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滚烫的肌肤,微凉的掌心
这三个字像一座沉甸甸的山,骤然落下来,将晏南雀砸了个晕头转向。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手,双掌交叠用力捂住了口鼻。
晏南雀记得白挽的信息素是茉莉花,那她刚才闻到的……
不会是白挽的信息素吧?
晏南雀大脑一片空白。
尽管她捂住了口鼻,信息素也有如实质般围了上来,将她紧紧裹挟住。她甚至觉得侧颈靠近耳后的腺体都在发热发烫,微弱的痒意和灼烧感泛了上来,好像身体深处有团火焰。
起先只是一点微末的火星子,信息素靠近她时,便如烈火烹油,骤然炸开了。
晏南雀大脑开始发晕了,下意识朝前走,停在了白挽的房前。
信息素的气味源源不断从门缝透出,她宛如希腊神话中被引诱的夏娃,几乎失去了神志。
所幸系统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电子音将她飘忽的灵魂猛地拽到了地面。
【晏南雀!!!你在干什么?!】
晏南雀猛地回神,“卧槽我在干什么?!”
系统:【……】
【女主现在状态很不好,推测是因为身体过差加上情绪起伏过大才让她提前进入发情期的,应该是假性发情,但情况同样危险。她在发高烧,身体各项指标都在急速下降,情绪都飙成红线了,后台的黑化值也有起伏,再不处理她的情况会很糟糕的!】
晏南雀头脑一凉,迅速抽离情绪,“那得赶紧把她送医院!”话罢她当即打算冲进去救人。
系统的电子音都透出了震惊。
【你疯了吧你是alpha啊你捞个屁的人!先去给自己打针抑制剂!】
晏南雀大脑空白了一瞬,迟钝地想起来这是在书里,她现在是个天然会被omega信息素吸引的alpha。
【如果你在这个时候失控跑进去,女主很可能会从假性发情变为进入真正的发情期。】
那后果……
晏南雀根本不敢想下去。
穿书前只是个普通人的她在此时反应过来这件事的严重性,立马跑去翻出急救箱,找到alpha专用的抑制剂,一针头扎在胳膊上。
随着抑制剂被自动推入体内,晏南雀焦躁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神台也渐渐清明,一股清泉般的凉意覆盖住她的腺体。
她还在急救箱内看见了类似她那个世界防毒面具的隔离面罩,只不过隔离面罩只封锁了alpha下半张脸。
隔离面罩底下还有一副抑制颈环。
【戴上面罩和颈环,都是用于隔离信息素的,面罩同时还能防止alpha往omega体内注入信息素。这个急救箱是你的,里面只有alpha专用的东西,omega的抑制剂在女主房间里,你做好防护去她房间,她的急救箱应该在衣柜里,然后……】
事态紧急,系统从原书中调出相关内容,语速飞快地叮嘱她应该怎么做。
晏南雀一一照做,把信息素阻隔剂喷洒在边边角角乃至每一扇门窗的缝隙中,而后她转身,慎之又慎地推开了白挽的房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窗帘被拉上了。
晏南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小心地打开了光,准备好迎接发情期的白挽。
霎那灯光大亮,房间内却没有白挽的身影。
晏南雀正疑惑着,浴室内忽地传来响动,她顿时明白过来,从衣柜最下面一层找到抑制剂,紧张地推开了浴室的门。
……没推开。
白挽上了锁。
【把门撞开。】系统冷静道。
晏南雀照做,“砰”一声巨响!
浴室门被狠狠撞到墙壁上,匆忙冲进于是的晏南雀目光落到近处。
水龙头没有拧紧,细细一线的热水从掉在地上的花洒中流出,令浴室充满了朦胧的水雾。
方形浴缸放满了水,白挽衣服未脱,彻底打湿的上半身趴在浴池边缘,下半身泡在水中,圈圈涟漪从她腰身的部位荡开。湿热的雾气中,她像是刚上岸无法适应双腿的鲛人,无力地趴在礁石上。
打湿的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半透出被裹在里头的肌肤。白挽胸口的扣子也松开了两颗,从晏南雀的视角正好能瞥见些旖旎的春色。
……活|色|生香。
晏南雀猛地闭上眼,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又不得不再次睁开。
白挽看上去随时有可能滑进浴缸,浓长的羽睫垂落着,被淋湿成一簇一簇的,像水汀边摇曳的弱不禁风的植株。
她左手还缠着绷带,现在已经弄湿了,丝丝缕缕血色从掌心透出,在水面上漫开。
长发湿透后紧紧粘在她面上,她周身雪白的肌肤泛着粉,漂亮得像一块透着粉晕的玉,修长的颈项满是绯红。
似乎是听见动静,她从湿发间抬头,一张眉目如画的脸被红晕笼罩,神色却是生冷厌恶的。
她向上望的那一眼漂亮到让人失语。
连样貌也像极了鲛人,美得如梦似幻、不似凡人。
白挽面上的情绪不止是对外界,也有对自己的。
整间浴室都被浓郁的信息素充斥着,哪怕做好了防护准备,晏南雀也被扑面而来的omega信息素逼得差点退出去。
瞥见白挽的模样,晏南雀呼吸不置可否地停了一瞬,见白挽的身子似有往下滑的趋势,她三两步上前,想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
“……滚出去。”
沙哑的嗓音在浴室内响起,晏南雀脚下步子不停,伸手去抱她。
白挽无力地闭了闭眼,“我让你滚,你来做什么……滚,滚出去……”尾音发颤,带着几分软劲。
晏南雀当然不会听,自顾自走近了。
白挽再度睁眼,发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她,恨意冲天。
她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挥着,想把人推开,最好是推到她永远看不见的地方。
“滚…滚……”
挥出去的那只滚烫的手臂被微凉的掌心握住了。
入手的肌肤温度轻轻烫了晏南雀一下,这股温度好像顺着白挽的肌理进到她流淌的血液中,宛如一把火,要将她彻底点燃。
她强硬地攥住了那只手臂,半点也不让步。
“你提前进入发情期了。”
晏南雀声音发冷,冷漠地提醒道。
白挽似乎没听懂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抗拒着和她共处一室。
“白挽,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挽趴伏在浴池边,通红的双眸自下朝上看过来,双眸莹润似覆了层水光。
她殷红的唇张合,吐出三个字。
“……疯女人。”
晏南雀:“……”
怎么都神志不清了还惦记着骂她呢。
白挽恨恨道:“精神不稳定的疯子、喜欢折磨人的变|态……”
晏南雀:“……”
她抱住白挽的上半身,将她从浴缸中抱出来,拿起放在一边的抑制剂,对准白挽细长的胳膊,刚要扎下去。白挽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像一尾搁浅的、濒临死亡的鱼,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用全数生命开始反抗。宁肯鱼死网破,不可低头。
晏南雀一个手滑竟然让她挣脱出去了,险些没拿稳抑制剂。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肩膀一痛。
好痛!
晏南雀闷哼出声。
白挽发狠地咬上她的肩膀,她甚至能感受到齿尖深深陷进皮肉里的感觉。
好痛好痛好痛!一定出血了!
晏南雀条件反射伸手,猛地把白挽推了出去。
虚弱的白挽被推到浴缸正中央,水面泛起剧烈的涟漪。晏南雀低头看了眼,锁骨往上的肩膀处赫然是个圆形的咬痕,咬得很深,顺着齿尖的轮廓正在不断往外渗血。
好痛啊!白挽怎么还带咬人的啊?!
晏南雀痛得不停抽气,差点崩不住这副高冷霸总的壳子。
如果不是她及时推开了,晏南雀毫不怀疑女主会把她的肩膀咬下一块肉。
她有点气地抬头,正望进白挽通红的眼中。
那双眼布满红血丝,眼神倔强又不肯屈服,就这么死死地望着她,甚至带上了些许水雾。她浑身湿透了,和那晚发着高烧站在暴雨中的模样相差无几,却比之前拥有更重的怨气和仇恨。
“你又想怎么折磨我?”
她问,凄美得像河底爬上来的水鬼。
“你究竟想怎么样?让洛书晴骗我你要把那套房子拆掉,看我崩溃、看我发狂,肆意操纵我的情绪。现在又想看我躺在地上像狗一样求你给我抑制剂吗?”
白挽的目光从她的脸落到注射器上。
那支针管约莫三四指粗,外壁是坚硬的钢化玻璃,里头是双绞针管,淡蓝色的液体透过双层玻璃倒映在她琥珀色的双眸中。
她似乎是想讥讽地笑的,却连牵动脸部肌肉的动作都没法做到,长睫颤巍巍地抖动者,落下一滴水珠在面上,似悲悯的圣母垂泪。
那么神圣。
又那么让人生怜。
omega在发情期脆弱到不堪一击,极端者甚至有死亡的风险。刚才的挣脱已经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这么剧烈地抗拒和挣扎。
晏南雀瞥到手里的针管,突然明白了什么。
白挽抵触针管,更抵触发情期。
——因为她。
原书里,那次强行标记不成后,原身彻底抛弃了白挽,也是从那天过后,所有人都知道了白挽只是她无聊时豢养的宠物,可以随意欺凌羞辱。
为了惩罚白挽的反抗,原身命令人强行给她注射了诱导剂,迫使她提前发情。
而后白挽被关进了地下室。
没有抑制剂。
没有隔离颈环。
没有营养液。
更没有alpha信息素的疏导和临时标记。
什么也没有,原身隔着一扇玻璃冷冷地望着她,看她在痛苦中挣扎崩溃。
她欣赏着白挽的痛苦,高高在上地将这场苦痛当做了惩罚。白挽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时,她摁响了通话键,告诉白挽:
只要她学会听话,跪下来求她,她就给她一支抑制剂。
白挽咬烂了口舌,一字不发。
失去兴趣的原身转身离去,将她丢在地下室三天三夜。
白挽咬着牙、恨着不肯低头。神经失常、崩溃到用一把钢尺捅穿了自己的手臂,疼痛让她短暂清醒。她咬着手臂,含着满口腥咸的气味想——
不能低头。
不能开口。
不能求饶。
……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晏南雀……去、死。
白挽挺过去了,代价是在医院躺了四个月。
这之后的每一次发情期,原身都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吝啬地只肯给出一支抑制剂,像打发养的宠物一样。
两年,四次正常时间内的发情期和一次诱导发情。
白挽痛苦的不止这几次发情期的时间。
晏南雀的目光落到白挽手臂上。
……她看见了的。
白挽手臂上有贯穿的疤痕,平时都被衬衫遮挡,只有现在因为沾了水狼狈地卷了上来。
她刚才握过白挽的手臂,疤痕粗糙的触感好似还残留在掌心,配合着那点热度开始发烫。
晏南雀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住,握着针管的指尖痉挛了下。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她也什么都不能说。
晏南雀咬了下舌尖,抬眸再次看向白挽,瞳眸黑沉如墨。
“不是诱导剂。”
她说,ooc值在一点点升高,系统差点控制不住叫出声。
“——是毒药。”
实时监测的ooc值骤然坠落,降至零点。
晏南雀垂眸,浓长且密的羽睫一并垂了下来,遮住她的眸光,教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她淡淡道:“会要了你命的东西。”
“白挽,你以为你值得我费心思做相同的事情?噬主的狗,死了就再换一条,反正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话音落下,她抬腿迈进浴缸中。
白挽不知在里面泡了多久,浴缸里的水冰凉,在早春的天气里几乎是刺骨的。
针扎般的寒凉漫上晏南雀小腿。
这方浴缸宽大到能轻松容纳下她们。
晏南雀抓住她挣扎不止的手臂,将注射器按在她手臂上,针尖扎进肌肤,里头的抑制剂自动推入,蓝色液体很快见底。
白挽在笑,笑声是凄凉的,又是含着恨的。
她似乎是清醒的,又始终陷在仇恨编织的梦境里。
她挣脱不掉手臂上的针管,也无力和进入体内的液体抵抗。
高热让她的思绪一片模糊,她的视野内逐渐变得模糊,眼前天旋地转,只看得见一个扭曲了大半的身形。
白挽费力地睁大眼去看。
入目是一张昳丽明媚的脸,漂亮得带上了些许棱角。窗外的夜景斜斜打在她面上,绚烂的灯光吻上她高挺的鼻尖,多情的眉目被罩上一层迷离的色彩。她下半张脸被坚硬冷酷的面罩覆盖,漆黑的面罩和白到极致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甚至显出几分苍白。
白挽几乎能从倒旋的幻想中猜到,藏在面罩下的红唇是怎么倾吐出刻薄的话语的。
没被面罩遮掩的桃花眼黑白分明,冰冷无情。
她像一场坠落的冷冽的霜雪,美到极致也薄情到极致。
白挽想,眼前好像是条碰都不能碰的毒蛇。
……不。
这是那个疯子。
可又莫名让她觉得不太像。
无论如何,白挽想,她就算是死,也要拖着晏南雀一起下地狱。
晏南雀的脖颈被挽住了,白挽用尽所有力气,凑近她,沙哑的声音含着无尽的恨意,露出了几年里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
她微笑着说:“一起去死吧,晏南雀。”
就算是死了,变成厉鬼,她也要爬回来,亲手掐死眼前美似灿阳的女人。
将她挫骨扬灰,让她魂飞魄散。
生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
方有可能一解心头之恨。
她话音落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晏南雀带入盛满水的浴缸中。
一如西方神话中蛊惑水手的海妖,所有致命的危险都藏在了漂亮的面容后。
晏南雀猝不及防被她拖进水底,水面“扑通”一声,四面八方冰凉的水涌了过来,侵入她的鼻腔、肺腑,把她紧紧缠绕。
一下装载了两个人,原本就满了的浴缸不停往外溅出水。水飞溅出去,打在光滑的瓷砖上。
白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把她拽进水中,而后便骤然失力。
晏南雀慌张地在水里挣扎,求生反应让她把沉甸甸的面罩拆开了,又呛了好几口水才挣扎着浮出水面。
她在心里对系统怒道:“白挽她!!”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气又急,低头一看却发现白挽还没从水里浮出来,脸色骤变。
白挽不会呛水起不来了吧?!
那可不行——!白挽绝对不能出问题!!!
晏南雀憋了一口气,上半身骤然埋进水底。
透过水面看不清楚,进到水中,她才发现白挽双眸几乎要合拢,看上去像是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静静地躺在浴缸底部。明明浴缸里的水只到腰,她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在水里紧紧盯着再度入水的晏南雀。
水流将光线蜿蜒曲折,静悄悄落进她眼底,璀璨得像流淌的银色星河。
晏南雀朝她伸手,抱住白挽上半身,猛地把人捞了出来。
没了面罩,浓郁的信息素欢欣地跑向她,一拥而上几乎将她口鼻淹没。晏南雀下意识屏住呼吸,用进浑身力气抵抗着。
任务、任务、任务。
她的当务之急是任务,不能被信息素蛊惑!
反复念了几遍,晏南雀稳住心神低头,怀里的白挽已经昏了过去。哪怕是晕倒了,她也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信息素。
晏南雀感受着,这些信息素每一丝每一缕都含着恨意。
信息素涵盖了主人的情绪,一般信息素涵盖的情绪分量都很少,白挽的信息素却富含了这么浓烈的情绪,还真是……
恨她恨到极致了。
晏南雀毫不怀疑白挽刚才是真的想带着她去死。
靠近耳后的腺体又开始发烫,手里抱着的人也变成了烫手山芋。
一直没说话的系统焦急道:【面罩!面罩!】
晏南雀屏着呼吸,“我先抱她出去,免得等下她把自己淹死。”
系统:【你快点,戴好之后再给自己打一针抑制剂,给白挽多来几针,她对普通抑制剂有抗药性。】
晏南雀用公主抱的姿势,手臂穿过白挽臂弯,两手一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她跨出浴缸,一路把人抱到床上。
她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长串水渍,稀里哗啦的水声落地像又下了场凉雨。
白挽躺在被面上,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向来不羁的眉眼竟然透出几分不曾示人的温顺,脆弱、无助。
晏南雀顾不得多看一眼,火速把面罩捡起来牢牢戴上。
闻不到信息素后,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晏南雀给彼此打完抑制剂,盯着床上病弱的omega,忧心忡忡道:“现在该怎么办?送她去医院吗?”
【你没有做了全封闭处理的运输车,打医院的电话,说明情况,危管部会一起上门。房间你联系专人来打扫,信息素太浓了没办法自然散去,普通人也打理不干净,高等级的omega信息素泄露出去会引发暴乱的。】
晏南雀一一照做。
她挂断电话,目光落在白挽身上,忽然道:“她彻底晕过去了,那我应该不用担心ooc了吧?”
