好不好?”


    台下的学生:“……”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他们从来没见过凶巴巴的太傅说话能夹成这个样子!


    分明, 分明在面对他们的时候, 冯太傅就是冷脸、厉声、打手板, 简直是学生们的噩梦, 就连小世子和小郡王们都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这就是嫡长徒孙吗?为什么他们的亲爹就不是冯太傅的学生呢?


    “好!”若玉抱着冯夫子的膝盖,肉嘟嘟的小脸贴在上面,软萌软萌的,可爱极了。


    冯太傅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打发方衍年走了, 只留下了照顾沅知安的小丫鬟。


    唉,有了孙子忘了儿。方衍年感叹, 小家伙横空出世,他的地位立刻就不值钱了,这叫什么事儿嘛!


    大本堂里的孩子小的六七岁,最大也不超过十岁, 都还很年幼, 在家是被千娇万宠的宝贝,到了大本堂来却要被打手板, 看着沅知安趴在夫子膝头撒娇,羡慕得不得了, 还有小朋友没忍住偷偷抹眼泪的。


    但冯太傅不可能纵容这群学生的,夫子该有的威严还是得有,否则今后学生年纪越大,越是不好管。


    至于为什么纵容沅知安, 人家小朋友才刚满一周岁没几天呢,当然是得惯着了。


    沅知安在大本堂这边过上了神仙生活,另一头,沅宁看着又跑到他们家“躲难”的燕云舒,忍不住叹气。


    “你哥不是说以后他养你么,你着什么急?”


    燕云舒也郁闷:“我哥是愿意养着我,但我爹娘不同意啊?其实我爹娘也不是很在意,但我家那么多亲戚,还有我爹那些同僚……唉!他们找我爹我娘、甚至是我姐施压,一个个比对自家孩子还关心我的亲事……”


    沅宁也觉得燕云舒挺可怜的,但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就算他们自家人不在意,其他人也要多管这个闲事,甚至主动将亲事送上门。


    如果燕云舒是寻常小户人家的哥儿就算了,家里养得起,也不是有权有势的重臣,一辈子不成婚,顶多背后说嘴他。


    可惜燕云舒是将军府的哥儿,多的是人想攀将军府的关系,即使燕云舒成了婚,只要他想,也多的是人愿意给他当面首。


    这事儿吧……沅宁也很爱莫能助。


    燕云舒刚和沅宁说上几句话,就听到有伙计来递消息,说将军府来捉人了。


    如今小卖部的跑腿服务已经普及到了整个京城,沅宁的情报网可以说是遍布整个京城,但凡他想,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能知道。


    只不过沅宁知道的多,却很少用上,也没有借此靠卖情报谋利。


    当赚钱赚到一定的数目之后,沅宁忽然就对钱这玩意儿不是很感兴趣了,除了殷霄或者方衍年有时候需要他的情报网了解一些事情,沅宁一直都压着下面的人不准用情报换取钱财。


    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惹祸上身。


    燕云舒一听又有亲戚到他家来要给他介绍对象,连忙跑了,往城郊溜,这样就算有人来请,来回也要半天时间,对方要是脸皮薄点,不至于赖在他们家过夜。


    至于之后还会不会来,之后再说吧。


    “晚上还回来吃饭吗?”沅宁看着燕云舒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笑着摇摇头。


    城郊。


    燕云舒出城之后,下意识地就往训练场那边走,马蹄儿滴答滴答,仿佛也习惯了那条熟悉的道路,直接载着燕云舒就来到了驯兽场。


    这里原本是皇家的驯兽场,自先帝,也就是殷霄他爹开始,慢慢就荒废了,到殷霄接管之后,便叫人收拾出来,原本是打算改成别的场地利用起来的,后面发现了沅令舟的天赋,索性改成了专为军队输出军用鸟兽的训练场。


    由沅令舟一手接管,还给沅令舟封了个新的官职来,差不多从七品的官阶,


    别看从七品的官阶“低”,就拿每三年一次的春闱来说,正常学子要考上童生、秀才、举人、贡士,才有资格进入殿试进行最终的排名。


    而殿试的成绩,前三名为一甲,赐“进士及第”;按照排名接下来的几十人,赐“进士出身”;剩下的,也是从举人中选拔出来佼佼者,赐“同进士出身”。


    即使是最次的一级,也是通过层层选拔出来的,全国几万万人里,三年才出这百来人。


    一般来说,状元认命翰林院修撰,是唯一一个正六品,就连榜眼、探花,都只有从六品的官阶。进士出身的二甲,就只有七品官可以当了,而剩下那些三甲同进士,更是直接外放出去,只有很小一部分有关系的,才能留在京城当从七品的小官。


    沅令舟的官职都是新封的,一来就是从七品,的确让很多人不满,但没有办法,沅令舟的七品官,并没有太多含金量。


    就像同为六品官,国子监司业和礼部主事的含金量也有很大的差距。加上沅令舟也算半个武官,而武官的官职起点就比文官高,文科状元起点只有正六品,武状元却能直接授予正三品的官职。


    武官本身官阶水分就更大一些,同样的,若是官阶相同的文官和武官见面,文官也基本上能压武官一头。


    只能说殷霄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掌控实在太精妙了,既能让得到授官的人满意,也能让其他人处于一种,眼红却挑不出错处来的状态。


    对此,方衍年感叹不是一两次了,殷霄还真是适合当皇帝。


    燕云舒虽然只是个哥儿,还没有任何官职,但他和沅令舟熟啊,又是将军府的小哥儿,就连沅令舟手下管理的几个驯兽师,都是燕云舒给人介绍的了。


    说起来这几位驯兽师,也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骑兵居多。


    朝廷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一些受了伤无法复出的将领不好安顿,现在好了,这些上过战场将士们又有了新的地方可以发光发热,不仅解决了一部分残疾将士的出路问题,还能让他们帮忙培养出更多军队的助力。


    进了训练场之后,燕云舒就从马上下来,让人把他的马儿牵走,自己去找人。


    沅令舟不知道在做什么,正坐那儿背对着燕云舒。


    “嘿!”燕云舒一把扑到了人背上去,胳膊撑在那宽阔的肩头,“你在做什么呢?”


    似乎已经习惯了燕云舒的偷袭,沅令舟头也没抬,将手里的八哥抬起来给燕云舒看。


    这是沅令舟新养的八哥,这种鸟儿会说话,经过训练之后机灵得很,沅令舟正在给八哥捻舌。


    八哥的舌头上有一层硬壳,得人为地去掉之后,才能学说人话。


    沅令舟在这方面也是亲力亲为的,毕竟得让驯兽园的鸟兽都和人多亲近,和动物们多接触就是必不可少的。


    燕云舒看了会儿觉得有趣,也要上手试试,结果因为手笨,差点把八哥的舌头都给揪下来。


    这八哥本来就已经不小了,这是它第三次捻舌,都已经很配合了,结果被燕云舒揪得吱哇乱叫,飞到半空中,扑腾着翅膀骂他“笨蛋!笨蛋!”


