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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白岁之无法强行进入凛青望的灵府幻境,否则即便是他恐怕也难逃一死,只能造一个梦屋,进入黎杳的梦,将她从幻境迷失中引出来。


    而此刻的幻境——


    妄图刺杀陛下的刺客被带下去审讯,得出是游京国的刺客,此次陛下御驾亲征,对游京国而言既是威胁也有利处。


    如果能借机直接杀了他,北国国主死则北国灭,于游京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回到营帐中,黎杳就觉得陛下怪怪的。


    她拉住他问:“陛下,你怎么了?”


    他也只是蹙眉摇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我总觉得,现在的你跟我从前认识的黎杳不一样。”


    黎杳一怔。


    当然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让她自己来说,她也觉得是天差地别,从前那个被养在王爷府的黎杳跟现在这个被天下苍生称作“魔女”的黎杳,怎么能是一样的?


    可她似乎忘了一点。


    镇北王和魔尊殿下虽是同一人,但他们认识的黎杳却不同,喜欢的黎杳也不同。


    她眼睫轻轻颤动了下,觉得内里一块脆弱的地方被触及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方才朕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你。”


    “于你而言,我已经死了七年了,这些时光足以将我变成一个让你不认识的全新的黎杳。”她忽然垂眼淡声道,“陛下如果不认识我了,当初何必封我为皇后。”


    “你生气了?”陛下将她拽进怀里,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唇上脖颈上。


    黎杳却依旧皱着眉推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更像是在吃醋,吃从前那个黎杳的醋。


    明知陛下就是凛青望,但此刻的他喜欢的却是从前那个已经死了的黎杳。


    凛青望轻笑起来:“确实是不一样了,从前的杳儿可从不跟我生气。”


    黎杳“唰”得站起身,丢下一句:“那陛下就去找你的杳儿吧,何必拿我取乐。”


    他仰在榻上大笑。


    一身带血的精铁铠甲,墨发披散,狭长的、自带冷感的眼里却带笑,模样散漫又带着一种桀骜的傲气。


    “朕瞧现在的杳儿却是更加可爱有趣儿。”


    黎杳一怔,停下脚步,回身看他。


    那一瞬间,陛下的模样和从前的魔尊完全重合,就连这傲气都是如出一辙。


    她低声问:“那现在的杳儿和从前比,陛下更喜欢哪个?”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


    可她自己也明白,不管答案是哪一个,也许她都没法轻易接受。


    “朕只要是你,温驯也好,狠辣也罢。”他说得很是随意,“于你而言,我如何模样你不也是一样么。只是我刚才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黎杳一愣:“什么?”


    陛下将刚才的画面告诉她。


    黎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时他们一道去荒芜海,他被一个鲛女妄图偷袭时的场景。


    原来他还记得……


    涩意涌上鼻尖,黎杳眼眶瞬间就红了,定定地看着他。


    凛青望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只觉得这一眼几乎是看穿了他的身体,看到了那个属于他的灵魂。


    明日一早还要整装待发,两人早早入睡。


    陛下从前在苦寒地驻守多年,早就养成习惯晚上很难熟睡,一边睡觉一边还能分出一个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而黎杳就不一样了,几乎是挨到枕就睡着了,还难得做了个梦。


    梦中她来到一个黝黑的洞口,她走进洞,穿过湿漉又漆黑的隧道,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光亮的圆点。


    黎杳能感觉到自己在做梦,还感知到有其他人的气息在她梦中,于是朝着光亮跑去。


    穿过黑洞,眼前是豁然开朗处。


    黎杳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白须老人。


    她一愣:“师父?”


    白岁之诧异问:“你还记得我?”


    “那是自然。”黎杳有点莫名。


    “你既已入了幻境也没有迷失,怎么过了一个月还迟迟没有出来,为师还以为你已经迷失,所以才造梦来同你结成联系。”


    一旦在洗髓芝中迷失,就会忘记自己原本是谁,忘记自己原本进来的目的与使命。


    “迷失……”黎杳模样怔愣,“外面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吗?”