系统:【不用。】
晏南雀于是放心地拿出医疗箱,给白挽更换左手掌上缠的绷带。
拆下绷带,她奇怪地盯着掌心的伤口,“这是……烟头烫出来的疤痕?”
谁把白挽的手烫了?
还是她自己走神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
不,这不是不小心烫到的,一定是烫的人用力把烟头摁了上去,而白挽也没有躲开。
晏南雀蹙眉。
白挽掌心的水泡已经破了,皮被牵连着挫掉一大块,不停往外渗着血。
她看得有点幻痛,小心地消了毒又换上新纱布。
系统提醒道:【给你肩膀也消个毒。】
晏南雀这才想起来肩膀被咬了一口,痛得她都有点麻木了。她低头一口,伤口被水浸泡后皮肉浮肿,齿痕最明显的地方甚至是发白的,渗出的血都被水冲掉了。
系统也看到了。
它思考了下,【算了,你等下跟着去医院打个狂犬疫苗,让医生帮你处理。】
晏南雀发现了。
系统的阴阳怪气完全出自本能,它甚至连女主都能阴阳两句。
她找来一块浴巾,从身后将白挽裹了进去,连人带浴巾一块抱着。正在她要松手的时候,系统道:【她情况很不好,你给她点信息素安抚一下。omega这个时期最需要的alpha信息素的安抚。】
【但她有可能抵抗你的信息素,你试着放一点。】
晏南雀措手不及愣在那里,“我不会啊。”
系统:【……?】
它不禁疑惑。
晏南雀有理有据道:“我又不是土生土长的alpha,我在现实世界只是个普通人类,没有特异功能。原身也没做过这种事,生成的她的记忆和原书里都没有教怎么放信息素。”
“这是书里嘛,我上哪知道alpha怎么放信息素。”
系统哽咽。
它联上这个世界的网络,几秒内搜索了上亿篇教程,集合起来发给了晏南雀。
晏南雀解开颈环,笨拙地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她鼻尖耸动了下,“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荔枝的味道,香香甜甜的,还有一点酒味,——这是我的信息素吗?”
荔枝?酒?
系统突然顿住了。
这头,刚尝试放出信息素的晏南雀小心地牵引着信息素来到白挽身旁。
没有被排斥。
她的信息素顺利进到白挽周身,和她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渗进了白挽的肌肤里。
“是这样吗?”
系统诡异地沉默着。
晏南雀得不到回复,照着它之前给出的教程合集又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
白挽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她似乎并不排斥这股气味,蜷缩的手脚都放松了些。
晏南雀抱了会,发现她被冰水泡得苍白的肌肤复又升腾上暖色,浮出红晕。她低下头,下颔不经意间蹭到白挽冰凉的侧颊。
她这时才警觉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近到她能数清白挽有几根睫毛。
噢也数不清,都被打湿了,一簇一簇地粘在一起。
怀里的人软得像根羽毛,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白挽分明和她差不多高,却比她瘦了近十斤。
晏南雀恍惚想着,一低头,目光顺着微微松开的浴巾看进白挽的领口里,瞥见一抹圆润乳白的曲线。
“……”
卧槽。
她用力闭了闭眼,红着耳根伸出手,气狠狠地给白挽把扣子扣紧了。
一个念头从她大脑中飞快闪过。
她想,白挽虽然瘦,但居然奇怪的有肉。
这难道就是高等级的omega?瘦只瘦在该瘦的地方?
……那真是太没必要的贴心了。
等救护车来的时间里,晏南雀安静地和白挽相处了十几分钟。
空气中浮动着两人交缠的信息素,果香和花香交织在一起,辨不出你我。兴许是因为omega的信息素归于平静,她心头的焦躁也缓解了许多。
公寓门被敲响。
系统突然道:【把信息素收起来,以后不要随便放出来。】
晏南雀疑惑地照做了,医护人员全副武装地进了公寓,为白挽穿上防护服,把人抬上担架。
晏南雀一路跟到楼下,上了救护车,护士递过来一块宽大的毛毯,“女士,你身上也湿透了,披上吧。”
她道了谢。
医院隔离室外。
“你和这位omega是什么关系?”
听见记录人员的问题,晏南雀攥着毛毯的手略微收紧了些,如实回答道:“我是她的妻子。”
“……嗯?那发情期应该很好度过呀,怎么会在有alpha的情况下送来把人送来医院呢?”
晏南雀有点小心虚。
她和白挽毕竟只有一个夫妻的虚名。
医生看了眼已经插上各种医疗管,被单独隔离的omega,“临时标记也没有,你这个妻子未免有点太不称职了,就算是提前进入发情期,也可以标记安抚。”
晏南雀第一次听说临时标记这个词。
她心虚地编着瞎话,“她身体太虚弱,承受不住提前到来的发情期。”
她想了想,又继续编:“我们其实是柏拉图恋爱。”
医生的眼神仍不赞同,“那也不该临时标记都不肯,万一救护车去得晚了,她在这期间发生什么不测怎么办?”
晏南雀没反驳,老实挨骂。
她在医生的科普声中祈祷,白挽可千万不要有事。
女主要是有事她就完了。
这本书也完了。
“系统,临时标记是什么?”
系统又甩给她一个链接合集。
晏南雀快速翻阅了一遍,发现临时标记甚至不需要亲密接触,顿时松了口气。她起身,先去包扎伤口,而后打了针疫苗才给林特助打电话,让她把白挽转到vip病房。
“给她记一周的病假。”
晏南雀交代完,突然想起白挽左手的烟疤,“她左手上有被烟头烫出来的痕迹,查清楚是谁弄的。”
林芙若犹豫了下,“是夫人自己。”
晏南雀被白挽的狠劲惊到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林特助以为她不信,低声道:“是我亲眼看见的,晏总。”
“知道了。送几套衣服来医院,一套是我的,另外几套是白挽的,给她这几天换洗用。”
林芙若一个小时后赶到的医院。
看见顶头上司展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一向处变不惊的林特助眼里少见地出现了惊讶。这场景甚至比白挽在掌心摁灭烟头还让她惊诧。
“您……”她欲言又止。
晏南雀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贴着身体格外难受。她提着袋子正要进vip病房的更衣室,闻言淡淡地看了眼林特助,示意她不该问的别问。
林特助闭上了嘴,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好奇和疑惑。
晏南雀想顺便洗个澡的,但右肩刚包扎好的伤口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洗漱室内,她安静地吹着湿透的黑发,目光落到镜中的自己身上。
镜中的女人神色淡淡,天生一副多情的眉眼,微微侧头时便显得格外含情脉脉。
晏南雀对这张脸并不陌生,这是她自己的脸。
进入书中世界时,系统提取了她现实世界的身体数据,给她生成了这具一模一样的躯体。
她关掉吹风机,摸了摸发尾,还有些微微的潮湿,她实在没耐心再吹下去,索性就这么散着头发出去了。
病房内空无一人。
白挽还在隔离室,等她褪去发情热才能转出来。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不等,大部分假性症状只需要三天。
晏南雀去了隔离室外,通过合法妻子的身份拿到了探视权。
透过那扇特殊处理的探视窗,她的目光落到病床上。
白挽的面色极苍白,肌肤都失去了光泽,像一只饱经风雨的蝴蝶,褪回到茧内,将自己密不透风地牢牢裹住,隔绝掉外界的一切。
晏南雀看了许久方才收回视线,随林特助上车。
她去了别墅。
公寓还没清扫,只做了应急处理,她实在不敢在此时回去。
到地方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天色将明。
“我记得omega的发情期一年两次,女主的发情期是五月和九月,她这次提前了,那五月份还会有吗?”
【会。】
晏南雀有些头痛,她不会还要再经历一遍这样的事吧?
“我看女主不排斥我的信息素,我到时候可以帮她做临时标记,让她度过发情期吗?”
【最好不要。】系统道:【你之前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吗?】
晏南雀摇头。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她顿了下,给出的回答让系统有些惊诧,“好像没什么必要,反正现在也知道了,应该是荔枝酒,味道也不难闻,我和女主都能接受。”
“对了系统,你之前说让我不要随便把信息素放出来是什么意思?”
系统:【原身的信息素是海盐味。】
晏南雀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那我现在是……变异了??还是转化了???”
【而且,原书里,女主非常排斥原身的信息素,她们的匹配度在ao之中并不算高,这还是在双方都是高等级ao的情况下得到的检测结果。婚后女主越发排斥原身,她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只会越来越低,甚至达到触碰就会生理性厌恶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强行标记只会让omega精神崩溃。】
晏南雀懵了。
她的信息素明明可以接近白挽。
“这不对吧,我明明……”
系统:【原书第29、73、104章都有相关内容,只是被一笔带过了。】
它思考着,给出了一个答复:【我推测,荔枝酒应该是你的信息素。】
【这具身体是完全复制至你本人,我们做的只是为你载入了记忆数据和身体数据,所以你能直接上手处理公司的事情,原身会的你也会。像信息素这种特殊设定也应该是一键生成的原书数据,但在你身上似乎发生了点小差错。】
这件事完全在晏南雀意料之外,她神色紧张,“这会对我的任务产生影响吗?”
【不会。应该只是一些运行bug,不用担心,我上交异常报告了,后续的处理通报下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晏南雀于是放心了,她刚松了口气,又再度听见系统的声音响起。
【以后除非必要你别放信息素出来。】
系统说:【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以前的体检报告和分化记录报告上也有记录。alpha和omega十八岁成年时分化,分化后信息素就不会有变动,要是被人发现你的信息素变了,你可能会被视为怪物,请去做研究。】
晏南雀微微瞪大了眼,“不会吧?!”
这么坑?!
系统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放心啦,这种完全由系统方出现的bug,主系统审查确认之后会给你补偿的。】它暗示道:【如果错误较大,补偿是可以让玩家自行选择的。】
晏南雀从系统的电子音里听出了“快狠狠宰我老板一笔”的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和系统待久了,狼狈为奸,她竟然也生出点微妙的小期待,顿时放下心。
一人一统谈话间,窗外的天际线泛出鱼肚白,一线惨白的光出现在晦暗中。
天快亮了,这一夜终于过去……
白挽昏迷了三天。
这段时间里,她始终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脑电波偶尔会非常活跃,像是陷进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她偶尔会睁眼,但没多久又两眼一翻晕过去。
不放心的晏南雀每天都要去医院看两眼,有次正好撞见白挽睁眼。
隔着这扇四四方方的探视窗,两人的目光对视上,晏南雀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下一瞬,白挽的双眸又控制不住地闭上了。
三天后,白挽的信息素浓度降低,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到正常水平,这代表她的发情期过去了。她也顺势被转出隔离室。
白挽醒来是第四天的事。
晏南雀是在来医院的路上听见这个消息的。
林特助问:“晏总,夫人已经醒了,您还要过去看看吗?”
晏南雀心里微微一惊,她不想面对醒来的白挽这件事这么明显?
心细如发的林芙若眼观鼻鼻观心,选择避开老板的视线。
“去。”
晏南雀淡淡道:“既然都到楼下了,为什么不去?”
林芙若边下车,边发消息让护士准备好镇定剂。她预感上司和夫人碰面会演变成一场小型灾难。
病房内,白挽靠着枕头在看书。
她满脸都是大病一场的虚弱,面上透不出一丝血色,唇瓣干涸起皮,有些狼狈但仍不损美貌。宛若一块白璧微瑕的玉,反而更加惹人注目。
听见房门推开的声音,她动作微顿。
高跟鞋轻击的声音传来,漫不经心,像只巡视自己领地的大型兽类。
视野内最先出现的是一双红底高跟鞋,脚踝纤细骨感。再往上的一双小腿笔直纤细,收进奶咖的长款风衣中。
她认识的人里,爱穿红底高跟鞋的人,只有一位。
——更遑论这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白挽眼睫轻轻颤了下。
她抬眸,望进晏南雀漆黑的眸中。
第24章 白挽抱起来比想象中软
晏南雀同时也在看白挽。
白挽半靠在枕头上,蓝白色病号服松松垮垮,露出她形状漂亮的锁骨。她唇色极淡,隐约的血色从丰盈的唇肉中透出,发黑如墨,面白如纸。
苍白、冰凉、孱弱、阴鸷。
琥珀色的瞳眸似乎能倒映出一切,也空明得装不下一切。
虽然病弱,却让人不敢小觑她。她仿佛自始至终都和人群隔开了一层无形的距离,面无表情时让人不敢靠近。
她眼里写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周身的气场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晏南雀形容不上来这种感觉,而在系统口中将这称之为黑化女主光环。
白挽并未开口,静静地望着她。
晏南雀被她看得有些忐忑,面瘫着一张脸不敢说话。
病房内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晏南雀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眼神轻蔑,偷偷确认白挽的身体是否完好。在这诡异的对峙气氛里,她脑海中莫名浮出白挽失去意识被她抱在怀里的十几分钟。
……抱起来其实比她想象中要软。
好像只有完全失去意识时,白挽的面容才会软化。
晏南雀想,上次淋雨发高烧是这样,这次意外的发情期也是这样。
“你来做什么?”
白挽的声音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她合上书,“来嘲笑我狼狈到了什么模样?”
晏南雀没想到她再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她轻嗤一声,“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只是来确认我花了这么多钱娶回来的晏太太是否还活着。”
“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我的亏损可不少。”
何止亏损,她也会跟着死的。
白挽撇开头,轻嘲道:“仅仅只用一个谎言就把我骗得团团转的感觉怎么样?你很满意吧,晏南雀,我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洛书晴的话。”
“那是因为你蠢。”
晏南雀冷冷道:“我看你脑子还是没有清醒,仍然没有想清楚该用什么样的口气和我说话。”
白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没有你的默许,洛书晴不敢这样。”
“——晏太太,你真是蠢得可以。”
晏南雀朝她走近,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笃笃”声放大了她话语带来的压迫感。她伸手,捏住白挽尖细的下颔,逼迫她抬头直视自己,冰冷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去,像是在评估一件未知价值的商品。
“随便一个外人说的话都能让你相信,不经考证,鲁莽又冲动地冲到我面前质问我,你的所作所为都像极了一个蠢货。”
晏南雀说得心虚。
还不是她前科颇多,这件事也完全符合她的作风,不怪白挽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洛书晴的鬼话。
但她可是高冷霸总!
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白挽唇几乎拉成一条直线,眼里满是厌恶。
晏南雀轻轻甩开她的下颔,指尖复又攥住白挽的左手,将她缠着绷带的掌心朝上。
她插|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抽了出来,轻蔑地点了点纱布,像是蜻蜓点水。
“——自|残好玩吗晏太太?”
晏南雀清凌凌的嗓音像浸了块冰,回响在病房里。
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林芙若和司机都在门口等着,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敢擅自闯进来。
晏南雀冷冷地望着她,“你怎么敢随便在手上留疤?”
“如果被外人发现,你想让我怎么解释,说晏太太是个有精神障碍的疯子,自己烫自己?让外面都知道我娶了个精神病?”
“谁准你这么做的?”
晏南雀紧紧盯着她的双眸,“白挽,我有没有说过你的身体不属于你?”
“你是我的专属品,只有我能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又是跑到我面前发疯指责我,又是自残,愚蠢到被激得提前进入发情期,——你不会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心软吧?”
白挽唇几乎拉成一条直线,同样冷冷地看回去。
她不记得发情期内发生的事情了,她只记得因为房子拆迁的事和晏南雀大吵一架,结果一切是一场误会,她冤枉了人。
后来似乎发了烧,她昏昏沉沉间把自己泡进了浴缸的冷水中。
再之后……
白挽记不清了。
只模糊地想起她曾看到过晏南雀的脸,像条摇曳的毒蛇,娇艳的红唇吐出分叉的蛇信,獠牙倒映在浴室的四面墙壁上,闪耀着剧毒的光,撕咬上她的皮肉。
一点点把她生吞活剥,腐蚀殆尽。
好像是个梦,又好像是真实发生的,白挽分辨不清,她再睁开眼,看见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她状态糟糕到发情了好几天,不知道是谁送她过来的。
然而紧接着,她噩梦中的那条毒蛇出现在了面前。
毒蛇攥着她的手臂,语气讥诮又轻蔑。
白挽说:“我死了,不是正好方便你换一个晏太太吗?”
