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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凛青望松开它,淡声:“去外面吧。”


    那幽冥虎便摇头晃脑地穿着新衣服跑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叼上小狐狸一道。


    宫殿内只剩下凛青望和黎杳二人。


    他拍拍了身侧的位置,示意她坐。


    黎杳便在他旁边坐下:“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背上好几道淤黑的伤痕,黎杳很清楚,那并不是昨日才留下的。


    凛青望懒洋洋地,视线轻佻地扫过她,半点不见昨日的凶神恶煞:“谁准你脱本尊衣服的?”


    说这话时衣衫还半敞,露出里头的肌肉线条以及斑驳的伤痕。


    黎杳气急,直接在他腿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快说!”


    打完就后悔了。


    可他却没生气,还笑起来,这笑颇为纵容,仿佛不管她对他做什么都不会生气。


    黎杳觉得自己产生这错觉真是疯了。


    她想了想,又问:“是不是我们在偃歌城时,你独自出去那次受的伤?”


    他却依旧漫不经心的:“或许是吧。”


    那日黎杳喝多了酒,还中了太后下的蛊,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的蛊,从那凤仪宫跌跌撞撞地回先前住的寝殿。


    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凛青望的背影,她还因酒醉错认成王爷,从后面抱住了他。


    那晚他的确是鲜血淋漓,可黎杳喝多了,第二日醒来又见他没什么问题,便抛诸脑后了。


    “谁能那样伤你?”


    她昨日看,长长的淤黑伤疤竟然有九道。


    凛青望笑了笑:“算是用我自己的力量引来的,挨了九道天雷。”


    九道天雷?


    黎杳皱眉,想他的情绪都能引出雷声滚滚,那九道天雷打在身上该是怎样?


    也许也是因为这九道天雷,神魂还未恢复,才让他昨日那般失控。


    黎杳正想着,他却忽然凑近,拉起她的手:“疼吗?”


    歃血剑锋利无比,若不是感知到这是主人的血,昨晚那一下早就能轻松将她这纤细手骨砍断。


    黎杳说:“不疼了,其实我包扎时就已经快好了,或许是因为水系灵根吧,我痊愈一直挺快的。”


    凛青望却凑近,脸若有若无地贴着她,蹭了蹭。


    有点像幽冥虎撒娇时的样子。


    他一圈圈解开她的绷带,露出手腕,已经只剩下一道淡粉的疤痕。


    他手掌拂过,带着一道温热的光芒,等拿开手时,已经一点疤痕都看不到了。


    凛青望又将她卷起的袖子耐心整理好,低声道:“以后别这样了。”


    “你那时候那样……我只能想出这个法子了。”黎杳说,“不过为什么我昨儿会在你身体里看到一朵洗髓芝。”


    凛青望一顿,眸光紧了一瞬:“嗯。”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显然懒得说这事,看了眼黎杳,问:“你还不变回来?”


    “什么?”


    “脸。”


    黎杳拿起一旁的铜镜照了照,这才发现自己这脸根本不是她自己的!


    “这这这是什么?!”


    “易容。”凛青望说,“连这都没听过么。”


    “我什么时候易容的?”


    “昨天,天元宗的人刚过来时,我给你变的。”凛青望说,“衍月门是天元宗下支脉,你若被看到长相,会很麻烦。”


    黎杳一愣,想起昨天场景,不由蹙眉:“不回去也罢。”


    凛青望笑了:“不是说还要回去参加千年大会,你现在过去正好还能赶上。”


    “我不喜欢天元宗那些人。”


    可黎杳却也喜欢衍月门的师兄师姐们,他们都对她很好。


    她从前生活在王爷府,王爷在外征战不归,她身边从没有什么知心好友,是衍月门的师兄师姐们让她感受到了善意和照顾。


    凛青望却仿佛能感知到她心中所想,摸了摸她头发,去了易容术,道:“去吧,结束了就回来找我。”


    说完,他就躺了回去,闭上眼。


    他伤得不清,哪怕脸上不露分毫,可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体内那株巨大的洗髓芝冲撞得几乎要神魂俱灭。


    凛青望没送她,躺下后就始终闭着眼没再睁开过,就连黎杳给他换药时也没醒过来。


    黎杳走出魔殿,发现穿着粉白条纹小衣服的秃毛幽冥虎就在外面趴着,背上小狐狸也趴着。


    “你在等我吗?”黎杳问。


    幽冥虎点头。


    想来是凛青望的意思。


    可它也受了伤,黎杳不忍心坐在它身上,便御剑自己飞,幽冥虎就跟在她旁边护送她一同过去。


    一直到魔域边界。


    不远处就能看到那冒着白烟的腐骨渊。


    而低下头,她便看到一块巨石,能感知到力量巨大,如镇方石一般矗立在这。


    这就是魔藤石?


