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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VIP】

    第116章 相信生命胜过死亡 一切法/霍则深BE……


    霍则深在碎堤坟场遭遇埋伏, 失去联系超过四十八小时的消息通过绝对加密的军方渠道送到了联邦总星总统府最深处的信息池。


    林倦归是在深夜接到这份紧急简报的,他当时因为身体在发热没能睡得着,看见那几行简洁却足以让联邦天翻地覆的文字后整个人都迅速冷却了下来。


    心也是。


    他使用总统权限查看了一下消息封锁等级, 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这种事肯定瞒不了多久, 霍则深失联超过七十二小时必定引发猜测,那些家族的情报网不是摆设, 他们一定会利用这个消息有所行动。


    霍则深这柄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一旦折断, 那些被新政压得喘不过气且利益受损的旧势力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疯狂扑上来,联邦刚有起色的民心会在恐慌和谣言中迅速瓦解。


    被动等待吗?绝无可能。


    林倦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他利用霍则深总统事务全权代理人的名义给那些家族话事人发消息, 邀请他们今日上午来总统府商议要事,落款是林倦归。


    除去这些, 他还需要做更多准备。


    林倦归一刻都没有停歇, 立马换衣服让管家备车前往总统府。


    来到霍则深的办公室时林倦归看见了文件柜顶上放着的那只白熊玩偶。


    玩偶身边簇拥着花束和小鸟的毛绒玩具, 很热闹的样子, 在这间风格冷清的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林倦归眨了下眼睛,忍住那股酸涩的冲动, 在霍则深办公室的沙发里坐下。


    没过多久, 翟雁荷与另外两名政府要员来到霍则深办公室,看见林倦归的时候他们似乎都有些傻眼。


    林倦归倒是十分坦然地转过头,对他们礼貌一笑。


    林倦归见过翟雁荷, 她身边那两位林倦归也在霍则深的就职典礼上出现过。


    一位是霍则深好朋友狄烁的叔叔, 现任参谋长, 另一位是联邦的副总统, 他忠实拥立霍则深,还让霍则深下达的政令起到了非常好的执行效果。


    林倦归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霍则深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他和我分享了他的一切权限,这种时候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约了那几位最近动作很多的家族掌权人今早来总统府开会,你们是否明白我的用意。”


    翟雁荷没和林倦归打过交道,更没想到林倦归是这种性格,但她好像突然明白霍则深和穆彰为何这么迷恋他了。


    林倦归这人有事是真上啊。


    狄烁叔叔狄稤是很成熟的政客,他试探着问:“林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们以为和你商谈有利可图,实则把他们聚在一起之后再分化他们进行离间?”


    林倦归并未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他清晰而冰冷地下达着指令,“会客厅的安保要全部换成我的人,通讯屏蔽,武器监测开到最高级。另外,准备清洁剂。”


    清洁剂是霍则深先前与他的心腹们开会的时候商议过的内部代号,指代最高规格且不留痕迹的物理清除方案。


    在场三人即使再见多识广脊背也窜上了一股寒意。


    这……会不会太狠了。


    林倦归看出了他们的顾虑,露出一个让他们放心的笑,“你们就当是我有了总统权限之后胡作非为,不得已才为我清扫后患,事情是我做的,责任我担。”


    要放在以前林倦归可能会把这群人留下来慢慢玩儿,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在霍则深失踪的消息大肆传播前将这些隐患处理掉。


    尽管他知道,这些家族门阀消失之后再过百年又会长出新的一波,可是只要能解除眼下的威胁,没有什么是林倦归不能做的。


    林倦归唯一希望的,就是霍则深能平安归来。


    他还想再见见霍则深。


    上午九点。


    总统府西厅,这座用于非正式高级会晤的厅堂在今日显得格外空旷肃穆。


    厚重的隔音材料包裹着墙壁,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透露着一丝孤寂的庭院景观,深绿色绒面牌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却无人有心思触碰。


    六位门阀巨擘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陆续步入,他们神色各异,有的带着审视的傲慢,有的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焦灼和期待,有的则纯粹是过来探听虚实。


    霍则深失联的消息已经在顶层圈子悄悄蔓延,这场突如其来的会见让他们心生警惕,更明白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看来霍则深和林倦归还真是交情匪浅,居然愿意把总统权限这种东西分享给林倦归,他就不怕林倦归背着他做什么坏事?


