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一段时间宿在顾向淮家, 黎音反而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有所改善。枕住雨夜连绵的白噪音和少年强有力的心跳声,她不必饮用过多的酒精,也能在八月末的一个周日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
木门紧闭着, 新安装的隔光窗帘将感知停顿在暗色沉沉中,黎音撑手抻抻筋骨,打着哈欠摸床头的手机。
意料之中的一长串通知,是平淡而忙碌的工作日常。
只是离开了大屏幕的协助,密密麻麻的外文字体让她微感不适,黎音眯着眼睛,逐份阅读。
综艺荒岛求生在网络上的反响十分高涨,这些时候来找谢州的合作方多不胜数,倪薇那边已经把之后一年除却专辑制作之外的行程都给安排好了。
可谢州竟然让她和颜然对接, 找出个合适休假旅行的档期, 要是只几天也就算了, 他竟然狮子大开口,需要一个月!倪薇不同意,他还说黎总已经批准了。
倪薇可不信,一大早发信息过来确认, 【黎总,你们要休假一个月?!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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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微叹, 【七天。】
打发走心满意足的经纪人,她点开未接通话, 回拨。
星霓与Y_FL飞行俱乐部已经白纸黑字签下了赔付协议,颜然也按照boss的安排, 给所有谈判备份录音资料。
就看冷琦清在海关那边查得怎么样——
电话很快接通了, 愉悦轻快的年轻女声从听筒传出来,“黎总, 周末还上班呀,你没接电话我以为你还没起床呢?”
黎音轻笑,“刚刚才起。”两人足够熟悉,她也不多客气,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板,语调轻懒,“查到了?”
“嗯。”冷琦清说,“如你所想,薛三那孙子大概的确想坑你一笔,他们俱乐部有两架H225,其中一个是半损坏的状态,过关资料压缩包我现在发到你邮箱?”
黎音“嗯”了声。
对面继续说道,“对一下发动机编码,应该很快能分辨他们有没有在鱼目混珠。”她停顿一下,忽然笑了,有些不解,“不是听说绪正和时越要一起接景区的那个项目么,怎么你和薛三竟然明争暗斗起来了?”
那当然是私人恩怨,她叹了一声,“我哪里知道的,薛三公子脑子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冷琦清细想一下,也是的,薛三是雾蓉圈子里最不成器的一个,仗着家里有钱又长着张俊脸,在里德的时候就趾高气扬,很是不可一世。
毕业了拿着他老子的钱东搞西搞,什么电竞俱乐部、网球俱乐部都涉猎过…听说热度三分钟,过了兴头就不愿意管,让人家自生自灭。
等星霓真把他告了,这个飞行俱乐部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
“但那是时越欸,你和薛三对着干,会不会——”冷琦清想了想,还是劝一句,“打狗还看主人呢。”
黎音晓得朋友的好意,笑了声,“放心,我哪里会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他踩在星霓脸面上耀武扬威,没道理欺负到门口了咱们还脑袋缩起来当做无事发生吧?”
“那肯定的。时越再厉害,那也得遵纪守法不是,他薛三不仁,咱们也不能退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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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冷琦清这里算告一个段落,说了几句,又喊黎音带孟心回蓉城聚一聚,“孟心最近忙什么呢,昨晚打了两个电话过去,没良心的,现在还没给我回。”
“玩儿呗。”昨天楚方在上海有个演唱会嘉宾项目,孟心大概跟着出差去了,“她现在在我公司上班呢。”黎音不好透露太多,听到那边一声惊讶的“啊”,笑着接上,“你自己问她去。”
冷琦清不满了,“哦,你们背着我有秘密了是吧。”
聊了会儿,门把手忽然转了两下,顾向淮小心翼翼把脑袋钻进来,明亮的眼睛轻眨,做了一个“吃饭”的口型。
辛辣的食物热气一同窜进来,鲜香到让人食指大动。
顾向淮在上次那家烤鱼店给她带了炒菜回来。
“不说了,我吃饭。”黎音挂断电话,冲门口招了招手。
顾向淮这才侧过身子越过那扇门。
他笑得露出白色的小虎牙,长腿迈了两步,靠得近了,高大的身影直接扑过来,一下把人压回被子。旧板床咿呀呀地晃,黎音险些以为它要塌了。
“阿音,昨晚睡得好不好?”顾向淮身上肯定安装粘粘胶了,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还不够,脑袋一拱拱地使劲儿蹭人家的脖颈,骨感精致的五指没入长长的卷发,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按压头皮。
力度适中,手法专业,黎音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夸奖他,“嗯,睡饱了,感觉这些天都没那么疲惫的。”她想起什么,又问,“以前你是在这间屋子练琴么?”
所以这里才装着隔音板。
“嗯。”顾向淮点头,“刚开始学琴的时候需要大量练习,而我又天分有限,弹出的调子像丧乐,而且那时候楼下还有在练小号和二胡的,一到下午此起彼伏的,邻里矛盾超级加倍。”
黎音笑,“真的,那怎么现在还当上钢琴老师,不怕误人子弟啊?”
顾向淮很坦然,“我是努力型选手,练着练着肌肉记忆就到位了,教小孩子没什么不行啊。”
她听着,握住他的手把玩,漫不经心的说,“但是你的手很适合弹琴,很漂亮。”她亲亲他的脸,笑道,“什么时候弹给我听呀?”
“你想听么?”脸上一下挂满了跃跃欲试,顾向淮眼睛亮出光泽,tຊ大有黎音一声令下,他马上就要去大厅弹琴的架势。
黎音摇头,摸摸肚子,“听着钢琴曲吃川菜好像不是很搭。”
可顾向淮不依不饶,“阿殷,九月二号雾大礼堂有个迎新晚会,9点我有钢琴节目的,你来看我,好不好?”
