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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胆大妄为

    这话一出,话题果然立刻便被转移。


    房间静谧了一瞬。


    王七郎的目光,不知何时将目光转到了窗外,外面花灯满街,灯火盈盈,整条街上都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光,黑色的夜幕仿佛也因这些灯光涂了一层橘红的颜色,充斥着喧嚣。


    而王七郎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瞳孔有些涣散开来,更显得整个人如身在他处一般。


    石五郎看了王七郎一眼,随着对方的目光也望窗外看去,才又出声道:“是,听说是叫刘成,三日前来到的晋阳城。”


    薛蟠龙:“那这位刘成,来这里是想干嘛?”


    石六郎:“我们怎么知道?”


    王七郎仍然看着外面,目光望着喧嚣的街道,仿佛出了神。


    一旁的邱十四郎注意到他的异态,不由出声问道:“你在看什么呢?七郎。”


    王七郎转过了头来:“看这夜色。”


    邱十四郎眨了眨眼睛:“这夜色很美是吗?这几日的格外美,主要是街上的人都出来了,最近来晋阳城的人也多了,自然就变得热闹了。”


    “是。”只王七郎心中,突然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尤其是在邱九郎在提及那位刘渊义子,刘成的时候。


    恰在此时,忽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哎呀,肯定是赵瑜到了。”薛蟠龙一拍扇子,转过头去。


    坐的离房门最近的石六郎已经起身前去开门。


    然而门打开后出现在门前的,却不是他们期待的赵瑜,而是之前进了金枝楼就消失的秦四。


    对方此刻立于门前,在门打开之后,便直接走了进来,然后走到了邱九郎和石五郎的中间,也就是莫颜这里,弯腰跪坐下来,凑到小小的莫颜耳边低语了几声。


    莫颜听后,便直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秦四起身退下,离开了房间。


    众人看向才分明六七岁年纪,小小的莫颜。


    此刻,就算众人知道,对方可能会比旁的孩童要更加成熟聪慧一点,但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有一种分外怪诞的感觉。


    这明显上下级关系一般,且上级是莫颜,下级是秦四。


    这种下级向上级认真汇报什么事情的场面,原本是无比正常的事情,可是当下级的身份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而上级的身份放在一个孩童身上时,便总让人觉得有些十分的奇怪。


    而且莫颜也没有掩饰这种奇怪。


    她在秦四离去后,便直接转过头道:“我想去一趟茅房。”


    这种刚刚汇报了什么事情的画面之后,你这小孩就说要去茅房,你是真的要去茅房吗?


    这分明是有事借故离开呀。


    原本是大人们之间某些时候心照不宣的离席方式,现在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于是众人又将目光落在了石家五六郎身上。


    而邱九郎,却不知为何在此时更加奇怪地很快瞥了一眼王七郎。


    王七郎对他人的视线一向十分敏感,所以直接就直接抬头疑惑的回望了过去,直接准确的捕捉到对方的视线,和对方的目光对上。


    也就是王七郎没有高深的武学在身,不然他就会知道为什么此刻邱九郎,会突然看他一眼。


    因为秦四前来汇报消息时,在莫颜耳边低语时虽然小声,但还没有到传音入耳的那种地步,因为秦四本人层次也没有到那么高的修为,有的话他也不用直接进来了。


    所以秦四进来在莫颜耳边密语时,声音虽小,旁人听不到,作为有三品修为的邱九郎,加上又坐于旁边,如此近的距离,他自然便无可避免的隐约听到了一些内容。


    而且其中,就听到了刚刚他们才提及的刘成的名字,以及,王七郎的兄长,今年已二十四的王三郎,王青的名字。


    在那一刻,邱九郎瞬间便想到了许多事,还有许多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那个有些慧极像妖小孩为什么会跟到他们来到这金枝楼,对方手下的秦四又为什么会进入金芝楼后不久消失,之后出现在给自己的小主子汇报事情的时候,提及刘成和王三郎的名字。


    刘成和那王三郎此刻就在这金枝楼?


    这小孩又是专门来找刘成的吗?又或是来找王三郎?


