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祭巳我走出卫生间，右手拿着毛巾随意擦拭过湿漉漉的头发，绕过空无一物的隔断墙，进入色调黑白的客厅。


    那人换了一套衣服，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神色冷淡翻看着一沓文件资料，听见这边动静，看也不看的开口命令。


    “今晚十点有一场交易，你跟我一起。”


    风祭巳我下意识看向客厅墙壁悬挂的机械钟表，七点四十一分，去掉行动准备的时间，不足两小时。


    他走到沙发旁边，捡起茶几上自己的手表，“什么交易，需要我们两个人？”


    为了行动高效与利益最大化，除非需要合作的特殊情况，组织不会将两个能力评级达到a级的代号成员放在一起。


    风祭巳我的印象中，作为「源清司」的他，从一开始就是独立行动。偶尔在大型任务中担任指挥角色，为队友的失误作出及时弥补。


    即使这类大型合作任务，如果难度不是太高，也只会安排一名a级代号成员参与其中。


    琴酒冷笑一声，“不需要两个人，但是我有必要监管你。”


    风祭巳我坐下的动作一顿，“boss？”


    琴酒不置可否，“你觉得还有谁。”


    风祭巳我不说话，手指摩挲着表盘，思绪不自觉飞远。


    都用上“监管”这个词了啊。


    看来在这一次前情提要的故事中，自己犯下的错误确实严重。


    风祭巳我直觉不久后还会回来，回到错误开始的时间节点。尽管现在，他对这场错误的前因后果一无所知。


    “监管多长时间？”他自然询问，语气平静。


    琴酒侧头瞥他，“你以为需要多久？”


    风祭巳我听见这句问话，忍不住偏过头，撞上那双锐利冰冷的墨绿色眼睛，“你什么时候学贝尔摩德说话了。”


    琴酒的表情瞬间阴沉下去，连带语气裹挟冰霜似的。


    “等你恢复正常。”


    风祭巳我哦了一声，正要追问正常的标准是什么，大脑中直觉信号疯狂报警，话到口中转了半圈。


    “……现在不算正常？”


    琴酒放下手中的纸质资料，从沙发离开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向卧室，丢下一句含义不明的冷哼。


    “谁知道。”


    客厅中，机械钟表的秒针规律走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风祭巳我垂下眼帘。


    一个个思绪在脑海中升腾清晰，多半如泡沫徒然消散。


    未来的自己还真是，留下一个难题啊。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没有掩饰眉宇间自然流露出的浅薄倦怠，即使清晰感受到客厅中监控的运转。


    ·


    琴酒用冷漠的目光瞥了一眼正在闪烁的监控显示灯，他对于窥视他人行为毫无兴趣，这是boss启动了客厅的监控。


    当然，也只有客厅装有监控。


    红光持续三分钟。


    骤然熄灭。


    琴酒没有收到新的命令，估计那边暂时放下对格兰威特的不满，去处理其他事情。


    他从桌底拉出一把椅子，转身坐下，取出先前别在腰间的伯/莱/塔，垂眸擦拭起来。


    过长的银色长发肆意散落在棕色毛衣上，那张冷峻苍白的面庞上一贯缺乏表情，除了偶尔的讥诮与阴狠之外，看不出多少真实情绪。


    自然而然，总是没有人能够猜出他心底在想什么。


    “……”


    对方恢复正常了吗？


    琴酒不知道boss如何看待现在的格兰威特，但在他的心底，这毫无疑问是——


    没有。


    尽管不愿意承认，正常状态下的格兰威特……绝不会出现露出这种平静到还有闲心进行试探的反应。


    他面无表情合上弹匣。


    除此之外，演技倒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


    琴酒伸手推开房门，与客厅中瞬间抬头的黑发男人对上视线。


    那双深蓝色瞳孔仿佛一望无际的海面，氤氲着冰冷锋利的雾气，任何人试图深入其中只会迷失自我，望之生畏。


    察觉来人是谁以后，低过零点的温度总算上升几分。眨眼间，恢复那副缺乏攻击性的怠惰神情。


    “要走？”


    琴酒冷淡收回视线。


    “嗯，这次交易可能有变。”


    未出口的潜台词是，需要提前去现场看看情况。


    “好。”


    对方点一点头，起身走向玄关。看起来，完全不介意配合他。


    简直太平静了。


    所以，他才觉得不正常。


    即使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对方在这个地方终于冷静。数年的搭档经历，也足以让他几句交谈间迅速明白过来。


    这根本就是没有情绪。


    琴酒垂眸掩去晦暗情绪，跟上对方的步伐。


    安全屋外。


    大雨终于停止。


    天上看不见月亮，街上也没有行人。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黑色轿车，琴酒控制方向盘驶向交易地点。


    风祭巳我侧头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这次的交易地点在一个大型公园，从地图位置来看，就是他白天站着发呆的地方。


    巧合吗？


    风祭巳我借着车窗倒影，短暂瞥向琴酒那张冷峻的面孔。


    不，绝不会是巧合。


    他思考过去的形象塑造，自认为以「源清司」的性格，不可能失控到需要琴酒长期监管的地步。


    所以这次带他一起行动，到底想要借此试探什么？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翻涌，仿佛找不着线头的毛线球。风祭巳我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难以推理出不久后的发展。


    汽车忽然停下。


    风祭巳我回过神，后知后觉抵达目的地。


    他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一眼看见公园门口草坪上，赫然竖立着一行耀眼的莹白色发光字体。


    ——天空湖公园。


    琴酒关门下车，没有说话，直接向公园大门走去。


    风祭巳我跟在对方身后，始终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在没有摸准这次行动的真正意图之前，他不打算擅自出手。


    话说起来，这就是他“第一次”来天空岛吗？


    风祭巳我想起自己没头没尾出现在天空湖，以及系统曾经说过的，马甲自行演化功能只负责无需本人决策的日常生活，伯爵还要再来这里一趟。


    在不久后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