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长痛教练,我腿疼
离春节还有几个月,但国内滑圈的气氛跟过年也没差了。
赛程还未过半,喜报是一张接着一张的来,单人滑和双人滑的冰迷在论坛上喜气洋洋,独留冰舞和博爱粉捶胸顿足。
也有不少冰迷对国际滑联发出来的青年组总决赛名单感到惋惜,希望冯思迈能有机会进去比一场。
而这位被冰迷感叹的运动员浑然不知,他正在器材室里被夏月姿守着做有氧。听孟欣说,他的3A在吊杆的情况下能足周落冰,但只能依靠自身时,3A大多都会摔。
冯思迈做完这一组训练后将杠铃放回原处。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的膝盖处有红紫和结痂,被短裤遮盖的地方露出胶贴的一角,起身拿水的时候又完好地盖住。
这是他在进行滑行训练的时候摔伤的,虽然规定图案取消了,但队里还是有不少教练用这种方法来教滑行和步法。
夏月姿拿着喷雾对他膝盖喷问道:“生长痛还会发作吗?”
冯思迈还在一米六的时候就有生长痛,进组后疼痛只增不减,直到比完第一场分站赛后才慢慢消退。
夏月姿只能适当减轻原本的训练任务,并把它拆分成两到三次完成,就连冰上的3A训练也控制在一天20个以内。
笔记本上最后一次记录的身高是176公分。即使最近的身高涨势没有那么快,冯母每天晚上依旧会给他做腿部按摩,有时也会听到他抱怨运动完后腿酸。
“没怎么疼了,但晚上还是睡不好。”
冯思迈把腿抬到椅子上放平,按摩自己的腿部肌肉防止抽筋。
夏月姿蹲在他身边,熟练地把暖宝宝递给他:“挺好的,上个月的体检报告显示你的骨骼已经开始闭合,身体重心不会再有太大变化,等你中考结束,正好能全力准备成年组。”
她甚至已经想好怎么让他在寒假期间,用最短的时间练出最好的精神状态。
上冰的时候,冯思迈腿上带着护具,在冰上跳了几个三周热身。
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增肌,冰上训练的时间被压到了一天一小时,除了适应3A的冲击力外,几乎就在练习新连跳和适应轴心之间来回横跳。
一个3A足周落冰,冰刀隐隐向后拉出一道短弧线,夏月姿本以为这个跳跃终于能成功一次了,结果还是以冯思迈屁股落地告终。
“刚刚怎么回事?”
夏月姿在旁边看得清楚,那条弧线是能拉出来的,冯思迈在最后腿软了。
冯思迈坐在地上喘着气,手捂着自己的右腿脚踝,面露难色:“教练,我腿疼。”
这话一出,夏月姿脸色立马变得严肃,把人扶起滑离冰场,确认他还能走后,把人搀到了医务室。
今天上班的队医是个年轻小伙子,趁着他检查的时候,夏月姿分别给冯母和孟欣打了个电话。
孟欣刚结束一个学生的训练,接到电话后收拾了冯思迈留在训练场地的东西,马不停蹄地往医务室赶,正好听到队医在下结论。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肌肉扭伤,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
冯思迈靠在护理床上,脚踝处敷着冰袋。小家伙神色恹恹,整颗脑袋都耷拉下来。
孟欣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轻放,坐在冯思迈身边揉揉他的脑袋。虽然带他的时间不长,但看着自家孩子情绪这么低落,做教练的心里也不好受。
想到这,她抬头瞄了眼夏月姿这个主管教练,只怕她此刻更难受。
走廊上响起急促又忙乱的脚步声,夏月姿一抬眸,就看见冯母不断抬头寻找门牌的身影。
冯母一进门就往冯思迈身边坐,原本打理好的披肩发也因焦急变得有些凌乱。
孟欣默默起身跟夏月姿站成一排,她已经做好接受家长炮轰的准备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人家把孩子交到她们手上,现在出了事总得担责。
“妈,我没事,冷敷完咱就回家。”
冯思迈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精气神点,但撞进母亲担忧的目光里,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没那么真切。
“行,回去我就买猪蹄,咱吃哪补哪。”
取下冰袋后,冯思迈拖着肿胀的脚踝穿鞋,夏月姿把一旁的包背在身上,准备送两人离开。
冯母扫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生硬:“把包给我吧,我车就停在门口。”
夏月姿抿着唇,知道冯母心中有气,把包放下了交给她,叮嘱道:“有段时间包附近没人守着,回去最好看看有没有物品缺失或损毁。”
冯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一手提着包一手扶着冯思迈往外小步走,还没挪到门口,又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提醒。
“外面的猪肉大多不安全,您要是想买猪蹄我可以帮您去食堂问问。”
冯母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两位年轻的教练,每人脸上都带着歉疚与不安,尤其是那位新来的教练,说是惶恐也不为过。
训练中心外,夏月姿和孟欣送走冯母,顺便帮她在食堂预定了一个星期的生鲜猪蹄。
孟欣双手撑着腰,明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今天要被骂惨了,没想到这位家长竟然没开口。”
不少运动员的家长十分强势,不仅要管自家孩子衣食住行,甚至还想插手教练组的训练计划,稍有不如意,就把转组挂在嘴边,在社交平台上阴阳教练组或其他运动员。
国内外诸如此类的报道层出不穷,孟欣也是受够了被不懂行的家长指责的日子,突然一下来了个素质在线的,弄得她还有些手足无措。
“小雁和思迈的家长都挺明事理的,遇事跟她们好好讲,等她们冷静下来后都能讲通的。”
夏月姿对孟欣的过往经历略有耳闻,眼底带着几分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往办公室走。
孟欣眨巴着眼,终于回过神往里赶,整个冰场都回荡着她的声音:“不是,你刚刚那个表情是不是在嘲讽我呢?”
夏月姿脚步加快,语气也轻松了几分:“你说是就是呗。”
冰场周围不少教练和运动员都撞见这一幕,私底下都说她们关系好,而被恼羞成怒的孟教练堵在办公室里一顿胖揍这件事,夏月姿不说,孟欣就更不会提了。
………………
十一月底,北京队全体教练紧急召开了一场小会。
夏月姿十分不情愿地带着本子和笔走进会议室。原本想找个离演讲台最远的地方闭眼休息,结果她的好搭档已经提前抢占了第一排的风水宝地。
“滑协前两天才下了青冬奥和世青的选拔方案,这次开会肯定是讲这些,咱得听认真点,到时候好做准备。”
夏教练双眼无神地躺在椅子上,心想这份名单不就是算年龄和成绩排名的事吗,李潭能说出什么花来。
今年世青赛的双人滑和单人滑项目都是两个名额,冰舞有一个,最低技术分也在上面摆着,几乎靠竞争不算太激烈。
但青冬奥的的名额除了冰舞没有,其他三项都只有一个名额,再加上年龄卡得死,有参赛资格的选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青冬奥的年龄要求和其他比赛不一样,参赛选手的实际年龄必须在14至18周岁之间,其他比赛只要求在赛季结束当年的七月份前达到年龄就行了。
杨依雁选手出生于1998年六月份,这个出生日期能让她乘上索契冬奥会的末班车,但与本届青冬奥无缘。
冯思迈比她早出生一年,这两辆顺风车倒是都能搭上,就看滑协在他和林烨当中更愿意选择谁了。
夏月姿全程垮着一张脸,偏偏位置还正对演讲台,弄得李潭还以为自己讲错了什么,说几句话就看一眼稿子。
会议一结束,提前收拾好东西的夏月姿抬脚就准备跑,结果李潭点名把她和王灿留了下来。
看着孟欣的身影逐渐消失,夏月姿内心十分不平衡,都是一个组里的,怎么她就不用留下来开小会。
对此一无所知的李潭放下手里的稿子,走到两位教练身前说:“这次青冬奥开始前会有一次国家队集训,滑协已经根据适龄选手近两年的成绩拟好了一份还没公布的名单,我们队里的张梦倚和冯思迈就在名单上,但是最终能否入选还要参照全锦赛和集训成绩。”
两位教练对此都没什么意见,李潭看见斜着身子,无精打采地坐在一边打了个哈欠的夏月姿,关切道:“夏教练这是怎么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被叫到名字的夏月姿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开小差被班主任当场抓包的场景,她立刻坐直身体,端起真诚又无辜的笑容:“没有,就是想到了思迈的腿,虽然现在已经恢复训练,但生长痛还有些影响。”
冯思迈受伤不是件秘密,李潭点点头,脸上多了些郑重:“那你还是要多上些心,再过两年就是奥运会了。”
冯思迈已经能跳出3A了,虽然不太稳定,但毕竟是北京队里唯一一个有超C的男单,李潭嘱咐的东西也多了些。
看着在李潭面前装乖的夏月姿,王灿躲在总教练的视线死角翻了个白眼,正好被夏月姿看到了。
她一边听着李潭的话,一边露出无邪的笑容,目光越过李潭落在王灿身上,让他感到了被挑衅的滋味。
第22章 总决赛JGPF
今年的大奖赛总决赛在法国举办,华国滑协整理出一份随行名单统一买票,到目的地的时候还有五天时间给运动员缓冲。
这张名单里,北京队的运动员占了大头,李潭作为北京队的总教练,被滑协安排成这次出国比赛的领队。
杨依雁一下飞机就靠在教练身上打瞌睡,夏月姿每走几步路都觉得背上传来一股后挫力。
她扭头看着天地为被,恨不得一觉睡到比赛前的小姑娘,伸手掐了把她脸上的肉。
“醒醒,回酒店再睡。”
带她出去比赛的次数也不少,夏月姿很清楚小姑娘此刻的状态不是晕机,而是时差没倒过来。
杨依雁不是擅长倒时差的那一类人,只能在飞机上逼着自己不睡觉,然后在酒店睡个昏天黑地,醒来时就能适应国外时间。
李潭实在看不过眼,拉过杨依雁手里的行李箱,说:“行李放我这,先把孩子弄大巴上去。”
夏月姿几乎是把杨依雁背到酒店,经过增肌的小姑娘体重都变得厚实不少,这副已经远离系统训练的身体显然有些吃不消。一进房间,夏月姿立刻把她放在床上,扶着腰喘气。
一沾床,杨依雁就解锁了新模式,自动爬向枕头。望着还在吧唧嘴的小姑娘,夏教练轻笑一声,给她掖好被子,抚顺头发,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华国运动员是最早到达的一批,走廊上也没什么人,夏月姿回房间收拾好行李后暂时还没有困意,坐在床边拿起比赛日程表看。
总决赛是青年组和成年组混在一起办,由青年组打头阵,成年组压轴。
华国一共出来五组选手,分别是青年组的杨依雁、林烨和一组双人选手,成年组只有张梦倚和一对在退役边缘徘徊的双人老将。
这对老将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有三届冬奥会经历。他们本来在温哥华冬奥会夺冠之后就想退役的,但能接班的那对组合还在青年组待着,一哥一姐只能继续扛着,等着孩子们长大。
夏月姿翻到青年组女单的那一页。短节目的出场顺序是按照选手两站所得积分由低到高进行排序,积分相同就比单场最高名次。
杨依雁的积分是26,但架不住同积分的选手是一金一铜,最终排在第二位出场。
其余五位选手也很熟悉,其中不乏和杨依雁交过手的,她们都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迅速占据了女单项目领奖台的一席之地。
杨依雁被教练喊醒的时候,大部分队伍已经到了,餐厅里满是不同国家的白皮肤人种。