    可给燕云舒气的,追着那只嘴臭的八哥就到处跑。


    这个时代养鸟还没什么脏口的说法,甚至还要教会小鸟一些脏口,让他们去挑衅敌方。


    就目前而言,这挑衅还挺成功的,这不,直接就把燕云舒给逗得满院子跑了。


    燕云舒气得跳脚,他竟然追不上一只八哥!


    更让他生气的是,沅令舟只是抬起手,那只八哥就乖乖地飞回了沅令舟的手里,吧嗒往人手上一趟,张开嘴巴给人捻舌。


    成了精一样。


    燕云舒气的不行,怒匆匆跑回去又要找那八哥算账,沅令舟手指轻轻一动,八哥嗖一下就又飞走了。


    燕云舒插着腰,瞪眼看向沅令舟:“你怎么不把它捉住!”


    沅令舟也是好脾气:“它的舌头都被你捻出血了。”其实没有。


    燕云舒一噎,顿时心虚起来。


    “我、我也是不小心的嘛……”他嘀嘀咕咕别别扭扭的,问了沅令舟八哥喜欢吃什么,带着东西去赔罪了。


    结果却挨了八哥一爪子,直接把他束发的簪子给抓走了。


    燕云舒又和鸟儿们打闹起来,热闹得很。


    驯兽师们不少还是燕云舒他爹的旧部,还抱过小时候的燕云舒呢,因此燕云舒来这边最是放得开,所有人都纵容他,燕云舒也最喜欢往这儿跑了。


    燕云舒和那些坏鸟玩了一阵玩累了之后,又回去继续烦沅令舟,要跟着他一起吃午膳。


    食堂的伙食太难吃了,沅家有时候会送菜过来,沅令舟经常开小灶。


    “今日家里没有送餐食来,我也吃食堂。”


    燕云舒不管,燕云舒无理取闹,燕云舒直接去沅令舟房间里翻了小菜出来,一点儿都不和沅令舟客气,自己打开来吃。


    吃完饭,这精力充沛的小哥儿也不午休,又要跑去驯兽园那边玩。


    上午玩鸟,下午玩狗子,听说最近驯兽园还捡了猛兽回来打算训练,但燕云舒没有找到。


    其他驯兽师自然不会带燕云舒去见那些真正的猛兽,怎么说燕云舒也是个小哥儿,还是将军府的哥儿,他们要是让燕云舒受伤,比自家孩子受伤了更心疼。


    燕云舒把驯兽园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扭头又去缠着沅令舟。


    这家伙站着的时候个头太高了!燕云舒站直了都只到人胸口多点儿,见沅令舟不为所动,燕云舒气得咬牙,最后把人当竹竿子似的、手脚并用往上爬。


    一旁的驯兽师见了,忍不住打趣,他们这边驯养的猴子都没有燕云舒这么磨人。


    燕云舒表示,要是沅令舟再不带他去看看真家伙,他不仅要学猴子挠人,他还要咬人呢!


    正吵着,燕云舒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呵斥。


    “燕云舒!”燕云舒他娘气得眼睛都快竖起来了,尤其是看到自家小哥儿整个人都挂在了另一个男子背上,脚还勾在了人家的腿上,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娘?!”燕云舒吓一跳。


    “还不赶紧下来!”燕云舒他娘臊得一张脸通红。今日是他娘家的妹妹过来探望,正好他外甥,也是燕云舒的亲表弟也一同过来拜见。


    虽然这个外甥和自家小哥儿不同姓,按照他们这儿的习俗,还是可以成亲的,但将军府并没有真要两家联姻的想法,只当正常走亲戚。


    燕云舒不知道今日来的是他小表弟,还以为他娘又是抓他回去相亲的,这才跑了出来。


    他怎么也不想想,他娘多少还是溺爱他的,但凡他以前跑掉,很少会把他“抓”回去,否则燕云舒也不会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定个亲事下来。


    正因为今日来的是亲戚,燕云舒他娘才让人出门来寻他,结果听说燕云舒出城了,就猜到他是到哪儿来了。


    而燕云舒他娘和自家亲妹妹从前在闺中就是密友,关系也好,听说燕云舒到陛下新设的驯兽场来了,也是很感兴趣,加上燕云舒这表弟也正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年纪,燕云舒他娘拗不过,就只能带着妹妹和外甥来了。


    结果一来,就看到自家自个儿挂在男子身上,那叫一个眼前一黑,竟是连那男子是谁都没认出来。


    “娘……”燕云舒被他娘捉了个正着也心虚,扭头看见他小姨和表弟,乖乖巧巧喊人。


    沅令舟也转过身来,手里头还忙活着校准的工具。


    秦韵看清了沅令舟那张脸,这才消了一半的气下去,脸色都好了不少。


    “这孩子,又来闹腾你。”


    沅令舟一副长辈的姿态,根本没把燕云舒当小哥儿,只当是小辈儿,还招待众人进里面参观。


    倒是燕云舒的小姨,秦羽对于自家姐姐的态度有些惊疑。


    云舒这般攀在一个男子身上,她姐竟然不生气?


    男女授受不亲呀!


    莫非……?


    沅令舟带着燕云舒和他表弟一起进园子里玩了,秦羽拉着秦韵到一旁,小声问:“你可是看上方才那位当女婿了?”


    秦韵被自家妹妹的话吓一跳:“你怎么会这样想!”


    大概是有亲妈滤镜,加上燕云舒本身就长相可爱,秦韵一直把燕云舒当成没长大的小朋友。而沅令舟因为性格成熟稳重,潜意识里,她都没觉得俩孩子是同龄人,起码沅令舟那样连老虎都能训练出来的人,跟衣服布料太差都能摸红了皮肤的燕云舒之间,都差着辈儿呢!


    可秦羽并不熟悉沅令舟,加上沅令舟是猎户,从小到大没少吃肉,人也显得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还是因为沅令舟身材好“显得老成”,她估摸着,沅令舟的真实年纪恐怕和燕云舒差不多才对。


    “不是吗?我看云舒挺喜欢和他玩儿的。”秦羽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家儿子还是燕云舒的亲表弟呢,燕云舒都没这么黏人,偏偏和沅令舟亲近,整个人都趴人身上去了。


    秦韵一开始还没有从“差着辈分”的观念中回过神来,等真一琢磨,才发现。


    是哦,沅令舟比他们家云舒年长还不到十岁,虽说差距是不小吧,但也没那么大,先帝最年轻的妃子可比先帝小好几十岁呢!


    更何况,沅令舟本身就和燕云舒是一辈儿的,沅令舟他弟弟沅宁,不就是云舒最好的朋友么?


    嘶……好像还真配得上?