    凛青望闭关的三百年,就是靠这魔藤石威慑众人。


    而据她的师兄师姐们说,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便是撞到了这块魔藤石,昏迷了半月,醒来后就成了黎杳。


    黎杳收回视线,摸摸幽冥虎的脑袋:“那我走啦?”


    幽冥虎舔了舔她的手心。


    黎杳:“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到时给你带新衣服好不好?”


    幽冥虎晃起尾巴:哈!


    到衍月门。


    黎杳这次下山一走就是一个半月,不过跟那些下山捉妖数年的师兄一比就不值一提了。


    见她回来,师兄师姐们纷纷热情地同她打招呼:“师妹回来啦!我听浒苑说,咱们小杳儿这回还捉了个千年的蛇妖呐?”


    一旁的师兄也诧异道:“当真?看不出来师妹这么厉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师妹,你现在修为已经到金丹期了吧?”


    黎杳笑答:“是。”


    “真厉害,看来是我从前小瞧了师妹。”


    其实黎杳的修为早已在金丹期之上五重的练虚期。


    但这修为中魔域的魔丹功不可没,还有凛青望口中说的那什么“神交”。


    所以黎杳回来前刻意掩去几分自己的修为。


    “不是说下午就要一同去天元宗了吗?”黎杳问,“怎么大家都还在这儿?”


    一个师兄回答:“今早有人来通知千年大会延后一天,明日才去。”


    “为什么?”


    “不清楚,不过听说天元宗好些门主级别的道仙昨日纷纷陨落了,大概还跟魔域有关系。”师兄皱起眉,低声道,“道仙那般修为竟也被如此轻而易举地斩断了魂魄,魔尊这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


    黎杳回想昨夜凛青望被他们诱出失控状态。


    心道,若不是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凛青望刚受了九重天雷,恐怕还不能轻易将他们彻底赶尽杀绝。


    说起来,本就是他们活该。


    她同师兄师姐们道了别,跑去御兽堂找浒苑师姐。


    虽然捉妖途中也有同浒苑师姐通玉简,但也一个半月未见,她想念得很。


    急吼吼地推开御兽堂的门,高喊一声:“师姐!”


    纱缦后两道人影缠绕,传来一道短促的惊叫。


    黎杳肩上的狐狸伸出两只爪子挡住了她眼睛,她隐约意识到这是什么打扰不得的场景,步子已经快一步退了出去,阖上门。


    可不过眨眼间,门就被再次打开了。


    浒苑师姐衣着整齐地站在她面前,只脸上还泛着些红,唤她:“小杳儿回来啦。”


    黎杳不太好意思,尴尬一下,视线看向浒苑身后的高大男子,皮肤黝黑,眼睛很亮。


    “啊,跟你介绍一下。”浒苑说,“这是你柳萧师兄,是我的道侣。”


    黎杳一愣。


    那男子朝黎杳作揖:“经常听苑儿提起黎师妹,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男子又拍拍浒苑的肩,低声道:“你同师妹聊吧,别太操劳了,我去见师父。”说完冲黎杳一笑,便走了。


    浒苑立马将黎杳拉进屋,关上门。拉着她手:“让我瞧瞧,小杳儿怎么看着瘦了些?”


    黎杳忙问:“师姐,方才那是你道侣?”


    浒苑有些害羞地点头:“是。”


    “是我下山这一个月来的事吗,怎么都没听你同我说过呢?”


    浒苑笑起来:“不是,我同他结为道侣的时候小杳儿你都还未出生呢。”


    “啊?”


