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宴泽，今天必须亲我。”
绿灯港今天有人包场, 门口停泊的全是天价豪车。
周柠琅打车从北清大来，那场突兀侵袭城市的阵雨已经停了。
这一带是京北的酒吧街跟夜店区，她第一次来，有点找不到北, 找到面试地址的时候已经迟到了。
金碧辉煌的会所前厅里灯火通明。
正欲进入的周柠琅被拦下, 门童觉得她不像是要进来消费的样子, 而且今天有贵客包场，来参局的都是一些贵人。他们怕周柠琅破坏贵客们的雅兴。
“这位小姐, 请问你是？”
“我是来面试的, 我找詹珍妮。”周柠琅说出那个跟她联系的那个女经理的名字。
这儿的确有个大堂经理叫詹珍妮。
绿灯港隶属于一个巨型国际酒店集团，储运集团, 詹珍妮是从港城储运的五星酒店调过来做大堂经理的，还是个高材生, 拿着澳大利亚某知名学府的酒店管理专业硕士文凭。
“我跟她约好了八点见面。”周柠琅出示了詹珍妮约她来这里见面的微信,
门童问过之后, 将周柠琅放了进去, 姿势礼貌但是态度却很冰冷的带她进去。
“詹总的办公室在楼上三楼。”站在大厅的侍应为周柠琅引路。
周柠琅的脚踩在那些质地柔软的地毯上，脚步有些发虚，不到二十岁的她第一次踏足这些声色场所，浑身不适。
她家里管她很严，她上中学的时候, 连学校附近的网吧都只去过一两次。
酒吧跟KTV这种场所更是只在班级搞活动, 被班长动员，要求全班同学都去参加时, 她才勉为其难的去了一两次。
现在, 走进绿灯港这座酷似奢侈宫的奢靡会所,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她也思忖了好久是去做家教, 发传单之类的这种低级兼职，还是做这种来钱快的。
她事先仔细了解了这里是正式的休闲场所，隶属于世界知名酒店集团储运酒店，北清大的酒店管理专业好多学长学姐毕业了都进这个集团就业。
最后，她才来这里。
“就是那里。你过去就行，詹总在办公室里。”楼道上站着的侍应给周柠琅指了指。
“好，谢谢。”周柠琅点头。
周柠琅走过铺陈着紫色地毯的廊道，暗夜星辰般的灯光布景在她头顶漂移，空气里满溢着让人感觉晕眩的香气。
一楼大厅连着花园，有个著名的摇滚乐队在露天演唱，周柠琅看出来了，原来今天有个阔少爷在这里过生日。
来面试的周柠琅碰巧遇上了。
詹珍妮的办公室在三楼，生日宴的主场所在一楼大厅跟花园。
上了三楼以后，即使隔那些纷华靡丽有些遥远，周柠琅也算是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这一切是多么让人醉生梦死。
那些生来就有钱有势的二代们像昏醉迷蒙的飞蛾一样，围绕在一起，纵情声色。
周柠琅抬首，见到前方墨绿色的霓虹灯点点星迹，像萤火，点在靠近露天的布景墙上，制造出旖旎又暧昧的情致。
绿色是一种好颜色，它昭示着生命力，也刺激人的欲望。
绿灯的时候，开车的人总会想要点油门提速。
这个布景做得真的很好。
是这个顶级销金窟最具代表性的一处软设计。
在那暧昧的氛围里，男生跟下午在校园咖啡馆里，周柠琅遇到他时一样，穿休闲黑色衬衫，下身是修身浅灰牛仔裤，奶白帆布鞋。
很随性的打扮，敞开领口两粒扣子，露出参差的锁骨跟骨骼感强烈的喉结，姿势懒痞的背靠墙站着。
冷白的脸被那些绿灯照得莹莹泛绿，显得更白了，斥满冷感的欲。
骨节分明的手瘫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被他怀里的女人拉向她莹白的腰肢。
眼看就要搭上了，他故意装作没力气，从她腰肢边滑了下去。
“讨厌，不兴你这样的。”她再拉过来，搭在她腰上，要他搂她，娇嗲的拖音指责他，“都这么久了，还不碰我。”
他听完这个这么久后，于是再让他的手打滑。
她再娇嗔，继续拖音：“你闹什么啊？”
他不语，手又一次打滑。
她扭了扭自己的腰，发起主动攻击，将纤柔的身子朝他身上蹭去。
他太高了，她也不矮，可是还是觉得跟他距离那么远，她不信，垫脚跟他面对面的磨蹭上去，嗓音愈发的娇甜，“到底亲不亲我？不亲我要生气了。”
她穿吊带亮片礼服裙，胸前两团鼓鼓囊囊的，就探在他眼皮底下，时不时故意去碰他的硬胸膛。
他们靠得那么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碰上了的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染在她胸上了。
她愈发为他脸红心跳。
他真的好蛊，跟她这么靠近，什么都不对她做，她身子就为他发飘了。
在那股子让人晕眩的煽惑下，她勇敢的凑唇，想主动吻他。
他果断移开线条锐利的下颚。
她最后亲到空气了。这样的情形不是第一次。
终于，“迟宴泽，今天必须亲我！”苏玟夏的耐性用完了。
“后面有人来了。苏玟夏，你害点臊。”迟宴泽提醒她。迟宴泽见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上三楼来了。
“你别管嘛。都好久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苏玟夏不想就这么被打断，她今天好不容易找个场合跟迟宴泽亲近。
今天是陆允锦的生日会，迟宴泽喝酒了，被他们灌的，还喝得不少，苏玟夏想男人酒后都会乱性。
苏玟夏想抓住这个机会跟他锁死。
陈颂有一天说漏嘴了，迟宴泽还是个处。
虽然身边漫天翻飞般的来来去去了那么多只飞蛾，迟宴泽还在等那盏能让他找到方向的，在迷蒙的白雾里为他亮起的绿灯。
“迟宴泽，谈恋爱真的不兴你这样的，凭什么你跟那个北影的校花去开卡丁车不带我？你们还开两天，还一起住酒店？暧不暧昧啊？她晚上去过你房间没有？”
在拐角处驻足的周柠琅亲眼见到迟宴泽的手再一次被苏玟夏拉向她。
这一次部位不是腰，是她套在性感礼服裙里的两团酥.胸。
