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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0

    第76章 水生香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霍则深/……


    林倦归的目光扫过金链男脚下散落的骰子和他本就布满污渍的皮鞋, 又快速掠过荷官手中稍显不自然的动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笑容。


    他没有理会金链男的叫嚣,反而转向赌桌,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磁控骰子好玩儿吗?”


    荷官脸色一变,金链男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怒喝道:“你他吗胡说八道什么!”


    林倦归扫视着金链男和他的同伙们, 指着这几人言之凿凿道:“你们一直在配合荷官演戏, 你负责制造混乱吸引注意,你在人群里当托儿, 煽动情绪下注, 用身体遮挡,掩护荷官操作机关, 手段拙劣。”


    全场哗然!


    出老千这种事在赌场并不算少见, 可连同荷官一起那可就太过分了, 赌场的信誉也会受到牵连。


    被林倦归点破手法的金链男恼羞成怒:“放屁!口说无凭, 证据呢?!”


    “证据?”林倦归嗤笑一声,拿起桌上一枚筹码, 手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翻飞。


    筹码仿佛有了生命般跳跃, 旋转,划出残影。


    他看也不看,只是随手一抛而已, 筹码精准切进了荷官的手背, 荷官痛呼一声, 掌心的按钮一时没握住脱手掉了出来。


    林倦归比金链男动作更快, 他把按钮拿过来握在手里轻轻一摁,“咔哒”一声轻响,赌桌侧面弹开一个小暗格, 里面赫然是一个微型控制器,屏幕上还显示着未完全关闭的磁场参数。


    金链男眼见事情败露,干脆死不承认,“这是荷官的小把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荷官已经捂着受伤的手被保安带下去了,林倦归抬手示意另一桌的荷官过来,“那就回到最初的问题,你说是我的朋友撞了你,那我们就在赌桌上解决这些事,敢吗?”


    金链男仰起下巴大小一声:“我赢了你们得赔我一百万!”


    “好啊,在场所有人可以作证,我要是赢了,你和你的同伴们不准再进赌场,如果你们还敢来,那就……谁都能拿走你们身上任意一件东西。”


    林倦归提出的赌注称得上阴毒狠辣,金链男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可事情已经到这一步,谁怕谁是孙子。


    两人在赌桌坐下,周围的人都凑上来看热闹,林倦归很随意地将双腿交叠,怀馥站在他旁边忧心忡忡。


    赌场变成了林倦归的表演舞台,他仿佛能看透骰盅,每一次下注都精准得可怕。


    和林倦归悠然自得随心所欲的姿态相比,金链男额头上的汗已经越冒越多。


    仅仅十分钟而已,金链男和他的同伙不仅输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欠了赌场一大笔债,都无需林倦归说什么,这群人被保安像拖死狗一样架了出去。


    临走前金链男怨毒地剜了林倦归一眼,眼神好像淬了毒。


    林倦归很是轻松地下了赌桌,他和站在不远处的赌场负责人对视,对方朝他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怀馥拍着胸口想着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满是崇拜地看着林倦归,还不忘给林倦归竖起两个大拇指:“倦归!你太厉害了,刚才简直帅炸了!”


    骰子对林倦归来说还是靠运气比较多,林倦归最拿手的其实是扑克,但他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展示过多。


    林倦归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手腕怎么样了,我陪你去上点儿药。”


    怀馥毕竟不像现在的林倦归,手脚都非□□凡躯,损伤了用仪器修补一下就行,连血都不会流。


    两人来到贵宾休息室,怀馥敷完药之后把手放在小型治疗仪上,赌场负责人很快敲门过来,和林倦归说着感谢。


    怀馥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倦归和赌场负责人,负责人解释说:“那几个小混混背后有些势力,我们这边不好打发走,还好林先生愿意帮忙。”


    “顺手而已。”


    赌场负责人给了林倦归一张金卡,“如果二位想去更有意思的地方玩儿出示这张卡就好,会有侍者过来带你们过去。”


    等赌场负责人离开,怀馥凑过来看林倦归手里那张金卡,问林倦归这是怎么回事。


    林倦归把金卡递给怀馥,“这边的赌场我有一些股份,见你对哪儿都好奇就先在外面逛逛,内里开设的赌场赌的就不只是钱了,还有财产,性命。”


    怀馥抿了下唇,他知道有些赌场水非常深,这次过来不过是开眼界找乐子,听林倦归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我是不是太高调给你惹麻烦了?”怀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太谨慎。


    可林倦归只是摇头,让怀馥别那么紧张,“一点儿小插曲而已,还帮人家赌场解决了麻烦,他得感谢你呢。”


    怀馥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倦归总是这样,能让怀馥有种什么事儿都不足为惧的感觉。


    怀馥的手差不多能动了,他打了个哈欠。


    两人抵达琵枫星之后就直奔赌场,中间也没个休息的时间,怀馥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林倦归也瞧出了他的倦意。


    “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内场明天再过来玩儿。”


    “好啊。”


    再过来的话怀馥一定和林倦归一样低调,可不能再被人当成靶子盯上了。


    不过就在他们从赌场后门离开,刚准备坐上车的时候,先前那个金链男不知从哪儿冲了过来,“想走!?害老子倾家荡产,你们也别想好过!”


    在赌场流连的人大多擅长见风使舵,金链男和他的同伙们被林倦归狠狠下了面子,甚至还输了赌局,一出赌场门就有人一脸阴笑让金链男多过来玩儿,他们已经等不及想拿走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了。


    金链男原本跑了很远,他的同伙也纷纷逃窜,他给罩着自己的老板打电话,老板听完只说他技不如人,让他自生自灭。


    越想越不甘心的金链男悄悄窜回赌场找到了林倦归过来时乘坐的车,就等着报复林倦归,却被被眼疾手快的保镖狠狠拦住。


    保镖们严防死守,不让金链男靠近林倦归怀馥,可下一秒金链男就带着绝望与毁灭的疯狂气息用手狠狠刺向自己后颈的腺体位置!


    林倦归瞳孔骤缩,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头皮发麻,他猛地将怀馥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护住他。


    一声沉闷又伴随着轻微爆炸的巨响,金链男的整个后颈瞬间炸开一团混合着血肉和信息素的碎末,一股汽油味如同无形的毒气弹,瞬间席卷了附近一小片区域。


    “快扶他们上车离开这里!”保镖们训练有素,反应已是极快,距离金链男最近的Beta保镖首当其冲,被狂暴的信息素冲击得脸色煞白,几乎要呕吐出来。


    而另外两名Alpha保镖则如同被无形的重锤集中,呼吸瞬间粗重起来,额角青筋暴起,一股强烈又原始的暴戾不受控制地从体内翻涌上来,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可最致命的冲击还是落在了两个Omega身上。


    怀馥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悲鸣,精致的面容瞬间扭曲,身体更是剧烈抽搐着。


    被保镖扶上车后他蜷缩在座椅角落,指甲深深陷入手笔,留下血痕,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意识已经彻底被情热吞噬。


    与怀馥相比,林倦归的的反应还是要轻不少,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滚烫的沙砾,带来灼烧般的痛苦。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额头更是重重磕在前座椅,带来短暂的晕眩,林倦归已经迅速思考出对策,他点开光脑颤抖着给怀峻发了消息,让他赶快过来救怀馥。


    车里的抑制剂已经全部用完,包装袋被随意扔在地上,林倦归给下属打了个电话,尽量克制住喘息说:“去查那个金链男今天和什么人打了电话,做了什么,以及他和他同伙的全部信息。”


    林倦归不认为他今天做的事能让那人赔了命也要同归于尽,只能是有人指使他。


    一行人好不容易回到了酒店,林倦归把房门关上后深吸一口气,艰难走到浴室给自己注射抑制剂。


    他对信息素的需求很大,这点儿剂量对他来说就像小溪汇入江河,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


    林倦归只能往浴缸里放上凉水,将自己浸泡进去。


    衣物被水打湿粘在身上湿哒哒的,林倦归深吸一口气,回忆起过去穆彰帮他度过发情期的时候,嘴角莫名溢出抹冷笑。


    刚失忆那会儿林倦归还能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对穆彰有几分信任,可穆彰看似对他坦诚,实际上有很多关键信息都对他隐瞒了。


    林倦归不会主动过问任何对穆彰来说可能会敏感的事情,他能从穆彰看似儒雅平和的表面感受到一抹被深深隐藏起来的焦虑,为了不让穆彰应激,林倦归大多时候都会顺从穆彰的决定。


    但顺从不代表认同。


    因为身体被改造,林倦归的发情期比往常来得要更加迟缓,他的精神力在特意训练之后已经非常强悍,Alpha信息素对他来说就像是桌上的一道甜品,可有可无。


    但金链男引爆腺体就是为了让Omega陷入发情期,林倦归的状况和以前相比算得上猛烈,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林倦归这会儿已经不打算为了穆彰的什么面子压抑自己了,既然他发情期的时候穆彰能叫别人来,那他自己也可以。


    门外值守的保镖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穆彰那边应该还在开会,林倦归的这边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被他知晓。


    接到林倦归的电话之后保镖就快要蒸发了,他额角的冷汗止也止不住,为了避免担责他再三向林倦归进行确认:“您这样做穆先生那边会不会……”


    “他要问起来……你和他实话实说就是,但找过来的人是谁必须要……保密。”


    “……是,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后林倦归嘴里溢出一抹煎熬的喘息,他手臂搭在浴缸边缘,整个人淌在水里面,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他被混乱的痛苦包围着,意识像沉入浑浊的沸水,不断下沉模糊。


    林倦归是个很能忍耐的人,他很少喊痛,因为没有必要,不会有人过来关心他,他何必自怜自艾。


    只有一点不好,死了都没谁会知道。


    林倦归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彻底闭上双眼,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可他已经没力气掀开眼皮,整个人能保持镇静接纳痛苦已经很不容易。


    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气息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月光,又像是刺破浑浊泥潭的冰,瞬间钻入了林倦归被滚烫热气塞满的鼻腔。


    林倦归指尖动了动,他闻到了自己极其熟悉的香味。


    霍则深家里有一款室内香,这股味道能很好地掩盖他身上的消毒水气味,林倦归有问霍则深那款香是什么牌子的,“出差的时候我也想带上。”


    霍则深露出一个甜蜜的浅笑,林倦归喜欢他的气息并产生了依赖,这让他非常高兴。


    “这是我请了调香师私人订制的,复刻不难。”


    林倦归能闻出这款香水的主基调是苦艾味道的,参杂着点儿酒的醇香醉气,还有一缕很清新的气味林倦归怎么都猜不出来。


    霍则深故意卖关子,“这是机密,我可不能说,你猜猜吧?猜中了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倦归才不上他的当,他笑得弯起眉眼,眸子仿佛新月,“难道现在我不是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霍则深讪讪一笑,用指尖碰了碰鼻子,“好像是这样。”


    下一瞬霍则深又抱住了林倦归,眼里带着点儿诱哄,“陪我玩儿吧,到时候我们去实验室制一款你专属的香,好不好?”


    这个条件还算吸引人,林倦归点头答应了。


    但直到霍则深离世林倦归都没能猜出来那缕清新香气的味道是什么,霍则深倒是一早就去实验室把林倦归的“奖励”准备好了。


    香水瓶是密封的,林倦归即使再好奇也没有拆开感受一下具体味道,毕竟这场游戏他还没有赢。


    不过礼盒里的卡片却显示了这款香水的成分,林倦归感到疑惑:“水生香……是什么味道?”


    林倦归不解地看向霍则深,而霍则深眼底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你身上的香气。”


    “我?”林倦归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霍则深哈哈大笑两声,他过来搂住林倦归的腰往自己这边靠,“很好闻的,但一般人闻不到,你知道生物学上有信息素这个概念,我们吸引彼此,基因也最为相配。”


    林倦归耳尖有些红,这人说起情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他把头靠在霍则深肩膀上做了个吸嗅的动作,鼻尖一动一动的,看起来灵动又狡黠。


    “挺有道理的,所以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线索吗?让我闻闻我自己的味道是什么?”