    “柳萧他这十几年来一直在人界捉妖,而我又需管着这御兽堂,所以没法同他一道,趁着这次千年大会才见上一面。”


    黎杳脑海中忍不住闪过一瞬方才纱缦后景象。


    想那也是正常的,这都十几年没见了,必然是很热切的。


    倒显得她煞风景了。


    竟这么闯了进来。


    她就这么想着,目光不受控地落到了浒苑小腹上。


    浒苑掌管御兽堂,对感知灵兽颇有天赋,这会儿忽然从黎杳的灵兽那儿感知到了她此刻所想的。


    “……”


    浒苑脸红了又红,别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杳没反应过来:“什么?”


    “只是我前几日治疗一只灵兽耗了不少灵力,近日腰酸背痛的,柳萧只是为我缓解疲劳。”


    黎杳点点头:“哦。”


    “……”


    浒苑看出来她并没有相信,只是怕她尴尬宽慰她罢了。


    “你还小,还不知道什么是道侣间的神魂交融呢。”浒苑说,“柳萧只是进入我的神魂之中为我纾解疲累而已。”


    神魂交融?


    黎杳想起之前凛青望跟她说过的。


    “神交?”


    浒苑没想到黎杳这待在衍月门18年好好保护着长大的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她下山一个半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原本浒苑还说的含蓄了些,却没想到一下就被她戳破,红着脸点点头。


    黎杳明白了,看来这神交就是神魂交融的意思。


    凡人疲劳了只能通过按摩,而修士却可以进入灵府,直接按摩神魂。


    如此回忆,那次凛青望进入她灵府救她,火光与乱箭中,他吻住她汇入灵力,黎杳的确是觉得浑身酥麻酸软,仿佛筋脉都变得软绵绵的没了力气。


    大概就是这样的功效。


    浒苑看着她那一副了然的表情,忍不住还叮嘱了句:“不过小杳儿,只能和道侣神交,切忌贪欢。”


    “和不是道侣的人会怎样?”


    “可能会很危险,若对方不怀好意,他就可以趁此在你最脆弱的时候吸尽你的修为。”


    黎杳:哦。


    那没事了。


    凛青望连魔珠都随便丢她,显然是不把她这点修为放在眼里的。


    因为千年大会推迟一天,黎杳便还在衍月门又睡了一晚。


    衍月门地界很是偏南,哪怕正是新年伊始也感受不到丝毫寒意,周围也都是郁郁葱葱一片。


    黎杳躺在床上,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脸颊潮红,眉间紧蹙。


    似是被梦境折磨。


    ……


    她看到了那冒着白烟的腐骨渊。


    九重天外的雷霆直逼峰口,周围岩浆滚烫。


    在那渊底,黎杳看到一个一袭红色华服的女人,身量纤纤,乌发及腰,而后她缓缓转过身来。


    哪怕只露出了半边侧脸,也惊艳于眼前这女子的艳丽容貌,每一分每一寸都漂亮到极致,抬眼耷眉间皆是风情万种,仿佛一个眼神就能在人心中种下蚀骨的情蛊。


    雍容华贵的女子向前走了两步,艳色的裙摆在身后铺开。


    而后她缓缓蹲下身,抬手抬起身下孩童的下巴,声音轻柔:“小望。”


    男孩有一双罕见的漂亮赤眸,黑亮的乌发垂下胸前,顺从地垂下眼:“母后。”


    女人笑起来,卷起男孩的袖子。


    上面布满新旧伤痕,红的青的黑的,混成一片。


    她长长的红色指甲向下,嵌入男孩的伤痂。


    男孩痛得轻颤了下。


    下一刻,那痂就被挖破,又有鲜血流淌出来。


    滴答、滴答。


    顺着手臂,落在底下的金镂碗中。


    女人看着这碗血,弯着眼笑起来,她摸摸男孩的头发,笑着说:“母后的小望真乖。”


    从那小小的身躯中流出来的血盛了整整一碗。


    男孩嘴唇发白,浑身颤抖,却因那一下抚摸冲女人回了个笑意。


    女人拿起那一碗血,递给侍从。


    她随手拂过裙摆,转身就走。


    男孩踉踉跄跄的惨白着张脸,最后还跌了一跤,只伸长手抓住一点女人的裙摆:“母、母后。”


    女人柳眉微蹙,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了?”