    怕也没用,反正林倦归现在已经做了。


    这六位巨擘不相信林倦归召他们过来只是为了喝茶的。


    不过为什么会议厅里的桌子为什么会变成牌桌?林倦归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十点整,侧门无声滑开。


    林倦归身着剪裁精良的白色正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粒扣子,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步伐稳定,目光沉静。


    他手里拿着一枚银色的权限识别环,正是从霍则深以前交给他的那个盒子中取出来的。


    霍则深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林倦归。


    那枚权限环在林倦归修长的指尖如同硬币搬翻转,偶尔折射出冰冷的光点。


    他径直走到牌桌主位,却没有立即坐下,只是将权限环轻轻“叮”一声,放在了绿色的绒布上,这声音在极度安静的空间里清晰到刺耳。


    被林倦归邀请来的六人早已落座,见状表情都十分精彩。


    这布置,这气氛,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克利希家主率先打破沉默,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语气试图轻松,却掩不住审视,“林先生,难不成你把我们叫过来只是为了玩牌?这可不是谈正事的地方。”


    很显然,克利希不太瞧得上林倦归。


    想当年林倦归和他伴侣相处时亲切又热络,不知道有多殷勤,就算这些年外界把林倦归的名头吹得再神乎其神,克利希依然觉得林倦归只是个借了穆彰势才能走到现在的Omega而已。


    林倦归并不在意克利希的轻视,他终于缓缓落座,脊背挺直,姿态松弛却带着一种猎豹般的优雅,目光平静地扫过六人,如同发牌前审视对手。


    “人生,政局,战争,这些都是赌局,只不过有人靠运气,有人靠作弊,而今天……”


    林倦归的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权限环,“庄家换人了。”


    奎克议长眯起眼,“林先生这话有意思,庄家?总统本人呢?前线战线吃紧,他倒有闲心派你来开局?”


    林倦归笑了一下,像是在说奎克议长的话漏洞百出。


    霍则深失踪的消息今早肯定就传到他们耳朵里了,他们这会儿是在试探林倦归,生怕林倦归和霍则深联手算计他们。


    林倦归微微往椅子后靠,手指在绒布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无形地洗牌,“霍则深手里的筹码可没有我的多,其实比起他这种刺头,我更喜欢能被我控制的,他现在这些政令对我可不算友好,所以我得请各位过来好好聊聊,看看你们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林倦归志在必得的样子看得人胆战心惊。


    林倦归凌晨就发了会面邀请,这六人根本来不及聚在一起想对策,毕竟总统召见胆敢不从者视为谋反。


    就算他们真的做了这种事,但传出去好歹败坏名声,不管怎么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安全。


    霍则深只是失踪而已,又不是真的死了,谨慎观望才是上策。


    但林倦归这么一说还真是让这几人忍不住在心里琢磨是不是机会来了。


    林倦归手腕一翻,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副全新未拆的扑克,纯黑背面,金色徽记,他慢条斯理地拆封,洗牌,动作流畅至极,纸牌在他手中发出悦耳又令人心悸的“唰唰”声。


    “没关系,可以一边玩儿一边想,我不希望给各位制造太紧张的氛围,这样没意思。”


    林倦归将洗好的牌放在桌中央,声音平稳,如同在介绍最普通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每局盲注,筹码就以各位家族的一项非法特权和未申报武装来折算吧,每小局的赢家可以对输家提任何要求,输光筹码者出局,出局方式由赢家决定,至于最后的胜者……你想让谁成为联邦下一任主人,我都答应你。”


    格恩主席脸色发青,“林倦归!你这是非法拘禁!胁迫赌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联邦下一任主人?好大的口气!”


    林倦归哈哈大笑,“天呐,我居然能从你口中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真是太感谢了,格恩,你在那些赌场的消费记录需要我调出来给你看看吗?”


