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能出来游学,霍霖一行人也做好了环境可能不顺心的准备了。
因为想要了解运河周边城市的发展情况,所以即使是走陆路霍霖他们还是继续沿着运河南下。
就这样一行人就如当初所说的,直接租了小车队南下,由于临清是水运转陆运的枢纽,所以租车队什么的极为便捷,毕竟能够为商的人这点儿能力还是要有的,时刻抓住先机获取利益。
陆路果然没有水路那么顺畅,要是水路是脑子在云上飘,那陆路就是屁股在地上摩擦,一路下来腰酸背痛。
白天慢悠悠的走着,晚上则停下来休息,有时候和沿路的乡亲百姓沟通聊天,就这么腰酸背痛的到了聊城。
霍霖一行人并没有在聊城停留太久,只是进去修整待几天就继续南下了,沿途他们还陆路转河运体会了一把黄河的汹涌。
到了曲阜后在此拜谒孔林,一如《礼记》所说:“凡始立学者,必释奠于先圣先师。”故基本上每个经过曲阜的学子都会来此祭拜孔圣人。[1]
三人来到曲阜后就先修整好,当天沐浴焚香,穿上文人服相约来到先圣庙,学了许多年圣人言,这次终于来到先圣庙可以拜谒孔林了。
孔庙与相邻的孔府、城北的孔林合称‘三孔’,三人经过孔庙的大门棂星门,晏温看着这大门道:“曾经听闻长者说过,这天棂星是指代天上的文星。”
“以此来作为名字,也是希望国家人才辈出,哈哈哈,不过经过这里,我们三人可不就是天上的文星了!”沈书曜昂首挺胸走过这道大门,惹得跟在背后的霍霖和晏温苦笑不得,直觉得这来往的百姓都在看着这三个自信过头,完全没有文人的谦虚的小傻子。
顺着大道经过几个大柱子,柱子的顶端还屹立着四尊威风的天将石像。前面的大成殿黄瓦飞彩,斗拱交错,霍霖一行人一踏进去,第一眼见到就是在正中间高悬着的巨匾——‘万世师表’。
人如其名,在这世间也唯有孔圣人可以担得起这个名头了。
在这殿正中还供奉着孔子的塑像,三人与其他人一般祭拜,再逗留参加这边的文会后,等到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金乌早已西斜。
趁着夜色三人往外上了一直在外等待的马车,浑身疲劳的躺在马车里,今日果然不虚此行。
结束了曲阜之行,此时再往南就要进入江南地界了,俗话说四、五月江南黄梅月,黄梅时节家家雨,霍霖他们越走越觉得潮湿,等真到了徐州地界时已经每天都在体会‘黄梅时节家家雨’的阴冷潮湿了,还好他们已经提早上了船上,直接换走运河,要是这天气走陆路,可不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的。
“你们说要直接在苏州府下去找杨兄,还是直接到杭州府。”晏温望着霍霖问道。
霍霖想了下迟疑,笑道:“要是苏州府下,下次我们要去杭州可能还得准备行礼,但是要是直接到湖州杭州,或许现在杨兄正言眼巴巴的在渡口等我们。”想到那个画面,霍霖和晏温都笑了。
沈书曜不认识杨兄,于是问道:“不知这杨兄是?”