    霍则深在这件事上显得很坚持,“那不是考前划重点吗?这种水我可从来不给学生放。”


    面对手里那些研究生的时候霍则深可以说是铁面无私,一点儿情分都没给过的。


    林倦归凑上去亲了亲霍则深柔软的唇瓣,“行行好,霍教授,霍医生,我也不是你的学生,我是你男朋友啊,还是得给点儿情分的吧?”


    男人眉目间顾盼生辉,把霍则深都给看痴了,他轻咳一声稳住心神,声音有些僵硬地说:“一种果实,再多我绝对不会说了。”


    “果实啊……”林倦归这会儿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拉走,丝毫意识不到他的撩拨能轻易让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心猿意马。


    林倦归还在思考,霍则深则是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凑,他蹭了蹭林倦归的掌心,头微微往下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倦归,勾引意味十足。


    “别想了小卷,你得帮我灭灭火。”


    林倦归的身体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反应,苦艾味的信息素让他想起了过去和霍则深相处的点点滴滴。


    紧绷的肌肉终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松懈,那股焚烧理智的情热被这缕味道短暂压制了一会儿,随后更是汹涌地爆发,林倦归攒足力气大喊一声:“进来!快点!”


    说完这句话林倦归的喘息变得更加激烈,浴室门被推开,他的双眼被一双大手盖上,随后就是更加浓烈的信息素,林倦归脆弱的脖颈就这么直挺挺地展示在对方眼前,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喉结,林倦归浑身震颤。


    不仅是信息素……就连亲吻的力度以及柔软的触感都一摸一样……


    是在做梦吗?还是他太想念霍则深了。


    林倦归伸手攀上了对方的手臂,水一滴滴落回浴缸,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即使眼前一片黑暗,林倦归还是坚持着想要离这人再近一点。


    “手拿开,我要……看见你的脸。”


    来人依旧不语,更没有听从林倦归的命令,而是将信息素提升到了一个令林倦归头晕目眩的浓度。


    林倦归闷哼一声,手重重垂下砸在了浴缸边缘。


    按理来说得到满足的林倦归应该很放松,可他紧绷的神经迟迟不肯放过他,直到晕厥前眉头都皱得死紧。


    见林倦归已经睡着,青年放下手,把他从浴缸里整个捞起来抱住,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军装被水打湿,一点点将林倦归身上的衣物脱下来之后换成了干燥舒适的睡袍,又帮林倦归把头发烘干才半跪在床边看着林倦归不算安稳的睡颜。


    霍则深静静注视着林倦归,昔日的少年已经成长为稳重的男人,他肩背宽阔挺直,一头浓密的头发被修剪得很短,鬓角处更是被推得干干净净,利落得几乎冷硬。


    他唇角线条天然带着一点向下的弧度,更显得深不可测,心思难以捉摸。


    林倦归已经因为霍则深的信息素彻底睡死了过去,霍则深伸出手抚摸着林倦归的发丝,又低头看向Omega的手指,他轻轻握住,感受着对方肌肤传来的冰冷温度。


    一抹懊悔在男人眉间漾开,片刻后恢复宁静。


    室内的信息素变成了很温和的苦艾气味,如果仔细去感受会发现其中还掺杂着一抹青梅酒的香气。


    随着年龄增长,霍则深最初的青梅酒味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淡,反倒被苦艾的气息所替代。


    他去研究信息素的实验中心做过一系列的检查,检查结果显示他没有任何问题,一个人拥有两种信息素气味的情况是存在的,霍则深并不是首例。


    最开始霍则深还为此感到怅然,他在想自己会不会变成令林倦归陌生的样子,可后来想想,林倦归已经彻底将他忘记了,陌生与否也没那么重要了。


    林倦归的新闻不在星网出现后霍则深立马发现了不对劲,以往每次他结束任务回宿舍的时候都会在星网搜集和林倦归相关的所有消息,可是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林倦归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霍则深按捺不住去打探和林倦归相关的情况,却听说军部医院最近接待了一位受伤严重的病人,军部要对其进行人体改造。


    这类手术对进入军部的士兵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如果可以没有谁愿意接受这种改造手术,毕竟接受改造旧意味着不能再驾驶机甲,作战能力更是会大幅度降低。


    那位病人并非军部士兵,而且身份被严格保密了起来,如果没有权限根本无法得知具体信息。


    霍则深的疑惑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毕竟还要被派去做任务,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注意力放在林倦归身上。


    直到有人把慕元清近期的行程透给霍则深,霍则深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知道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一趟赛灵星或者是穆彰位于联邦总星的家,这恰好和林倦归消失在公众视野中的时间一模一样,一般来说Omega和Alpha窝在家里出了发情期易感期就没有别的事儿了,可霍则深怎么都想不明白慕元清是怎么掺合进去的。


    那三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每次林倦归发情期必须要有两个人来陪?


    而现在慕元清小半年都没有去穆彰家,这说明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才不用去的。


    再根据林倦归消失了很久的信息,以及雾荧星那则被茫茫洪流盖过去的某舰船被不明分子袭击的新闻,霍则深基本可以确定在军部医院接受改造的人是林倦归了。


    自从察觉到慕元清和林倦归的诡异关系之后除了公事霍则深都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谈,这次他主动来到军部等待慕元清,慕元清还以为霍则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否则霍则深不可能过来。


    如今霍则深已经成为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直到他开口询问:“林倦归是不是在军部医院进行人体改造。”


    慕元清皱了下眉,他想说这些事不是霍则深能知道的,可问题是霍则深都已经猜到答案了,他在隐瞒什么只会让霍则深分心。


    于是慕元清深吸一口气说:“是,他遭遇袭击,身体多处被炸毁,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以后可能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


    霍则深沉默了许久,他无法想象身体被炸毁的林倦归会是怎样的惨状,这一刻他的心也在一抽一抽地疼,为自己不能替林倦归受罪而煎熬。


    慕元清让霍则深别太担心了,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最要紧,“他的手术很成功,身体也没有排异反应,估计等其它内脏差不多康复就能醒来了。”


    霍则深“嗯”了一声,汇报完第七军区的情况就离开了。


    再后来,林倦归失忆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天霍则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


    哥哥忘记他了。


    他想去看望林倦归却未能得到穆彰的同意,穆彰有意要将霍则深完全赶出林倦归的世界,霍则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林倦归来说,霍则深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了。


    他们以前说的那些话,做过的所有约定都只有霍则深一个人记得,等林倦归再见到霍则深的时候他会说什么呢?问一句你是谁,然后从霍则深身边擦肩而过。


    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霍则深都觉得窒息。


    但林倦归真的会一辈子失忆吗?万一霍则深成了那个幸运小孩儿等到了林倦归认识他的那天呢?


    然而霍则深的运气从来就没好过。


    林倦归康复后不再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他甚至很少参加什么宴会,慈善活动也不怎么出席,霍则深找不到任何机会与他相见。


    直到这次“巧合”。


    霍则深不能轻易露面,但是浴缸里的林倦归实在是太……


    摄人心魄。


    他如今好歹是一个血气方刚的Alpha,一时不耐就对林倦归做了那样轻浮的举动。


    还是下次再见吧,霍则深需要一个好点儿的出场方式让林倦归对他印象深刻。


    霍则深陪了林倦归几个小时就准备离开了,他释放了浓度很高的信息素,离开酒店房间的时候门口的保镖都被这股信息素压得不敢抬头看他。


    “不要说我来过,如果有人问起就说随便找了个Alpha,明白?”


    霍则深给人的压迫感很强,毕竟是最年轻的军区负责人,他手上可是沾了不少血,说的话做的事更是令人不容置疑。


    “可是……”保镖有些为难地开口:“您这信息素,我们说什么都不管用啊。”


    霍则深勾了下唇角,“他猜出来是他的事,你怎么说是你的事。”


    保镖猛地点头:“是,明白了。”


    林倦归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依旧被包裹在一片苦艾的气息中,可他眼前的人已然变成了穆彰。


    激动的心情迅速平复下来,林倦归抬手碰了碰腺体,那里已经恢复如常。


    见林倦归已经醒来,正在办公的穆彰赶紧关掉光脑上前扶林倦归坐好,还帮他打理了下枕头,以确保林倦归能靠得更加舒服。


    林倦归脸色十分苍白,他从未经历过这样汹涌的发情热,这会儿身体还有些虚脱。


    穆彰给林倦归倒了杯营养液,林倦归喝了半杯才稍微缓过劲来,穆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发依旧被打理得整齐油亮,但他现在不过是个最普通的Alpha丈夫,关心着自己的Omega。


    “怀馥还好吗?”林倦归很担心他的状况。


    “怀峻过来把他接走了,这边鱼龙混杂,以后最好还是少来。”


    就算在这边有产业也没必要亲自过来凑热闹。


    林倦归面露歉意,“我给你添麻烦了。”


    穆彰善解人意地笑笑:“我知道你只是想找点好玩的事情而已,可每次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基本都会出事,倦归……”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跑得太远了,免得你担心。”


    林倦归的懂事让穆彰松了口气,他扶起林倦归作势要陪他去浴室洗漱,林倦归却委婉拒绝了:“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忙,我不打扰你,弄完我就陪你回去了,好吗?”


    穆彰只浅浅皱了下眉,但他没有坚持,只是扶着林倦归来到浴室门口让他小心一些,有事就叫自己。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房间里别的Alpha信息素是怎么来的,林倦归看着浴缸里所剩无几的水,眼神变得十分幽暗。


    离开浴室的时候穆彰已经不在外面,保镖过来说穆彰已经先回了舰船,他会在那里等林倦归。


    而林倦归盯着保镖的眼睛,目光灼灼地开口:“你到底给我找了个什么Alpha过来。”


    第77章 守着那些回忆 还会有很多衣服/霍则深……


    保镖露出一个心虚的表情, 先前穆彰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问他的,这群大佬之间有什么恩怨他不清楚,但神仙打架他还是不掺合最好。


    “正好有个Alpha过来展示了一下信息素, 他愿意帮助您, 我们和他说完规矩之后就让他进了房间。”


    林倦归眯起眼睛,对保镖这副说辞半信半疑的样子, 他左右看了看走廊, 确定附近没有穆彰的人才问:“你对穆彰也是这么说的?”


    “是。”


    林倦归深吸一口气,他像是不再执着了, 低头缓了会儿劲才说:“那Alpha让你这么应付我们的, 是吗?”


