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摊牌

    “那朔北人那边怎么办?”杨得瑾问道。


    “先盯好,他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没事就带他们四处逛逛,让他们感受一下大盛的人文风情。”


    杨得瑾很不情愿地啊了一声,把拒绝写在了脸上。


    李子酬:“……啊个屁,你现在好歹也是个高官,能不能干点儿实事?”


    杨得瑾撇了撇嘴没说话。


    李子酬见她垮着个小狗批脸,接着说:“谢贽知道他是被一个甩手掌柜给找上了吗?”


    杨得瑾:“你不用这么激我……”


    李子酬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都是为了活命!”


    “……”杨得瑾承认她怕了,“行呗。”


    好嘛,这下业务又拓展到给人当导游地陪了。


    李子酬满意地点点头:“至于议亲的事,朔北那么在意,我就彻底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杨得瑾有点担心:“你别太过激了,原作里面就是李酬把人惹急了,才有了后面的两国宣战。”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李子酬如此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不过耶禄迭剌如此不知礼数,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了。”


    杨得瑾点头赞同:“就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场合,对合适的人说合适的话,才能得到合适的效果。真不知道耶禄迭剌那样说是缺心眼还是故意的!”


    李子酬有点意外她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这是你说的?”


    杨得瑾:“……不啊,这是郭先生说的。”


    “郭先生还说过这句话?”


    “当然了,郭先生的作品不仅幽默诙谐,有时候也发人深思呢!”


    杨得瑾可喜欢郭先生的节目了。


    “幽默诙谐啊……”李子酬惊讶,“我只看过他写的历史剧。”


    杨得瑾顿了一顿:“你说的是哪个郭先生?”


    李子酬:“郭沫若啊。”


    杨得瑾:“……呃。”果然。


    李子酬也觉得不对:“你说的又是哪个郭先生?”


    “……”杨得瑾轻咳一声,“我说的是德云社的郭先生。”


    李子酬:“……哦。”


    …………郭德纲先生啊。


    差点忘了杨得瑾还喜欢看相声这回事了。


    想当初,她俩能通过对暗号认出彼此,还是多亏了郭德纲的相声呢。


    谢谢你,郭德纲先生。


    “咳!不重要。”李子酬把跑偏的话题给拉回来,“不管耶禄迭剌是缺心眼还是故意的,必须要给他长长记性……”


    杨得瑾见她低着头面色阴沉,就知道她这是在盘算怎么整人家呢,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在心里提前为耶禄迭剌默哀。


    杨得瑾:“整狠一点。”


    李子酬:“好。”


    这厢李子酬和杨得瑾猫在一起谋财害命,那厢白清扬也没闲着。


    玉衡宫内,依旧是白清扬,谢贽,孟湜客的三人配置。


    “二位,有什么看法?”白清扬淡淡问道。


    “臣以为,耶禄迭剌有意为之。”谢贽回答。


    “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挑衅?”孟湜客接话。


    孟湜客官阶不够,没有出席紫宸殿的宴会,自然也没有见识到李子酬跟耶禄迭剌pvp的场面,只能听旁人转述。


    “目的,无非是想激我大盛率先毁约,他朔北便可顺理成章宣战发兵。”白清扬解答了孟湜客的疑问。


    孟湜客:“那他也没必要招惹我们小主公,小主公是什么身份他不会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清扬:“这也是本宫把你二人找来的原因。”说完她朝谢贽挥了挥手。


    谢贽会意:“雍州的线人来消息了,说是草原人最近自顾不暇,大王子这些天动作颇多,耶禄迭剌底下的几个弟弟也都不安分。”


    大王子最早被确立为朔北储君,是公认的可汗继承人。


    但由于朔北汗国早前存在的世选制,他底下的四个弟弟都有成为可汗的资格,看着大哥风光无限,他们难免产生别的想法,耶禄迭剌也是其中的一个。


    白清扬记忆中,诸弟之乱过后,朔北王庭在对大盛政策上分裂成泾渭分明的两个派别——主婚派和主战派。


    而耶禄迭剌属于后者。


    孟湜客没有接触过有关朔北的事宜,对于外邦人的内部权利斗争是一概不知,这会儿不免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谢贽:“耶禄迭剌和他几个弟弟都对大王子的王储之位虎视眈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耶禄迭剌为了避开他几个兄弟的锋芒,离开王庭出使大盛。


    “而他背地里也没少谋划,估计是想让他的兄弟几个斗得你死我活之后,再回去收取渔翁之利。”


    孟湜客:“那这跟他在紫宸殿出言不逊有什么关系?”


