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杳拔出歃血剑，推门出去。
庭院中站着个蛇妖化作的人形，的确不是方才幻象中的脸，但又有几分相似。
蛇妖认出她的剑：“歃血剑？你是魔族之人？！”
黎杳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执剑对着她：“秦泽不是你丈夫，你到底是谁！”
蛇妖抬起下巴：“我是谁与你何干？我妖、魔两界向来相安无事，我今日只警告你，往后你若再进入这府中我必定杀了你，为我妹妹陪葬！”
“……”
哦，原来是妹妹。
只是这蛇妖都千岁了，怎么感觉智商还是不太高？
黎杳：“你妹妹的魂魄都已经散了，即便你让村民为你妹妹活祭孩童也不可能让她活过来，你又何必祸害村庄，给自己徒添罪行？”
为害太多，永远不可能得道升仙。
听了她这话，蛇妖忽然癫狂大笑起来，她来回踱步仰头大笑，笑声凄厉可怕，而后恶狠狠地瞪着黎杳，食指指着她：“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就敢在这指手画脚！？”
她怒火来得毫无预兆，忽然伸出利爪疾速朝她冲来。
凛青望闪现到她身前，拔剑向前一指，剑尖忽然炸开一道墨色光圈，蛇妖还未靠近就直接被剑气波及，腾空摔向远处。
蛇妖吐出一口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来除妖的。”黎杳问，“五年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蛇妖又笑起来：“好啊，既是来除妖的何不杀了我？”
“放心，你杀害那么多人，我自然会杀你。”黎杳走上前，蹲在她面前，两手托着脸，“只是我想弄清楚前因后果，既然是除妖那就要除尽了，你说是不是？”
蛇妖能感觉出来眼前这女子修为比不上她，她紧紧盯着她：“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黎杳笑着往身后指了指：“这不有我师兄在吗，他可厉害了。”
蛇妖看向凛青望。
他一席黑衣轻拂，冷清清的一双眼眸，修为更是深不可测，站在那儿便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压迫感。
眼前这两个人，都跟那些道士不一样。
蛇妖沉默片刻，脑海中想起妹妹生前刚刚化作人形时，兴高采烈地说自己要去人间找一个男人。
她当时劝妹妹别去，说人类狡猾贪婪。
但妹妹却说，人间有不少好人，她遇到的那个是顶好的，冲昏了头偏要离家去往人间。
后来妹妹死后，她见到了各种各样罪恶的人类。
而现在，她看着黎杳和凛青望。
在心中问自己那魂飞魄散的妹妹，真的能再相信一次吗？
“我可以不再要活祭的孩子。”蛇妖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黎杳：“什么？”
“你替我把那浑老头府中的符咒解了。”
“你要杀了他？”
“没错，我杀了他，放了孩子，一命换一命。”
黎杳：“为什么你偏要杀他。”
蛇妖：“这与你无关，还有最后几天，你可以去考虑，如若到时符咒未解，我便杀了那孩童。”
黎杳还想再问，但此时府外却传来一阵声音，黎杳偏头之际蛇妖趁机逃离。
她站起身，回头看了眼凛青望：“你怎么没拦住她？”
“真把我当你师兄了？”
“……”
凛青望走上前：“为什么不杀？”
“啊？因为觉得还有事没弄清楚呀。”
“杀了她你就能得到妖珠，千年妖珠，能增不少修为，你不想要？”
黎杳认真想了想：“我现在的修为就挺够用的，何况这不是有你嘛，你那儿有那么多魔珠呢。”
凛青望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片刻后却是笑了，他抬手往她肩头一搭，笑道：“这倒是，你若想要这玩意儿，我便再去杀几个魔。”
“……”
你的手下知道你是这样的魔尊吗！！
*
两人走出秦府，发现刚才听到的那声音竟是在找他们的。
只见之前在药局碰到的那小姑娘朝他们跑过来，抱住黎杳的腿：“姐姐！”而后怯生生地看向凛青望，拘束道，“哥哥好。”
不远处一个女人拄着拐杖走过来，小姑娘又过去搀她：“这是我妈妈。”
女人面色潮红，气虚体弱，的确是高烧不退的样子。
黎杳：“您生着病怎么过来了？”
女人颤悠悠地跪在地上，黎杳怎么扯她她都不起来，凛青望似是很烦这场面，意兴阑珊地挪开了眼。