    保镖满脸为难,林倦归温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事:“你如果能对谁都是这样说的话我反而放心了。”


    说罢林倦归就转身离开, 脸上的笑容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了下去。


    穆彰自从在政部任职后就忙得不可开交, 每天大小会议不断, 他能跑过来亲自接林倦归回家已经算是很把林倦归放心上了。


    登上舰船后葛淼说穆彰正在会议室开会, 林倦归露出愧疚神情,“是我耽误他工作了。”


    葛淼赶紧解释:“没有, 先生只是担心您。”


    林倦归眯起眼睛笑, “我知道。”


    穆彰对林倦归的在乎自不必多说,林倦归能感受得到,他嘴上说着耽误了穆彰的事, 人却直接朝会议室走过去, 葛淼在他身后静静跟着, 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几年都是这般, 穆彰工作的时候从来不会避开林倦归,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利益共同体,有很多消息必须双方都心知肚明才能打好配合。


    如今穆彰是联邦经济司的司长, 他这个位置不高不低,卡在中间,不用出去露脸当吉祥物,也不会在办公厅里当没有实权的受气包。


    由于曾经的军火商身份和穆捷的鼎力支持以及林倦归强悍又高效的敛财能力,穆彰在政部基本都是横着走,想做什么都能迅速落实。


    也正因如此,穆彰越来越忙不说,联邦的经济更是被他在潜移默化间牢牢握在手里,都说管钱的是老大,他进入政部正是为了掐住这一命脉。


    会议室里的穆彰这会儿还在皱着眉听下属们的汇报,见林倦归进来了他表情柔和许多,林倦归对他浅浅一笑,在不远处的沙发安静坐下,用手撑住头,垂着眼眸和穆彰一起静静听着。


    穆彰在政部上任后军部的日子还是比以前要好过不少,至少穆彰愿意力排众议增加军费开支,给了军部更多的喘息机会。


    可Sword却不愿意看见这种事情的发生,军部脱离他们的掌控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于是他们又开始将矛头对准穆彰,势必不能让穆彰继续给军部供给“营养”。


    要是放在十几年前Sword说不定还有这种能耐,可问题是垄断了这么多年机甲生意的Sword集团固步自封,机甲设计不见任何创新,生物领域的研究多年来也没有传出过什么好消息。


    最关键的一点,还得是能让他们垄断机甲市场的腐芝草有了更加方便加工的替代材料。


    这种材料还是戎锐的勘探队寻找到的,林倦归与他迅速签订合同,派人前往该星球进行保护和开采,挖了几个曾经在Sword集团担任要职但因派系斗争输了被赶走的技术人员之后润霖集团也有心要在机甲市场分一杯羹走了。


    或许如今的Sword集团在很多人心中依旧巍峨庞大屹立不倒,但穆彰和林倦归都看出了这个集团的老态。


    会议结束后穆彰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林倦归则是起身来到穆彰身后,控制着力道为他摁着肩膀。


    两人都没有说话,方才的会议也实在没什么营养,梁显成子孙后代那么多支,总有几个是坐在政部办公室的,闲着无聊给穆彰使点儿什么绊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些都是小麻烦而已,处理起来不算难,就是虫子叫起来比较烦人,还没办法刻意忽视。


    缓过神来的穆彰拍了拍林倦归的手,又顺势握住林倦归的手腕,示意他停下。


    林倦归被穆彰搂着腰坐在他腿上,两人平静对视着,林倦归摸了摸穆彰发白的鬓边,“忙成这样,生日都过不了了吧。”


    穆彰颇为遗憾地笑了下,“我本来就不怎么过生日,每次还要你费心安排,正好省事了。”


    能看见林倦归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对穆彰来说算是弥补了非常多的遗憾,有他自己的,有白曲静的,以及所有年少时对于家庭的美好幻想。


    林倦归已经为他吃了很多苦,他不想让林倦归为了他的事太操劳,所以一直希望林倦归能更轻松一些。


    可为什么最近他总是能在林倦归眉宇间看见浓到化不开的愁绪?


    果然,听到穆彰这么说林倦归皱了下眉,随后又释然地笑开,“知道你低调,不过就不过了,但我前些天收到了梁老爷子一百六十岁的生日宴邀请函,到时候我要送什么礼物?”


    “我会让葛淼安排好的。”


    林倦归点头,他突然对穆彰眨了下眼睛问,“你饿不饿?”


    穆彰着急忙慌从联邦总星赶过来的确没时间吃东西,听林倦归这么说他还真是饿了。


    “走吧,去吃东西。”


    穆彰牵起林倦归的手,两人一起朝餐厅走去。


    他们这副模样像极了恩爱多年的伴侣,可心里又各自揣着不为人知的小九九。


    抵达联邦总星已经是凌晨,让金链男自火暴腺体的幕后老板已经在机场跪了许久。


    夜风微凉,穆彰从葛淼手里接过大衣披在林倦归肩膀上,走出舰船的时候低声对林倦归说:“害你陷入发情期的元凶已经抓到了,有想过要怎么处置他吗?”


    “唔……想过。”


    林倦归已经查出来是谁了,但穆彰的动作还是比他要快一步。


    机场的灯光很明亮,林倦归挽着穆彰的手臂一步步走到那个嘴里被塞了东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Alpha面前,他弯下腰认真看了眼,像是在仔细辨认。


    穆彰的反应从始至终都很平淡,他处理过很多仇家了,对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他只在乎林倦归的感受,也希望林倦归能痛快一些。


    跪在地上的人认出了穆彰和林倦归,他呜咽着挣扎,像是在求饶,林倦归眯起眼睛,思考一会儿之后又笑起来。


    “让他也体验一下自剜腺体的感觉怎么样?”


    林倦归很讲究公平,他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人施加多余的刑法,只是会让对方感受一下曾经施加给别人的痛苦是怎样的。


    穆彰摆了摆手,底下人把那Alpha拖走了,林倦归还不忘留一句:“别弄死了,再过不久梁老爷子大寿,可别吓着他老人家。”


    “是。”


    回到家后,小彩狸兴高采烈地往林倦归身上扑,林倦归抱着猫玩儿了一会儿就准备回房洗漱了,穆彰则是和葛淼回了书房。


    方才他们处置的是梁显成的孙子之一,算不上有多重要,最让穆彰恼火的还是霍则深的出现,“他怎么会去那里?!”


    面对林倦归的时候穆彰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展现丝毫对霍则深的厌恶和提防,他怕林倦归想多,也不希望林倦归对一些他不愿意回答的事情刨根问底。


    穆彰知道他有些过激了,可现在的霍则深早就不是那个怯懦胆小的Alpha,他的军部的威名已经远超慕元清,相比慕元清的仁慈宽厚,他简直就是一个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的疯子,谁都能被他踩在脚下,只要是挡了他路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霍则深作为Sword放在军部的一根钉子,他敢这么猖狂无非是有Sword集团的授意。


    葛淼知道穆彰很忌惮霍则深,或许是有林倦归这层缘故在里面,他对那些和林倦归靠得很近的Alpha都无比厌烦。


    “我调查过了,霍将军例行巡航路过琵枫星,知道有Alpha自行引爆腺体之后立刻前去调查情况,刚好得知夫人有……需要,所以隐瞒身份去帮了夫人。”


    穆彰扶额,他冷笑一声:“还知道要隐瞒身份,是怕看见林倦归认不出他尴尬么?”


    葛淼沉默不语,穆彰也知道他现在就是一副刻薄的中年男人模样,半点不讨喜不说,还没有人家年轻Alpha水灵,要是对什么都斤斤计较一定会被林倦归嫌弃。


    穆彰皱起眉,他有些头疼。


    “您还是先休息吧,明早还要和财政厅的厅长一起去会见总统。”


    “嗯。”


    葛淼悄无声息离开书房,小彩狸从楼梯上跑下来“喵”了一声,林倦归紧跟其后:“怎么跑得这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了。”


    把小彩狸捞起来之后林倦归一抬头就看见了葛淼,他弯起眼睛笑笑说:“跟着穆彰很辛苦吧,这么晚都没办法休息。”


    葛淼谦逊一笑,“多谢您的关心,能跟着先生做事是我的福气。”


    林倦归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葛淼则是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书房门,脸上染起一抹担忧。


    林倦归太过机敏,很多事情稍微捋一下逻辑就能得到确切答案,隐瞒他没有任何意义,他迟早会知道霍则深这个人的存在,也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穆彰这样一惊一乍只能苦了自己,林倦归也不会愿意自己处于这种没有尽头的过度保护之中。


    这天晚上穆彰没怎么睡好,霍则深更是被电话吵得没了安宁。


    听完电话那边没完没了的抱怨之后霍则深嗤笑一声,像事在认为对方太过天真。


    “别闹了,只是腺体爆了而已,命不是保住了吗?我甚至觉得林倦归很善良,要是我来做,他的尸体我都不会留给梁家。”


    霍则深语气云淡风轻,却带着一股轻蔑的狠意,听得人头皮发麻。


    电话里的人又说了些什么,霍则深抬手揉了下眉骨,不甚在意地说:“随便你,就算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梁老爷子我也不会有什么事,不信你试试看。”


    霍则深挂断电话,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怀里抱着的明显是之前从林倦归身上脱下来的湿衣服。


    他知道林倦归穿衣服很讲究,湿了就不会再上身了,所以离开的时候把浴室里的衣服都带走了。


    衣服被霍则深带回家之后快速晾干,林倦归的衣物只残留了很浅淡的信息素气味,对霍则深来说却像是解药。


    霍则深不敢对这些衣服做不好的事情,他怕衣服被他弄脏之后还得清洗,这样林倦归的味道就更少了。


    可他还是很想念林倦归。


    年轻军官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就红了,片刻后枕头被泪水洇出一片湿痕。


    哥哥已经不再记得他,他却还守着那些回忆过日子,太不公平了。


    只有此刻,霍则深似乎才变回了那个愿意向林倦归展露脆弱的无助少年-


    林倦归知道霍则深和Sword集团走得很近,他能有现在的地位甚至可以说是Sword集团一手推上去的。


    凌晨那个跪在机场腺体被摘的男人姓梁,他很擅长做一些脏生意,甚至可以说是梁家清洗不明账面的专项渠道了,他和梁屿非常不对付,说不定就是因为梁屿和林倦归关系太密切才有了这一劫。


    既然如此,霍则深出现在琵枫星会是巧合吗?


    林倦归思索了很久都没个答案。


    穆彰和他的生活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波折,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祥和,[林倦归]会时不时出来看一眼剧情进度,然后拍着额头无奈望天,转身就消失不见。


    像是在看很好玩儿的默剧,充满了荒诞的喜剧效果。


    梁显成生日宴会那天林倦归一早就到了。


    宴会的举办地点在Sword集团总部大厦顶层,宴会厅被改造成了一座悬浮在云端的空中花园,全息投影技术将浩瀚星空与璀璨银河铺展在穹顶之上,脚下是透明的纳米玻璃,俯瞰着灯火辉煌的联邦总星。


    林倦归穿着一袭剪裁极简的浅蓝色高定礼服,衣料在灯光下泛着天空般的光泽,更衬得他肤色如血,步伐轻盈。


    “林先生,您来了。”侍者恭敬地躬身,向林倦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宴会厅中央,梁显成端坐在鎏金座椅上,他身边凑着不少小辈在那说着讨好的话,老人家脸上喜气洋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却锐利如刀,瞧不出多少老态。


    林倦归走上前,从屈杨手里拿来一个古朴的木匣,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通体莹白的古玉,玉上天然形成的纹路恰似一幅山水画卷。


    “梁老爷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块玉雕琢细腻,入手温润清凉,是安神养气的圣品。


    梁显成的目光在古玉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林小友有心了,这块玉一看就很特别。”


    林倦归在古玩方面像是有得天独厚的天赋,总是能看中一些别人不以为意的东西,之后一经估值基本都是以亿起步,不知道有多少人后悔。


    古玉被梁显成握在手里细致地摩挲,他又放回盒子里,给了身边的助理一个眼神,助理顺势接过礼物。


    梁屿站在梁显成身侧,虽然梁显成对他隐约有些不太满意,但他现在好歹是集团总裁,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先生近来可好?”梁屿脸上挂着完美的社交笑容,“听闻林先生近日身体不适,家父还特意嘱咐我去问候,只是手里事务繁忙,希望林先生不会介意。”


    林倦归回以同样得体的微笑,“多谢梁总关心,不过是些小毛病而已,不碍事。”


    他举起香槟杯与梁屿轻轻相碰,玻璃相撞的清脆声响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


    梁屿眼中是探究与警惕,林倦归眼底则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平静。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再次打开,霍则深一身笔挺军装出现在门口,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的到来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宾客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


    “梁老,祝您松鹤延年。”霍则深大步走来,声音洪亮。他的目光在林倦归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像是对林倦归的出现并不在意一般。


    梁显成这会儿笑得比之前真情实感多了,他起身拍了拍霍则深的肩膀,目光在他和林倦归之间来回扫视,“第七军区那么多事,你还要抽空来给我祝寿,辛苦你了。”


    霍则深笑容很淡,却显得十分谦逊,“这是我应该做的。”


    宴会继续进行,弦乐四重奏的悠扬旋律掩盖了暗处的波涛汹涌。


    林倦归端着酒杯优雅地周旋于宾客之间,每个微笑和举杯都恰到好处,不会显得过分热络也不会令人感到冷淡。


    霍则深只露了个面就和梁显成一同离开不知去了哪儿,想起方才他看见自己时那副陌生的神情,林倦归心里涌起一阵失落。


    “林先生对古玉很有研究?”一位身着深红色礼服的女企业家凑过来搭话,胸前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林倦归微微一笑,“略知一二,赵女士若是感兴趣,改日可以去我的收藏馆参观。”


    宴会进行到高潮时,梁显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中央的生日蛋糕,高高的蛋糕上点缀着可食用的金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消失许久的霍则深这会儿又站在了梁显成身边,他扶着梁显成的手腕一同切蛋糕,彩带随着他们的动作一同飘下,场地内充斥着祝梁显成生日快乐的祝福,络绎不绝。


    梁显成身边围绕的那些小辈对此似乎都很不满,看着霍则深的眼神像藏了刀一样,但由于梁显成就在那儿所以不敢把这种情绪外放得太明显。


    林倦归对甜食不感兴趣,分到蛋糕吃了一口意思意思就放下了。


    不远处,梁屿对林倦归使了个眼色,林倦归心领神会,借着人群的流动跟随梁屿穿过一道隐蔽的智能门禁,来到梁屿的总裁办公室。


    “父亲对霍则深的关注度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


    梁屿解开西装扣坐下,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中,他从桌上拿了两个玻璃杯,给林倦归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林倦归的眼镜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他指尖轻敲扶手,笑容有些漫不经心,“我记得以前看书的时候哪位教授是这么说的,一个家族的智商总数是一,梁老爷子占60%,你占30%,剩下的人要瓜分那10%,想想是不是还挺不容易的?”