周柠琅的眼睫剧烈的浮动，她真的不想看到这种他跟他女朋友调情的画面，她以前看得太多了，现在让她站近了再看，她会觉得更难受。
她站在楼道转角的阴影里，迟宴泽知道有人来了，但是不知道这人是谁，只依稀看见是个女生，还以为是陆允锦的朋友。
今天他们飞院的陆允锦在这里举行生日派对，请了很多人，北清大校园里的，其他学校的，还有一些社会上的，方方面面的人都来了。
对方自出现后，便小心翼翼的站在阴影里，迟宴泽没留意到她是谁。
但是迟宴泽并不是做戏给这个第三者看，才不碰苏玟夏。
因为他真的腻了，烦了。
跟苏玟夏在一起是为了给陈颂面子，他到京北来上大学，陈颂照顾了他不少，此前陈颂专门跟他聊过苏玟夏这个人，还有她家里的背景，意思就是能做戏就做一下，算是给陈颂面子。
在入学的这两年，迟宴泽才会跟苏玟夏若即若离的在一起，但是迟宴泽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苏玟夏是他的女朋友。
苏玟夏倒是一直在对外狂秀恩爱。
“苏玟夏。”迟宴泽抽掉了被苏玟夏抓住的那只手，并且将它举高，不让苏玟夏再有机会碰它。
“我们就到此为止。”他口齿清楚，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苏玟夏的眼睛说。
“迟宴泽，你说什么？！”苏玟夏异样震惊。瞳孔都在颤动。
身段颀长的男生站在那道绿灯的背景墙前，从裤袋里掏出一根烟，低头，衔在嘴角，再抬眸来，那双粲然的桃花眼里已经毫无波澜，盛满厌倦。
“从现在开始，别来缠我了，我不高兴被你缠了。”他冷漠至极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苏玟夏被气得如同花枝乱颤，连问三次。
这是哪里刮来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把苏美人的温柔甜美人设都刮掉了。
“不为什么。”含着那根没燃的烟，迟宴泽很冷淡，他低头，伸手进裤袋，专心的摸打火机。
现在他对嘴里这根烟的兴趣都比苏玟夏大，起码它能让他感到片刻的清净。
“如果非要理由的话，就是我觉得你的胸太小了。我不喜欢摸。”
男生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真的是个让她被他拒绝的理由。
争执的发生就是苏玟夏拉他那只看着就让人浮想联翩的手到她胸前，要他染指她的软玉温香。
然而他却剧烈的拒绝了。
苏玟夏以为只要是个男人，在这种场合都会受不住自己。
哪有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但是却有有胸摸却坚持不摸的迟宴泽。
“你说，说什么呢。玩笑开大了好吗，是不是最近总被教练员抽中做示范，练习强度太大了，累着了，不高兴？”
苏玟夏试图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故意放缓已经着急了的语调，“不高兴你别拿我撒气呀，我已经那么懂事了。从大一到现在，你身边有多少相好，我都没真正的干预过，我今天就说一次你去开卡丁车，没带我，你气这样至于吗？”
苏玟夏说话的分贝愈发低下去。她太委屈了。
真是好可怜的人，怎么就搭上这样一个男朋友了。
迟宴泽终于摸出打火机来，引火点燃了嘴角衔着的烟，慢吞吞又冷冰冰，含烟说：“其实带你玩，是陈颂让帮一个忙，现在我不乐意帮忙了。苏玟夏，差不多点行了。以后别来烦我，还能做朋友。”
“我才不信！”苏玟夏委屈的说，眼泪快出来了，“我生日你送我那么贵的珠宝，为我放山顶烟火，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她以为这些就是迟宴泽的喜欢了。
“我只说一次，我们结束了，以后别来招我烦。”
“迟宴泽！我家里现在在跟你家里做生意！”
“那又怎么样？”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真没喜欢过你，别给自己制造幻觉了，你让陈颂告诉你为什么我愿意搭理你。”
迟宴泽倦了，迈开长腿，走了。
整个过程中，周柠琅就一直躲在转角的一个包厢门口。
她要去的詹珍妮的办公室在那幅绿灯港的布景后面，她必须要穿过那里。
她一直在等他们分完手。她已经面试迟到了，她很焦急，但是这对怨侣一直不结束纠缠。
终于，迟宴泽路过周柠琅身边，周柠琅慌忙低头，转身走出去。
迟宴泽跟她擦肩，嘴角叼着燃烧的烟。他把她认出来了。
他懒倦的对她说：“别把我的事告诉别人。”
“知道了。”心里五味杂陈的周柠琅乖巧的点头。
她还以为会不会是那种小说里写的那样，浪子刚跟前任分手，冲她走上来，跟她说话，是要她来做他的新女友。
这种小说周柠琅也看过。
但是迟宴泽只让碰巧目睹北清大豪门双A，名动京北高校圈的 summer river夫妇分手现场的周柠琅别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为了苏玟夏好，她是那种不能伤脸的女生。
迟宴泽不想有人散播他跟苏玟夏的相处模式其实一直是苏玟夏在对他摇尾乞怜。
“说了我会找你麻烦。”怕这样的事情发生，迟宴泽给了一句胁迫。
“我不会说的。”周柠琅回答得很肯定。
“还挺乖。”迟宴泽瞄了她一眼，评价道。也就是说她乖的这一秒，他确认到下午在校园咖啡馆门口，他曾见过她。
下雨了，她没带伞，也不知道跟路过的人开口，叫人随便带她一程的。
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多认识几个朋友，异性朋友也行。在一柄伞下躲雨，会是大学里谈恋爱的浪漫开始。
于是，迟宴泽知道了，她不仅乖，还挺倔。
带着这个认知，迟宴泽从周柠琅身边寡淡的走了，他觉得，这么乖又这么倔的女生，好像真的不适合他。