    等笑完,林倦归用指节很是潇洒地拭去眼角的泪渍,还是那副无比轻松的模样,“此刻,我的话就是规则,或者你们现在就可以选择提前出局,放弃游戏资格。”


    在场六人皆沉默下来,他们心里已经起了不同的小九九。


    从踏入这个房间起,他们就失去了说不的权力。


    林倦归的牌桌是另类的斗兽场,想赢下来只能各凭本事。


    第一轮发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每个人看牌的动作都极其缓慢谨慎,下注时更是犹豫再三。


    他们并不是在赌钱,而是在赌家族的命运,赌自己的生死。


    林倦归依旧淡定,他下注果断,加注凌厉,神态轻松得仿佛能看透每个人的底牌。


    第一轮,克利希家主的筹码大幅缩水,但他咬牙跟注到底,最终以微弱的优势保住了最后的筹码。


    克利希家主喘息着,看向本局中赢下最多筹码的林倦归。


    林倦归笑眯眯地看向他:“我很喜欢你的头发,可以都割下来给我了。”


    克利希家主有一头银白秀美的头发,他经常以此为傲,在外人面前显摆他是如何护理头发的。


    林倦归要他的头发,无疑是在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和砍他头没什么区别。


    克利希的头发被粗暴地剪下来之后还教人贴心地剃了个光头,在场几人除了林倦归都在抿着唇忍笑,克利希的泪光在幽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第二局,林倦归输了,赢家是奎克议长,这位资历深厚的老议长眼中闪过狠色,慢慢的,他似乎想出了一个非常妙的主意。


    “林先生,我要你……脱掉外套。”


    只是试探而已,奎克想践踏林倦归的自尊,但是不知道林倦归在遭受羞辱后是否会翻脸,他需要向所有人传递一个信号,既然林倦归同在牌桌上,他们也能让林倦归吃很多苦头。


    林倦归眉梢都未动一下,依言脱下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马甲。


    他重新坐下,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只是去除了一件累赘。


    这小小的“惩罚”无形削弱了其他人心中的恐惧。


    林倦归也会输,他并非不可战胜。


    于是贪婪和侥幸开始滋生。


    第三局,第四局,筹码在不断易主,出局的惩罚也越来越重,牌桌上开始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汗水沁透昂贵的衬衫,眼中布满血丝。


    林倦归始终是桌上最冷静的人,他甚至在一次赢牌后只要了对方西装上的一枚胸针。


    牌局进入白热化,场上从最开始的七人变成如今的四人,筹码高度集中,每一次下注都惊心动魄。


    关键的一局还是来了。


    公共牌发出,牌面极其凶险,顺子,同花都有可能。


    克利希家主额头青筋暴起,他手握黑桃A和梅花A,几乎是最大的牌面。


    他疯狂加注,试图一举清空他人。


    奎克议长手握红桃10和红桃A,有同花的可能,犹豫后跟注。


    格恩主席牌面一般,但筹码已经不多,他知道自己这局输了会面临怎样的结果,干脆咬着牙全下了,博一个运气。


    轮到林倦归,他面前的筹码是在场人之中最多的,但他的底牌是方块3和梅花6,几乎是全场最差的起手牌。


    他的目光在公共牌和对手脸上缓缓扫过,最终将面前所有筹码缓缓推入彩池。


    “All in。”


    克利希家主狂喜,立刻跟注,奎克议长沉吟再三,也选择了跟注。


    摊牌时刻。


    克利希家主亮出双A,奎克和格恩也亮出手里的牌。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林倦归那两张可怜的小牌上。


    林倦归微微一笑,伸手翻开牌桌中央那张始终扣着的,无人注意的第五张公共牌———


    河牌。


    一张红桃2。


    林倦归手里的牌和公共牌组成了婴儿顺,而其他三人,克利希只是对子,奎克未成同花,格恩更是杂牌。


    克利希家主崩溃大吼:“这不可能!你作弊!”


    林倦归缓缓起身,拿起那张决定性的红桃2,指尖微一用力,薄薄的扑克牌精准地刺向克利希眉间,留下一道明显的竖痕,随即往外渗出血来。


    克利希吓得浑身颤抖,还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林倦归却没心情陪他们再玩下去,“愿赌服输,各位的命,我就都要了。”


    林倦归从椅背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转身离开会议厅,将那些咒骂与求饶全都隔在门后。


    暴力和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如果可以,林倦归也不会这么极端。


    可他实在害怕,如果霍则深没能回来,这个世界会在他离世后走向怎样的结局?


    林倦归重新回到霍则深的办公室时发现翟雁荷在等他,对方眉头紧蹙,见林倦归过来之后立马站起身,问他怎么样了。


    林倦归没太明白。


    “什么怎么了?”