晏南雀嗤笑一声,面上带了薄薄的怒气,“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这是警告,白挽。”
她撤回手,白挽的手臂几乎是砸在被子上。
“公司那边你短时间内不用去了。”晏南雀冷冷地宣布了一件事,“手头上的项目也放出去。”
白挽瞳孔猛地一缩,被子上搭着的手骤然攥紧了。
话毕,晏南雀转身,刚走出没两步,耳边传来系统惊惶的声音:【卧槽你别装高冷了回头看看!】
她下意识转头,正好看见白挽拔掉了右手臂上的输液管,鲜红的血液骤然飙了出来,染红她的手背和床单。
白挽眼也不眨,掀开被子下床。
晏南雀惊得瞪大了眼,勃然大怒道: “白挽!”
白挽站在床边,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句道:“我不用休息,现在就可以回去工作。”
晏南雀惊愕的目光盯着她垂落在身侧的手。
血迹顺着那只苍白的手背蜿蜒,淌到她细长的因疼痛微微蜷缩的指节,又在指尖汇聚。
啪嗒。
一滴鲜红的血点滴在地板上。
宛如落在湖面,荡漾开一圈久久不能停息的涟漪。
晏南雀不可置信地道:“女主疯了吧?!”
她既惊又怒,压低了声音,“我才说完,你就迫不及待地和我作对?白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白挽盯着她,恨恨道:“我要回去工作。”
晏南雀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女主是块死倔的硬骨头。
她毫不犹豫地否决了白挽的决定,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能走出这间医院。我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会更改,就算你把血流干了,也哪里都不能去。”
越来越多的血点顺着她苍白的手臂往下滴落。
因为暴力拔掉滞留针,她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晏南雀的眼球都要被这股鲜红刺到。
“我不回去。”
白挽直直望着她,神情没有一丝退让。
“——你别想再找借口把我关起来。”
晏南雀陡然明白过来,白挽误会了她的话。
她分明只是想让白挽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而已!白挽却以为她要暂停她的工作,把她关回别墅。
反应过来后晏南雀甚至没时间后悔,用力咬了下舌尖,暗暗懊恼自己说话没说清楚。
她怒极反笑,目光带着冰冷的怒火:“自以为是。”
“你顶着这种状态去工作,猝死在公司是想把责任都推给晏氏吗?”
晏南雀摁响了呼救铃,轻嘲道:“你再这么愚蠢下去,我真得好好考虑让你回到别墅了,白挽,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的想法成真。”
几名护士匆忙赶来,看见满地的血几乎是眼前一黑,“你怎么随便拔针?!”护士急匆匆地把她摁回病床上,给她处理伤口,扎上新的留置针。
晏南雀看了一会,走出病房,吩咐林特助:“看好她,别让她从医院跑了,也别让她再干出这种蠢事。”
她低声咕哝:“冥顽不灵的蠢货。”
明白上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林芙若神色一凛,“好的晏总,我会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看好夫人。”
晏南雀闭上眼,鲜红的血液顺着苍白的手背滴下来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咬牙道:“女主也太冲动了!”
系统:【谁让你前科累累,一点信用值都没有。】
晏南雀道:“那也不能这么冲动吧,留置针说拔就拔,飙了这么多血!”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你晕血?】
晏南雀猛地闭上了眼。
“……一点点。”
系统新奇道:【看不出来啊。】
晏南雀甚至开始恨自己记忆力太好,忘不掉刚才的一幕,她晕血晕得唇色都有点泛白。
“我下次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女主再来一次我真的会晕过去。”。
白挽在医院住了一周,除却刚醒来的那天,之后晏南雀再也没来过。
出院是林特助来接的人。
“夫人,您下周就可以正常回去上班了,之前的时间给您记了病假,会按照您请假的天数扣掉相应的工资。”
将养了一周,白挽气色不似之前那么苍白,带上了些许血色。
“嗯,我知道了。”
林芙若又道:“公寓已经打扫干净了,急救箱也为您更换了全新的。您看现在是回公寓还是别墅?”
白挽站在窗边,她扶着窗棂低头,目光落在楼下,“你老板在哪?”
林特助了然。
“晏总最近很忙,这几天都住在公司,不管是公寓还是别墅您都可以直接回去。”
她微顿,“晏总这几天不来医院看您不是因为她不想来,实在是工作繁忙。您或许没印象,您刚住院的几天时间里晏总每天都会过……”
白挽头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侧头蹙眉道:“这种事情不用告诉我。”
林芙若笑笑,“我只是基于助理的职责告诉您有关晏总的消息,您不想知道我也是要说的,我不能违背我的职业操守。”
白挽看向她,“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忠心?”
林芙若轻轻笑了,神色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她嘴上道:“您误会了。”
白挽不想为难她,林特助只是遵照老板命令做事的下属,她收回目光。
“这次也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比起晏南雀,她在林芙若面前的态度更放松些。
林芙若微微睁圆了眼,“是晏总。”
她大概描述了下自己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场景,白挽蹙眉。
“……惺惺作态。”
林特助想了下,认真道:“其实您和晏总完全没有必要闹到今天的地步。”
她的话点到即止,绝不多说,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书晴小姐的事晏总已经知道了。她性子娇纵,又和晏总从小一起长大,和洛家合作是晏董当初决定的,有些事不给书晴小姐面子也得给洛家一个面子。”
“晏总的态度很明确,以后书晴小姐说的所有话您都不用当真。”
听见这个名字,白挽眼里浮出冷意。
“是吗?洛书晴可是信誓旦旦要成为下一个晏太太。”
林芙若面不改色,“这点您不用担心,书晴小姐是不会成为晏太太的,晏总一直以来都只把她当成妹妹。”
“妹妹?”
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白挽眸中满是讥讽,禁不住轻笑一声。
会找来公司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示威的妹妹。
林芙若默默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白挽离开了窗边,冷漠道:“实话也好,谎话也好,她的一切事情都跟我无关。当初代替她送那份合同来的人是你,林芙若,我和她之间的这份婚约合同,不止你一清二楚。”
“……她的小青梅可是期待得很呢。”
林芙若微愣,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白挽已经快要走出病房,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
“一年之后这段关系会终止,你也不用再为难地两边传话。”
“还有最后一年,我不想这中间出现任何变化。合同写得很清楚,用我的三年来换清之、新之三十年的医药费。”
白挽眸子微垂,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瞳眸。
她想:很划算的一笔买卖。
这是那个疯女人唯一对得起她的事,——哪怕一切的开始是一场在威胁下达成的不对等的交易……
晏南雀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
收到白挽出院的消息时,她正加班开完一场紧急会议,疲惫地抬手捏了捏侧颈。
“当总裁真累……”
系统:【你以为呢?】
晏南雀:“霸总小说里的总裁一般不都是很闲的吗?我看过的那些小说里,霸总不是在和小白花上演她逃他追,他们插翅难飞的剧情,就是在质问小白花心里到底还有谁。”
【是吗?】系统说:【那你运气挺好,穿到工作狂身上了。】
晏南雀:“……”
系统:【如果你的人设是横刀夺爱,被迫让女主和爱人分开,你只会过得比现在还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嘛。”她摘下护目的蓝光方框眼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问起另一件事,“女主的黑化值还稳定吗?”
【还是七十,没变化。】
晏南雀指尖摩挲着浅银色的镜框,若有所思。
半晌,她收起眼镜,叫来林特助,“告诉大家下班吧,告诉大家所有人这个月的奖金翻三倍。”
这个消息传出去,办公室外响起一通欢呼声。
晏南雀关上电脑,下班回家。
公寓客厅的灯光是暗的,白挽似乎在房间里。晏南雀实在太累了,本想在沙发上坐一会,谁曾想靠了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她半梦半醒睁眼,模糊的视野内亮起了一片淡淡的光。
那是餐厅透出来的。
那点微弱的困意消散,晏南雀坐起身。
白挽似乎醒了。
晏南雀有些紧张,朝着光亮处走去。
白挽背对她在煮面,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优越的肩颈线条。她后颈藏在皮下的腺体裹着一圈绷带,恍惚让人以为那是条雪白的颈带。
漂亮的人连伤口都是装饰。
晏南雀靠着厨房的玻璃门看她。
白挽端着碗转过身,看见她的瞬间动作骤然停住。
晏南雀率先放下环抱的手,绕过她打开冰箱,从里头拿了瓶冰镇的水。
白挽也恢复了动作,她在餐桌边坐下,默不作声地吃面。耳边却在此时传来让她讨厌的声音,“我的呢?”
白挽垂眸,“锅里有。”
晏南雀盛了碗面,在餐桌另一头入座。
不得不说,白挽的厨艺真的很好,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都能被她做得有滋有味。面条入口的瞬间,晏南雀双眸微亮,再一次被白挽的厨艺折服。
餐厅内一时间很安静。
白挽放下筷子,“明天我会去公司上班。”
晏南雀没理。
白挽默不作声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忽然道:“你要拆掉那套房子的消息,是洛书晴告诉我的。”
晏南雀微愣。
白挽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
她没懂白挽的意思,餐巾按压着唇角,姿态优雅,“林芙若告诉我了。”言外之意是不用再说一遍。
白挽:“你知道是你的事,我只是在说我知道的事。”
话音落下,她出了餐厅。
餐厅内,晏南雀疑惑地想了半晌,忽然琢磨出点什么,白挽该不会是在向她解释吧?
……不应该吧。
可除此之外又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晏南雀怀揣着疑惑吃完了剩下的面。
之后的几天时间相安无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次安稳度过的发情期,她和白挽的相处竟然微妙地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和。
晏南雀总觉得女主怪怪的。
系统:【没有吧。】
晏南雀不放心地打开黑化值又看了几眼。
嗯,没变化。
系统:【你一天看了四五遍,没变化就是没变化。停止疑神疑鬼,你手机响了。】
是季子意的电话,邀请她和白挽去品尝一家新开的私房菜。
晏南雀侧耳听着她约的时间,季子意想得周到,那天正好是周末。
不过白挽……
她刚想替白挽拒绝,耳边响起季子意慵懒的嗓音,“我给白挽发了邀请的消息,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上她一起。”
晏南雀惊讶,季子意怎么还给白挽也发了消息?
这样她怎么替白挽拒绝!
万一洛书晴也去,两人又碰上……把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对季子意有什么好处?!
“季子意……”她声音里带上点严肃。
季子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安啦安啦,书晴没空去,她在学校上课,这周末还要交论文,一直到过生日之前都没有时间出来。我可是样样都为你考虑周到了。”
“怎么样呢我们的晏大总裁?你是来呢,还是带上白挽一起来呢?”
听她这么说,晏南雀微微放下了心,“你什么时候对私房菜有了兴趣?”
季子意哼笑两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联想到她的性格,晏南雀隐约有了个猜测。
挂断电话后,她想了想,既然洛书晴不去,那带上女主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季子意说的私房菜开在临江的会所里。
门头古色古香,牌匾上写着什么阁,接待的侍应生穿着贴身长款旗袍,面带微笑柔声将客人引进雕栏画栋的长廊。踏进会所,入目所及是富有古韵的亭台楼阁,完全是中式园林的风格。
晏南雀在包间的庭院内看见了季子意。
她叫了不少朋友过来,却把人都留在屋内,只自己一人出来。
绕过回廊,晏南雀才瞧见她身旁站着个身穿淡青色旗袍的omega美人。
美人立于桃树下,风徐徐吹过,飘落的花瓣落在她盘髻的乌发上。季子意伸手,葱白的指尖替她粘去发上的花瓣,女人身后是流动的假山流水,她淡淡笑着,美如一尊青花瓷。
……晏南雀懂了。
这一处庭院便是单独的包间,陈菀君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内品茶。
“尝尝。”
她示意泡茶的侍应生递过去两杯新茶。
白挽接过茶杯,只淡淡饮了一口便放下。
晏南雀点评道:“好香的茶。”
陈菀君微微点头,“好美的景。”
两人对视一眼,陈菀君难得唇角微勾,调侃地开口。
晏南雀在心里几乎是和她异口同声。
“——好花心的人。”
“好花心的人。”
晏南雀默默和系统道:“果然,季子意的风评在大家心里都是一样的。”要不是白挽在,她真和陈菀君异口同声说出来这句话了。
饶是如此,她眼里也带了些未散的笑意,“她旁边站着的那个是?”
“老板。”
陈菀君闭目轻嗅香气扑鼻的茶,“是个高等级的omega,姓程,未婚,目前单身。”
晏南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a市人?”
“b市来的,具体背景没查,来头应该不小。劝过了,死心眼,非得说自己能凭借人格魅力了解对方。”
晏南雀微颔首:“这地方租金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陈菀君挥挥手,示意泡茶的小姑娘先出去。
“人家买下来了,光装修就装了两年。”
晏南雀微讶,能在寸金寸土的a市市中心买下这么大一块地盘,这位程老板来头可不小。
季子意能招惹得起对方吗?
陈菀君透过圆形木窗往外看,“随她吧,阿意好欺负,季家可不好。”
她话音一转,“隔壁在打麻将,去玩会?——白挽感兴趣吗?”
白挽拒绝了,垂眸望着手机。
原身会打麻将,晏南雀不会。
有系统在身边,她完全不怕,但就是不太想打,一并拒绝了。顺着陈菀君的目光朝外看,季子意正好带着人过来了。
“这位是程老板。”季子意道,一一介绍了众人的身份。
晏南雀注意到程老板的视线越过她,扫过角落的白挽,比看别人时多停留了几秒,而后如蜻蜓点水般划了过去。
这点微末的区别对待隐晦又隐蔽,除了时刻关注白挽的晏南雀之外没人发现。
她不禁有些疑惑。
程老板认识白挽?
介绍到白挽时,季子意道:“这位是阿晏的妻子,白挽小姐。”
程老板目光陡然转变为了然。
她轻笑着称赞,连眼里都带上了粲然细碎的笑意。
“晏小姐和白小姐双姝并艳,很般配呢。”
晏南雀看看季子意,又看看程老板,突然福至心灵地明白过来程老板刚才一直看白挽是为了什么。
——原来不是季子意单相思,而是郎情妾意啊。也不知道季子意发没发现这一点。
程老板又问:“不知道晏小姐和白小姐结婚多久了?是今年结的婚吗?”
季子意道:“她们结婚两年了。”
程老板神色微微诧异,轻声问道:“是吗?我还以为是刚结婚不久。”
“可白小姐身上一点alpha信息素的气味都没有,似乎……没有被标记?”
第25章 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却不敢说的秘密
这番话微妙地点出了晏南雀和白挽关系一般的事情。
晏南雀瞳孔微顿。
在现实世界当了二十几年普通人类的她后知后觉想起这件事。abo世界观里,结了婚的omega被标记后身上是会带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的。这味道区别于omega本身的信息素,会明晃晃地显露在外面,让人知道这个omega是有alpha的。
而白挽身上一点属于她的气味都没有。
所以对季子意有意的程老板才会在刚进来时多留意了几眼她,误会她是季子意的朋友。
她一番话说出来,在场的气氛陷入凝滞。
a市上流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更有甚者说过,白挽只是晏南雀豢养的宠物而已。在场唯一不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不是a市本地人的程老板。
晏南雀大脑飞速运转,冷淡开口,声音里是被窥探私事的不悦。
“程老板的问题似乎有点太多了。”
程老板面上含笑,歉意道:“无意冒犯,只是随口一问。”
恰好有敲门声在此时响起,隔壁房间的人探出头:“晏姐来了?一块儿来打牌啊,季少来么?”
陈菀君起身,“她们不在,我过来打两圈。”
隔壁房间内顿时哀嚎一片。
“我靠你怎么把君姐叫过来了?她的牌技谁能赢得了啊,你个坑货!”
陈菀君微微一笑,“我会手下留情的。”
季子意趁此机会和程老板一同出去了。
推拉门再度合上,房间内只余下两人。
晏南雀侧目,余光中,一直保持沉默的白挽放下了手机,冷漠抬眸看过来。
一缕黑发顺着她漂亮的眉眼垂落,被风吹得打在眼上,她没有眨眼,任由发丝扇动,嗓音清泠泠的。
“怎么不说我只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了?”
晏南雀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的未尽之言:原来你也会要脸。
她默默移开视线,轻嘲道:“你愿意当保姆就辞职回去找管家入职。”
丢下这句话,晏南雀起身离开房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一直顶着女主的视线让她格外坐立不安。
离饭点还有很长时间,晏南雀在会所内闲逛了下,发现这里装修得很好,猝不及防置身其中恐怕真分辨不出古今。走到一处未挂牌匾的阁楼前,周围的人流多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给客人提供服装道具拍照用的,旁边有专门的摄影师,怎么样,拍几张?”季子意正好从另一栋阁楼出来,给她解释道。
晏南雀收回目光,没在她身后看到程老板,“无聊。——你的程老板呢?”