    不仅是年纪配得上,其他方面沅令舟也很不错。


    虽说沅家现在还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比他们将军府还差很多,但瞧瞧沅家这一个个的,多有前途。


    就连沅令舟本人,也是凭本事捞了个从七品的官来做,今后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升。


    最重要的,还是沅家人的人品。


    沅家上上下下,或许因为他们是农户出身,还真没那个花心纳妾的习惯,从沅令舟他亲爹,他兄弟,他们一家子,都只有一房正室。


    不论是沅宁的几个哥哥,还是入赘进沅家的方衍年。


    说起来方衍年,这沅家是真疼哥儿和媳妇,说是入赘,人生的孩子就跟着沅宁姓沅,足以见得这一大家人的品性,承文帝因此还夸奖过方衍年呢。


    赘婿这个名头多丢人啊,一般人都不愿意承认!


    然而方衍年不仅承认,还愿意让孩子跟着沅宁姓,加上又承文帝的夸奖,分明是件丢人的事儿,这般坦荡外加嘉奖的,反而变得很光荣了。


    京城少不了大户人家想去沾一沾沅家这个潜力股,但是人家就是没被挖动一丁点儿墙角,跟铜墙铁壁似的,即使如今家里有钱也多少有些权势了,依旧一家人恩爱和睦,从没见他们因为这事儿吵过架。


    秦韵愿意自家孩子和沅家人来往,不就是看中这个么?


    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这儿还有个单身的汉子没成亲的!


    正巧了沅令舟也挺纵容燕云舒的。


    燕云舒什么脾气,她这个当娘的还能不知道么?也就自家人能受得了。


    但沅令舟是做什么工作的?


    连畜生……咳咳咳,不是说他们家小哥儿坏话的意思,沅令舟对未开智的小动物都能驯服,脾气绝对是顶好的。


    动物的直觉往往比人类更准,这些被沅令舟驯服的动物们,眼里对沅令舟都不是恐惧,而是敬佩和服从,就足够看出沅令舟品性值得信任。


    “好妹妹,你这提议好,可是帮我姐姐我大忙了!”秦韵激动地抓起自家妹妹的手,原本还看自家孩子百般不顺眼,现在越看两个孩子互动越欢喜。


    人总是会在无意识的细节中暴露自己的本性。


    沅令舟虽然曾经是个猎户,身上的凶杀气有点重,那胳膊都快有他们家小哥儿的腰粗了,但连八哥小鸟儿都爱黏着他,尤其对于燕云舒,那叫一个纵容,燕云舒都快爬人脑袋上作威作福了,沅令舟都能不生气。


    这多好呀?


    这可太好啦!


    秦韵跟在后面笑得一脸欣慰,但她也没当场提出来让孩子们难堪,这事儿还得回去找沅家夫人出来喝茶说一说。


    燕云舒还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他娘亲给卖了,今日表弟来玩,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个不小心,他就玩脱力了。


    回去的时候,就连从驯兽场走到马车上都没力气。


    秦夫人那叫一个着急,自家小哥儿支棱起来还不到半天,就这幅模样了,这谁看了喜欢?


    她正要呵斥燕云舒自己起来走,就听到燕云舒对沅令舟吆五喝六。


    “沅令舟!你背我。”


    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秦韵和自家丈夫老夫老妻的了,都没这么吆喝过她家将军。


    沅令舟只是很无奈地看了一眼没个正行、跟抹布一样躺在椅子上装死的燕云舒,走过去蹲在了椅子前。


    燕云舒乐呵呵儿地就爬到人背上去了。


    秦韵表示:嗑到了。


    秦羽闭了闭眼睛,难怪姐姐会觉得两人差着辈分呢,这沅令舟还真能把年纪相仿的小哥儿当儿子疼。


    一大群人里,就只有秦羽的小儿子觉得不对劲,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他娘捏住了嘴。


    小表弟:这不对吧?这怎么看都不对吧?说好的授受不亲呢?他表哥说话的时候嘴巴都快亲人脸颊上去了!


    小表弟不敢想,要是他和哪家姑娘走这么近,怕是早就被人姑娘抽巴掌了。


    不愧是纨绔之名响遍京城的表哥,这都不会被家里收拾。


    一行人乘坐马车回去,因为燕云舒是骑马来的,回去肯定是骑不动了,然而阿娘说他们的马车车厢太挤了装不下他,就让他和沅令舟一车了。


    这很常见,燕云舒经常搭沅家的马车回去。


    一上车,燕云舒就更不演了,就差没踢了鞋躺下,但车厢里的空间实在不大,他磨叽了半天也没找到个舒适的姿势,最后只能坐着睡,迷迷糊糊地就滚到了身旁人的怀里,他还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起来。


    马车一路驶到了将军府,把燕云舒一家人送回去之后,沅令舟才坐车离去的。


    路上睡了一路,可算是睡醒了的燕云舒:小霸王我又回来辣!


    燕云舒正要溜走,就被他娘给叫住,顿时整个人都耷拉下去。


    感觉要挨训,逃是逃不掉了。


    若是只在阿娘面前犯错就算了,偏偏丢人丢到了姨娘和表弟面前。


    燕云舒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却见他娘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语重心长问他。


    “云舒,你瞧那沅家的二公子如何?”


    第137章 要你娶我!


    燕云舒愣了愣。


    沅家二公子是谁?沅家什么时候还有个二公子了。


    从自家小哥儿脸上看出了迷惘, 秦韵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她咬了咬牙,笑容更加“和蔼”了。


    “就是沅令舟呀, 他不是在沅家行二么?”


    “啊, 呃, 咳咳。”燕云舒清清嗓子, 笑容有些尴尬。


    整日里沅令舟沅令舟地喊习惯了, 一时间搞这么客气的说法,他都有些不太习惯。


    “他人……还算不错吧。”燕云舒有些傲娇地说。


    燕云舒分明是平等看不起每一个人的,毕竟京城里的世家子弟,能有他爹和他长姐那样骁勇善战的人可太少了,就算真有也是去了边关。


    可边关苦寒, 去过回来的,就连他那晒不黑的亲哥哥, 打了两年的仗回来,人都变得英武许多,更别提那些个不爱收拾打扮的糙汉子,燕云舒一看就嫌弃。


    “还算不错”这个评价, 在他这儿已经可以说是很高很高了, 起码除了应酬的时候,他从没正眼瞧过哪个男子。


    秦韵一听, 就放心了,起码自家孩子对于这门婚事的对象是不抵触的, 甚至应该说,有欣赏在。


    她就是有些无奈,燕云舒这是完全没听懂她在问什么呀!


    “阿娘的意思是说,你年纪也不小了……”


    秦韵一提这话, 就跟唐僧念了那紧箍咒似的,燕云舒一张小脸顿时就皱起来,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若是把你许到沅家去,你可愿意?”秦韵看燕云舒这样,都开始有些怀疑起来。


    不会他们家小哥儿,只是单纯地抵触婚姻吧?


    可她的话刚问完,就把燕云舒给问呆住了。


    “我?”燕云舒像是没听懂一样,“谁?”


    秦韵有些好笑:“娘看你这般亲近沅令舟,还以为你心悦于他呢,这不是……”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天塌下来都不怕的燕云舒,一张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哎呀,还是发现得晚了,若是早点察觉,说不定现在她都抱上孙子了!