    翟雁荷似是欲言又止。


    她知道林倦归的身体经历过改造,穆彰当年为了林倦归给军部让了很多利,还和军部合资成立实验室,只希望林倦归能得到军部医院更多的医疗资源倾斜。


    林倦归的脸色已经白到快透明,他身体里的监测器早在很久之前就监测不到林倦归任何身体数据,尽管申昀宣布了林倦归信息素研究出来的成果,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来看怕是……


    “我觉得你不太好。”翟雁荷和林倦归没什么交情,但她明白林倦归对社会和联邦的贡献怕是此后几百年内都无人能及了。


    当下的和平有很大程度是林倦归一手缔造的,如果林倦归在这么关键的节点离世,不仅霍则深会失去精神支柱,穆彰怕是也会想尽办法逃出监狱找霍则深算账吧。


    林倦归笑容淡了一点儿,他捂住胸口轻叹一声,像是不打算再强撑,“我时日无多,即便知道他有能力反杀回来,你们可以和他里应外合,我也必须要彻底抹除那些个祸患。”


    翟雁荷为林倦归这番话感到动容,“他很希望回来能看见你。”


    “我也是。”林倦归又笑起来,他来到霍则深办公桌前,用那枚权限环调出了操作面板。


    翟雁荷不明白林倦归这是要做什么,只见林倦归在淡蓝色的面板上轻点,接入了自己的私人加密数据库,调出了一份结构复杂,股权盘根错节的庞大资产图谱。


    这是林倦归多年经营,布局星际,以各种化名和离岸结构掌控的商业与技术帝国。


    其中包含了前沿的机甲研发线,数处关键稀有元素矿脉的优先开采权,覆盖多个星域的情报与物流网络,以及几家鲜为人知但技术储备惊人的高端实验室。


    这份资产的真实规模和潜在影响力若公之于众,足以让任何门阀世家心惊。


    “翟将军当年之所以选择霍则深不仅仅是因为他背后无任何势力可依吧,你需要一个不与任何家族势力挂钩的手下为你冲锋陷阵,后来你发现霍则深有更大的野心之后鼎力支持,我敬佩你的眼界。”


    林倦归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输入着政令,还时不时看翟雁荷一眼。


    翟雁荷笑容苦涩,“我只是在赌。”


    “你赌赢了,很厉害。”


    翟雁荷比任何人都希望军部能脱离桎梏,联邦的军事力量无需再依托于军火贩子,机甲制造商,而是由他们自己做主。


    只靠推一个仅仅对军部友好的上位者是不够的,他必须知道军部正在经历着怎样的进退两难才能真正救军部于水火之中。


    霍则深是从最普通的小兵做起的,尽管他晋升速度很快,可翟雁荷几乎让他把哪个部门都轮岗了一遍,这能让霍则深迅速明白军部的毒瘤在哪儿,该如何整治,


    翟雁荷绝对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好在她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林倦归终于输入完政令,指尖却在最终确认按钮上悬停了片刻。


    不知不觉间,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变得无比深刻。


    林倦归经历了那么多轮回,他以为自己这次能毫无牵挂地离开了,却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


    这些东西他原本是想等霍则深回来之后亲手交给他的,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霍则深生死未卜,林倦归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指尖落下,操作面板生成提示。


    【确认提交。最高权限指令执行中。】


    淡蓝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缓缓熄灭。


    林倦归收起权限环,将它紧紧握在掌心。


    “联邦以前有梁家,有那么多胡作非为争权夺利的家族,无非是因为联邦政府自身没有任何底气,只能仰赖他人鼻息而活,总统这个位置曾经对联邦所有市民来说是吉祥物,以后不会是了。”


    不管是谁做这个位置都能依靠林倦归拥有的那些东西成为真正的实权者,这是林倦归最后能为这个世界做的事了。


    林倦归准备离开的时候狄稤来敲门,他说都处理好了,但是眼下有个问题。


    都不用狄稤多说什么,林倦归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


    “就说他们赌输了牌,把命赔给林倦归了,如果谁有不服就让他们来找我,我希望有人能有这个胆。”


    狄稤看了眼翟雁荷,像是在问这人到底什么路数,翟雁荷侧过脸沉默以对,狄稤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离开后门自动合上,发出一点儿卡扣的声响。


    林倦归捂唇咳了几声,翟雁荷赶紧上前扶住他,瞥见林倦归松手时掌心的猩红,刚想叫医生过来,却听到林倦归小声说:“嘘。”