苏玟夏站在原地哭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迟宴泽居然真的把她给甩了，哭着追出去，高声喊：“迟宴泽，迟宴泽，你等等我，我可以原谅你，刚刚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我们和好好不好？”
她没留意到周柠琅的存在，她太伤心了，她来不及去关注其它的事情。
周柠琅缓过心里那股憋着的气，信步去了詹珍妮的办公室，越过那个绿灯港的布景，在三楼的最里一间。
作者有话说：-
港城储运酒店集团，《桃花粉雾》男主苏朝(zhao）白的家业之一，这本存差不多了，攒攒预收再开。评论区有问，在此答复一下。
留评，有红包。
第18章 天鹅与湖
“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
绕过奢靡的吊顶跟绚丽的墙画, 走完鲜花着锦的地毯，周柠琅收敛自己的情绪，带着微笑，抬手敲门：“你好, 我是来面试大提琴手的周柠琅。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詹珍妮坐在办公桌后做财务报表, 见到小姑娘来, 热情招呼她，“抱歉, 因为明天要去槐柔的度假酒店出差, 只能安排这个时间跟你见面。”
“没关系。”周柠琅回答，“能给我机会就很好了。”
“那给我随便拉个曲子吧。”詹珍妮不动声色的将尚显生涩的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最近绿灯港想招一个大提琴手, 不要有从业经验的那种，述求是清新悦耳, 能给观众凛然靡丽的感觉。
现在, 周柠琅走进来, 见到她的真人, 詹珍妮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办公室毗邻街道的落地窗边摆着一架大提琴，周柠琅朝它走了过去。
她有沪市音乐学院大提琴十级证书。
上初一的时候，母亲严卉让她自己选个业余爱好，怕她成为那种死读书的傻姑娘，高考毕业后戴上比啤酒瓶底厚的近视眼镜, 找男朋友都困难。
周柠琅选的是大提琴。
大提琴这个乐器一开始学起来很枯燥, 严卉花钱给她报培训班，还怕她不能坚持呢, 结果周柠琅坚持下来了, 高二那年就把十级证书考到了。
现在, 她出来找兼职, 想发挥一下这个特长。
绿灯港是高级会所，给的报酬颇丰。要是真的面试成功，短期内她就可以靠自己解决学费，还有拿钱去做她想做的事。
周柠琅坐到大提琴前，想了想，拉了一个曲子，是圣桑的《天鹅》。
她将硕大的提琴置于自己的双腿之间，然后用葱白的手指握住琴弓。
弓触琴弦，一半低沉一半明丽的乐声流出，技法不炫耀，不卖弄，很朴实，忠于名家曲谱，然而又夹杂了自己的感情在其中。
少女柳眉媚脸，削肩细腰，穿一件雪纺质地的豆沙色连身阔腿裤，及腰长发半挽，随着琴声一起，情景让人联想起被夜风吹开的多情诗篇。
詹珍妮的嘴角上扬，她心里本来在办公室里滞留加班的怨气散了。
只为这一首《天鹅》。
周柠琅专注的滑弓拉琴。
詹珍妮在开着明亮灯光的房间里望着她，却感觉像是在暗淡的舞台上，只见到一束银白的聚光灯笔直的洒下来，落在她头顶，照得她一身清冷泛光泽。
她不像是在挥舞琴弓，更像是在舞动她的灵魂。
詹珍妮从电脑里再度点开她的简历看，发现她的家庭很普通，但是在学校里的成绩很拔尖，还有精湛的大提琴才艺。
等周柠琅结束表演，她摆好琴，放下琴弓，为詹珍妮弯腰行了一个礼。
“拉得还可以。”詹珍妮举手，轻轻为周柠琅鼓了个掌。
“谢谢。”周柠琅忐忑的回应。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大提琴拉得这么好，高二上学期就考证了，怎么不考艺术类院校，况且你外形这么好。”
“当时就是想考北清大医学院。”周柠琅回答，“而且我的个性也并不适合艺术类院校。”
“是吗？”詹珍妮耸了耸肩，“今天你来的时候，正好我们有个至尊VIP客人在这里过庆生会，你也看到了，他们很奢侈，以后要是你来兼职的话，你就会经常面对这样的场景，你可以接受吗？”
詹珍妮知道小姑娘经历简单，出自普通的寻常百姓家庭，其实不太适合到这里来兼职。
但是她的气质还有她的琴艺，又让詹珍妮很想她来这里表演。
“我想，我可以。”心里浮现适才迟宴泽跟苏玟夏在走廊里调情跟吵架那幕，周柠琅想最精彩的部分她在来的第一天就见识到了，将心理预期调到最高，以后应该就可以免疫了。
而且，她真的不会被那样的场面打击到，因为她不是苏玟夏那样的女生。
假若迟宴泽看不到周柠琅的存在，那会更让周柠琅感到舒适。
“今天先到这里吧，楼下有露天buffet，你要是觉得肚子饿，可以去吃个宵夜。”抬腕表看看时间，詹珍妮发现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我让我的女助理送你回校。再晚就赶不上回寝室了。”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北清大本科毕业。”
“这样啊。前辈。”周柠琅乖巧的喊。
“叫学姐就行了。”詹珍妮笑。
在职场沉浮许久，早就习惯了人心叵测，相互算计的她发现今天周柠琅为她拉的这首《天鹅》让她觅到了最初的天真。
这是一首很稀松平常的经常被演绎的古典名曲，詹珍妮听很多人演奏过，然而始终未有一个人拉弓奏音，引弦弄情，靡丽到让詹珍妮身临其境的看见了那只天鹅。
天鹅恋上澄澈深邃的湖泊，想长长久久地在湖面居住。可惜冬天到了，湖面结满了寒冰，让天鹅心灰意冷。
这是周柠琅今晚演奏的大提琴独奏的中心思想。
“刚才拉弓的时候都在想什么？”詹珍妮问。她好奇周柠琅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进行的演奏。
周柠琅苦笑：“没有想什么。”