说实话,在从前的那些个临时关系中,黎音没有进入过对方的生活圈子。
想玩的时候出现,不想玩的时候就消失,青涩的男生们总是占有欲极强,几次若即若离的约会之后,大都想将她升级为专属女朋友。
私欲和试探会让关系变得不再纯粹,也让她没有办法百分百投入享受,往往这时候,黎音就会很快切断联系。
可顾向淮很奇怪。
这么多天同床共枕他都没有更进一步,就算忍到喉咙哽咽,也只停留在目前这个阶段。
要是说他为了长久发展,可同时他也并没有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
当然,这种情况是黎音最乐意见到的,其他人的心思她没空多想。
“好。”她搂住他的脖子,撒娇一般蹭了蹭他高挺的鼻梁,笑容清甜,“那阿淮抱我起来。”
*
和顾向淮的相处模式好像这样固定下来,偶尔出现,偶尔消失,无论她怎么样忽视或疏远,他都始终热情如一。
在黎音看来,这段关系非常良好。
九月二号,天气难得阴凉,临近6点时候,黎音在办公室换好了衣服——简单的短款白T露出玲珑细腰,牛仔裤包裹笔直纤细的长腿——要去到雾城大学,她在着装方面往休闲舒适里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落地玻璃窗外乌云密布,好像就快要下雨。
黎音抬手看表,不堵车的话,从星霓过去大学城需要一个小时,迎新典礼在7点开始,而顾向淮的表演在9点,晚一点也没——
急促的内电铃声打断了思绪,黎音倾向桌侧,按下了免提按钮。座机上的红色指示灯亮起,“滴”声过后,颜助理的声音传进来。
“黎总,时越的小薛总在楼下大厅,想要见您,您看——”
黎音一下子笑出气音,半晌,非常稀奇地“哦”了声,“不见,让他走吧。”
颜然答应着,电话挂断。
五分钟之后,黎音的手机响了,瞥过去一眼,来自蓉城的陌生号码。
薛越的声音堪称气急败坏,“徐二!你想做什么???嗯??”
“怎么了啊?”黎音笑得轻盈,咬重了他的称呼,“‘小薛总’?是星霓的赔偿金不到位么?”
她还敢提这茬,薛越咬住牙齿,“赔偿金?你留着后手,就为了资金到账之后去告我敲诈勒索?!”
赔偿金到账之后,星霓这边的法务立即联系律师,一起带上H225的公证资料去法院控告飞行俱乐部故意敲诈。
他恨恨地质问,“我们那点过结你要记到什么时候?”
黎音有时候不知道薛越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或许他全部细胞都用在维护那张翩然俊秀的脸,以至于智商趋近负数。
她好心地提醒他,“两部H225,损品用来展示、租赁,完品供学员使用,不是吗?你还是查一查是不是俱乐部内部有人贪污腐败,妄想用这种方式来碰瓷我们星霓呢?”
薛越张口结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还有事么?”黎音又看了一次表,顺手把手机搁在桌上,开始收拾包包。
“我们见面说。”
“没空。”黎音声线冰冷,“有事电话说,自己说不明白就找律师过来说。”
下一刻,办公室的玻璃门忽然被猛地推开,颜然显见是有重要的事情,急匆匆的模样闯到了办公桌前面,脸色煞白,“黎总!”
“怎么了?”黎音肃起脸色,盯住了她额上的汗珠。
“谢…谢州从威亚上摔下来了——”
黎音一下站起来,手指按住了桌面,皱眉,“怎么会?现在人怎么样?”
“人有点不清醒,现在送到三医院去了。”颜然说道。
“媒体呢,消息传出去了?”
颜然点头,“各大媒体都得到消息了,公关部那边已经安排加班,我们也已经报警,会有相关人员来驱散人群。”
“怎么会摔下来?”这些可以路上说,黎音拿起手机,“我们过去——”
她忘记电话还没挂断了,薛越轻轻哼了声,阴冷的语调贴近了耳朵。
“徐聆音,今晚我和我哥在SHOULD吃饭,你不是一直想和他见面么,现在过来,还不迟。”
第 22 章
谢州没绑稳带子从台上摔下来的动图在各大平台传播, 像素模模糊糊的,隐约只看见旁边还有星霓另一个艺人,于是微博上面谣言满天飞。
对于星霓的公关部来说, 今晚注定是不眠之夜。工作人员忙着辟谣,发通告,同时还要安抚粉丝,顺带和节目组沟通现场照片流出的问题。
天色渐渐暗下来,三医院外边闪烁的红蓝警报灯也慢慢远去,为了拿到一线消息,不死心的媒体始终蹲守,早些时候还试图混进这家医院,险些和安保人员起了冲突。
七楼vip病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面对为所欲为的艺人, 倪薇简直头疼欲裂, 劝了几句, 气得一下飙出了方言,“我说祖宗,您别闹腾了行么,医生说你现在不能下床, 你莫非以为自己是超人迈?”
小叶扶住想要下床的谢州,劝说着, “是啊哥,现在咱们得听医生的话啊, 你是不晓得,当时那也太吓人, 我真的魂飞魄散了。”
绳子还没绑好机器就开始运作, 谢州被带出安全区,一下撞到了障碍墙上, 当场就晕了过去。
经过初步检查,他的伤势不算严重,但轻微脑震荡和软组织损伤不支持他立即出院。
谢州伸手摸了摸头上绑着的绷带,目光从稍远处的几人身上掠过。
人来得很齐,颜然、甘云星、倪薇、小叶,以及工作室的几个人都在这里,病房里站得满满当当。
“黎总呢?”他问道,“公司艺人受伤,她身为老板也不来探望的么?”
几个人都情不自禁侧头去看颜然,谢州冷冷的视线也跟过来,“是颜助理没把这事上报么?”
好大一口锅啊,颜助理顿时背后发凉,“唔”了声,“黎总今天有点事,可能还在路上。”她摇了摇手机,“她有在问情况的。”
“她有什么事?”
见四下沉默,他忽然笑了声,“黎总的行程不都是颜助理和甘助理在管理么,怎么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甘云星可惯不了大明星的脾气,轻笑一声,语调公事公办,“抱歉谢先生,没有黎总的允许,总裁办是不能给任何人透露行程安排的。”
气氛诡谲地在维持沉默,谢州垂着眼睛,半晌倏然自嘲地冷笑。苦涩与不解的情绪翻滚弥漫,伤口好像更加实质地发作疼痛。
“嗡——”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却并打不破这窒息的氛围,倪薇“哦”了声,拿着手机往病房外面走,自言自语,“公关部的小韦,我先接个电话。”
门一被推开,走廊中几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整齐传进来,倪薇被门外的人吓一跳,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黎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来了?!谢州心中重重一跳,猛地抬起头。
突如其来的刺疼让人顿感晕眩,他眼前发黑,下意识按住了病床栏杆。
“哥!”小叶发现不对,心惊胆战地喊了声,“您慢点!不能这么大动作啊!”