季子意笑眯眯道:“去处理别的客人了。”
“试试嘛,别什么都说无聊,活这么拘谨不累啊晏大总裁?”
晏南雀还是拒绝,“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巧了,有两间不同规格的,一间是给普通客人的,一间的衣服只提供给vip,都是仅有一件的,会送到顾客家里,不想带走的会封存。”
季子意问:“菀君呢?让她也来试试,我刚在里面看到一件超适合她的。”
“还在打牌。”
“哇,”季子意感慨道:“还有人敢和她打啊,上次和她打牌输到我一张卡都空了。”
“我现在去叫她们过来,顺便把白挽叫上,——不准拒绝。”
不等晏南雀开口,季子意转身朝包厢的方向去。
不多时,她带过来一群人,晏南雀一眼看到了白挽。人群中,她漂亮得格外出众,如一朵遗世独立的水生莲,和其他人隔开了一层深深的屏障。第一眼先注意到她的脸,第二眼注意到她冷若冰霜的神色。
白挽慢步走到了她面前,目光直视她。
晏南雀硬着头皮没移开视线。
她隐约觉得女主是有话想说的,想嘲讽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毕竟她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虽然白挽没开口,但这些话她从对方的视线中读出来了。
进入到阁楼里,侍应生鱼贯而出,将每位客人都带去了单独的更衣室。
“小姐,请问您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晏南雀红唇微启,鬼使神差吐出了两个字,“旗袍。”
她身侧,白挽随意挑了件进入更衣室。
侍应生递过来一块平板,“这几件比较适合您,您挑一下喜欢的东西,化妆间就在更衣室隔壁,我们会给您送来和衣服搭配的首饰,您要是喜欢别的也可以随时跟我说,我们都有专人为您服务。”
晏南雀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尤其还是脸部这样的肌肤,婉拒了。
她只打算挑衣服。
系统眼尖,在平板上瞄了到一套,【选右下角那个,倒数第二排的旗袍。】
晏南雀有些迟疑:“这符合人设吗?原身平时好像从不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系统怂恿道:【到时候就说是季子意帮你选的,你没看。】
【相信我作为系统专业的审美和眼光,这一件绝对适合你。】
衣服很快被侍应生送过来,熨烫整齐安置在透明的防尘袋中。
晏南雀换上后仍有些不太适应,她喜欢轻便宽松的裤装,穿裙装最多的时间都是在穿书后。推开试衣间的门后,门外等候的侍应生明显愣了愣。
“您真是……太漂亮了。”她反应过来,略含歉意道:“很抱歉,我只是很少见到像您这样漂亮的顾客,对您的夸赞纯属发自本心。”
晏南雀淡淡“嗯”了声,走到一旁的化妆镜前让侍应生帮她简单做了个盘发。
长廊上空无一人,她似乎是最先出来的。
正想着,对面的更衣室门发出动静。
晏南雀撞上了换好衣服推门而出的白挽,视线微微凝住。
白挽换了件深蓝色的民国学生装,天鹅般的修长的脖颈收进盘扣中,绸缎的面料,没什么花纹,朴素淡雅,却反而最大程度凸显了她的美。她很少散发,而现在一头鸦青的长发松松披散在身后,戴着不起眼的发箍,琥珀色的双眸仿佛含进了一泓温润和熙的光,婉转清丽。
像是烟雨朦胧的江南水景,骤然将人带入另一个细雨濛濛的世界。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她像一朵细弱雪白的小花,任谁也想象不到这朵花经历了怎样的疾风骤雨,又拥有多么强大的生命力。
晏南雀心想,这一身衣裳太适合白挽了。
晏南雀看她的同时,白挽也在看着眼前的女人。
向来只穿工作服、私服都是黑白二色的alpha难得穿上了不同的色彩。
她身上是件米白的无袖无襟旗袍,同色系的流苏披肩长度及腰,微微往上提,正好露出她被掐得极细的腰线。她正适合这样的浅色系,一双修长的手收进纯白的缎面手套中,愈发显得光华璀璨。
一眼便能看出是位养尊处优的千金,高贵优雅。
晏南雀殷红的唇轻抿,桃花眼天然含着几分流转的情愫。她肌肤玉白,如颈项上悬挂的珍珠般,圆润饱满,散出淡淡的乳白色光晕。
靡丽、娇艳。
漂亮却带有剧毒,像代表死亡的罂|粟。
白挽极素,她极繁,正好相反。
“哇——我们晏总穿旗袍原来这么漂亮啊?”
季子意的声音响起,她出来得也挺早,看一眼晏南雀,禁不住赞叹出声。
白挽移开视线。
系统对季子意的反应很满意,【我没说错吧?你穿这件一定好看。】
晏南雀没有话可以反驳,的确好看。
面前的季子意拎着裙摆转了一圈,花蝴蝶一样,“我这身好看吧?”
晏南雀认真看了看她的穿着,微颔首,“嗯。”
季子意穿的是件洋装,头发烫了卷,宛如旧时代留学归国的千金大小姐,格外衬她,飞扬又明媚。
晏南雀有些好奇她给陈菀君挑的是什么衣服了。
陈菀君出来得很晚,她穿了身晚清的马面裙装,头发半挽,奢靡又清冷,像一股代表纸醉金迷的香风,偏生她的气质是雪上盛开的莲。两种气质诡异的融合在了一起,好像她真是旧时代的人般。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晏南雀看见了不少让她眼前一亮的妆造,但在场所有人里……
她还是最喜欢白挽的。
她眼角余光中,白挽站在流水前,半垂眸去看池水里豢养的锦鲤,风有些大了,吹动锦缎织就的上衣,勾勒出她清瘦非常的身形。
她宛若一株风雨中飘摇的浮萍,凄美哀恸,好似随时会化蝶飞去。
晏南雀赶在她发现之前收回了目光,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晏姐,季少,拍照去呀?”有人欢欣地唤道。
季子意不由分说带着陈菀君先过去了,“我们先过去,你记得带上白挽一块过来。”
晏南雀走出阁楼。
坐在水池边侧身看鱼的白挽抬眸,看了她几眼,起身冷漠道:“不用你提醒,我听见了。”
“女主喜欢鱼吗?”路上,晏南雀在心里问。
系统:【不,她觉得这些鱼很蠢,和你这个高傲自大的alpha主义疯女人一样。】
晏南雀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问系统。
在场的人几乎都拍得很高兴,季子意挑相片都快挑不过来了。一只细长的手指在此时伸出,点在其中一张相片上。
“这张好。”
程老板温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季子意双眼微亮,目光从她指的那张照片上扫过,分明知道她为什么选,但还是故意问:“为什么?”
程老板:“你笑得很好。”
季子意被夸,双眸微微弯起,却听身旁的程老板道:“我看这些照片里,似乎没有你朋友和她妻子的合照?”
季子意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质疑,她正要说什么,忽然见眼前人葱白的指尖点上下颔,一双狐狸眼里是粲然细碎的笑意,红唇微启:“我看晏小姐很拘谨的样子,不如你邀请她们拍一张合照?毕竟是夫妻这样亲密的关系。”
季子意被她笑得迷了眼,当即答应下来。
“……合照?”
听见季子意撺掇的提议,晏南雀微蹙眉。
季子意满脸真诚地点了点头,“拍一张嘛,就一张。她看着呢,就当是帮帮我。”
晏南雀有些为难,季子意双手合十,一副拜托的姿态,“上次你说想要的那个岛卖你了。”
晏南雀瞳孔微睁圆,有些惊诧。
她所说的这座小岛是她名下的一处私产,原身看上了这块地的商业开发价值,想买下来,但季子意挺喜欢这座岛,一直没让步。
没想到她愿意为了程老板割爱。
【季子意就是这样的性格,喜欢谁就愿意为了谁不计代价地付出。】
“行。”
这件事对晏南雀没有坏处,她未经犹豫便答应了。
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了同一个镜头内。
白挽坐着,晏南雀侧身站在椅子附近,遮掩了小半身形。
摄影师指挥道:“稍微走近一点,坐着的侧一下头,站着的可以把手搭在她肩头,神情不要这么僵硬嘛,我们拍照的时候放松一下,露一点点笑。”
晏南雀微微弯了下唇角,目光往下,落在白挽的头顶。
她有些忐忑地伸手,隔着一层手套,掌心搭在白挽肩上。
很轻,比起搭,更像是若有似无的触碰。
眼前人的身子蓦地僵住。
晏南雀偷看到她的手攥紧了裙摆,在压抑着厌恶。从她站立的视角望过去,只能看见白挽弯长的睫毛。
萦绕在两人间的气氛格外僵冷,白挽不像是她的新婚妻子,更像是被她绑架过来的良家妇女,从身到心都透露着抗拒。
摄影师为难地指导了半天,“坐着的小姐姐抬眼睛看我,身子不要动,好——”
她找准机会摁下了快门。
照片拍好后,白挽起身快步离开了这里,态度微恐避之不及。
出来的成片晏南雀看了几眼,拍得很好。
摄影师也连连夸赞,“直接调个色就可以了,小姐姐,到时候印出来的照片会和衣服一起送上门,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风格,没有我就自由发挥了。”
晏南雀神色淡淡,“没有。”
吃饭之前,晏南雀和白挽的那张合照被众人传着看了一圈,最后看的人心情复杂道:“这是原片?”
“嗯哼。”季子意道:“你们的原片可都在我手上哦。”
有人忍不住摇头,感叹道:“如此势均力敌的长相,太可怕了……知道晏姐她老婆长得好看,没想到晏姐稍微笑一下也能好看成这样。”
“要不然人家是夫妻。”
“就是晏姐的性格太冷冰冰了,导致我们一直以来都忽视了她其实有张非常漂亮的脸,嗯,好吧,其实是脾气太臭。”
“说到脾气臭,你们不觉得晏姐老婆脾气也挺臭……”
“她们两个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互相又不喜欢,面对不喜欢的人能有什么好脸色?晏姐能和她结婚还不是因为……”
“咳咳咳!!”有人剧烈咳嗽几声,打断了对话。
先前说话的人不满道:“你咳嗽什么,——季少你干嘛推我?”
咳嗽的人眼睛往旁用力看了看,疯狂暗示。
说话的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脸冷色的白挽正好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她顿时哑火。
等白挽走过后,季子意皮笑肉不笑地弯腰,指尖戳她眉心,“皮痒了是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忘记了?私下说就算了,还拿到明面上?”
“也幸亏是我在这里,阿晏要是在这你就等发配国外吧。”
被戳的人身体一激灵,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提起那个被视为禁忌的名字,惊出满背冷汗。
那个名字是个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却不敢提起的秘密。
季子意警告道:“管好自己的嘴。”
“——阿晏可不会在乎你们那点高中的情分。”
这番对话晏南雀一个字都没听见。
她回到包间时已经开始陆续上菜,晏南雀看了看今天的菜单,顿时双眼微亮,充满了期待。
第一道才入口,她惊喜地发现刚才的期待被完全满足了。
太好吃了!
系统提醒道:【你眼睛都亮了,收敛一下。】
晏南雀垂眸遮住眼里的光亮,一边吃一边和系统感叹。
一顿饭吃得她无比满意,回去的路上心情都是飘的。
回到家,她打开手机,发现季子意挑了几张今天的照片放到朋友圈。大多是单人照,照片里她提着蓬松的裙摆笑得肆意,活脱脱一个穿越而来的留洋归国大小姐,身上都是飞扬的新思想。
她点了个赞,玩了会手机上床睡觉。
与此同时,陈菀君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她点开合照的几张看了看,手指不小心误触到下一张,正要退出。
这张照片里的季子意单手压着蕾丝帽,目光故作冷沉地看向镜头。
让她停住的却是角落里的两人。
那是晏南雀和白挽,她们在拍合照时正好被季子意的镜头收进去了。而这张定格的相片内,晏南雀单手搭在白挽肩上,她们离得很近,姿态亲昵。
饶是模糊的背景,也能清晰看见晏南雀的目光落在了白挽身上。
陈菀君打开聊天框。
【陈菀君:你发出的原片第八张改一下,换一张】
【季子意:怎么?挺酷的啊】
陈菀君并未说明原因,糊弄她说照片虚焦太多。
她退出聊天框,正好看见评论区刷出了一条新的评论。
【洛书晴:南雀姐姐带着白挽姐去了吗?我怎么好像看到她们了】
【洛书晴:她们真是,般配啊】
宝宝们24号会上夹子(新书千字榜),更新挪到晚上十一点,之后的更新恢复正常时间,还是中午一点,爱你们[让我康康][抱抱]
第26章 你为什么娶她?
晏南雀睡醒时,季子意已经把昨天的朋友圈删掉了,又重新发了一条,她随手点了个赞,并未过多关注,起身去洗漱。
马上是清明节,再上一天班她就可以休息了。
晏南雀忍不住和系统吐槽:“我有时候都怀疑你们系统特地骗我过来就是为了上班,谁家好人穿书了还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上班啊!”
【像你这么倒霉的宿主我们这里还有很多。】
晏南雀下意识竖起耳朵,“什么?”
系统:【有一个社畜宿主在任务世界打了十年工,她穿书之前就是社畜,穿书之后还是社畜,马上完成任务的时候被自己的任务对象囚|禁了,白打十年工,被系统带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气疯了。】
【还有一个倒霉蛋的任务对象每个月都会失忆,她做了n+1个月的任务,最后进度为0,气跳楼了。】
【还有一个宿主养了十六年的孩子,发现养错人了。】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做了二十几年任务的,后来被分到其他系统手下了,听说换了四具身体都没办法在任务世界活下来。】
“……够了不要往下说了。”
晏南雀听得心哇凉,忍不住叫停了还想继续说下去的系统。
系统每说出一个人,她的心就凉几分。
光是听着她都有点不忍心了。
系统:【上上班而已,一切为了任务。】
晏南雀听完它刚才报出的一串倒霉蛋,突然又有了无穷的动力。打算趁难得的假期好好捋捋原文,看一下要怎么着手降低女主的黑化值。
发情期过后,黑化值又陷入到停滞不前的状态。
她计划得很好,然而节假日的第一天,别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晏南雀即将走入客厅,瞥见客厅内的人时动作蓦地一顿。
洛书晴来了。
她和厨娘交谈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有些缥缈,很轻柔,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和她交谈的人格外放松,一直捂着嘴笑。
洛书晴对原身身边的人都格外好,上至林特助,下至老宅的管家和别墅的佣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
“要命,她怎么过来了?”晏南雀心内慌张道:“女主呢女主呢?女主醒了吗?”
她慌得一把薅住路过的管家询问。
得知女主醒得比她早,已经吃完早餐去浇花了,晏南雀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南雀姐姐!”
楼下的洛书晴眼尖,看见她自楼梯后露出的半截身体,高声呼道。
晏南雀示意管家可以去忙自己的了,顺着扶手下楼。
“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
洛书晴看着她,眼里是明晰的笑意,“我们住得也没多远,几十分钟就过来了,没有必要特意打声招呼嘛。”
她举起手中拎着的纸袋,“这是我烤的小饼干和巧克力,还有些别的点心,都是低糖的,我特意带过来想让你尝尝。”
洛书晴把餐盒递过来,无意间瞥到什么,目光忽地顿住。
下一秒,她眼里涌出关切:“南雀姐姐,你肩膀怎么了,怎么贴着纱布,是不小心受伤了吗?”
晏南雀指尖搭上右侧肩,隔着丝绸的家居服摸到了医疗纱布。
这是当时白挽咬的。
伤口已经好了,但留下的咬痕位置太尴尬,靠近脖子根部,哪怕是换上领口紧的衣服也会露出小半边圆圆的齿痕。
晏南雀害怕被人看见,这几天都是用纱布贴盖着的。
偏偏是这么尴尬的位置和咬痕……
晏南雀小小地晃神了一会,“不小心划到了。”
“严重吗?会不会留疤呀?”
洛书晴说着,朝她凑近,下意识想拉开她肩上的衣服看看伤口。
晏南雀反应很大,骤然后退了大半步,避开了她的手。
授受不亲啊授受不亲!白挽可还在后院呢!