实际上，脑海里，心田里，漾起的全是那个人跟如花似玉的苏玟夏耳鬓厮磨，跟苏玟夏玩欲擒故纵暧昧游戏的画面。
这里叫绿灯港。
他的新生演说里希望拥有一盏绿灯。
但其实他的人生，又何止才一盏绿灯为他亮起。
很多的时间里，在周柠琅清苦的埋头写卷子，看书，背课文的时候，迟宴泽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甚至当初她背着笨重的大提琴盒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放浪形骸，笙歌达旦。
她应该早就习惯的。
“去楼下随便逛逛。”詹珍妮邀请少女，“我通知我助理来接你下去。”
“嗯。”周柠琅答应。
*
周柠琅下楼的时候，在露天花园里见到北清大几张熟悉的脸，飞院的几个家世显赫且身负奇才的公子爷在那里围桌打扑克牌。
迟宴泽也在，身边有女伴相陪。
只不过，不是苏玟夏，是苏玟夏适才闹着要迟宴泽解释为什么跟她一起去开卡丁车的那个北影校花。
周柠琅曾经在北清大见过她几次，专门来找迟宴泽，在飞行楼下站着不走。
他们是在卡丁车俱乐部认识的。
刚刚跟苏玟夏分手，迟宴泽在牌桌边就有另外的如花美眷作陪，实乃无缝衔接。
不，联想起这个女生之前就时常去北清大的飞行楼里找迟宴泽，说不定不是无缝连接，是同时脚踏几只船。
迟宴泽是个渣男无误了。
然而，女生们依然会觉得靠近他是一种殊荣。
苏玟夏终于哭着离开了会所，沈沁笑笑的坐在迟宴泽身边，今天是陆允锦生日，迟宴泽本来不想出风头，但是这两个女生就是丝毫不避嫌的为迟宴泽撕起来了。
沈沁故意告诉苏玟夏，上周末迟宴泽跟她开卡丁车了，俱乐部在郊外，他们开完没回城里，在郊外一起住了一个酒店。
其实没住同一个房间，迟宴泽不是那种随便跟女生过夜的人。
光是这样，苏玟夏就已经抓狂了，跟沈沁在卫生间里互薅头发，然后她奔去找迟宴泽。
迟宴泽本来避开人群，在会所三楼抽烟，独自享受清净，他还挺喜欢那副绿灯布景。
其实它蜿蜒曲折连起来的灯光绘画的是一幅画。
就是天鹅在结冰的湖面曼舞。
夜里灯开了，是莹莹灯火。
白天天亮了，是天鹅曼舞。
这是迟宴泽喜欢这个会所的原因，这个露台很僻静，没人会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造景富丽的中心花园跟无数个可以供人狂欢的包厢。
没有人知道有一处风静星稀，光暗夜深。
但是苏玟夏把他刻意躲起来独自燃烟的清静给搅了。
苏玟夏跑来质问他是不是跟沈沁睡了，要他立刻亲她，抱她，迟宴泽生气了，才会有周柠琅适才撞见的那一幕。
周柠琅见到他们一大帮人围在草木茂盛，花朵艳丽的花园里，本来要被詹珍妮的女助理带着要去buffet吃点东西，但是她怕他们认出她，便没有过去。
她对穿深蓝工作套裙的女助理说：“劳烦还是先送我回校吧，我好像不饿。”
“那好。跟我来。”女助理准备带女生走，瞧她的清冷模样也不像是喜欢这种场合的人。
今天过生日的主人公却瞧见她了。
“诶。那谁？小鼻子小眼睛的，还长得挺好看的。”陆允锦喝酒了，他酒品不太好，一喝酒喜欢大声嚷嚷跟乱搞事情。
他坐在主桌的主位，正好瞧见周柠琅清艳的侧脸跟她曼妙的身段。
今天来参局的每个妞，陆允锦都仔细瞧了，长得好看的都喜欢迟宴泽了，陆允锦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今天是他的主场。
他都豪掷千金包场了，他还是寿星公，但是好像控场的人还是迟宴泽。
陆允锦扬声叫周柠琅：“怎么了，现在才十点不到，你就要走，你谁？来给我祝生的？”
本打算这么离开的周柠琅愣在原地。
围在长方桌边坐着的人全部朝周柠琅看过来，包括迟宴泽，以及迟宴泽身边坐着的沈沁。
沈沁低声笑：“哎哟喂，我们寿星公陆允锦居然想高调的追人了。”
“陆允锦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孔雀啊，这种女生怎么可能来给你祝寿。”有人试图点醒陆允锦。
模样清丽安静的她穿一件长袖雪纺连身阔腿裤，领口翻出两个圆领，脚上是一双运动鞋。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女生没有哪个不露腿挤胸，周柠琅浑身上下哪里都没露，着装朴素简约。
“这种女生是哪种？”陆允锦问，他兴致来了，端起手边的鸡尾酒，抿了一口，笑问道，“从楼上走下来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周柠琅没有回答，垂下了头，准备离去。
陆允锦语调特别痞坏的说：“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我们好像是一个学校的。”
周柠琅心里一沉，没想到陆允锦会对她有印象。
“你认错了。”周柠琅准备走。
陆允锦把自己坐的靠背椅后支，吊儿郎当的举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有人出来，迅速拦了周柠琅的去路。
周柠琅被吓得花容失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一直没吱声的迟宴泽见状后，浅浅勾了一下嘴角。
沈沁依偎在迟宴泽身边，问他道：“真是你们北清大的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哦，适才楼上好像有提琴声，不会是来绿灯港应聘做乐手的吧？”
沈沁口气愈发充满调侃。
同时坐在桌上打牌的陈颂浅笑几许，点了根烟，夹在手里，等着看这局面要如何收拾。
“做不做啊？当我陆允锦的女朋友。限时回答，过期不候。”陆允锦当着一桌子的人问周柠琅。
全部都是京北城里二代们，有钱有势，在初夏的夜晚，正愁没有好玩的事呢。
第19章 黑白琴键