    他们家大丫头争气,继承了她爹的衣钵,率领燕家军镇守边关,立功无数。


    承文帝也是个好皇帝,曾亲自私访过将军府,避开了他们当父母的,直接找上了燕绯,问她本人是否有成亲的打算。


    若是有看上的男子,只要不拆人家的婚,承文帝就给她赐婚。若是没有,只是想成亲,承文帝也会给她寻觅良婿,甚至答应燕霏,她若是不想离家,虽说夫婿的出身不会太高,但可以让人入赘给他们家。


    大玄朝不乏女将军,但……大概是方衍年这个最出名的赘婿给了承文帝灵感,承文帝十分善待这些功臣,不论她们是否为女将。


    男子将领可以娶妻,女将亦可让男方入赘。


    谁要是敢笑话,关门放方衍年。


    方衍年:我真是谢谢你。


    大玄朝并没有禁止女性科考,但现状就是,即使女子科考考上了,他们在衙门的地位也会非常难过,受排挤都是轻的。


    女子们没有出路,便拿起长枪当起来将军,谁承想,女子当起将军来,也是一点儿不输男子的。


    她们有这个才华,殷霄也是个惜才的人,大概真是和方衍年接触太多,思想发生了变化吧。


    一些女将因为得到了重视和应有的、平齐男子的对待,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原本因为先帝几十年重文轻武变得有些岌岌可危的边境,竟然在这些年、没怎么仔细管便稳定了下来,可都是这些女将军的功劳。


    燕霏不过犹豫了一瞬,承文帝就读出了她的想法。


    他告诉她,只要她不想,他也不会逼她,甚至会给她最坚强的后盾,让她没有牵挂地上场杀敌。


    至于什么文官弹劾、家中的压力,承文帝都可以给她压下来。


    燕霏有些惊讶,但想到,承文帝和那个方衍年私下是密友,便也能够想通。


    何况,承文帝也不是一无所求,她给他守卫边疆征战四方,她是靠着自己的功绩换来的自由,她并不欠承文帝的。


    不过,正是承文帝的这份豁达和心胸,燕霏也愿意帮他打下江山。


    当然,这样的特权只针对有功绩的将领们,燕云舒该被催婚还是要被催的。


    被自家娘亲点破的燕云舒一开始还臊红了脸,有些说不出话,后面插着腰,红着脸也理直气壮。


    “我是不厌烦他,怎么了。”


    秦韵顺着自家小哥儿的毛往下说:“既是不讨厌,那阿娘便去问问那边的意思,找个时间,咱们把婚事给定下来。”


    燕云舒脸颊上的绯红一路烧透了他的耳朵和脖子,他深吸一口气。


    “不行!”


    秦韵有些惊讶:“为何?”


    “我……”燕云舒的底气弱下来一些,“我先问问他去,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燕云舒下意识有些担忧,毕竟情爱场里,就算再高傲的人,也忍不住会自卑。


    可是燕小公子骨子里的骄矜很快又占据了上风。


    “他可不敢回绝我!我让他直接上门来提亲。”


    秦韵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小哥儿的脾气是随了谁,但好歹也是明理了,便让他自己去吧,省得之后又叽叽歪歪使小性子。


    燕云舒说走就走,甚至当天就要去找沅令舟。


    秦韵虽然觉得大晚上去找人不好,但她也担心自家小哥儿明日若是脸皮又薄下去,这事儿又不知道要拖多久了,索性由着自家小哥儿的这股冲动去。


    燕云舒气势汹汹找上沅家大门的时候,仆役门还以为谁又招惹这祖宗了,赶紧派人去通知沅令舟。


    这时候正是吃过晚饭坐在院子里乘凉聊天的时候,沅令舟一头雾水地起身出门,还没看清人,就被燕云舒给拉着出了门。


    这小祖宗又怎么了。


    燕云舒一看见沅令舟那张脸,就泄了脾气,拉着沅令舟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走……都快把内城走穿了,然后被石子硌了一下,差点摔倒。


    天色有些暗,巷子里也没有什么光,燕云舒一想起自己这窝囊样就来气,张口就哇一声哭出来。


    沅令舟抬手,发现脖子上空空的,简直摸不着头脑。


    这小家伙儿怎么动不动就哭了。


    “发生什么事了?”沅令舟难得放缓了声音,他很少这般压低语气哄人。


    燕云舒却不说话,就趴在人胸口哭,哭得可厉害了,没一会儿,本就穿着薄衫的沅令舟就感觉自己胸口湿了一片。


    他有些无奈,只能摸一摸小孩的头发,像是在摸猫猫狗狗一样,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燕云舒哭得抽抽搭搭的,被沅令舟哄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止住了眼泪。


    他想,起码他是最特别的,沅令舟对其他人才没有这么多的耐心。


    “我要你答应我。”燕云舒无理取闹道,“不论我说什么,你都得答应我。”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了点沙哑,从那湿漉漉的胸口传出来。


    沅令舟只能说好。


    燕云舒又在人胸前蹭了两把,抓着沅令舟的衣襟往下扯了两下。


    “你把头低下来。”语气还是凶凶的,发号施令一般。


    平日里大多数人看见沅令舟这块头,就不敢在他面前说重话,这小哥儿倒是一点都不怕他。


    沅令舟好脾气地低下头,那双手摸着他的胸口,往上扒了扒,最后手指攥紧他肩膀的衣服,又嫌他低得不够矮,拽着他又往下拉了拉。


    沅令舟只好弯下腰将就。


    燕云舒胡乱凑上去,对着那背对月色的脸就啃了过去,但着实不太熟练,所以啃歪了,只啃到了人的脸颊上。


    他能感受到面前的人一顿,燕云舒跟炸了毛的小猫似的,立刻凶巴巴地又将那衣襟攥紧了一些,一双哭的红彤彤湿漉漉的眼睛瞪着沅令舟。


    “我要你娶我!”


    他那语气还是那样凶巴巴的,抛开内容不谈,简直像是逼着人家嫁给自己的恶霸。


    夜色太深了,巷子里又暗,燕云舒看不清沅令舟脸上的神色,心里也有点空落落的,他正想再无理取闹地威胁对方几句。


    反正,别人他不嫁,沅令舟也别想娶其他人,他小霸王就是这么霸道。


    却听头顶的声音说。


    “好。”沅令舟依旧弯着腰,虚虚笼在人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我答应你。”


    这回换成燕云舒被砸晕得开不了机了。


    他还以为沅令舟不愿意呢。


    结果对方突然这么答应了,又让他有点想哭。


    “今日走了这么多路,脚累不累?”


    燕云舒更委屈了,瘪着一张嘴撒娇:“痛……”


    腰间的手搂着他微微用力,很轻易就把他抱起来。


    “那我送你回去。”


    燕云舒跟只树懒一样,两只脚圈在人腰上,因为这个姿势太过丢脸,整个脑袋都埋进人脖颈间,羞得不敢抬起来。


    分明来的时候走了好久的路,回去却眨眼就到了沅家的大门外。


    沅宁正带着他紫苏哥,还有自家三个小侄儿,端了凳子坐在门口嗑瓜子。


    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了,对着他哥招招手:“要进去坐坐吗?”