洛书晴伸在半空的手顿住了。
她盯着自己落空的手看了几秒,愣愣抬眸,方才还明亮的眸光眨眼间便暗沉下去。
“……你很讨厌我吗南雀姐姐?”她问。
晏南雀的回答淡淡的,“没有。”
洛书晴眼里是受伤,她咬紧了下唇,“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得严不严重……”
她的声音轻到恍惚。
洛书晴面上写满了不明白,她扯了扯嘴角,想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露出的笑格外生硬,“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你不用这样避我如蛇蝎的呀,南雀姐姐……”
她飞快眨了眨眼,眸中蒸腾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洛书晴在极力忍耐:“你从前不会这样的。”
晏南雀别开视线。
她毕竟不是洛书晴喜欢的那个人,没办法处理好洛书晴的感情,只能用退而远之来逃避。
“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我结婚了。”
她嗓音淡淡的,“我有妻子,书晴,你不要再做这些亲密的举动了,这不适合我们。”
“——我也不喜欢。”
“……我知道。”洛书晴轻轻回道。
晏南雀心想:不,你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原书里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陷害白挽,更是联合别人差点置白挽于死地。
洛书晴背着手,在旁人看不见的背后紧紧掐住了掌心,她精致的五官仍是笑着的,“可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朋友呀。”
“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个beta,就要和你保持距离吗?”
晏南雀冷淡道:“我只是让你注意言行举止。”
洛书晴眼里似有低沉一闪而过,“你说的话我一直都记着,南雀姐姐,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我没有在奢望别的。”
她放下礼品袋,“饼干是你喜欢的口味,我先回去了。”
她问:“下周四我的生日,你会来的,对吗?”
晏南雀点头,一再拒绝不符合原身的人设。
“再见,南雀姐姐。”
晏南雀盯着她走出别墅铁门,正要松口气,管家忽然道:“小姐。”
“刚才夫人浇完花回来,你和洛小姐……好像被她看见了。”
晏南雀一惊,下意识扭头,和管家大眼瞪小眼。
管家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想提醒你的,但是夫人在看着。”
晏南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挽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第几次了!这都是第几次了?!
白挽怎么总是能撞见她有点心虚的时候!
她气得在心里狂叫一通,面上神色冷淡,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不用管她。——你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种废话?”
管家微微低头,说起正事,“今早晏董打了跨洋电话回来,她让我告诉你,她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国,让你在家里等她,她回来之后会和你一起去老宅。”
晏南雀瞳孔微微睁圆了,不易察觉地震惊着。
这位晏董全名晏长青,晏氏的现任董事长,原身的alpha母亲。她做事狠辣,是出了名的笑面狐狸。
晏南雀惊讶的是,这位晏董分明是在女主离婚后的剧情里才出现的。
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国外。
晏长青怎么会提前出场?
她记得原书里,这位晏董可不太喜欢白挽……
“她还说了什么?”
管家:“没了,晏董的原话就是让你等着她,别的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晏南雀微微蹙眉,问了具体的时间安排。而后她起身,上楼敲响了白挽的房门,告诉她晏母要回来的事。
“如果你的表现让我不满意,这个月就不用去疗养院了。”
白挽攥着门把的手微微一紧,冷冷看着她:“用不着你提醒我。”
“还有,”晏南雀道:“下周洛书晴的生日宴,你和我一起去。”
白挽盯着她看了几秒,眼里慢慢浮现出嘲讽,重重关上了房门。
晏长青的飞机在下午一点半抵达。
别墅门口传来响动声,晏南雀抬头。
走进来的女人身量高挑,黑风衣配黑墨镜,举手投足都是alpha强大的气场,轻松便能把控全场。她常年皮笑肉不笑,包养得很好的脸上没有一点细纹,姿态优雅从容,像只漫步的猎豹。
她眉深目阔,长相肖似混血,但又有着东方女人的韵味。
佣人在她身后替她收拾行李,她带的行李箱不多,不像是要常住的样子。
晏南雀开口,声音冷淡中带着几分嘲讽:“你的小老婆没跟你回来?”
晏长青摘掉墨镜,“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她慢条斯理道:“妈妈也不会叫,我看你的家教都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我说过,你应该叫她月姨。”
“哈。”
晏南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母女俩的关系并不好。
晏长青的第一任妻子是原身的母亲,在生下原身后不久就撒手人寰,她和原身的关系一直淡淡的,像陌生人般。她的第二任妻子这几年生了重病,一直在国外治疗,但效果甚微。
妻子病逝后,晏长青选择回到国内投身事业。
不过现在,晏长青的妻子还活着,剧情还没有进行到对应的时间段,这个背景板中的配角提前出场了。
晏长青太了解女儿的脾性,不咸不淡地训斥了几句,“她还在化疗,没法回国。我回来处理一些公事。”
她的目光扫了眼楼上,问:“你的新婚妻子呢?”
“她不在,晚上你直接去餐厅见。”
“你倒是能猜到我想约她见一面。行李箱不用整理了,直接送到我房间。”
晏长青把墨镜一并递给管家,“备车,去老宅。”
晏南雀蹙着眉跟在了她身后,晏长青一回来就去老宅,为什么?她又为什么突然回来?
老宅内。
晏长青唤道:“妈。”
晏奶奶在泡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热气蒸腾上来,氤氲了她的面容。她不紧不慢地温壶,“怎么不打一声招呼突然回来了?”
晏长青拿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丢在桌面上。
“有人手脚不干净,动作大到我在国外都听到风声了。”
她神色冷漠,一双眼仿佛鹰隼般犀利锋锐,“我还没死呢,就敢在我手底下搞这种东西,活腻了?”
晏奶奶拆开文件袋翻了翻,面上含笑,眼里却是和她相同的寒光。
她淡淡评价道:“胆子不小。”
晏长青指腹敲打着椅子扶手,“你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晏奶奶把管家海姨叫了过来,宣布道:“让李医生上门,我最近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言外之意是任何事她都不管,从现在开始不接任何人的求情。
晏南雀在一旁听着,隐约知道了些原因。
晏家的关系网盘根错节,人口太多,一旦人多起来了,就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之前晏长青执掌晏氏时,靠铁血手腕治下,便没人敢闹起来。她出国这么长时间,这些人的心痒了,开始蠢蠢欲动。
她仔细想了想,发觉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
她是晏家下一任家主,更是晏长青的接班人,这些人敢这么做,无非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晏南雀记得原书里也有这一出,而这些心思不纯的晏家人后来更是助力白挽扳倒了晏氏。
她顿时紧张起来。
晏氏关系着她的小命和任务,绝不能垮。
好在晏氏的遭遇原书里都有写,她可以提前避开。
晏南雀思索着,暗暗决定了要清理干净躲在角落里的老鼠。之后她们在老宅一待就是半天,再出来时已经是傍晚。
晏长青率先上了车,“直接去餐厅,我倒真想见见你那位用尽手段、无论如何都要娶进门的晏太太。”
晏南雀有点担心这两人的碰面会闹得不愉快。
她去的路上一直忧心忡忡,抵达餐厅时,离她通知白挽的时间还有好一会。
晏长青轻轻晃着杯中的葡萄酒,目光落在餐桌对面的女儿身上,忽然道:“你好像很紧张。”
晏南雀冷漠道:“没有。”
“我调查过这个白挽。”
晏长青语气中带着些许微不可察的傲慢,“她一没家世,二没背景,养父母双亡,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孤儿,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一个身世凄惨的孤儿,除了一张脸和omega的身份外一无是处。我很好奇她究竟有什么地方打动了你,让你不惜放弃和洛家的联姻、和我唱反调。”
晏长青双手合十支在身前,摆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思考姿态,“高冷总裁娶了贫民窟出来的顽强小百花,多感动人心的戏码。”
“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位谁也看不起的高傲女儿喜欢上了救风尘?”
她问,语气带着压迫感,“小雀,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娶她?”
一门之隔,白挽的手搭在门把上。
这句质问清晰落入她耳中。
第27章 她是她眼中最璀璨的珍宝
“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这件事你管得太宽了,晏董事。”
晏南雀不虞地蹙眉,“我和谁结婚是我的自由,我不在乎你满不满意我的结婚对象。”
“她是我的晏太太,不是你的。”
晏长青笑得有些兴味:“她当然是你的。”
“我只是很好奇,我当初给你选了这么多联姻对象,就比如洛家的大女儿,她和你同岁,为人知书达礼的小姑娘,我很满意但你却不喜欢。我本以为你喜欢的是她妹妹,那个小你几岁的小姑娘,虽然是个beta,但从小一起长大,对你情意深重,可你把人当妹妹。”
晏长青道:“这么多千金小姐你一个都看不上,反而一声不吭选了个这种人。”
晏南雀反唇相讥,声音里是明显的厌恶,“怎么样的人?”
“晏长青,我不是任你拿捏的小孩子了,我不会娶你看好的人。”
她一字一句,态度强势道:“白挽是我的所有物,她怎么样,只能我来评判。”
晏长青轻笑一声,“我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有情有义的人了?——别告诉我你娶她是因为喜欢。”
“这桩婚约明明是你强行促成的?结婚的时候没想过另一个人的想法,现在在我面前这样维护她,显得我像是什么不待见女儿妻子的恶毒婆婆。”
晏南雀还要说些什么,一道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
推门进来的人是白挽。
晏长青停了玩味的话语,身子往后一靠,双手环抱,毫不掩饰地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进来的omega。
除了漂亮到让人无法忽视的一张脸,其他地方都没什么特别的。
晏长青真是纳闷了,漂亮的omega不少,像这么漂亮的,找找也有,为什么非得是白挽?
白挽微微垂着眸子,任由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毫无感情、平淡地叫了一声“妈”。
晏长青不点头也不摇头,“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白挽入座后,她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听小雀说,你是个孤儿?”
晏南雀顿时感觉到一股窒息。
她就知道!
她正要打断晏长青不客气的话,便见白挽无动于衷地点了点头,“是,我的养父母都在几年前过世。”
“您不喜欢我是个孤儿,我也没办法让他们活过来。”
晏长青微微眯了眯眼。
晏南雀听得后背冷汗直冒,晏长青却只是抿了一口红酒,并没有被白挽的回答激怒,又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好像一位普通的长辈般。
白挽也配合地有问必答。
好像之前的冲突没有存在过似的。
晏南雀扫了眼晏长青,余光不易察觉地看了看白挽,发觉餐桌上唯一情绪激动的人好像只有自己。
系统:【晏长青不会轻易情绪外露,女主对不在乎的人是不会消耗情绪的。】
晏南雀如坐针毡,皱眉佯装不耐地打断晏长青的话,“我是来吃饭的还是听你问问题的?”
晏长青看一眼女儿,“说得也是,吃饭吧。”
接下来的时间都很安静,好不容易快结束这顿饭,晏南雀几乎要松了口气,瞥见晏长青放下餐巾,忽然开口问道:“小挽。”
“说起来,你和小雀是怎么在一起的?”
勉强维持了一顿饭的宁静霎那被打破,晏南雀心提到了嗓子眼。
白挽抬眸,清冷的目光从长睫下投过来。她唇瓣微动,回答着面前人的问题,目光却盯着身边人。
晏南雀被她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像有一捧细碎的雪从后颈落进衣服里,慢慢融化了,那股沁凉的寒意沿着脊椎攀爬上来。
她强装镇定回望白挽,用眼神告诉她不该说的别说。
白挽开口。
“——她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大到我需要以命相抵。”
晏长青摩挲着餐刀的刀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转动,“那也是缘分。”
她没继续问下去,结束了这顿晚餐。
停车场外,支走白挽后,晏长青淡淡道:“你制不住她。”
她眼光毒辣评价道:“她非池中之物,对你又有恨,早晚会闹出事端。”
两人不远处的车内,隐约透露出点白挽的身形,虽然没看见,但晏南雀十分确定白挽正在往她们这边看。
晏长青:“趁早离婚。”
晏南雀神色愠怒,带着不满,“你闲事管得太多了,晏董。”
这家餐厅临湖,天黑后湖面被无数霓虹灯光映亮,像一条流淌的光的海洋。有风沿着岸边吹,晏长青转身背风,直视晏南雀。
女人乌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双眼黑白分明,红唇抿直,分明是个无情的人却生了一张多情的面。肌肤霓虹光沿着她高挺的鼻梁落下,她面上一半是晦暗的阴影一半是绮丽璀璨的光。
“小雀,你没有心,她有。”
晏长青语气平淡地说着,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你们不适合,她恨你至深,离婚才是上选。”
晏南雀面庞发冷,“我怎么做用不着你管。”
她扔下这句话,抬脚朝黑车走去。
身后,晏长青目光闪了闪,眉眼间是几分无奈,捏了捏鼻尖,好似对不听话的叛逆女儿没有一点办法。她喃喃道:“这种臭脾气是跟谁学的……”
她轻笑一声,“遗传的我。”
晏长青收起笑意,已经不打算再管。
她本质也是个极冷漠的人,或许是血缘的奇妙之处,母女俩的性格几乎如出一辙,哪怕表面略有不同,骨子里也是一脉相承的冷漠、傲慢与高高在上。
她劝过几句,既然当事人不愿意,那就与她无关了。
总归,白挽对晏南雀的恨威胁不到晏家。
一个身世凄惨的孤儿罢了……
晏长青回国第二周,晏南雀听到老宅传来的消息:擅自挪用公款的人被她打断了手脚,送进了精神病院,家人也没落什么好下场。
她听得咋舌,又禁不住想:晏长青的手段真狠辣。
系统观察到她情绪有波动,【你在想什么?】
晏南雀简单说了,忽然发现这个情节有点熟悉。
原身在书的后面似乎也把女主的腿打断了……
【该怎么说呢,这母女俩的处理方法还真是相似。】
晏南雀赞同地点头,又听系统提醒她车快到了。
她的目光落到窗外,这是去洛书晴家的路,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不打算大办,只叫了一些圈内好友在家里搞派对。
晏南雀收回目光,扫一眼坐在对面的白挽。
原身参加宴会或聚会都会带上白挽。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然而这不是看重,更不是因为喜欢。就像主人带着自己的宠物,无形中给白挽的脖子套上了禁锢她的项圈。她身边的人都知道,白挽可以随意羞辱欺凌。
晏南雀没办法扭转这些千金小姐少爷对白挽的看法,只能用冰冷的态度警告她们,晏家的晏太太不是她们能羞辱的对象。
车子缓缓停下。
洛书晴收到短信便在门口等着了。
她刚才似乎在化妆,还没换衣服,只做了头部的妆造。白金的长发染了浅蓝的渐变,用细细的镭射彩带做了编发。
看见车上下来的人,她双眼微亮,像归林的雏鸟,下意识朝晏南雀奔过来。
跑到身前时,洛书晴顿住,她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南雀姐姐!”
晏南雀微微点头。
洛书晴于是笑了,轻轻地朝她靠近,停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我们进去吧,子意她们都到了。”
她看了眼白挽,面上笑意不减。
“白挽姐,你能来我也很高兴。”
她边朝里走边道:“白挽姐似乎是第一次来我家?也是第一次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我去年前年都想叫你来的,可惜你一直有事。不过现在好了,你终于过来了。”
晏南雀落后半步,不动声色地从和洛书晴并肩改成了与白挽并肩。
白挽似乎侧目瞥了她一眼。
晏南雀等了会,见她没什么反应,约莫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客厅里聚集了不少人,季子意在和人打电动游戏,陈菀君坐在单人沙发上支着下颔刷手机。她们身侧的桌子上堆满了精心包装的礼物。
洛书晴看向晏南雀的目光充满期待,“南雀姐姐,我的生日礼物你准备了什么?”
白挽把手中提着的东西交给她。
洛书晴伸手的动作顿了顿,“原来在白挽姐这里。”
她接过礼物,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是惊喜吗?”她问,“不管是什么我都好期待,只要是南雀姐姐送的东西我都喜欢。等切完蛋糕就可以拆了,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晏南雀余光偷偷瞄着白挽。
礼物是林特助准备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客厅的电视屏幕上跳出“game over”的字样,季子意顺势放下手柄,“怎么不好奇一下我送的什么呢?”
听见这话的陈菀君只觉好笑。
洛书晴轻轻瞪了她一眼,“你的礼物送来送去都是那些,就算有新鲜的也早送给过女朋友了。”
季子意摸摸鼻子,“重要的又不是礼物,是心意。”
有人调侃道:“哇哇哇,季少这话说的,可真会哄人啊。”
这话一出顿时让周围笑声一片,季子意也无奈地侧头笑,卷发滑落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姿态带着几分潇洒的浪荡。
“我上去挑下衣服。”洛书晴道:“南雀姐姐,你在这里等等我。”
晏南雀颔首,在季子意身旁坐下,白挽在离她一尺的距离坐下。陈菀君的单人沙发离她们很近,见状收起跷着的长腿,递过来一个手柄。
“打两把?”
