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


    赤井秀一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降谷零与诸伏景光并排坐在正对面，中间相隔大半米。


    风祭巳我面不改色，顶着三人看似尊敬友善，实则各有各的探究考量的视线，目光飘在空气里的细小灰尘。


    “两天后出发去天空岛，具体内容我会发送邮箱。这是第一次考核。”


    三人的目光瞬间发生变化。


    化名安室透、目前尚未取得代号的公安卧底降谷零率先开口，挂着十分开朗的笑容。


    “格兰威特大人，您到时候会跟我们一起吗？如果是合作任务，需要了解每个人的进展情况吧。”


    赤井秀一眉心一跳，扯动嘴角，看似配合接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针锋相对。


    “没错，我可不想辛苦得来的成绩，被某些人蒙混占据，未免太伤积极性了。”


    降谷零笑容不变，明显溢出几分杀气。


    “有些人合作还没开始，就完全失去同伴心态了。想来以后所有任务，都不需要搭档存在。”


    赤井秀一哈了一声，很轻，嘲讽意味过浓。


    “怎么会？只能说注重搭档的人品罢了。”


    黑发男人打断这个话题。


    “任务期间，我会随同。”


    ‘上次见面，他们三个相处得挺好啊。’


    无人听见的声音。


    风祭巳我没忍住向系统吐槽。


    系统无语回应。


    ［加上这次，你们一共见面三回，累计时长不过一小时。你确定看得出来他们真实相处情况？］


    风祭巳我卡壳了。


    ‘好吧，你是对的。’


    过去一个月里，他的确往返三个马甲之间，甚至超过一半时间作为「源清司」进行任务。然而细数经历，基本在不断穿梭时间节点，巩固马甲设定，补充背景信息。


    真正与系统标记人物产生交际，有效推动任务的时间少得可怜。


    在他做出回应的时刻，三人几乎同步头脑风暴。


    客厅一时间陷入寂静。


    黑发男人习惯性垂眸，视线落点不知道跑去哪里，一副对外界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的冷漠态度。


    降谷零在心底啧了一声，略微感到棘手。


    他以情报贩子的身份加入组织，在某个训练营待了六个月，目标是作为第一名夺得晋升资格，也没有忘记探听组织情报——以便后续计划安排。


    可惜教官大多谨慎寡言。


    唯有即将离开时，有人提点一句。他的导师兼考官为人不错，无需投其所好或者剑走偏锋，正常表现即可通过考核。


    为人不错。


    在组织这种混乱压抑的氛围中，可以说相当正面的评价了。


    不久前一闪而过、心知肚明主要依靠运气，从而压下心底的想法，再次如同沸腾的热水，咕噜噜翻涌上来。


    降谷零无意间听参加两期的学员提起，倘若考核期间学员与考官相处融洽，大概率在通过考核以后得到支持与提携。


    别看明面上代号成员地位相差不大，背地里掌握权利与资源可谓天堑之别。


    如果有更快捷的方法，降谷零不想毫无希望的在金字塔下层打转。他始终不信组织这般庞然大物的存在，只有普通成员与代号成员两个等级划分。


    不过是迷惑外界的伪装。


    总而言之。


    他需要尽快深入组织核心。


    他需要时机。


    眼前就有一个合适时机，尽管不容易抓住。


    “叮——”


    厨房中烤箱倒计时结束。


    诸伏景光看出黑发男人为任务而来的谈话到此此束，露出温良友善的笑容，稍微增加一点自己的存在感。


    “早餐好了，是吐司和沙拉。格兰威特大人要尝尝吗？”


    风祭巳我下意识看向对面沙发的诸伏景光。


    与作为「西园寺弥一」时见到的那张脸截然不同，一双温柔的瑞凤眼，眼下带着几分熬夜的青黑，下巴一圈短胡茬儿让他看起来阴郁成熟。


    组织果然锻炼人。


    风祭巳我回想起那个受惊的夜晚，忍不住移开视线。


    “不用。”


    他莫名觉得这个回应有些耳熟。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我上楼了。”


    客厅悬挂的时钟，秒针再次转过十二刻度。


    三个人目送那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彼此对视一眼，赤井秀一与降谷零当即移开视线，诸伏景光面露无奈。


    ”好了，先吃饭吧。”


    赤井秀一与降谷零互相不对付，与诸伏景光的关系都还不错。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二楼卧室。


    风祭巳我不知道楼下恢复了先前短暂会见时，他所见到的“融洽”氛围。大致扫一眼房间角落，确定没有窃听监控设备，转身拉上窗帘，仰躺到床铺。


    ‘查询角色信息。’