霍霖解释道:“杨兄是我和晏温二人在国子监的院友,沈兄如若在苏州府下船,你们倒是可以互相认识认识。”两个都是性子好的,大概率可以成为朋友吧。
沈书曜的想了下自己的安排:“可惜了。”他的眉头凝起,“在下是到杭州,可能需要和霍兄和晏兄分开了。”
霍霖他们也理解,笑道:“没事,苏州与杭州距离极近,如若沈兄想我们了就过来,我和晏温可能也会下杭州。”
沈书曜也知道是这个理,就是处的好好的突然要分开会有点儿情绪反应而已。
转眼,苏州府近在眼前。
霍霖与晏温向沈书曜告别,两人带着仆从下船,还没有出渡口,旁边立刻有一中年男人迎了过来,他恭敬地俯首拜道:“不知可是从京城而来的霍公子和晏公子。”
霍霖和晏温对视一眼,霍霖开口道:“不知你是?”他们两个应该没什么仇家在这里蹲点吧,或许可能是泰清兄。
中年男人听这语气觉得有戏,笑道:“在下是杨府管家杨有才,我们公子说近几日会有两位老爷从京城而来江南游学,故派我等在此等候。”
果然是泰清兄,霍霖笑道:“辛苦杨管家了,泰清兄正是我们同窗。”
杨管家喜出望外,连忙引着霍霖一行人往杨府中去。
杏花微雨,江南风景美如画,江南不愧是令无数文人流连忘返的一个地方,霍霖向马车外看去,只觉得这里处处可以入画。
马车继续往前开去,霍霖和晏温在船上就猜到泰清极有可能会邀请他们先去杨府,毕竟当初在游学前的书信中泰清兄就说了,故而他们二人并没有婉拒好友的盛情相邀,在船上时就已经梳洗好了。
只是霍霖和晏温去而已,他们所带来的的家丁和仆从就没有跟随了,在他们的船只靠岸前随身跟从的管家就已经在江南租好院子了,霍霖和晏温现在随着杨府管家去也只是去看下许久不见的杨泰清而已。
马车在杨府的大门停下,霍霖还没有掀开帘子,帘子就被从外往内的掀开。
“阿霖!子长!”杨泰清掀开帘子伸进来脑袋,嘴角大大的扬起,果然还是那个朝气蓬勃的杨泰清。
子长是晏温的字,不同于霍霖还未及冠,晏温在来游学前恰好及冠,已取字了。
霍霖和晏温齐齐拥上去,把杨泰清拉进来:“好啊,你竟然吓我们,还好没有出去,要不然鼻子都得撞坏了。”晏温敲了一把杨泰清的脑袋。
杨泰清嘿嘿直笑:“这不是看到你们太高兴了,你们这速度也太慢了,竟然两个多月了才到苏州,我都快成望夫石了。”
霍霖听此哈哈大笑:“你这是什么比喻,要是被你娘听到了,一准把你关禁闭。”
虽然如此,三人都不介意,在马车上耽误了一会儿,霍霖三人就下车,初来乍到总得先拜会主家下,至于杨泰清这个主家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主要是杨夫人和杨大人。
霍霖和晏温随着杨泰清往里走,后面跟着拿着见面礼的镇远侯府和晏府小厮。
杨泰清这个话痨可见是憋太久了,沿途一直叽叽喳喳不停地向自己这两个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好友倾述自己的近况,说得霍霖都想拿杯水给他喝,问问他渴不渴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么会说话的人。
终于到达杨府的会客厅,门外候着的丫鬟像是已经被提前吩咐过的,一见霍霖一群人先是弯腰同他们打招呼,就邀请霍霖几人进去了。
霍霖抬脚进去,目不斜视,此时里面正端坐着一个穿着素净的中年夫人,一扫而过,和泰清兄长得有几分相似,杨大人则是去上值了,晚上才有空回来。
看到外面有人进来,杨夫人起身笑道:“看来这两位就是清儿一直挂在嘴边的霖哥儿和温哥儿吧?”‘哥儿’是江南盛行的对官宦人家子弟的尊称。
霍霖和晏温上前一步依照礼仪问好:“小生霍霖,见过杨伯母。”伯母也只是个亲近的称呼而已,霍霖之前不知道他们这边有什么忌讳,问了才知道,也叫伯母。
杨夫人满意的看着这两个小伙儿,请他们坐下品茗吃茶:“快坐下歇息歇息,之前听清儿说你们在国子监对他多有照顾,实在是麻烦你们,多好的一群孩子。”
于是他们围绕着杨泰清在国子监的生活展开了一系列话题,在延伸到霍霖他们最近的打算。
终于寒暄结束,也彼此互换见面礼后,杨泰清就借机带他们告别了。
等到霍霖他们保持着端庄的状态离开了会客厅很远的地方后才终于松懈下来,三人齐齐大笑,哈哈哈许久没见好友如此礼貌端庄的样子了。
而在会客厅内的杨夫人当然知道他们的表现,不过能够与自家儿子做朋友的,一看也知道端庄不到哪里去。
她喝了一口茶:“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在杨夫人背后的屏风后有个人影闪动,片刻后出来了一个身穿暖黄罗衫的女子,女子长相温婉。
杨夫人见到她,笑着问道:“如何,可看得满意?”
