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和亲与开战

    李子酬察觉到白清扬情绪莫名的低落,她有些迷茫。


    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吗?


    “那……将孟湜客擢升为阁臣一事……”李子酬用着商量的语气小声说道。


    “孟大人的去留,全凭陛下一句话的事,何需问过臣妾的意思。”


    李子酬哦了一声,心想她果然兴致不高。


    本来主要是来问问夏季万国来朝的事情,白清扬看上去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让她不敢问出口啊……


    要改时间再来问吗?


    可是这都六月中了,再不做打算,自己就要被做打算了。


    李子酬偷偷看了眼垂着眸的白清扬,又望了望窗外明媚的阳光。


    还要过几天,太阳直射光才会莅临中原,将夏天带给大盛。


    夏至未至的时节,白日里的气温已经颇高,不经意的时候会听到蝉鸣声渐起。户外虽然炎热,只要不暴露在日头底下便不会感到不适。


    “皇后可愿意,陪朕出去走走?”


    白清扬抬眸,澄澈的茶瞳注视着李子酬,过了一息,螓首微点。


    廊庑回转,从朱门绮户向宫殿两侧延伸。


    檐牙高啄,上立鸱吻、凤、狮子、天马等七座神兽的光黄彩琉璃瓦像,俯瞰着整个玉衡宫殿,一举一动,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廊下悬铃,风吹玉振。


    院边紫薇花开得正艳,伴在流水假山旁独自美丽。


    两人在廊道中缓步行走,侍卫和宫女很有眼色地落后好几步,既能保证随时上前听召,又不会使两人交谈声落在自己耳中。


    “其实今日朕来,是想请教皇后有关于七月外邦来访的事情。”


    白清扬稍稍落后于李子酬半步:“请教不敢当,陛下有何不解之事,请说。”


    李子酬:“是朔北和亲一事。”


    “和亲。”白清扬看向李子酬,“那不是先帝在世期间就开始商定的事吗?”


    李子酬点头:“依皇后之见,这姻是联,还是不联?”


    白清扬反问:“陛下意向如何?”


    李子酬心想我来找你借参考答案,你却把皮球踢给我……


    “朔北汗国若是真的有心结秦晋之好,也不会谈了那么久都没谈好,他们始终是觊觎大盛的土地和财富。”李子酬只好说出自己的见解。


    白清扬未置可否,但李子酬说得不错。


    她经历过的上一世,朔北来使在紫宸殿上喧宾夺主,咄咄逼人。


    李酬属于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受不得这种委屈,直接命人绑了那几个使者,在京中扣了三个月。和亲之事不仅没了下文,还让本就势同水火的两国关系更加糟糕。


    后面是朔北恶人先告状,诬陷雍州守军残害他国牧民,率先发兵。


    在白清扬看来,拒绝和亲是李酬登基以来做过的少数几个正确的决定之一,但不计后果,过程太过粗暴强硬,结果就是她根本没能力,也没魄力去应对之后产生的连锁反应。


    朔北南下后,连续攻破好几座城池,曾一度跨过阴山山脉,举国恐慌,李酬作为国君,进退维谷。


    还是白清扬暗中调遣,命人揪出军中内奸,随后暗度陈仓,陈兵朔北王庭,来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白清扬也明白和亲之举为扬汤止沸,要彻底解决北部边患,只能用战。


    别看她才女的名号如雷贯耳,她夺位之后用起兵来不比那些开国武勋差。


    不过十年的韬光养晦,大盛的虎狼之师如天雷闪电般,一路北伐,一举除了中原顶上这把悬着的利剑。


    “那陛下的意思是不和亲?”白清扬问。


    “是。”李子酬这样回答道,“但是国内改革方兴未艾,贸然引发跟朔北的冲突,朕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陛下既已下了决定,只管去做便是。”


    “皇后还没告诉朕你的想法。”李子酬不依不饶。


    白清扬停了下来,任由李子酬独自走出去好几步。


    李子酬半天没听到声音,这才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她疑惑不解地回头。


    只见仪态万方的宫装女子伫立在廊中,一双凤眸秋波微转,面上辨不出情绪,只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


    “皇后?”


    “臣妾的想法,对于陛下而言如此重要吗?”


    李子酬眼中不解,不知道白清扬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尽管疑惑着,她依旧细细思索后,才郑重地开口道:


    “重要。皇后特殊,朕欲求之。”


    事实上李子酬想要单方面毁掉契约,准备开战,也是基于书中白清扬的做法。


    白清扬灭掉了朔北,中原百姓才算真的安定了下来。所以白清扬的想法十分重要,关系到大盛的命运,也关系到她的命运。


    白清扬微怔,不很相信,而是重复曰:“特殊?”


    李子酬背着手信步走回白清扬面前,想要与她拉近距离。


    年轻的皇后便看她朝自己走来,步伐随意,腰间的珩佩相互撞击,发出悦耳鸣声。像是失了几分女皇威严,却是多了些许潇洒不羁。


    白清扬总是,莫名其妙的……喜欢她这种没有压迫感的样子。


    “皇后于朕,有恩。朕于皇后,有愧。”


    “有恩?”


    有愧白清扬还能理解,可自己对于李酬何时有过恩了?