“我没事。”
可谢州没来得及勾起的唇角在看清来人后迅速压平,眼睛的光好像被按下开关,黯然中的冰冷和抗拒一目了然。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房间,为首那人挺拔冷峻,裁剪得当的西装挽在手臂,幽深锐利的眸子望过来,倨傲矜贵的模样。
锃亮的皮鞋停在病床前方,黎修才换上温润如玉的伪装,他忧心地皱眉,问候着,“刚才在外面和医生问过你的情况了,虽然有惊无险,但接下来还是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才行。”
见谢州冷漠的模样,黎修并不在意,转向小叶,谆谆嘱咐,“叶助理,事故还在调查中,咱们不多想这些,先照顾谢州痊愈为主。”
“是是…”小叶忙点头。
黎修与旁边的展助理低语几句,亦点头,侧身继续安慰道,“没关系,十一月演唱会的事我们可以推迟,还有十二月的代言,合同照签,该谢州的资源不会因为这个意外分摊到其他艺人身上的。”
倪薇顿松一口气。
谢州这才缓慢地开口,“星霓之后的决策都是tຊ黎总来管了么?小黎总这是要跳槽了?”
黎修和煦地笑,可眼睛的冷光却未波动一分,他不准备理会这种带情绪的提问,又和倪薇说了几句,与众人辞行。
“都散了吧。”他淡淡说道,“叶助理那边安排专人过来照顾就好,工作上的烦心事都先不要来打扰,让谢州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一切合情合理,可谢州如鲠在喉。
如果厌恶的人能逐个排名,几年前的谢州会把薛越排第一位。
直到那天深夜他来到观澜园。
三楼前厅只亮着一盏彩色琉璃灯,大屏幕上光影柔和,交织的光线半明半灭地映照沙发上的两人。
谢州是独生子女,他也没有关心过别人家的兄妹是否会像黎音和黎修这样——他们大概一开始是在看电影,黎音不耐烦这种文艺范儿酸涩别扭的剧情,靠住哥哥肩膀,在安静的黑暗中昏昏欲睡。
而后她睡熟了,四肢乱摆软成一摊泥,黎修扶着累,干脆靠在扶手半躺下来,任由黎音八爪鱼似地整个压在他身上。
谢州乍一看,险些以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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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黎修神情坦然,两只眼睛落着冷冷的蓝光,依旧盯着屏幕上的剧情。
正常的兄妹能这样没有边界感么?谢州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不爽。明里暗里和黎音提过几次,黎音却不以为然,“我们从小就这样。”她说,“妈妈不在的时候,都是哥哥在照顾我。”
谢州很想说,可现在他们已经长大了。那天在沙发上,黎音甚至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
*
时间回到6点10分。
看到黎音伸手去拉后车门的时候,薛越几乎气笑了,他及时抬手按钥匙,“滴滴”两声,门重新锁得严实。
“干嘛?”黎音回头看他,非常不解地蹙紧眉头。
“干嘛?”他不可思议地重复,“你有没有点礼貌?真把我当司机啊?”
黎音收回手,失笑一声,“抱歉,习惯了。”
当然,这种礼貌只维持了一小段时间,在SHOULD餐厅等了一个小时,耐心终于随着饥饿告罄,黎音扬手让人拿菜单过来。
“你哥到底还来不来?”黎音咬牙切齿地盯了薛越一眼,低头给顾向淮回消息,【对不起,我临时有事,现在还在渝北,可能来不及过去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薛越却似乎心情愉悦。
小白菜:【啊?委屈.jpg。】
“想杀了你。”她阴恻恻地笑,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
扣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急切地震响,黎音吓一跳,忙拿起来看,屏幕亮起,又是一条微信消息。
对面的顾向淮没有询问原因,只是气恼地发送了十个伤心哭哭表情包轰炸她。
她轻勾唇角,垂着眼睛把菜单递给薛越,“你点吧,和以前一样。”
同时手指没有停止敲击,回复给顾向淮,【发,再发拉黑了。】
顾向淮估计委屈坏了,不敢再发消息,却愤愤不平地开始撤回那十个表情包。
灰色的小字一行行显示在屏幕,黎音哼笑,按灭了屏幕。
这个笑容看得辛苦点单的薛越实在不爽。“怎么了啊?”他语气微讽,“消息来得这么急,是不是谢州死了?”
黎音眉头一皱,“谢州情况很稳定,你好端端地咒人家做什么?”
“好端端的?”薛越冷冷地看她一眼,“这货翻窗子进来睡我前女友,谁和他‘好端端’的?他该有这报应。”
是黎音理亏,她点头,“要不还是谈谈官司的事?”
黎音的目的很简单,撤诉当然可以,只要薛越不要再在她和薛时之间横生是非就好。
薛越不理解,“你就这么肯定我哥能看得上你?”他斜着眼睛打量黎音这身过于休闲的打扮,疑惑道,“未免太过自信了。”
黎音很无奈地摊手,“有什么关系,商业联姻还要看感情么,你们薛董事长能看得上绪正就可以了。”
没来由的一阵焦躁忽然闷在胸口,薛越咬牙哼笑,“你放心,我哥肯定不会同意和你结婚。”
“为什么?”
“肯定不会的。”他言辞凿凿。
黎音撑住下巴,懒懒地看他一眼,轻笑,“你又不是你哥,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薛越:“我知道,因为我哥准备把他名下的一部分股份转到我这里——”他停顿一下,果然看见黎音忽然严肃下来的神色。
他没什么好气地继续说,“今天他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以后我也会是时越的主要股东之一,当然,千里原项目我们会接,至于联姻的事,我哥准备让我来替。”
什么替不替的,这话说出来怎么还挺别扭的,薛越噎了下,随即掩饰性地冷笑,“当然了,你也不要自作多情,我是需要钱来办新的赛车俱乐部才答应下来,并不是要和你怎么样的意思。就算结了婚,我们也不用每天见面。甚至于从来不见面也行,总之,谁也不管谁。”
黎音重重点头,红唇轻启,准备问出她唯一关心的问题。
薛越竖起耳朵,听到了这女人无情无义的一句话。
“所以你哥准备转你多少股份?”