那女子掩嘴轻笑,羞恼道:“娘亲休要说这胡话。”
杨夫人被驳回来也不恼,知道女孩子家脸皮薄只是再次说道:“你兄长带回来的这两位公子品性家境与为人都不错,你要是有兴趣可以了解看看。听跟着你哥去国子监的小厮说,这两位公子都是官宦子弟,家庭和睦,无通房之流,一个年方十八得解元,一个刚及冠便是秀才,今年虽在秋闱中名落孙山,但也是个知上进的。”
杨夫人沉吟了下还是说道:“娘亲最为满意的是那个解元公子,自身上进就算了,父亲正一品大员简在帝心,兄长也是武状元,姐姐所嫁之人还是工部尚书府嫡子。”
女子也知道是这个理,仔细回忆刚刚在里头看到的,绯色渐渐爬上脸颊,轻声道:“那个……那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公子。”他长得极俊。
杨夫人听此笑道:“就是那个解元,霍公子了。”
杨姑娘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仿若有盈盈秋水一般,声若蚊蝇:“娘亲,他都十八了还没个通房,会不会有隐疾?”
杨夫人一噎,无奈的看向自己的女儿:“你最近是又看了什么话本子,连这种虎狼之词都说的出来。”
杨姑娘不好意思地说道:“就看了一些……”说着大拇指和食指小小的比划了下。
杨夫人叹气:“娘亲都说少看那些有的没的,你还看。”
杨姑娘拉着自己母亲的手无声的撒娇,杨夫人无奈,那些话本子都已经经过管家嬷嬷筛选过了,没想到竟然还暗藏着这些个虎狼之事,不过对于这些事情女儿这个年纪也得知道,杨夫人并没有过多的限制,只是对她的女儿说道:
“你看你两个哥哥不是也没有通房,娘亲之所以没有给你两位哥哥安排通房是因为他们年岁还不够大,现在还要专注科考,这一朝碰上男女之事有些可就黏上了,娘亲可不想你两位兄长这么小就沉迷于男女之事。”
迟疑了下还是对自己的女儿说一些的,小声道:“这男子成婚前的通房一般是由自己的母亲安排的,若是如此,你嫂嫂进门后就动不得她,对你嫂嫂不好,除非你两位兄长成年后还不成婚,并且表现得对女子不感兴趣,这时候娘亲才会掺和进来给你兄长安排通房。”
杨姑娘点点头:“那孩儿省的了,霍公子并没有隐疾。”
杨夫人戳了戳自己女儿小额头,无奈:“你呀,少看那些有的没的,看那些也成,不要出去外面说就是,有事情就问娘亲。”
杨姑娘捂着自己的额头:“是,娘亲,我知道娘亲最疼我了。”想了下,羞涩地说道:“那娘亲要如何安排我与霍公子见面啊,古庙偶遇?还是家宴?”
杨夫人摇头:“都不是。”
杨姑娘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了。
杨夫人看她这样笑道:“京城传来的消息是说镇远侯嫡次子还无婚配,不过还是先让你哥打听看看他有无婚配再说吧,省的空欢喜一场。”
杨姑娘猛地点头,崇拜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娘亲想的就是周全。
……
此时霍霖和晏温已经在杨泰清的院中歇着了,老实讲,他们刚刚从船上下来,又奔波了一路到杨府再走来走去还真的是累了,杨泰清也知道是这个理,等霍霖他们来到自己的院中后又是倒茶又是递水的,好不殷勤。
霍霖见此让它停下来说道:“歇歇吧,也不怕累得慌。”
杨泰清放下手中的东西,加入躺的行列:“你们也是不容易,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跑到江南来。”
晏温笑道:“哈哈哈,我终懂得了泰清兄当初一年才回去一次的原因了,这路程来回一次半年都过去了。”
杨泰清也想到了当初,不过这种外地来国子监求学的学子还是非常多的,他虽然很少回去,但是伴还是挺多的。
于是三人又是一番回忆往昔,明明还是半大小子,偏偏感慨良多。
杨泰清问及两人接下去的行程安排,对此霍霖和晏温也想好了,几人沟通一番达成了共识。
杨泰清年岁比霍霖小,所以今年并没有去参加会试,而是和霍霖一般等待三年后的会试,基于他三年后也要去京城考会试,所以准备与霍霖一起先了解江南,再由江南往外延伸,沿着内陆往北走,最后到国子监,看看能不能进六部历事实习,最后在京城好好备考。
举人到进士,考的不仅仅是《四书》《五经》的内容,关于《四书》《五经》能够考到举人早已经是烂熟于心了,他们更要注意的是对于时事的见解,对于百姓的见解,他们要深入于民。
而晏温由于还要继续考两年后的乡试,所以一年后游学完要回去继续读书‘回炉再造’。
虽然霍霖他们已经在苏州府租赁了房屋了,不过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杨泰清再加上杨夫人与泰清的盛情相邀,便在杨泰清的院中待到下午,互相交流了下游学时的见闻,顺便傍晚也可以拜见下杨大人。
在午饭后,杨泰清被自己的母亲叫了出去。
他随着丫鬟来到母亲的庭院,只见自己额母亲和妹妹都在品茗,见到自己进来,自家一向热情娇憨的妹妹竟然罕见的羞红了脸。
杨泰清:“???”