女人抓着她的手，眼泪滚落：“我听我女儿说遇到个仙人，我想姑娘不是寻常之人，便想求姑娘一事。”
“我是修道者，您有什么话起来说罢。”
女人依旧跪着，一手搂着女孩哭道：“我孩子命苦，父亲早早离世，我这做母亲的又是个药罐子，现在她还被选中要活祭给那蛇妖，我身子弱护不住她，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边说边咳嗽。
黎杳一愣。
看着那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女孩眨着眼，不知道“活祭”是什么意思，还浑然不知自己将会遇到什么。
怎么会……
“孩子还小，您也得好好保重自己身子。”黎杳扶起女人，“您放心，我会尽力护住她的。”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黎杳不敢说这话，但现在凛青望也在。
女人哭着跟他们接连道谢。
黎杳让女孩送妈妈回去休息，目送她们离去的背影。
“我想去一趟长老府。”黎杳看着凛青望说。
*
走出那条小巷，他们便遇到出来的方虚怀，而方若谷受伤更重，还在客栈休息。
方若谷不在，黎杳倒觉轻松许多，简单同方虚怀讲了方才在秦府中遇到的事。
四人结伴前往长老府。
方虚怀边走边说：“黎姑娘，生命都是平等的，在下看来，那孩子要救，但我们也不能用长老的命去换。”
“我知道。”黎杳说，“所以要想想其他法子，也去问清楚长老到底发生过什么。”
说话间，到了长老府。
下人迎着他们至那满是黄符的内殿，长老走出来：“道长们此次前来，可是那蛇妖有什么下落了？”
黎杳单刀直入：“长老，那蛇妖真是秦泽的妻子吗？”
长老陡然一惊，看向黎杳。
他虽未说话，但已经暴露了自己是知道那蛇妖并非秦泽妻子的。
可村庄中大家似乎都不知道秦泽的妻子早已经死了。
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长老讪讪笑着：“状元神的妻子我这老头并未亲眼见过，之前也怀疑过他妻子已经死了，不知道长是怎么知道的？”
黎杳没理他这话，直视着他眼睛：“长老，我并没有告诉你他妻子已经死了。”
听到这，方虚怀也觉察出不对劲了，不太高兴道：“长老，您若连实情都不告诉，我们很难捉妖，而且还会遇到危险，我弟弟昨日就被蛇妖所伤。”
长老在轻巷镇中德高望重，这会儿被这几个年轻人咄咄逼人地质问，顿时有些窝火。
倚老卖老地教训起人来：“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故意害你们不成？那蛇妖本就生性歹毒，为害乡村那么多人，你们不忙着捉妖倒跑来拷问我一个老头子？！”
方虚怀训诫严，跟这样的老人吵不起来，只好黑着脸又坐回去。
但黎杳不一样，她小时候被卖到烟柳巷，没人教她什么良序公俗伦理道义，后来又到了王爷府，不受管束，也活得肆意洒脱。
“拷问？”黎杳歪了歪头，笑了，“这算什么拷问啊？”
长老更愤怒了：“你这小妮儿忒猖狂！来人——”
“我是比你年纪轻些，不好揍你，但你这岁数连我师兄的零头也比不上，真要论起来，你得喊我师兄一声祖宗。”黎杳笑着威胁，“你再不说当心我让我师兄揍你！”
话说到这，黎杳脑海中莫名想起自己那小狐狸站在幽冥虎背上狐假虎威的猖狂模样。
她甩了甩头，不联想这恐怖画面。
而后回头看了眼凛青望。
他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不是对长老的，而是对黎杳。
黎杳：“……”
大话都说出口了，他又不出手，那就很尴尬了。
于是黎杳从善如流：“不过我师兄轻易不动手，一般都是我替他来的。”
她捋起袖子，抬手伸向背后拔剑。
……咦？
“我剑呢？！”
凛青望看戏看到这，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他懒散地靠着椅背，笑得人歪倒在扶手上，其实他笑起来的模样是很好看的，但殿内寂静一片，只剩下他放肆的笑声，便让人莫名觉得可怕。
凛青望拿起桌上那把歃血剑，走到黎杳身边递给她，手还在她腰侧轻轻拖了把，敷衍地交代了句：“注意分寸，师妹。”
黎杳：……你一个魔在跟我演什么？
方虚怀：？？？
你们大门大派捉起妖来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