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茄的手僵在半空中。
等颜川垂着眼睛,默默自己把西装外套拢好的时候,祝茄才反应过来。
……高啊,这段位,好高啊。
怎么做到的?化风波于无形之间!
到底谁是绿茶啊?怎么你得到了全部的关心啊?怎么我冻成这样,还被秀了一脸啊?
我不服!我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连微信好友位都没有了!
祝茄之前说把姜在在调查打听清楚了,那是真的调查打听清楚了。
没有说谎话哦,也没有逞强哦。
从家庭成分到个人性格,祝茄摸索得那叫一个清楚。是真的做过功课的,是真的做过好多好多笔记的喔!
因为他自己觉得,他一见钟情,那就是一定要有结果的。
不可能说,一见钟情后只为了远远看着,那不是熊猫精的行事风格。
所以本来人家是做好攻略来的!
一步一步计算好,温吞耐心地在这里温水煮青蛙。
他对自己的脸、自己的性格也有信心,本来估摸着胜算挺大的。
谁知道!谁知道!
刚开始就迎来了结束!
刚加上微信好友就给他删了!
祝茄看着颜川。
之前调查的时候,就觉得颜川很碍事,这么一看果然碍事!
他要闹了!
凭什么他都冻到打冷颤了,姜在在都不肯让颜川分他一件衣服啊!
姜在在你看看清楚啊,那老男人穿的是西服三件套,冻到谁都冻不到他啊!
那老男人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以祝茄绿茶这么多年的经验,老男人就是在装可怜!
看那个神情,看那个姿态。
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我装可怜不好使,他装可怜就有用啊?
祝茄恨啊。
诶,说到这里。
这要是俞少宁,一闻就知道哦哦哦是带崽了。
就可能还没那么气,可能会觉得,切,你不过就是仗着孩子罢了!(划掉
但祝茄不知道。
猫科动物的嗅觉是超凡嗅觉,其余妖精的嗅觉也就一般般啦。
没有实力,就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不争气。
装可怜都没赢!
祝茄吸吸鼻子,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来的手没缩回来,而是伸到了姜在在面前。
他瘪瘪嘴:“我要吃的。”
颜川警惕地看他。
姜在在倒是完全ok。吃怎么了,吃不死你。来,吃!
她摸了两个蛋黄酥塞他手里。
一手交蛋黄酥,一手举着大圆扇子威胁他:“快吃快吃!吃完,咱们两个人就两清了哈。”
“往后不要再联系了,我……”
她瞥了眼颜川,又反思了下自己目前面对的惨淡人生。
对着祝茄这只熊猫精,善意地微笑道:“我对你过敏。”
祝茄捏着蛋黄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恶狠狠地在心里想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蛋黄酥我也不会吃的!这是我的战利品!
虽然不太像话,但这就是战利品!等我做好准备,卷土重来,我要恶心死颜川!
-
他一走,姜在在猛地放松下来了。
把拎着的东西往怀里搂了搂,也算是长舒一口气了。
“太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总算是走了。”
她真心觉得自己不容易。
“再跟他多呆一分钟,我都要忍不住殴打他的想法了。”
颜川手里没拎东西,见姜在在大包小包的,就要帮她拿。
姜在在健康得很!
为了照顾大海马,就说不用不用真不用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咱俩现在你最重要。
颜川非拿,她只好就让他拿了蛋黄酥和泡芙的袋子。
从寝室楼走到停车的主路,一共就没几步路。
就这么几步路,颜川拎着那个袋子,边走边窸窸窣窣的。
姜在在走出去十好几步了,也不见颜川跟上来。回头一看,他正捏着个蛋黄酥,对着路灯瞧。
路灯下,他的眼神很深邃,就连盯着蛋黄酥,都显得意味深长。
姜在在无语住了:“……干嘛呢?”
颜川觑她一眼,没说话。
拿着蛋黄酥咬了一口。
姜在在觉得好笑:“好吃吗?学校里面小店卖的,肯定没有市里大店卖的好吃。”
颜川咽了下去,看她:“那你为什么给他吃?那个小孩?”
小孩?小孩?!
“因为我想噎死他。”姜在在咬牙切齿,“我没话找话,我还能说什么?他非堵我,我给他点吃的塞住他的嘴。”
“不过你说得对,给他吃的干嘛?都浪费吃的了。”
“是我花钱买的!他还想占我便宜?做梦!”
