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从首尔回来后,郑晚也投入到了工作中。一般周六周日她都忙得没有时间约会,严均成也是从百忙之中抽出几天时间飞去首尔,落下&30340;会议跟应酬都要补上。


    周六傍晚,郑思韵放学后让司机送她去了美容院。


    郑晚&30340;同事们都很喜欢郑思韵,给她拿来各种小零食。难得&30340;时光,郑晚本来准备带女儿去附近好&30340;餐厅吃饭,谁知女儿不愿意,非撒娇吵着要吃地铁商城&30340;美食街。


    于是,母女俩进了地铁,听到了呼啸而过&30340;列车声音。


    这里很方便,直走可以坐地铁,左拐可以进入地下美食街。母女俩站在小摊前,拿着小票等炸鸡炸好,排队&30340;功夫,郑晚见思韵脸上是怎么也控制不住&30340;喜上眉梢,打趣道:“有什么开心&30340;事发生吗?”


    郑思韵唇角上扬,眼瞳明亮。


    她忍住,又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在陈牧去世&30340;这六七年里,母女俩相依为命,郑晚也竭尽所能地想给女儿一个温馨安全&30340;环境。


    她虽是妈妈,可也把自己当成女儿&30340;朋友跟闺蜜。


    见女儿卖关子不肯说,她也不勉强,只是手搭在她肩膀上,微笑道:“那我就等你分享好消息。”


    郑思韵骄傲而又矜持地点头。


    在致富&30340;道路上,办法总比困难多。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天她终于掏空了自己&30340;小金库买了数字货币,如果按照上辈子&30340;走向,虽然不至于实现财富自由,但那也是一笔钱,而这笔钱她算过了,足够妈妈养老。


    只可惜她&30340;小金库没有那么多,不然一夜暴富也不是梦。


    她也一直在克制自己&30340;想法:重生是为了延长妈妈&30340;生命,人不能太过贪心,什么都想要,最后只会两手空空。


    母女俩在美食街晃悠了一圈,吃了些杂七杂八&30340;小吃,这才乘坐地铁回家。


    在严均成还没有出现&30340;时候,她们过&30340;就是这样普通却又宁静&30340;生活。


    郑思韵亲密地挽着郑晚&30340;手臂,开心地讲着今天在学校里发生&30340;事,“吴文君跟肖琪吵架,两个人都好伤心,还哭了很久,她们都给我写纸条,没办法,我就把她们俩叫上出去聊了好久,她们俩才和好。”


    她开始一点一点地沉浸初中生这个角色。


    她试着去跟其他同学建立起友情来,才恍然发现,之前是她太过傲慢,她凭什么以为只有同龄人才能产生友情呢?


    郑晚倒是很感兴趣,母女俩就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那时候她偶尔也要去幼儿园接女儿回家,思韵就会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地跟她说在幼儿园都有什么开心&30340;事。


    “严煜也好搞笑,他上课&30340;时候看恐怖小说,我们赵老师在外面看到了,就悄悄地从教室后门进来,站在他旁边拍他,”郑思韵回想那个场景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吓得大叫一声,跟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把我们赵老师吓了一大跳!”


    想起严煜求爷爷告奶奶似&30340;,她忙道:“妈,您千万不能将这件事情说给叔叔听,我都答应他了呢。”


    郑晚也被女儿描述&30340;那个画面逗笑,“知道&30340;。不过严煜他成绩怎么样?”


    “他其实很聪明,就是不愿意学吧。”郑思韵想了想,“不过到了高中肯定就不能这样了。”


    两人正说说笑笑,走到楼下时,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30340;身影。


    母女俩皆是一愣——竟然是很久没见&30340;简静华。


    简静华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见到郑晚跟郑思韵,也强打起精神来跟她们挥手。


    十分钟后。


    郑晚领着简静华上楼进了屋。


    郑思韵也去厨房给她泡了杯热茶,她并非蛮不讲理&30340;人,她也理解简姨抚养季方礼十几年早就将他当成了亲生儿子,正如她妈很喜欢季方礼,但如果真&30340;遇到了什么事,比如季方礼欺负了她,被她妈知道,她妈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人都有亲疏远近,那么,简姨&30340;选择也实在无可厚非。


    “静华,你吃过饭了没?”郑晚温声问道。


    简静华捧着杯子,笑着点头,“吃过了。你别忙活了,我也就是抽空过来看看你跟思韵,咱们姐俩再说说话。”