    白清扬:“他代表朔北来同大盛议亲,大盛与朔北的关系如何发展,全凭他一人定夺,远在草原的其他人不能轻易动他,也动不了他。


    “对于耶禄迭剌来说,和亲一事若是成了,他便可争做大盛的驸马,继承草原更有底气。若是不成,他也没有过错,权当来大盛游玩避风头了。


    “若是像昨日一般,能够挑起两国间的激烈矛盾,大盛与朔北打起来,那王庭里的其他人更无暇对付他了。”


    谢贽冷哼一声:“真是横竖都没有坏处,十足的聪明。”


    以及狡诈。


    孟湜客好像听懂了:“但女皇并没有遂了耶禄迭剌的愿。”


    白清扬和谢贽都点了点头。


    李子酬既没有毁约,也没有定下议亲,耶禄迭剌属实是碰了个软钉子。


    “可我们现下怎么办?耶禄迭剌没有达成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孟湜客担心地说道。


    白清扬注视着茶具中沉底的茶末,语气淡淡:“耶禄迭剌想要独善其身,以最小成本换取最大成果,那我们偏不如他这个愿。”


    谢贽:“娘娘有何安排?”


    “既然朔北王庭里好戏连台,我们不妨添把柴火,让这场闹剧愈演愈烈。当事态脱离掌控的时候,我看耶禄迭剌还有没有闲心待在大盛游玩?”


    孟湜客与谢贽对视一眼,随后拱手道:“请娘娘明示。”


    白清扬吩咐道:“联系朔北王庭的暗探,让他们帮帮耶禄迭剌那几个兄弟,别让草原人太闲了。”


    孟湜客恍然大悟,从禅椅上起身道:“让我去办吧。”


    白清扬颔首:“去吧。”


    谢贽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转头问白清扬:“我需要做些什么?”


    “陪着瑜亲王,好生招待朔北使臣。”


    谢贽:“臣遵旨。”


    白清扬顿了顿,又说道:“你把阿依古丽公主盯紧,耶禄迭剌把她带在身边,不知是否另有所图。”


    谢贽沉吟一阵,实在想不出来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能掀起什么风浪:“兴许是为了保护她不被诸弟之乱波及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万事小心为上。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已经偏离上一世太多,过去的经验不一定管用。”白清扬说完举起茶杯小啜一口。


    谢贽听完之后沉默不语,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望了过来。


    白清扬喝的时候没有察觉,等意识到空气沉默得有点久了之后才看向谢贽。


    白清扬:“……”她还算淡定地放下茶杯,问了一句怎么了。


    谢贽抓住她话中的“上一世”这个字眼,踟蹰一阵,问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陛下那一次出宫以后干了什么?”


    白清扬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谢贽有些悲戚的面容,她才意识到“陛下”是在叫自己,谢贽是在以白清扬旧日的属臣身份去称呼的自己。


    白清扬重生前一日,借口回丞相府旧址离开皇宫,然后在那里自刎。


    而谢贽话中的内容,是在询问白清扬最后告别皇宫之后做了什么。


    白清扬短暂的沉默之后,说道:“没什么,就是回了一趟老宅。”


    “然后呢?”


    “……”


    白清扬似乎并不情愿说出来,谢贽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可她需要一个答案,即使这个答案会勾起两人不好的回忆。


    谢贽:“你死过一次,对吗?”


    白清扬:“……”


    谢贽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兀自说道:“在丞相府?”


    白清扬还是不作答,却也没否认。


    “自裁?”


    白清扬适时开口:“都过去了。”


    “没过去。”谢贽否定道。


    “谢贽,你不必露出那副表情,你没有任何过错,是我自己太过懦弱。”


    谢贽眼眶止不住有些酸涩:“你死后我就回溯了,四个月前,你刚进宫的时候。”


    白清扬有些意外,不过没什么大的反应,只回答道:“谢大人还活得好好的,真好。”


    “……不,”谢贽低头隐去眸中泪光,“是臣无能。”


    “我说过了,我的死与谢大人无关,你没有任何过错。”白清扬耐心地安抚着,“还有,这里不是庆朝,我也不会是新的女帝,谢大人还是别叫我陛下了。”


    “是……皇后娘娘。”


    白清扬闻言笑了笑,她知道谢贽还没有放下,可是时间终将会冲淡往昔的沉痛,执着于已成定局的事情对自己没有好处。


    更何况,她们多幸运啊,还能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还有在乎的人在身旁。


    “臣恳请皇后娘娘一件事,您一定要答应。”


    谢贽甚少央求自己,白清扬不免疑惑:“你说。”


    泪水已经被谢贽给逼回去,只是眼眶依旧泛红:“娘娘这次可不能再想不开了。”


    白清扬:……这是给谢贽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好吧,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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