杨夫人让杨泰清坐下,杨泰清不明所以:“娘亲,叫孩儿有何要事?”
杨夫人也知道自家儿子是能够说事的,便也没有藏着掖着,直白道:“你妹妹也到了相看的年纪了,娘亲这不是正在给你妹妹相看嘛。”
杨泰清了解,拍着胸脯说道:“娘亲这是给妹妹看上哪家少年郎了,告诉孩儿,孩儿替你参谋参谋,不行孩儿就去会会他。”
杨姑娘被自己哥哥的话给逗笑了,自家哥哥仍旧是如此逗趣。
杨夫人也被逗笑,白了自家小儿一眼:“你这傻小子。”不过还是说道,“你觉得你那两个同窗如何?”
杨泰清嘴巴长大,没想到自家娘亲竟然看上了自家同窗:“娘亲可是指阿霖和子长?”
杨夫人点点头。
杨泰清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尔等这两兄弟可以当自己的妹夫一事,这时候被提起了不由得认真思考了下沉吟片刻道:“不知娘亲给妹妹找夫婿是什么标准,但是被娘亲这一提起,孩儿认真想来,这阿霖和子长确实算是不可多得的良婿,品性相貌家世都可谓是不错。”
杨夫人笑道:“娘亲之前听你回来说到你的几个院友,就去信让你远在京城的伯父查了下,确实都是不可多得的良婿,就是你那姓霍的同窗,听说之前当过十几年的小纨绔。”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纨绔。
关于这点杨泰清也了解,于是为霍霖辩护道:“阿霖之前是有过一阵子招猫逗狗的日子,不过这不是又回归正途了嘛,而且还一下子考上解元呢。”士农工商,‘士’在大兴朝的人眼中就是正途。
杨夫人也知道是这个理,所以并没有揪着这点不放,只是又问了杨泰清几样,被问完后杨泰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娘亲不会是属意阿霖吧?”
杨夫人勾唇笑道:“有何不可?难不成他已经有倾心的人了?”
这可让杨泰清犯了难,为难道:“那倒是没有,就是……”杨泰清露出为难的神色,“就是阿霖不像开窍的样子,好似如父亲一般心中只有百姓那一套,没有想过成婚。”
杨夫人并不在意:“你那兄弟只是没有开窍。”
杨泰清疑惑,真的是这样?像是想到什么对他的娘亲说道:“镇远侯夫人曾经说过阿霖还在招猫逗狗的纨绔时期曾经说过不想成婚,只想躺平,不过后面知上进后倒是没有说过了。”
虽有些讶异,不过杨夫人还是给拿了个理由找补:“这不是知上进后就没有说过了吗?”
都这样了,杨泰清就找不到理由再反驳自己的母亲了,杨夫人看着杨泰清仿若还是有些不愿意的样子,问道:“你这是舍不得妹妹?”
杨小妹听到自己的母亲河哥哥聊了那么多,脸上早就没有绯红之色了,全程光顾着听了。
杨泰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孩儿知道霍兄可以说是良配,但是……”他看了一眼自家娇憨可爱的妹妹,满眼舍不得,“京城太远了,离族离家太远了。”
气氛一时陷入了安静,这道理杨夫人岂会不懂,只是:“娘亲知道你的想法,娘亲也舍不得你妹妹,只是大兴就是如此,一家好女百家求,品性才情俱佳的儿郎再加上家世完笑着望向自己的好儿子,还未及弱冠便已经江南解元,她杨府最近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杨泰清也想到自己前一阶段考上解元之后被催婚的场景,也理解了母亲的心思:“那孩儿去打探下霍兄家中是否有婚配,看看霍兄有无心上人?”