    她为什么要来找他们?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无法再说服自己将莫颜当成一个正常普通的小孩来看。


    无论是从对方的言行举止,还有那个秦四对她的态度。


    哪怕是小,但她的一举一动,都明显有所目的。


    还有这王三郎和刘成的名字凑在一起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别的情况。


    又想到刘渊和崔、王两家的亲近关系。


    那刘渊义子刘成和王家儿郎的名字会一起出现,也就好像不怎么奇怪了。


    邱九郎想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王七郎。


    心中不由胡乱思绪着——


    但看样子,七郎,好像并不知晓这些事情。


    知晓这刘成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三哥也出现在这里。


    不然,七郎此刻就不会和他们坐在此处了。


    然后邱九郎又看向石五郎石六郎。


    但这两个好像是知道些什么的……


    至少他们对莫颜的态度,始终有些奇怪。


    莫颜说完自己要去茅厕之后,便很是自然的撑手从软垫上坐起来,拍拍小手,准备离开房间。


    “你找得到茅房吗?要不要个人陪你一起?”于是,在上面那一通想法后,邱九郎便忽然出声道,声音淡淡的,就仿佛怕小孩找不到地方会走丢一般随口一问。


    莫颜在橘红色的灯光下回过头,然后可爱的笑了笑,“好啊!”然后她顿了顿,“九郎陪我吗?”


    众人一起看了看莫颜,又看了看邱九郎。


    尤其是石家五六郎,还有王七郎的目光格外不同。


    石五六郎的目光是有些紧张,觉得对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王七郎却是有些疑惑。


    邱九郎:“我陪你去吧。”


    莫颜站在原地不动,仿佛在等他,并传来清脆的声音:“那走吧。”


    于是邱九郎从坐席上起身,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拿起自己解下放在桌边的剑,跟着莫颜走了出去。


    出了房间后,邱九郎经过搂着姑娘走过的客人、端着茶点的小厮,招呼卖笑的龟公,走到拐角无人的时候才神色不动地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莫颜:“我是谁很重要吗?不过一个孩童罢了。”


    邱九郎低头看她一眼,目光带着警惕的看着这个他需要俯视的小小身影,看着对方分外自然的领着,明显已有自己的目标的在前面走着,道:“你不是普通孩童,你要做什么?”


    莫颜嘲笑了一声,不客气的道:“我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脚步一转又拐了个弯,然后上阶梯,平走几步,又下阶梯。


    邱九郎:“我刚刚听到了王家三郎和刘成的名字。”


    莫颜:“既然你听到了,你也应该猜到了呀。”


    邱九郎:“你要去找他们?”


    莫颜侧过身,轻巧的躲过一个端着滚烫茶壶的小厮:“准确的说,我需要找刘成,至于王三郎,并不在我要寻找的名单内。”


    邱九郎:“你找刘成做什么?”


    “杀他。”莫颜停下的脚步。


    对于眼前这个小孩轻易的就平静吐出了‘杀他’这个字时,邱九郎的脸色便再次变了变。


    他没有怀疑对方说的是否是认真的,因为哪怕是一个玩笑话,从一个小孩子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来,也有些可怕。


    尤其是邱九郎此刻看透了莫颜真的并非一般的小孩之后。


    然而片刻的恐惧之后,他又忍不住觉得荒谬,因为他想,因为这小孩竟妄想要杀了刘成,就算对方是认真的,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觉得自己连杀了刘成。


    毕竟是刘渊的义子,哪有这么容易杀的?


    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了。


    还有妄言。


    这样的思绪一滑过,邱九郎便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上一刻对莫颜出现的恐惧便自然而然的减少了许多。


    甚至开始自我嘲笑刚刚自己那一刻出现的那一丝对莫颜出现的恐惧


    这一刻,莫颜在邱九郎心中有点魔幻了片刻的形象又重新逐渐收了回来,变回了一个小孩。


    一个有两分本事便狂妄自大,虽较之旁的小孩更加聪慧,但仍然是个不知世事,无知而无畏的一个小孩罢了。


    因为也只有小孩,才会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当然,她也确实是一个不一般的小孩,有她的恐惧之处,邱九郎便更不能放任她去干出些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来了。


    所以,他跟出来的举动,仍然确实是需要的。


    莫颜笑了笑,几乎用脚后跟猜都猜得出邱九郎此刻的心理变化,还有那些一眼就能看透的想法。


    当然,她也不在乎对方跟上来这一举动。


    不管对方跟不跟上来,都无法对她造成什么阻碍。


    反正她现在又不杀刘成。


    只是先去看一眼罢了。


    如果是要杀刘成,她早就自己一个人来了,秦四都不带的。


    悄悄的就给干了。


    所以她看了对方一眼,看着对方在她话后变了又变,此刻终于变幻完的脸色,才又狭促的故意道:“不过那是之前的想法,我现在不准备杀他了,但我仍然要找他,你愿意跟就跟着吧,只是待会儿,请九郎不要随意出声碍我的事儿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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