    沅令舟多少考虑了下小少爷的薄脸皮,燕云舒都已经开始装死了,一动都不带动弹的。


    “我先送他回去。”


    “嗯嗯。”沅宁挥挥手,“路上小心哦。”


    “小叔叔……”孩童稚嫩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想问沅宁什么,但是因为沅令舟离开得太快,反正燕云舒没听清。


    第二日,沅令舟并没有如约上门提亲,却是叫人送了信来,官媒会在良辰吉日上门说亲,该走的流程一样不会少。


    秦韵松一口气,至少这个儿婿是个明事理的,她真怕他们家小哥儿直接逼着人家第二天就把彩礼抬进将军府,那多闹笑话呀!


    彼时燕云舒正在书房得意地给他哥写信,哈哈!他哥之前还嘲笑他呢,现在他说不定比他哥还先成婚了。


    哼哼哼!


    燕云舒才不管什么婚前不宜多见,写完信就骑上他的马儿,屁颠屁颠找沅令舟去了,行为更加肆无忌惮。


    瞧瞧这比他脸盘子都大的厚实的胸肌,瞧瞧这隔着衣服都能摸得分明的块块腹肌,都是他的!全都是他的!


    可给这个大馋小哥儿勾的,演都不演了。


    随着春闱的落幕,殿试的名单也很快公布了出来。


    不出所料的,实验班乙班的两个方衍年的学生也获得了参加本次殿试的资格,而且排名都还不错。


    殿试这日,考场内除了维护秩序的宫人和侍卫,官阶最低的就属方衍年本人了。


    他跟随在朝臣的队伍里,因为容貌太过年轻,还被不少学子偷偷打量过。方衍年只是端正地站在队尾,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不多时,殿试就正式开始了。


    在宣布完题目之后不久,下面的学子动笔后,殷霄就从龙椅上走下来,巡阅了几个考生的试卷。


    大概是这一届的考生都曾认真学习过方衍年曾经的考卷,至少排名靠前一些的学生的答案,都还差强人意。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方衍年本人就在京城,这些考生们不少也是世家子弟,不仅能够拿到方衍年的试卷,还能弄来方衍年的一些文章,有的甚至还提前找到礼部那边,拜读过方衍年正在写的论文。


    考试结束之后,考生退场,官员们将考卷糊名,先由考官审阅一番,再把考卷递到殷霄面前,由殷霄定下最终的排名。


    方衍年因为要避嫌,虽然能够观看试卷,却没有评分的资格。


    但阅卷的考官们多少还是通情达理的,有些还会拉着方衍年一同鉴赏,争取让方衍年给自家小辈说说话。


    这事儿就很有意思了,殿试的头几名,基本上都是帝王用来做人情的,这些阅卷的官员,大多也都认得出自家小辈的试卷,但想让自家小辈的卷子拿到靠前的排名,还得得到大多数阅卷官员的共同认证才行。


    方衍年也跟着看了几份试卷,同样的,他也能认出来自己两个学生的试卷。他的学生本身实力就过硬,即使是寒门子弟没有任何关系,在闭卷盲选的情况下,也被排在了前列,名列二甲。


    俩学生的排名都在二甲,方衍年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


    一甲肯定是挤不进去的,今年光是想抢一甲的就有四个人,几位考官受人所托,争夺这三个名额争得不可开交。


    也真是怪方衍年,把学生们教得那么好做什么,搞得原本有人是考不上的,结果就这么硬生生考上了,一甲的名额都不太够用!


    方衍年只把这事儿当乐子看。


    他没有话语权,几位阅卷的考官争得面红耳赤,都想来找方衍年评一评了,方衍年赶紧拿起一套试卷,装模作样地摸着自己不存在的胡子,对着试卷指指点点。


    结果这随意一拿,好像还真被方衍年拿起来了份不得了的答卷。


    “这手字写得可真漂亮啊。”方衍年感叹。


    自从入了京,方衍年就临摹过不少字帖,因此多少对于字迹好坏还是有一定鉴赏能力的。这般漂亮的字,看着倒不像是寻常人能写出来的,毕竟名家大作又不像后世那样可以复刻,大多都是孤本,家世贫寒的学子根本没机会练习大家之作。


    方衍年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手拿起一份表演“这个试卷可真试卷啊”,就能拿到一份字迹如此脱俗的卷子,要不是那些个考官们都找到了自家子弟的试卷了,方衍年都要怀疑这份试卷是不是谁家捞人捞漏了。


    这般想着,方衍年就对这份试卷多了几分兴趣,他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是觉得,这份试卷,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份试卷十分“正统”,若是再倒退几十年,殷霄他爹还没尽兴科举改革的时候,那些个老学究们最是喜欢的风格。


    可惜先帝为了国家发展改革,就越发抵触这些过于“传统迂腐”的答法了,最严重的一段时间,但凡是遇到这样的试卷,都会被直接判不过。


    现在,有这样一个学子,一路用革新派的答卷闯入了殿试,最终却交出了这样一份答卷。


    方衍年仔细回忆了下,殿试的时候,是否有年过六十甚至年纪更大的考生,这样的试卷,大概只有这样年纪的人才会如此执着吧。


    方衍年看着这份试卷沉思,其他人也察觉出了方衍年的不对劲,过来询问这份试卷有什么特别的。


    方衍年收回思绪笑了笑,将试卷递出。


    大多数人都讨论一甲的那些试卷去了,而方衍年手头这份,倒是被遗漏了。


    众人一看,也是有些惊讶。


    先帝本就支持革新派,殷霄更是如此,和殷霄关系很好的方衍年,更是最典型的代表。


    毕竟,官学的革新还正在方衍年的论文里策划着呢。


    在场的考官大多都是革新派,但也并非没有传统派,甚至支持传统的官员年纪更大,官阶更高,看到这样一份试卷,都忍不住有些感慨和怀念。


    他们虽然需要革新,或许也需要一个对传统文化有如此造诣的人,将根本给传承下去。


    毕竟,不论怎样改革,科举考试也少不了四书五经,这是科举考试的根基。


    众人将这份试卷看了又看,都觉得很不错。


    等他们这一代满头华发的人退了,朝廷里还是需要这些支持传统的人,将古老的文化传承下去,而不是一味只知道革新。


    老狐狸们你看我我看你,窸窸窣窣地打了好几圈眼色,都没人认出来这是哪家小辈的试卷。


    但因为这份答卷的答案,只看其才华而非基于改革政策的话,还是一份很漂亮的答卷的。


    方衍年:“……”


    好像一不小心,给挖了个雷出来。


    这份试卷原本是得不到这么多的重视的,考官也是分级的,顶头几个只是为了争一甲二来,后面这些试卷,都是分给寻常阅卷的考官来排名的,如果是他们,见到这样的试卷,可能直接就放在了最后,说不定皇帝看到后面看累了,也就随便放这份试卷过了。