薛越两眼一闭,彻底失去了继续对话的欲望。
第 23 章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虽然在商业价值上薛越远不能和他哥哥相比较, 但同时他是易控的。薛时自损三千也不愿意和她吃这顿饭,其决心黎音略微体会。
用餐结束的时候暴雨刚刚停止,他们从SHOULD走出来, 一前一后,隔开陌生的距离。
搭上全新的利益纠葛,薛越恢复应有的绅士风度——在门童把车子开上迎宾车道之后,主动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意在送这位今晚共同进餐的女士回家,或者更大度一点,送她去三医院看望情人。
可惜黎音敬谢不敏,“不必,我有司机。”她向被堵在车道后方的黑色车辆挥手, 杨师傅立即按亮车灯, 车窗打下, 远远地喊了一声,“黎总。”
薛越看着她没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音挑眉,“你还有事?”她再次看表。
“你不是去医院。”他忽然笃定了语气,冷冷哼笑, “今晚还有其他约会?”
“你懂我。”她笑了声,比了一个让他先行的手势, “别在这儿堵着了,把车子开走, 我有点赶时间。”
“行。”薛越喉咙一口闷气有点下不去,想起了方才在星霓楼下受到的冷待, 转转手中的钥匙, 字词几乎是从牙缝一个蹦出来,“您还真是挺忙的。”
黎音点头, “所以下次记得先预约。”
车子开到雾城大学门口,分针已经跳过10。好在今天穿着双Givenchy,走路又快又稳。
她不是第一次来雾大,轻车熟路地往礼堂的位置走。夜风和畅,走到长阶之下已经隐约听见悠扬的琴声,黎音踩上松针落满的通道,推开了礼堂古扑的柳木大门闪进去。
门慢慢关上,一切世俗与嘈杂隔绝于外。
这里太暗了,踢脚线旁的应急灯亮出黯淡的绿色光线,除此之外,只有一束柔和的白光打在舞台上。
老旧而深沉的红色幕布前边,演奏者背脊挺得板正,流畅音符与冷色光线游走在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画笔般勾勒出完美绝顶的皮相。
在黎音的印象中,顾向淮很少这样面无表情。他总是鲜活、清澈,羞怯,给一点点小小的反馈就可以奉献血肉肺腑。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显露过这样的矜雅冷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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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法在黑白琴键上优雅轻快,可漆黑的瞳仁在冷光中显出失落的沉默。
静默的观众在他起身鞠躬后爆发出雷鸣欢呼,而他只勾了勾唇,跟随所有表演人员排列谢幕仪式的阵队,偶尔漫不经心地往席间瞟来冷漠疏离的眼神。
掌声响起,彩带飞扬,他的视线被钳制在某处不能动弹。
随后,黯淡的眸子骤然乍出火束一般的光亮,顾向淮在收尾的谢辞中抱紧胸前的花束,如果不是主持人挡在前方,他大概已经迈下步子,不顾一切地向她而来。
她还是来了。
顾向淮有在微博上看见那个谢州受伤住院的消息,他以为她的失约与他有关,或许谢州就是那个X。
原来不是的,否则她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心中按捺不住的酸涩与别扭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在后台拿回手机,顾向淮低头看见了黎音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Y:【在寅初亭见。】
“顾向淮!”旁边横过tຊ来一个人挡住了在休息室门前,王沧远恨铁不成钢地“啧”了声,问道,“去哪里?一会儿不是还要回去计算控制器共振么?”
顾向淮“哦”了声,眉眼中的雀跃根本无法掩饰,“我有点事,控制器的事明天去了基地再说吧。”
王沧远一闭眼,“你…”他停顿一下,语重心长,“兄弟,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说。”顾向淮没太在意,给黎音回了个消息,【等我五分钟,马上过来。】
想了想,语气好像太生硬了,再附上一个猫咪表情包吧。
王沧远欲言又止,今天本说要给顾向淮捧场的,结果做控制器模拟实验时候出了好几个bug,来得有点晚了,路过雾大校门口时候,刚巧看见那个殷寻从一辆S级迈巴赫上下来。
“开车的是个老头!”王沧远看到兄弟这副不值钱的样子痛心疾首,“看起来起码得4、50岁了!”
顾向淮拧着眉,“你琢磨什么呢?”
“那我不是——”
顾向淮出声打断了他,无奈辩解,“那是她家的司机。”
他不想让黎音等久了,推开门就走。
王沧远一愣,“嚯”一声,跑了两步追上去,“大小姐啊?”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吃惊,“真的假的,你…还真就…傍上了?”可顾向淮还穿着一两百的鞋子呢,他继续疑惑,“这也不像啊?”
“…什么叫我‘真傍上了’?”顾向淮不可思议地笑出声,“怎么这话我听着不对劲的?”
“哦,你还不知道。”王沧远笑得阴险。
因为长相过于美貌,顾向淮在大一军训时候就被评为雾大新生代校草,顶替物理系某位英年早婚的教授一跃成为大学城人气榜top。
可同时大家也知道顾向淮的家庭条件很不宽裕。
大学城的琴行、象山路的酒吧,还有学校勤工俭学的项目都有过他的身影,整天忙忙碌碌的。据他的室友们透露,顾向淮的家庭紧急联系人那一栏都是空的。
这代表着什么,人家身世凄惨,孑然一身啊。
有些无聊的人难免开玩笑,说长这么帅怎么不好好利用,就不用这样到处打工了。
“…”顾向淮失语,“很无聊。”想了想,还是解释一句,“我和她没有特殊关系,只是朋友而已。”
“哦,朋友。”
王沧远可不信,就瞧他这火急燎燎的样子吧,只恨脚上没安装滑轮。走这么快,王沧远都快跟不上了,“腿长了不起啊!你干脆原地起飞啊。”气喘吁吁地跺脚,“怎么就这重色轻友呢?”