张梦倚坐在靠门的位置上,对着两人招手,见她只有一个人,夏月姿拉着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小姑娘往她那边走。
她穿着运动服,额头上还带着细汗,桌子上放着沙拉和一瓶还剩一小半的矿泉水,一看就是刚晨跑完回来。
白人餐已经让人很没食欲了,摆在张梦倚面前的那盘少得可怜的绿色植物更让人倒胃口,偏偏张一姐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就着旁边的矿泉水把一盘沙拉吃完了。
杨依雁扫了眼自己面前的餐盘,除了沙拉还有水煮蛋和少数水果,说不上有多好吃,但起码能让她吃个半饱。
望着不用饮水充饥的师妹,张梦倚眼里含着羡慕,可她要是像杨依雁这么吃,高难度跳跃肯定都保不住。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训练了。”
夏月姿盯着张梦倚收拾餐盘时露出的手腕骨节,默默放下手里的咖啡,偏过头摸着杨依雁的脑袋。
杨依雁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自家教练,嘴里还塞着半个水煮蛋,用小臂偷偷把餐盘往外面推了几厘米。
撞见她小动作的夏教练太阳穴跳了跳,闷声道:“吃吧,我不跟你抢。”
总决赛的第一天比赛是青年组的冰舞、女单和男单,看台上除了冰迷,还有各国参加成年组比赛的选手。
比如俄罗斯现任一哥达维尔正黑着脸,一旁的美国一哥阿尔伯特搭着他的肩膀,笑着宽慰他:“不要对年轻人要求太高了,六练没完成的动作不代表正赛跳不出来,你看看我们国家那个,3A还不足周。”
两人所指的对象正是在场上六练的俄罗斯选手安德烈和美国选手凯文。
达维尔一张嘴就是熟悉的俄式英语:“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六练的状态会多少都会影响到正赛。”
六练不仅是热身,还是运动员确认自身状态好坏的最后机会。如果六练时跳跃总是摔,那正赛时clean的概率也不会很高,还会影响自身的情绪,但不也排除有顶级选手能迅速调整自身的状态,在正赛一骑绝尘。
更何况他们的比赛地点是法国,法国的冰是滑圈又一大魔咒,每次法国站的比赛,总能看到熟悉的炸烟花大会。
这主要归功于法国特别容易化的冰面,摄像机随便扫过去都能发现一滩水,不少运动员选站的时候都会特意避开法国,除了奥运赛季。
历届奥运女单冠军都会在奥运赛季时选择法国站,这种玄学从1998年开始直到夏月姿所在的时期,已经保持了七届。
阿尔伯特丝毫没被弹舌音影响,继续搂着达维尔说笑,镜头扫过他们时,美国一哥还来了个飞吻。
夏月姿在后台带着杨依雁拉伸,一转头就瞥见李潭正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喜悲。
他站在一旁,给夏月姿介绍刚刚男单的表现:“男单全炸了,藤原吉野70分还能小断层。”
夏月姿眉头一挑,那是摔得十分惨烈了。
凯文第一个上场就把连跳摔没了,紧随其后的两位选手跟着失误,安德烈和林烨摔了3A,相较之下,只有一次扶冰和连跳转三滑出的藤原吉野竟然还是失误少的。
没过多久,就有工作人员来提醒,女单比赛即将开始。
张梦倚坐在看台上,手上拿着国旗,旁边是一对双人滑小将,刚刚结束比赛的林烨也换好衣服赶过来。
这场比赛和男单一样,都是华日两国大战欧美。
杨依雁在冰上确认着滑行路线,在稍微空旷点的位置上跳了几个三周跳。
阿丽莎作为东道主选手,每落下一个跳跃就能听到附近冰迷的欢呼声,她挥挥手,正好瞥见观众席上的师兄。
安东尼从青年组时期就是法国一哥,也拿过不少比赛的奖牌,世界排名稳居前十,可以说,他已然成为法国男单的一面旗帜。
要说有哪点不好,大概就是一哥已经二十岁了,法冰协还没培养出一个可以接班的对象。
不过安东尼本人对这件事似乎看得很开,也没什么成绩焦虑,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快乐滑冰。
第一位登场的是俄罗斯选手索菲亚,她以一银一铜的成绩踩线拿到门票。
夏月姿靠在挡板上,手上抱着杨依雁的外套,陪着她做热身,保持大腿肌肉的松弛程度。
一般来说,男单女单两个项目只会有一场烟花秀,既然男单已经炸完了,女单这场应该没有那么多意外。
索菲亚没有超C,也不是大组出身,但她的滑行在俄罗斯女单里名列前茅,发挥也很稳定,凭着这一点,这个赛季在国内混上了三号位,在国际赛场上的节目内容分也往上提了些。
每个国家的资源都是有限的,一哥一姐的待遇永远是最好的,其他选手的待遇都是先根据他们的国籍决定,再根据国内排位逐次往下降。
表演结束后,夏月姿抬头看向大屏。
技术分36.12,节目内容分29.49,总分65.61。
第一位上场的选手,裁判会默认把分往下压一些,以免分数给得太高,后面上场的选手操作空间不太够。
即使如此,大俄三姐的P分也让夏月姿眼热不已,一边推着杨依雁往冰上走,一边咬着牙说:“小雁,待会上去好好滑,咱在士气上不能输”。
杨依雁回头粲然一笑:“放心吧教练。”
总决赛会场里的观看人数是杨依雁参加的所有比赛中人数最多的,但她却没有丝毫慌乱与惧怕。
她捶打着大腿肌肉群,神情逐渐冷静沉稳下来,当《月光》的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全场跟随她一同来到了安谧的森林湖泊。
杨依雁左脚往外压,抓住时机立刻点冰。在3lz足够成熟之后,她便把短节目的第一跳换掉了,以此换取更高的分数。
灯光照射在冰场形成反光,使得考斯滕上的水钻愈发夺目耀眼,裙摆随着滑行摇曳。
才升入成年组的柳波芙坐在看台上,兴致盎然地看着她,这个姑娘的舞蹈功底非常好,柔软又不失力度。
接着杨依雁上半身往下弯,双臂完全张开,起身时迅速衔接2A。
林烨是会跳3A的,他看得出来,这个没有蓄力的2A杨依雁跳得还有余力。
音乐进入后半段,杨依雁脚下的步法变得多样,夏月姿微微颔首,数着节奏算着下一个动作。
杨依雁滑行逐渐放缓,她回头看了一眼,计算好与挡板的距离后,以内刃的姿势点冰起跳,在落冰瞬间腰部再度往上拔。
这是一组3F+3lo。
在单跳是3lz的情况下,这个连跳是杨依雁能拿出来的最高难度跳跃。
李潭激动地往挡板上使劲拍了两下,呼吸都有些急促。
节目末尾时,杨依雁抬起浮腿,上半身再度往下压,整颗脑袋与冰鞋齐平,看到这组旋转,全场都倒吸一口凉气。
柳波芙忍不住赞叹:“这也太柔软了。”
杨依雁仰着头,将浮腿扯过头顶,冰刀绕着一点旋转,转速逐渐加快,即使是在高速旋转下,整张脸也肉眼可见的迅速涨红。
她站在冰上望着头顶灯光,看台上掌声雷动,华国队的选手们站在护栏边挥舞着国旗。
即使此刻还没出分数,他们也很清楚,这会是杨依雁职业生涯里最精彩的节目之一。
第23章 魔咒回国后她要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这套节目结束后不少冰迷都往冰上丢玩偶,杨依雁眼尖地发现还有一些走轻微哥特风的玩偶,大概是看过她表演滑的冰迷扔的。
哥特文化虽然以各种形式逐渐进入大众视野,但总体来看还是属于小众文化。
杨依雁抱起穿着黑色长裙的毛绒兔子,耳朵上的黑色蕾丝飘带,随着她的滑行轻轻飘摇,远远看上去如同一条黑色挂脖丝巾。
选手结束表演后不能在冰场停留太长时间,以免影响下一位选手上场,杨依雁抱着满怀的娃娃朝观众挥手,慢慢滑向出口。
夏月姿和李潭守在挡板旁,一人给了一个拥抱,顺手接过杨依雁怀里的娃娃,把刀套递给她,等人把衣服穿好后再去等分区。
夏月姿从包里掏出一瓶兑了补剂的水递给杨依雁,看见她把那只兔子放在自己怀里抱着,其他的娃娃都在椅子上,不由问道:“你很喜欢哥特风吗?一直抱着它。”
“我喜欢这个娃娃,它是冰迷特地送给我的,”杨依雁摇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哥特风说不上有多喜欢,我只是喜欢哥特裙和他们那种酷酷的态度,但太过暗黑的风格也有点欣赏不来。”
夏教练了然,杨依雁从来没在公共场合说过自己喜欢什么,冰迷看到表演滑的节目后,下意识地觉得她喜欢这部电影,但《僵尸新娘》周边稀少,就用风格类似的娃娃进行替代。
她搭着小姑娘的肩膀,和蔼地看向她:“没关系,要是后面有记者或者冰迷问到了,你可以做个澄清。”
电子大屏出现了一串数字,同时广播声响起,一道女声用法语播报着杨依雁的分数。
技术分38.84,节目内容分27.17,总分66.01。
这个成绩比索菲亚高出了0.4分。
华国选手聚集的看台区里冒出了一声声“卧槽”,双人滑女伴曹锦卉探出头,默默看向坐在最旁边的张梦倚。
她要是没记错,这个成绩已经超过张梦倚青年组时期的短节目最高分了。
不知道是灯光的照射,还是自身的原因,张梦倚眼睛亮得惊人,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注视着等分区那道欢呼雀跃的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喃喃道:“看来我要更努力了。”
不然真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夏月姿看到分数都愣了一秒,她已经做好被裁判往死里压的心理准备了,毕竟杨依雁才进总决赛,国籍也不占优势,如果所有选手都没失误,裁判就算给她压到最后一名都没什么稀奇的。
她低头看了眼还在傻乐的姑娘,又回头看看还没出场的四位选手,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家孩子压根就没被各国裁判放在眼里。
那群老头根本就不觉得一个在分站赛都没拿到金牌的选手,会对总决赛的领奖台产生竞争力,所以给她的待遇还是按照常规那一套来。
一种很久都没有再出现的、被人看轻的气愤感又冒上来了。夏月姿目光渐渐沉了下去,站在场边观看其他选手的表现。
下一个上场的是阿丽莎,作为东道主选手,她的欢呼声无疑是最高的。
阿丽莎的三周跳依旧靠脚踝拧,但有主场优势,再加上裁判有意放水,愣是一个符号都没抓,以65.87排在杨依雁后面。
波琳娜和阿丽莎一样,都是一金一铜挺进总决赛,但她在第二站站住了3A,最好成绩比阿丽莎高,出场排位自然就安排在后面。
有3A的基础在,她的跳跃比前面三位选手的滞空感更强,在跳3lz+3T时更是用上了举手姿态。
不出意外,小奖牌的领奖台会有她一席之地。
妮娜作为唯一一位拿到总决赛门票的美国选手,美系裁判必定会全力以赴支持她,而他们的老对手俄系裁判也会尽可能地压低她的分数。
看台上,美国队的选手指着大屏幕上已经出来的分数,高呼这位美国甜心的名字。
达维尔听着身旁阿尔伯特的叫喊声,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美国队真的没人能治治这个老家伙吗。
梦川里亚的短节目配置是2A,3F,3lz+3lo,这是在青年组女单短节目在限制之下的最高难度配置,但几位裁判依旧秉持着“一致对外”的原则,把这位黄皮肤选手死死压在了70分以下。
夏月姿看着屏幕上突破40分的技术分,暗自咋舌。
但凡梦川里亚换个国籍,以她的难度,怕是早就打破青年组世界纪录,被欧美冰协造神了。
虽然现在日媒的宣传力度也不差,日本冰演品牌已经把她作为仅次于白井奈奈子的邀请嘉宾了。
六位选手的短节目成绩相差不到五分,杨依雁离小奖牌领奖台其实也只差一分,用李潭的话来说,但凡裁判手稍微松点,杨依雁也能去领奖台走一遭。
夏月姿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现在3A还没使出来,最终成绩怎么样还是得看自由滑。
杨依雁一回酒店,就被自家教练抓着按摩一通,还请来了黑龙江省队随行的理疗师。
理疗师阿姨手劲大,小姑娘被摁得话都说不利索,欲哭无泪地伸手向教练求救,偏偏夏月姿跟林烨坐在一旁聊天,看都没看她。
“你也是第一次拿总决赛的小奖牌,感觉怎么样?”