    现在倒好,这份试卷被方衍年翻了出来,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多了。


    方衍年在心里给殷霄点了一根蜡。


    不好意思哥们,自求多福吧。


    最终,这份“沧海遗珠”竟然被阅卷的考官们给放到了二甲的第一位,至于被挤下来的那位官宦子弟,只要进了二甲,排名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但凡这第一的试卷流传出去,天下学子必然会反复研读,这时候将那本身就是绣花包的试卷放在人家有真才实学的试卷前面,那不是把脸伸出去给天下学子打么。


    试卷被大致排好顺序之后,就被送到了殷霄的案头,由殷霄来定最终的名次。


    殷霄身为皇帝,自然有提前拆封名字的权力,他也很好奇,这群人又要给他塞些什么绣花枕头来。


    结果一看,倒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但不多,个个都是以方衍年曾经作的答卷为慕言衍生的。


    殷霄看着都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扫了一眼台下低着头的众人,方衍年也低着头,装的一副可老实的模样。


    殷霄看完一甲几人的试卷,又往下翻去,就翻到了那份被方衍年无意之间薅出来的试卷。


    竟然是个老学究派系的答法,一点都没参考方衍年曾经写过的策论。殷霄想,这该不会是这群大臣们想给自己的下马威吧?


    如今的朝臣之中,权力最盛的几人年纪都很大了,他们直到现在都还在暗暗扶持传统一派,将这样一份试卷放到二甲头名,还真像是在打他这位不断革新的皇帝的脸。


    殷霄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他直接将这份试卷拿到一旁。


    直到坐上这个位置,他才理解他爹当年为什么这般偏激,将所有这类的试卷都给落了榜。


    殷霄又看了几份试卷,将不痛不痒的几个名次进行了调换,拆了糊名之后又考虑了一番,正准备定名次了,忽然又想起来被捡到一旁的试卷,拆开了看了看究竟是谁家这般明目张胆地和他唱反调。


    然后就看到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名字。


    殷霄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几乎能够过目不忘,对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极其他们的亲眷,至少姓什么,多少都有一些了解。


    但这份……


    不仅姓氏和文武百官搭不上关系,写在考卷抬头的个人信息也不像个有背景的。


    还真不是关系户,那是谁把这份试卷塞这来的。


    方衍年感觉头顶传来视线,估摸着其他人也不敢抬头,他就偷偷抬起脸来,正好对上殷霄的视线。


    殷霄:你搞的?


    方衍年:不关我事儿啊?


    殷霄:不关你事儿这东西为什么在这里。


    方衍年:心虚。


    殷霄:……


    气笑了,这把被兄弟坑大了——


    作者有话说:殷霄:兄弟把你放心里,你把兄弟踹沟里是吧[裂开]


    方衍年:我说是意外你信吗[菜狗]


    第138章 义父!!


    方衍年这回是真坑了殷霄一笔。


    原本这些个官员就能用这样的考卷给殷霄一个下马威, 让殷霄也知道知道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是有一些权力在的。


    但是吧,这科举还是很难考的,起码他们家现在还没有棋子能够这样给他们如此丢弃着玩儿, 所以至今都没有人这般设计个学子混进来, 膈应殷霄一笔。


    谁能想到啊!老天爷竟然派了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考生, 做了他们想做但是一直没做的事情!


    这样把人推上去, 既能够警告殷霄膈应他一下, 殷霄也没有目标能够发泄,顶多让这个考生落榜,让他从秋闱开始重新考。


    这么不要本钱就能爽到的事情,当然要把这份试卷放在前面啦!


    殷霄和方衍年对了一阵儿眼神,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份考卷大概是个意外, 然后被方衍年给翻了出来,其他人看到方衍年看试卷就注意到了这份试卷, 然后这份试卷就被送了上来。


    别说,殷霄还真猜得八九不离十。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如果是其他人故意这么设计了坑他的,他或许还真有点儿膈应。


    但是被自家兄弟坑了。


    殷霄忍不住双标。


    还不是像义父一样把方衍年原谅!


    殷霄对方衍年翻了个白眼,然后就调换了顺序, 将那份原本落榜是试卷给放到了顺位第三——一甲探花的位置。


    膈应人嘛, 谁不会呢!


    这群老东西想膈应他,正巧了, 他也可以膈应他们一下。


    不是抢破了头,都要把这份试卷送上来给他看么?那他就也宽宏大量一回, 索性让这份试卷再挤掉一个人的名次。


    下马威谁不会给啊,真当他是病猫啊!


    殷霄光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就忍不住想笑。


    果然,在殷霄宣布这份试卷着实不过, 该当第一的时候,一甲三人的家长脸都绿了。


    这波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众大臣们又和殷霄进行了好大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牺牲了原本一甲第三位探花郎的位置,让这份试卷顶上了。


    而原本被顶下去的人,也将怒火转移到了一甲的另外两个人身上。


    原本可以好好地进一甲,将孩子送到翰林院去,现在落了二甲,就只能去更低一级的地方了。


    官大一阶压死人啊!这一劫得爬多少年,耗费多少资源才能爬上去啊!


    要不是这几人想整幺蛾子,直接将那份纸卷给丢到最后,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份试卷究竟是哪个人才给找出来的!、


    可阅卷过去了这些天,最初试卷是被谁翻出来的已经无从考证,原本第三的这家只能自己吞下这哑巴亏,并且在小本本上狠狠记了另外几个考官一笔。


    名次定下来之后,就是张榜了。


    出榜这日,一甲打马游街。


    殷霄也很好奇,能假装“投敌”混进殿试,送他这份“大礼”的是哪个人才。


    而令他意外的,这竟然是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生得皮包骨头,看样子家里是没什么钱的,能一路考进殿试,还故意在殿试上交出这样一份答卷来。


    殷霄早就找人调取过这人的试卷,起码在殿试之前,都是随大流的答法,这人就是专程到殿试上来膈应人的。


    殷霄不是没找人调查过此人背景,但因为时间紧,并没有调查出来什么。这小子家世清白,原本是个孤儿,被一个老头收养,后面通过层层考试,老头在几年前就死了,他为了给老头守孝,直到今年才继续考试。


    若不是这人早早就考上了秀才,怕不是守孝这几年就被饿死了。


    殷霄对这小子倒是有些兴趣,让方衍年下去给他查一查。


    方衍年:谁查?我?