“我是我是。”顾向淮敷衍着,两三步跨过长阶,一瞬间就没进昏暗的秋夜中。
寅初亭的风很大,顾向淮到的时候,黎音正在柱子后面接电话,呼呼的风声模糊了她的话语,朦胧几句“那就好好休息”“随时派人看护好”传过来,完全了顾向淮对于她今晚行程的猜测。
是了,公司员工出了这种事,她难免要忙一会儿的。
只是普通朋友么?顾向淮眼神晦暗地靠近。
狂风吹乱了她慵懒披散的长发,纤细清瘦的女人一手挽住头发,单薄到显出无辜的脆弱。
“那好…你们也别太辛苦,有事让护理做就好,有情况随时联系。”黎音看见顾向淮了,很快挂断了与颜然的通话。
谢州不肯听电话,似乎在为她没有及时去医院而气恼。
身前揽过来一只手臂,黎音的后背撞进温热的胸膛,少年清爽干净的气息靠近在耳朵旁,清亮又愉悦的声调喊她的名字,“阿殷。”
远处的王沧远看见他们重合的影子,冷冷一声哼笑,朋友!!朋友怎么一见面就抱在一起了!!??顾向淮就不是个老实的人。
顾向淮凑近黎音敏感的脖颈,用尖尖的虎牙轻轻磨压,“你不是说有事不来了么,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谢幕的时候。”
她好像很喜欢捏他的耳朵,酥酥痒痒的。
“啊?”他不高兴地嘟囔,“我以为起码赶得上听一半呢,结果根本白炫了,亏我那么吃力地卖弄。”
“吃力?”黎音笑,“我看你游刃有余啊?”
顾向淮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了,把人转过来,黏黏糊糊地撒娇,“你不是没看着么,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她没回答,反而问他弹的是什么曲子。
“曲目是班级投票决定的。”他停顿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句英文,“stay with me.”
“嗯?”水光潋滟的眸子轻闪,黎音愣了一下。
“曲子的名字。”他声音闷闷的,“《stay with me》,一部电视剧的插曲,我移了几行音来调的钢琴谱。很有名的呀。”
“这样。”她漫不经心地挑弄他的短发,大概因为要登台,顾向淮做过简单的造型,气味清淡的发胶挑起了碎发,整整齐齐地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再往下,卷翘浓黑的长睫,星眸剑眉,唇红齿白。
笑起来甚至还有点甜丝丝的。
星霓同类型的几个艺人都没有这样绝美的品貌,黎音暗自生气,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拧了两下。
白皙的脸颊霎时通红一片,受了无妄之灾的少年委屈地抿住了薄唇,湿漉漉的眼睛低垂着看她,“做什么捏我啊,疼死了…”
“那你想不想演电视剧呢?”她突然这样问。
顾向淮一开始显得很错愕,等想明白过来又好像被她逗笑了。
“我??”他一手指向自己,眼睛弯得欢悦又轻盈,尖尖的虎牙露出来,“我哪里会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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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这样好看,演技差一点是应该的。如果长得又好看演技又绝佳,那其他人还怎么混啊?”胡言乱语,属于星探在忽悠小白花时候的常用话术。
顾向淮好像只听到了她的第一句话,不好意思地挠头,清透的嗓音柔软几分,“你觉得我好看么?”
“当然了。”黎音理所当然,“有人说你不好看?”
那倒没有,顾向淮笑,“但是听你这样说,我会很开心。”他想了想,又回答她上一个问题,“你知道,我的家庭条件不好,能做演员肯定好啊,只不过这些事情离我们太远了,现在我还是好好专注学习,等毕业之后找个好工作。”
他眨眨眼,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到时候我有了稳定工作,再送你回学校继续读书深造——”
某种猜想再次闪现,好像有一根丝线牵连出不真实的幻影,黎音不可思议地看了那貌似人畜无害的少年一眼。
这样真诚而清澈的眼眸——
对了,她曾经和他撒谎,说自己被迫辍学打工。
果不其然,顾向淮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眸子中依旧带着对未来的灼热期盼,“雾城有很多成人大学的,等学历上去,你就再不用上辛苦的夜班了,咱们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黎音笑了声,随口说道,“真的?为什么不可以你去上班,我就在家里貌美如花?”她真心诚意地吐槽,“我讨厌工作。”
顾向淮笑意淡了一些,低声道,“当然可以,只是——”
“是什么?”黎音问道,“一个人上班压力太大了是么?”
他摇摇头,眸子星光璀璨,“阿殷,我当然相信自己可以一辈子不变心。可是…你的家庭、你的经历,那些背叛过你的、伤害你的,或许会让你不再相信任何人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了自己的本领,你会觉得更加安心。”
他表情忽然严肃,四只手指竖起来发誓,“我只要你去好好读书,就算读完书不想工作也可以的。”他垂下脑袋来看她,“这样好不好?”
黎音——不是,殷寻挽住了他的手臂,真切的笑意盈进水光波澜的眸子,“走吧,车来了。”
第 24 章
公事缠身, 隔日黎音还是先回了趟公司。
谢州受伤的事情让公关和宣传忙了个通宵,开早会时候人人顶着黑眼圈,捧着板子报告进度——谢州醒来后亲自发了微博短视频, 粉丝大都已经安抚好。
承筑商场珠宝会等几个项目进入收尾、催款的阶段,执行部张锐送上的验收报告在颜然那先过了一遍,没有问题又送到黎音这里等待终审。
甘助理得到指令,吩咐法务和薛越的飞行俱乐部达成和解,顺便告一下违约的小模特。
另外黎音仍然抽空应付绪正总部关于舆论导向的临时视频会议。
忙完一圈回来,接近中午。黎音刚坐下不到两分钟,颜然推门进来,“黎总,杨师傅到了, 咱们现在就去医院么?或者等用tຊ完午餐再过去。”
“不必, 过去吃。”黎音回答着, 眼睛依旧盯着电脑在仔细浏览承筑珠宝会的验收图片,她顺口问谢州的情况,“今天医院那边——”
话语忽然中止,黎音看着屏幕, 重重拧眉。
这表情可不太对啊!颜然心里“咯噔”一跳,难道验收报告有问题?不能吧。
她同样看向黎音的屏幕。
鼠标中断了自动播放的PPT, 它停留在周末那天的特技表演验收图片上——两个穿着赛车服的男人排成一列,头盔抱在手上, 面无表情地看向镜头。
又是这种表情了,顾向淮冷静下来的时候, 眸间暗光沉寂冷清, 没由来地游离出淡漠幽暗的迫势,与平日的乖顺判若两人。
回想顾向淮那天的话语以及行为, 黎音大致猜想出了这场商场事故的过程——他口中所谓“找到一个新兼职”就是无证在承筑广场做特技表演?
所以他在那两个大购物袋里的彩妆与护肤品花的钱,其实仍然是从黎音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去的?
她一下气得笑出了声。
操控着光标在顾向淮的脑袋上圈了一下,问颜然道,“这人是哪里找来的?资质都不用验证么?”