    李子酬继续道:“皇后不计前嫌,愿意为朕分忧,与朕共济,便是有恩。”


    白清扬闻言,哑然失笑:“陛下何必如此疏离见外,臣妾乃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伴侣之间相互扶持本就是理所应当……”


    白清扬的尾音渐低,好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自然的收住了话音,脸上升起一阵可疑的绯云。


    她居然说了“伴侣”,她怎么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呢?!


    她二人同为女子,女帝与罪臣之女的媾和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事,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自己的心从没属于过任何人,又怎么偏偏拿了这个理由出来?


    真是不周到……


    李子酬的重点却不在白清扬话的后半部分,她反而是有点纳闷: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说自己见外了,她表现得有这么生人勿近吗?


    “皇后说的是,夫妻之间理应举案齐眉,坦诚相待。”李子酬自顾自地说道,转身向前踱去。


    白清扬:“……”


    白清扬跟上她有意压慢的步伐,二人再没开口,气氛有些诡异的静谧。


    “若要推翻两国联姻,应徐徐图之,不可草率而为。”


    李子酬还在想着自己要不要表现得热络一些,却听到白清扬的声音响起。


    白清扬继续说道:“朔北称霸草原多年,要想一举覆灭其国,现在看来还是天方夜谭。不过,毕竟是游牧民族,凭借大盛的兵力,要抵御他们的入侵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子酬眨了眨眼:“皇后这是赞成不和亲?”


    白清扬颔首:“是。”


    有大盛未来雄才大略的君主的肯定,李子酬显然是有底气许多了。


    “那便不和亲,大盛不欠朔北的。”


    白清扬:“陛下英明。”


    李子酬摆摆手:“既然选择不和亲,就要做好打仗的准备。”


    白清扬:“朔北人固然凶悍,可我大盛的勇士也不是摆设。”


    “朔北可是大盛的死对头啊,□□开国之时,朔北便已经在草原上横行霸道了。大盛坐拥中原,土地广袤,物产丰富,自然招致草原人眼红。


    “这么多年来,只守不攻,也是耗费了大盛不少气力。若是有一天朕能彻底除掉朔北的话……罢了,好高骛远不可取。


    “朕初临朝政,许多大事还一知半解。往后诸多事务,还请皇后多多帮衬。”


    白清扬庄重地欠身行礼:“自然。”


    两人步到开阳殿边一处水榭,湖水清澈,泛着金色的涟漪,几条锦鲤聚集在桥廊的阴影下,佁然不动,俶尔远逝。


    此处视野开阔,景致悦目,李子酬便在这儿多停留了会儿。


    “对了,有关皇后你的传言,必须要在朝贡来临前澄清。朕已派人去查,不知杨……咳咳,不知谢爱卿进展如何。”


    白清扬:“陛下有心了,谣言而已,臣妾不要紧的。”


    “别这么说,这不是什么小事。”李子酬正色道,招手让卢小颖上前,“去把刑部谢侍郎叫来。”


    卢小颖躬身:“诺。”


    白清扬听她要宣谢贽入宫,便说:“陛下与谢侍郎有要事相商,臣妾这便告退。”


    李子酬看出她想溜,及时叫住:“你等等。”


    白清扬:“……陛下?”


    “皇后不用回避,朕都特许你御前听政了。”李子酬顿了顿,又缓声道,“而且,这是与皇后利害相关的事。”


    白清扬只好作罢,坐在与李子酬相对着的雕花石凳上。


    内侍在前方引路,谢贽穿着绛红官袍,脚步匆匆地跟在后面。


    穿过廊庑,走上石阶,到了开阳殿饮冰榭,在看见白清扬的时候脚步一滞。


    谢贽心中微微诧异。


    女帝宣自己进宫,白清扬也在此处?


    “臣谢贽,参见陛下,陛下金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谢贽朝二人叉手一拜。


    李子酬止住她的动作:“谢卿免礼。朕听闻京中谣言愈传愈烈,谢卿可有查到什么?”


    谢贽思绪有点混乱:自己跟杨得瑾确实在暗中调查此案不假,可女帝是怎么知道的?


    谢贽瞥了一眼白清扬,发现她此刻并未看向自己,只垂眸看着池鱼。


    难不成白清扬都告诉了皇上?


    思考只用了一秒不到,她摸不准女帝是个什么意思,只有所保留地回答:“回陛下,陛下说的可是大成神教一案?微臣略有耳闻,不过那是大理寺负责的案子,陛下兴许是找错了人?”


    李子酬:“没找错,朕给张克己做了不少思想工作。谢卿了解多少,都说来听听吧。”


    李子酬给她赐座,卢小颖端来清凉解渴的茶饮,为三位掺上。


    谢贽还有些犹豫,看白清扬没有任何指示,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也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抹去一些闲杂人等的存在,谢贽简短地总结了这些天她暗中调查大成教的结果。


    白清扬和李子酬都认真地听着,两人都微微蹙眉,但也未曾出声打断。


    一盏茶的功夫下来,谢贽才说完,端起紫砂茶杯抿上一口。


    李子酬:“你去调查了京兆府尹,结果如何?”


    谢贽回想起一个时辰前,她与杨得瑾在程铎府中经历过的事,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不尽人意,程大人所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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