    他默念。


    蓝色光屏应声浮现。


    ［当前角色：源清司


    稳定性：69.9%


    情感度：13.1%


    特殊标签：无］


    风祭巳我的视线停在第二行上。


    稳定性越接近百分之百，意味马甲的存在越接近真实，不会出现某一天行为疏忽，导致重要信息前后矛盾，整条时间线上马甲直接消失的情况。


    多少拥有弥补的机会。


    当然，更重要的是每次启用马甲后停留时间更长，不至于和刚开始一样，回回穿梭限时半分钟。


    他能迅速明白状况，作出符合当下情境的反应，已经耗尽许久不转的大脑的精力了，何况思考最佳人设。


    ［你打算怎么做？］


    系统颇为好奇。


    它能够猜到自家宿主想要利用这次天空岛之行，为后续推动情感进度谋划布局。


    毕竟这次卡bug的缓冲期过去，风祭巳我又要回到每次随机穿梭时间节点，最多停留一天的繁忙状态。


    风祭巳我盯着天花板。


    ‘还没有确定。’


    他需要知道「源清司」稳定性更进一步的标志事件是什么。


    马甲稳定性每过10%，都有一个标志性事件。


    数个标志性事件，构成马甲完整的一生。


    这将决定他的攻略方向。


    倒是情感度的变化情况让他摸不着头脑，偏偏系统也说不清楚，只回复是后台程序自动计算的结果。


    窗外雨声更大。


    风祭巳我翻身坐起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声呼出一口气。


    系统出现状况的第一天下雨。


    被迫上线「西园寺弥一」的第二天下雪。


    回到「源清司」的时间节点依旧在下雨。


    天气居然变到一起去了。


    他果然幸运e。


    房门不出意料被敲响。


    “格兰威特大人，是我……”


    诸伏景光话未说完，眼前房门倏然拉开。


    男人注视着他，面色冷淡苍白，眉宇间带着几分残存的倦怠。


    “什么事。”


    诸伏景光话到口边，莫名卡住。


    风祭巳我察觉面前人的不正常迟疑，迅速反应过来没有收敛好状态，睫毛微颤，便是全然的沉静漠然。


    “绿川？”


    诸伏景光迅速礼貌性微笑，回应上楼的目的，“快到午饭时间了，大人在饮食方面有什么喜好或者忌口吗？”


    风祭巳我微愣。


    ‘系统？’


    时间过这么快？


    系统明白未尽之语，熟练播报时间。


    ［现在十一点零三分，你睡了两个小时。］


    风祭巳我恍然大悟。


    他还以为只是闭目养神，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立即清醒了。


    “不用准备我的。”


    他果断回应。


    长期被病痛折磨的状态，让他在饮食方面毫无兴趣。哪怕暂时换个身体，也改不了持续多年的习惯。


    风祭巳我想到这两天不会离开，索性说道：“晚上喊我就好。”


    诸伏景光面露诧异，顺其自然的提问。


    “大人白天有事出去？”


    风祭巳我莫名想起琴酒，倘若他当初打造的是一个冷酷人设，此番大抵会回答不该问的别问。


    “不。”


    诸伏景光表情有些犹疑，“明天和后天也一样……只有晚上叫您？”


    “嗯。”


    风祭巳我颔首。


    诸伏景光微微皱眉，毫不隐藏担忧的情绪，“大人身体不舒服？”


    “没有。”


    风祭巳我控制不住走神。


    ‘他作为一个公安卧底，对我这个组织成员还挺关心。’


    系统毫不客气。


    ［你一个组织成员，对他一个公安卧底有问必答，半斤八两吧。］


    风祭巳我的视线飘回诸伏景光脸上。


    ‘主要是他在几年后表现太奇怪了。你没有看见，他把明显身份奇怪的西园寺弥一捡回家，竟然只问了个名字。’


    系统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肯定有阴谋。］


    风祭巳我表示赞同。


    ‘没错，我正在找。’


    系统不认为这种事情会追溯到几年前。


    大概是马甲故障、风祭巳我被迫缩水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引起诸伏景光怀疑。


    ［需要帮助告诉我。］


    卧室门外。


    诸伏景光察觉对面男人的视线长久落在自己脸上，又好像看向身后遥远的地方，沉寂的、压抑的、深海的颜色，卷起层叠波澜，产生幻觉一般的粼粼微光。


    稍纵即逝，恢复如常。


    “还有事？”


    男人回过神，声音冷淡。


    他刚刚在想谁？


    诸伏景光如此想着，面上笑了笑。


    “没有。”


    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即使看似有问必答很好相处，也不是真正可以刨根问底的朋友，一切试探完全看对方的心意。


    他需要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