颜然大吃一惊,不至于吧,她刚才看过这些资料了,资质没问题的啊?
她忙拿起手中的平板,往后翻了几页——特技人员的资质证书赫然在目,“黎总,您看呢,这里有他们的证书。”
为着承筑广场人员聚集数据分析,这个项目给特技人员定下标准是至少拥有正规赛车执照——黎音很清楚维持这样一张有效的赛车执照每年需要多少钱,这绝对不是顾向淮可以承担得起的价格。
可是他的执照就在这里,还是一张C级执照。
黎音定定地看着上面陌生的名字和绝不符合的出生日期,指过去笑了声,“这人看起来有30岁?”
颜然“唔”声停顿,验收照片也不是特别清晰,或许人家就是长得年轻呢,可这话她不好说。
黎音稍微向后靠了一些,无奈地伸出手指在疲惫的眼皮上摁了两下,“把张锐喊过来吧。”
颜然点头,退了两步,又听到boss吩咐,“和谢州那边说一下,让他先吃饭,我们晚点再过去。”
执行部的张经理在五分钟后从楼下食堂匆匆喊过来,推门进来还没说话,一眼就看见投屏幕布上的照片。
他眼角狠狠抽搐一下,脚步也慢了几分,犹豫走到桌前,“黎总,您找我?”
黎音点头,和颜悦色似的开了口,“是这样,那天我在项目A群看见里头乱糟糟的,也没看清是什么事儿,你和我说一下吧。”
张锐紧了紧喉咙,“那天——”刚一开口,黎音又打断他,比手请他坐下说。
张锐讪讪坐下,叹气一声,继续说道,“您知道,承筑商场珠宝会开项的那天,本来是预备两个特技人员做赛车表演的。”
他看一眼对面云淡风轻的黎音,咬牙说道,“临开场了,两个赛车手闹矛盾,其中一位直接毁约离开了,您知道,原定的双人表演已经做成海报给承筑搁在1号门门口了,咱们不好临时更改,不然承筑那边、或者已经聚集起来的观众那边,都不好交代。”
“嗯。”黎音点头,脸上仍然保持微笑,“继续说。”
张锐指了指图片上的两人,无奈轻笑,“这件事作为紧急事件报上来,我去到现场后,刚巧遇见他们两个在聊天叙旧。”
顾向淮和这位特技人员曾在一个青少年基地培训练习,同属一个教练,后者又再三为顾向淮做保,认为这样一个表演难不倒他。
“其实这位也是有C级执照的,只是有几年没过年审了,有效期不够,所以——”张锐叹了一口气,“后来他有补上来过期的执照,所以第二天我也就放心让他替上了。”他打开手机相册推过去,“在这里,您看呢。”
黎音没说什么,眼睛微微垂下,看见了那张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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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证件照或许有一些久远,那时候的顾向淮甚至没有褪去脸上的婴儿肥,非常青涩的小孩子模样,注册日期在他16岁那年。
有什么线索在脑中一闪而过,黎音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有一些年代深重的记忆就快要翻滚出来——
张锐的手机忽然因为长久不操作而熄屏。
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过来,黎音的思绪被迫中断。
她哼笑了声,掀起眼睛看了张锐一眼,开口问道,“张经理忘记咱们一开始商定好的了,毕竟是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一旦车手失手,后果不堪设想。不然——”她手指按在报价单上那个数字,也不挑明,接上,“不然咱们也不必花这个价格来请人了,是不是?”
张锐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许是那小孩与伙伴一对金额,发现相差太多,想办法把这事捅到星霓上层来了,毕竟总裁办助理这边还有公开邮箱。
百密一疏。
“行吧,看来是张经理事儿太多,有些办不过来了。”黎音调开了执行部的人员名单,沉吟片刻,“这周之内就和周符换个办公室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喊颜然,“一会儿你去人事说一下。”
“好的。”
张锐叹了声,在出去之前又被喊住,黎音好笑地看着他,说道,“记得把人费用结清。”
这次执行部的效率倒是忽然高速,还在去医院的车子上,张锐就从经理职务名称那一行消失了,同时顾向淮的连环消息也发过来。
小白菜:【!!!!!!!!阿殷!】
小白菜:【转账截图】【微博转发截图】
小白菜:【请你收款8000】
小白菜:【哭哭.jpg,你看,真的有用,我昨天才转的微博,今天就有意外之财了!!!好准啊!!阿殷,你也来转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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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一头雾水,随即点开那张微博截图。
GXH20050819://@雾蓉观察:速速转发这只花花,让你一定有钱花。[祈祷][祈祷]#财神熊猫花花#…
黎音两眼一闭:“……”
Y:【你几岁?】
那边仍然不明白自己幼稚到让人抓狂,老老实实发来一条语音,【十九啊!嘿嘿,id后面的数字就是我的生日。】
喔,八月十九,过去没几天嘛,也没听他说起。
背景音还有一些乐器响声,想来是他现在仍在琴行,只是在授课途中忽然收到了张锐的转账,第一时间就分享给她的缘故。
黎音要他这个钱做什么,按下退回,打字,【自己留着吧。】想了想,不符合人设,又瘪嘴删掉,重新措辞,【我不能收!】倔强的语调,对味了,发送。
“叮——”一声,那边语音秒回,顾向淮声音放得很轻柔,“阿殷,那我们晚上去逛商场吧,天气要冷了,你还没有秋天的衣物吧?”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被“前男友”带走了,她低头回复,【喔,好吧。】再加一句感谢的话。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黎音开始有一些好奇,顾向淮的钢琴造诣,或者16岁就拥有C级赛车执照,以及平时偶尔看见他复习功课和做测试实验的习惯,都不太像出生贫困的穷孩子。
孤身一人住在那种小区,为了生活四处辗转。
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谢州在情况稳定后已经转移到私人医院,从星霓过去不过二十分钟。
纯白的通道走到尽头,单人病房里阒然幽静。
叶助理和护工在黎音进房间的时候无声离开,而谢州好像还没醒来,弓着身子背对着她,无声无息的。
从床尾转过去,才看见他双眼紧阖,面色苍白,侧脸横过一道清晰可见的泪痕,显出些病态的脆弱来。
黎音轻叹一声,走近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进来之前已经问过医生,病人虽然问题不大,但这些病痛对于谢州来说已经是前所未有。
仿佛有所感应,床上那人眼珠轻转,慢慢掀起了眼皮。
谢州的视线久久地缠住她的眸子,似乎很想从这里看进她胸腔里那颗疏离的、从不失控的心脏。
“阿州。”黎音握他的手轻轻摩挲,“还疼不疼?”