晏南雀对游戏很感兴趣,有些跃跃欲试。
陈菀君问道:“白挽会玩吗?有个2v2的随机匹配模式。”她指指季子意,“我们四个正好,我和她一队。”
白挽看一眼她手中的手柄,婉拒了,“我不会手柄游戏。”
陈菀君把手柄放在了晏南雀腿上,示意道:“让阿晏教你,上手不难。”
晏南雀忽然觉得手里的两个手柄变成了烫手山芋。
她转头,正好和白挽对上目光。
那双琥珀色瞳眸平和又宁静,眸色像是流淌的蜂蜜,带着纤尘不染的剔透。
……她教女主?
系统:【对。陈菀君对朋友妻子的态度取决于朋友,她知道你现在对女主是什么态度,自然会帮衬女主。】
陈菀君考虑得很周到,白挽不熟圈子里的人,由游戏融入再合适不过。
【放心吧,不至于ooc。】
听见这话,晏南雀才放松了点心情,把手柄丢到白挽怀中。
“别扫兴,让你玩你接受就是了。”
她的指尖轻轻点上按键,客厅人声喧闹,她微微压低的声音带着些许磁性,酥酥麻麻。
“这是方向键和控制键,操纵人物……你是我的队友,子意和菀君是老手,你不用和她们正面打。”
白挽的目光凝在她指尖,蜻蜓点水般略过去。
队友吗?
——不是任她处置的所有物?
晏南雀绷着人设,尽可能给她解释清楚了游戏玩法。
“我了解了。”
季子意兴致勃勃地杀回来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游戏的竞争场上没有同情!”
不到二十分钟,她被撵得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满屏幕乱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白挽她……真的是第一次玩手柄游戏?”
一同死掉的晏南雀也有些吃惊,“你之前玩过?”
白挽神色处变不惊,手上操作不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屏幕上只剩她和陈菀君操作的角色,她极限躲掉了陈菀君的大招,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伯仲。
季子意被自己的操作气得丢掉手柄,“白挽深藏不露啊,我以为菀君这种天赋怪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白挽也是。”
陈菀君目光盯着屏幕,轻笑一声:“菜就多练,别找借口。”
沙发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过来不少人,有人拍拍季子意的肩,“季少,承认吧,君姐不仅对游戏有深刻的理解,对你的游戏水平也有非常深刻的理解。”
季子意幽幽道:“你再说我要拉你们和她打牌了,扑克牌麻将可都有。”
“我靠,这么歹毒?!”
“别吵别吵,看君姐和白小姐操作。”
周围人都看得聚精会神,晏南雀看了会,忍不住偷看几眼白挽,又在对方发现前飞快收回目光。
微温的日光落在白挽瓷白的侧颊,泛出淡淡的金,像流淌的蜂蜜。别墅的佣人在一旁调试镭射灯,斑斓的光斜斜压上她眉眼,她异色的眸中映出色彩鲜明的游戏人物,目光显得格外平和坚韧。
几种光交织在她面上,没有一种比她璀璨。
第28章 亲她一下
屏幕上的对战焦灼了十来分钟,白挽似乎分神了,被陈菀君找准时机一个大招拿下。半边屏幕跳出灰色的死亡特效,另外半边则飘起了明亮的胜利特效。
陈菀君赢了。
她放下手柄,夸赞道:“你很厉害。刚接触的人能打成这样已经非常有天赋了,阿意刚玩的时候只活了不到两分钟。”
季子意原本盘腿坐在地毯上,听见这话不满地拍拍她的膝盖:“什么叫不到两分钟,明明是两分四十五秒!”
白挽从屏幕上收回目光。
她玩过类似的游戏。
——在五年前。
晏南雀敏锐地察觉到白挽在走神。
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庆祝陈菀君在这类游戏上的不败神话。喧嚣的人声中,白挽长睫低垂,神色恍惚,似乎灵魂都被抽离,去到了另一个时空。
季子意好奇问:“你之前玩过类似的游戏吗?”
白挽长睫抖了抖,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很久之前玩过一点,但用手柄是第一次。”
晏南雀用余光悄悄望着她,结合原书,她隐约从这番话里猜到什么。
说话间,旋转楼梯处传来动静,洛书晴沿着楼梯慢慢走下。她换了件挂脖无袖的公主裙,深蓝的渐变由上至下蔓延开,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长裙宛若星河流转,哪怕是在暗处也闪闪发光,泛着水面一般的粼粼波光。
洛书晴的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精准落到一个人头上。她弯唇正要唤人,忽地发现一件事。
晏南雀的注意力放在了白挽身上。
……她居然在看白挽。
洛书晴牵着裙摆的手骤然攥紧了。
好半晌,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脚步欢快地下楼。
“南雀姐姐!子意!君君!”她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好看吗好看吗?”
“你们都围在这干什么?”
季子意:“哇哦你这身,这也太好看了,回公主殿下,在看她们打游戏。——你问谁赢了?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我们的人形挂比小陈女士赢得了这场残酷的比赛!”
她看着这条裙子,隐约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裙子你在哪定的,我怎么感觉……”
季子意语速太快,反应过来时已经说了一半。她看了眼陈菀君,对方轻且快地眨了两下眼。
季子意知道这是肯定的意思。
她截断剩下的话音,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和周围的人一起夸起洛书晴的打扮。
晏南雀睫毛轻抖,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
她翻了翻记忆,惊觉这条裙子她有印象。
裙子出自国外的一场服装秀,原身曾经夸过几句,没想到最后被洛书晴买下来了。
周遭的人七嘴八舌夸着,洛书晴的目光却在看晏南雀。她问:“南雀姐姐,我穿上好看吗?”面上是无法掩饰的期待。
晏南雀神经一紧,挑了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夸赞方式,“可以,很适合你。”
很平淡的反应。
只是属于普通朋友之间的夸赞。
这不是洛书晴想要的夸赞,她在裙摆遮掩下掐紧掌心。
晏南雀只看了几眼便移开目光,也因此没发现,有那么一瞬,洛书晴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白挽。
白挽对目光格外敏锐,侧眼一扫洛书晴,未置一词。
派对的主人公既然下来了,之后的派对自然是萦绕着她进行的。原本在四处分散的人群都坐了过来,有位穿着白色短裙的千金好奇地开口。
“书晴,我听她们说你朋友抽牌抽得很准,是真的吗?”她是洛书晴的omega朋友,不怎么认识圈里人,这句话指的是季子意。
洛书晴身旁坐着的人当即点头,“季少可懂塔罗了,——季少!书晴这里刚好有牌,怎么样怎么样要抽吗?”
季子意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扶额,“早知道不帮你们抽了,现在都找我,行吧抽吧,一人仅限一个问题啊。”
“那还不是因为季少你乐于助人嘛。”
晏南雀有些好奇地看向她洗牌的手,手法娴熟,卡牌配着修长的指节格外漂亮。
耳边忽然响起洛书晴的声音,“总是让子意抽牌多没意思。”
“塔罗这种东西算来算去,准和不准都是玄学,也无法印证,不如我们玩点准确的东西。算塔罗什么时候都可以嘛,今天我生日,都听我安排。”
晏南雀眼皮蓦地跳了下。
洛书晴手撑着下颚,作为派对的核心,她几乎是被众星捧月地包围了。
“不如我们来玩,”她红唇张合,吐出四个字:“——国王游戏。”
“这里应该有人没玩过,我简单介绍下游戏规则,一套卡牌分为两类,一类臣民,一类仅此一张的国王。身为国王,你可以让你的臣民做任何事,可以使真心话也可以是大冒险,臣民用编号代替,彼此不透露自己的牌号。”
洛书晴又道:“不过嘛,我们这个游戏点到即止,不要玩得太过分。”
先前说话的人没有异议,赞成道:“好呀好呀,正好很久没玩了,这个有意思。”
想算塔罗的白短裙也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我们这里十五个人,也不差人。”
晏南雀心跳加快了许多,在场人里,她唯一知道没有玩过这个游戏的人……只有白挽。
这种游戏变数太大,无法预料,要是她和白挽被国王叫到了怎么办?
洛书晴究竟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白挽来的?
亦或是两者皆有。
难怪她之前一直想在私人局约白挽出来,看这架势是准备拿白挽开涮……
晏南雀心里急道:“系统,你能帮我看到哪张牌是国王牌吗?”
系统:【能。】
晏南雀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系统说:【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这属于作弊。除特殊情况外系统无法插手任务世界中的事情。】
晏南雀眼前一黑,“那女主被叫到了怎么办?!”
系统:【她会选喝三杯酒。】
晏南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万一有不能弃的怎么办?”
系统:【那没办法了。】
佣人将卡牌道具拿过来,陈菀君扫一眼洛书晴,伸出手,在季子意之前接过牌,“我来发牌。”
“哇靠,君姐太狡猾了,发牌者可以不参与游戏!”
季子意顿时转头:“不行,你也得给我参加。”
陈菀君无奈道:“我参与,我洗牌快一点。”
晏南雀的目光落在牌上,一张又一张牌被人拿走,众人似乎都对这个游戏充满了期待,她紧张得心跳都加快了,飞速思考着该怎么帮女主拒绝参与。
正在此时,视野内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白挽主动拿走了一张卡。
晏南雀一愣,短短几秒的功夫,剩的那张卡牌被季子意直接塞到她手中,“晏大总裁,别想着逃啊,我可看着你呢。”
陈菀君问:“国王是谁?”
“咦?”白短裙展示出手中的牌,“是我诶。我想想……13号去外面泳池狗刨一圈,这样的要求可以吗?”
陈菀君点头:“可以。”
晏南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白挽一定不能是十三号。
拜托了,千万别抽中白挽……
季子意看一眼自己的牌,立刻瞪圆了眼,“不是我说……这也能抽中我?”
洛书晴笑道:“下去吧子意,你的手气黑是人尽皆知的。”
客厅的落地窗连接着外面的泳池,外面阳光正好,洒在水面泛出一片幽幽的蓝。季子意换好泳衣,果真下去游了一圈。
第二轮的国王是个内向的omega,让4号公主抱9号转三圈,恰巧被抽中的两人都是alpha,互相捏着鼻子做完了国王的指令。
连着好几轮相安无事,白挽始终没有被抽到,晏南雀同样。她绷紧的神经没有放松,提心吊胆地观察着附近的人。
“我想不出大冒险,就问真心话了,二号,在场有你讨厌的人吗?你在背后说过ta的坏话吗?”
洛书晴翻过牌面,眉尖轻挑,“……有。”
“坏话嘛,应该不算吧,我一般不背着人说。”她微微弯唇笑着,“至于是谁就不要再往下问了,我不会说的。”
她说得直白,在场的人眼珠乱转,似乎是好奇她说的谁。
……除了白挽,晏南雀想不到洛书晴讨厌的人还有谁。
她微微抿紧了唇,心情都有些沉重,“她果然是冲着女主来的,这种游戏真心话比大冒险还损!”
系统:【是吗?】
洛书晴翻过新的一张牌,看清牌面时,她双眼微弯,两指衔着长方形的卡牌轻巧地翻了一面。
“哎呀,这次我是国王。”
她说:“我最近有些困扰,所以希望七号能够回答我,如果有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拿走了你珍重的东西,你会怎么对待她?”
没被抽到的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那得看拿走的是什么了,普通的小首饰也无所谓吧,反正不值钱。”
“什么呀,这是偷窃吧,都偷东西了,肯定得报警把人抓起来啊。”
“我最恶心别人动我的东西了,换成我多少得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
“你们说这么上头干嘛?又不是七号。”
一道如林籁泉韵般的嗓音徐徐响起。
“我。”
白挽翻过牌面,面色淡漠:“我是七号。”
“原来是白挽姐啊。”洛书晴直视她,重复了一遍问题,“白挽姐,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她话中有话,晏南雀听得掌心飞快冒出一层薄汗。
“让她还回来,再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
她的嗓音分明是冷淡的,晏南雀却听得很心虚,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洛书晴的问题在针对白挽,而白挽的回答……
指向了她。
——原书里,白挽做到了。原身擅自动了她的家人和她的避风港,甚至彻底毁掉了这些东西,而她的结局也是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止原身,所有招惹过女主的人都没得到好下场。
晏南雀越想越紧张,慌忙看了几眼黑化值,见数字稳定她才稳住心神。
洛书晴弯唇笑了,“白挽姐的做法我很赞同呢,擅自动别人东西的确很不礼貌,如果是我的话会下手更狠一点,毕竟被拿走的……”
“是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她说这话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挽。
晏南雀往前倾身,正好遮住她的视线。
卡牌归位,新一轮的国王又是洛书晴。
洛书晴捻着卡牌,挡住了小半张脸,笑盈盈问:“三号,如果让你从在场的人当中挑选一位作为结婚对象,你会选择谁?又绝对不会选择谁?”
晏南雀眼尖,看到白挽的卡牌号码赫然是三。
怎么又是白挽被抽中?这未免有点太巧了。
“……没有选择。”白挽开口。
洛书晴追问:“没有什么,是结婚的对象还是绝对不会结的对象?”
季子意见势不对,忙插话道:“白挽都和阿晏结婚了,当然是不会结的对象啦,问已婚人士这种问题不厚道哦书晴宝贝。”
洛书晴摊开手,“我随便抽的嘛,谁能想到两次都是白挽姐。”
她没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白挽,而后将牌放回去。
又过三轮,洛书晴被身为国王的白短裙抽中了。
她思考了小半晌,“这里十五个人,那给你通讯录排在第十五的人打电话,让她给你转十万。”
洛书晴拿出手机翻找。
她指腹动作突兀停住,突然抬眸看向晏南雀,而后是季子意和陈菀君,一个个扫了过去。
“我通讯录排在第十五的是……学姐。”
此话一出,几人间的气氛顿时陷入僵持,季子意控制不住目光一眼又一眼地偷看着晏南雀,连陈菀君也轻轻蹙了下眉。
目光中心的晏南雀有点蒙。
她扪心自问:“这个学姐是谁?我应该认识吗?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系统:【。】
系统:【你出国的初恋白月光。】
晏南雀惊得“卧槽”一声,冒了满背的冷汗,飞快从记忆的犄角旮旯找出这个沦为背景板的白月光。
随后她惊恐地发现。
白月光不止和洛书晴同校,甚至与白挽也同校。三人都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只不过白月光早了好几届,和白挽互不相识。
洛书晴饶了这么大一圈,还玩什么国王游戏,不会就是为了说出白挽是替身的这个秘密吧??!
不行!绝对不行!
女主要是知道自己被强取豪夺、毁掉人生只是因为一张相似的脸……完了,那黑化值一定会满的!!
晏南雀呼吸都停了一瞬,猝然抬眸,冷厉的目光扫过洛书晴的手,周身气质冷沉压抑。
洛书晴恍若未觉,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最终摁灭了手机。
她甚至没有问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兀自喝了一杯酒,“这个时间学姐在的地区已经晚上了,打扰她很不礼貌。”
白短裙不明所以。
洛书晴勾唇,微微歪头,毫不避讳地看向同样不明真相的白挽。
白挽察觉到她的注视,抬头回望。
洛书晴笑得更灿烂了,甜甜道:“说起来,白挽姐也是我的学姐呢。”
她笑意盈盈,指尖绕着鬓边垂下的一缕发。
“真巧,你说是不是呀白挽姐姐。”
晏南雀的声音带着寒意,“够了。”
她冷冷看着洛书晴,目光含着未曾宣之于口的警告。
“别这么跟她说话,她是你嫂子。”
洛书晴面上笑意褪去少许,“嫂子不如叫姐姐亲切嘛,更何况白挽姐也习惯了我这么叫她。”
白挽的回答简短又漠然,“随便你。”
游戏继续。
之后的几轮游戏,晏南雀表现出一幅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样子,神色琢磨不透,指尖来回摩挲着酒杯的玻璃杯壁。
一直到季子意抽中国王。
她点了点桌面,“这样,十三号亲一下六号,脸、手、额头都可以,谁放弃谁喝三倍的酒啊。”
装忧郁的晏南雀垂眸扫了眼卡牌,“……”
卧槽,她是十三号。
那六号是谁??
晏南雀在这一刻无比后悔,她刚才就应该顺势退出这个游戏的。
不,她不该来参加派对的,她就应该找个借口去出差……
季子意问:“六号呢?”