    殷霄已经知道这份试卷是怎么递到他的桌案上来的了。


    “那不然呢。”


    方衍年只能认命,自己闯的篓子,自己收拾。


    更何况,这人因为家境贫寒,而且为人低调(主要是没钱高调),曾经也不是没找过京中大儒或者文官投靠,可他实在有些寒酸,而且也没有多惊艳的大才,因此竟是连半点关系都没攀上。


    方衍年觉得这小孩儿……好吧,这人跟他年纪也差不多,但生活却天差地别,连外城都住不起,还是借住在人家小院的柴房里生活的。


    可以说是非常可怜了。


    方衍年找上门的时候,宫应秋刚搬进外城的小院,身边跟着个年纪不大的仆童,一看就是最低价买的仆役。


    若非考上探花郎,宫应秋都还寄人篱下呢,虽然他用朝廷赏下来的钱租了个院子,但采买仆童和家具,差不多就花光了他的大多数银钱,还不谈他为了科考曾经还欠了不少的债,这般一还清,就不剩什么了。


    即使是新搬进去的小院,也是那种最小的一进院,比方衍年刚入赘到沅家时在乡下住的院子都小。


    宫应秋这人虽然人穷,志气却不短,即使是这家徒四壁的院子,他也能有尊严地、客客气气地招待方衍年。


    方衍年是正六品,而宫应秋即将上任的翰林院编修只有正七品,是榜眼探花常见的起点。


    原本宫应秋是拿不到这么好的职位的,但殷霄看在方衍年的面子上,给了宫应秋这样一个职位。


    这不仅是在帮方衍年拉拢宫应秋这样一个还没站队却有真才实学的人才,更是因为宫应秋特殊的立场。


    如果宫应秋这个靠着传统才学考上一甲的探花郎都支持方衍年的改革,今后说不定还能帮方衍年编纂新教材,那这个人将帮上方衍年和殷霄的官学改革的大忙。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殷霄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就算是亏,他都能把他变成可以利用的棋子。


    宫应秋自然也知道,方衍年可以说是救了他一命。早在他交上那份答卷之前,他就已经猜测到了自己的命运。


    他出身贫寒,早年父母双亡,是以为被贬还乡的前朝大儒收养他,亲手教养他把他带大的。


    这位原本就是坚定的守旧派,培养宫应秋出来也是为了复仇。他给了宫应秋一条命,宫应秋也将这位同时是他的父亲和老师的人敬为神明,自然是顶着或许会葬送自己仕途的风险,完成老师的遗愿。


    反正,他只是孤身一人,即使就此殒命,他也没有遗憾。


    谁能想到,他不仅阴差阳错活了下来,还考上了探花,甚至担任了翰林院编修。


    殷霄已经找人告诉了他这一切都是因为承文帝的心胸宽广,加上方衍年的慧眼识珠。


    至于那群膈应人的老狐狸,都不用殷霄说他们坏话。


    宫应秋来京备考,这些老狐狸们可以说是和他一个派系的,却没有一人哪怕接济过他一点。


    当然,宫应秋也没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毕竟他的养父、他的老师,曾是被贬官还乡的罪臣。


    正是因为他的老师曾经是闹得最凶的那一批,宫应秋才能学到那般正统的知识,连那一手好字,都是从他老师那里传承下来的。


    宫应秋像是好不容易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在和方衍年交代完之后的第二天,就生了一场重病,竟是连起身都困难。


    方衍年找人去看过几次,甚至动用了太医院的人脉,但是因为宫应秋实在没有求生的意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


    方衍年觉得这小伙儿还挺可惜的。


    大好的年华,就因为党派之争,因为自己的作为却换来对方的宽宏而感到羞愤,生生因为心气郁结把自己郁闷死了。


    宫应秋的仆童哭着过来传话说宫应秋就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方衍年摇了摇头,让府上的人去宫应秋的院子帮忙收尸。


    仆童给了方衍年一封信,里面有对他的歉意,依旧恳求,希望他能向殷霄转达自己的歉意。


    宫应秋早就知道自己这种欺骗行为有多膈应人,但他还是被殷霄原谅了,所以才会这样愧疚。


    多正直的一个人啊。


    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方衍年摇摇头,让人将宫应秋好生安葬,府中的下人去了,却来报说宫应秋还留着一口气。


    方衍年不忍心看这人死得太狼狈,让人好吃好喝多照顾着。


    结果……


    第一天剩一口气。


    第二天还剩一口气。


    第三天依旧剩……剩两口气了!


    “状况变好了?”


    方衍年有些意外,这是死到临头,又不想死了?


    总归是今后自己的人脉,方衍年又给宫应秋请了大夫,没想到,这回还真给救回来了。


    等宫应秋的身体养得差不多能够下地的时候,正好也是他该去翰林院报道的时候,方衍年毕竟要拉拢人家,便亲自上门去看望了对方。


    结果宫应秋却不见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称病。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方衍年叫来宫应秋的仆童,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仆童也吞吞吐吐的。


    但宫应秋生病这段时间,从看病到食宿,甚至仆童的工资都是方衍年给垫的,那小孩儿纠结了好一番,才告诉方衍年。


    老爷疯了!


    一开始,宫应秋开口是在说胡话,后面胡话倒是不说了,就是完全不说话了,就算大夫怎么询问,宫应秋也不张口。


    大夫只说宫应秋受了刺激,只能休养一段时间来看,结果……唉。


    方衍年:“……”


    难怪突然就不想死了,感情是疯了。


    方衍年也没办法,只能又请了太医过来看,结果依旧是没有查出问题来,宫应秋一句话都不肯说。


    “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方衍年也有些无奈。


    他倒是不心疼自己少了一个人脉,就觉得好好一个人突然疯了,有点可惜。


    太医给宫应秋扎了针,针灸也治不好,宫应秋就是不开口,就是再痛都不吭声儿,分明脑袋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算了,今日就先这样吧。”方衍年也不忍心这人继续受折磨,感觉宫应秋应该是心病。


    他让太医离开了,留下来单独和宫应秋说了几句话。


    说话的时候,方衍年仔细观察了一番对方的神色,觉得……有些奇怪?


    宫应秋并不像是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的样子,反而是,对于他说的内容有些疑惑。


    宫应秋在疑惑什么?


    方衍年开导了会儿,感觉有些口干,正巧也到中午吃饭的点了,便让小厮去小卖部买几个菜来。


    宫应秋家里就只有一个仆童,能把食物做熟就不错了,味道自然是没法讲究的,但方衍年提供的资助只够主仆二人吃饱,吃好肯定谈不上。


    正巧今日方衍年来,他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便叫人送了饭菜来,看看美食能不能刺激刺激这个自闭的家伙。


    等食物端上桌,仆童把宫应秋从屋子里扶到外面来,装了好几个月自闭症的宫应秋突然之间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方衍年:“……”


    好熟悉的表情。


    他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方衍年让小厮和宫应秋的仆童一起退下了,宫应秋看到仆童离开,加上这么一大桌子饭菜,立马以为是鸿门宴,把仆童的胳膊捉住,不让他走。


    这小子还挺警惕。


    “你先撒开。”方衍年开口了。


    用的却不是他们这儿的京话,而是……普通话。


    宫应秋:“卧槽!卧槽!卧槽!”


    方衍年:“……”


    方衍年闭眼,深呼吸,挥挥手让仆童离开。


    仆童满脸担忧,公子看上去又犯病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他有点担心方大人的安慰。


    方衍年却说,没事儿,让他到房间里去,接下来他有些话要和宫应秋说,希望他们不要偷听。


    仆童担忧着离开了。


    等在场的外人都走完了,宫应秋简直不像个病人,一个大跨步就跑了过来。


    “兄弟!”