林烨眼里含笑:“挺好的,宋教练还给我打了跨国电话,让我后面安心比赛。”
他看着理疗师手下痛得吱哇乱叫的杨依雁,眼里含笑:“李阿姨的手艺是跟着于阿姨学的,我一开始在她手上也受了不少罪,但第二天训练身体会轻松很多。”
杨依雁声音一颤一颤的,问道:“怎么于阿姨没来啊?”
林烨“啊”了一声,扭头惊讶地看向夏月姿:“于阿姨关节炎犯了,宋教练给她批了半个月的假,夏姐不知道吗?”
夏月姿跟于倩摊牌之后就很少联系了,她哪知道于倩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没想好找什么借口,林烨已经十分贴心地给她找到了。
“肯定是于阿姨怕夏姐担心,我在训练受伤的时候也是跟教练说,爸妈那边能瞒就瞒,虽然他们最后还是会知道就是了。”
夏月姿尴尬地应了几声,根本不敢直视两个孩子的眼睛,只说自己回国后就回家一趟。
国内,冯思迈算着时间打开电脑,青年组的两场自由滑时间都比较阳间,不会影响他的睡眠,但成年组他是真追不了。
冯母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进来,坐在一旁陪儿子观看。
男单自由滑率先开始,似乎是为了把短节目失误的分数抢回来,前两位选手报出来的节目配置里都有两个3A。
冯思迈拿起切成一瓣一瓣的橙子,第一口还没咽下去,凯文就在冰上又一次摔了个四仰八叉。
不久后听到China这个单词,冯思迈橙子也不吃了,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哥表演。
有前面几位选手的前车之鉴,林烨也对法国的冰心有余悸,只在开头第一跳上了3A,没想到还成了自由滑唯二完成clean壮举的男单选手,并凭着这套节目成功摸到了奖牌。
对于这个结果,林烨本人也是一脸懵,被身旁两位教练合力抱起来时,才有了站上领奖台的实感,叫喊声混杂在观众席的欢呼声里。
看着屏幕上摆出的最终排名,这位离总决赛门票只一线之隔的选手抿着唇,慢悠悠道:“我觉得教练让我不要一味追求难度还是有道理的。”
覆冰机只在冰上待二十分钟左右,下一场参加女单比赛的选手就要开始六练。
法国的冰比国内的软,杨依雁尝试着跳了一个3T+3T,结果在第一跳的时候就转三滑出,不敢再接跳跃。
梦川里亚和波琳娜作为唯二会跳3A的选手,正在冰上反复确认这个跳跃。
夏月姿看着场上的成功率,一股不好的预感逐渐蔓延开来。
索菲亚再一次第一位出场,这位选手在跳3lz点冰时,身体还没起来就重重地摔在冰上,夏月姿面色逐渐凝重。
选手在冰上要么不摔,一摔能摔一连串,就连早已熟悉本国冰场的阿丽莎都没能逃脱这个定律。
夏月姿拉着杨依雁的手,额头紧贴着她:“放开滑就好,要是情况不对,就按我们说的那套方案来。”
杨依雁回抱教练,随即深吸一口气冲向冰场,她跪在冰上,抚摸着冰面,希望它能带来好运。
为了防止自由滑出现男单短节目的状况,夏月姿临时给她改了一套新配置出来。
花滑项目比的是整体节目的完整度,而不是只看难度,而且真要比难度,上面还有选手用3A压着。
杨依雁的第一跳是3lz+3lo,这也是她这套节目里最难的一跳。
她在跳3lz的时候,正好临近一小片水渍,杨依雁卯足了劲往上蹦,想要跨过那块地方。
勾手落冰的时候好像听到了骨头传出一道咔嚓声,杨依雁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辨别,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轴心上,认为没问题后依旧接了一个3lo。
夏月姿丝毫不敢放松,继续看着场上的女孩。
第二跳是3F,依旧轻盈。可在音乐进入后半段时,杨依雁觉得右小腿有些轻微疼痛,连带着她的旋转也出现了位移。
这个旋转在实时情况上被标了V,不计入基本姿态。
杨依雁咬着牙继续往下滑,下一个跳跃是3S+3lo。
夏月姿离她不远,看见杨依雁起跳的姿态不太对。
刃跳是杨依雁跳得最多的跳跃,一般来说,起跳时她的上半身不会往下压得那么低,但现在不只上半身,就连腿部动作都有些变形。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夏月姿抱着外套的手微微发颤。
杨依雁在铁板跳跃lo跳上首次出现了失误摔倒,她没有时间去反思或遗憾,立刻爬起来,按照新定的配置降难度完成了后面的跳跃。
几个华国选手从看台上噌一下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冰上的女孩。
杨依雁一下场冰夏月姿就迎了上去,问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小姑娘喘了口气,扶着右腿,把刚刚在冰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李潭在一旁面色一变,立刻把队医叫过来。
夏月姿心思都没在成绩上,走完过场就把人带到后台,杨依雁脱下冰鞋,小腿处肿了起来。
队医诊断后说是胫骨出了问题,但具体什么情况还得拍个片子。
听到结果的小姑娘都懵了,本以为就是简单的扭伤或拉伤,她转头看向教练,发现夏月姿的脸色比外面的乌云还要阴沉。
胫骨的伤不好养,附近几乎没有什么软组织,哪怕是轻微骨裂都至少要养一个月,要是养得不好还会变成一个潜在的炸弹。
夏月姿长叹一口气,决定回国之后要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不然怎么短短一个月内,两个学生腿上都出现了问题。
第24章 爬起伤痛是运动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跟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他们立刻跟场外的医护人员沟通,夏月姿也没等最终排名结果出来,背着小姑娘往救护车上跑。
夏月姿听不懂法语,采访时的记者说的法式英语更是半听懂半猜测,李潭叫了一个资历深一些的随队翻译跟她一起去,自己在后台守好杨依雁的冰鞋包。
小孩子骨子里就对医院有很深的抗拒情绪,尤其是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状况。
帘子后面,杨依雁坐在护理床上时不时动两下,被站在一旁的教练冷着脸固定好:“腿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往哪跑!”
不久后,一位带着口罩,半边头发都白了的白人医生一手拿着小木槌,一手举着刚刚拍出来的X光片,逆着光朝她走来。
杨依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微微向后挪了几厘米。她要是一只有毛发的小动物,此刻怕是浑身炸毛的状态。
法国医生对着三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翻译在一边转述:“她的胫骨有骨裂的情况,需要上支架固定,回国后要卧床静养两个月,还要大量补钙,不然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当然,具体情况还要看选手后续的休养。”
两人听到“卧床静养两个月”时,不由得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措。
离世青只有三个月了,要在床上躺两个月,也就意味着要在一个月内做好肌肉复健,还要找回全部难度,这对运动员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夏月姿跟翻译拿着单子去药房拿药,顺便在跟护士借了一个轮椅,一回来就看到脚绑成粽子的杨依雁靠在走廊外的长椅上,头偏向另一头墙壁,时不时传来吸鼻子的声音。
夏月姿给翻译使了个眼色,对方了然,推着轮椅走远了一些,把空间留给这对师徒。
医院人流量不多,走廊上只有几个护士忙碌的身影,装着各种药瓶的推车在地上滚出沙沙声,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随之蔓延。
杨依雁的肩膀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啜泣声。夏月姿在她身旁轻轻坐下,伸出手,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
感受到后背的温热,杨依雁的眼泪更收不住了,她狼狈地伸手擦着,不想在教练面前显得那么脆弱,却被教练一把抱进怀里。
夏月姿轻声道:“别把什么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这种事谁都不想的。”
花滑项目的意外性太高,每一次起跳都是拿命在赌。别说在比赛中做跳跃扭伤骨折,哪怕是在训练过程中摔倒昏迷休克,要靠担架抬下去的都大有人在。
杨依雁固执地别开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夏月姿仍旧能听到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自尊心一个比一个强,夏月姿想起年少时的自己,更是傲到丝毫不肯低头,要把一切都做到完美。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展开,想给杨依雁擦眼泪,偏偏小姑娘不肯抬头,一个劲地往另一头钻,夏月姿只能把纸塞进她手里。
“我有一次在训练中骨折,是在国家集训队选拔前夕,你知道的,每次选拔国家队都是有很重要的比赛要开始举行。”
夏月姿跟哄襁褓里的孩子一样,慢悠悠地、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她的后背,把自己的经历稍加改编,变得更贴合原主的职业生涯。
“那时,我跟你一样不甘心,觉得天都要塌了,因为我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看着我身边的运动员入选,那种无能为力的滋味我能记一辈子。”
“然后呢?”杨依雁终于肯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眼眶里泛着水光,说话声音不仅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然后啊……”夏月姿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目光沾染上对过往的怀念,“我变得很消沉,一度想放弃这项运动,背着所有人把退役申请都写好了。”
想到自己之前做过的种种行径,夏月姿自己都忍不住笑,低头温柔地看着怀里已经不再哭泣的女孩,她的眼里是对后续发展的好奇。
“不过教练肯定没有放弃,因为你后面还站上了全锦赛的领奖台。”
杨依雁对自己这位教练的职业生涯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此刻的眼里不只有苦涩,还有一些对未来的期盼。
夏月姿坚定地看向她,目光中充满着鼓励。
“是啊,所以我们小雁也不要放弃,要勇敢地从跌倒处爬起。”
她没说的是,那场错过的比赛是她职业生涯状态最好时期所举办的奥运——在她生命中充满遗憾,几乎把她砸到谷底的平昌冬奥会。
夏月姿那时崩溃到恨不得把有关花滑的一切都扔掉,可当她伤好了,真的不去训练的时候,她又开始想念那片冰场,在家里哭了一夜后,顶着兔子眼回到训练当中,甚至比原来训练得更加刻苦,就是想要在家门口的冬奥上弥补自己。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顶级运动员都是神经病,因为他们都甘之如饴地爱着一位永远捂不热心的对象。
见杨依雁情绪有了好转,夏月姿从翻译手上拿过空轮椅推着,冲她笑道:“来吧,我们该回酒店了,不然李教练急的得该从赛场跑过来了。”
几人刚进酒店大堂,就看见李潭为首的北京队一行人在一旁坐着。
青年组女单比赛结束后是成年组的比赛项目,华国没有选手参加,酒店门口堆着的记者也全在赛场守着。
李潭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小朋友,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比平时柔和不少:“疼不疼?”