泽爷牛逼，撒钱了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周柠琅。
有人问了会所侍应, 听说她从三楼会所经理的办公室里走下来，是来这里应聘的。
这里是正规的高档会所，没有小姐，也没有少爷, 但是一个妙龄少女来应聘也会让人浮想联翩。
陆允锦再这么一当众刁难她, 显得周柠琅这个人低了他们好几等似的。
“你是不是哑巴啊？我没跟你开玩笑。”陆允锦又抿了口酒。
要论长相, 其实他不输给迟宴泽。家世也是差不多的旗鼓相当。他也很多女生抢着跟。
但是从这一届新生入学起，他的人气就总是比迟宴泽低了那么些许。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让陆允锦今晚故意要为难周柠琅。
陆允锦留意到了自从她下楼来, 迟宴泽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意思。
调整了惊慌的心态，周柠琅不卑不亢的告诉陆允锦：“我到这里来是有其他的事, 打扰你们了，再见。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完, 周柠琅提脚要走, 围着周柠琅的那两人还是不放, 他们是陆允锦在社会上认识的兄弟。
陆允锦瞄了一眼还是用那个懒痞姿势坐在那儿的迟宴泽, 嘴角笑意更甚，故意当着众人，说出周柠琅的名字：“周柠琅是吧？你不说名字我也知道，北清大医学院临床医学系大二的。”
周柠琅捏了捏手，想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 给詹珍妮打电话求救。
但是转念一想, 詹珍妮或许不会帮她，毕竟陆允锦是这里的贵客。
“周柠琅。”陆允锦再一次, 当众点出女生的名字。
于是, 在场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周柠琅是不是上学期拿特等奖奖学金的那个？”
“医学院的top1。”
“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啊？真真正正的毁人设呀。”
“是来找兼职的吧, 卖酒还是端盘子啊？”
“北清大不是有很多勤工俭学项目吗, 在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行不行啊，来绿灯港，是不是想钓几个高富帅啊？”
“你还别说，北清大经管院EMBA班里好多女研究生其实都是为了钓金龟婿才去的。”
“哈哈哈哈哈，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么容易的话，投胎也不用那么难了，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
一群生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在摆满烛台跟美酒佳肴的长桌边谈笑风生。
陆允锦似乎很喜欢这个场面。
在陆允锦要起身走向周柠琅时，哗啦哗啦，迟宴泽推倒了在他面前堆成小山的筹码。
“每人领三十个，不够分的话找会所的人再拿。今晚零点之前，可以用我的名义跟会所兑换成钱。过期不候。”他云淡风轻的说。
说完，捡起面前的烟盒，找了一根，叼在嘴角，然后不点燃，就那么含着，仰月唇轻启，说：“陆允锦这生日会太无聊了。爷要走了。”
一个筹码是一千元人民币。过期不候。
在陆允锦故意骚扰路过的周柠琅，说出一个过期不候以后，迟宴泽也说出了一个过期不候。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疯狂的去抢筹码。
就连沈沁，都够手去扫一大堆到自己面前来。
都说迟宴泽大方，具体有多大方，沈沁今晚是第一次见了。
终于等到热闹看的陈颂给迟宴泽喝彩，“哎呀，泽爷牛逼，撒钱了，兄弟姐妹们快拿筹码去领钱啊。先到先得。”
女生们喜滋滋的抢筹码。明天可以买个好包了。
迟宴泽真的好随意哦。拆台这种事他最会了。陆允锦说一个过期不候，他马上也跟着说一个。
没人懂陆允锦是怎么惹到他的，他忽然就用撒钱这件事来发陆允锦的脾气。
其实他也没搞什么破坏，陆允锦找不到理由怪他。
但是他真的让陆允锦二十岁的生日宴上能让人记住的经典，只有迟宴泽阔气的撒筹码。
迟宴泽大步流星的离桌，走向出口。嘴里含的那根一直没点的烟，被他吐在风里。
先前围着周柠琅的那两个社会哥也忙不迭的去抢筹码了。
“你要去抢筹码吗？迟公子说人见有份。”女助理问周柠琅。女助理适才也提心吊胆，怕陆允锦真的为难周柠琅。
她们这样卑微的打工人根本不敢惹金主。
女助理没想到周柠琅运气这么好，形势焦灼之下，迟宴泽居然会想出这么一招来为她解围。
“不去，我们走吧。”
“好。”
女助理带周柠琅走出去，过程中，忍不住好了一个奇。
“周小姐认识迟公子？”
“不认识。”周柠琅回答。
“原来这样。”女助理心知肚明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听见周柠琅这样说，便不再多问。
*
周柠琅赶着宿舍楼的门关之前回到宿舍，云昕在看剧，敷脸。
见她回来，告诉她一个坏消息，“柠柠，我告诉你，我们宿舍要搬来一个新室友，我跟你的二人同居生涯就要结束了。你说烦不烦，都大二快结束了，我还以为我们这宿舍没人住了呢，没想到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
“是谁要来？”周柠琅随口一问，她的思绪还停留在今晚她去了那个绿灯港会所见识到的一切纷华靡丽。
他们医学院的女生都来完了，现在是大二下学期的尾巴，难道安排个下一届的新生来。
“一个学编导的女生，之前在英国上大学，临时决定回国来，因为太优秀，被艺术学院破格录取了。”陆昕的口吻酸酸的。