    林倦归从口袋里拿出巾帕,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唇角,“嚣张不了多久啦,我得走了,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麻烦你了。”


    “……好。”


    林倦归秘密处死那六位家族话事人的消息悄无声息地传开,联邦上层圈子人人自危,担心林倦归一时兴起又犯什么病。


    庄熙给林倦归打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喝下午茶,林倦归婉拒了,“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可能去不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的,很多事情都好了起来,也希望你能好。”


    那场新闻发布会林倦归当众吐血让庄熙明白他身体究竟差到了何种地步,林倦归不是会做出极端决策的人,所以庄熙想约林倦归见见面,散散心。


    却不想林倦归连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倦归知道,庄熙都猜到了。


    他释怀地笑笑,对庄熙说了声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去看那些孩子了。”


    庄熙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你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庄哥,这是我选择的结局,我欣然接受。”


    林倦归没什么后悔的,只是有些遗憾。


    时间越长,他越想念霍则深。


    这期间林倦归还处理了许多将来会成为后患的事,其中之一就是顾祢。


    顾祢如今还在天光,虽然他接受了穆彰的命令没有再对联邦总星发动任何攻击,但林倦归明白他不会善罢甘休。


    林倦归问他有没有考虑以后怎么办,顾祢的回答很执拗,“我会等先生出狱。”


    意料之内的结果,林倦归笑了笑,问他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穆彰的志愿是什么你一直明白,从他把天光身上的星盗标签洗去的那一刻起,你以前做过的许多事就不能再做了。”


    “所以你特意聘请了一个团队的人来阻止我?!”


    林倦归出席那场新闻发布会之前曾让顾祢做了许多以为是在营救穆彰的事,却没想到最后还是林倦归亲手把穆彰送进了监狱。


    顾祢当时希望能切断直播信号,让林倦归别再对穆彰造成更坏的影响,可他侵入星网却遭到了拦截 ,他很快就从对方的操作行径知道不是一个人在屏幕后阻拦他,起码是六个或者七个人,一个小团队。


    谁能让那么多有能力的人聚在一起?除了林倦归顾祢想不到别人。


    “是希望你不要借用穆彰的名去犯错,他能留一条命已经很难得,难道你真想看他被执行死刑吗?到时候你能做什么?煽动天光那些愿意听信于你的人去送命吗?我希望你能成熟一点。”


    “……”顾祢想做的事被林倦归精准点出来,他一时之间没了话说。


    “你可以等穆彰出狱,但是这期间我会给天光指派新的任务,你如果想让天光内斗,分化掉各自的势力最后变得什么都不剩你也可以做,但那并不是穆彰想要的,他会阻止你,我也不希望看见这一幕。”


    都这么久了,顾祢还是想不通为什么。


    直到林倦归说:“我快死了,我左右不了死后发生的事,也无权让你停止任何行动,但是联邦网络安全局需要你,你的能力能帮联邦星网筑起更高的防火墙。你无需坐班,只需为那些无法更进一步的人指点迷津即可,将来出入联邦总星更是自由,谁都无法逼迫你,这是我能保证的,你自己想想吧。”


    次日,顾祢来见林倦归。


    林倦归靠在软榻上,小彩狸窝在旁边一步不离地陪着他,见林倦归脸色差成这样,顾祢想说的很多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去见见穆彰吧,别说是我给的建议,他会很欣慰你的成长,还有,别和他说我的状况,他肯定会担心。”


    “你……为什么。”


    不是前段时间才在那么多人面前出过风头,现在却这副虚弱到要死的模样。


    顾祢见过林倦归很多样子,看见林倦归即将走向油尽灯枯,再恨下去他会觉得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


    “人想做恶很容易,迷途知返却很难。你不适合玩儿那些办公室斗争,还是做技术更适合你的心性,我想穆彰身边的人都能得到善终,所以葛淼被放出来了,我请他去润霖就职,郑识有他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他会为了穆彰能减刑积极努力,只剩你在外面飘着,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真正愿意做的事情,至少在等穆彰出狱这段时间里不会太无聊吧。”


    顾祢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去见穆彰的时候看见穆彰放心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很愧疚。


    他没有和穆彰讲林倦归的事,只说林倦归如今很好,穆彰点点头说:“他好就行。”