    “是啊,洗髓芝内外的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时快时慢,没有定数。”


    她眉间紧蹙,因为白岁之的话忽然想到一些什么,难怪她这几日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身处于幻境之中,也知道陛下就是凛青望,也从来没忘记自己过去的种种经历,可就是无端忘记了自己进来幻境是为了把凛青望救出去。


    大概这就是洗髓芝的威力之处。


    让她忘记这一点就足够了,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地同陛下一起待在幻境中,在这里他是皇帝,而她是皇后。


    久而久之必定双双迷失在幻境中而神魂俱灭。


    黎杳现在想清这些,已经是骤然出了一层冷汗。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白岁之:“为师也不清楚,洗髓芝不同在外,就连这梦屋我也已支撑不住多久了,你定要记住自己此次进入幻境的目的,这样就不至迷失,其他的以魔尊的本事定能想到办法。”


    他说完这句,随着一阵白雾迷眼。


    等黎杳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从梦中出来了,入眼是军帐环境。


    身侧凛青望已经不在了,外头晨光熹微,方才的梦境还真实地映在脑海中,黎杳起身披上衣服,掀开军帐出去。


    正好经过一个士兵,黎杳问:“陛下去哪了?”


    士兵跪下:“回禀皇后,陛下一早就已经前往游京国方向,他让您在这安心待着,想必到今晚就能大获全胜。”


    黎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已经发现这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同历史走向相同,除了她的出现。


    那么北国攻下游京国也应该如史书记载相同,更何况她昨夜已经火烧对方粮草,陛下这一战能胜得更加容易。


    这里到底是北国,黎杳不想背着个“妖女”的身份颠覆太多东西。


    她差人拿来纸笔,回到帐中,仔细回忆刚才那个梦。


    她怕又忘记那些事,于是仔仔细细一笔一划地记录下来。


    之前黎杳满脑子都是不能告诉陛下关于魔尊的事,不愿意让他再去触碰过去的伤疤和痛苦,现在才终于被白岁之点破,二者不可得兼,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永远都想不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会死在幻境中,世间就再无凛青望。


    而昨天陛下跟她说自己看到了不属于他的回忆,如此看来他也还不至完全迷失,潜意识里还有属于魔尊的记忆。


    到晚上,北风呼啸。


    营帐都被刮得阵阵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翻。


    也是在这时,远处响起铁蹄踏浪之声,汹涌而至。


    为首的是凛青望和他的义子穆晋。


    后来穆晋用力挥起马鞭,超过陛下到最前,少年人朗声大笑,手里提着一个木盒,扬声高喊:“父皇,既然是我斩了游京国主将首级,父皇就得实现之前与儿臣约定之事!”


    陛下也同样朗声,听起来心情不错:“那是自然。”


    史书中曾记载,穆晋很小的时候就被陛下养在身边,这一身骑射征战本领也是他教的。


    如今这一幕,骏马与少年郎,墨发与披风翻飞,笑声爽朗震天,像极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王爷。


    黎杳看着眼前场景,眼眶湿润。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在幻境中,而是事实,该有多好。


    他们无需背上沉重的负担和责任,而是普通的凡人,不过几十年命数,没有那么多的波折和苦难,会伤会痛,也会喜会乐,度过一段五味杂陈但也有幸福底味的寥寥一生。


    可是不行,她此刻必须告诉陛下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两百年前真实的那个镇北王,并没有等到心爱女子复生,孤独终老,未留妻儿。


    两百年后的魔尊,被世人诟病,无数次化险为夷,却甘愿为了心爱女子毅然决然赴死。


    穆晋跑在最前,用力勒住缰绳,马蹄高高跃起,还未落地他就已轻盈跳下马。


    黎杳看在眼里,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去扶了把:“当心。”


    穆晋冲她一笑,爽朗道:“母后放心,儿臣的骑射是父皇亲手教的,这般高度摔不着儿臣。”


    陛下也驾着马过来,抬腿利落下马,嗓音浑厚带着笑意:“上月你同朕比骑射,可不刚摔过?”


    穆晋奇道:“那是父皇惊了儿臣的马!”


    陛下淡扫他一眼:“兵不厌诈。”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最后只剩阵阵笑声。


    黎杳忍下心里阵阵涩意,笑着问道:“方才你说你同父皇约定的是什么事?”