哦,她终于来了,在整整十五个小时之后。
谢州的神色自迷茫往冷淡骤变,他费力抽开她的手,凉凉地扯唇笑了声,“疼不疼还劳驾黎总亲自来问么,我还以为有颜助理在中间传话就够了。”
黎音顿了下,柔下语气哄他,“还生气tຊ啊?早上事情忙所以来晚了,我听小叶说,你中午和他们一起吃的医院餐厅。”她有些若无其事地想要揭过这一茬,“还吃得习惯么?”
她当然可以为他请厨师过来。
谢州勾唇冷笑,“习惯不习惯又有什么关系,总之是不会有您在SHOULD吃得习惯。”他看着她,语气微讽,“我没说错吧,你们每年纪念日都会去那里吃,应该是会很习惯吃那边的食物了。”
薛越昨晚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图片,双人餐位,镶彩的白色餐布印上漂亮优雅的衬线体字母,虽然没有直接拍出对面的人是谁,但谢州一眼能看出角落里那只莹白的手腕上佩戴的鹦鹉螺pp。
那是他送给黎音的第一件贵重礼物,她就戴着它,在他受伤住院的时候,去和另一个男人用晚餐。
黎音皱着眉,后知后觉记起了昨天是她和薛越的恋爱纪念日。她顿感失语,但见谢州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耐心说道,“谢州…我和他分手很久了,昨天吃饭是因为星霓与俱乐部的一场官司纠纷,并不是个人因素,你别胡思乱想,先好好养伤好不好?”
“是吗?”他不解地反问,“雾城的飞行俱乐部只有他薛越那一家么,为什么租哪里的不好,就要租他的地盘?”
这完全属于无理取闹了,这样的小项目根本都不必经黎音的审批,更别说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呼了一口气,“这次杂志拍摄只是咱们模特的一次补偿资源,你不是不知道,没有邀约的小艺人总会有这些机会。”
可谢州不依不饶,“所以这样的小纠纷用得着你亲自去陪他吃饭?”
某个字眼着实惹怒了黎音,她冷笑一声,向后轻靠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谢州,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不是么?”他的眼中隐隐有泪,低声说道,“在遇见你之前,世界的确围绕我转。”
或许的确如此,但黎音并不能接受这份无端的罪过,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是呢,那你完全可以离开我。”
第 25 章
争吵中脱口而出的那些话, 要么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伤害对方,要么是希望她稍微体谅一下他的恐慌。
他怎么能任由她和薛越的联系越来越密切。
谢州承认自己是冲动了一些,所以刚才才会在愤懑中用言语去刺戳她的唯一软肋, 说出这次合同结束之后就不再和星霓续约之类的话。
星霓的合同都是五年一签,除非艺人主动提出解除,否则到期自动加续。虽然时间还剩几年,但既然确定不再存续,那对于公司而言,每一步规划都避免不了走向低靡的矛盾。
黎音当时很吃惊,但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化的不满,只冷笑几声,扔下一句, “行, 喊工作室做规划, 之后做好资源对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这样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门“咔哒”一声再次打开,谢州一抬头,见到颜然提着几个精致的饭盒走进来,“诶?”她惊讶地张望, 问谢州道,“咱们黎总呢, 她还没过来吗?”
刚才乘电梯时候,黎音是直接到顶楼病房的, 而颜然则先去医院餐厅喊两份午饭上来。
谢州盯住她手上的东西,缓缓开口, “她还没有吃饭?”
时间已经接近2点半了。
“是啊!”颜然也没吃好吧, 她把一堆东西放在桌上,抻腰长叹一口气, “今天忙着呢,执行部大换水了,还有总部那边的视频会。”她皱皱鼻子,“网上那个星霓内部争番的谣传闹得沸沸扬扬的,徐董指桑骂槐说了黎总两个多小时呢。”
“……真的?”谢州一下攥紧了病床栏杆。
“当然。”颜然不解地环顾四周,又问了一遍,“黎总去哪里啊?”
黎音离开了医院。
沿着住院部楼下宽大的绿荫走廊一直向外,道路逐渐暴露在烈日炎炎之下,蝉鸣与气温攀升出雾城夏末窒闷的噪音。
她立在树影下,取出了包里的遮阳伞,展开,懂事的肚子才咕噜噜地低喊一声。
好饿,要想办法先把肚子填饱。不止是食物,还需要一些酒精,或者略微健康的东西:一些饱满的正向情绪。
她和顾向淮再次去了上回那家馆子,兜里有几个子确实不同了,他们坐上二楼的隔间,虽然条件也不算多高雅,好歹门一关,吵吵闹闹的市井颜色要淡下几分。
“怎么这个点还没吃饭啊。”顾向淮不理解,“工作再忙也不能饿肚子啊。”他好像有点生气,“…感觉进货员真的好辛苦,有时候还要搬东西是不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向淮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眼神一下躲躲闪闪,“刚好目前还宽裕一些,要不然重新找个轻松些的工作吧。”
黎音停了下筷子,仰着脑袋看他,“可是别的我也不会呀,而且我不想做服务业。”她补充一句,“进货员还挺好的,点点对接就好了,也不用维系太多人际关系,力气上费一些,但是脑子轻松了。”
“这样啊…”顾向淮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工作符合她的要求,只得苦恼地支住脑袋,做深思苦索状。
吃到一半,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黎音瞧了一眼,顺手掐断。
工作室的事情倪薇可以负责处理,况且谢州的合同也没这么早结束,而黎音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片刻而已。
顾向淮逃掉了接下来的课程,陪着黎音回到了嘉州路。
明明昨天才在一起过夜的,分开不过半天,他又像离开了好些年。纠纠缠缠地亲亲啃啃,脑袋直往人家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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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今天大概是刚从公司过来的,穿着偏向商务,纯白色薄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浅浅露出锁骨处的精致优雅的轮廓。