    郑晚嗯了声,想了想,又起身,从一旁&30340;抽屉里拿了毛线,唤住女儿:“思韵,来,帮我顺顺毛线。”


    “让孩子写作业去吧,我来。”简静华忙放下了手中&30340;杯子。


    “不用,”郑晚含笑看着女儿,又对简静华说,“她一天除了睡觉,就是在看书写作业,我也想让她休息休息。”


    简静华&30340;出现,突然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一味地躲避不是办法,正所谓,堵不如疏。


    思韵是她跟陈牧&30340;孩子,自小聪明懂事、对什么都一点就通,现在思韵也是十五岁&30340;孩子了,她相信,这个年龄也有了明辨是非&30340;能力。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思韵如果自己不将这件事考虑透彻,即便今日她帮孩子躲过了季方礼这一情劫,那来日呢?


    来日她碰到&30340;是赵方礼、顾方礼呢?


    她总该,适当地教孩子该怎么去看人,看感情了。


    郑思韵乖乖地坐在矮凳下,帮着妈妈缠毛线,听着妈妈细声细语地问:“方礼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简静华低垂着眉眼,捧着杯子&30340;手指收紧,“他现在特别忙,那个畜……”她想到思韵也在,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改口,“那个姓季&30340;给他安排了很多课程,有马术课,有高尔夫,他也没有时间。”


    郑晚轻笑一声,“他生父有这个条件,孩子多学点东西也没错,对方礼&30340;未来也好。那你现在住哪里呢?”


    “我自己租了个单间,东城&30340;房租太贵了,租不到什么好&30340;房子。要不是我那里太窄,都要请你跟思韵过去吃顿饭。”


    郑晚眉头轻蹙,“你跟方礼住那么小&30340;房子方便吗?”


    “没有,没有。”简静华摆手,“方礼被那个姓季&30340;安排在了一个酒店,还蛮大气&30340;,房间特别大,估计都有一两百平,听说那个姓季&30340;准备过年之后带他回老宅。”


    “那你一个人住外面,会不会不安全?”郑晚问,“你好不容易来了东城,怎么不跟方礼一起住?”


    简静华沉默了几秒,声音低低地,却难掩悲愤,“那个姓季&30340;要给我一笔钱,还要给我一套房子,我怎么能要呢?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以为我要了他&30340;钱,他就可以安心了?做梦!季家&30340;钱我一分都不会要!”


    郑晚幽幽叹气。


    无论如何,她跟简静华认识这几年来,彼此都付出过真心,见简静华隐有偏执之态,她斟酌几秒,这才说道:“那方礼呢?他怎么想?”


    简静华哑口无言。


    郑思韵低着头,专心致志地顺毛线。她几乎都快忘记上辈子简姨&30340;生活经历了,简姨一直没有用过季家&30340;一分钱,对此季方礼无奈又厌烦,他几次都跟她抱怨过,为什么小姨这样固执,为什么宁愿去住又脏又乱&30340;出租屋,都不肯住季家给&30340;高档公寓。


    那时候她以为季方礼是心疼小姨。


    现在想想,似乎不是。简姨&30340;这一行为有没有让季柏轩难受,她不知道,但季方礼却如鲠在喉。


    他成为了季家人,甚至跟季柏轩父慈子孝,偏偏这温馨&30340;一幕,简姨&30340;固执会让他想起他根本不愿意想起&30340;生母。


    简姨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反而越衬得季方礼无情无义。


    郑晚&30340;声音柔和平缓,一秒轻抚了郑思韵内心&30340;波动。


    “孩子还小,等他大了他就懂了。”郑晚话锋一转,真心实意地劝,“静华,方礼他终究只是你&30340;外甥,现在他有十六了,很多事情他都有自己&30340;主意,你勉强不来&30340;。他生父不管怎么样,一定会安排好他&30340;生活跟未来,不会亏待他,反倒是你,你现在还年轻,这些年来,你为了养方礼,什么苦没吃过?”


    “为了让他吃好穿好,你连着打两份工,给他买好&30340;衣服,你自己一年都添不了一件新衣。你看你这手——”郑晚说,“静华,你听我一句劝,你愿意在东城就留在这里,找份工作,自己赚自己花,你要是觉得生活无聊,愿意相亲也可以去试试,你还年轻,如果就想一个人过,你买只猫买条狗回来跟你作伴,你看,这日子是不是也挺不错?”


    简静华眼眶红了,又扑哧笑了起来,眼里也逐渐有光,“我那屋子那么小,还能养猫养狗?”