洛书晴飞快翻过自己的卡面看了看,发现数字是九,又在周遭的人手上看了看,都没人抽到六。
突然,她的目光落到白挽手上。
白挽的卡牌迟迟没有翻开,静静躺在桌面上。
晏南雀的目光落到那张卡牌上,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闯进她大脑中,不会是……
“白挽和菀君都还没翻呢,正好你俩一起。”季子意道。
在她的催促下,白挽葱白似的指尖摸上卡牌边缘,慢慢将牌翻为正面朝上。
同一时间陈菀君捏住卡牌,轻轻翻面,两张卡牌放在一起。
白挽是六号。
晏南雀眼前一黑了。
“系统,我从今天开始讨厌派对游戏了……”
白短裙轻轻“呀”了一声,“好巧,正好是结了婚的小情侣,那这个指令就不难了。”
她没注意到在场的气氛有些微凝滞,在场的人中,只有她不了解被抽中的两人间的关系。
晏南雀捏着卡牌的手有些用力,甲面都微微泛白。她忐忑中又有点慌乱,甚至不敢侧头看女主的脸色。
让她亲女主……不可以,会被女主恨死的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挽一定会直接把她推开的……
那就太丢脸了!她一定会ooc的!
晏南雀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下了决定便伸手去拿酒杯,默认接受惩罚。
另一只手也在此时握住了桌上的玻璃杯。
是白挽。
晏南雀微抬眸,对上一双琥珀般的双瞳。
她们同时握住了酒杯。
第29章 毒蛇潮湿温暖的怀抱
温热的触感透过交叠的肌肤传来。
相叠的地方触电般,白挽率先撤开手,拿了新的空玻璃杯,一言不发、默不作声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三杯烈酒下肚,她却没有皱一下眉头。
“抱歉,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做这样的动作,我认三倍的惩罚。”
晏南雀同时也在喝酒,未置一词。
她喝得太急,眼尾浮出一层薄薄的绯红,瞧着像是红了双眼般。殷红的唇都覆上一层晶莹的水光,湿润、丰盈,娇艳欲滴。
任谁看了她这张含情的脸,都没有办法将她认定成一个冷漠的人。
可她偏偏是。
晏南雀垂着眸子,冷漠地宣布道:“过。”
白短裙眼里是清晰的疑惑,她轻轻扯了下洛书晴的袖子,低声道:“小晴,她们不是……”
洛书晴笑着解释:“白挽姐比较害羞而已。”
陈菀君垂眸用手摸着叠成一摞的卡牌。
季子意斜睨一眼她,只觉得怪怪的,但说不出哪里古怪,就在此时,陈菀君抬眸,“继续吧。”
白挽放下玻璃杯起身,“我有些头疼,不参与之后的游戏了。”她朝泳池外走去。
晏南雀放下那张标注着十三的卡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白挽离去的背影。
之后的几轮她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是不是背运过去了,一直没有轮到她。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玩到了晚上。
洛书晴计划在这个时间点开始做餐后甜点,厨师和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材料。她和众人说了声,上楼换掉这条熠熠生光的裙子,顺着走廊往下走时,她余光瞥到什么,侧身从窗帘处往下看去。
白挽一个人坐在亮起灯光的泳池边。
她盯着看了一会,朝泳池走去,“白挽姐,我想做甜点,大家都在,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你可以过来帮我一下吗?”
白挽拒绝了。
“我不会下厨。”
洛书晴微笑着看她,“是么?”
“——可是我听说,你在南雀姐姐家里是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呀。”
她笑得格外明亮,风吹动她白蓝交织的发,几缕发丝打在侧颊上,愈发衬得她美如枝头茶靡的花。
洛书晴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唇瓣张合,恶意影子般无孔不入。
“既然是花瓶,就应该就做好花瓶该做的事情。”
“这样,才不辜负南雀姐姐娶你的初衷呀。”
白挽掀起眼皮,冷漠地看着眼前人。
洛书晴半卸下了那副微笑和善的假面,笑眯眯地夸赞道:“我很满意你的分寸感,没有碰不该碰的东西,所以我决定给你加钱。等你们离婚之后,我不介意为你负担你弟弟妹妹的医药费,包括换心。前提是你最好一直像今天这样,永远都别碰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们,可是天壤之别呢。”
她热情地邀请道:“帮我一起做甜品吧,白挽姐,我也想试试你的手艺。”
室内,晏南雀无意往厨房瞥了一眼,正好看见白挽走进去。
她顿时疑惑,起身去察看。
洛书晴拦在厨房门口,解释道:“我让白挽姐帮我做一点餐后小甜品,她答应了,你们坐着玩一会,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晏南雀的目光越过她看向白挽。
白挽开口:“是。”
洛书晴催她回客厅,晏南雀仍有些不放心,暗暗关注着厨房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厨房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晏南雀心一紧,猛地起身朝厨房奔去。
听到动静的其余人也跟在她身后,纷纷朝厨房靠近。
晏南雀夺门而入,目光第一视线看向白挽。
omega穿着围裙,指腹和手腕上蹭了些奶油与面粉,神色不像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她喉头一紧,绷着视线扫过白挽全身,没发现明显的伤痕才微不可察地松口气。
那刚才是谁在尖叫?
晏南雀偏移目光,看见地上打翻了的厨具和刚出锅的甜品,洛书晴捂着手臂几乎哭成了泪人。
“怎么了怎么了?”跟在她身后赶过来的人问道。
洛书晴辨别着声音,将手臂伸出来,皮肉最嫩的手臂内侧赫然灼伤了一大块,甚至烫掉了一小块皮,伤痕可怖吓人。
晏南雀听见身后传来吸气声。
“是烫到了吗?快让管家拿医药箱过来包扎一下,嘶……看着真疼啊。”
陈菀君穿过人群,跨进厨房,冷静地攥着洛书晴的手来到水池前,拧开水管,避开她掉了的那块皮,在其余泛红的位置用冷水源源不断地冲洗着。
她边摁着人,边问:“什么东西弄到的?”
洛书晴抬眸,看了眼白挽,又飞快移开视线,“我们本来是想把烤箱里的蛋糕拿出来的,但白挽姐手滑了没拿稳,盘子不小心砸在我手臂上了。”
“我没什么事,白挽姐毕竟是omega,力气小,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季子意忍不住蹙眉,“烫下来这么大块皮还没事?”
陈菀君微微皱了下眉,目光从洛书晴满是泪水的面上划过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嘟囔了句:“这也太笨手笨脚了,别是故意的……”
晏南雀耳尖敏锐地听到了这声质疑。
她先是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一凉。
说话的人没有压低声音,这句话被附近的人都听见了,一时间,许多揣测的目光投向白挽。
白挽脸色冷漠,“跟我没关系。”
质疑的人忍不住道:“怎么跟你没关系了?小晴的手都烫掉了这么大一块皮,绝对会留疤,你难道不知道这种烫伤的后果有多严重吗?是你没拿稳才导致她受伤的啊!”
“小晴可是画家,你难道不知道手对于画家来说有多重要吗?她的手要是毁了,再也没办法画画了怎么办?”
晏南雀转头,扫过说话那人的脸。
……那是洛书晴的小跟班。
面对她的指责,白挽连一句辩解都不愿意说,兀自摘了围裙。
说话的人却不打算放过她,“你怎么能在做出这种事情之后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就算是不小心的也应该道歉啊。”
晏南雀目光阴森森地盯着说话的人。
快闭嘴吧小炮灰!女主黑化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晏南雀目光扫过白挽,又看一眼洛书晴狰狞的伤口,呼吸都乱了几拍,恶毒女配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跟班被她的目光看得哆嗦了下,仍不知悔改。
“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一脸不关她事的样子,说不定是嫉妒小晴和晏姐关系好。”
她身旁的人道:“不能吧……她们二十年的交情呢。一个贫民区的omega,能搭上晏姐都是撞大运了,总得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够了。”
晏南雀嗓音冰冷打断了她们的话。
她转过身,目光刀子一样扫过说话的人,“管不住身上的部件就割下来,少在这里煽风点火。”
后开口的人骤然闭嘴,跟班顶着她凶狠的视线颤巍巍张嘴:“我实话实说而已,小晴姐总不能平白无故被烫吧?白挽和她一向不对付我们都知道啊。”
晏南雀紧紧盯着她,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
跟班的声音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弱,甚至开始发抖。同为alpha,她太清楚眼前的人是有多么强大,那是她无论如何也招惹不起的存在。
晏南雀语气森然: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点评晏太太?”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目光自上而下看过去,像在看不知死活的蝼蚁一般。
话音落下,场内霎那安静,落针可闻。
跟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洛书晴哭泣的双眼也微微睁大了,死死看着面前流动的水。
连季子意也露出了一副诧异的神情。
系统也有点惊讶:【你这么护着白挽不怕ooc吗?】
晏南雀和它解释:“你想啊,白月光出国之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她,但今天好巧不巧出现了,我心情烦躁阴沉,会很不爽一点很正常嘛。现在发生的这件事刚好撞在枪口上,所以我发脾气也很正常对不对?”
系统盘了下逻辑,觉得她说得有理。
它打开后台数值,发现ooc值果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然而晏南雀身后的白挽并不领情。
她放下围裙,到另一侧的水池洗干净手上的面粉和奶油,走出厨房,与晏南雀擦肩而过。
“就算真是我故意的,又怎么样?”
白挽神色冰冷,“烫回来?还是打断我一只手?”
她的目光从跟班转移至晏南雀脸上,“我说了和我无关,你发这么大的火给谁看?”
晏南雀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
女主她……她怎么这样??!!!
系统没忍住笑了下,【女主以为你发火是在跟她阴阳怪气啊。】
晏南雀欲哭无泪,“她难道看不出来我站在她这边吗?!我明明在告诉其他人白挽不是她们可以欺负的对象!”
“南雀姐姐……”洛书晴虚弱的呼唤声响起,“我手好疼。”
她哭得梨花带雨,“你可以陪着我等医生过来吗?我真的好疼。”她没提其他事,只是一味喊着疼。
洛书晴和原身毕竟是发小,原身性格再冷漠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她一个人。
白挽已经走远。
晏南雀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主穿过人群,背影清冷又孤寂。
她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又或者,她只在乎对她而言重要的人的看法。
洛书晴被送回了房间,私人医生来得很快,手法娴熟地帮她处理伤口。
消毒时,洛书晴疼得身子都在抖,控制不住朝晏南雀的方向伸出手。
“南雀姐姐,我好疼……”
她想握晏南雀的手。
晏南雀呼吸微顿,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过去。
陈菀君超前一步站了出来,顺势握上洛书晴半空中的手,安抚道:“我们都在。”
洛书晴似有不甘,眼睛直直看着晏南雀的方向。医生这时开始给伤口开始消毒,她顿时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死死攥紧了陈菀君的手。
看着她的伤口,晏南雀有些晕,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好不容易包扎完,洛书晴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晏南雀看了眼她几乎哭湿的领口和被绷带裹满的小臂,禁不住幻痛。
“她伤得怎么样?”她问。
私人医生:“好在破皮的范围不大,太严重的话得去医院做植皮手术,洛小姐这段时间都要忌口,我等下把注意事项写给管家,这个月内手臂都不要再碰水,也不要按压伤口,按时换药,半个月就好了。”
陈菀君问:“会留疤吗?”
私人医生为难道:“可能会,我会尽量让伤口不留下痕迹的。”
房间内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人,剩下参与派对的人都在楼下。洛书晴虚弱的声音响起,“南雀姐姐,你不要怪白挽姐,是我让她帮忙才会出现这种意外的。”
“她没有烫到就好,如果烫到她我会很内疚的。omega的身体更容易留下伤疤,我只是个beta,就算有伤疤也不影响。”
晏南雀猝不及防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绿茶味。
好浓。
熏得她睁不开眼。
她心情复杂地和系统道:“她真的好敬业。都痛成这样了还在坚持不懈地往女主身上泼脏水,至于吗?”
系统:【她认为能得到原身的关注就是值得的。】
晏南雀不懂,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干脆选择沉默。
洛书晴轻言细语道:“白挽姐的语气不好也是因为被误会了,你不要因为这个怪她。”
“她是敏感的性格,擅长察觉别人的情绪,这一点和学姐很像,如果是学姐……”
晏南雀猝然打断了她的话音:“够了,别说了。”
她闭目,周身气质是明显的阴郁。
她冷漠道:“别把她们放在一起比,她不配。”
晏南雀边说,边在心里庆幸,还好女主不知道替身的事,现在也不在这里。
洛书晴微微垂头,“我知道你对白挽姐的性格有些失望,她毕竟只是长得像……不过现在看到你们的关系比之前好了这么多,我还是很替她高兴的。”
她低声喃喃:“白挽姐要是能不那么倔就好了。”
房内的气氛诡异,季子意轻咳几声,赶在另一个发小开口前岔开话题,“你感觉手怎么样,之后还能画画吗?”
洛书晴可怜巴巴道:“最近应该都拿不起来笔。”
季子意轻咬着牙,戳了戳她的眉心,“你呀,明知道手是最重要的还不保护手。”
“突发的意外我也没办法预料到。”
洛书晴笑了一下:“还好我已经把论文交了。六月初,我的毕业画展,你们到时候都得来。”说完她唤了声晏南雀。
晏南雀睁眼,眸中的阴翳还未散去。
“知道了。”
洛书晴轻声道:“学姐到时候……可能会回来,老师跟我说给她发了邀请,她还没有给答复。”
晏南雀沉默着,神色晦暗不明。
洛书晴说:“等她给出答复,我会告诉你的,如果她来,就别带白挽姐过来了。”她的态度近乎贴心。
晏南雀默不作声站了一会,抬脚出去了。
季子意不太放心,看看靠在沙发上的洛书晴,又看看晏南雀即将走远的背影,左右为难。陈菀君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放心洛书晴这边,她这才三两步追了上去。
关门声响起,房内只剩下两人。
“君君,我有点饿了,你帮我拿点端点吃的上来好不好?”洛书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陈菀君盯着她看了两秒,起身去了。
她端回来一碗小馄饨,将托盘推到洛书晴面前,“吃吧。”
洛书晴不太熟练地用左手开始吃,一时间只有瓷勺触碰瓷碗的声音。
陈菀君上来之前吃了几粒随身携带的药,现下舌根发苦,她轻轻闭了闭眼,静静等这股苦味下去。
馄饨的香味飘散在空中,洛书晴吃完时,她嘴里的苦味也散得差不多。
她睁眼,问:“非得这样吗?”
洛书晴动作微顿,疑惑道:“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诶,什么事是我该知道的?”
陈菀君扫一眼她的手臂,“现在这样你高兴了吗?”
洛书晴愣了下,旋即慢慢弯唇,“高兴呀。”
“我当然高兴啦,只要她讨厌白挽,我就高兴。”
陈菀君神色淡然中透出几分无奈,“一只手换白挽在她心里的隔阂?”
“嗯。”
洛书晴心情颇好地点头,“我只是想提醒她,她当时和白挽结婚是因为什么。本来就不是正品,能结婚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总不能……还贪心地想要占据别的吧?”
陈菀君盯着她看了半晌。
她没有说劝诫的话,也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偏激的发小。她很清楚,洛书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陈菀君拿出了那副国王游戏的卡牌。
她修长的指节覆在卡牌背面,将牌滑开在桌面,所有的小动作都一览无余。
洛书晴垂眸看着桌上摊开的牌。
陈菀君什么也没说,而洛书晴心知肚明。
“哪怕你喜欢的是阿意,也好过是阿晏。为什么一定非得是阿晏?这个问题我高中就问过你了,到现在你也不肯给我一个答案。”
洛书晴抬头,半开玩笑道:“要是喜欢子意的话,我得吃多少醋啊,她的旧情人可以绕楼一圈了。”
她避开了正面回答,陈菀君走到窗边,目光落到泳池边。
微凉的夜风吹得她有些咳嗽,她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们几个,没有一个人是听劝的,一个比一个倔强。”
“你好好养伤。”
她转身离开窗边的同一时间,窗外传来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还有慌乱的惊呼。
陈菀君脚步微顿,侧身回头,“什么声音?”
楼下客厅。
白短裙一路惊慌地跑进来,看见有人在,立刻大喊道:“白挽落水了!有人会游泳吗?!救救她!”
晏南雀猝然抬眸。
白短裙求救般看向她,语速飞快道:“晏小姐!白挽她、她掉进泳池里了!快找人救她!”
“我不会游泳,她们不愿意下水,佣人提前下班了,在职的也不会游泳,得赶快救人!!”
她话还没说完,晏南雀已经夺门而出,飞快朝泳池跑去。
季子意扶住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短裙,“你喘口气慢慢跟我说,她是怎么掉进去的?”