    梁屿被林倦归这个比方逗笑了,林倦归挺喜欢冷幽默,能被林倦归用这种方式暗自夸一下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三天前,父亲亲自调阅了Ultimate的全部测试数据。”


    “老爷子看重的是机甲还是驾驶员?”


    “有区别吗?”梁屿突然起身,脚步声被地毯吞噬,他撑着沙发扶手看着林倦归,目光灼热地开口:“我更感兴趣的是为什么霍则深要在父亲面前假装不认识你。”


    林倦归避开梁屿的视线,梁屿却不依不饶:“明明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谁知道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应该找霍则深要吗?


    林倦归哼笑一声,他食指轻点太阳穴:“你忘了我已经失忆了?谁会记得那么多,更别提他现在还有个那么强硬的靠山,我只是个过路客而已。”


    “是吗?我差点儿就信了!”


    梁屿转过头从桌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林倦归终于抬起眼睛看向梁屿:“为什么不能信?你也不希望将来老爷子选别人继承家业吧?”


    梁屿表情瞬间凝固,林倦归拿起桌上的酒杯碰了碰梁屿的空杯,“这正是我们合作的意义所在,你今天找我过来不是为了嚼舌根的吧。”


    “当然。”梁屿坐回原位,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老爷子对我意见越来越大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记得你已经掌控了天光,不打算用他们来亮个相么?”


    林倦归无奈轻叹,“你这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这和实名制下毒有什么区别,你让我死啊。”


    被林倦归拒绝在意料之中,梁屿像是也不在乎自己在林倦归面前的形象如何了,很直白地说:“现在不管什么核心项目老爷子都会亲自过问,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就处理一些杂事,和吉祥物没什么区别。”


    林倦归安抚他:“别这么消极,至少对我来说你很重要,想得到什么好的结果总得经过忍耐的过程,会有你大展身手的那天的。”


    梁屿这几年总是这样,好像他坐在这个总裁的位置上是为了林倦归似的,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得让林倦归给他来场“心理辅导”,顺便告诉他梁老爷子最近的动向。


    梁显成对梁屿的确越来越不看重了,但梁屿的能力摆在那,又没犯什么大错,行事也谨慎小心,根本让人抓不到把柄,梁显成根本没办法撤他的职。


    离开Sword集团大楼的时候林倦归正好看见一道穿着黑色军装的背影从另一个门离开,准备坐上门口的悬浮车。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林倦归一眼。


    两人对视片刻,霍则深面无表情率先上车,林倦归也收回目光坐到车上,他眯起眼睛思量了一会儿,脑子里闪出一个猜想。


    霍则深,不会是在躲着他吧?


    第78章 送命题 全世界都是情敌/霍则深/穆彰……


    车还没来得及启动, 林倦归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梁杉越问林倦归跑哪儿去了,都没见着他人影了。


    “我托人和梁老爷子说了一声, 手头还有些事要处理, 这会儿正准备走呢。”


    方才梁杉越在宴会上和林倦归打过招呼,他原本还想对林倦归说些什么, 却被父母叫走去说了些别的话, 一扭脸的功夫林倦归就不见了。


    梁杉越还以为林倦归会回来所以等了一会儿,也是实在等不到了才直接给林倦归打了电话。


    “本来还想当面和你说, 云港星校庆你有时间过来做个演讲吗?有不少学生想瞻仰你这位优秀学长的风采呢。”


    林倦归轻笑, “有校庆活动我肯定要参与,但演讲就算了吧, 我不想在镜头前露面。”


    梁杉越似乎还有些遗憾, “好吧, 自从……那之后你都很低调了。”


    林倦归经历了爆炸之后在医院休养了很久, 他的消息几乎是被严密封锁起来的,就算有人想知道消息都打探不到分毫。


    随着穆彰掌权, 林倦归接手了他的生意, 这对伴侣都很有默契地低调了许多,鲜少公开露面。


    林倦归也给出了梁杉越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穆彰现在在政部任职, 我肯定不能太张扬的。”


    说到穆彰, 梁杉越的态度和[林倦归]居然有着惊人的相似, “你也别什么都为了穆彰好, 还是发展自己最重要。”


    “知道啦,谢谢你惦记我。”


    电话挂断后,林倦归给穆彰发了个消息, 问他现在有没有和他通话的时间,穆彰暂时没有回复他。


    这会儿穆彰正在和慕元清茶馆见面,慕元清把早就备好的礼物送上,对穆彰说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


    穆彰和慕元清同岁,但慕元清比穆彰要小几个月,两人在学校的时候就不经常过生日,还是在对方的体检表上知道对方生日的。


    虽然如此,两人关系还好的时候都会在生日前后送彼此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慕元清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穆彰像是有些感慨,“一眨眼我都四十岁了,弹指一挥间啊。”


    穆彰自顾自打开慕元清送给他的礼盒,里面躺着一支很精致的手表。


    星际时代大多人都绑定了光脑,这种只能拿来看时间的老东西已经淘汰了很多年。


    但慕元清知道穆彰喜欢。


    上学的时候穆彰在宿舍里给自己搭了个小工作室,他会把这些手表全部拆开,又慢吞吞装回去,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当秒针重新转动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个无比自豪满足的笑。


    慕元清也跟着穆彰笑了出来,“是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两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吧,放下了过去的爱恨情仇,变成了真正能够懂得彼此的老友。


    穆彰把手表放回礼盒并且重新盖好,他给慕元清倒了一杯茶,左手稍微一抬就弹出一个窗口,全息屏幕上显示的明显是林倦归的情绪监测器。


    “这两年他的情绪峰值都很稳定,当初他和庄熙去做慈善那会儿遭遇乱流的时候情绪倒是起伏得厉害,发情期的时候也会有点儿波动,但不明显,我想……”


    慕元清知道穆彰的疑惑,他解释道:“经历过改造手术的人在特意训练下精神力会变得更加强大,与此同时情绪也会变得更加稳定,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改造后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让肢体协调,以便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穆彰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把情绪监测器关闭,端起一杯茶却没有立马喝下去,“我觉得快瞒不住了,他很聪明,最开始几次还能因为信任我不追究,可前段时间他去琵枫星出了点事,让别人帮他找Alpha来缓解发情期,进去的人正好是霍则深。”


    慕元清皱眉想了想,像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道霍则深那段时间的安排,“在第七军区管辖范围内巡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引爆腺体造成骚乱是大事,他肯定要了解事情原委的。”


    “他最近怎么样。”穆彰问的明显是霍则深。


    和几年前相比,再提起霍则深的时候慕元清没了当初的胸有成竹,反倒慢慢皱起了眉头,脸上似有愁绪。


    就算慕元清不说穆彰也知道,霍则深如今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只要能得到权力无所不用其极,最关键的是军人大多数都是慕强主义者,他这套作风还真拉拢了不少人为他效力。


    慕元清很轻地叹了一口气,“除了公事我们很少联络,以他现在的级别只有翟雁荷和他说几句话他会听,他在前线作战有功,又和梁显成关系亲近,Ultimate在经过霍则深一次次的测试调整之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威力,如果将来他把翟雁荷逼下位,以他的威望,可能就是下一个上将了。”


    “呵。”穆彰冷笑,像是在说霍则深异想天开,“如果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倒是好办了,我能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再也动不了。”


    慕元清知道穆彰不喜欢霍则深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林倦归,他让穆彰不要太着急,“现在还是看Sword集团下一步动作,林先生不是和梁屿关系不错,如果能在暗地里解决最好还是不要闹到明面上来。”


    说到这里穆彰又把茶杯放下,扶着额头无奈叹气,“梁屿也是个心思不纯的。”


    梁屿倒是没有霍则深那么直白,他在面对林倦归的时候总是那副厌恶又忌惮的模样,这种状态穆彰还能不熟悉吗?他以前对林倦归就是这种态度,最后不还是被林倦归拿下了。


    穆彰这些年唯一庆幸的就是用婚姻紧紧绑住了林倦归,让自己成为了林倦归的唯一选项,可信息素的不适应又将两人的状态打回原点,无法再有任何进展。


    有时候穆彰觉得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他平静且坦然地承受,只是不知道这惩罚哪一日会结束。


    “林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知道谁对他好,你别太草木皆兵了。”


    穆彰的婚姻状态慕元清已经很熟悉,他经常会这么劝穆彰,只希望穆彰不要一时情绪上头做了错事,把林倦归越推越远,到时候后悔的还是穆彰自己。


    穆彰笑容变得苦涩了几分,“嗯,我知道。”


    这会儿正好林倦归发了消息过来,穆彰又对慕元清送来的礼物说了一番谢谢两人才各自离开。


    上车后穆彰给林倦归回了电话,他声音里都带着些笑意,问林倦归参加梁老爷子的生日宴会是否顺利。


    “挺好的,梁老爷子身边围了不少人,大家族子子孙孙就是多。”


    穆彰笑而不语,他其实想问林倦归有没有见到霍则深,对他的观感怎么样,是否还记得他,但他知道自己问这些肯定会让林倦归起疑,最后还是忍住了,问林倦归有没有想过养些其他的小动物。


    “我记得之前你和庄熙去过关爱流浪动物的慈善活动现场,没考虑过领养一些有趣的小家伙吗?”


    林倦归孕囊发育不完全,他早就接受了自己身为Omega却无法养育孩子的遗憾,这些事情他在失忆之前就和穆彰说过,所以林倦归如果想养什么小动物的话穆彰绝对不会阻止。


    可林倦归却说没这个必要,“家里附近总是会来一些野生的鸟啊,松鼠什么的,小彩狸对它们敌意很深,总是上蹿下跳的,我想……还是让它开开心心的吧,之前我和宠物医生交流过,它这种性格比较适合当独生子女。”


    穆彰笑起来,他知道林倦归有爱心,每次听到他给小彩狸认真打算的时候都会觉得他如果可以孕育孩子的话,绝对能把孩子教得很好。


    但林倦归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闲聊过后,他对穆彰说:“梁杉越邀请我去云港星给云港大学做个演讲,我拒绝了,但校庆我还是得参加吧?我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祖母?”


