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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扩张

    郑母寿宴上生日蛋糕的出场着实引发了轰动,宴会结束后马上就有人来问,说是尝着味儿好,想定一个。


    “可是家里没人做生日呢!”


    那人不无遗憾道。


    师雁行笑道:“这也不难,就好比那寿面,不过是因为做生日了才叫寿面,可平时难不成咱们家里就不吃面了?就是应景儿取个名儿罢了。”


    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蛋糕又名喜糕,取平安喜乐福禄寿诸多好意头,想吃就能吃。”


    那人是带着孩子来的,小孩儿也不过八、九岁,听了这话早扭股儿糖似的哼哼起来,“爹,想吃,买一个吧!”


    常见的点心糕饼他早就吃腻了,这蛋糕绵软密实,馅儿甜丝丝,上头的什么奶油香喷喷,像蒸糕又比蒸糕美味,正是稀罕的时候呢。


    来宾们一人分了一块,这小子没吃够,愣是从他爹嘴里夺了一大半来。


    那人名下有几家铺面,财富虽不敢比郑家,可也是一般老百姓难以企及的,闻言就笑,“也好,今儿你娘他们都没来,就订一个,也叫他们尝个鲜儿!”


    又问多少钱,怎么个买法。


    师雁行就道:“按大小和层高价格不同……”


    这年头做奶油蛋糕真的太麻烦了,还要单独熬果酱,保质期又短,师雁行是打定了主意将它们打造成奢侈品。


    单层的,约莫八寸大小的,夹果酱带裱花,外罩红色罩袋、打缎带,要价一两。


    那人听罢,点点头,“倒是不便宜,不过也值了。”


    师雁行又说:“实在是说不出的麻烦,如方才那样三层的,一日也只好做一个罢了,等闲人哪里负担得起?”


    要的就是普通人负担不起!


    那人心想,要是外头的挑脚汉都能吃什么奶油蛋糕了,他们碰都不会碰。


    “我家人口多,一层哪里够?就要个两层的,大小么,比这寿宴上的大小来吧。”


    人家才过了寿,倒不好压一头,先那个两层的解解馋,回头吃着好了,要四层的!


    师雁行都仔细记下来,又问要什么花色,什么字样。


    那人十分感兴趣,“这个能改?”


    他正觉得寿宴上那蛋糕上的花朵有点娘儿们兮兮的呢!


    师雁行笑道:“自然能,咱们这是高级定制,保管不重样。”


    高级定制!


    听着就气派!


    听说他不想要花,师雁行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好客户啊!


    用那种油纸的裱花袋做花简直是种折磨好吗?


    “不如就要山吧,”师雁行眼珠一转,提议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且水聚财气,最是好意头呢。”


    “嗯,就是这个好!”那人一听,果然欢喜,“就要山了!”


    师雁行笑得比他还甜。


    山好啊,就是三坨嘛!水的话更简单,调和点蓝色颜料抹几道……


    真是天使般的客人。


    他要的麻烦,又是双层的大尺寸,底下的面包胚得将近十寸了,算上包装和外送,一共是一两七钱。


    约定后日就要,现场交钱。


    一两七钱,饶是牛奶砂糖昂贵,一个里头才用多少?


    算上包装的罩子和缎带,成本顶了天也就四五钱。


    赚麻了。


    “多谢您体谅,难为您这样通情达理。”


    师雁行收了钱,问明地址,现场开票据。


    主要是这年头大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全款预定的很少。


    可奶油蛋糕各项都太容易坏,又是定制,如果这人临时变卦不要了,整个儿就废了,也没法卖给旁人。


    所以筛选客户群体很重要。


    这些人都不差钱,左右要花出去,无所谓先交还是后交。


    后头又有两人来问,一个一听价格就嘟囔嫌贵,走了。


    师雁行也不在意。


    “有钱”和“大方”并不划等号,也有人单纯觉得为一口吃食不值当的。


    倒是还有一个定了单层的,也要后天送。


    师雁行卖了个饥饿营销。


    “实在不好意思,后天有人订了,忙不过来,顺延一日成吗?”


    这几天给她累得够呛,得歇一阵子。


    啥?我还不是头一个?


    这人就有点惊讶,顿时起了攀比之心,暗搓搓问道:“谁订的?订了多大?是不是油行的那孙子?”


    刚才他就看见对方往这边走了!


