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呼过来。
虽然她用了十分力, 可女子力道有限,到底也没将他如何。
孟砚泓睁睁的望着对面的人,一动也不动, 眼瞧着她眼圈红起。
之前在那样的地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她这样,情有可缘。
“若想打便打吧,若发泄出来能让你舒服一些, 我任你打。”他将身子摆正过来, 直直面对她,却还不忘问, “在里头都受了什么委屈?你同我讲, 我会一样一样的让他们加倍还给你。”
那人的那一番下流话,说的姚静檀心口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污布,怎么剪也剪不开, 如何都剪不开。
她哭着一下一下的用巴掌抽在孟砚泓的脸上,“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成了京城所有人的笑柄, 他们都说我是被你抛弃的, 所有人都这样说!”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这样说我,为什么!”
起先是巴掌,而后便是乱拳一通,总之她会用尽最大的力气去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说根到底,还是这个男人, 这个该死的男人造成的。
“我以为我不在乎,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他们偏偏还那样说我!所有人都这样说我!”她哭声渐大, 几乎疯魔了一般。
这还是孟砚泓头回见她这般疯了似的样子。
从栾城起到现在,她一直在用力隐忍,她总是想,待时间一长便好了,待风声一过便好了,哪知日复一日,时过一时,每每旁人提她,都说她是被孟砚泓丢掉不要的人。
就比如今日,那个该死人下流货讲说她是被孟砚泓睡烦了睡腻了才扔了
这样的话她怎么能忍!
她一巴掌一拳头的朝他脸上挥去,挥到筋疲力尽,挥到手掌发热发疼,眼前人终于欺身压过来,一把将她紧抱在怀里,一手禁锢着她的背脊,一手拖着她的后脑安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所有的错都在我,是我”
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香气,姚静檀用尽全力挣脱他的禁锢,可她却是挣扎他抱的越紧,在他怀中仰着脸,脸上的泪尽数都蹭在孟砚泓的肩头。
太累太过疲倦,她几乎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的在他怀中摇摇欲坠。
孟砚泓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脸颊贴着她的额头,眼底是深渊,充斥着心疼与懊悔。
是啊,姚静檀做错了什么呢?
“静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用这辈子好好补偿你好不好?”他喉结微动,声低压的很低很柔,双唇轻蹭在她的发丝上,“只要一次就好,可以吗?”
“不要。”怀里的人拒绝的很干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你,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恨你。”
三个字咬字清晰,于他耳畔声声如碎。
紧接着肩头便觉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眉目一紧,倒吸了一口凉气。
肩头咬这一口,姚静檀用尽了全力,恨不得生生从他肩上扯下一块血肉来才肯罢休。
她咬了多久,他便忍了多久,抱着她的臂膀一收,愣是一声也没吭。
直到姚静檀彻底没了力气。
“不管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这辈子是我欠你的,我会用我一生来补偿。哪怕你往后另嫁旁人,我也会护着你,这辈子只护你,”他的手掌搭在她的脊背上,似安抚般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我不会再勉强你任何,你同我要什么我都双手心甘情愿的奉上,不会迟疑犹豫片刻,哪怕你要我这条命。”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从前你是如何守着我的,往后我便如何守着你”
知这怀抱不易得,他抱的很是珍惜,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孟砚泓这才缓缓将人松开。
此厢眼前人已经哭的满脸汗泪,鼻眼通红,他抬手用指腹轻细而又温柔的抚去她的泪水。
姚静檀紧闭着眼,不乐意看他一下。
终于将人好生送回了碧园,孟砚泓将她好生安顿,又派人好好照顾她,这才急匆匆地离开。
归程的马车走出去不远,便听见对面迎来马蹄疾奔之声与马车擦身而过。不多时,张进宝在外探头道:“三皇子,方才是向大人骑着马过去了。”
马车里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一滞,抬指将马车帘轻撩开一条缝隙,可这时马已奔远,显然是奔着身后碧园的方向。
他只默然放下车帘。
张进宝听着里头没动静,于是言辞之间带了几分抱怨道:“这向大人也太随意了些,两个人就算是关系再要好也没有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的道理。”
关系要好,这几个生生刺了孟砚泓的心,“他常来这里吗?”