杨夫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是个好哥哥,去吧。”
杨泰清走在回院中的路上时满头都是待会儿如何打探‘军情’,等到走到自己的院门口时,调整了下状态,依旧是那个霍霖的好兄弟杨泰清。
一进门,只见霍霖和晏温皆是形象全无的侧躺在塌上看书。
杨泰清想到这形象全无的人可能会变成自己的妹夫,嫌弃的拍拍霍霖的肩膀:“让个位置。”等霍霖挪开位置后,拿了一本书……也躺了上去。
躺着看书,真香。
每个学子的书房中总有别人没有的书籍或孤本或大儒注解,所以霍霖和晏温一来到杨泰清的书房就如老鼠掉米缸中一般舍不得出去,不过当初杨泰清去到霍霖和晏温家做客时,进入到好友的书房也差不多是这个德行,好友间谁也不嫌弃谁。
等到日头西斜,他们才放过自己的眼睛和脑子休息下来,此时的杨泰清想起自己的母亲交代与自己的任务,还好他刚刚已经想好如何切入话题了。
“喻之好似半年后就要成婚了,邀请我们去他那里呢。”沈喻之就是他们国子监院中的老大,他在本次乡试中虽然也名落孙山,不过他的婚事倒是提上前头了,半年后正要成婚。
霍霖在家中也接到看来这个消息,笑道:“我们四个当中没想到喻之兄的速度竟然是最快的,我们半年后游学刚好可以走陆路到达沈兄家中参与宴席。”霍霖他们一开始排宴席的时候也排上沈喻之的婚宴了。
“是极。”杨泰清的眼神在霍霖看不到的地方乱飘,紧张的舔唇:“我前些日子乡试结束后家中竟然也多了许多催我成婚了,真是让人烦不胜烦,还好我母亲替我推拒了,阿霖和子长呢?”
被叫到的晏温想了下:“我家中也是,不过现在已经在为我相看了,至于最后娶谁……”晏温苦恼,“这我也决定不了,顶多只能在家中女眷为我想看完后我再接触接触罢了。”
大兴的整个环境就是这样子,他们这些沉迷于读书考科举的‘书呆子’能够认识女眷的方式只有长辈举行的宴会,要么就只能等家中女眷为自己相看后,再有针对性的约出来见见而已,或者……就是出来别人家做客时偶然间见到一眼,看对眼,最后终成眷属。
听完晏温的,杨泰清转头看向自己的另一个好友。
霍霖:“……”
霍霖在考上解元后婚事确实也一直在被提起,他的娘亲也有提过,不过霍霖想到弹幕提到的流放结局……
如若……他没有改变命运?如若二皇子真的为了拿到军权登上帝位而陷害霍家?
霍霖已经决定本次游学回去就和自己的父兄说明在原世界中的命运以求家人事先做好准备了,父亲之前也提到过要提防夺嫡变故,可是他大概率低估了二皇子的狼子野心。
霍霖觉得让自己的父亲反了的概率不大,不过总归会有解决方法的,比如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联合太子的势力,大不了亡命天涯,不过不到最后一步霍霖也是不会放弃的,顶多就是把家中弱小全部送出关外保护好自己再在朝中周旋。
若真娶上娇妻生下如煊明一般可爱的孩子,他怎么忍心。
霍霖洒然一笑:“娶妻生子啊。”他试想了下,确实很好,只是,“只是霍某志不在此,霍某还是想留多点时间读圣人言,解天下事。”
杨泰清和晏温被自己好友的志向给惊呆了,杨泰清磕磕绊绊到:“你你你,你不会不想成婚吧?”
霍霖反问:“有何不可?”