    师雁行故作为难,“客人的私事我们不好随便往外说呢,只是那两层大蛋糕忒费时费力……”


    两层的!


    这人懂了,一咬牙,“我也要个两层的!”


    不蒸馒头争口气!


    师雁行笑眯了眼,“多谢惠顾,诚惠一两七钱。”


    就这么一亮相就订出去俩,纯利润能有二三两银子,把师雁行美得冒泡儿,顿时觉得前阵子的辛苦有了回报。


    虽说事先讲定了不要报酬,但毕竟是过寿,是喜事,离开郑家时,师雁行手里还是被塞了个红封。


    是喜钱,一张五两的银票。


    回去的路上,师雁行捏着那张银票笑。


    真是细节处见真章。


    郑家能在五公县发展到今天,跟郑义本人的大气有很大关系,瞧瞧这事儿,办得漂亮、体面,饶是师雁行都挑不出一点儿来。


    说归说,那是生意,可谁也不缺这五两,给了,就是额外的情分,叫人心里舒坦。


    回到店里已经下半晌了,也懒得再临时开店,师雁行就让大家继续歇着。


    倒是胡三娘子忙活惯了,让她歇着反而不习惯,过来问了一嘴,又跑去捣奶。


    师雁行:“……”


    太卷了啊姐姐!


    捣就捣吧,正好她也馋了,晚间就用捣出来的黄油烤了个小蛋糕,大家分着吃。


    黄油控水的时间不长,有点湿,口感就不如上午给郑家的那个完美,但还是很好吃。


    郭苗和胡三娘子不大敢吃。


    这忒贵了!


    师雁行给自己和江茴、鱼阵切了一块,朝剩下的努努嘴儿,“这东西没法儿过夜,不想吃就扔了吧。”


    这话杀伤力忒大,郭苗和胡三娘子对视一眼,扭捏着上去分蛋糕。


    胡三娘子一边吃,一边晕乎。


    别的不说,在这里做活吃喝上忒圆满,才来了几天啊?她都快把一辈子没见过没吃过的好东西尝遍了。


    小掌柜的一家子人也好,要不……后半辈子就在这儿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小朋友身体发育的关系,鱼阵特别喜欢吃奶油,大口大口的,一点儿不怕腻,师雁行看得都心慌。


    “这么好吃啊?”她问。


    小姑娘用力点头,半边脸上都蹭了奶油。


    这都不是简单的好吃能形容的!


    鱼阵使劲儿想了半天,“云彩!”


    师雁行茫然,“什么云彩?”


    鱼阵指着白白的奶油,“甜丝丝软绵绵的,云彩!”


    大家就都笑了。


    小东西还挺浪漫!


    晚上睡觉时,江茴跟师雁行隔着过道说知心话。


    “如今买卖越发好了,可你也太累了点,关键地方我们又帮不上,要不要再雇两个人?”


    师雁行翻了个


    身。


    月色一般,只能隐约看见对面的轮廓。


    “嗯,我也在想这个事儿。”她轻声道,“你跟郭苗现在做那些活儿着实大材小用了,称斤、煮粉而已,可以直接从县城里雇佣人来,带两天上手了就能用。人多了,你们就做管事,帮我看着,我也就能轻省了。”


    江茴轻轻拍打着鱼阵的脊背。


    小姑娘梦里长个儿呢,腿儿一蹬一蹬的,嘴巴里也嘟囔着什么“云彩”。


    江茴闻言就笑,有点不好意思,“哪儿有什么大材。”


    “有,”师雁行笑着说,“除了我自己,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江茴手一顿,心里热乎乎的,倒不好接话。


    师雁行继续道:“下一步我准备把铺子的经营内容分割成两部分,蛋挞、蛋糕这两样以及后续开发的新点心都独立出来……”


    不然总觉得乱糟糟的。


    还有那个卤料粉包,单靠她们几个人磨太累了,前儿还有人问来着,虽没给结果,但后续肯定会有更多加盟商,弄个专业的小作坊势在必行。


    卤料粉包的关键就在于配比,照她如今的方法,很难暴露。


    但怕就怕有人使坏,闹出食品安全问题,所以人选方面必须慎重。


    师雁行思来想去,觉得要不干脆就从人牙子那儿买两个小孩儿调理,反正活儿也不重,小孩儿心思相对单纯,更好掌控。


    人口买卖的制度确实很残酷,但单纯从雇主的角度来说,又很让人安心。


    一纸身契,就能从根源上斩断背叛的隐患,这种保险机制对现阶段的师雁行而言,太重要了……


    第二天是个特意留出来的空档,师雁行又做了个奶油蛋糕,亲自送去县学。


    天地君亲师,这年头对先生那得像亲爹一般孝敬,没道理店里有了新鲜的吃食还不送去尝尝的。


    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的,裴远山对夹着果酱的蛋糕胚很感兴趣,上面的奶油吃了几口就皱眉,觉得有点腻。