    “孩儿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他那双赤眸漂亮得如价值不菲的红宝石,清澈见底。


    “小望乖。”女人弯下腰,又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待在这里不好吗,母后喜欢你呀,乖一点好不好?”


    男孩眨了眨眼,密密的睫毛低垂下去。


    他最终终于松开攥着的裙摆:“好。”


    女人同下人走了,一个阴影再次笼罩住腐骨渊顶,瞬间变得漆黑无比。


    男孩独自待在漆黑之中。


    但渐渐的,漆黑寂静中出现另一种声音——诡异的,可怖的,尖细的,不知是哭声还是尖叫。


    一道道光影在半空中乱窜,像是亡魂。


    朝跪在中央的男孩袭去。


    男孩攥紧拳头,赤眸亮得吓人,提起那把沉重的剑,努力让自己在腐骨渊中活下去。


    其中一道光影冲着他眼睛飞去。


    他只来得及略一偏头,瞬间,眼角就被剜开一个伤口。


    又是这样。


    他独自一人,以一敌万。


    画面的最后。


    是那日在腐骨渊外。


    乌衣赤眸的男人懒散地坐在树上,狭长的眼尾一道赤色疤痕,表情淡漠。


    背后一轮巨大的弯月,雷电同生,照亮另一半天空,盛大地照亮一整片焦土。


    半空中悬着一支沾血的花枝。


    然后他侧过脸来,目光平静冷漠。


    飞身而下。


    他近距离地站在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是谁。”


    “黎杳。黎明的黎,杳杳的杳。”


    ……


    黎杳陡然惊醒,浑身都出了层汗。


    刚才那是什么。


    是她的梦吗?


    可梦境中的那个男孩显然是凛青望小时候,那么那个被他称作“母后”的漂亮女人,便只能是血族圣女了。


    太真实了。


    她怎么会看到那些?


    那是凛青望的童年吗?被关在腐骨渊中。


    那时候的他,分明只需要母亲一个温柔的抚摸就任由她为所欲为,被抽干血也无所谓,他明知不对,可只需一句“小望乖”,他就甘愿独自待在生死不明的腐骨渊中。


    黎杳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凛青望。


    原来他幼时是这样的。


    那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最终竟然让他恨到能够将那个女人的全族都杀了?


    黎杳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一满碗的血,还有那血在空旷的渊谷中滴落发出的“滴答”声,觉得浑身都发冷。


    连带着她那颗心脏都难受极了。


    酸涩至极。


    她吸了吸鼻子,一颗眼泪就毫无预兆地砸下来,融进了被褥里。


    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哭了。


    黎杳抹了抹眼泪,缓缓舒出一口气。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外面天空很快就亮了,渐渐热闹起来,有师兄们早早起来练剑,外头有打斗声、交谈声,吵吵嚷嚷的。


    便让人不由想起魔宫。


    所有魔将都敬畏恐惧,不敢靠近不敢喧哗。


    总是寂静的。


    凛青望和幽冥虎便如此长久地待在那儿。


    “师妹!”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该起了,咱们一道准备去天元宗!”


    黎杳应声:“就来。”


    她洗漱完出去,衍月门外已经汇聚了许多弟子。


    白岁之收了许多弟子,对这些弟子采取放养政策,游历的游历、捉妖的捉妖,到今日便都回来了,还有许多黎杳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大家纷纷御剑前往天元宗。


    黎杳悄悄把那把歃血剑变作普通的剑,同大家一道前去。


    白云缭绕之间,映入眼帘的是禅意古朴的上百阶石阶,古树环绕,最顶上的中央是一个牌匾——


    天元宗。


    已经有许多人汇聚在此。


    天元宗是如今天下第一大宗,底下分支无数,今日这样的大日子,还有许多别的宗门前来祝贺。


    浒苑挽着黎杳的手臂,在她耳边悄悄介绍。


    今儿来了不少大人物。


    前日天元宗那数十个道仙陨落了,如此修为的道仙陨落不是小事,早就已经传遍了。


    大家趁着此日纷纷向天元宗的修士打探。


    修士说,那些道仙本想趁着千年大会来临之际除去魔尊,却不想那魔尊实在嗜血残暴,竟然生是将他们魂魄都灭了。


    众人纷纷唏嘘不已,惋惜道仙,痛恨凛青望。


    黎杳听不下去了。


    她抄起剑,找了个僻静地,盘腿坐下。


    只是今日太阳也烈,晒得有些晃神,黎杳用手对着脸扇了扇,无聊地从包袱里翻出一枚玉简。


    她有些后悔怎么来时都没问问如何用玉简联系到魔域内。


    众人都聚在一块儿聊天,黎杳将自己藏起来躲清闲,也不急,便对着玉简施法挨个儿试。


    直到背后忽然响起一声:“黎杳师妹。”