    穆晋答道:“斩下敌军主将首级,父皇就要将那粟阳城的猎场借我一日,到时我射了那豹子给母后制衣。”


    不愧是被陛下养大的,穆晋一颦一笑间都是从前未受磨难时的镇北王的样子。


    黎杳笑起来:“好啊。”


    穆晋:“既然已斩来首级,明日就由儿臣入游京国谈判,这边境乃苦寒之地,母后待久了恐要受凉,父皇就早早同母后一道回宫吧。”


    陛下点头,将一块虎符丢给他:“明日率兵一起去罢。”


    “是。”穆晋半膝跪地行礼,“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与母后的良辰美景了。”


    陛下虽然残暴又喜怒无常,对待穆晋也严格苛刻,但抛除年龄和关系,两人甚至可以称之为忘年之交、知己,总归还是不一样的,穆晋在陛下这里也偶尔敢适时开些玩笑。


    现在还发现了一点,只要他这母后在,父皇就很好说话。


    陛下嗤一声:“就你浑。”


    穆晋走后,陛下便揽着黎杳回军帐。


    一路寒风呼啸,吹来的却是陛下身上鲜活的热气,带着未散的戾气和血腥。


    黎杳道:“陛下把穆晋教的很好。”


    “他自幼孤零,寒冬腊月倒在王爷府外冻晕了,说来也巧,恰逢我出宫碰见,这才让他在那冰天雪地下活了下来。”他抬眼看向远处,忆起过往,“他幼时的眉眼与本王有几分相像,便带进宫里多份碗筷。”


    “不止是眉眼,我瞧那心性都同陛下很像。”


    “待得久了,自然就像了。”他轻笑:“往后你是他唯一的母后,也会同你相像。”


    黎杳笑道:“我瞧他都不比我小几岁。”


    更何况穆晋还是少年有成,一点看不出年纪还那样小。


    凛青望侧眸看她,周遭人来人往,篝火零散,他就这样将她抵在营帐外,俯身在她唇上一阵啄吻。


    他比黎杳又多活七年,已经算不上年轻,整个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沉淀的肃杀之气,可偏生碰到黎杳他就成了那二十冒头的耐不住性子。


    周围将士们也都是粗糙的,还同陛下一起出生入死多年,没有皇宫里那些穷酸礼制,瞥见这一幕便纷纷笑起来。


    黎杳被笑得脸红,着急推开他:“陛下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知羞。”


    他逼近她,语气危险:“看来夫人是嫌我老了?”


    “夫人”二字从他口中出来碾磨得更是柔情万丈、如胶似漆,更教黎杳脸红。


    他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专挑让人害臊的话说:“朕瞧在那床榻之上时,夫人倒不嫌我老。”


    黎杳听得只管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拽着他袖子:“还不回帐!”


    他大笑:“回。”


    说罢,弯腰将黎杳抱起,大步走进军帐。


    凛青望将黎杳丢到榻上,欺身压下,与她耳鬓厮磨:“夫人若嫌穆晋年岁同你相差不多,就给朕生个小皇子罢。”


    黎杳一顿,双臂勾住他脖颈:“陛下喜欢孩子?”


    “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但若是我们的孩子自然是最喜欢的。”他轻笑,“我们的孩子,必定能成为一代枭雄,受后世敬仰。”


    “那若是公主呢?”


    “公主也好,只是女孩儿太娇弱,朕不敢养。”


    黎杳笑起来:“原来陛下也有不敢的事?”


    “从前没有,你回来以后,就又有了。”他声音很低,埋在她颈间,“怕你病痛,怕你受伤,也怕哪一日我又护不住你,我已经不能再受一遭从前的事了。”


    “陛下。”黎杳轻轻叹了口气,环住他的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生生世世。


    超越凡人的命数,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


    就像从前答应你的那般。


    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黎杳知道,即便再舍不得打破此刻的美好,这件事也已经不能再拖了。


    越早说出口,他们才能越早离开灵府幻境。


    “陛下。”她轻声说,“有一件事儿我想跟你说。”


    “你说。”


    “我回来这里,其实并非我从前跟你说的那样,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


    黎杳说到一半就察觉到不对劲。


    外头呼啸的风声都在那一瞬间停息,什么声音都没了,面前的凛青望也一动不动,黎杳掀开帐子,看到外面的士兵们也都维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


    仿佛时间被定格。


    万籁俱寂。


    黎杳恍然,她无法在幻境中告诉凛青望这里是幻境,如果强行说出口就会造成像现在这样的局面。


    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定格的时间齿轮才又重新转动。


    陛下抬眼问她:“夫人要同我说什么?”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只有黎杳知道,只她一人知道。


    因为她是这片幻境的外来者。


    她又忽然想起白天时自己记下的那一张纸,从袖口拿出,却发现那一整张纸的字迹都完全消失了,成了原封不动的一张白纸。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怕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崩坏幻境,让其中的人受到伤害。


    事已至此,只能暂且按下此事。


    黎杳笑着摇了摇头,说:“等打完仗,陛下能不能同我一起出游到民间,稍晚回皇宫几日?”