晏南雀一路跑到泳池边,岸边站着两三个人,面色难堪惊慌地推推搡搡。晏南雀却一眼便看见了在泳池里挣扎的白挽,她似乎体力不支,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弱,身子慢慢沉了下去。
晏南雀剧烈跳动的心跳在这一刻突兀漏了一拍,想也不想纵身一跃。
“哗啦——”
巨大破水声响起,晏南雀跳进了水中。
她心急如焚,费力地在水下睁大了眼,硬挺着难受辨别出白挽的方向,而后不顾一切地拼尽全力朝她游去。
她努力伸长了手。
白挽眼帘半阖,呛水几乎让她失去全部意识。
周遭的水冰凉刺骨,寒意覆盖了她的全身,心脏也因为失去氧气一阵阵发紧,池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连同窒息感一起将她紧紧缠绕。
她眼前渐渐泛起一阵白光。
白挽想:她会溺水死掉吗?
她又想:就这样死掉的话,太不甘心了。
她还没有如愿以偿杀掉那个疯子,也没有为清之新之做手术,她还有那么多的恨要报,还有那么多责任要去担。
白挽最后想:溺水原来这么难受。
——手臂猛地被人攥住了!
那只手牢牢地攥紧了她无力的手臂,掌心的温度轻轻地、柔柔地烫了她一下。
白挽被这股力量带得睁开了眼。
水下的暗流扑打在她面上,让她连睁眼这个动作都做得格外艰难。
暖白的水下射灯被水流扭曲裹挟,随着流水波动摇晃,破碎成无数微弱的光斑,她视野内的世界也因此变得灰暗扭曲,不见天光。
微暗的水下,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熟悉的、令她生厌的脸。
破碎的光斑随着水流的波动吻上那人雪白的面、殷红的唇,光影交织,穿过她海藻般浮动的长发,幽暗中游动的人漂亮得像是传说里会食人的海妖。
水面隔绝了无数声响。
朦胧中,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
海妖朝她奔袭而来。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似,白挽昏沉的大脑在此刻转动,在哪里见过?
……她还在哪里见过这一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让她感到熟悉?
似乎也是这样刺骨寒凉的水,也是这样暧昧的光影。
也是眼前的这个人。
alpha红唇吐出的嘲讽、她挣扎着躲开针管、她说想和眼前人一起去死、扎进她手臂的那一支抑制剂……还有那个怀抱。
毒蛇潮湿温暖的怀抱。
正如此刻。
她被晏南雀紧紧搂入怀中。
第30章 她的眸子是沉寂的海
窒闷感带来的晕眩让白挽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的视野一片扭曲的模糊,只有一片光怪陆离的、破碎的光斑,眼前人的面貌也愈发看不清。
下一瞬,那张漂亮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
如同昏暗世界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她殷红的唇、黑白分明的眼,漂亮得像是沉在这方池水里的精怪。
她们在水下双唇相贴。
周遭的水流冰凉静谧,白挽听不见任何声音,时间仿佛过去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的几秒,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一幕代表着什么。
——晏南雀吻了上来。
白挽快失去意识了,晏南雀没费多少力气便撬开了她的唇,她笨拙地勾着舌尖,将口腔内的氧气渡了过去。
白挽似乎有了意识,双手环上她的脖颈。
晏南雀紧紧搂着她的腰,软得像是要在这汪池水中化开。
唇上蓦地一痛,她猛地瞪大了眼。
白挽咬她!
白挽居然咬她!!!
不对,白挽居然又咬她?!!!!!!!!!!
还是在她又一次救白挽的时候!
下唇火辣辣的疼,晏南雀在紧贴的柔软双唇间尝到了血腥味,她又气又急,但抱住她的人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当务之急是先把白挽救起来。
晏南雀搂着人浮出水面,看见她们的季子意毫不犹豫跳进水里,扶着她们,把体力不支的两个人送到岸边。
陈菀君一手拽一个,把两人都拖了上来。
在水底待得太久,晏南雀浑身脱力,手脚都在发软。白挽意识模糊地躺在她身边的地上,咳嗽着往外吐水,似乎没什么大碍。
稀里哗啦的水声响起,季子意紧随其后爬了上来。
洛书晴焦急得一路小跑过来,她转身着急地让佣人去拿毛毯,紧张道:“南雀姐姐你没事吧?你呛到水没有,你还有力气吗?感觉怎么样?”
陈菀君展开毛毯,给湿透的三人披上。
而后她起身,目光冷厉,“刚才的人出来。”
强大alpha的信息素几乎是顷刻笼罩住了泳池,陈菀君少见地动气了。
“我的耐心有限,不会再重复一遍。”
人群中有三个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晏南雀裹着毯子站起身,被风一吹,身上的水凉得彻骨,寒意贴着肌肤往骨子里钻。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她侧颊上,她唇色微微泛白,一双眼却黑沉发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周身挟着戾气,模样格外吓人。
她冰冷的视线投向面前的三人。
一个是洛书晴的跟班,另外两个她眼生的之前没怎么见过。
众目睽睽下,晏南雀开口:“她为什么会落水?”
“是、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我们只是在泳池边聊天,她脚滑没站稳,一下就摔进去了,和我们没关系!”
白短裙忍不住攒眉,愤然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救她?她明显不会游泳啊。”
跟班:“我也不会游泳啊,这怎么能怪我?”
“胡说!”白短裙气愤道:“你们明明有人会,早上还在泳池玩水,这会又说自己不会游泳,分明是不愿意救人,哪怕是给她放个游泳圈让她自己上来也比站在岸边什么都不做要好。”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目光直逼说话的人,“如果不是我听见落水声出来查看,你们难道就打算让她活活淹死吗?!”
“傅芷兰!你少血口喷人,我……”
“停。”
晏南雀冷淡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她看向白挽,重新问了一遍那个问题,“你来说。”
“告诉我,你是怎么落水的?”
白挽身子轻轻晃了下,面色苍白如纸,傅芷兰见状,忙握住了她的手,替她盖好毯子。
白挽抬眸。
她的目光落在晏南雀下颔处,饱满的红唇边缘有个非常明显的伤口,往外渗着血。
这丝血迹让她的唇瞧着愈发嫣红,像是那颗童话里象征着欲|望与禁忌的剧毒的苹果,越是漂亮的东西,越危险。
白挽攥紧了握住毛毯边缘的手,指甲都泛出青白。
她的声音响起,虽弱却清晰可闻,“有人推我。”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哗然。
傅芷兰义愤填膺:“好呀,我就说你们为什么不下去帮忙,光顾着在旁边看戏了。”
洛书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扭头看向那个跟班,目光透出几丝阴狠。
晏南雀的目光回到那三人身上,半垂着眸子,语气冰冷。
“谁动的手?”
三人中个子最矮的人面色骤然一白,“我、我没有推她……我都没碰到她!我没想推她到水里的,我们只是想警告…不是,跟她聊聊,让她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她自己……不、不对,是泳池边太滑了,她自己不小心…不小心才掉进去的!”
白挽冷眼看着她辩解,被风吹得咳嗽两声。
晏南雀居高临下望过去,目光分明没多凶狠,甚至称得上平和,却让被看着的人平白生出一股恐慌和畏惧。
“叫救生员过来。”她平淡道。
管家为难地看向洛书晴,后者面色有一瞬的扭曲。
陈菀君朝管家道:“快去。”
洛书晴闭上眼深呼吸,锁骨都深深凹陷进去。
毁了。
一切都被这几个自作主张的蠢货毁了。
谁准她们擅自对白挽下手的……这几个蠢货……
洛书晴睁开眼,她用尽全力维持住表情,不让自己显得太难堪。她平静道:“我手很疼,也很累了,南雀姐姐,我先上去了。”
“这里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话罢她转身就走,不顾身后传来的求救与哀嚎声。
救生员很快被管家找来,晏南雀垂眸扫一眼池水,“扔下去。”
哭喊声顷刻响起,却没有人敢反驳她的话。
a市最不能惹的,便是晏家。晏家之下的陈家、季家、洛家,三家分庭抗礼,保持住了互相制衡的局面,多年来不曾打破。
而现在,唯一会开口制止的人走了。
“我没想对她做什么!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我没想对她怎么样的,等她喝水喝够了再把她救起来的,晏姐——小晴姐、小晴姐!”
落水声接连响起。
晏南雀冷漠地扫了一眼,“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处理。”她看向陈菀君,后者点头,她转身,直接离开了别墅。
傅芷兰忙扶着白挽跟上去,把她送进车里。
即将溺水时,陈菀君让救生员跳进水中把人捞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推人的那个,现在正哭哭啼啼地发着抖。
季子意快无语了,“我早就警告过你们,别惹阿晏、别自作主张,邓思芫就是前车之鉴。白挽是阿晏的妻子,更是名正言顺的晏太太,都疯了吗?”
陈菀君淡淡道:“这次书晴也帮不了你们。”
她冷漠地宣判道:“等着阿晏的报复吧。”。
回了别墅,晏南雀第一件事就是冲回房间脱下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她路上差点控制不住抖起来。
白挽落后几步,在客厅被管家看见了。
“天哪夫人,这是怎么了?浑身湿成这样,这么冷的天气,会生病的呀,我现在让人准备感冒药!”
白挽:“不小心掉到水里了。”
管家惊呼一声,“小姐也落水了?!”
白挽眸光微顿,半晌,她轻轻“嗯”了声。
管家关切道:“您快回房间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来,一直穿着肯定很难受吧?您快去。”
白挽回到房间,她关上了房门。
轻轻的一声,锁扣咬合,隔绝了外面的光亮和人声,寂静得像是回到了水下的那个世界。
身上的衣服已经没再往下滴水了,彻底湿透的布料紧紧贴着身躯,粘腻潮湿,冰凉的水汽攀爬上她每一寸肌肤。
有水珠顺着她的肌肤往下滑,微微的痒意。
她推门合拢的手就这么放在门板上,垂眸走着神。
晏南雀救了她。
……而且是第二次。
那个疯子……究竟在想什么?
白挽用力闭眼,水下惊鸿一瞥却仿佛烙印在了视网膜上,让她冰凉的身子都开始微微发烫……
楼上,晏南雀把自己泡进热水里,只留鼻子以上的补位在外面。
她抱着膝盖轻轻呼出一口气,嘟囔道:“好暖和。”
系统问:【你想好怎么和女主解释你为什么跳下去救她了吗?】
晏南雀:“……”
“不要在我放松的时候说这种让我不放松的话题!”
她深吸一口气,把脸也埋进水中,只剩一个乌黑的头顶暴露在外面。
【起来换气,小心憋死了。】
晏南雀在水下咕哝:“别吵我,我在想问题!”
白挽会开始怀疑她吗?
当时的情况太危急,晏南雀来不及想其它。只有女主活着她的任务才能进行下去,她满脑子都是女主绝对不能出事,也没空管别人会不会多想,径直跳了下去。
其他人的看法她都可以不在乎,唯独白挽不行。
白挽会怎么想?折磨了她这么久的仇人突然不顾一切地救她?
怎么解释都觉得很怪异啊!!!
“啊啊啊啊啊啊!”晏南雀冒出水面,头疼地在心里大叫,“我到底要怎么和她解释?!”
“我总不能跟她说因为她是晏太太我才救她的,这个借口我了这么多次了,女主又不是傻子,原身也没有把她这个晏太太放在眼里。替身的事情也不能让女主知道。”
“系统系统!我到底该怎么办?”
系统出了个馊主意:【她不问你不说,她一问你装傻。】
晏南雀:“……”
她还是看看原书吧。
她仔细捋了一遍剧情,勉强给自己下水的举动找了个合适的借口。要不然到时候就说,她的东西哪怕是不要了,也不能容许别人染指。
多符合人设的解释!不、不行,还是太牵强了!
女主会相信吗?女主不信她该怎么办?!
晏南雀脖子后仰,把太阳穴胀痛的头靠在浴缸边缘。她死活想不出一个像样的借口,又泡了好一会才起身,跨出浴缸。
一只纤瘦的脚踝踩在了深色的地毯上,似乎是在热水里泡了太久,她的脚踝都泛出浅粉。一连串水珠淅沥沥地落在地板上,雾气氤氲在浴室内,晏南雀手松松攥着浴巾,在穿衣镜前站定了。
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现什么,伸出手,指尖抚上破了个小口的唇角。
微微的刺痛。
微弱到她几乎忘记了这里有一道伤口,淡淡的血腥味仿佛还在唇|舌间,但更多的是香气。
……茉莉的香气。
晏南雀迟钝的大脑忽然意识到比“救了女主”还要重要的另一件事。
她在水下亲了白挽。
“……”
是亲吗?算吗?不算吗?女主不会被她亲黑化吧?她只是想救人,白挽当时都快溺水了——溺水了还有力气咬她!!
她慌得打开黑化值,反复刷新了好几遍,见数值稳如泰山,才稍微放松一点。原书女主黑化的根本原因是被强行标记,足以说明她有多厌恶原身的触碰。
她亲了白挽,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对方要是涨黑化值她也没处说理。
还好黑化值没什么变化,到时候又被咬又涨黑化值,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叫亏。
晏南雀盯着黑化值,忍不住小声埋怨:“女主又咬我!”
系统:【啊?】
“我救她她居然咬我!这都是第二次了!”
【你思绪未免跳得太快了一点。】
晏南雀又气又恼,“她咬人真的很痛!”
她的指尖下滑,落到漂亮细长的脖颈处,摸上了那处几乎快淡掉的咬痕。她用指腹摩挲着微陷的皮肉,疼痛感记忆犹新,连带着唇角的伤口带开始刺痛。
系统:【那你找机会咬回去?】
晏南雀怂了,飞快摇头拒绝:“我不要。”她才不干,等下把人咬黑化了倒霉的还是她。
系统被她的怂刷新了认知,【女主现在不是还没有黑化吗?你这么害怕她做什么?】
晏南雀诚实道:“我心虚呀。”
她糊弄般擦干净身上的水,用力到皮肤都泛出绯红,“你也不想想原书里我的下场,我可不敢浪。”
一想到要吹头发晏南雀就累得不想动,用厚毛巾往身后一摊,打算等头发风干。她瘫在小沙发上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下。
“小姐,厨房煮了姜汤,我听夫人说您也着凉了,下来喝一点吧。”
晏南雀眼神发直,她不想喝姜汤。
她嗜甜,对姜可以说是敬而远之,上次管家给她端了一碗,刚喝第一口她就差点吐出来,偏偏原身是个不挑食的人,当着管家的面她只能咬着牙一口气闷掉。喝完之后晏南雀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过味觉。
门外,管家又说:“厨娘炖了雪梨枇杷羹,您饿了的话也可以顺道吃点。”
晏南雀双眼微凉,但想到如果下去喝甜羹的话,就得把姜汤也一起喝了。
这生意太不划算了,得不偿失,晏南雀想,大不了她等女主不在的时候,再偷偷给厨娘点菜。
“不喝。”她端起姿态朝门口道。
管家从小照顾她长大,知道她的性格劝不动,只好离开。
手机响了两声,是陈菀君的消息。
【陈菀君:我听傅小姐说,你冲到泳池就跳下去救人了?】
【陈菀君:你今天后半天情绪一直不对劲,还发了这么大的火,不止泳池边,厨房里也是,到底是因为书晴提起了那个不该提起的人】
【陈菀君:还是因为白挽?】
晏南雀打字的手微微顿了下。
【晏南雀:我分得清】
【陈菀君:我知道,我只是觉得,阿晏,你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陈菀君:我说不上来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或许现在的你比以前好,但你和白挽之间……】
【晏南雀:两个对等的选项才能让人做出选择,白挽不配作为选项的另一方】
【晏南雀:永远都是】
陈菀君静默了好一会,心里清楚她不愿意提这件事,识趣地没再追问。
【陈菀君:这边我处理好了,人名和资料我会发文件给你,书晴那边我会尽量劝】
晏南雀回了个“好”,把手机丢到一边。
陈菀君这边应该糊弄过去了。
不过陈菀君说她变了……这句话在她预料之中。
她的变化不能太明显,也不能完全一成不变,那样对阻止女主黑化没有一点帮助,她只能潜移默化改变身边人,包括女主对她的印象。
好在这下,今天在场的人都知道白挽不再是她们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
晏南雀坐起身,“管家把汤给我送上来了?”
系统:【估计是。】
晏南雀飞快打着小算盘,既然送到房间里了,那她可以偷偷把姜汤倒掉,只喝甜羹!
完美的计划!
她双眼微亮,起身去开门。
门外没有她心心念念的甜羹,来的人也不是管家。
白挽静静站在门前,身后长廊暖白的光柔柔笼下来,她的阴影落在地面。听见开门声,她浓长的睫毛轻颤了下,抬眸徐徐望过来,琥珀色的双瞳眸色微深,宛若一片沉默的海。
晏南雀身子骤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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