    事已至此除了霍则深,林倦归再没有什么顾虑的事情。


    怀馥和他的哥哥经历了这次重生后终于找到了平衡的办法,林倦归送了他一份礼物,祝他和怀峻余生幸福。


    屈杨也要结婚了,她和喜欢的学姐已经交往了几年,已经在商议婚礼地址,林倦归直接送了颗星球给她,还让联邦最好的婚庆公司帮她们筹备。


    所有人都步入了正轨,在为将来的生活憧憬着,幸福着。


    林倦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也看不见了,他知道,时候到了。


    悖环号的冰室能永保肉身不坏,如果将来申昀的实验有什么问题,林倦归允许他解剖自己的腺体。


    申昀哽咽着说:“林先生,没人能再像你这样了。”


    “别像我,这并不好。”


    林倦归躺下后,等待自己缓缓失去意识。


    屈杨急匆匆赶来连外套都来不及披,“先生,他回来了!他……”


    屈杨冷得牙打颤,流下来的泪瞬间化作冰柱滴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林倦归已经没有鼻息,他会永远躺在这儿,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申昀匆忙赶来把厚厚衣服披在屈杨身上,见屈杨蜷缩在地上痛哭,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角,鼻子已然不通。


    林倦归的生命终结了,但是会有更多人因为他延续自己的生命。


    交战地带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Nemesis的残骸已被秘密回收。


    霍则深从重伤与混沌中挣扎而出,凭借对星域地形的深刻理解和Nemesis最后保藏的应急设备,如蛰伏的伤兽般在碎石与废墟间潜行,联络残部重整力量。


    他没有立即返回联邦总星,而是将计就计,利用“失踪”制造的信息差和时间差以雷霆之势亲自率领重新集结的舰队杀穿了那些个家族的势力和防线。


    半个月而已,星火燎原,又迅速被更猛烈的火焰吞没。


    那些家族隐匿的私兵舰队,非法武装,秘密基地,在霍则深迅捷的清算中化为废墟。


    证据被公诸于众,所有抵抗都化作了齑粉,当最后一处负隅顽抗的据点被攻破,通讯频道里传来“肃清完成”的报告,霍则深望着舷窗外归于寂静的星空,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尘埃落定的冰冷和一颗炽热无比的心。


    他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痛,眼中布满血丝,但脊背挺得笔直,简洁有力地下达着命令,“全速返航,回联邦总星。”


    舰队几度跃迁,联邦总星熟悉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放大。


    霍则深换上了笔挺的总统常服,刻意整理了仪容,遮掩住疲惫与伤痕,他想尽可能以完好的姿态去见那个,爱了他许久的人。


    总统府外的欢迎仪式简洁而隆重,留守的官员,军队代表,媒体镜头,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位奇迹般生还并携大胜归来的统帅。


    匆匆结束必要的流程,拒绝了后续的庆功安排,霍则深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几乎不用多猜,可翟雁荷却叫住了他。


    “他在申教授那里。”


    霍则深表情猛地一沉,冰冷的恐惧瞬间席卷了他,难道说林倦归的身体已经差到必须要去悖环号维持了?


    匆忙赶到悖环号后霍则深发现这里的研究人员胸口都戴上了一朵白花。


    他的腿和灌了铅一样,一步步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脑海中闪过林倦归身为蝉时的冷静漠然,进入轮回后的煎熬放纵,他几乎每次都在霍则深以为要走向幸福的时候自杀了。


    霍则深恨穆彰,恨他给林倦归带来无法开解的痛苦,恨他让林倦归屡次遭受磨难。


    霍则深更恨自己,成长得太慢,每次都让林倦归等他。


    申昀赶过来,拉走了失魂落魄的霍则深,他问霍则深做好准备没有,霍则深点头,什么话都不想说。


    等来到林倦归面前,霍则深屈膝下跪,他轻轻握住林倦归冰冷的手,刹那间只觉得呼吸困难。


    霍则深狠狠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颈侧青筋暴起,已经是悲痛至极。


    男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止不住摇头,浑身都带着一种痛苦难以释放的紧绷。


    霍则深在冰室里待了许久,像是与林倦归说了很多话。


    离开的时候霍则深睫毛都挂着冰霜,申昀把权限交给霍则深,以后这间冰室的门只有霍则深能打开了。


    “谢谢。”