听语气都能听出来姜在在的崩溃。诶,姜在在这么一崩溃,颜川的情绪反倒好像高涨了一些。
“走吧。”他把剩下的蛋黄酥塞进嘴。
月亮正圆,树影婆娑。
跟着好大的海马,回好大的窝。
-
回老宅之后,姜在在才想起来,诶,所以颜川怎么今天突然跑过去接她了。
之前十年,他俩是真没什么联系。
这种好大爹去接好妹妹放学的温情亲情戏码,在他们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
顺路蹭车倒是有过几次。
但颜川也是在车上坐着,她开车门上去。
没见颜川下车溜达过来,就为了找她的。
嗯,有点奇怪。
姜在在琢磨琢磨,看看颜川的表情。
颜川还是那副样子,没什么表情,见姜在在看过来,也没说什么。
行吧。姜在在想。可能大佬心情好,心情好就行!
他俩默默坐在客厅,颜川看报表,姜在在继续整理海马大哥的一手经验。
过了一个多小时吧,姜在在就感觉出来不对劲了。
诶,怎么大佬一直去洗手间啊?
颜川本来想和她一起呆着,就是觉得跟姜在在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之前会有的虚弱眩晕、恶心干呕、疲惫嗜睡,都会好转很多。
按海马大哥的经验来说,这个可以类比信息素,海马的另一半能给海马极大的精神安抚。
但怎么又开始尴尬了啊……颜川靠在沙发上,眉目低垂,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可靠、干练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尴尬。
姜在在把手里忙的东西放下,凑过去,坐在颜川身边。
颜川是真的觉得蛮尴尬的,姜在在一坐过来,他就下意识往反方向一缩。
像是闹脾气似的。
姜在在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颜川瘫着不动。
姜在在:“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颜川有些不高兴。
他知道自己有些不讲道理,但是就是不太高兴。
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有的时候恶心,有的时候疲惫;有的时候睡不着,有的时候睡不醒。
能吃点东西的时候,吃不下;好不容易吃进去东西了,又觉得烧心。
不觉得烧心了,又会吃很多。
头也胀胀的,胸也胀胀的。
白天他坐在办公室里审合同,没有任何原因,突然就流下泪来了。
他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这些都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他总想去洗手间,不仅尿频,而且尿急。
……哪有霸总尿频尿急的啊?!
听起来就不酷。
所以现在姜在在问他,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解释,能显得自己酷一些。
就闷着不说话。
姜在在一看,嚯,不说话,那不用问了,肯定是那个。
她面色为难了一会儿,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颜川:“没关系,我知道的。”
颜川:……你知道什么?
她一脸善解人意,铁哥们儿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姜在在露出了魔鬼的体贴微笑:“肾透支了,回头补回来。”
颜川:“……啊?”
他委屈:“我没有。”
姜在在一本正经:“我懂,有也没关系。”
“我没有。”
姜在在义正言辞:“好的,你没有。”
“我真的没有!”
姜在在不动神色:“好的好的,你真没有。”
拉扯了几个回合,姜在在没耐心了。
她赶紧伸手,试图打住:“诶呀,你怎么这么杠,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我信你,没有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什么不行?谁不行?!
霸总尿频尿急已经够离谱的了,还可以不行吗?不可以不行!
和不行比起来,霸总宁可尿频尿急,也不能不行!
颜川吭哧半天,终于把实情和姜在在说了。
姜在在一听,想起来了。
确实,颜川现在也两个月了,面对的反应啊事情啊也越来越多了。
她看着颜川丧丧的样子,心里都是不忍心。
酸酸涩涩的。
之前的十年,他们虽然不熟,但对于彼此也有一个基本认知。
颜川是积极拼搏卷王霸总的那个,她是懒趴趴丧叽叽又宅又菜的那个。
十年了。
命运推他们走到这里,情绪融在心口,两条生命像是在此刻联结,而后合二为一。
姜在在贴着颜川,拍拍他。
颜川不理她。
她就又拍他,轻轻开口:“明天我上午没有课。我陪你去晒太阳,好不好?”
“你也请假,你跟我一起,我们一起,好不好?”
姜在在伸手,在半空中画画,给颜川看。
“我们去湖边,现在正是春天,有小花开出来。”她用手指画了朵小花花。
“有小草长出来。”她又画了颗小草。
“我们去吹吹风,晒晒太阳。”她又画了太阳。
画完太阳,就用手把太阳光,咻咻咻地撒在颜川身上。
姜在在笑得很好看,比她口中的春天,还要春天。
颜川看起来不情不愿的:“现在有什么花?现在冷冷的。”
姜在在也不知道,就哄骗他。
“有粉的花,有粉白的花,还有粉红的花。”
颜川嘴巴上还是不乐意。
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姜在在多么聪明,她看出来了颜川的情绪。
她又往前蹭蹭,离着颜川更近了一些。
姜在在就笑:“我们去晒阳光,我们去被太阳烘得暖暖的。”
“我们一起在太阳底下,做两块连在一起的烤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