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特尔并不焦急,她的耐心足以让她沉默一段时间等待对方的回答，她走到船边,静静看着远处泛着波光的海面,偶尔路过的老船员的孩子认出她后把自己的糖果送给了黑发少女。
就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有说话了。
【您可以把那两次穿越后的经历理解成——一个是完全被它控制，按照游戏剧情发展的世界,另一个是逐渐脱离了它的控制，开始偏离了轨道的世界。】
艾斯特尔抓住了漏洞：“首先,它是谁？其次,这个游戏世界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平行世界，且都有它的存在？这并不符合常理。而且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两个世界的我都会无一例外走向毁灭？”
“是因为‘我’都逐渐走向了清醒吗？”
虚空的声音叹息了一声,斟酌着说。
【很抱歉,殿下，这些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您。】
“没关系,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艾斯特尔并不意外，也不失落，她对此早有准备,“那么，在最开始你对我说，在探索世界的过程中,我能发现西泽尔死亡背后的真相。”
【是的，我并未欺骗您。】
“但事实上，我从未在两个世界发现过西泽尔的存在,如果一个人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又何谈线索呢？”
除非……
艾斯特尔放下手：“而且西泽尔是我的同乡，他与我一样,都是唯一的存在，如果真如我所想的是平行世界，不存在西泽尔也是正常的，但这又与契约上的内容相反。”
“那么，那两次穿越，并非我认为，或者说你误导我认为的另一个世界喽？”
虚空的声音沉默不语，艾斯特尔也没有强迫他回答，或者说，有时候沉默就是回答，她继续问：“既然如此，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西泽尔，他一直都叫西泽尔吗？”
【……不是。】
他终于叹息着回答了这个问题，艾斯特尔的眼里有点滴晶莹闪过，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自己见到的那位炼金术士：“我回来后，动用了所有力量也没有找到一位名叫西格尔·阿普顿的人。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就是西泽尔……过去的西泽尔？”
虚空的声音再一次回答，带着一种安抚性的温柔。
【是的，恭喜您，您找到了答案的一部分。】
黑发少女捂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越看着西格尔，我就越能感觉到那股熟悉感……”
“还有那种几乎是加强版本地不能与人共情的味道，哈……”
艾斯特尔伸手擦去眼角的一滴泪：“所以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另一个我，那些自己，都是我自己，是吗？”
她伸手，虚虚握住了面前的空气：“悬崖下的那些身体，是游戏废弃的npc的数据吗？”
【不。】虽然事实很残忍，但他也必须说出事情。
【那是……游戏玩家的身体数据。】
一个隐约的猜测被证明了，艾斯特尔一瞬间想要呕吐，她看着海面干呕了几声，想起那些堆积在崖底的身体，那在雪山上毫无理智的幻影：“他们都死了吗？”
【如果按照常理理解，他们的状态的确可以被称为死亡。】
艾斯特尔的眼睛落在了远处的海面上，许久后，她终于开口：“我明白了。”
“您投资我们船队也有快七年了吧？”
船长递过一杯淡啤酒，艾斯特尔喝了一口：“是啊，七年了，时间真快啊。”
当时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来考察船队，船长洛克还记得黑发的少年拉着蓝眼的女孩走到自己面前，两双眼睛盯住他的那一刻，无数次刀尖舔血的男人一瞬间也有一种胆寒的感觉。
“洛克·乔伊斯。”
少年准确说出了他的名字，尚且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两个看起来只是贵族家的少爷和小姐的洛克弯下腰，露出他一贯的笑容——随即便被黑发少年劈头盖脸的一堆问题砸了一个猝不及防。
等到他好不容易回答完问题，蓝眼睛生得精致出奇的女孩子打量他几眼突然说：“笑容里掩盖不住地杀气和血腥气，你以前是海盗吧？”
洛克笑容一僵，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那个黑发少年说：“怎么，你看中他了吗？”
女孩子点头：“就他吧。”
等到投资的钱款到之后，他才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公已经死去两年了，只剩下艾斯特尔小姐一个人站在这里。
洛克心里也感慨良多，他忍不住继续说：“您这是第一次踏上船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吗？”
“什么阻拦？”艾斯特尔奇怪地反问。
洛克支支吾吾说：“就，就是霍克公爵没有……？”