    曾经霍则深以为林倦归所说的遇见是他死后能再另一个世界与林倦归重逢,却没想到重逢的时间会那么阴差阳错。


    那枚镜子吊坠已经彻底碎掉了,每当霍则深想抚摸它的时候都会摸到林倦归亲手编的铜线外壳。


    林倦归手艺很好,他会折纸,还会编绳,会做很多霍则深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霍则深觉得很新奇的同时还会觉得林倦归很厉害,林倦归欣然接受霍则深的夸奖,甚至骄傲地仰仰下巴。


    那么鲜活的林倦归,霍则深以为他们能厮守终生了,却每次都会面临让人来不及反应的意外。


    霍则深麻木地回到总统府办公室,他看见了林倦归留给他的那些东西,用林倦归的权限打开了一个文件最下方毫不起眼的视频。


    是林倦归留给霍则深的。


    霍则深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


    “我知道,你迟早会点开这个视频,我酝酿了很久,在想应该和你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觉得得先道歉才行。对不起,又要比你先一步离开了。”


    “这次是死亡选择了我,而非我选择死亡,我终于能逃脱宿命,就像悖环号的名字一样,从这场循环中脱身。”


    “我始终相信生命胜过死亡,就算会消失,可只要我存在过,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一切就值得。”


    霍则深面无表情地看完视频,他大概能猜到这个视频是林倦归什么时候录的。


    是在穆彰被逮捕后的那段时间,他还没有在新闻发布会亮相。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抓紧时间给霍则深灌鸡汤。


    霍则深低头抹去眼泪,苦涩地笑了笑,喃喃:“我知道你害怕什么。”


    毕竟在那么多场轮回里,霍则深从来没有独自苟活过。


    林倦归是他的骨血,没了林倦归他找不到任何乐趣,每天如同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


    处理完那些必须承担的责任,霍则深没有任何犹豫地随林倦归而去,同林倦归一起背负自杀的罪孽。


    这一次呢?霍则深已经知道了一切,明白林倦归为什么要打哑谜,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


    还会有下次吗?


    霍则深理解了林倦归的遗愿,他不想违背。


    就让他带领这个世界走向最后的结局,斩断这场轮回。


    林倦归离世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他留下来的财产都变成了联邦的养分,与他信息素相关的武器都投入了使用,效果斐然。


    他下达的政令更是让联邦的军火库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军部被彻底清洗过几次后,终于淘汰了梁氏留下来的那些旧机甲,军部的将士们不用再被当作实验目标,可以全身心投入战斗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让这些事情好起来的人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霍则深开始做林倦归以前会做的事情,用林倦归的名字给各种慈善项目命名,探望孩童,关爱老人,救助宠物,他不会让联邦市民忘记林倦归,他也不会忘记。


    这些新闻待在监狱里的穆彰多少听到了一些,他笑霍则深沽名钓誉,还在郑识过来探望他的时候说自己想见林倦归。


    郑识脸上露出难色,“恐怕不太容易,家里被重兵把守,霍则深经常过去,平时也不见夫人出门,我们已经很久联系不到他了。”


    穆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息,“怎么可能,他说过我想见他就一定能见到,他怎么可能食言!除非……”


    除非什么?


    穆彰明显朝着不好的方向去想了,“不管怎样,你务必要打听到他的消息!”


    两日后,穆彰没等来郑识,反而看见了霍则深。


    霍则深明明年纪轻轻,周身却弥漫着一股镇定自若的气场,穆彰发现霍则深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想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是当总统的人了。


    只是霍则深垂眼时那点儿疲态还是没藏住。


    “别让你手下的人去找他,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和他的缘分早就尽了,他也和你说过不要再纠缠,你忘了吗?”


    在霍则深面前穆彰哪怕穿着囚服也丝毫不怵他,他冷笑一声,“你没那个本事留住他,反而要阻止我找他,就那么自卑吗?”


    这句话不知道触及霍则深哪根敏感神经,霍则深皮笑肉不笑,“我在你面前的确从来没能抬起过头,毕竟一直以来他心里装的都是你,但以后不会了。穆彰,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故事要走向怎样的结局全在你一念之间,我随时奉陪。”


    霍则深没心情和穆彰斗嘴,他说的这些话穆彰愿意懂也好,当作耳旁风也罢,霍则深已经做好了清除所有隐患的准备。


    在穆彰积极服刑的前提下,他经历了两次减刑,七年后的联邦和以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穆彰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回他和林倦归的家,门口依旧有很多士兵把手,穆彰要进去他们当然没拦着,这座庭院和以前相比好像没什么变化,却让穆彰感觉不到多少人的气息。


    在往里走来到一片草坪前的时候,穆彰看见了一个小坟包,摆着几张很可爱的照片,还有它生前最喜欢吃的罐头和大虾。


    穆彰眼眶湿润了,他蹲下身抚摸着坟包,这是他和林倦归为数不多的联系,现在也没了。


    林倦归不住在这里,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那么多士兵守在这里,是为了掩盖什么吗?