    他答应得很快:“那我们明日便启程,杳儿想去哪里。”


    “不需要去太远,我只在粟阳城生活过,我们便在皇城周围玩几日便好。”


    “也好,这种事自然是都依你。”


    黎杳之前就已经发现,陛下身上处于凛青望的气息越来越弱,几乎到了她察觉不出来的地步。


    但这副凡人躯体却没受到一丝一毫的侵蚀。


    她那时候不明白缘由,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幻境之所以容易让人迷失不过是因为沉溺于其中的景象,而后全然除去了从前的记忆,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


    从前黎杳不在,这个幻境不足以让凛青望沉溺,所以才没有迷失。


    而现在黎杳在这样,这个幻境就足以让他沉溺了。


    属于凛青望的气息越来越弱则意味着他正在逐渐消失。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所以黎杳决定,她要用在这里最后的时光,为他铺就一条盛大的路,将他引出幻境。


    次日一早,穆晋率军前往游京国谈判,剩下一支大军继续驻守此地,陛下与黎杳二人则南下回粟阳城。


    因为从前镇北王威名大振,许多人都能识得他的容貌。


    于是黎杳还用了个易容术,两人驾马而行,身着普通衣饰,倒像是一对潇洒自在、行走江湖的夫妻,一路收获不少称羡目光。


    他们走走停停,速度不快,到第五日才终于到了粟阳城。


    那一日还有一封捷报传回皇城,说穆晋去游京国谈判大获全胜,收下不少池城。


    凛青望牵着黎杳的手,漫不经心道:“等穆晋回来,也该封他为少将军了。”


    现在是少将军,往后将是穆晋大将军。


    一切都在按照原本该有的发展行进。


    黎杳是唯一的变数。


    必定将造成这一片幻境崩塌。


    两人在粟阳城找了个客栈住下,休憩片刻等外头天黑后才出门。


    走进市集,都是黎杳从前爱吃的吃食,她买了份熏鸽,付了钱接过来,还热气腾腾的,肉香无比。


    她夹起一块放到凛青望嘴边,看她吃下。


    她笑道:“我记得从前还在王府时,陛下就爱吃这个。”


    凛青望一顿,似乎对此有些诧异,而后摇着头答到:“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吃食,不过是那时看你爱吃这个,又总不好意思花王府的钱,所以我才说自己爱吃,你为了我买,自己也就能吃到了。”


    黎杳一愣。


    她怎么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因。


    她那时候挖空心思地细心观察,想找到王爷一丝一毫各方面喜好的蛛丝马迹,还为这个发现高兴了许久。


    却没想到那时候就是为了她。


    难怪她后来特意给魔尊买熏鸽时他也并未表现出喜欢来。


    最后那一碗熏鸽有大半都是黎杳吃的,边吃边走,经过一个喧闹地方,黎杳探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投壶摊儿。


    是一个把箭向壶里投的游戏,投中多的获胜,全部投中还能拿走一坛酒。


    这种游戏对陛下这样征战沙场多年的来说简直是大材小用。


    黎杳从人群中扭过头,笑得眉眼弯弯:“玩儿吗!”


    她看上去很兴奋,一席粉裙,容貌出众,漂亮的狐狸眼动人心魄,在人群中更加光彩夺目。


    摊主也轻而易举地发现他们,笑着问:“公子,玩一次吧,十文钱而已,我那酒可是好酒呢。”


    因为用了易容术,没有人能够认出他们。


    只当是外乡来的富家贵公子贵小姐。


    凛青望丢了一块碎银给他。


    摊主一怔,旋即笑得合不拢嘴:“这位公子,您保管玩儿,随您玩个尽兴。”


    凛青望嗓音清冷:“一次就够。”