    方衍年听到这熟悉的语言,一时间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冷静。”方衍年说的还是普通话。


    他多少猜出来一点:“你是不是听不懂这个时代的官话。”


    宫应秋疯狂点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是啊!!!你不知道,我也不敢相信穿越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宫应秋都顾不上吃饭,倒豆子似的就拉起方衍年倒苦水。


    相比起方衍年和楚葵,宫应秋就不那么幸运了,可以说是天崩开局。


    方衍年和楚葵起码还继承了原本身体的记忆,这位是纯穿越,半点儿原身的记忆都没有。


    太惨了,惨得方衍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宫应秋那叫一个眼泪汪汪啊。


    他不只听不懂这个时代的官话,穿越来的时候,正好就是原本的宫应秋差点儿死掉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又饿又困,浑身都在痛,周围的人说话也叽叽哇哇的,听不出来是哪个国家的语言,等他能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这些人都是古代装扮,宫应秋的天都塌了。


    “唉,太难了,太难了。”方衍年摇摇头,一边吃饭一边听宫应秋说话,简直比听话本子有趣多了。


    宫应秋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完才感慨:“你都不知道我听见你说普通话我有多激动!”


    方衍年放下筷子:“看出来了。”


    宫应秋低头一看吃了一半的菜色,问:“这些都是你弄出来的吧?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吃的都是什么!”


    宫应秋又开始抱怨自己吃的食物连猪食都算不上。


    方衍年:心虚,但微笑。


    “你先吃点儿吧,等会儿我再让人给你多送些吃得喝的还有用的来。”


    宫应秋双手抱拳:“义父!!!”


    那叫一个字正腔圆。


    方衍年舒坦了,用普通话简单和宫应秋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探花郎?我吗?”宫应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连这边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这边的文字和我们那的繁体字差不多,你应该能认得。”


    宫应秋猛猛刨了一大口白米饭:“我认得我也不会读啊。”


    “我找个靠谱的人,过来给你念书,你先熟悉熟悉看看,起码日常交流没问题了,别的我再给你想办法。”


    宫应秋眼泪汪汪,单膝跪地加抱拳:“义父受我一拜。”


    方衍年一眼就看出来宫应秋是个沙雕网友,就宫应秋这么有乐子一人,方衍年都愿意花钱养着他,起码能逗趣儿不是。


    反正他们家也不缺钱。


    就是宫应秋“疯了”这事儿,殷霄那边不好糊弄啊。


    方衍年又和宫应秋说了会儿话,让人把吃穿用度都送了过来,又交代沅顺去找他姐,明日去呼市买两个仆役回来,落在宫应秋名下。


    “你会写繁体字吗?”方衍年问。


    他不确定,宫应秋没有这副身体的记忆,那身体的肌肉记忆……


    好的,也没有。


    那狗爬的字,比方衍年以前上小学的字都写得难看。


    宫应秋腼腆挠头:“嗨呀,我这不是没写过毛笔嘛。”


    方衍年:“呵呵,我有铅笔,你要试试吗?”


    宫应秋:“义父怎能如此见外!”


    唉,这活宝!


    方衍年找来了宫应秋以前的字迹,把宫应秋的签名翻给他,让他临摹好,明日跟着沅顺走,让他往哪儿签字就往哪儿签。


    真不愧是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沙雕网友,宫应秋也不怕方衍年把他给卖了,记住了沅顺的脸,就自己个儿练签名去了。


    那眼神,清澈得都让人不好意思坑他。


    从宫应秋这儿离开,方衍年想了想,还是写了封信,把又穿越来一个老乡的事情告诉了楚葵。


    楚葵收到信之后决定去看望看望这位可怜的老乡,可惜方衍年还有本职工作走不开,就不能陪楚葵一起了。


    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和殷霄那边交代了。


    宫应秋这事儿总要有个解释,何况,方衍年也不能抛下这个自己新认的义子不管不是。


    其实,如果宫应秋只是一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方衍年完全可以说他疯了,把人摘出来就是。


    偏偏宫应秋还不是普通人。


    宫应秋在穿越过来之前,还是给非常著名的硬核区up主,方衍年还看过宫应秋的视频。


    了解硬核区up主的都知道,这些人能闲到一种什么程度,粉丝列表里一堆网警盯着,发出来的视频但凡晚一秒,都可能下架没了。


    宫应秋也正是这样一个,纸改焊能牢底坐穿的家伙。


    方衍年搓的那个左轮就是照着宫应秋的改良丐版视频做的。


    可以说,如果方衍年今后想搓蒸汽机,还有各种各样硬核武器……甚至不只是武器,宫应秋这人是专业博主,全网几千万粉丝,能做出来的东西可不是只有武器那么“简单”。


    方衍年想要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少不了宫应秋的手艺。


    然而宫应秋有这样的本事,让他关在院子里做科研实在太浪费了,好不容易考出来的官位呢!


    宫应秋是不用招揽就直接站在他这一方阵营的“自己人”,方衍年虽然没多少野心,但朝廷里,“自己人”当然是越多越好的。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今后说不定能走到工部巅峰的潜力股。


    方衍年很清楚,不管楚葵做多大的贡献,即使有他和殷霄两个人一起背书,也没办法把一个哥儿托举到很高的位置。


    就算送上去,楚葵的日子也不好过,没必要恩将仇报,为了让人家帮助自己,反而让人家艰难度日。


    但宫应秋来的就很巧,他是个男子,又有一肚子技术,还有方衍年和殷霄在背后,加上沅家人和楚葵的支持……


    完全可以把工部掌握到自己人手里。


    所以,方衍年得把宫应秋的官位给保下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宫应秋短时间内肯定学不会一门语言,不只是语言,还有这里的生活习俗,全部都得从头教起。


    就算拿生病当借口,宫应秋的职位也保留不了这么久,还是得……


    坦白吗?


    虽然,就算方衍年不坦白,他依旧可以让殷霄给宫应秋保留职位,甚至,之后靠宫应秋拿出来的东西,也都是有利殷霄、有利整个国家的。


    可殷霄又不傻,人家当然能察觉到他有事瞒着,只不过真把他当兄弟,才愿意这般盲目信任他。


    给宫应秋保留官职甚至力排众议调去六部这事儿,着实不是这么轻松的,方衍年自己就体会过……


    推心置腹,如果殷霄仗着和他关系好,拿出一堆事情为难他,虽然最终是为他好,他还是会不太舒服。


    说吧……反正也不差被人知道了。


    不过,在进宫去和殷霄坦白之前,方衍年觉得,他第一个应该坦白的,是他们家宝儿。


    瞒了家里人这么久,突然说出来,会不会把大家吓到?


    方衍年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得有些快——


    作者有话说:小宫同学是最后一个联动角色,这下文官武官种田的搞装备的全都齐了,是时候告诉番邦谁是爹了[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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