杨依雁摇头,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害怕总教练了,还对这位素来严厉的总教练展露笑颜。
夏月姿站在她身后,解释道:“医生说幸好发现得及时,还没严重到需要住院,回去还是得好好养着。”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里的石头才落地。他们刚从赛场回来,都知道青年组女单比赛的最终成绩。
想起那场比赛,不少人心里只有唏嘘。
杨依雁虽然摔了一个连跳,但3lz+3lo成功完成给她拉回来不少分,最终以177.38分排名第四。
可要说摔倒,六位选手无一例外都摔倒了,有3A的两位选手更是摔得无比惨烈,梦川里亚也是第一次丢了青年组的冠军。
得知自己的成绩后,杨依雁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自由滑结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站上领奖台的可能了。
夏月姿一边跟李潭说话,一边推着她坐电梯上楼休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王灿跟张梦倚,两人穿着华国队队服,提着包从楼上下来。
成年组女单自由滑在明天第三场,这个点出门只能是去训练了。
夏月姿推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腾位置,谁知道这两人都没有准备离开的动作。
王灿蹲下身,伸出手放在杨依雁小腿支架上方,并未真正落下去,又对她温声关怀了几句。
夏月姿看着这人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神情,很想翻个白眼直接走人,要不是她跟王灿之间不对付,都要以为这人是真心来关心杨依雁的。
她余光瞥向还在对这一幕笑得乐呵的总教练,压住了心底的不耐烦,在心里给这位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的王教练又添上几笔账。
杨依雁因为之前的训练经历,对这位教练着实喜欢不起来,但梦倚师姐人很好,教练不在身边的时候会给她解释很多事情,还给她介绍了不少外国选手。
不看僧面看佛面,杨依雁脸上此刻还是挂着笑,乖巧地应着几句。
王灿又嘱咐了几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冲李潭点点头后,直接拉着自家学生离开,还是张梦倚转头挥手,跟三人道别。
夏月姿也朝着她挥手,转身进电梯时,脸上的笑意早已淡了几分。
由于腿部受伤,杨依雁自然无法出席总决赛的表演滑,听张梦倚说,我国那对双人滑老将已经宣布在这个赛季结束后退役,表演滑时各国选手也有意让他们多表现自己。
听着这些事,杨依雁再度质问上天为什么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受伤。
回国当天,杨母早在机场等着,看着拄着拐杖的女儿心疼得要命,接替夏月姿的位置在身边扶着她。
夏月姿带着她们坐上回队里的大巴,在车上把医生的嘱咐和她说了一遍,顺便又替队里的食堂接了一单。
机场有冰迷自发组织的接机,杨依雁的照片在论坛里传得满天飞。
有一部分人态度乐观,觉得小雁选手能赶上世青;一部分人十分悲观地认为,小雁选手的职业生涯都受到了影响;还剩下一部分中立派,看着两边人吵得不可开交。
事实上,每年全锦赛或全青锦总能冒出几个苗子,论坛上这几位选手的热度也会随之增高,成为不少人口中的“紫微星”,引起一堆成年组选手粉的反感,引起一堆骂战,但最后真正走出来且走得长远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因此,即使论坛这帮人觉得国内的女单局势又要迎来一波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没什么人放在心上,等着官方或选手本人的回应。
第25章 回家家的味道,我知道
由于大徒弟的受伤和其他徒弟们的期末复习,夏月姿回国后可谓是闲到长毛。
她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本有许多勾画痕迹的笔记本,但本子主人的意识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
夏月姿这几天有些睡不安稳,倒不是因为突然闲下来不适应,而是想到林烨说于倩的手伤得有些严重。
中医理疗师靠手吃饭,跟花滑运动员一样,拥有关节炎、腱鞘炎之类的职业病。
自从她穿过来后,原主的记忆逐渐消退,现在留下的也就是基本的认人、认路能力,只有关系稍微亲密些的才有更多的记忆点。
于倩的手就包括在里面。除了不定时复发的职业病外,每到冬天,手和耳朵还会生冻疮。
两者同时发作,只会让这个冬天更难熬。
夏月姿提着各种补品站在老旧小区的大门前,保安大爷看了她一眼,依旧坐在开着暖气的保安室里捂着茶杯。
她买的是工作日的火车票,打车到家时小区时接近下午五点,一路上也没什么年轻人,筒子楼里飘出几缕白烟,没多久就消散了。
大门上爬满锈迹,门铃也因年久失修而停止工作。夏月姿没用钥匙开门,站在门口轻轻叩门。
于倩刚打开,就看见夏月姿双手提着各种礼盒站在门口,望向她的神情有些紧张。
“你怎么来了?”
夏月姿低着头,还没开口就听见于倩又说:“外头凉,先进来。”
屋里开了地暖,一进门温度明显不一样。于倩在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门口。
原主父亲意外去世后,单位收回公房,这栋房子就是那个时候拿保险金和补贴买的,布局还保持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模样。
夏月姿把补品放在一旁,正好看到于倩手指关节处的弯曲肿胀,拿鞋时手还有些发颤。
两人坐在客厅里,相顾无言。夏月姿捧起水杯,杯中冒出的热气氤氲了眼中视线,她望着于倩模糊的身形,主动打破了这份沉寂。
“那个,您的手还好吧?”
于倩顿了一下,随后轻轻搓着手指关节,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是林烨那孩子跟你说的吧。”
她看得出来,林烨和夏月姿的关系很好。
夏月姿摸摸鼻子,知道瞒不过于倩,干脆直接承认:“是,我还给您买了艾草贴和理疗仪,用上后关节会好受些。”
虽然于倩说过不需要她的赡养,但夏月姿不可能真的熟视无睹。原主的外公外婆年纪也上去了,基础病不少,于倩没法一个人一直撑着。
于倩回头望着门口堆着的礼品盒,眼神十分复杂,脸上却挂着笑。过了这么长时间,对于这个占了女儿壳子的陌生人,她还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去对待。
下意识地回避,让于倩提起了另一个问题:“小雁的腿伤得重吗?”
她虽然没去总决赛的现场,但也在电脑上看到了不少视频和帖子。
“我前两天去看过了,她妈妈说骨头已经开始愈合,过段时间就能摘支架,只是在全锦赛之前肯定是没办法开始训练的。”
换句话说,这场全锦杨依雁注定赶不上了。
全锦赛是国内各省每年的训练成果检验大会,各省领导都会把自家最好的苗子拿出来溜溜,重视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场国际赛,要是有项目实力特别强劲,还会有外国选手或粉丝爬墙观看。
比如俄罗斯、美国的花滑全锦赛,每年都有不少冰迷排队驻足,还会在论坛上单开一张帖子。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夏月姿请了三天的假回来照顾,于倩也不好赶人,把她留在客厅里,自己去做饭。
夏月姿想着于倩的手指不好动作,放下水杯跟着去厨房,却被她一句话按住了:“你会做饭吗?”
回想起自己的外训经历,夏月姿默默坐回原位。
因为吃不惯国外的食物,每次出国都带着不少队里自制的调味品,当然,这都是给外训成员中为数不多会做饭的人带的,她能不能活着回国,全看这些人愿不愿意接济。
于倩在厨房里忙活,夏月姿也没闲着。这栋房子是套二居室,她走进原主的房间,也是今晚留宿的房间。
原主退役后长期不在家,房间里除了没有被褥,其他物品倒还一应俱全,地上也没什么灰尘,一看知道被人好好收拾过。
房间里大部分的东西都被带到了北京,只有墙上还留有用胶带粘上照片。
从开始学习滑冰的幼年时期,到逐渐长开的青少年时期,以及最后一次站在领奖台上,每一个成长瞬间,于倩都陪在她的身边。
油和菜下锅后沸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本是一道属于家的声音,前提是……照片上的人真的是她。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火车站入口处,夏月姿背着包回头看,于倩正站在身后朝她挥手。她的手上贴着膏药,但红肿已经消退。
夏月姿一开始还想带着于倩回北京好好看看,却被她推拒:“人老了,身体零件难免会出问题,而且医院事多,肯定要定时复查,我跟队里的合同还没到期,没那么多时间。”
这几句话简直摆足了倔强老太太不愿意上医院的谱,夏月姿实在拗不过她,只能一个人回北京。
她望着还站在原地的于倩,背着包默默往前走。火车在轨道上有些颠簸,夏月姿望着旁边的轨道,好像她同于倩的关系,也驶向了和原先不同的轨道。
为了更快确定集训名单,今年全锦赛的时间定在了十二月中旬。
不同于以往的松散式打分,今年这场全锦赛的裁判严阵以待,完全按照裁判手册打分,抓了不少不规范的跳跃,就连张梦倚和姜舒雨都没有例外,女单分数比起往年直线下降,不过对最后的名单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在男单项目里,林烨首次在比赛中同时站住3A和4T,分数直冲250,给国内冰迷沉寂已久的心狠狠来了一针强心剂。
冯思迈在短节目和自由滑里各上一个3A,并靠着精湛的滑行和表现力,拿到了220多分,排名仅次于林烨。
黑龙江省和北京省队两位总教练站在观众席上,看着领奖台上两位年轻的孩子,笑得十分欣慰,觉得我国男单总算是有点起色了。
青冬奥的名额每项只有一个,考虑到林烨下限和上限同样惊人,再加上前不久才比过总决赛,为了让他在后面的比赛保持好体力,滑协最终决定把这个名额交给发挥更加稳定的冯思迈。
这届青冬奥是第一届,不少国家都派出了自己的一号种子选手,但也不排除一些人才储备丰富的国家,只选择了一些他们认为可以毫无压力清扫领奖台,但在国内又没有强得那么突出的选手。
就像俄罗斯。你说它很重视这场比赛吧,来的全是青年组的小朋友;你说它不重视吧,那些小朋友又都是在青年组里叫得出名字的。
杨依雁的腿赶在青冬奥开始前彻底恢复,她一边喝着妈妈熬的骨头汤,一边坐在电脑前看比赛。
这场男单比赛没有安德烈的身影,成功让冯思迈和藤原吉野两个亚洲人打得难舍难分,一举把其他欧美选手远远甩在后面,也算是花滑比赛里少见的情况了。
两人短节目配置相同,但冯思迈的表现力比藤原吉野很高一些,能在短节目上跟他拉开一分左右的差距。
冯思迈在场边做热身,余光看向冰上的藤原吉野。
他抬起左脚,滑行蓄力时间比之前长。夏月姿眸色沉了些,只有T跳靠左脚点冰,但一个3T,不值得藤原吉野耗费如此多的时间蓄力。
滑行蓄力时间,也会算在goe的加成上。
藤原吉野用力点冰,整个身体瞬间收紧,冯思迈瞪大了双眼,胳膊也不往外拉伸了。
这是一个4T,虽然他并没有站住,但足周了,这个分数也会十分恐怖。
一个4T的基本分数是10.3,摔倒goe全扣,也还有7.3分,比三周跳里分数最高的勾手基础分还要高一分多。
男单项目在上世纪末才跳出四周跳,从都灵周期开始卷四周,之后更甚,即便如此,能成功跳出四周跳的选手也寥寥无几,更多的还是靠3A去卷成绩。
藤原吉野在4T摔倒之后,又把3A放在第二跳,夏月姿瞥了眼身旁的日本教练,觉得他们有时候真挺信任选手的。
第一跳摔倒已经很影响选手的心态了,要是第二跳接着摔倒,只怕是要带着一串符号下场。
藤原吉野最终的成绩是143.87,算上短节目成绩,总分达到了218.56。
冯思迈在入口处不停地深呼吸,想要越过这个成绩,意味着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夏月姿站在他身后,拍着他的肩膀,鼓舞道:“别给自己压力,你在全锦怎么滑的,在这里就怎么滑,滑给所有人看。”
第26章 青冬奥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带来一套完……
冯思迈低着头滑到冰场中央,他眼睫半垂,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不断找准轴心。