    黎杳没料到天元宗还有什么认识她的人,回头发现是卫承霄。


    当初她刚来到这里,便是卫承霄带她去的腐骨渊。


    除此之外,这卫承霄还喜欢过她,确切的说,并不是她,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黎杳那时为了拒绝他的告白,索性直接说了自己已有喜欢的人,正是魔尊。


    没料到原来还有见面的机会。


    这就有点尴尬了。


    黎杳讪讪一笑:“卫师兄。”


    “我听说你近日正在下山捉妖,还捉了不少妖怪呢?真厉害。”


    黎杳摆摆手,谦虚道:“没有没有,运气好而已。”


    卫承霄深深地看着她,有些欣慰:“如此就好,看到师妹又走回正途,我也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黎杳:“……”


    你这话我接不了。


    黎杳左顾右盼地想话题,转而问:“对了,师兄,这儿哪里有茶喝?我有些渴。”


    “那儿。”卫承霄给她指了个方向,“还奉了水果,我帮你去拿吧。”


    黎杳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说完她就立马跑去了,真跟逃似的。


    卫承霄笑着摇了摇头,在树下席地而坐,看着黎杳的背影。


    忽然,他手边一枚玉简闪过一道红光,是方才黎杳落下的,卫承霄垂眸看去,听到玉简里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


    那声音轻佻狂妄,几乎从那声音都可以想见他的神色。


    卫承霄倏的一愣,整条脊背都僵了。


    他只见过凛青望一面,但却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声音。


    这般狂妄,世上只他一人。


    卫承霄攥紧那枚玉简,咬牙切齿:“凛、青、望。”


    那头顿了一下,转而笑起来,嗓音无端染上几抹寒意:“本尊的名号也是你能直呼的?”


    卫承霄被视作有灵根卓绝,年少轻狂,有几分恃才傲物,无所畏惧地恨恨道:“你杀我天元宗三十四位门主道仙,如今竟还敢纠缠我师妹!”


    师妹?


    凛青望想起黎杳唤他时那一声声的“师兄”。


    原来也是如此唤别人的么。


    凛青望笑了:“那你最好趁早杀了我,不然早晚有一天,你那师妹会被我掳去魔域。”


    卫承霄瞳孔一缩。


    他怎么能!


    他怎么能说出这般话!


    卫承霄切齿道:“你如何能如此折辱我师妹!我师妹怎会同你这等魔头同流合污!”


    凛青望也不作丝毫辩解。


    反倒是将他想象中的恶人做到底了,恶劣道:“她不愿同流合污又如何,我若想要,她就得生生世世伴我身侧,何人能阻止?”


    黎杳捧了一碗茶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树下。


    卫承霄已经不在了,她反倒是松了口气。


    舒舒服服地坐下,捧起大大的茶碗,茶水凉丝丝的荡过心肺,舒服极了。


    黎杳一气喝尽,哈出一口气。


    然后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许是昨夜被那梦境折磨得慌,黎杳脑海中陡然浮现出梦中他那副脆弱可怜的模样,和此刻畅快的笑声两相对比。


    竟让人鼻尖不由一酸。


    黎杳手在草地上摸来摸去,总算找到那枚玉简。


    她拿起来:“殿下?”


    凛青望道:“才放你回去一日,便这般不听话么。”


    什么听不听话的。


    黎杳听不明白。


    “什么?”


    他却不再解释:“参加完便回来吧,那小畜生见你不在,烦的我头疼。”


    安静乖巧趴在一旁的秃毛幽冥虎,倏的抬起了头,疑惑地一歪大脑壳。


    怎么还诬陷可爱的虎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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