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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面试

    师雁行原本以为要等蛮久,没想到分店开业前后,裴远山就把县学第一批资助人员选出来了。


    转念一想,也是,他毕竟是县学的先生,每天盯着那些学生念书,学识和人品如何,心里多少有个数。


    裴远山最初并未明确告知那些秀才到底是谁要资助他们,所以好多人一开始还以为是裴远山看中了自己的潜力,激动不已。


    听说是商人后,有几个顿时就沮丧起来。


    又有不甘心的,问是哪位大官人。


    被告知不是后,那几人也跟着兴致缺缺起来。


    若是郑义之流的豪商倒也罢了,人脉、财富常人皆难以望其项背,那样的商人已经超脱一般商贾的范畴,无论用何种形式,能与他们搭上线,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可市井街头那等寻常商户如何配?


    不过铜臭之流,回头若传了出去,被人知道我曾与市井小贩勾结,岂不丢脸?


    裴远山虽是被贬至此,到底官场沉浮多年,看人准且狠,当即不动声色把那几个人给打发了。


    如此心高气傲,若果然有惊世大才倒罢了,偏本事平平……


    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最后选了四人,都是有心向学奈何家境贫寒的。


    分了两天上午下午,挨着在本部一楼的包厢里面试。


    裴远山还特意嘱咐师雁行,“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人在我跟前恭顺乖觉,可回头见了你一个小姑娘,未必按捺得住。你只管使出本事来应对即可,不必顾忌我的颜面。”


    师雁行就笑,“那是自然。”


    若真有人心存不轨,狗脑子都给他打出来!


    头一天很顺利。


    两名秀才都是老实人,老实得近乎木讷,虽被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姑娘资助,面儿上有些抹不开,可形势比人强,也老老实实道了谢,说会好生读书。


    师雁行喜欢老实人。


    这类人可能前途有限,但做事本分,心性质朴,也知道感恩,一般不用担心他们会背刺。


    第一天的面试忽然戏剧性起来。


    上午来的是个叫王玫的秀才,今年刚满一十岁,去年中秀才,放眼这小小县城,堪称少年得意了。


    他家中姊妹甚多,爹娘一直生了七个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后面又生了两个,终究没能再得男丁。


    王玫也算伶俐,小小年纪就聪慧初现,家人和一群姐姐的婆家都帮衬着,倒也叫他顺顺当当读了书,中了秀才。


    如今有了功名,家中田产便多落在他名下,不必交税。


    一众家人俱都面上有光,十分感念,渐渐地,王玫自己也得意起来。


    裴远山选他,皆因他实在有些个天分悟性,虽非廪生,却也是县学甲班的学生。


    且虽能免税,但普通田地粮产本就不多,家中人口又众,老人陆续生病,终究捉襟见肘起来。


    那王玫按约定来到师家好味,心里就有些犯嘀咕,怎么选在这里?


    他家境一般,但家人宠溺,也曾与他买了大名鼎鼎的卤肉、蛋挞来吃,偶然间也听人感慨那师家好味的小掌柜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故而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猜到资助者是不是就是师雁行,但马上又被他否定了。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罢了,岂能有这样的胸襟气魄?


    上楼后,一抬头,就见那包厢门口杵着两个健壮女人,俱都身材高大、肌肉遒劲,好似门神。


    “可是王先生?”


    姚芳发问,王玫顿时被唬了一跳,“正是。”


    天下怎的会有这样的女人!


    简直,简直跟个男人似的!


    从姚芳和李金梅中间穿过去时,王玫本能紧张,感觉自己身边好像立着两根门柱一般!


    跟她们一比,王玫简直像只鸡仔!


    门一开,绕过屏风,王玫就看到里面罗汉圈椅里坐着的姑娘。


    藕荷色丝绸长裙,裙摆绣着金桂,十分气派。


    她年纪虽轻,容颜俏丽,也未刻意板着脸,可即便这么笑吟吟望过来的时候,也叫人不敢轻视。


    王玫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女的?


    还这样小!


    真是她!


    来的路上,王玫准备了不止一套说辞,但无论哪一套,攀谈对象都是刻板印象中的中年掌柜:


    身材魁梧,大肚子,再来一点蓬松的胡须……


    没一样沾边的!


    他曾想过几套策略,最好是用才学折服对方,叫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现在?


    自己当真落魄到需要靠一个黄毛丫头施舍的境地了么?


    有那么一瞬间,王玫甚至对裴远山也迁怒起来。


    先生怎能如此行事,将我等读书人当成什么了!