全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但冯思迈却不在意,他站在原地,等着音乐响起。
他双手缓缓上抬,伴随着大气磅礴的笛声,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弧线。
增肌完成后,跳跃的稳定性逐渐增长,夏月姿对冯思迈节目里的跳跃也进行了重新编排。
他的第一跳是3A,起跳时身体往周边倾斜,抬起双手往上举,落冰时周边溅起少数冰碴。
连续两位选手展现出高难度跳跃,场边观众的掌声也变得更加热烈。
冯思迈举起左手,单足在冰上转圈滑行,紧接着横着身体大张,形成侧燕式,转够圈数后抓住浮腿往上拉,与头部齐平。
他的柔韧性不够让他像女单选手一样做出甜甜圈的姿态,不能在燕式里塞入过多的难度变姿,那就在其他跳跃里想办法。
冰上的少年在燕式转后径直蹲下身,随后再度站起,上半身往下压,一只手往前够着浮腿。
这是直立转的一种变姿A转,冯思迈不敢松懈,在冰上迅速换足,再度进入前蹲转,只是这个蹲转和之前不太一样。
他将左腿翘在右腿膝盖上,一只手穿过两腿之间,另一只手垂在一旁,这是前蹲转的另一种变姿反pancake,圈数达到了十二圈。
这组旋转的实时定级达到了4级。
音乐旋律逐渐加快,变得更加激昂。冯思迈踏着刀齿快速敲击冰面,手上动作也没停,在冰上来了一小段踢踏舞。
这段编排展现了古爱尔兰人民骨子里的野性,也点燃了场外观众的热情,不少人已经自发地开始伴着音乐节点鼓掌。
夏月姿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冰上,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今天的这套节目,是一套已经合格的、足以带上成年组赛场的《大河之舞》。
每场花滑比赛,主办方都会在等分区旁边再搭一个台子,让暂列第一或前三的选手在上面坐着观看。
藤原吉野坐在沙发上,看着冯思迈所展现出来的表现力,脑海逐渐放空,他的教练山田站在台子下方,目光隐含着深意。
能把冰迷拉进节目里跟选手一起沉浸式感受,但凡能爆发出这种表现力的,这套节目的表演分绝对不会低。
冯思迈根本不敢喘息,肺部像是被人紧紧捏住,让他喘不过气。音乐鼓点越发密集,他左脚往外压刃,右脚迅速点冰。
3lz+3T是他在节目后半段的开始,管弦乐团交奏出火焰熊熊燃烧的场景,将节目热烈奔放的情绪推至顶点。
夏月姿发现他在完成3F后滑行逐渐放缓,这是体力不够的预警,而冯思迈还有一组旋转和最后一个跳跃没有完成。
她清楚地意识到,冯思迈的体力比起之前有长进,但要在节目后半段塞过多或过难的连跳,还是太为难他了。
夏月姿挡板后的双手不停磨搓着外套,手背上的骨头伴着动作隐隐显露,白皙皮肤下的青筋愈发明显。
3T落冰的时候冯思迈将身体重心往下压,上半身的姿态低得有些夸张,但夏月姿无暇顾及,只要技术正确,姿态丑些也不妨碍裁判打分。
更何况,正常情况下,冯思迈的跳跃姿态还是很受冰迷喜欢的。
表演结束后,冯思迈跪在冰上不住地喘着,胸膛上下起伏,耳旁是冰迷热烈的欢呼声,看台上不少人举起华国国旗挥舞,还有力气大的冰迷将娃娃扔到他的身旁。
冯思迈缓了一会,撑着膝盖站起来,朝四面看台弯腰行礼,随后把身边的娃娃捡起,向着观众席上鲜艳的红旗挥手。
他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滑到入口处,双腿微微发颤,被教练一把接住。
冯思迈弯腰把刀套套上,夏月姿把外套搭在他身上,低声道:“做得很好。”
冰场大屏开始回放选手的精彩表现,两人坐在等分区里不安地等待。
藤原吉野余光瞥向一边,同样十分焦躁,他喝了一口水试图压住负面情绪。
两人都是亚洲选手,在最高领奖台不涉及欧美选手的情况下,不存在裁判捧谁压谁的说法,但要真论起待遇,藤原吉野刚刚拿到青年组总决赛亚军,他的打分也该往上提一些。
夏月姿敛住心神,回想起看到的实时分数,不能说那位日本选手的分数没抬,只能说和欧美选手比起来,那点涨幅完全不够看。
成绩出来了——
技术分73.55,表演分69.14,自由滑得分142.69,算上短节目得分,总分达到了219.45。
这套完全将情绪投入进去的节目,竟然跟他的全锦赛成绩相差无几,这在国际赛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到分数的那一刻,一向在冰场外情绪内敛的冯思迈激动地从长椅上蹦起来,他延续了短节目的优势,最终压了藤原吉野将近两分。
“教练,我赢了!”
冯思迈眼睛亮得惊人,他伸手拉着教练的衣袖,脸上除了喜悦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夏月姿脸上的笑意十分真切,看着冯思迈额头上被汗浸湿而黏在上面的刘海,也不嫌弃,伸手摸着他的发顶。
等分区的另一边,藤原吉野垂着脑袋,默默走下台子,他又一次输给了这位华国选手。
山田教练站在他的身后,安慰自己的学生:“吉野,不要失落,你不是输给了他,而是输给了自己的4T。”
“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输。”
这位从日本某个不发达的小城市里走出来的少年难得红了眼眶。日本的男单项目跟华国的情况差不了多少,但是派系斗争比华国更为严重,还有前后辈文化压着。
他没背景,教练也只是俱乐部里一个没那么重要的角色,能在各种debuff叠满的情况下杀出来,成为一号种子选手,靠的就是他的技术难度。
山田教练的话哽在喉咙里,绕了一圈又变了个样:“当然不一样,输给别人说明并不能说明他比你强,只能说运气比你好,但输给自己只能说明你还没有摸到极限,还有进步的空间。”
藤原吉野背过身去抹了把眼泪,看向已经跟着教练离开的华国选手,深吸一口气重新挺直自己的脊背,拿起冰鞋包往后台走去。
比赛结束后对前三名有一个专门的记者发布会,冯思迈也是第一次坐在中间席位,抱着胸前沉甸甸的金牌还有些紧张。
记者发布会上是有同传的,但夏月姿怕他们传达的意思不准确,站在一旁默默接过翻译的任务。
一位美国记者问道:“今年你已经十五岁了,在奥运赛季到来前,你是否会升入成年组进行名额争夺,如果升组,方便透露一下接下来的训练方式或选曲吗?”
夏月姿将问题转述给冯思迈,心里也敲响了警钟。
虽说花滑项目没有在选手之间产生直接竞争,但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不少,每年爆出来的各种爱恨情仇比娱乐圈的大瓜还精彩。
冯思迈双手放在桌子下方,慢慢摩擦着金牌,思考了一会才回答:“能不能升入成年组还要看领导的决定,选曲暂时还没想好,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尝试一下不同风格的曲目,至于训练……”
他看了眼夏月姿,才继续说:“我是很想练习四周跳,毕竟其他选手都在不断进步,尤其是藤原选手,虽然他今天没能完美发挥,但他的4T真的吓到我了,不过我的训练计划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要看教练。”
听了这话,夏月姿一边翻译,一边往侧面看。藤原吉野一开始还没什么表情,当同传的声音顺着耳麦传过来后,他偏过头看着身边的冯思迈,眼神明显带着几分诧异。
不少守着这场发布会的冰迷都看到了这一幕,以及接下来的合照环节,看着两人在一起花式比心,都认为他们的私交应该不错。
发布会结束后,夏月姿被工作人员叫过去,商量后面表演滑的事情,冯思迈一个人先回来,在后台走廊里把坐着,金牌小心翼翼地装好。
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教练回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冯思迈看着影子,还以为是夏月姿回来了,转过头发现是藤原吉野。
他望着这位已经穿戴整齐的日本选手,怔了怔,这看上去也不像迷路的样子啊。
藤原吉野往前走了一步,用着独特的日式英语说道:“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带来一套完整的节目。”
不知道是怕人听不懂,还是这位小伙子的英语水平有限,说的话是用最简单易懂的单词拼凑出来的,里面几乎没有带“r”的单词。
冯思迈听懂了,见藤原吉野语气如此郑重,他的脸上也带着真诚的笑容,朝他伸出手:“我很期待那天。”
藤原吉野回握住,两位少年在明亮的灯光下对视,都看清了彼此眼底熊熊燃烧的战意。
夏月姿回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她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走廊拐角处,没去打扰他们。
第27章 世青jwc
青冬奥结束后,期末考试紧跟在后面,冯思迈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夏月姿回想起几位家长的话,也是默默为这些孩子捏了把汗,直到他们收到了各自的成绩单。
孟欣跟夏月姿的办公座位是并排的,听她收到消息后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把手机放在一旁,还哼了一段小曲。
她挑着眉打趣道:“心情这么好,看样子小雁和思迈考得都很不错。”
“是啊,小雁这次踩线进了全班前二十,勉强达到了要求,思迈进了年级前百,他的班主任说他进重点高中没问题。”
冯思迈的学校是市重点中学,升学率达到了98%,每年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学生在中考前自招上岸。
有班主任的一席话,冯母大手一挥,取消了冯思迈寒假期间所有补习班,让他好好地为世青赛做准备。
孟欣也松一口气:“那可太好了,不过现在的小孩也忒不容易了,想休息都休息不了。”
夏月姿眼里含笑:“我们走的是体育生的路子,自然是比不了的。”
花滑项目在国内不仅小众,成绩也不够好,几乎没有综合类大学有特招名额给他们。
滑圈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顶级大学学生,要么是运动员文化课成绩够好,能自己考上;要么是体育成绩够好,让总局出面去谈。
冯思迈家里想走的是前面一条路,而杨依雁家里则是散养,充分尊重女儿的意愿,只要最后能有个大学读就行了。
趁着寒假这段时间,夏月姿再度给他们进行了增肌,两个孩子叫苦不迭,连新年都没过好,不过效果十分显著。
孟欣无意间听到杨依雁跟冯思迈吐槽,说亲戚上门拜年的时候,都特别喜欢掐她脸上的肉,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她把这话说当玩笑说给夏月姿听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在冰上努力练习滑行的姑娘,同时笑出声来。
三月中旬,青年组最后一场赛事世青赛将在韩国首尔举办。夏月姿到达酒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导航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白菜,准备找酒店借厨房自己做饭给选手吃。
不是夏月姿不愿意将就韩国的泡菜盛宴,实在是韩国准备的饮食太吓人了。
2008年大奖赛总决赛提供的酸奶让人窜稀,有个选手分还没出来就去跑厕所,之后又出现了吃牡蛎集体诺如感染,还有夏月姿亲身经历的四大洲肠胃炎事件,不少选手比完直接被救护车拉走了。
总之,在夏月姿的印象里,韩国的餐饮已经跟印度画上等号了。
除此以外,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韩国娱乐业发展迅速,找一家网吧并不是难事,夏月姿坐在角落里,发了几封邮件出去。
与娱乐业对应的是新闻行业,韩国的狗仔队在全球都很出名,只要这个瓜足够劲爆,给点风声,他们就会立刻出动。
夏月姿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孩正被孟欣从餐厅带回来。他们记得夏月姿的嘱咐,只吃了些面包和蔬菜。
几人在夏月姿房间里围成一圈,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四盘刚刚做好的水煮白菜。
杨依雁倒了点醋,眼珠滴溜地转,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教练,如果我们能上领奖台,回国后能点菜吃吗?”