这种半途还能来上北清大的都是家里很有背景，自身能力也能打的那种。
“听说长得巨漂亮，比校花苏玟夏还漂亮。”
陆昕提起苏玟夏，忽然想起今天听到一个八卦。
“听说苏玟夏跟迟宴泽分手了唉。这一次是真的分手。”
“你都哪里得到的消息？”周柠琅好奇八卦精怎么总能得到第一手的八卦。
以前她津津乐道讲给周柠琅听的那些迟宴泽在上了北清大以后发生的风流韵事，周柠琅都是半信半疑。
今日，周柠琅信了。她不得不信。
上一刻，在绿灯港的天鹅曼舞油画前，他跟苏玟夏漫不经心的纠缠；
下一刻，他懒痞风流的坐在灯火璀璨的牌桌边，让不输给苏玟夏美艳的沈沁帮他保管筹码。
她抹胸裙裹得严实的胸部偶尔会故意擦过他轻靠在桌沿的手肘。
他却一直很淡然，对这种女生主动送来的亲热完全没有回应。
周柠琅在回来的路上，心里不断的确认到校园里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迟宴泽就是个浪子，渣男，纨绔公子，风流情人，男德败坏者，谁沾谁倒霉，此生绝对没有女生能拿得住他。
回来的路上，对着京北陌生的黑如丝绒的天空，周柠琅暗淡难受，在心里悻悻的想，当时要是高考志愿没跟他一起填北清大的话……
云昕拿起手机，把今日值得看的贴全部分享到周柠琅微信上。
另外，再为周柠琅附上盛情解说：“北清大风流往事匿名论坛，关于迟宴泽的贴全都是飘红的热帖，爆料人说这一次，苏玟夏跟迟宴泽是真正的分手。
柠柠，你快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上床好好看八卦，真的笑死人了，苏玟夏每天秀恩爱，结果被甩了，这一次，还说，是真的被甩了。”
周柠琅知道这个匿名论坛，是他们这一届的新生进校后才有的，应该是计算机学院的哪个程序高手闲着没事搞的一个交流园地。
论坛号称帮用户保密，所有发帖只要不违背国家法律法规，即可享受言论自由。
于是这个地方的交流方式就变得很自由。
他们这一届进校的人喜欢去逛这个论坛。
周柠琅不爱去，因为上面全是关于迟宴泽身边又出现了哪个漂亮女生的更新。
云昕爱去，去完总会多嘴的告诉周柠琅。
她以为周柠琅跟她一样，属于是那种这辈子都不会跟迟宴泽产生关系的乖乖女，面对浪子的风流韵事，只有暗地里为他嚼舌根的地步。
周柠琅洗完澡换衣服，也没等到詹珍妮的回复，说要不要聘用她当会所的大提琴手。
本来周柠琅是很想要这个兼职的，一来可以给她锻炼提琴的机会，上了大学，她都没带琴来，觉得练琴会影响室友，而且还会显得她很装模作样。
周柠琅是一个低调内敛的人，她安静默然，不喜欢被人过多的注视跟评判。
二来这份兼职的薪水给的真的很多，比大学校园里流行的那些普通兼职好赚多了，周柠琅并不高尚，也是一个功利主义者，花同样的时间，她希望能收到更好的回报。
然而陆允锦对她的那场为难让她犹豫不决。
要是以后这种事还是有的话，那怎么办。
不见得每一次迟宴泽都会碰巧在那儿乐善好施的把他在牌桌上赢到的钱拿出来分。
周柠琅心事重重的上床睡觉。
云昕发给她的贴她没看，戴上耳机，她听了一首《卡农》的钢琴独奏，演奏人是迟宴泽。
以前他们跟过同一个古典乐老师。他被老师点名弹琴，她躲在角落里偷偷录的。
乐评人说，这是一首能让高兴的人听到忧伤，绝望的人听到希望的曲子。
弹奏的时候，循着琴谱，人的两只手在黑白琴键上会靠近，远离；然后再靠近，再远离。
眼看终于要交汇在一起了，却立马又分开了。
就像周柠琅跟迟宴泽，永远隔著一段距离。
明知永远都不会靠近，然而周柠琅却始终悄悄在黑白琴键的这端为他焦灼难熬。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在夹子，所以来晚了。
改一个更新时间，以后每天零点，系统存稿箱会有延迟。这更的下更在一小时后来。防盗90%，48小时，不足可48小时后再看。还有，宁宁的名字改一下，改这个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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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念奴娇
“说不定暗恋我。”
三日后, 是周二。
医学院506宿舍的新住客来到。她的名字叫江茉染，从伦敦音乐与戏剧艺术学院（LAMDA）留学一年回来，转入北清大的编导系上学。
她来的那天，周柠琅刚做完一场让她措不及手的人体解剖与组织胚胎学的实验, 回到宿舍, 衣服上染了一身的血, 像个刚从战场逃生回来的伤兵。
江茉染像个气质仙女一样出现，在初夏的宿舍阳台上执着一本莎士比亚的原版戏剧书在看。
阳光洒在她玲珑浮凸的身段上, 为她镀上了一身金。
奶白色的小香风套裙被她饱满的撑起, 金棕色长发披在肩头，周柠琅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名媛淑女。
校花苏玟夏身上没有这样的让人一见就心生意难平, 无法不对她嫉妒的气场。
周柠琅见到江茉染的第一次，就觉得怎么造物主是这么不公平, 把她创造得这么不完美, 把我创造得这么普通。
“你是……”周柠琅以为自己走错宿舍了, 一再的确认以后, 才知道是她跟云昕的新室友来了。
“你好，我是江茉染，以后跟你们一起住506，请多多关照。“江茉染对周柠琅友好的微笑，嘴角漾出两个甜梨涡, 那是周柠琅此生都无法学会的甜美。
从英国转学来的江茉染很快就在506宿舍安顿下来。
江茉染念编导, 很多的课程跟医学院的课程不一样，以至于一开始她跟同宿舍的周柠琅跟云昕两个人产生的交流也不多。
江茉染本身也不是一个外秀的人, 虽然大二下才进校, 并且是从伦敦回来, 但是她也没有拿着这些经历炫耀她的特殊。
周柠琅早先都是通过另一个室友云昕了解江茉染的事情。