    一介小小女子罢了,她懂什么读书!又做什么资助?


    想羞辱我么?


    等等……


    王玫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下意识抬头瞧了眼。


    年轻姑娘?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是啊,听说这师家好味的掌柜早早没了爹……


    师雁行何等精明,两只眼睛简直跟装了x光没什么分别,从王玫进门到偷窥自己不过短短几息,就立刻抓住对方心思。


    得了,这人废了。


    果然如裴远山所说,其中不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见了自己就露出真面目。


    立在师雁行旁边的胡三娘子皱眉,此人好生无礼!


    进门不先问好不说,竟还如此窥探!


    师雁行摆摆手,示意胡三娘子稍安勿躁,又对王玫笑吟吟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替自己找终身吧?”


    心思被戳破,王玫悚然一惊,本能矢口否认,“自然不是……”


    姑娘家家的,“找终身”这种话也是好随便出口的么?


    到底是商户,不知羞耻。


    师雁行换了个姿势,微微挑眉,慢悠悠道:“看样子,你倒不是没听过我的名声,故而进来后只有惊,没有疑。非但听说过,可能还对我的身家背景颇为熟稔……”


    王玫哪里经历过这个,面上渐渐做烧,有种被人当众剥光了的窘迫感。


    他想说话,却不知该从何开口,犹豫的这么会儿工夫,师雁行已经开始疯狂输出了。“你见我年轻,又是个姑娘,自然打从心底里轻视起来。非但如此,你还要怀疑我的动机,觉得不过一介商贾而已,怎配与你们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平起平坐?”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笑非笑,“你觉得自己很优秀,是天之骄子,来日必然飞黄腾达,别人善待你,一定想从你身上得到点儿什么,对不对?”


    王玫只是没见过世面,但不蠢,听出她语气中的轻视,一时气愤压过窘迫,挺胸抬头道:“难道不是么?”


    一个女人,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还能有什么目的?


    你一定是图我!


    师雁行瞅着他,突然笑起来,“镜子也不算多贵,即便买不起,不会对着水照照么?”


    言辞骤然刻薄。


    王玫怔了几息才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


    你不知好歹,回家照照镜子吧!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到头顶,既羞且气。


    “你,你好生无礼!”


    胡三娘子忍不住骂道:“口口声声读书人,我看也没怎么样,我家掌柜的以礼相待,你从进门起,可曾问过好?书院里的先生,家里的长辈,就是这么教导规矩礼仪的?”


    管他什么狗屁的读书人秀才公,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大禄律法有云,有功名者见官不归,你们是何等身份,竟也敢妄图要我行礼?”王玫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越发气得满面发青,又对师雁行冷笑,“师姑娘倒是好教养,不过一个家奴,也敢对我叫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师雁行不怒反笑,你看,这就是智障们的流氓逻辑。


    胡三娘子只是说他没有为人处世的基本礼仪,别说是想资助你求学的好心人,就是路上偶然见了姑娘和陌生人,难道不该问一句好的么?


    可王玫偏要扭曲成“好啊,你们竟敢让我卑躬屈膝”。


    这不纯纯有病嘛!


    简而言之,听不懂人话。


    而对付逻辑流氓的最好方法就是比他更流氓。


    “那你去告我呀!找裴先生告我,找知县大人告我去。”师雁行往后一靠,懒洋洋低头看手指。


    嗯,下头的人历练出来之后,她的粗活儿干得少了,双手果然细腻不少。


    “你!”王玫被她这幅无赖相惊呆了,憋了半日才道,“当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嗯,我是女子,你是小人,彼此彼此。”师雁行木着脸端茶。


    “送客!”胡三娘子立刻扬声道。


    话音刚落,门马上就被外面的姚芳和李金梅推开,“请吧!”


    王玫怒气上头,哆哆嗦嗦指着师雁行说不出话来,到底是青着脸拂袖而去。


    李金梅冲着他的背影啐了口,“什么王八羔子!”


    姚芳也是皱眉,“还读书人呢,起码的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方才的话她们都听见了,简直不知好歹。


    胡三娘子想的比姚芳和李金梅多些,出气归出气,事后却也担心。


    “掌柜的,此人轻浮,心胸狭隘,非善于之辈,日后若得势,恐要报复。”


    “还早着呢,”师雁行道,“他虽在甲班,可当初连个廪生都没考中,可见并非绝顶天才。且十九岁的秀才虽出色,也实在算不得,往上还有进士呢……”


    就王玫这种心机城府,别说得势,能不能皇榜登科还未可知呢!