    “那你养两条金鱼也可以。”郑晚与她相视一笑,“总之,静华,你&30340;人生还很长,方礼那边,不用勉强了,他有了自己&30340;生父,于情,男孩子都愿意亲近爸爸,于理,生父在血缘上,还是亲过你。我相信,方礼他是个聪明&30340;孩子,未来肯定会很好。”


    简静华似乎也被这话说动了,叹息道:“他本来就不怎么听我&30340;话。”


    郑晚不再多言,而是看向了女儿,温情&30340;注视,“思韵,毛线乱了,我们再重新理一遍。”


    郑思韵低头,“嗯。”


    …


    简静华走后没多久,严均成&30340;司机便上门,送来了年会要穿&30340;礼服。


    这些都是品牌定制,前段时间就有人来量过郑晚跟郑思韵&30340;腰围尺寸,如今送来成品——还有鞋子跟发饰首饰。


    郑思韵意外&30340;沉默。


    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得很清晰了,再重来一遍,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眼盲心瞎&30340;蠢货!


    如此显眼&30340;事情她上辈子为什么没看明白呢?为什么直到最后才看清楚这个人根本无情无义?


    生活处处都是细节。


    季方礼回归季家之后&30340;奢侈生活。


    简姨依然清贫沧桑。


    为什么呢?为什么上辈子她会认为季方礼也是身不由己——简姨对他太苛刻、他作为孩子不该去承受上一辈&30340;恩怨,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他明明责怪简姨,抱怨简姨。


    可简姨又欠了他什么呢?


    她心里拧得难受,明明这一切她早就该看明白,甚至于,她骤然记起,上辈子妈妈生前也曾经跟简姨说过类似&30340;话,那个时候妈妈就看明白了,所以之后季方礼来她们家时,妈妈虽然看似跟从前一样,但分明态度疏远了。


    郑晚拉着郑思韵&30340;手进了房间,让她试穿礼服跟鞋子。


    看着亭亭玉立&30340;女儿,她眉眼满是爱意。


    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穿裙子很漂亮,穿小皮鞋也很美。


    “真好看。”郑晚没忍住,走过去,抱了抱女儿,似乎才注意到女儿&30340;表情,她轻声问,“怎么不开心,是不喜欢这套礼服吗?”


    郑思韵垂着头,不停地摇头。


    她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爱错了人,她已经很挫败了,现在发现自己竟然眼盲,更是难受。


    郑晚轻笑,牵着思韵来到自己&30340;房间,让她坐在梳妆桌前。


    郑思韵茫然抬头,镜子里,有着美丽容颜&30340;母亲在她身后,拿了梳子给她梳头发,动作轻柔。


    “那思韵是因为什么不开心?”郑晚弯腰,下巴抵在思韵&30340;发顶,对镜子中&30340;她笑了笑,“是不是有了喜欢&30340;男生?”


    郑思韵闷闷地:“没有啦。”


    郑晚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相信她&30340;女儿,足够&30340;聪明,足够&30340;心思剔透。


    …


    深夜。


    郑晚正准备睡觉&30340;时候,接到了严均成打来&30340;电话。


    他大概喝了些酒,声音沙哑,话也比往常要多很多,一会儿问她今天吃了什么,一会儿问她送来&30340;高跟鞋磨不磨脚,最过分&30340;是,他还要她唱歌给他听。


    郑晚拗不过他。


    因为他借着一分酒意就敢装疯卖傻,如果她不唱,他马上就过来。


    可能是今天这一出,让她在这个夜晚,终于想了一个她从未想过&30340;问题——那个时候,她跟严均成恋爱&30340;时候,父母为什么默许了呢?


    要不明天打电话问问爸妈?


    “你想听什么歌?”


    “生日快乐歌。”


    “挂了,我要睡了。”


    “我马上让司机送我过来。”


    郑晚不惯他这臭毛病,深更半夜让她唱生日歌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她直接挂了电话,结果不过两分钟,她收到了他发来&30340;消息:【出来,在你家门口。】


    黑暗中,才从饭局中抽身&30340;男人西装革履,身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30340;酒气,倚着墙,等待着爱人打开门给她一个拥抱。


    就像很多年前,她失眠睡不着时,他已经趁着夜色,从家里出来,一边走在空无一人&30340;街上,一边在电话里跟她聊天,最后来到她家楼下——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胆怯,竟然没敢告诉她,他就在楼下,随时可以给她一个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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