    最开始林倦归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又修了一轮学业并且顺利毕业之后还有些意外,他只知道自己成绩优异,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上学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仔细想来还有些遗憾。


    至于庚雪岚这边,她催生催得紧,每次林倦归单独去看她都少不了要被“审问”一顿,说就算孕囊发育不完全也可以去医院做个手术,林倦归为此有些苦恼,只有拿穆彰来当挡箭牌了。


    穆彰看了一眼自己的日程,他说了声“好”,“告诉我具体时间,我去安排。”


    “穆彰,你会遗憾吗?”林倦归问的明显是孩子的事。


    穆彰笑得宠溺又包容,“没什么好遗憾的,你小我那么多,我把你当孩子养不也是一样的。”


    林倦归笑着说穆彰没正经,“你不说外人又看不出来,充其量你只是比我成熟一些。”


    关于年龄上的事两人显然讨论过许多次了,都能用这个开起玩笑了。


    “你能不嫌弃我我就满足了。”


    “好啦,不打扰你工作,我先挂啦。”


    “嗯,回去的路上多当心。”


    相比林倦归穆彰两人的轻松氛围,霍则深这边就显得没那么太平了。


    第七军区审讯室,金属门滑开的瞬间,寒意渗入骨髓。


    霍则深站在单向玻璃前,黑色军装笔挺如刀裁,肩章上的将星在冷光下泛着锋芒,他垂眸翻看光脑上的档案,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审讯室里撕心裂肺的惨叫只是背景杂音。


    “将军,人带到了。”副官低声汇报。


    霍则深抬眸,转头看向跟在副官身后的后勤装备处处长许振的脸,目光如同锋刃一寸寸刮过他的皮肤。


    许振的军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审讯室里已经血肉模糊的下属,拳头紧握,指节都有些泛白。


    “许处长,听说这人是你的得力干将啊。”霍则深的声音冷硬而清晰,不带一丝情绪,“三批军用能量核心,两套隐形装甲,还有……”


    指尖在光屏上轻轻一划,投影出交易记录,霍则深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许振,“S级精神力干扰器。”


    许振的瞳孔骤然收缩。


    霍则深微微俯身,用那双戴着皮手套的手轻轻在许振的太阳穴上点了点,力道不重,却让许振浑身僵硬。


    “你想变得和他一样吗。”霍则深指的明显是审讯室里的人。


    许振呼吸急促起来,冷汗滑落,嘴巴还是很硬,“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样。”


    霍则深点点头,竟像是相信了许振的说辞一般,他让副官把里面的人带出来送去医务室好好医治,随后对着许振诡异一笑,“许处长可能还不太清楚我的规矩,今天我可以让你好好体会。”


    审讯室里血肉模糊的人变成了许振,霍则深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脸上沾了两滴血渍都仿佛没感觉到的样子,他在听许振说话。


    “霍……霍将军,我只是奉命……行事,梁家的确给了我……好处,但我要是不做……我伴侣就没办法在……集团继续做事了啊……”


    霍则深勾唇,他重新戴上皮质手套,慢慢走到许振面前俯视着对方:“你在说谎。”


    许振嘴唇都在颤抖,他慌乱地吞咽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语速都急促起来:“我……我有交易记录!是梁屿亲自下的命令!”


    霍则深背着光,居高临下的模样看得人心里发寒,“你的证据我早就拿到,很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想不想要。”


    霍则深解决谁是真的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许振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嗫嚅道:“是……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是为了钱!不是有意想出卖什么,只是为了……挣点钱而已……”


    许振的伴侣生了三个孩子,抚养孩子的成本不小,他在后勤处这个位置上本来就可以捞不少油水,被人教唆后起了心思,很顺手地就做了。


    霍则深垂下眼睫,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只是转身对副官说:“记录口供,按程序处理。”


    回到办公室后,许振的口供同步提交,副官也很快把许振近期的行踪和联络人的名单输送给了霍则深。


    倒卖军需物资在军部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总是有人抱着侥幸心理想干票大的,以家人作为借口填补自身的贪欲,看起来大公无私情有可原,实际上只要不被抓到他们会将错误一直延续下去,不可能有收手的时候。


    霍则深的确狠戾,但他的作风在军中无人敢质疑,这也是为什么他抓走私的人没有谁敢来制止他或者求情的原因。


    只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天光的名字出现在霍则深眼前,他眸色很暗,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整个人倒在椅子里沉默了许久。


    军部近些年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军工厂,可那么多军区将领以及士兵,供不应求,想抵御其他物种入侵还是得通过购买才能保证物资充足。


    天光现在由林倦归执掌,那些军工厂也全部交给了林倦归打理,卖军火又让人从军部□□出去,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梁屿又为什么会被搬出来挡枪,霍则深和梁家关系好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吗?他怎么会不知道梁家的近况,相信这种一眼就能被看破的谎言?


    就在霍则深皱着眉思考之际,通讯器突然响起,第七军区的接线员说慈善协会的庄会长请求和霍则深通话,霍则深同意了。


    庄熙和霍则深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以前霍则深还在福利院的时候他还去看过几次,所以对他,霍则深算是比较客气。


    听庄熙说下个月有个慈善晚宴,霍则深下意识要拒绝,可庄熙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沉思许久。


    “到时候我也要请倦归过来的,慈善协会好歹成立了这么多年,他肯定会来,你和他很多年没碰过面了吧?没想过要和他聊聊以前的事吗?”


    当年霍则深跟在林倦归身边一口一个哥哥地叫,庄熙可是看在眼里的。福利院的院长更是不止一次说过霍则深只有在林倦归面前会显得亲昵一些。


    庄熙知道霍则深进入军部之后的作风,也明白他能晋升得这么快是因为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好歹是将霍则深从泥泞之中拉出来的人,他对林倦归肯定是有感激之情的吧?


    如果没有的话也就说明霍则深此人的品性如何,庄熙以后也不会再管了,若是他对林倦归还有几分感情,庄熙希望林倦归能稍微拉住霍则深,不要让霍则深跌入深渊了。


    霍则深显然不明白庄熙的用意,但这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只说会尽力安排时间,庄熙笑着说好,又有些得寸进尺地问霍则深能不能上台做个演讲。


    “时间能协调好的话。”


    霍则深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庄熙脸上却露出了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邀请完霍则深,庄熙又打电话给了林倦归。


    过了好一会儿林倦归那边才接通,庄熙下意识皱了皱眉,“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


    林倦归这会儿正挽着穆彰的手臂在云港大学里漫步,附近都是穿着志愿者服装的学生和过来参加校庆的社会各界人士,的确有些吵闹。


    “我在云港大学,这两天正在举办校庆,我来参加典礼。”


    庄熙笑呵呵地说:“那正好了,我这儿也有宴会要邀请你呢,前几次的慈善庆功宴你就推了,今年可不行啊,我请了很多在各行业领头或者是在学校里名列前茅的学生,你要是缺席了我会很尴尬的,你不得过来给我撑场子啊?”


    林倦归向庄熙要了具体时间,他这会儿还挺高兴,所以答应得很爽快:“我知道的,慈善协会成立三百年整嘛,我会过去的,你放心。”


    穆彰在旁边把林倦归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他笑着问林倦归:“又有什么活动一定要请你出山?”


    “慈善协会的,拒绝了庄熙两年,再不去他该说我了。”林倦归很坦诚。


    穆彰却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庄熙每年都会办个慈善晚宴,彰显慈善协会这一年来的工作成果,也会邀请一些从福利院走出去的孩子说些励志故事振奋人心。


    前两年穆彰都找理由让林倦归没过去,霍则深对这类活动似乎也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今年应该也不会去吧。


    既然在梁显成的寿宴上霍则深完全没有接近林倦归的倾向,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彻底放下林倦归了?


    穆彰脸上出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像是很大方一样,让林倦归不要太辛苦,“觉得累了就早点儿回家。”


    林倦归点点头,很乖顺的模样,“你也是,还是家里舒服,不要总是在办公室里睡了。”


    林倦归的关心让穆彰很受用,他笑着摸了摸林倦归额脸,“好,我多回家陪你。”


    两人正站在云港大学的中央广场,午后的光芒透过古老的钟楼洒落,将林倦归的轮廓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他们穿着浅灰色的情侣风衣,像是与周围的风景融为一体,林倦归搭着穆彰的手臂,肌肤雪白细腻,穆彰轻握林倦归的手对他轻轻一笑,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附近来了人。


    “倦归!你也在这里!”怀馥的声音清丽又好听,他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来到林倦归面前,看见穆彰的时候笑容收敛几分,打了个招呼。


    怀峻手里拎着怀馥买的零食紧赶慢赶跟过来,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穆彰,商人嘴脸立马就摆出来了。


    “没想到穆先生也来陪同倦归参加校庆。”


    倦归这个名字怀峻是喊惯了的,毕竟林倦归和怀馥是好朋友,但穆彰却低了下眉,转过头看着林倦归见到怀馥时的愉悦眼神,勉为其难地和怀峻搭上了话,“是,他一个人来我不放心。”


    林倦归已经被怀馥拉走了,在那叽叽喳喳说着话,怀峻的表情始终似笑非笑的,让穆彰瞧着不太舒服。


    等怀馥和怀峻离开,林倦归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散去,他显然和怀馥聊得很开心。


    “刚才怀馥说我和他经常在这条路上走,因为离图书馆最近,他还说那时候我为了快点毕业有些不要命,可惜……我都不记得了。”


    林倦归只低沉了一瞬,又重新对穆彰露出笑脸,“以前你也经常来学校陪我吗?”


    这几乎是个送命题,穆彰一时语塞,他不想对林倦归撒谎,可是也不想看林倦归难过。


    穆彰与林倦归的手十指相扣,“我以前做了错事,还好你不计较,这次能陪着你来参加校庆我很开心,至少你愿意身边有我。”


    这是一个以退为进的话术,林倦归扯了扯嘴角,懒得再把这种温情气氛再延续下去,他看了一眼天,像是不经意一般说:“感觉时间有些晚了,再不去养老院祖母该着急了吧?”


    “好,走吧。”


    前往福利院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林倦归侧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小憩,穆彰点开光脑办公,谁都没有打扰谁。


    直到一阵枪声响起,悬浮车猛地滑出去差点刹不了车,林倦归睁开眼,穆彰赶紧搂着林倦归迅速侧倒,寻找掩体。


    车子还在因为惯性往前滑动,林倦归声音冷静,“给我武器。”


    穆彰从车座下掏出两支枪,熟练地上膛交给林倦归,“有人不想我们活着离开云港星。”


    林倦归嘲弄地笑了笑:“那他们也别想活着。”


    第79章 最恨被人摆弄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林倦归枪法很准, 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击中目标。


    来人原本是想进行暗杀,一击不成就得立马撤退免得被抓活口,但这伙人绝大多数都被穆彰和林倦归解决了, 保镖们更是训练有素, 抓了两个活口。


    林倦归依旧握着枪,他对周围的一切十分警惕, 穆彰则是垂眸搜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语气淡漠:“看来我们的行踪被人盯得很紧啊。”


    那两个没能立马撤离的人跪在地上,口罩被扯开, 他们愤恨地看着林倦归, 惹得林倦归满心疑惑,但他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把枪递还给穆彰。


    穆彰接过林倦归手里的枪, 用手轻轻擦拭, 下一瞬他的枪口就指着其中一个人问:“你只有一次机会。”


    都搞暗杀了这群人当然没在怕的, 跪着的两人都紧紧抿着唇,穆彰轻笑, 板机摁下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活下来的那个早就听惯了枪声, 身边的人倒下去之后更是淡定,但穆彰就喜欢他这样的硬骨头。


    林倦归微微眯了下眼,穆彰已经把枪扔给身边的葛淼, “把人带回去, 试试新到的药, 看看效果怎么样。”


    “是。”


    穆彰和林倦归乘坐的悬浮车已经损坏, 这边的烂摊子自会有人清扫,穆彰领着林倦归换了辆车,林倦归问穆彰:“最近实验室又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虽然穆彰那些财产如今已经在林倦归名下, 但林倦归精力有限,他能把润霖管理好已经很不容易,别的事情自然都是穆彰的手下去安排,林倦归想过问的话随时有权力,但他顶多在年末看看财务报表。


    穆彰知道林倦归对那些实验室相关的事情都没兴趣,笑着和林倦归解释说:“一些帮助审讯的东西,他会吐出想害我们的人是谁的。”