    现实会教他做人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中了进士,王玫一无纵横才气,一无泼天家世,甚至就连容貌也不能令人过目不忘,又不会曲意逢迎顺势而为,凭什么高升?


    若无贵人相助,来日能在地方上做个小官儿老死就不错了!


    胡三娘子一听,这倒也是。


    读书人千千万,可最后能登科做官的又有几人?


    以后再说吧!


    中午吃饭时,师雁行就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江茴听,把她也给气笑了。


    “还真拿自己当人物呢,”江茴骂道,“倒不是自卖自夸,若你真想找,莫说秀才,便是举人也配得上!”


    什么东西嘛!


    秀才听着荣耀,也只是听着罢了,就是鸡肋!


    每月没有进账不说,还得维持最基本的体面,又要想着往上考,花销不断。


    多少人到死都是个穷秀才。


    为什么穷?


    考穷的!


    众人说笑一回,下午师雁行又去见最后一个。


    倒是有了点惊喜。


    来人叫孟晖,今年一十三岁,他考中秀才三年了,却一直没去府城考举人。


    据裴远山说,其实他的才学已有些水准,需尽快下场一试,即便不能高中,攒些经验和心得也是好的。


    “最多两届,此人必中举人。”


    但孟晖一直没去考。


    裴远山问过原因,孟晖也坦白了自己的贫穷。


    “不瞒先生,实在是考不起。”


    若真要下场,头一个,一两的保银他就拿不出来。


    乡试要去府城,他雇不起车,只得步行,往返少说两个月。即便自己不进行任何社交,不生病不受伤,光期间吃喝住宿各项加起来,就得小三两!


    两边一加,光明面上的开销就有五两!


    可翻遍整个孟家的家底子,都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即便有,他也不忍心因为自己,让全家老少都去喝西北风去。


    “故而学生想等一等,等什么时候火候到了,能一击即中,再去。”


    孟晖的想法很朴实,就是我折腾不起,只能尽可能压缩次数,最好是一次就中。


    之前先生们不知道,知道时却已错过上回乡试,只得再等三年。


    才学究竟如何,师雁行暂时不得而知,但孟晖的态度她很喜欢。


    进门看清彼此后,孟晖难免有瞬间惊愕,但很快就调整过来。


    他先行了个见面礼,开门见山地问道:“多谢姑娘,不知姑娘想让我做什么呢?”


    师雁行避开,受了半礼,又还礼。


    听听这话问的!


    多好!


    同样是猜到这资助有所图,但王玫上来就是“你馋我的身子”,而孟晖却是“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师雁行请他坐下,又让上茶,待润了唇舌,这才道:“先生如此坦荡,实在令人佩服。”


    孟晖顺了顺洗得泛白的长袍,坦然道:“人穷则志短,如今我既伸手向人要钱,难不成还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先生会有个好前程的。”师雁行说得很认真。


    知世故而不世故,精明却不油滑,这样的人很好。


    只要给他机会,一定能趁势而起。


    孟晖拱拱手,“那就借姑娘吉言。”


    他比谁都想高中。


    顿了顿,孟晖又认真承诺,“如今我家徒四壁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但若来日得势,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必报姑娘今日大恩。”


    天下没有白给的炊饼,他既领了情,来日自然该回报一一。


    “不违背天地良心”……


    师雁行禁不住笑起来。


    他是读书人,按理说应该像王玫那样将“律法”“朝廷”挂在嘴边,纵然起誓,应该说诸如“不违背律法朝廷”“不冒犯龙威”之类的话。


    但孟晖没有。


    真有意思。


    这就意味着,将来的某一天,他可以帮忙做些不那么光明的事情。


    真是个通透而现实的人才。


    师雁行心满意足,再一次感慨道:“先生来日定会有大好前程。”


    孟晖拱了拱手,没有过分谦虚。


    他也希望如此。


    “至于报答,”师雁行想了下,说,“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我只希望先生早日得偿所愿,到那个时候再谈也不迟。”


    孟晖点头,“也好。”


    现在的他,确实没什么承诺的底气。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快,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搞定了,师雁行顿觉神清气爽。


    “从今往后,先生一路的费用都由我承担,除裴先生外,外人不会知道。”师雁行正色道,“我会资助先生包括并不仅限于路费、住宿费,甚至必要的社交费用,希望先生不为琐事发愁,能将更多的心神放在正道上。”


    “至于日后的人情往来,我们也可以商议,”师雁行说,“但我需要看到成效。”


    孟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迅速蜷缩了下,面上微微做烧。


    老实讲,这样赤/裸裸地将读书科举当成买卖,摆到明面上来谈,哪怕心里认了,可真做起来时仍有些不习惯。


    但这是没法子的事,他没有钱,他需要钱。


    县学的先生们怜惜他,可好多先生本身就不宽裕,况且伸手接了一次,以后还能厚着脸皮继续扒在先生们身上吸血吗?