    穆彰直接联系到霍则深,“我要见他。”


    “他不想见你。”霍则深回得很果断。


    “我是他的Alpha,不管他是生是死我都有权知晓,你凭什么阻拦!”


    霍则深语调依旧平稳,“然后呢,你想对他做什么,叙旧?你们有什么可聊的,算账?他更不欠你什么。”


    穆彰提出条件,“让我见他,我可以什么都不做。”


    “你还是死性不改,把他当成利益交换的筹码。”


    “你到底要怎样。”穆彰已经失去耐心。


    “我想……让你看看现在的联邦,见见以前的老朋友,听听他们对这个社会的评价,再来判断我配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不喜欢战火,他也是。”


    穆彰从出狱那刻起就知道,霍则深做到了。


    联邦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个理性繁荣的新时代,没有惊天动地的扩张,没有英雄史诗般的传奇,但联邦的根基却在悄然间变得无比扎实。


    这种时候如果穆彰想发动战争,他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要为了那口气和霍则深内耗吗?没有必要了。


    穆彰还是没能见到林倦归,他突然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在他心里还能留下一个林倦归可能还活着的念想。


    只是他心里明白,林倦归或许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霍则深和他一样,都在怀念着林倦归。


    穆彰被天光舰队接走了,他开始致力于剿灭星际任何地方的虫族,直到天光这个名字彻底消失。


    近百年的统治后,霍则深终于卸下了身上的重担。


    他成为了联邦史上最具争议也最受尊敬的总统之一,争议在于有时他的手段过于冷酷理性,近乎非人,尊敬在于他实实在在带领联邦走向了前所未有的稳定与强盛。


    霍则深来到悖环号,设置再开启就触发爆炸程序后进入了冰室,躺在林倦归身边,把手轻轻覆盖在林倦归的手上面。


    这些年他一直不敢触碰林倦归,怕时间一长留下什么痕迹。


    现在他终于可以拥抱林倦归,霍则深脸上露出了自林倦归离世后再难见到的笑容。


    长时间的案牍劳形让霍则深原本健壮的身体积劳成疾,他不敢也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要一有空闲时间想起林倦归,霍则深就会从最初的喜悦变成沉痛的哀伤。


    霍则深再也撑不住了,他有预感,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小卷,我们都在历史中留下了姓名,你会满意的吧。”


    霍则深和林倦归说了很多话,直到他面色沉静地睡去。


    这是林倦归写定的结局,霍则深终于来到了结局。


    霍则深希望他们还能再次相遇,不管有没有合适的环境,环境,土壤,只要他们能见面,就还能再爱百次,千次。


    小卷晚安。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看到这里了,专栏预收请戳戳吧———


    预收《一篇老房子着火文》顽皮跳脱钓系受×隐忍禁欲爹系攻


    谢瑾生日那天,毫不意外地对着暗恋多年的人告白失败。


    他看着面若寒霜不为所动的余赦,颇为无奈地摊手。


    “好吧,那今夜的派对模式我只能采用Plan B了,小叔你慢慢吃,回见。”


    电梯数字不断上涨,谢瑾走出电梯的时候脚步很慢。


    他从口袋里拿出房卡,正准备开门,却被身后赶来的男人一把抢过。


    余赦狠狠把谢瑾的手腕摁在头顶,仿佛处于忍耐边缘。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这房间里有人。”-


    《低级趣味》清冷厌人受×洁癖烧杯攻


    於怀挂科了,差三分。


    导师说他光有一双只会画风景的手还不够,好的学生应该面面俱到,科科全能。


    於怀觉得导师在CPU他,可他挂科了就等于是被人捏着后颈皮,一点办法没有。


    为了不挂科,於怀决定找个人体模特。


    经过多次筛选,於怀找到了别肖琰。


    他不知道别肖琰喜欢他。


    于是於怀对别肖琰说过最多的话就是———


    “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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