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不语问：“那你不想买奶瓶，你想买什么？”


    楚团团一时语塞，绷着小脸仔细打量她，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说：“买什么都可以？”


    祝不语挺起胸膛，一本正经地点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不能卖的。”


    “那你带我出去玩！”楚团团立刻道。


    祝不语眨了眨眼睛：“你想去哪儿？”


    “我要去游乐园！”


    祝不语当即拒绝道：“不行。”


    她自己都出不了这小花园的门，又怎么能带楚团团去游乐园呢？尽管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无法离开这里。


    楚团团又提议：“那我们去商场吧？那里有宝宝乐园。”


    祝不语仍然拒绝：“不行。”


    “在小区里随便逛逛总可以吧？”楚团团强忍住脾气，鼓着腮帮子说道。


    可是祝不语的回答依旧没有改变……还是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说什么都能卖给我！你就是个大骗子！”楚团团生气地喊道。


    祝不语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商量道：“那要不这样，我带你到我家里逛一逛？”


    楚团团犹豫了片刻，才不太情愿地应声道：“那好吧。”


    祝不语却没有立即行动，反而向着楚团团伸出手，平静地说道：“我带你玩可不是免费的，你得付钱。”


    楚团团朝她丢了个白眼，伸手在自己的小包里翻找起来。她翻了好一阵子，却连一毛钱都没有找到。


    那只粉蓝色的小包里装着三颗糖，都是她趁着大人不注意，悄悄藏起来的，实在舍不得拿出来给祝不语当作报酬。


    楚团团为难了一阵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白嫩嫩胖乎乎的手腕递到祝不语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祝不语起初还有些不解，待她认真看去，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楚团团的手腕上，原本是戴着一只金镯子的。只是她长得太胖了，金镯子深深陷进肉里，根本看不见。


    “我拿这个当做报酬可以吗？”楚团团用商量的语气，小声问道。


    祝不语听了，略微犹豫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这个镯子实在太小了，最多只能顶一个小时。”


    “这么短？起码得要两个小时才行！”楚团团想起以前看过的动画片里讨价还价的画面，登时下意识地还起价来。


    祝不语轻轻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妥协道：“那行吧。你先把镯子给我。”


    楚团团一下子高兴起来，赶紧伸出小手，示意祝不语亲自取下那只镯子，动作之间透着一股急切，生怕对方突然反悔。


    祝不语接过镯子，也没多看，随手塞进外衣口袋里，转身跑进院子里，推了一辆浅蓝色的婴儿车过来。


    她微微弯腰，作出恭敬的姿态，轻声说道：“公主请上车。”


    楚团团一听，小脸顿时红了起来，心里又不好意思，又有点傲娇，轻轻“哼”了一声，任由祝不语将她小心抱进婴儿车里坐好。


    等楚团团稳稳坐定，祝不语便提起婴儿车，利落地一跃，跳回了隔壁的园子。


    她推着婴儿车，陪着楚团团在园子里慢慢走了一会儿。可楚团团并没坐多久，就开始左右晃动，嘴里哼哼唧唧，闹着要祝不语抱。


    甲方宝宝大过天，祝不语虽然有点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放下婴儿车，伸出手夹住楚团团的腋下，微微一用力，将孩子整个人抱了起来。


    楚团团直勾勾地盯着她头顶的垃圾桶盖，直言不讳道：“你为什么要一直顶着这个垃圾桶盖？看起来好丑。”


    祝不语微微一愣，“啊”了一声，回答道：“丑吗？可我并不觉得丑呀。而且这可不是垃圾桶盖，这是一顶垃圾帽，很珍贵的！”


    楚团团不屑地“切”了一声，语气肯定地说：“你骗我！这明明就是垃圾桶盖！”


    祝不语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没有多做解释，直接摘下头顶那个形似垃圾桶盖的物件，轻轻扣在楚团团的小脑袋上，说道：“你看清楚，这真的是帽子！”


    楚团团呆了半秒，缓缓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头上的“帽子”。


    让她意外的是，手碰上去的触感竟是柔软的。她脸上顿时露出惊奇的神色，反复摸着那顶帽子，一副舍不得放下的样子，抬头问道：“你这帽子怎么卖呀？”


    祝不语一听，赶忙把那顶垃圾帽从楚团团头上拿回来，迅速扣回自己脑袋上，一边用力摇头，一边坚决地说：“这个不卖的！你真想要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做一个。”


    说完，她将小家伙放到地上，转头望向隔壁花园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垃圾桶，灵光一闪，利落地翻身跃过去，拆下垃圾桶的盖子。


    接着，她在盖子边缘钻了两个小孔，找来一根编织绳，依次穿入孔中，并在两端各打了两个死结。


    最后，她把改造好的盖子轻轻扣在楚团团脑袋上，又在她下巴处系了一个蝴蝶结，满意地说道：“大功告成！”


    楚团团一点也没有嫌弃祝不语这略显粗糙的手艺，反而兴奋地欢呼起来：“耶！我也有垃圾帽啦！”


    江离：“……”


    三楼书房中，江离谨慎地掀起窗帘一角，暗中观察。正好将祝不语是如何一步一步诓骗小朋友的整个过程，全都清清楚楚地收在眼底。


    她静静看着，心里却浮起层层疑惑：祝不语做这些事，究竟抱有什么目的？背后又藏着怎样的意图？总不会真的只是出于某种单纯的恶趣味吧？


    又或者，祝不语是从这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行为中，能够获取某种实际的好处？只是那种好处，她暂时还未能察觉？


    在祝不语察觉之前，她迅速松开手，帘子无声落下，隔绝了院中的画面。她转身走回书桌旁，坐下来，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低头想了想，伸手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本深色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打算将接下来观察到的祝不语的种种不寻常之处，一一记录下来。


    【祝不语观察日记1】


    3月3日，晴。


    通过持续观察对方的作息规律，我更加确定祝不语并非人类。


    她每天固定清晨6点起床，直到凌晨2点才准时回房休息。仅仅在极少数情况下，她才会提前在凌晨两点之前走进卧室。


    白天大部分时间里，她总在花园中来回走动，不时俯身拾起那些看似无用的垃圾。


    好几次，她甚至试图将这些捡来的东西作为礼物送给我，不过每次都被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她似乎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


    最近，那只垃圾桶盖成了她的新宠，几乎每天都要戴在头上……另外，她之前哄骗隔壁小孩金镯子的行为，在当天晚上就被邻居发现了。


    那只金镯子最终被要了回去，祝不语显得非常失落，一个人默默蹲在院子角落，整整一小时都没有移动位置。


    直到后来邻居拿出饼干请她吃，才总算把她哄好。


    她种在院子里的那些郁金香种子，生长速度快得异乎寻常。听祝不语说，只要再过三天，就能收获。


    我忍不住问她，难道不觉得这样的生长速度很不正常吗？


    祝不语反而一脸不解地反问我：这有什么奇怪的？郁金香本来六天就能收获啊。


    那一刻，我竟无言以对。


    有时候我真分不清，到底她是诡异，还是我是诡异？还是说我在人类社会生存的太久，已经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潮流了？


    我不明白。


    祝不语似乎完全没有普通人类应有的常识。


    就像她毫不在意地把堆积如山的尸体藏在卧室里，根本不担心被人发现。


    那天她甚至想把楚团团也抱进自己房间玩，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立刻上前制止了。


    我要求她得在警察来之前，尽快把房间里那些东西处理掉，可祝不语根本不予理会。


    而今早6点，她拿着垃圾站在我床头试图送我的举动，又一次激怒了我。


    当然，这次冲突的结果，不过是让走廊里又多了一具不必要的尸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