    林倦归点头,“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这份信任穆彰很受用,两人很快来到福利院,庚雪岚等了他们许久,见到人之后露出个嗔怪的笑容,问怎么这么迟才来。


    穆彰连忙解释:“过来的路上遇见了些人,聊了一会儿就忘记时间了,祖母别见怪。”


    林倦归也笑着打了声招呼,庚雪岚点头,让两人洗手吃饭。


    “一路过来都渴了吧,先喝果汁润润口吧。”


    穆彰和林倦归接过庚雪岚递来的葡萄果汁,林倦归说了声谢谢,穆彰也没察觉到异样。


    如今穆彰已经不再是声名狼藉的星盗,他手里的事情很多,时间匆忙,庚雪岚体谅他,自然不会让穆彰耗费时间去厨房给她做饭,但是对林倦归就不一样了。


    自从林倦归经历了爆炸之后庚雪岚就觉得他和以前相比变了许多,具体哪里有问题庚雪岚说不上来,可每次提起孩子的事情林倦归都笑得很无奈,转头看向穆彰希望对方能帮自己挡挡。


    可能是庚雪岚想抱重孙的心太急切,林倦归懒得应付,来的次数也少了,让庚雪岚心里有些郁闷,觉得林倦归没以前那么体贴懂事了。


    这次也是一贯的开头,庚雪岚说自己年事已高,希望林倦归能早点儿给穆彰生个孩子,林倦归还年轻,早点生孩子不那么伤身。


    穆彰停下了筷子,林倦归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嘴上却是应付着,“您说得是。”


    经历过多次催生林倦归也明白了,总之庚雪岚又不可能看着穆彰和林倦归造娃,面对这种问题打哈哈过去就是了,没必要惹老人不开心,但他也不会在没有穆彰的场合下和庚雪岚私下聊些什么,免得没办法把穆彰拉过来当挡箭牌。


    晚饭结束后,林倦归主动要去洗碗,穆彰轻轻拦住他,不想他那么劳累,但林倦归只是对穆彰笑了笑,穆彰慢慢撤回了手。


    林倦归不想和庚雪岚独处,去洗碗是最好的借口,穆彰对林倦归露出一个满怀歉意的笑容,让林倦归别太勉强,实在不行就叫他来。


    “知道啦。”


    林倦归去洗碗的时候穆彰也和庚雪岚来到阳台聊天,庚雪岚知道穆彰宠林倦归理所应当,可是洗个碗都这么不放心,至于吗?


    看得出来庚雪岚因为林倦归对于生孩子的再三推脱对他意见很大,穆彰笑着解释:“他之前受了很严重的伤,苏醒那段时间几乎什么动作都做不了,您也知道我和倦归现在的情况,我不希望他为了我再躺在手术台上受任何罪,就算他将来能受孕,他的身体也没办法承受剧烈的孕激素,他的身体会炸掉的,我不想他离开我。”


    穆彰和林倦归刚结婚那几年庚雪岚还挺高兴,觉得林倦归懂事又乖巧,嘴甜更会哄人,能把穆彰给治住,让他从喜欢Alpha变成喜欢Omega。


    但之后庚雪岚对林倦归的要求在无形之中升级,年纪大了的人就会对自己未能完成的事情产生执念,她希望穆彰能有个自己的孩子,既然他喜欢林倦归,林倦归这些年也利用穆彰的位置给自己谋求了那么多好处,地位也稳固了,他就该为穆彰生个孩子,不是吗?


    可穆彰和林倦归之间的那些秘密庚雪岚又如何得知呢,她只知道穆彰的信息素不讨人喜欢,但林倦归和穆彰都生活这么多年了,早该接受了吧?


    “穆彰,你和我说实话,你和倦归是不是……”


    “祖母!”


    庚雪岚已经无限接近正确答案,却被穆彰迅速打断。


    穆彰深吸一口气,这种事他必须隐瞒,就连林倦归都不能知道,毕竟林倦归已经失忆,不可能像以前还有合同的时候与穆彰打配合,穆彰造下的因,这个果必须由他自己来承受。


    “我和倦归如何相处是我们自己的事,如果您在孩子的事情上那么执着,不如多了解倦归这些年支持过的慈善项目,他资助了很多孩子,如果有您瞧得顺眼的我们可以领回家认下,您想……”


    “够了穆彰!”这会变成庚雪岚打断穆彰的话了,“他不愿意和你生,你就不能想想其它办法?这么多年你们什么借口我都听腻了,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我要抱重孙,亲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脾气不好,穆彰不想和她犟什么,只能糊弄一次算一次了。


    可下一刻厨房就传来了碗碟被打碎的声音,穆彰大惊失色,赶紧跑到厨房去,林倦归这会儿正无力地撑在台子上,像是很难受。


    “倦归,你怎么了?”


    穆彰赶紧搂住林倦归帮他把手擦干净,可下一瞬他也感到一阵不对劲,莫名的邪火从小腹蔓延,他震惊地看向外面走廊站着的庚雪岚。


    庚雪岚深吸一口气,往日温柔慈祥的模样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张虚伪的假面,就连笑容都变得有些狰狞,“我已经让小汀把走廊尽头的房间打扫好,你们现在离开是来不及了。”


    林倦归靠在穆彰肩膀上姿态亲昵,他这会儿已经没力气了,浑身都软绵绵的,散发着任人采摘的热气。


    穆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好不容易才和林倦归拥有如今的生活,庚雪岚突然插手一搅合可以说是全完了。


    就算庚雪岚说已经准备好了房间穆彰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庚雪岚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不可能因为对方是自己祖母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穆彰抱起林倦归准备离开,庚雪岚这老太太的腿脚也是极为迅速,直接就堵在了门口,“穆彰,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要拉着他一起出去给别人看笑话吗!”


    林倦归的腿已经攀上穆彰在轻轻磨蹭,穆彰暴怒无比,他瞪着庚雪岚低声骂道:“越老越不知轻重!你懂什么!?现在基因技术这么发达,我和他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你操这份心做什么!”


    庚雪岚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她做这些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催生,还有对林倦归和穆彰之间关系的怀疑。


    穆彰不在家的时候林倦归经常和别的Alpha外出喝咖啡谈事,穆彰的信息素是个坎,庚雪岚也是为了穆彰才做这些的,穆彰怎么就是不明白她的苦心!


    林倦归已经被穆彰抱进了房间,门也被重重合上,还不忘反锁。


    腺体上的阻隔贴被穆彰轻柔地撕下,林倦归身体颤了颤,他睁开朦胧的双眼,捧着穆彰的脸目光深情。


    穆彰顿时陷了进去。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林倦归从不掩饰对欲望的需求,发情期的时候他的手工活从来没停止过,小玩具也是花样频出,穆彰对这些早就接受。


    所以这次穆彰也变成了林倦归的玩具。


    他不知道林倦归清醒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但他的初衷是不想林倦归太痛苦。


    林倦归情意绵绵的声音让门外的庚雪岚很满意,只要林倦归和穆彰还有正常AO生活她就放心了,别的事情她的确管不着,但这次也算是给林倦归提醒了,告诉他谁才是他的Alpha,不要仗着那副好皮囊在外招蜂引蝶。


    庚雪岚的用意林倦归如何能不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才更加愤恨。


    林倦归此生最恨被人摆弄,庚雪岚犯了他的忌讳,也让林倦归开始对过去那些被穆彰引导而刻意忽视的东西彻底在意了起来。


    他和穆彰过去的细节究竟是怎样的,庚雪岚为什么不顾祖孙情谊也要出此下策。


    穆彰睡醒的时候就看见林倦归靠在床头垂眸沉思的模样,被子堪堪盖在他的腰腹,脖子上的红痕没有丝毫掩饰,像一片艳丽的霞光,刺得穆彰有些睁不开眼。


    林倦归此刻的状态穆彰之前见过,他利用林倦归去要挟梁杉越之后对方生了一场重病,那时候林倦归的状态谁看了都觉得可怕,穆彰也不想再回忆起来。


    可现在林倦归正是脆弱的时候,而伤害他的人是自己的祖母。


    穆彰赶忙起身,他握住林倦归的手,语气很是急切,“倦归,我和你道歉。”


    林倦归眼珠转动,他像是很疑惑,“为什么要道歉?我们不是合法的伴侣关系吗?”


    “我……至少不应该让你在这种情势下被伤害。”


    林倦归笑得善解人意,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不知道是在安慰穆彰还是安慰自己,“没事的,都能过去。”


    当年他被那个军火商关起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只要他还没有死,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变成他的机会。


    地上的衣服被林倦归一件件捡起来,他的手还在发颤,明显是心虚不稳导致的,穆彰都不用去看情绪监测仪就能知道林倦归此刻内心激荡,他赶紧下床帮林倦归穿好衣服,又将自己打理好。


    林倦归常年不摘的眼镜在昨日的混乱中被踩碎了,他从穆彰手里拿过眼镜戴好,发现实在用不了之后又摘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穆彰搂着林倦归的肩膀说:“我让人赶紧送副眼镜过来。”


    林倦归只是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他这副沉默的样子让穆彰有些担心,可现在说再多都没用,穆彰只能默默陪在他身侧。


    离开卧室的时候庚雪岚正坐在餐桌旁,她见林倦归出来了,露出一个与往日般无异的笑容,林倦归也弯起眼睛,朝着餐桌的方向走去,穆彰紧紧跟在林倦归身后,生怕他因为看不清摔了,更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林倦归只是在庚雪岚对面坐下,说话的语气让庚雪岚感到熟悉。


    是她和林倦归第一次见面那会儿的姿态,林倦归笑得很谦顺,简直把尊敬写在了脸上。


    “今天的早餐是祖母做的吗?好丰盛。”


    语气恭敬,动作却毫不客气,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开始吃,笑着盯住庚雪岚,又转头看向穆彰:“忙了一晚上你也累了,吃点东西我们回去吧,你还有很多行程。”


    明显是发号施令的姿态,穆彰却什么话都没说,坐在林倦归身边沉默地吃着早餐。


    庚雪岚还想解释什么,一开口就是为林倦归好的说辞,林倦归耐心听着,点点头说:“我和穆彰都明白,他工作那么忙,您给了我们一个能够亲密接触的夜晚,算是放松了,我们还得谢谢您。”


    这番话实在是太冠冕堂皇,庚雪岚都不好再说什么,穆彰和林倦归吃完早餐就直接离开了。


    等回到车上,葛淼和穆彰汇报昨天指示暗杀的幕后黑手。


    “线索引向梁家之后就彻底断了,应该不是从Sword集团发出的指令,而是梁家内部。”


    林倦归立马就猜出是谁想要他的命了,他这几年鲜少露面,更是广结善缘,不与人结仇,恨他的人厌恶的绝对是林倦归本身。


    结合庚雪岚对林倦归做的事,无非就是林倦归和某些Alpha靠得太近让他们的长辈忌惮了吧。


    林倦归垂眸低笑的样子被穆彰看在眼里,他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也猜出了这次暗杀是谁指派的。


    穆彰轻轻握住林倦归的手,“以后和梁屿尽量线上交谈吧。”


    虽然梁显成已经管不到梁屿了,但是梁屿对林倦归的态度的确转变不少,他这些年也因为身体原因没结婚,身边更是连个Omega都没有,除了林倦归以外梁屿都很少和别的Omega见面。


    “我看……不止是梁屿。”林倦归抬眼看着穆彰的反应,“梁老爷子的寿宴我和他交谈得不多,我还看见了他最近很倚重的那位霍将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位霍将军有些躲着我,也不和我打招呼,甚至连正眼都不多瞧我一下。听庄熙说我以前资助过他,不知道我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被梁老爷子知道了,说不定梁老爷子是替他来解决我的呢?”