夏月姿睨她一眼:“我敢做,你敢吃吗?”
她的水平也就只能做点减肥餐和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味道也就那样,要是让她去做什么过年吃的硬菜,她能把厨房给炸了。
杨依雁瘪着嘴,把目光移向另一位教练,孟欣被盯着浑身不适应,苦笑道:“别看我了,我做饭水平还不如你夏教练。”
就夏月姿会做的这几道菜,还是外训的时候给逼出来的,孟欣没有这种经历,不管是在役还是退役,都不需要操心饮食,说句不好听的,她在菜市场里可能连菜都认不全。
无功而返的杨依雁垂着脑袋,闷声吃着碗里的食物。
女单比赛率先开始,冯思迈依旧坐在观众席上,另一个穿着华国队服的男孩突然出现,从身后搂着他的肩膀。
“嘿,学生代表,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冯思迈懒得回头理他,翻个白眼拿着自己的矿泉水往里面挪了两个位置出来。
陆盛倒也不在意,拉着自己的搭档在他身旁坐下。
学生代表这个梗还得从青冬奥讲起。冯思迈拿到了这个赛事第一枚男单金牌,他的学校做了一张红色喜报贴在校门口,这位新科冠军回学校的第一天,差点就双腿一软,给自己的母校拜了个早年。
而且回校那天正好是星期一,国内中小学固定的升旗日。冯思迈选手在没有接到任何提前通知的情况下,被笑得十分和蔼的校长请到台上做学生代表发言,他的班主任怕打扰他休息,非常贴心地帮他准备好了一篇演讲稿。
最让他尴尬的是,这事被本校老师发到了网上,还被一些好事冰迷看到了,最后越传越广,几乎成了冯思迈最想删除的黑历史。
冯思迈抿了口水,看着身边的一对搭档,问道:“双人滑项目傍晚就要开始了,你们怎么现在还有精力来看女单比赛?”
陆盛撑着脑袋,望着场上还在热身的六位选手,解释道:“放心,我们最后一个上场。”
这对双人滑小将来自黑龙江,也是国内目前最寄予厚望的一对双人滑组合,出国比赛的时候三人经常碰到一起,私交非常好。
冯思迈默默看了他们一眼,眼里带着几分羡慕。
世青赛按世界排名进行分组,然后组内再进行抽签。别说最后一个出场了,冯思迈就没进过最后一组。
和他同病相怜的还有即将上场的杨依雁,她今年才出来比赛,世界排名只能够到倒数第三组,抽签的时候还没抽到个好签,在第一个上场。
杨依雁站在冰场上,滑行热身的时候目光看向四周。
世青赛的上座率非常高,有一半都是亚洲面孔,见到有选手上场后自觉遵守花滑比赛秩序。
一时之间,整座冰场只能听见解说员的声音和杨依雁自己的心跳声。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杨依雁站在冰场上,手臂缓缓抬起,伴随着音乐向后滑出。
夏月姿屏息静气地追随着少女的身影,看着她双腿交叉,在滑行速度不减的状况下压住左脚外刃,跳成一个3lz。
这是本届世青赛的规定动作。
曹锦卉望着大屏,啧声道:“她这个勾手跳的跳法还挺有意思的。”
冯思迈摸着鼻子解释道:“她一开始勾手错刃,用常规方法跳不出来,只能用这种方法调整重心。”
冰上的少女以大一字滑开,冰刀在冰面上留下一道道弧线,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月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身体不断往后仰,更大程度地接受月光的倾撒,随后2A落下。
场外观众响起阵阵掌声,给予这位选手鼓励。
杨依雁的动作越发大开大合,在宁静的赛场上突显自己的张力,她抬起右脚,往外转了一圈,立刻点冰跳了一个3F,接着再度往上拔,接了一个3lo。
杨依雁踩着音乐节拍,控制着自己的滑速与轴心,双手慢慢拉起左脚举过头顶,整张脸因憋气而涨红。
最后一个钢琴音结束时,杨依雁正好做出节目ending,听到场外观众的掌声与叫喊声时,还俏皮地做了一个wink。
冰场上依旧有不少暗黑风格的娃娃,杨依雁刚准备捡起,就听见附近似乎有人在叫她。
一个举着梦川里亚应援横幅的女孩子将娃娃扔到杨依雁附近,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带着恶魔头套的兔子玩偶,看起来酷中带着萌。
杨依雁看着冰上的娃娃,又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那个女孩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又挥动着手上的横幅。
杨依雁更不敢捡了。
女孩的同伴发现了这一点,立刻压下梦川里亚的横幅,举起放在膝盖上的扇子,更加用力地挥着。
看到自己的照片,杨依雁才捡起娃娃,朝冰迷处扔了一个飞吻过去。
摄影师正好记录下这一幕,投放到大屏上,惹得看台上的冰迷发出一阵笑声。
孟欣更是笑得弯不起腰,她用胳膊肘捅了下夏月姿,说道:“你看看这些博爱粉,像不像渣女翻车实录。”
夏月姿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她展开外套,迎接即将滑到出口的杨依雁:“博爱粉也是粉,她们愿意在比赛中支持小雁就够了。”
杨依雁滑到挡板旁,披上教练送过来的外套,夏月姿看着她怀里的娃娃,有些讶异。
这是在后世当中非常受女性群体喜欢的库洛米,只是在刚现世的一段时间内,人气并不高。
小姑娘抱着娃娃,直到等分也不放开,还对着镜头大肆炫耀,惹得许多冰迷忍俊不禁,同时,她们也认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小姑娘好像并不是喜欢哥特风的东西,而是喜欢酷的,还好看的东西。
领悟到这一点的华国冰迷已经快人一步,开始搜罗这个娃娃的信息了,毕竟是自家孩子喜欢的。
杨依雁的最终成绩为65.91,比起总决赛的表现来看明显被压了一手。
夏月姿吐了口气,带着杨依雁去暂列第一的台子上坐着。
她这一组里还有一位韩国选手,虽然国际滑联里韩国裁判不多,但毕竟是人家主场,再加上杨依雁吃了第一个出场的亏,再不服气也只能咽下去。
第28章 风波假赛事件
正所谓冤家路窄,跟杨依雁同一组的韩国选手正是崔允书。她在这个赛季的全韩锦标赛里排名第五,但在青年组里排名第二,拿到了世青赛参赛名额。
韩国同样是花滑荒漠,再加上这个项目唯一的热度成恩熙并没有参加,导致这场锦标赛除了韩国本土冰迷外,几乎没有其他人关注。
自然也没几个人发帖讨论,崔允书在全韩锦标赛上实现PT倒挂的壮举。
所谓PT倒挂,顾名思义就是节目内容分高于技术分,这种情况一般只存在于艺术水母身上,至于这个词是夸奖还是拉踩,看对应的选手表现如何就知道了。
但目前为止,崔允书所展露出来的表现力,是绝对配不上这声赞赏的。
崔允书的短节目配置是3T+3T,2A,3lz,没有国内裁判的加持,她的节目内容分迅速缩水,最终得分只有60.23。
现场的韩国冰迷呼声十分热烈,崔允书站在冰场上,仰着脖子接受四面八方的欢呼,仿佛她此刻已经锁定了领奖台。
杨依雁坐在台子上无聊得很,但面对镜头她也不敢做出其他动作,直到最后一组有选手把她从上面赶了下来。
夏月姿和孟欣站在台子下陪着她,顺便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看比赛。
小姑娘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教练,她伸出一只手,瘪着嘴,眨巴着眼睛朝教练卖萌:“教练,我饿。”
两位教练:“……”
算算时间,从她开始热身到现在也快两个小时了,期间只吃了一根香蕉。
夏月姿把人带回后台,从包里掏出一根拿塑料袋装好的玉米,这还是从国内带过来,今早拿酒店的高压锅煮的。
杨依雁坐在后台,双手捧着玉米啃,脸颊肉由于增肌变得异常明显,每吃一口,腮帮子都跟着颤动。
孟欣只看了一眼便想起小姑娘吐槽的话,转过头死死压住唇边即将溢出的笑声,背对着杨依雁蹲在地上,装作整理训练手提包的样子。
夏月姿倒是真蹲在地上整理东西,见自己的搭档这副模样,奇怪地睨了她眼。孟欣往后一指,夏教练正好看见一只鼓着腮帮子的小仓鼠。
她嘴角微微往上扬,又怕杨依雁看到两位教练都在笑,抬手遮住下半张脸。
杨依雁短节目排名第五,也没什么人采访,可以先回酒店。夏月姿在看台找到了冯思迈,他想留下来接着看双人滑比赛。
想着男单比赛在明天中午开始,中间还有不少时间,两位教练便先带着杨依雁离开。
还没出比赛场馆,孟欣就觉得不对劲,压低声音道:“怎么外面还有这么多记者?”