这个杨泰清倒是说不出‘不可’的理由,要说这嫁娶也可以说是私人的事,别人也不能置喙太多,只是总觉得怪异。
【霍小爷准备不娶妻?天哪,这可真的是……惊世骇俗】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晚婚晚育而已,没说不成婚?】
霍霖笑了,他确实没有说过不想成婚,补充道:“晚婚未为迟,当霍某觉得可以成婚了,当然会成婚,泰清兄无需担心太多。”
听此杨泰清才放下心,解释道:“现如今官府鼓励生育,阿霖你要是不娶或者晚娶可能就得交税收,还可能会被御史……”
霍霖懂的,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会有方法的。
知道霍霖会有自己的方法杨泰清和晏温这才放下心,不过杨泰清也知道了霍霖的心思,等到霍霖他们离去后回禀自己的母亲霍霖目前对男女之事无意,被爱脑补的杨小妹怀疑霍霖是否有隐疾时的无奈暂且不提。
下午霍霖本来想要回去,可是杨泰清执意想要他们留下来,说可以晚上想要和他们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所以霍霖傍晚就直接宿在了杨泰清的院子里。
傍晚,杨大人回来了,此时的霍霖已经在用完晚膳,杨泰清言说自己的父亲回来邀请他们过去一叙。
霍霖他们收拾齐整,在小厮的带领下往杨大人的书房中去。
杨泰清小声说道:“父亲平时挺忙碌的,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都是需要父亲亲力亲为。”
霍霖他们点头表示明白,杨大人为苏州府知府,掌一府之政令,确实忙碌。
到达书房,霍霖他们抬脚进去,在走进去时看到杨大人的公服和常服挂在书案旁边的拐角处,常服上绣着云雁,是官员日常办公时需要穿戴的,看这样子是随时准备穿上常服去办公。
“学生霍霖|晏温见过杨大人。”此时的杨大人身穿日常的文人青衫,平易近人,看到自家儿子的两个同窗,笑着说道:“无需多礼,叫我伯父即可,请坐。”
霍霖他们端正的做好,做好倾听的准备。
杨大人笑着看向自家儿子的两位同窗:“老夫看邸报说你们初入国子监就替圣上解决了印刷问题,果然是自古英才出少年。”
于是,霍霖他们就此开始了寒暄,等到后面杨大人也知道他们本次出来是为了游学,于是也开始讲起了苏州府现在的情况。
“现在正逢梅雨时节,特别是江南地带,临海湖多水汽旺,多暴雨。你们有了解过这些吗?”杨大人开始提问。
这正是霍霖前一阶段了解过的,但是他还是先不急着回答,而是思索了下刚刚在杨泰清书房中看到的,关于苏州的水域分布,看另外两位兄弟没有个动静,于是道:
“学生有在杨兄书房中看到关于苏州水域地图,还有苏州的地方志,看其中有提到洪涝灾害,有提到我朝在沿用‘刻石记事’方法的基础上增加‘水则碑’作为水尺来记录历年的最高水位和一年中各旬、各月的最高水位。”
“嗯。”杨大人满意的点点头,“是这样没错,河工海防要是没做好伤亡巨大,所以为一方父母官就要做好河工之事,特别是在江南这种多雨地带。”
看着这两个少年郎勤勉好学的样子,杨大人笑道:“如若有需要你们也可以来苏州府衙历事实习,积累经验。”
霍霖他们兴奋地点点头,然后看天色不早,杨大人也露出明显的倦意,便识相的告辞了。
出门后,杨泰清向自己的好友说道:“我父亲去岁才被调来做苏州府知府,近几年水旱灾害频现,现如今又正逢梅雨季节,怕水文站传来不好的消息,我考完试后从老家过来苏州府偶尔也会去帮忙。”
杨泰清并不是苏州人,他家虽然也是在江南,但是距离苏州还是相隔好几个府,经常会被‘剔除’江南富贵籍的那种。
江南富饶豪商,想要被调到江南做官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杨大人能够被调到苏州做知府,足见他简在帝心,受圣上所关注。
关于江南近几年水旱灾害频现霍霖在邸报中也有所耳闻,苏州府上一届知府就是因为未及时上报灾情延误救治被革职的,遂安慰了杨泰清一番。
……
在杨家歇息了一天和杨泰清秉烛夜谈,也看了他的许多书后,霍霖和晏温说什么也不住在杨府,无奈,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杨泰清直接带着他的东西搬到了霍霖他们租住的房子里。