    林倦归会这么想实在是无可厚非,他毕竟失忆了,很多过去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当时经历那些事情的感受已经荡然无存,只剩别人以为的故事。


    穆彰回避了林倦归的视线,但他并未阻止林倦归的猜测,也没有正面回应林倦归的疑惑,只是说:“再过两年就要选举了,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平,我们都要小心。”


    “嗯,知道了。”


    回到联邦总星之后穆彰派人留意着林倦归的一举一动,他自己也时不时盯着林倦归的情绪监测仪看。


    可林倦归还是那么镇定,他简直冷静到了失去情绪的程度。


    除了那晚和穆彰在一起时情绪起伏比较激烈,睡着又变得平稳,醒来后达到一个新的峰值,然后一点点回落,曲线甚至比他睡着的时候还要低。


    回家后林倦归就去泡澡了,洗漱完小彩狸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林倦归直接把猫捞起来回了自己的书房,一边撸猫一边办公。


    庚雪岚为什么会突然对林倦归发难,究其原因还是她的人处于一个离林倦归比较近的位置,可以打探得到林倦归和穆彰的生活状况。


    林倦归的工作日志里有写过,庚雪岚曾经给过他一串密钥,林倦归用庚雪岚的私人管家解决了很多难啃的骨头,按理来说林倦归应该在很久之前就把对方及其团队调回总部,但毕竟是庚雪岚的人,林倦归不希望他们接触太多集团核心事项。


    今年年初,明淩提交了书面报告,报告上简单概述了这些年他的团队为庚雪岚以及林倦归都完成过什么主要项目,希望林倦归能给予他更多信任,也想和润霖集团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明淩的确很有能力,林倦归很欣赏他的办事效率,失忆后的他明显有了信息差,也不知道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要提防庚雪岚的人。


    但他现在明白了。


    明淩效忠的人始终都是庚雪岚,他和手底下的人毕竟是庚雪岚的私人管家,庚雪岚过去肯定对他们有恩情,不是林倦归发的这点儿钱就能拉拢得住的。


    处理完集团的事,林倦归给明淩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有时间来一趟他家。


    明淩像是知道林倦归为什么要找他,有些为难地推脱,说自己晚上就要去别的星球出差,连航班都已经订好了。


    林倦归轻笑,他有一副好嗓子,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勾人,“其实明先生不用这么累的,有些话我还是希望能当面和你说,难道你不愿意见我吗?”


    话都说到这里,明淩再拒绝就是不给领导面子了,只能答应。


    穆彰在家没待多久,政部还有些事要处理,林倦归抱着猫离开书房的时候正好看见西装革履的穆彰从衣帽间出来,他像是有些担心,“不多休息会儿就要去上班了吗?”


    穆彰也像是有些遗憾,他双手握着林倦归的肩膀说:“以前肆意逍遥,不懂得给未来做打算,耽误了这么些年,苦了你和我一起蛰伏忍耐了。”


    林倦归点头,像是很体谅穆彰的样子,“没事,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穆彰离开后不久,明淩来到林倦归的书房。


    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过来,但也不像以往那般轻车熟路,反倒让人看出一丝沉重。


    林倦归倒是没有在书房待着,他把小彩狸带到了后院,一只手还拿着鸟毛做的逗猫棒和小彩狸一起玩儿。


    明淩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姿态闲适的林倦归,他穿着丝质的白色衬衫和阔腿休闲裤,衬衫的扣子开到了胸以下,脖子上的红痕彰显着他和穆彰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明淩赶紧移开视线并且和林倦归打了声招呼,林倦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他的目光被眼镜遮掩了,看不出有多凌厉,还语气轻松地问明淩怎么了。


    “你好像很紧张。”


    早在明淩为庚雪岚传递消息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林倦归迟早能猜到他头上来,他敢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庚雪岚对他的确有恩情,不好推脱,也是认为自己这些年为林倦归做了这么多事,林倦归能看在他能力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林倦归并未动怒,有些话明淩也不好主动提出来,只能顺着林倦归的节奏走。


    明淩笑得很勉强,“只是心里有些着急,怕耽误了航班。”


    林倦归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明淩坐过来,明淩顿了顿,不明白林倦归这么做的用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林董,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吩咐就不能叫你过来吗?难道你没发觉我对你,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种暧昧的话任谁听了都得脸红耳热,可明淩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林倦归看着说什么和工作无关的事都是在耍他。


    明淩咽了咽口水,低下头主动和林倦归解释说:“庚老太太那会儿用多年前对我父亲的恩情来……我不好对她说谎,但也没有过度揣测,只说了自己知道的事,还请您不要怪我不忠,实在是……”


    “我知道,你说得也没有错啊,你看见了,穆彰经常不在家,而我需要有人陪我,你对祖母说了什么我不在意,我只希望你能有那个能力给我解闷,仅此而已。”


    具体是怎么解闷的明淩不用猜,他是Alpha,林倦归是Omega,林倦归想要什么意见一目了然。


    林倦归把手里的逗猫棒扔在一边,小彩狸顺势过来用脑袋蹭他的手,明淩的视线落在小彩狸身上,他几乎能想象到穆彰知道林倦归说出这番话之后会怎么对付自己。


    穆彰不可能对林倦归作出什么过分的事,他对林倦归的宠爱和偏心早就超过了常人能够理解的界限,他只会找明淩清算,问对方为什么要勾引林倦归。


    可明淩明明什么都做没做啊!


    不对,他的确做了一些事,但林倦归就要用这么狠毒的办法来借刀杀人报复他吗?!


    明淩简直要给林倦归跪下了,他很少让自己处于这种两难境地,也不管林倦归能不能听进去,他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保命要紧,迅速求饶。


    “林董!林先生!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自从为您做事之后我就再无二心,不管您交代的什么事情我都倾尽全力去办,这次实在是无奈,如果您觉得我还有用,可以把我派去润霖随便哪个基层做事,我会向您证明我的能力和决心的!”


    不得不说明淩的脑子还挺好用,林倦归目光淡淡,他脸上终于露出点儿笑意,“你不会觉得这样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吗?”


    明淩赶紧表忠心,“我知道很多事情无法两全,只希望您能再给我一点儿信任,我会用时间证明的。”


    林倦归最终还是放过了明淩。


    他的确想用穆彰的手弄死明淩,但他也知道如果明淩死了就等于向庚雪岚承认他和穆彰的感情有问题,到时候庚雪岚又用长辈身份出什么招都会让林倦归觉得烦,还不如保持现状。


    林倦归突然把手放在心口,小彩狸趴在他肚子上踩奶,呼噜噜的声音听得人很放松。


    在庚雪岚家醒来的时候林倦归脑海里闪过很多以前被那个军火商囚禁的场景,还有霍则深对他的包容和关怀。


    林倦归不觉得委屈,因为没有人能承受他的委屈,这种情绪明显没必要有。


    可为什么他那时最想的还是霍则深温柔的怀抱?


    如果是霍则深,会对林倦归说什么呢?


    林倦归无比思念霍则深,可他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喜欢的那个霍则深,和之前在梁显成生日宴上见到的霍则深,未必是一个人了。


    第80章 勾引 小醋精上线/霍则深/穆彰


    林倦归又陷入了虚无的思索中, 他好像重新变回了那个被他人推着走的林倦归。


    人生完全不由自己左右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林倦归知道他为何失权,是因为他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也不了解[林倦归]的恨。


    林倦归丢失的信息实在是太多, 但好在过去的他安排完的计划都在顺利进行,所以如今再回看的时候林倦归会有一种还好没有干涉曾经决断的感慨。


    明淩被林倦归叫到家里来之后落荒而逃在润霖集团内部被连降几级去了基层的消息传到穆彰这边, 穆彰似乎还是不太高兴。


    穆彰知道明淩的父亲以前给庚雪岚做事, 他子承父业之后被庚雪岚安排去跟了林倦归,林倦归看重他的能力予以信任, 结果他倒好, 转头就把林倦归卖了。


    如果林倦归能将他逐出集团穆彰还比较好下手,可他还在润霖集团做事就代表林倦归愿意给明淩一个机会。


    穆彰觉得林倦归还是太善良, 要是穆彰来做绝对不会让明淩活着从他手里逃出去。


    但这恰好是林倦归有而穆彰没有的优点。


    要说起笼络人心, 十个穆彰也比不上一个林倦归, 否则林倦归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天光现留的成员们愿意听他的话。


    “算了, 随他去吧。”


    在大是大非上面林倦归向来很有分寸,这些都不用穆彰多操心。


    只是感情方面……


    林倦归还没失忆的时候就把穆彰和慕元清的关系搅合得乱糟糟的, 穆彰知道林倦归是在用这种方法报复他, 他万分无奈却也不得不承受。


    作为高阶Omega,林倦归对信息素的需求非常大,寻常Alpha入不了他的眼, 穆彰的信息素会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把慕元清找来可以说是最好的两全之策, 慕元清自己也愿意。


    林倦归失忆后穆彰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变得更简单一些, 所以没有告诉林倦归慕元清的存在。


    然而林倦归已经发现他发情期的时候家里有别人过来了,他知道穆彰在隐瞒他,心里存了疑虑却没有直接询问, 他知道穆彰不会给他答案。


    有时候模糊的态度会牵连出很多不必要的事情,穆彰深谙此道,可他为了维持表面和平实在是没有办法,他无法接受林倦归离开他,也不想现有的幸福变成一戳就破的泡沫。


    最近穆彰又开始做噩梦了,这些梦境向他解释了林倦归为何要离开他。


    他伤害了林倦归。


    林倦归身上的香气让他觉得熟悉和舒心,他追求林倦归,将林倦归当成自己另一个喜欢的人。


    林倦归是什么时候发现真相的梦里没有任何画面,穆彰只看见他躺在病床上无法自理,林倦归双眼含泪,嘴唇却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对穆彰说自己会永远照顾好他。


    穆彰猛地从办公室的休息室惊醒,他坐起身,长呼出一口气之后弯下腰单手扶额,细密的汗珠从他脸颊边流下,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毯。


    他下意识打开林倦归的情绪监测仪,波动值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好像穆彰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


    穆彰知道林倦归不会坐以待毙,他想做什么穆彰猜不到,总之不会损毁两人的利益,可穆彰的感受就未必在林倦归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林倦归从来都不在乎穆彰,如果不是穆彰的身份摆在那里林倦归一早就会掀桌,他才不管穆彰的死活。


    正因如此,如今的穆彰才会对权力愈发渴求。


    他要站到一个常人无法触及的高位,这样不管林倦归发现什么,或者是将过去的回忆全部找回来都不可能轻易离开他。


    穆彰想起自己决定要进政部的时候老爷子瞪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许是穆彰的星盗身份太深入人心,他指挥的战役甚至被编入过军校教材,谁都以为他和穆捷和好之后会去军部任职。


    然而他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时穆彰和穆捷解释说:“军部已经彻底被Sword集团渗透,我过去也无法改变格局,不如在政部那边慢慢握住权力,我的底气可比别人多得多,您说呢。”


    穆彰手里有不少牌,德高望重的穆老爷子以及名利双收的林倦归都是他最好的助益,不管是出于对未来的规划还是那点儿微末的私心,穆彰把他已拥有的财富尽数给了林倦归。


    这算是穆彰对林倦归的赔罪,毕竟他真的不知道林倦归究竟想要什么,只希望林倦归能更肆意自在些。


    唯一条件只是不离婚而已,对他和林倦归双方都有效,穆彰相信他能守住这份婚姻。


    然而现在穆彰却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政部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穆彰每天的睡眠时间最多四个小时。


    并非他太心急,而是梁家已经坐不住了。


    梁显成年事已高,他盯着霍则深的眼神就像一个长寿器皿一样,很可惜霍则深似乎并不明白这点,还在那儿锲而不舍地给梁家卖命。


    再过两年就要换选,梁家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最开始是希望用军部控制联邦,掐住军部的经济命门,可军部大部分都是有血性的战士,并非所有人都和霍则深一样蠢,表面顺从实则对抗的事没少做,所以梁家迅速调整策略,试图掌控联邦经济。