场内的记者一般是被主办方邀请来的各国记者,场外也会有其他想要拿到消息的本国记者蹲守,但人数并不多。
孟欣皱眉看向几乎把场馆大门包围起来的记者,随便扫一眼都能看到不少人举着相机,拿着话筒,只要有人出去,闪光灯就没停过。
“走吧,左右不关我们的事。”
夏月姿清楚,应该是先前那封邮件起了作用。
她伸出一只手,穿过杨依雁的肩膀从另一头捂住她的眼睛,孟欣站在另一边,伸手挥退记者让出一条路。
杨依雁被教练夹在中间,只听到零星几道快门声,好不容易走到大巴停靠的地方,后面顿时传来一阵骚乱。
车上还坐着其他国家的选手和教练,纷纷隔着窗户往外看。乌泱泱的黑色人群中,似乎有一点白色,杨依雁拉开窗户,伸出脖子想要看得更清。
三月天的温度依然只有个位数,脑袋就往外伸了一会儿,脸颊和鼻头就被风沾染成了红色,寒风往脖子里面倒灌。
即使如此,也没能压住一车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夏月姿把拉链拉到顶,顺便扫了一眼坐在附近的乘客,发现有的人已经开始拿手机查询了。
起初接到匿名举报的时候,几家韩国报社并不在意,但夏月姿也想到了他们会不作为,不仅给一些私人狗仔也发了邮件,内容中还称呼那位教练为成恩熙前教练。
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厚道,毕竟那位奥运冠军只在他那训练过一个月,但也只有跟成恩熙扯上关系,才能让那些狗仔愿意去深挖。
冰场上各位选手打得火热,狗仔在场外也没闲着,还真找出了些蛛丝马迹,在女单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发布到网上。
等比赛结束时,网络舆论已经不可控了,韩国滑协直接派人在比赛场地把两人带回去接受审讯。
由于这件事只涉及到韩国国内,国际滑联并没有派人前往韩国,但推特上也有不少滑联官员和已经退役的知名选手在关注这件事,并发文要求韩国滑协公正处理这件事。
假赛事件爆发后,华国教练都接到了来自国内领导的电话,选手们也被教练拉到房间开小会,注意之后的言行举止,同时要避开记者们提到的相关问题。
第二天男单比赛前,酒店外依旧聚集了不少记者,准备蹲守其他参加世青赛的韩国选手或教练,丝毫不在乎他们的状态会不会受到影响,
临出门前,夏月姿问杨依雁要不要跟她们一起去看比赛,小姑娘神色恹恹,只说想自己一个人在酒店里待着。
夏月姿也不强求,嘱咐她一个人不要随意出门,要是被韩国记者抓到询问,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今天的赛场,明显比之前变得更加沉闷,夏月姿一路上经过后台走廊,能感到不同寻常的安静。
她敛下心神,心里觉得对不住这些孩子,但她并不后悔在世青赛前夕进行举报。
每年能在世界舞台上绽放光彩的选手就那么多,即使技术再出色,用不光彩的手段往上爬,过着从其他选手那偷来的人生,也不是真正尊重赛场,尊重这项运动的人。
他们不配得到原谅。
当韩国男单出现在赛场上时,不少选手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复杂。
韩国男单项目只有一个世青赛名额,金道宇也是韩国男单的独苗苗,两年青年组经历,实力有目共睹,在他身上不会存在什么假赛事件。
可谁让事件的中心人物,也是他的教练呢。
金道宇的短节目意料之中地发挥失常,观众席上也有不少老冰迷,在场外心疼地鼓掌。
昨天韩国滑协紧急将假赛教练名下所有的学生召过去审问,要不是他今天还有比赛,怕是现在还出不来。
大屏转到等分区,他身边并没有教练,看上去十分孤寂,还强撑着精气神朝观众挥手。
男单选手很少在赛场上化妆,也没什么偶像包袱。镜头一拉近,别说跳跃时在冰上乱飞的表情了,就连选手脸上有几颗痘痘都看得清。
金道宇眼下挂着淡淡的乌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疲惫二字,明天自由滑结束后,他就要立刻赶去滑协继续接受问询。
林烨和冯思迈在同一组,由冯思迈先上场。
他稳住心神,延续了青冬奥的表现,以76.21暂列第一。
夏月姿坐在等分区,抿着唇看向这个分数,目光逐渐幽深。
冯思迈出场算靠后了,她在一旁也见过不少选手的分数,比起他们之前的分数,这一次的给分普遍都比较低。
看来这场比赛也受到假赛风波的影响,让这些裁判的皮紧了起来。
同样的,华国一哥也受到了影响,短节目的3A没站住,再加上定级不给力,分数被裁判压在了七十分之下。
在电脑前看到这一幕的华国冰迷心瞬间变得哇凉,经过全锦赛,他们还以为一哥成长了,结果在赛场上还是吃状态。
摔倒像病毒一样在选手之间广泛传播,一时间竟让夏月姿分不清现在是在韩国还是在法国。
最后一组的选手为了求稳,默默将短节目的难度往下降了些,最后只有安德烈和藤原吉野两人上了3A,还在这种时候站住了。
有了青冬奥的经历,冯思迈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领小奖牌时也不手足无措了,一整套流程下来都不需要夏月姿做心理疏导。
当然,最让夏月姿担心的是之后的小奖牌采访。不是她爱把人心往糟糕处想,而是有些记者特别坏,为了挖到料天天给选手挖坑,要是一个不注意,选手言论可能会被曲解。
夏月姿在冯思迈身旁站着,帮他翻译问题,不过她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整个发布会的气氛还是很好的,一扫之前的沉闷。
除了男单项目,华国双人滑小将在短节目排名第一,也拿了一枚小奖牌,几人是一起坐车回去的。
场馆外的记者少了些,门口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有警察出现,估计是昨天的事闹得太大,韩国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
几位选手坐在一起,原本还在说着今天的表现,不知道谁提了一嘴,话题就偏到了最近的假赛事件,还不约而同地压低声音,不让一旁的教练听到。
他们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对各种事情都保持着好奇心,什么看法都能想到,也敢说出一些成年人不敢说的惊世骇俗。
夏月姿坐在这群选手正后方,阖上眼靠在软椅上休息。
这场风波既然掀起了,就不会轻易停息,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现在的韩冰协可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硬保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在梳理剧情线的时候,我有考虑过要不要把这场风波放在世青赛之后,花滑这个项目还是挺吃状态的,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其他选手的表现。
但看着原本的大纲,我又把自己说服了,靠利益从国内撕出来,原本就是对其他选手的不公平,这种从别人手里偷名额的举动,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血馒头,他们不该心安理得地进行比赛,所以最后还是写成了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一版。
第29章 太妃糖回去以后检讨可以少写几个字……
酒店门口依旧有警察把守,酒店工作人员也比之前更加严肃。
为了不影响自家选手的心态,在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华国教练便将选手手机没收,让他们处于禁网状态。
夏月姿从酒店厨房回来,一进房间就看见孟欣抱着新换的触屏手机在椅子上乐得前仰后合。
不用想都知道,孟欣肯定是在推特上刷最近假赛事件的消息。
如果要用动物来形容她们这支“娘子军”,那她这位搭档一定是猹,每次有什么小道消息,她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孟欣抬头跟夏月姿打了声招呼,接过她手上的餐盒,把手机放在桌上把声音扩放。
一阵叽里呱啦的韩语在房间里冒出,夏月姿低头看去,发现是崔允书的采访视频。
她穿着队服,化着精致的妆容,面对记者的提问波澜不惊。
夏月姿听不懂韩语,画面又离得远,问道:“怎么看上她了?”
孟欣夹了一筷子水煮白菜,瞥了一眼屏幕下方的字幕,又把视频倒回去,将手机推到夏月姿面前。
视频上方用英语标着全韩锦标赛赛后采访,等到崔允书开口后,她才把目光移到屏幕下方。
“我很满意我今天的表现,我没有在场上有任何的失误,同时我的目标是能把这种状态延续到世青赛上,表现得更加完美。”
夏月姿抿着唇,默默退出视频,翻看着下面各类英语评论。虽然看不见他们的IP地址,但从英语语法和遣词用句上,夏月姿判断骂得最凶的几个人应该是来自使用美式英语的国家。
评论里大部分都是在说她厚颜无耻之类的话,不少带有辱骂性质的英文单词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还有少数几个韩国网友在帮她洗,把锅都推到教练组身上,也被网友骂出几层楼来。
目前媒体摆出来的证据链里,除了教练组的贿赂,还有崔允书父母的手笔。
不出意外,这两人都会被终生禁赛。
她把手机还给孟欣,默默吃着餐盘里的白菜,孟欣啧了一声,关掉手机没再看:“这姑娘技术还挺规范的,就是心思不正,一条路越走越窄。”
索契冬奥会不足两年,为了备战,韩国都把退役的一姐拉了回来,可见成年组的人才有多稀缺。
成年组的赛事比青年组多得多,哪怕崔允书难度没那么高,但只要她到了升组年龄,韩国肯定不会压着她,就算上不了A级赛,也可以去B级赛刷刷脸。
夏月姿没说话,神色凝重。
觉得可惜有什么用,她可不信教练和父母在做这件事之前,崔允书一点都不知情,既然成为了既得利益者,事件风险她也得一并担着。
崔允书在女单自由滑开始前被放了出来,由滑协官员陪同来到了赛场。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韩国滑协并没有将崔允书禁赛,国际滑联也没有取消她的参赛资格。
一看到她,不少运动员下意识避开了她,后台训练时也明显感受到大家对她的疏离,就连观众席上都没什么掌声。
上场前,夏月姿无意间看见她手指微微发抖,六练时,她的跳跃几乎全崩。
赛前在心理上被打崩的选手,夏月姿见过不少,但像崔允书这样被千夫所指还要被人压着,硬着头皮站上冰场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孟欣也发现了她状态不对劲,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崔允书这场自由滑堪称灾难,滑到一半连选手本人都开始自暴自弃,本来是主场选手,现在却低着头,在无声中退场。
花滑比赛不会像球场那样出现倒喝彩的现象,因此现在的冷寂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冰场上没有落下玩偶,反倒是在崔允书经过观众席时,往下落了不少糖果,夏月姿站得远,只能看到崔允书脚步变得更加凌乱。
孟欣好奇地伸长脖子:“她们丢的什么?”