    他不忍心。


    但这位师姑娘的资助就不同了。


    他们都有所图,各取所需……


    “后年便是乡试,”孟晖用力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字一顿道,“我必中举。”


    有了钱,他就能安心读书,放心考试了。


    师雁行喜欢有野心的人。


    “好,那我就静候先生佳音了。”


    离开时,孟晖忍不住问了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敢问姑娘是裴先生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之前的三名秀才都没问过,师雁行也没主动说。


    “我是先生的弟子。”师雁行坦然道。


    孟晖低低啊了声,又笑,“果然如此。”


    说来也是巧,之前他去找裴远山答疑解惑时,曾无意中看见师雁行出入,当时就有了猜测,刚才进门见是她,这份猜测便已隐隐有了答案。


    见他笑容中隐约带着几分苦涩,师雁行也大大方方问:“先生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答案。”


    孟晖的表情渐渐复杂起来,过了会儿才实话实说:“其实之前我曾想拜裴先生为师,但他说不收。”


    “为什么?”师雁行来了兴趣。


    孟晖沮丧道:“他说我向学之心不诚。”


    师雁行哦了声,有点明白了。


    孟晖固然喜欢读书,但更看重科举,非常渴望出人头地,确实不太符合裴远山收徒的标准。


    “为什么?”


    话赶话说到这儿,孟晖已经有点激动了。


    “你是不是想说,裴先生说你向学之心不诚,不肯收你为徒,可为什么转头又收了一个女商户?岂非自相矛盾?”


    孟晖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既觉得自己怀疑师长、质疑资助人,有点狼心狗肺,却又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师雁行站起身来,在室内踱了几步,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悠悠说:“我觉得你可能把某些事情搞混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孟晖。


    “你以为的心诚,大约是一辈子只做一件事,你觉得我都不想别的了,难道还不够有诚意吗?”


    孟晖下意识点头。


    确实。


    我一辈子读书科举,为何反倒不诚?


    “非也,”师雁行笑了下,“真正的诚是你做一件事的时候,只想做这件事,而转头去做另一件事的时候,也只是全心全意对待这件事。”


    就好比学霸,玩的时候疯玩,学的时候疯学,互不干扰,效果极佳。


    一番话硬是把孟晖说懵了。


    “这,这不是一码事吗?”


    “是两码事,”师雁行伸出两根书,渴求知识;而经商的时候只是因为喜欢经商,渴望赚钱,两件事相互独立,互不相扰。”


    “就好比喝茶的时候只想喝茶,吃粥时只想吃粥。


    但你不同,你吃茶的时候既不为品茗,也不为解渴,想的却是我能不能通过喝茶这件事彰显我的格调,获得别人的赏识,改善自己的生活?”


    师雁行手持茶壶,向茶盏内注入茶汤,然后轻轻推到孟晖眼前。


    “我不能说那种吃茶方式是错的,只是个人目的不同,仅此而已。”


    孟晖看着茶杯中荡开的涟漪,好像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他沉默半晌,忽然笑起来。


    “我知道先生为什么喜欢你了。”


    通透,想得开。


    师雁行笑笑,没说话。


    再说就显得凡尔赛了。


    孟晖低头看着那杯茶,又想了会儿,认真道:“或许我确实不诚,但我有我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师雁行点头,“你确实没有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谁也没资格指责别人。所以你看,裴先生只是没收你为徒,却依旧愿意为你筹谋,觉得你有大好的前程,不是吗?”


    孟晖一怔,复又笑了,是那种想明白一些事,也放下一些事的很疏朗的笑。


    他退后一步,竟朝师雁行做了个揖,“受教了。”


    孟晖离开后,师雁行从窗口看着他渐行渐远,胡三娘子也感慨道:“这人跟人真是不一样,都是县学的,可孟先生就比那个王秀才讨人喜欢的多。”


    师雁行慢慢扇着扇子,“是啊。”


    够坦诚,能审时度势,关键时候放得下身段,还有悟性,拿得起放得下……


    这样的人日后会有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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