    田顷充分发挥了弟子为师父解忧的功能,二话不说就用勺子从裴远山的蛋糕上往下划拉奶油,一边划拉一边一本正经道:“您老歇着,我来,我来!”


    裴远山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混账!”


    有你这么划拉的吗?恶心吧啦的!


    而且下手忒狠,那奶油是一点儿不剩啊,都露出底下的蛋糕胚来了!


    他只是不喜欢吃太多,又不是一口不吃!


    倒是宫夫人很喜欢,“这个待客倒是有趣。”


    还特意挑出来一套精美瓷器,小心地切了一块。放好之后左右端详许久,调整下角度,心满意足。


    又去泡茶,美滋滋端着去窗边看书去了。


    窗外开着几丛野花,映着碧莹莹的草地,好一副临窗仕女图,整个儿瞬间风雅起来。


    师雁行心生艳羡。


    瞧瞧,这就是气质。


    再看自家二师兄埋头苦干的样儿,啧啧。


    不忍直视。


    你还记得自己是位尊贵的举人老爷吗?


    话说回来,读书人都这么清闲的么?


    师雁行真就这么问了,田顷也很干脆地回答了。


    “还真是。”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朝廷重视读书,凡中秀才者,名下产业便不必再交税,故而民间就有好些人故意将自己的产业挂到有功名者名下,逃避赋税。


    而到了举人,不光免税,每月还能白得二两俸银。


    可以说只要没有大开销,举人老爷们完全可以躺平,咸鱼到死。


    而且根据律法,举人就已经具备做官的资格


    ,但因为竞争激烈,官职一般很低,位置也不好。


    田顷出身商户,本就受歧视,想以举人之身谋取正经官职很难。


    他家里也不缺这点,就不着急。


    “我爹说了,家里八辈子没一个走科举的,我能考中举人就是祖坟冒青烟,知足了!”


    把最后一点奶油刮到嘴里,田顷意犹未尽地看向师雁行,她手里还端着一块,没动。


    师雁行:“……”


    她试探着往那边递了递,“吃?”


    “吃!”田顷果断接过,回答十分铿锵有力。


    年初的会试田顷没参加,因为之前裴远山就说了,照他现在的水平,就算侥幸得中进士,名次肯定也特别靠后,日后更难出头,不如再熬几年。


    考秀才时,试卷内容全来自于书本,基本只要悟性够、记性佳,差不多就能过。


    难就难在大部分人念不起书。


    而到了乡试,考试内容就开始涉及政务和朝堂,后面会试更几乎完全脱离书本。


    说白了,越到后面考的就越是做官需要的阅历、心计、城府。


    而这些都是田顷所欠缺的。


    师雁行恍然大悟。


    难怪这时候的人都喜欢游学、文会!


    你不走出去,根本见识不到外面的事,而不晓得时政,根本考不中进士!


    田顷以惊人的速度吃完第二块蛋糕,擦擦嘴,“说起来,小师弟这上头比我强,就是偶尔稍显偏激了些。”


    柴擒虎很早就随父亲外地赴任,几乎是在兵营里长大的,对民间疾苦这方面,了解得比一干同门都深。


    可恰恰就是因为太深,很多时候感同身受,就喜欢“能动手就不吵吵”。


    柴父之所以同意裴远山“弃武从文”的建议,也是想让这小子杀杀性子。


    自古穷文富武,武官起家的基本穷不到哪儿去,所以最后柴擒虎能不能皇榜登科,不重要。


    能不能做大官,也不要紧。


    性子稳住了,不惹事,平安到老就知足。


    师雁行听得眼发直。


    你一个庆功宴上对同科大打出手的人,哪儿来的脸说别人偏激?


    还是说……田顷在这门派里,真就算比较稳重的了?


    话说回来,先生他老人家是为什么遭贬来着?


    思及此处,师雁行忽然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拜了这师门……我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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