夏月姿摇头,她也不知道。
“应该是太妃糖,这颗糖在韩国带有羞辱含义。”
千岛女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她会一点中文,但说得不是很好,无意间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后,只能用日语给她们解释。
太妃糖能有这样的含义,还是因为韩国的一次入学考试,里面有一道题和太妃糖有关,引起了学生家长的不满和抗议。
那件事闹得还挺大的,最终让太妃糖在韩国文化里获得了一种特殊的负面含义。
夏月姿把话翻译给孟欣。她也想起来之前有次回家听她爸爸说,世界杯上有只球队表现不佳,被球迷扔了太妃糖,大概也是韩国人干的吧。
世青赛的孩子大多水平有限,跳跃大多都是三二连跳,再加上崔允书的表现,场内气氛一直没活跃起来,直到最后一组选手上场才渐渐好转。
杨依雁捶打着肌肉群,在脑海里复盘步法,随后跪坐在冰上,双手交叠于冰上,虔诚祈祷。
音乐声充斥着整片场馆,在冰刀与冰面的摩擦声中,杨依雁完成了女单连跳天花板3lz+3lo。
即使在落冰时有些踉跄,上半身险些往下冲,但也掩盖不了完成这组跳跃的事实。
原本寂静的场馆终于被激活,爆发出阵阵掌声,杨依雁没受干扰,继续沉浸在情绪当中。
波琳娜望着冰场上的少女,她前半段四个跳跃里,只有一组连跳,这意味着她要把剩下两个连跳放在后面。
比了这么多场赛,波琳娜对这个华国选手也算是有了了解,知道她在刃跳和点冰跳上的天赋属于两个极端,但在相同周数的跳跃范围内,刃跳通常比点冰跳更废体能。
她能否在后半段压住两个连lo都还是个问题,不过波琳娜这个担忧显然早了些。
杨依雁并没有上两个连lo,她在后半段的第一跳是一直让她饱受困扰的3T+3T。
梦川里亚拉着她的教练,语气带着几分莫名的骄傲:“你看,我就说她的教练会不补足这个漏洞吧。”
千岛女士看着自家学生一脸“正如我所料”的表情,一丝危机感爬上了心头。
而华国教练这边,气压也并不低。
夏月姿单手叉腰,面无表情道:“准备准备,那丫头又欠收拾了。”
一旁的孟欣长叹一口气,双手关节活动时发出短促的“咔哒”声。
她们确实想过用3T+3T去换节目里的其中一组连跳,但考虑到体能分配和跳跃的熟悉程度,最终还是没有落实下来。
但杨依雁上了几次台子后,胆子越发大了,私自改配置不说,还敢把这组连跳放在节目后半段。
这是在床上还没躺够。
杨依雁一脸喜色地抱着库洛米回来时,发现自家两位教练的神色都不太对。
夏月姿和孟欣一左一右站着,一人手上拿着刀套,一人手上拿着外套,小姑娘畏畏缩缩地穿戴好,然后就被自家教练夹到了等分区。
冯思迈也没少被两位教练骂,一看到这架势,就知道杨依雁做了什么,在心里替她默哀,希望回去以后检讨能少写几个字。
在等分区里,夏月姿还给孩子留了条底裤,没在镜头前训人,但两位黑脸小姐中间坐着一只战战兢兢的小仓鼠,这个画面也足够让屏幕外的华国冰迷猜到一些。
正当杨依雁不停转动她的小脑瓜,试图让教练回心转意时,大屏上出现了她的分数。
技术分70.65,节目内容分54.41,自由滑得分125.06,总得分达到了190.97。
这是一个在往届世青赛里可以站上领奖台的成绩,甚至在没有超C选手存在的情况下,都可以去争金。
后面上场的四位选手见到这个分数,顿时压力激增。
夏月姿冷不丁地把手搭在杨依雁肩膀上,吓得人小姑娘立马坐直身子。
“看来这份检讨可以免了。”
杨依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到教练说:“但要是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还失误了,你就等着写双倍字数。”
观众席上是听不到教练和选手的声音的,她们只能看到这位刚刚拿到高分的选手,顶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把上一位暂列第一的选手挤下了台子。
最后一组的顺序和总决赛其实没多大差别,阿丽莎和妮娜都没有超C在手,也没有把两个以上的连跳压在后半段的体力,再加上短节目的失误,即使裁判有意抬高她们,到底也没越过杨依雁。
波琳娜在上场前被多西罗夫叫住,两人在挡板旁耳语了一阵,夏月姿看到这位斯拉夫美人微微蹙眉,最终还是点头。
接着一整套自由滑下来,夏月姿一个3A没见着,只见到了两个压在后面的连跳。
这个赛季,波琳娜摆明了要跟3A死磕到底,每场自由滑的开场都是这个跳跃。
当然,效果也很明显。
跳成了,后面的跳跃几乎都是绿灯;跳不成,选手心态大受影响,发挥得怎样纯看天意。
凭借着一套clean的自由滑,波琳娜把杨依雁从第一的位置上赶了下来。
梦川里亚见自己的对手选择求稳,依旧选择上了3A。
她又不是欧美选手,自然吃不到国籍福利,要是这个时候跟她们一样降难度,不就等于把金牌拱手送给俄罗斯么。
第30章 再度三项拿牌
世青赛女单比赛轰轰烈烈地落幕,杨依雁首次参赛就拿到了一枚铜牌。
事实上,在看到倒数第三位选手的分数时,守在屏幕外的华国冰迷就已经喜极而泣,纷纷奔走相告,论坛也开贴庆祝——恭喜我国女单再度摘得世青赛奖牌。
没错,再度。
华国女单最近一次摘得世青赛奖牌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事了,她们看着华国那位传奇女单带着国风元素走向世界,之后退役,在冰上永远地留下红衣少女的身姿。
原以为那是华国女单的起点,没想到是再难逾越的巅峰。
颁奖典礼上,整片冰场都暗下来,只留下一小束灯光跟着入口处的运动员上冰,全场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身上。
场馆里响起日本国歌,杨依雁手握花束,眼睛紧紧盯着最左边升旗的鲜艳红旗,胸前的铜牌与红白相间的考斯滕交相辉映。
夏月姿站在暗处,看着领奖台上的三位运动员,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垂眸时,眼睫投下细碎的阴影,恍惚之中,眼前这一幕与记忆进行了重叠。
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这个地方在原来的身体上有过骨折,就是在世青赛上摔出来的。
三位运动员将国旗举过头顶,开始拍照、巡场,华国教练在挡板后聚成一团,孟欣举起手机一阵猛拍,还展示给身边的双人滑教练看。
在目前已经结束的比赛中,华国代表团已经斩获一金一铜,只剩下明天的男单自由滑。
那枚金牌,自然就是我国花滑强项双人滑所获。
孟欣和双人滑教练关系很好,在旁边说个不停:“老陆啊,我听说那两个孩子最近在练抛3F啊?”
3F和3lo抛跳是双人滑里比较常见的两种难度抛跳,但在成年组赛场用得更多,青年组还是以3T和3S为主。
陆盛和曹锦卉这对搭档能在能在世青赛上以微弱优势夺金,主要就是在自由滑上拼了一把抛3lo。
被叫老陆的那位教练是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不少细纹。
他先是故作严肃地瞪她一眼,说了声没大没小,随后道:“已经练出来了,但是成功率不高,小盛的轴心控制还是不太好。”
孟欣上下打量了一下老陆,有些惋惜:“要是小盛能再往上长点就好了。”
陆盛是冰二代,他的教练也是他的父亲,但这位选手似乎没遗传到父亲的身高,发育关都要结束了,身高还在一米七三。
如果是冰舞项目,高难度技术动作少,同时规则要求托举不过肩,男伴跟女伴的身高差得不多会更好打配合。
但双人滑不仅要求托举过肩,还要求抛跳捻转等动作,对男伴的体能和力气要求非常高,细数顶尖双人滑选手,男伴很少有低于一米八的。
杨依雁已经回来了,挂着铜牌一把扑进夏月姿怀里,笑得比哪一次站上领奖台都要更加灿烂。
孟欣视线被吸引过去,正好看到后面被工作人员领着排队,准备等下上去领奖的双人滑选手。
三组选手按照前三名倒着排序站位,三位男搭档的身高呈现出了一个“凸”字,而站在最后的陆盛则是最矮的那个点。
孟欣看着这一幕,默默移开眼,她只能在心里祝福这位小伙子再长点,要是能把冯思迈的身高嫁接一部分到他身上就更好了。
不然以曹锦卉的实力和天赋,省队领导大概会考虑拆对,除非他们展现出极高的默契度和实力。
这场世青赛逐渐到了尾声,选手反而能从假赛风波的影响下脱离出来,男单自由滑打得一个比一个热烈。
在倒数第二组里,加拿大男单基尔在自由滑里跳成了短节目失误的3A,将观众席尘封已久的激情给点燃。
之后,我国小将林烨在自由滑里实现了双3A,但由于短节目分差过大,基本无缘领奖台。
冯思迈在倒数第三位上场,此时的最高分已经突破了215。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第一个跳跃依旧是3A,场馆内外的冰迷一颗心随着他而疯狂跳动,又在稳稳落冰时外现在肢体动作上。
“他的滑速太快了。”夏月姿皱着眉,衣袖被她无意识地捏出褶皱。
冯思迈今天的滑速要比以往快一些,动作干脆利落,反倒带着些孤注一掷的感觉。
高滑速有助于提升跳跃高远度,让这个跳跃看起来更漂亮,拿到更高的goe,但同时,这对运动员的体能及技术的掌握要求很高。
冯思迈本就体力条稀薄,又在后半段安排了连跳,即使不断增肌试图弥补这一缺陷,仍然无法彻底摆脱体能困扰。
孟欣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努力踮着脚伸长脖子往远处看。
音乐进入后半段时,冯思迈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他踩着节点,用力压着刃点冰,连3T的部分起跳时明显力量不足,落冰时身体轴心不稳,硬是靠膝盖稳住了这个跳跃。
只是缺周十分明显,大概率要吃一个<,也就是缺周九十度到一百八十度。
两位教练在旁边都长舒一口气,孟欣更是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幸好没摔。”
夏月姿继续盯着冰场,冯思迈体能明显不太够,后面一个3T单跳高度比起之前下降不少。
最后一个动作是一组联合旋转,冯思迈双手置于胸前,头发如天女散花般乱飞,火红的身影立于中间,一如不断燃烧的火焰。
在音乐戛然而止的瞬间,冯思迈双手张开,上半身微微后仰,眼神中带着还未消退的决绝。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伴随着观众席上的掌声,朝着四面鞠躬致谢。
坐在等分区时,冯思迈身上的汗就没干过,顺着发梢往下滑,夏月姿把纸巾盒递给他,他一边擦,一边对着观众席比心。
分数出来得很快,技术分72.14,节目内容分68.74,自由滑得分140.88,总得分217.09,暂列第一。
看到这个结果时,冯思迈仍没缓过来,呼吸依旧急促,但看台上的华国冰迷已经爆发出了一声声喝彩。
这场世青赛简直是华国代表团有史以来比得最好的一回,四项里有三项拿了奖牌,而且下个赛季的青年组大奖赛分站赛都是满名额。
代表团里唯一没有拿到奖牌的两位冰舞选手凑到了一起,安祐抓起女伴的手腕,目光十分坚定:“小雯,单人滑都起来了,之后的外训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
乔雯回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点头,在灯光的映照下眼神同样发亮。
之后上场的是藤原吉野,夏月姿站在入口不远处,能看到安德烈眼里明显的敌意。
在四周还没有普遍的时代里,能跳3A就是值得忌惮的对手了,更别说这个对手已经掌握了四周。
藤原吉野说到做到,在第一个跳跃上了4T,看到他站住的那一刻,冰场瞬间沸腾。
尤其是在3A也站住后,安德烈顿觉压力袭来,孟欣偷偷瞥了一眼,俄罗斯小伙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她压低声音道:“幸好思迈已经比完了,不然这压力也太大了。”
夏月姿脸上浮现一抹浅笑,跟她耳语道:“你是不是忘了藤原在青冬奥跳4T的时候,思迈就在他后面等着上场,那个时候都没崩,现在有了心理准备更不会崩。”
当然,对于俄罗斯男单这一类稳定性成迷的选手来说,能不能抗住压力就很难说了。
藤原吉野的总得分突破了230,离青年组的世界纪录差了五分不到。
看台上的冰迷得意地挥舞起日本国旗,夏月姿望着跟教练抱成一团的日本选手,忍不住叹口气。
青年组的给分跟成年组是有区分的,他这套节目放在成年组里,肯定不止这个分数,要是这位选手愿意回家磨磨自己的表现力,说不定分数能再上一层楼,这个世界纪录也跟着破了。
安德烈神色凝重地站在冰场入口,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夏月姿对这个表情十分熟悉,每当毛男露出这种神色,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要崩,爆种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果不其然,安德烈也想跟林烨一样,在自由滑里塞两个3A,但是他的稳定性比林一哥还差,这两个跳跃一成一摔,摔了之后还得爬起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继续滑。
西多罗夫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黑,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家脾气十分火爆,夏月姿似乎听见他说了一声“葛吾诺”,顿时没忍住笑。
剩下两人站在她身旁,自然听见了那位俄罗斯花滑教父的话,十分好奇地盯着她。
夏月姿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种骂人的词汇,还是不要教坏小孩子了。
安德烈的失误只能让他拿到铜牌,西多罗夫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等分区的气氛沉闷到连其他国家的教练都看不下去。
夏月姿毫不怀疑到了没人的地方,西多罗夫会抄起自己放在酒店里的拐杖对着安德烈一顿爆打。
毕竟这位不服老的老人家,年轻时在镜头前也是留下了不少类似的珍贵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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