在这一段时间霍霖他们也没有闲着,晚上在家中看新的书籍,白天则跟着虽然提前来了苏州,但是还是对苏州不大熟悉的杨泰清了解苏州。
俗话说天下英才,半数尽出江南,霍霖也凑热闹参加了文会,不过最后觉得江南的文风果然不适合他。
……
江南的繁荣是绝大多数人的共识,而在温饱能够获得保证的基础上,江南的文教与娱乐当然也是发展得蒸蒸日上。
“世人只知秦淮河畔,却不知这江南哪一块河畔都不输秦淮河。”杨泰清今天准备带霍霖他们去的地方正是苏州一部分文人雅客最流连忘返的苏州版‘秦淮河畔’了。
太阳西落,月头开始高挂云间,本该是归家的时刻,但是这处却是人声鼎沸,酒楼戏曲,梨园搬演,声彻九宵。熟悉的人走过只觉得自在逍遥,而霍霖和晏温这两个小菜鸡走过去,只觉得路边向他们招手的夏姑娘们都份外可怕。
至于一次也没来过却假装自己很熟稔的杨泰清,也开始有点儿后悔了,他觉得自己都要被拖进去了。
杨泰清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了,他就不该听别人的鬼话从这条街走过去:“这里主要是许多文人雅士品茗、看戏、赏画、听曲的地儿,我们过了这条街就到了,那边可能比较适合咱们。”杨泰清试图挽回自己的尊严。
霍霖也知道是这个理,和晏温对视笑了起来,反正没几个人认识他们,于是便拉着杨泰清跑出这片地方,等到跑出这红灯艳窝后才松了口气。
“泰清兄啊,你这好奇心实在是……哈哈哈。”霍霖调侃到一半发现不知用什么来形容,刚刚杨泰清就一直拉着他们往这块走,哈哈现在后悔了吧。
杨泰清也知道是这个理,就是好奇心害死猫啊,连忙摆手道:“这里就正常了,你们看,来来往往都是学子。”
确实这块放眼望去没有刚刚拿出的喧嚣,有的只是宁静,文气十足。
才刚走几步霍霖就发现这里沿街随处可见的都是各类摊子,拿起摊子上的东西。
“话本子。”原来这里售卖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话本子。
晏温看向杨泰清,笑道:“你们江南的文教水平果然好,京城的书摊子都没有这里多。”
因为他们说的是官话,连书摊的老板也听得懂,附和道:“之前有学子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们苏州府基本上每家每户有点儿钱财基本上送孩子去读书习字,因而识字的人多,话本子就多起来了,几位公子要不要买一本?”
“买呀。”霍霖说着就准备挑上两本,让小厮付钱后问着这老板:“老板你们这是在书商手中买的吗?贵吗?”
书摊老板掂量着手中的银钱,看着几位公子得穿着也不会和他抢生意,于是笑道:“可不是,这话本子就是在书商那边拿的。至于贵嘛,原本印刷贵多用手抄的,不过听说京城有几个学子发明了个活字印刷术后,原先印刷一页需要雕刻一版,现在只需要摆摆字,像那些热门的话本子就多是用印刷出来的的可以卖的便宜些,买的人也多了。”
晏温笑着撞了下霍霖的肩膀,挑眉调侃。
霍霖笑道:“能够让百姓多看看书也是好的,读书明智。”说完,谢过书摊老板,与自己的好友往书肆的方向走去。
看着自己手中的话本子,他对杨泰清建议道:“书的成本降低,看的人多了,其实也可以让杨伯父把一些平常的一些小案件编撰成有趣的小故事,以故事的形式教化百姓,寓教于乐。”
杨泰清看着他手中的话本子,眼前一亮道:“这主意极好!父亲忙过这阶段也正在思考教化之事呢!”
晏温听此笑道:“对百姓好的事情,都可以尝试看看,不如我们明天找杨伯父问问!”
【厉害了,竟然想出了普法小故事!】
【记得写得生动有趣,不要用晦涩难懂的句子啊,百姓看不懂!】
霍霖也看到了弹幕里所提的建议,于是几人街也不逛了,带着手中的话本子去书肆买了几本律法相关的比如《御制大诰》、《大兴律令》等书籍和科举考试中学子会用到的案件分析书。
坐马车回去小院子里就开始研磨思考,然后对照着话本子,忙活到半夜终于写出了几则不错的通俗易懂小故事。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