云昕说她是个有钱人的女儿, 那个男人很有背景，但是跟她母亲是婚外情才生下的江茉染，为了掩人耳目，才把江茉染送到国外去上学。
江茉染的中学都是在国外上的，现在大学临时转回来，是因为这个男人不在位了，从极高的位置退下来了。
没有那么多双眼睛注视他，想找他的麻烦，所以他的私生女江茉染才能回国来了。
江茉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国外一直念的名校，结交的圈子也是顶级二代。
云昕说到最后，总结概括：“就是咱们宿舍来了一个血统高贵的公主，比校花苏玟夏还那啥，咱们平时最好不要惹她。”
江茉染来了之后，506宿舍就从以前的无人问津变得备受关注。很多男生天天到宿舍楼下找宿舍阿姨，要给江茉染送东西。
有一天，周柠琅上楼的时候，被宿管阿姨叫住，宿管阿姨告诉她：“是506的同学吗？这里有你们宿舍那谁的东西。帮她顺便捎上去呗。”
“好，是谁的。”周柠琅上前去领。
“就是后面才转来你们寝的那个江茉染的。”
“哦。”周柠琅轻轻答应一声，帮室友捎东西很正常，举手之劳。
下一句，宿管阿姨说：“这是飞行学院一大队迟宴泽给她送的东西。”
宿管阿姨递上两口袋的吃食，都是一些江南特产，带时令的，过了这个季节就没有。
迟宴泽的意思是要给江茉染尝鲜。
周柠琅看了看，有些意外他们怎么还认识，转念一想，也很正常。他们的圈子应该都是共通的。
“迟宴泽你认识吗？”宿管阿姨嘴还特别碎，“就是当初你们新生开学典礼上那个学生代表，飞院最帅的那个飞行员。”
“认识的。”周柠琅说。
“那你记得跟你们宿舍的江茉染说一下，这些东西是他送的。”
“好。”周柠琅把东西带到宿舍。
江茉染晚上回来，周柠琅跟她提了这个事，说迟宴泽给她带的东西，放在她的书桌上了。里面有一些是生鲜水果，让江茉染趁早吃。
江茉染就很大方的把里面的菱角，莲蓬之类的东西分给两个室友吃。
云昕特别喜欢八卦，上赶着问：“茉茉，这真的是迟宴泽给你送的东西？”
“对。”江茉染点头，“好吃吗？”
云昕又问：“很好吃，特别好吃，茉茉跟他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在上大学之前就认识了。”
“高中同学？”
“也不算。”
“那……”
江茉染浅浅笑出两个梨涡，说：“一个女生要是跟迟宴泽染上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
“行，我懂了，以后我们是不是经常能吃到迟宴泽买的东西啊？”云昕预见了美好的未来。
“你喜欢吃的话，我让他多买点。”江茉染很理所当然的说，这并不是一个无法达到的要求。
“柠柠，给你这个。”江茉染拿出一个小铁罐，上面贴了红纸，写着雨花茶。
“那天你不是跟昕昕说去自习教室上自习不知道泡什么茶喝。这个茶止渴清神，除烦去腻。我在英国的时候，他经常给我寄来，味道特别好。”
“……”
周柠琅愣怔，不知道该不该接。
“别客气呀，我们住一个宿舍，别这么拘谨。”江茉染笑意盈盈道。
“对啊。”云昕将江茉染递来的茶叶接住，传递给周柠琅。
周柠琅伸手收下了，迟宴泽送人的茶叶。
她将茶叶罐放到自己书桌的架子上，然后坐下继续看医书。
云昕兴致盎然的跟江茉染就迟宴泽这个人聊了起来。“茉茉，你不是一直在国外上学吗？那你都是怎么认识迟宴泽的？”
“我们家里是世交，小时候上一个幼儿园，本来长大后我去国外上学就没联系了，但是初中毕业那年，他到英国参加夏令营，我们遇上了，就又联系上了。这次申请北清大他还帮了我不少忙，很多申请资料因为我人在国外，都是他帮我交到院里的。”
江茉染缓缓的说起她跟迟宴泽渊源流长的关系。
“他对你这么好的吗？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云昕忍不住又问了。她好像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就会死一样。
正在低头看微生物与免疫学教材书的周柠琅眨了一下眼睛。
江茉染笑道：“就当是吧。”
周柠琅清楚的听见了这个答复。
*
又是周五，周柠琅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喉咙疼，上课喝了好几杯水，喉痛都没有缓解。
下午下了大学英语课，临晚餐时间，云昕还拉她去吃火锅。
周柠琅想拒绝，云昕说是她过二十岁生日，让周柠琅陪她去，她们两个女生借这个当庆祝了。
周柠琅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顶着发炎的嗓子去吃这顿火锅。
为了避免吃完之后喉咙会说不出话来，周柠琅去之前先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消炎药，润喉糖，还有金银花露。
拎着这些东西去学校门口的那家重城老火锅店，周柠琅见到云昕不在厅里坐着，她掏出手机，问云昕：“在哪呢？”
云昕用十分喜气的声音回答：“在包间里，念奴娇。”
“咳咳……”周柠琅咳嗽了两下，手里拎了满满一袋药，本来她就不想来吃火锅，云昕应该知道的，怎么还找了包间吃。
“念奴娇是不是最大的包间？我们两人吃顿火锅，坐最大的包间是不是太奢侈了？”
“不是我们两人，我碰到茉茉了，还有好多她的朋友。”云昕特别兴奋，“柠柠你快去啊，有大惊喜啊！”
这家火锅店是北清大附近环境最好的一家店，之前他们医学院聚餐有几次选在这里。
周柠琅不知道云昕说的是什么惊喜，迷惑的走到念奴娇包房，推门进去，没看到云昕，也没看到江茉染，看到一个没拆封的蛋糕，还有坐在蛋糕旁边的男生。
竟然是，迟宴泽。
坐在桌边的迟宴泽嘴角含着燃烧的烟，眼角带弯曲的桃花眼睨向她。
隔着迷蒙的烟雾，他毫不避讳的跟她对上视线。
周柠琅心里一惊，第一感觉是自己走错了包厢，她退了两步，见到门牌上的名字就是念奴娇。