他看见对面的黑发少女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说：“我的确遇见了阿诺德。”
拥有与西泽尔极为相似面容的青年恳求着让艾斯特尔带上他，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艾斯特尔断然拒绝，她说：“就算我可以带上你，可霍克家族怎么办？你没有什么可以完全相信的副手将家族的事务交给他吧？”
阿诺德不知道想起什么，他静静看着艾斯特尔说：“以前还是有的。”
艾斯特尔困惑看着他：“以前……谁……哦……”，一些尴尬的气氛充斥在两人周围，艾斯特尔想起某个在西泽尔死后跳槽到她手下的家臣，轻咳几声：“那，我让他回去帮忙？”
这句话明显是一句缓解气氛的废话，但阿诺德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性，惋惜摇了摇头说：“他应该不愿意回来吧，毕竟这算是帮助我。”
“然后他就放弃了？”
洛克一边说，目光无意识落在了旁边的名单上，突然眉头一皱：“等等，您这不是说有三个人吗？第三个呢？”
艾斯特尔抱臂，扬起下巴：“他刚到，就在你的后面。”
洛克半信半疑转过头：“您没必要用这种话骗……赫！”
一个黑发的漂亮男人真的站在他身后，对着他摆了摆手：“你好啊，船长。”
洛克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便看到对方那张漂亮又有些神似西泽尔的脸，瞬间转过头难得目瞪口呆看着艾斯特尔：“您、您这是？”
艾斯特尔面无表情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哦……”洛克结结巴巴应了声，立刻找了一个借口，窜出了房间。
“哎……”路西菲尔假模假样叹了口气，“真烦恼啊，我又成了替身了。”
对面的黑发少女抱臂看着他，她上下看了眼路西菲尔：“你这不就是故意的吗？”
路西菲尔无辜眨眼：“怎么会呢？我只是处理完事情后太想见你了。”
“所以，你去那处府邸了吗？”
“去了。”恶魔啧啧称奇：“就如你所想的一样，那里存在微妙的空间转换，有两个相似的空间，一个就是本来的空间，存在生命气息，另一个是依附本属空间的半位面，毫无生命气息的封闭空间。”
“我去半位面看了下，在废弃的府邸里面顶楼的一个房间的箱子里发现一些珠宝，金币，还有几件还不错的武器？”
副本。
艾斯特尔的心里陡然闪过这个词语，她抿了下嘴：“是的，多谢你的帮助，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您无需向我道谢。”恶魔漂亮的脸蛋上是一种近乎甜蜜的笑容，“为您效劳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艾斯特尔一个字也没有往心里去，她继续看向窗外：“先不管这些，到达东方后再说吧。”
恶魔也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您知道这海里有什么吗？”
博览群书的少女不假思索回答：“你是说沉没的文明，还是大海里的异族？”
路西菲尔笑了一下，指了指脚底，轻声说：“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百里的海域，都属于一个人鱼部落。”
“你千年前的记忆？也许人鱼们早就迁徙到深海中了。”
恶魔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带您去看一看人鱼和海妖，怎么样？”
艾斯特尔放下手，她的眼睛微微发亮，声音都轻快了一些：“今天晚上吗？我可以看到人鱼？”
“当然。”恶魔做下了承诺，他凝视着艾斯特尔的目光过于专注且深情，他的声音无比温柔，“只要是答应您的事情，我都会做到。”
夜晚的海就像是漆黑的墨水一样，如果是第一次出海的人低头去看，只怕会阵阵眩晕陷入一种人类本能的恐惧。
与因为好奇心答应了宴会邀请的希贝尔的不同，艾斯特尔婉言拒绝，理由是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此刻甲板上空无一人，路西菲尔站在艾斯特尔面前，他的身后舒展开覆盖着黑羽的羽翼，向艾斯特尔伸出手：“和我走吧，我的小姐。”
艾斯特尔面对如此言情小说的场景瞳孔地震，她把已经到了嘴边那句不符合时代的“卧槽”咽了下去：“你，你这怎么像是什么堕天使？”
“哦？”
路西菲尔挑眉：“堕天使？这个名词我可是好久没听到人说了，大概有几千了吧？您的博学果然超乎常人的想象。”
‘不……在我的世界，这是相当有名的设定了……’
艾斯特尔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默默闭嘴，维持了这个美妙的误会。
路西菲尔也不逼迫，他看着一脸纠结的艾斯特尔，就像欣赏一样看了几秒后才说：“您愿意与我一起私奔吗？”
本来还在纠结的艾斯特尔立刻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你不要说这种话！”
她如实说：“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恶心哎。”
“您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
路西菲尔，或者说是路西法，这位堕天使弯下腰抱起艾斯特尔：“那么，我们要去看人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