“听碧园的管事说,向大人来的勤。”
车内光线阴暗,偶尔自外头透进来几条天光,将他的脸照的阵明阵暗,孟砚泓面色阴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微闭上眼,脑海里涌出的都是姚静檀和向鹿鸣在一处时的笑颜。
她,当真也很喜欢向鹿鸣吗?
自碧园归来,孟砚泓直接去了大理寺暗牢,此处是专审犯人之所,与京兆府的内牢异曲同功,刑具一应只多不少。
不过是送姚静檀回碧园的功夫,那之前的京兆府领事指挥已经被打了个半死,他是被人从京兆府一路带过来直押在此处的,京兆尹亲眼见着人被带走,却愣是不敢多问半句话。
皇亲国戚面前,他哪里敢多嘴。
那领事指挥姓李名召,眼下正被人用铁链挂在半空之中,肋缝中插的皆是削成银针状的竹签子,竹签子上沁了海水,经日头一晒上头便结了白色盐晶,此为大理寺酷刑之一——银针梨花盘。
方才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半人不鬼的被吊在那里,身子随着铁链转动而打晃,奄奄一息。
孟砚泓瞧着这血腥的场面内心毫无波动,反而悠闲的坐在一旁喝起茶来。
茶汤温烫,在他脸前腾腾冒着热气,他轻轻吹散,轻抿一口润了唇,随而搁在一旁……
“三皇子,这个没出息的不经打,才经了几下就招了。”绅毅大步过来,递上方才记录在案的口供呈上。
闻言孟砚泓眉头稍拧,倒是意外,他将口供接过,细看一遍,随之轻笑出声。怪不得,他就觉得奇怪,好端端的谁会去查碧园,还是拿着姚静檀的画像去的。
他重力将那口供放在桌上,随后惬步行到李召面前,此时那李召已经被打的脸都变了形,血水混在一处,漫身的血腥气。
见是孟砚泓过来,他才勉强抬起浮肿的眼皮,哭唧唧的想要求饶,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
从前只听说过三皇子办案时手段狠辣,如今自己真的见识了,方知是真的。
“你今天都和姚静檀说了什么?”孟砚泓将声音压的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见。
之前与姚静檀说的那些下流话,李召自是不敢再讲一回,他知道今日是为何进这里来的,一是因为拿了不该拿的人,二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说!”一想到今日姚静檀在他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孟砚泓的心便一揪一揪的疼。
今时不同往日,他怎能允许姚静檀再受委屈。
“小人,知知罪”饶是再给李召安上一百八十个胆,他也不敢再将那些话复述一遍,他还想留着这条命回去。
“你不说?”没有威逼,甚至孟砚泓只淡淡的朝他飘过来一个眼神,看的李召头皮发麻。
不敢不说。
“小人该死,脑子不清,说那些话是昏了头,小人再也不敢了!”他一顿,“小人说,说姚三姑娘是个美人”
“不对。”若只如此,姚静檀何以那般。
“小人说,说说三皇子您将她将她睡腻了就弃了”
别说姚静檀,就算是孟砚泓在场听了这番话亦眉心一跳。
更何况是她。
她怎么能听得了这些?
沉默半晌,孟砚泓暗捏了拳,将牙关咬的死死的。
那李召不知自己前路是生是死,只能听到自己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声。
良久,那满目阴鸷的男子终于抬起头来,以眼角睨着他,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说旁人的事,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尽充寒凉,“你是该死,那我便成全你。”
随即他转身离去,只朝绅毅递过去一个眼神。
绅毅会意,点头应下。
自暗牢中出来,雪已经停了,孟砚泓低头看着地上的铺了一层还来不及清扫的皑皑白雪,光照下来,发着白光,正好刺眼。
他伸手朝张进宝招了两下。
直到张进宝近了身他才道:“那个叫李姗儿的,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月老祠上香?”
张进宝道:“是,就算不去上香,也总有出门的时候。”
孟砚泓深吸一口气,随之吐出,眼前的白雾立即散去,“现在四处都不太平,京郊还有不好没安顿好的流民。”
张进宝是个人精,又自小跟着孟砚泓,凡事只需要他讲前半句,他便能猜出后半句,眼珠子稍转,随后应道:“谁说不是呢,听说有的闹起来,也是会出人命的。”
眼前的男人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太后寿宴上我便警告过她,哪知非但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胆敢寻他这远房的表亲去我的地方拿人,还羞辱我的女人。”
他目色一沉,每每起杀意时,正是这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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