火锅店是中式风格装修，竹制花纹隔断，摆着枣红色的桦木餐桌跟靠背椅。
男生穿了件薄款尖领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坐在一个绘着国画的四叠屏风前。
那画是四时花事图，有桃、栀、桂、梅，每一叠依次展开，分别代表了春夏秋冬，见画如见四季。
他清隽修长的身材嵌在那画里，特别适合那股雅韵。
可是他的神情又是浪荡放肆的，水红的薄唇衔一根细烟卷，漫不经心的吞云吐雾。
见到周柠琅本欲进屋，忽然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忙不迭的退出去，坐在迟宴泽身边的陈颂打趣说：“泽爷，你是长得多吓人，都把人给吓跑了。”
迟宴泽混不吝的回道：“说不定暗恋我。”
跟迟宴泽在飞院一个大队，且跟他一个宿舍的周墨恺啧声，“我操，泽爷，你他妈脸真的好大，全世界的女生都暗恋你。”
迟宴泽这才摘掉嘴角的烟，认真的说：“是江茉染的室友，来吃饭的。”
“哟，是你女朋友的室友啊。”周墨恺口气轻松了，问，“知道名字吗？叫她进来啊。”
“不知道，好像姓周。”迟宴泽懒痞的说，转身拿了个烟灰缸，把未抽完的烟按熄，招呼两个男生道，“别抽了，女生们都爱干净。”
周墨恺跟陈颂好奇，怎么适才江茉染跟那个今天要过生日的小胖妹在这里时，迟宴泽没考虑到这点。他双标什么啊。
周墨恺故意怼道：“不，老子就要抽。”
迟宴泽于是道：“一包都被你们抽完了。空气质量太差了。”
“这好办，开空气清新系统啊。”周墨恺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但是不久后也还是跟着灭了烟。
周柠琅站在门口，正要给云昕打电话，云昕拨过来了。
“柠柠，你到念奴娇没有，你先进去帮我扫码点菜吧。我跟茉茉回来换衣服了，茉茉说今天我是主角，要我打扮好看一点，飞院的周墨恺在呢，我真的要打扮好一点！”
“……”
周柠琅无语了，早知道今天这顿火锅是相亲局，并且还有江茉染跟她的男朋友迟宴泽在场，周柠琅说什么都不会来。
“咳咳咳……”周柠琅喉咙一阵痒痛，火烧一般，她咽了口口水，心里像是吞了针一样。
“不是说就我们俩吃饭的吗？”周柠琅木然的问。
“对啊，一开始我是这样安排的，我也不想铺张请一大帮人，可是我刚坐在大厅里等你的时候，茉茉就跟迟宴泽他们来了，知道我今天过二十岁生日，就说要跟我去大包间里一起吃饭，替我庆生，本来我是不想的，但是有周墨恺唉。”
周墨恺跟云昕是一个老家的，他们在老乡会碰过两次。
周墨恺长得帅，人也幽默，在飞院里跟迟宴泽关系好，两人经常一起出现在训练场上，穿训练服，练体能，很是吸睛。
没多久，周墨恺在北清大的人气也变成是校草级别的，他家境比较普通，因此，很多女生就觉得他比迟宴泽接地气，是可以攀附的类型，都在做能做他女朋友的美梦。
云昕就是其中之一。
迟宴泽身边的女生全是妖艳贱货，韩剧里那种标准女二脸跟身材，云昕深知自身条件，是不敢觊觎的。
依稀记得军训大汇演的时候，迟宴泽跟周墨恺一起打军体拳，云昕就一直问周柠琅。
“柠柠，你说我喜欢周墨恺怎么样？”
周柠琅的回答是，“挺好的。”起码周墨恺到现在都是单身，没交女朋友。
迟宴泽的女朋友集锦小视频在网上都又出第三弹了。
所有被拍到跟他来往的女生都入了镜。
最近，江茉染出现了，那个专门做这类剪辑赚流量的博主才消停了，不然应该是第四弹的素材都已经被收集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跟周墨恺同桌吃饭，距离拉得这么近，我一定要好好表现，我专门回宿舍化妆跟换衣服，柠柠你如果到了的话，就先帮我点菜，跟他们三个聊天，拖住他们大帅哥好不好，不要让气氛尴尬。”
云昕可怜兮兮的求帮助，赋予周柠琅调节气氛大使的伟大任务。
现在偌大的包间里坐着三个堪称北清大最帅的男人，云昕要不善交际的周柠琅走进去，作为寿星公的好朋友，先开始招待他们。
周柠琅理解到云昕对她期待实乃太高，正要拒绝，云昕就要挂电话了，“哎呀，不说了，我妆还没化完。我马上来，柠柠你一定要帮帮我，求求了。至少帮我先把菜点了，多点一些，不要显得我小气。”
“……”
周柠琅无言。
她深呼吸几口，再次推门走进去，迟宴泽他们三个没在抽烟了，在玩手机游戏。
见她终于舍得从外面走进来，陈颂招呼她：“来了。”
“嗯。”周柠琅点头，礼貌的介绍自己，“我是周柠琅，医学院大二临床医学系的，是云昕跟江茉染的室友，她俩在宿舍有事，先让我来点菜。”
“哦。我是经管院的陈颂，跟你一届。”陈颂温文尔雅的回应。
他一直在跟周柠琅的节奏，他是一个中庸温和的性格，走到哪里，他都不希望制造矛盾。
周墨恺在专心玩游戏，头也不抬的说：“我是飞院的周墨恺。”
在这两人都说完话之后，迟宴泽没有吭声。
他将周柠琅从头到脚注视了一下，她跟那日在绿灯港，他们遇见时刻意穿得保守不一样。
今天天气热，她穿了奶白色的无袖连衣裙，低圆领，收腰款，上身裹紧，下摆是三层式的荷叶边层叠，长发半扎，皮肤白得发光。
即使化着淡妆，但天生红唇眉眼，削肩细腰，掩不住清艳绝丽的气质。
迟宴泽也不管跟她谈不上是认识，如此目光灼灼的盯她看会显得不礼貌，就是这么紧紧的盯着她看。
仰月唇微抿，久久不开。唇角悬挂着几丝玩味。
领悟到那些玩味最有可能是什么意思以后，周柠琅别开了视线。
他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是她的室友，还这样轻佻的盯她看。
周柠琅觉得，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像迟宴泽这样浮浪痞气。
作者有话说：
先说一下，江茉染不是他女友。一开始，学校里的人都误会了。
下文会说他们具体是啥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