    这投壶跟常见的不同,十个壶远近错落地摆在各个地方,想要将十支箭都分别投进十个壶中绝非易事。


    摊主虽心里这样想,但并没表现出来,还赔着笑脸。


    而周遭这些人听了这么大的口气,也纷纷好奇地围过来。


    凛青望从箭筒里抽出十支箭。


    男人衣决轻飘,立在原地岿然不动,目光沉静而从容,黎杳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跳加速。


    他每掷出一支箭就稳稳掉入壶中,周围众人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摊主也刮目相看:“公子并非常人啊。”


    凛青望抽出最后一支箭,看向距离最远最偏的投壶,但他并没有瞄着投壶的方向,而是看向黎杳。


    黑夜中他眸光柔光万丈,冲她一笑。


    这一笑让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黎杳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脏都呼啸着坠入深渊一般,眼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自负傲气,轻巧一掷,弓箭脱手,稳稳落入最后一个投壶。


    众人纷纷拍手欢呼。


    而他们则在人群中四目相视,无言又胜过千言万语。


    摊主抱着那坛酒过来:“公子厉害,在下着实佩服,听闻从前镇北王有百步穿杨的箭术,如今公子也让我观摩到一二。”


    凛青望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接过那壶酒,牵着黎杳走出人群,将酒递给她:“给。”


    黎杳打开酒坛闻了闻,又仰头喝了口,果然是梅花酒。


    “陛下喝吗?”


    凛青望拎起酒坛,也灌了一口。


    梅花酒。


    那时候她在冥界的时候也酿了,原是密封一个月就能开封喝的,可还没到一个月就出了那样的事,那一坛酒现在还荒在魔域没动过。


    “好喝吗?”黎杳偏头问。


    “不错。”


    能得他一句“不错”不容易。


    黎杳笑道:“那往后,我请陛下再喝梅花酒。”


    他轻笑:“好。”


    两人又走过一段路,因容貌出众一路上还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打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另一条街市。


    黎杳察觉不对劲,抬眼一看,发现这是到粟阳城的烟柳巷来了。


    从前,王爷就是将她从这水生火热的境地中救了出来。


    陛下也发现了,停下脚步,轻笑着道:“这是我同杳儿初见的地方。”


    “陛下当初为何要救我?”她疑惑。


    凛青望回想起那一幕。


    那一天太后病重,将他唤进宫,告诉他到了该他报恩的时候,让他在她死后也要尽心尽力辅佐皇帝。


    可明明是太后为了自己的后宫位置才阴差阳错地让他成了五皇子,现在却是要以此作为绑架。


    他觉得可笑又无奈,出宫后偶然走进了这一条烟柳巷。


    极尽繁华的金丝笼,雕刻细致精密,小姑娘就跪坐在笼中,姿仪灼灼,黛眉秀目。


    周遭喧闹不堪,语言不堪入耳。


    他经过时,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从金丝笼中伸出来,攥紧了一片衣袖。


    他低头,发现自己袖子上被两根细长的手指用力绞着。


    黎杳仰面看着他,漂亮的眸子含着一汪水,盈盈的,带着乞求的意味,但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和不服输的倔劲儿。


    他也不知道那时候那个眼神为什么会看到他心底。


    只是动作都随着心意走,他将她赎了身,带到王府。


    从此以后,冷清冰凉的王府也终于有了一抹温度,让他驻守边境苦寒之地时心里也得以一丝寄托与盼望。


    这是他们一切故事的开始。


    陛下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看向远方,低声道:“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比你我原本以为的都要更早。”


    烟柳巷还是同往常一般热闹。


    寻欢作乐的男人,娇艳欲滴的女子,丝竹琴弦声彻夜不止。


    他们没有再走进去,只在附近又逛了逛,黎杳忽然道:“陛下,我们去一趟王府吧,我想去看看。”


    黑暗中,她眸光很亮。


    陛下并未察觉丝毫异样,只当她只是念旧,便同她一起往王府方向走。


    为了不让凛青望沉溺在幻境之中,黎杳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


    她待得越久,他们越是亲密无间,陛下的气息就越是微弱。


    从前白岁之曾告诉她,她进入洗髓芝中后并不会在其中受伤和死亡,只有在其中迷失才能让她魂飞魄散。


    她必须抓紧在这里最后的时光,用一场她亲手制造的“死亡”,为他铺就一条离开幻境的康庄大道。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一起继续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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