    但这一点也被林倦归破除了,穆彰又在政部坐镇,梁家讨不着半点儿好。


    如今梁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两年后的换选上,又或者他们还有其它更加阴险的想法,总之无论如何穆彰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林倦归知道穆彰和梁家一直不太对付,[林倦归]所说的原剧情中也把Sword集团标榜为了后期的反派大Boss,不过在林倦归加入后剧情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穆彰和他的白月光彻底没了感情线,全移到林倦归这儿来了。


    这份感情林倦归无福消受,他觉得自己和穆彰不像是伴侣关系,倒更像是合作,彼此做好该做的事情,朝着更大更多的权力和钱财携手同行。


    但是这样对林倦归来说就没什么意思了。


    家庭背景的限制让他一直没有争做老大的想法,他明白自己想在这个社会中存活就必须要懂得借势,利用他人强硬的实力来做自己的靠山。


    然而凡事总有代价,林倦归没那个福气遇见几个正常的上司,对方基本都是看他有能力就想把他牢牢攥死在手里,一点儿喘息的余地都不给林倦归留。


    这也怪不得林倦归想出逃,他毕竟是个热爱平等自由的正常人,不乐意回封建时代给人当奴隶。


    说来也是惭愧,林倦归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在被推着走,他听着[林倦归]莫名其妙的话,看着穆彰欲盖弥彰的掩饰,以及那些朋友真假难辨的暗示,很少为自己做点什么事。


    被庚雪岚那么一刺激之后他反而清醒了许多,知道自己不该再昏昏度日。


    林倦归出门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他要恢复正常社交,虽然去得最多的地方还是润霖集团,但他的活跃明显让很多人开始揣测是有什么事情能让林倦归“出山”。


    眨眼就来到了慈善晚宴当天,这次三百年庆典庄熙非常看重,提前几个月就在筹办,联系场地以及邀请重量嘉宾撑场面都是亲力亲为,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


    庄熙就算举办过再多次宴会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林倦归和庄熙关系这么好,当然得帮他好好把把关,在宴会厅的布置方面给庄熙提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为了感谢林倦归,庄熙还说到时候宴会上有惊喜给他。


    “居然还有惊喜留给我吗?”从林倦归的表情来看他的确很意外,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场慈善晚宴的主角是庄熙,他并没有上台露面的打算。


    庄熙“嘿嘿”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图痛星河倾斜。


    林倦归已经许久不参加各类宴会,他手中握着一杯未动的香槟,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


    有不少人端着笑脸过来与林倦归攀谈,他淡淡地应付,显然觉得有些无趣,但庄熙的那个惊喜又勾着他继续留在这里。


    林倦归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礼服,精致的刺绣像画一样栩栩如生,衬得他愈发贵气。


    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侍者推开,众多目光纷纷看去,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无比清晰,霍则深身着黑色军装踏入会场,整个宴会厅的氛围都微微一滞,随即响起一阵礼貌的掌声。


    庄熙笑着迎上去,亲切地开口道:“霍将军,感谢你百忙之中抽空过来。”


    霍则深颔首,神情冷峻而克制,“慈善协会的善举值得尊敬,我也是受过庇护的人,三百年庆典没有缺席的道理。”


    男人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人群后方的林倦归静静看着他,心脏的跳动频率似乎比寻常要快了一点点。


    霍则深被所有人的目光迎上了台,他算是此次慈善晚宴的重量级嘉宾,能够出现一会儿已经足够赏脸,肯定不会待太长时间。


    “我代表军部向慈善协会致谢,这些年来有很多退役军人得到过援助……”


    霍则深的致辞很简短,不仅替军部感谢慈善协会的出手相助,还特意点出慈善协会对贫困星区的医疗支援大大缓解了联邦政府的压力,甚至提到了庄熙这么多年来的个人贡献。


    他唯独没有过提及林倦归。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慈善协会近年来的改革背后推动的人是谁,他未成年时的资助人又是谁。


    庄熙幅度很轻地侧过头看了一眼林倦归,林倦归还是那副唇角微扬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像台上的霍则深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路人,掀不起心中的任何风浪。


    霍则深下台后掌声雷动,林倦归也象征性地鼓了鼓掌,庄熙凑上去说:“我没想到他居然半句都不提你。”


    林倦归笑了笑,看着庄熙问:“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呀?”


    庄熙表情一言难尽,“我……以为他,怎么能一句感谢的话都不……”


    林倦归倒是很大度地吸了一口气说:“我失忆了啊,他现在站得那么高,我以前应该见过很多次他狼狈的样子吧,所以他把那些都忘掉是一件很好的事。”


    都这会儿了林倦归还在给霍则深说话,庄熙知道林倦归心善,不喜欢计较,可这样不久显得他很好欺负吗?庄熙可见不得林倦归这样。


    好歹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庄熙可不能让林倦归白白受委屈,他刚准备离席,却被林倦归一把抓住,“好啦,今天是好日子,不要为了这点事动气,宴会还要靠你主持呢。”


    “都这会儿了居然还是你安慰我。”


    庄熙知道他好心办了坏事,也终于明白霍则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自闭孤僻的小孩儿了,他不会给任何人试探他的机会。


    台上的年轻将军行了个军礼之后就从后台离开,林倦归笑了笑,“任何人长大后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本来就是我先把一切都忘掉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林倦归有些闷。


    他的身体被改造过,理论上来说不会因为缺氧而疲惫,但某种无形的压抑感让他暂时想要逃离这个被许多人关注的场合。


    林倦归放下酒杯,无声地穿过人群,走向走廊尽头的休息区。


    走廊的光线比宴会厅昏暗许多,壁灯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是某种无声的窥视。


    林倦归的脚步被厚实的地毯吞没,四周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直到他闻到了那股似有若无的苦艾味道。


    冷冽,苦涩,带着一抹侵略性的锐意,像是寒冬里的一把刀,悄无声息地抵在他鼻尖。


    林倦归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头,只是眯起眼睛仔细聆听,试图在昏暗的走廊里捕捉到任何异常的动静。


    可什么都没有。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甚至连影子都没有。


    但信息素的味道却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引诱,又好似蓄谋已久的围猎。


    林倦归的指尖轻轻蜷缩,随即恢复如常。他没有选择返回宴会厅,而是继续向前,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楼梯。


    楼梯里也是静悄悄的,林倦归才走了两步就迅速抬起了头。


    他想见的那个人正站在楼道旁的窗户边静静凝视着窗外,夜风裹挟着微凉的空气拂过他的脸颊,军装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锋利,像是某种蛰伏的猛兽。


    林倦归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在那儿,霍则深也没有回头,他只是平静地释放着信息素。


    直到窗外的风变得猛烈,霍则深将窗户合拢,转过身俯视着林倦归:“什么东西值得你看这么久。”


    林倦归搭着扶手,一步步走上楼梯,他看着霍则深的目光专注又热烈,“你啊。”


    霍则深不算愉悦地皱起眉头,等站到霍则深面前,林倦归慢慢抬起手像是想摸摸霍则深的脸,可他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里漾开一抹浓到化不开的苦涩。


    林倦归刚准备收回手,手腕却被霍则深狠狠握住,林倦归诧异地看着霍则深,手掌被霍则深按到了他的脸上,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与之相反的是霍则深的脸色。


    霍则深表情很臭,他眸色晦暗地盯住林倦归,不知是质问还是肯定,“你忘了我。”


    林倦归唇角扯出一个笑,“抱歉,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但你让我感到很熟悉。”


    这句话让霍则深神色稍缓,他松开林倦归,可林倦归的手还是紧紧贴在他脸上,甚至还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霍则深的肌肤。


    林倦归的眼神很深情,这个霍则深和他认识的霍则深没有任何差别,只是不温柔,还有些凶而已,可是给林倦归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真的是他吗?霍则深其实没有死,而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换了一种活法,是不是?


    林倦归的神态被霍则深看在眼里,霍则深皱起眉头侧过脸,他又变回了那个神秘莫测残忍毒辣的霍将军,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忘了就算了。”


    男人转身准备下楼,林倦归刚想说“怎么能算了”,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住霍则深,却因为心神不稳无法控制身体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楼梯瓷砖有尖锐的缺角,不仅划破了林倦归的西裤,还将他腿上的仿生皮肤也划破了,一整个翻出来,甚至能看到精细的合金骨骼。


    霍则深大惊失色,“哥哥!”


    他赶紧下楼查看林倦归的伤势,林倦归这会儿还因为摔得太狠有些晕,被霍则深抱起来的时候他稍微恢复了神智,看见霍则深红着眼睛说要带他去找医生的时候幽幽开口,“不用的,找医生没什么用。”


    霍则深还是很紧张,他跪在地上将林倦归抱在怀里,看见了林倦归腿上伤势。


    林倦归好像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笑:“觉得恶心吗?”


    霍则深摇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先前那些冷厉严肃在他身上像是彻底消散了,只是担忧地看着林倦归。


    林倦归又往霍则深胸口靠了靠,还是那么结实,能容纳下一个他。


    “失忆后,我觉得我不像人了,我生活在一个漂亮的玻璃罐子里,认真复建,试图能重新拥有身体,我总是摔倒,又站起来,直到能彻底控制四肢……刚刚那会儿,我难得感受到一次失重,我好像活在那几秒里,又不得不再次面对这具躯体。”


    霍则深表情复杂,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又回到了过去那种无能为力之中。


    脖子被林倦归双臂搂住了,霍则深低头看他,可林倦归只是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你认识我,又怨我忘了你,不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吗?我想从你这儿听听……我过去的故事。”


    楼道里又传来一阵风,将霍则深彻底吹醒,“他们说的和我说的不会有什么差别。”


    “是吗?那很遗憾,我还以为你对我视而不见,假装我从来没有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是因为恨我。”


    “……”


    霍则深的沉默让林倦归的笑愈发放肆,“既然如此,我都在你面前了,不趁这机会报复我吗?”


    霍则深终于垂眸和林倦归对视,“你难道还不够苦吗。”


    林倦归笑容收敛几分,他抚摸着霍则深的发鬓,慢慢摇着头说:“遇见你之后就不苦了,我是很真心地想赎罪,至少,这次易感期,让我陪在你身边。”


    霍则深皱起眉,林倦归撕下后颈的阻隔贴释放了一点儿安抚信息素,两人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林倦归表情有些迷幻,他似乎因为霍则深易感期前兆渗出的信息素感到满足,霍则深也感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水生香。


    等稍微平复一些,林倦归问:“为什么在琵枫星要遮住我的眼睛。”


    霍则深的回答很简单,“你结婚了。”


    林倦归不以为意,“所以呢?”


    “我不该靠你太近。”


    “是吗?”


    林倦归用指尖在霍则深喉结那块画着圈,“那这里呢?”


    他指的是那天霍则深落在自己喉结上的吻。


    霍则深没说话,他喉结滚动,像是愿意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林倦归也不逼他,整个人没力气一样软软地靠在霍则深身上,一点儿挪动的想法都没有。


    霍则深知道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他打算抱林倦归离开,林倦归却突然说:“霍则深,你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结婚了,就不会把我抱得这么紧。”


    两人都聊了那么久,霍则深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变过,甚至越抱越紧,生怕林倦归从他怀里掉下去一样。


    霍则深无话可说,他对林倦归的感情沉淀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在一朝一夕之间更改得了的。


    “林倦归,我已经离你很远了,你不该勾引我。”


    勾引?好吧。


    也不知道是谁大老远就散发信息素诱惑林倦归过来找人,既然霍则深不想吃道德上的亏,林倦归接了这口黑锅也无妨。


    林倦归仰头凑在霍则深耳边问:“那你愿不愿意上钩啊?”


    霍则深没想到失忆后的林倦归会这么大胆,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无所知的少年,林倦归以前对他好是觉得霍则深有潜力,将来能够帮他,可现在呢?


    忘记了过去和霍则深说的话,用信息素缠住他,还堂而皇之地问霍则深要不要上钩。


    他对别的Alpha也会这样吗?


    尽管知道没有身份,没有资格,霍则深心中依旧醋意沸腾。


    “我……”


    霍则深犹疑之际,林倦归的通讯器响了。


    是穆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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