她的气息很清新,是干净利落的木香,或者萦绕一点点玫瑰的尾调,暗自撩人。
尖尖的齿面在细嫩肌肤上种满密密麻麻的酥痒,黎音“唔”了声,想起上回的事,伸手去推他毛茸茸的脑袋,“别留印子。”
“嗯。”顾向淮瓮声应下,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见到她眸中风流缱绻的春色,他几乎抵挡不住体内忽然肆虐的幽戾因子。
宽厚手掌盖上她的眼睛,他锲而不舍索要更多亲密。
今天的黎音好大方,手臂搭住他的肩膀,回应了一个轻柔礼貌的吻。
顾向淮的指腹在她纤柔的腰线轻捻,随后迫不及待地加深了它。
撬开齿关,辗转旖旎,冰凉又柔软的唇舌在勾缠搅弄中慢慢濡湿,奇异的刺痒戳中了神经末梢,血液沸腾成滚滚岩浆,他在与她的每一个触面中融化了名为理智的雪山冰川,震耳欲聋地片片崩塌。
“想么?”她含含糊糊地笑。
“嗯…”呼吸失去了节奏,顾向淮的声音暗哑得好像含住沙砾,再说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谎话。
丝质的衬衫揉出褶皱,顾向淮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庆幸自己的房间贴着隔音板。在配合着遮光窗帘一起带来的纯色寂静中,那些抑制不住的粗喘得以放肆沦落。
天色慢慢暗下来,在老小区这样烟火燎燎的热闹人间,炊烟与风中轻雾绞绕,别有深意地混合虚无与真实。
“你要走么?”顾向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黎音已经整理好所有衣着。
他怔怔地看她,湿润的发尾慢慢垂下晶莹的水珠,滚过轮廓清晰的侧脸,又跌在地上,“哒”的一声,砸出一个圆圆的水圈。
骨血中的欢愉还未平息,他的心似坠入深不见底的绝崖寒潭。
在纠缠中凌乱的发一丝不苟地抚顺,黎音将包包搁在腿上,正低头处理手机里的信息。
“嗯,我还有点事。”她没有看他,在工作日堕落到这个点是她的极限,她需要至少两个小时来处理teambition里面的信息。
然而她不可能在他面前使用平板电脑。
湿润清爽的沐浴香气一瞬间包裹了她,顾向淮风似地转过来,险些把人手机撞飞。
修长的手指紧紧按住她的腰窝,眼尾的绯色肉眼可见地加重几分,眸中水光聚汇,可怜的小狗就快要掉眼泪了。
“怎么了啊?”黎音揉揉他半干的头发,似笑非笑,“干嘛不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湿答答的,我才穿好的衣服呢。”
顾向淮不说话,死死抿住唇,又羞又气地瞪她一眼。
顺着发丝抚哄了半晌,他才支吾地开口,“是我做得不好你才要走的么?”
“不是。”黎音笑,要是做得不好,那一串儿小方块能让他全部tຊ用光么?
“那你还会来…是不是?”顾向淮问。
黎音点头。
而顾向淮知道,接下来的那一句话他不能再问出口。自从他与她重逢,已经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能过快地提出那个要求,可是此时此刻他依旧颤抖着嘴唇,试图求得那一个不可能,“那我们——”
绝望的奢求还未见光明,已经被女人无情地切断。
黎音闻言挑眉,很快就接上了话语,“我还不想太快进入下一段固定关系。顾向淮,我们再慢一点好不好?”小白菜的滋味她还没有尝够,黎音轻轻眨眼,“你说过会等我的。”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总之顾向淮松了一口气。
这种复杂的神色看在对面人眼中,是少年不可置信的怅然。黎音探身吻上他的唇,柔声细语,“好不好?”
“那我们这种算什么啊…”他好似很受伤,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像一个讨要说法的苦情人。
直接说出床伴两个字好像会伤到他,黎音找到了合适又委婉的新说法。
“实习。”她理所当然地说,“三个月。”
三个月的实习期不符合劳动法,但差不多够她新鲜完这一场插曲。
“实习?”明明是很严肃的事,顾向淮还是忍不住笑出来,“那三个月后我就可以持证上岗了是不是?”
她随意“嗯”出了轻声的叹音,其实根本听不出是答应还是拒绝,可少年沉浸在这种自以为是的遐想里了。
顾向淮声音很快恢复轻盈,他看她一眼,又似乎腼腆于关系的变化,垂了垂眸子,还是鼓起勇气吻她的嘴唇,同时嘟嘟囔囔地重复,“阿殷,那说话就要算数啊,我会好好表现的。”
“嗯。”她笑,捻他早已绯红的耳朵。
有些方案需要详细查看,而时间确实有些晚了,黎音拗不过顾向淮的执着,硬生生在杨师傅面前被塞进了出租车。
“到了要给我打电话啊。”顾向淮依依不舍,“每到周一你们就这么忙呢。”他扒住车门,很有想要和她一起去上夜班的冲动,“要不然我送你过去吧?”他这样提议,“都这么晚了。”
“不要。”黎音拒绝,“你明天早上还要上课的啊,早点回去休息。”她轻轻拍他一下,“快关门啦,别在这里堵着。”
“喔。”顾向淮不太乐意地点头,放手,关上了门。
模糊的玻璃窗隔开了声线传播,黎音冷下语调对出租车司机提出了改道的要求,“到前面盘山路放我下来就好了。”
司机欲言又止地瞥一眼窗外仍然傻傻挥手的男生,又盯一眼后头打着双闪的迈巴赫,“啧”声说道,“要得,但是车费我不得退哦。”
车辆一前一后消失在坡道上方的岔路,黑色的树影深处却忽然闪过一瞬光亮,提着高清相机的男人“哦豁”一声,抬眼去看,果然,路灯下的少年已经发觉了他的身影。
顾向淮勾起唇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第 26 章
千里原景区位于雾蓉两市交接处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镇, 因其独特的自然风貌,多年来一直受到攀山客的厚爱。近几年短视频发展迅速,这里人气渐渐聚集到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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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边有意要将此处正式纳入今年经济业态规划中——拓宽公路、规范景区定位、提高旅客体验等。
时越集团在财力资源方面一家独大, 但文旅项目规划的经验略逊于靠旅行社发家的绪正,经过市政处前几个月的商讨,时、绪两家成功定下了这项合作。
也是这样,千里原景区项目启动会晚宴定在蓉城山居台,层峰聚首,商务切磋之余,也将两家儿女的事提上日程。
薛时是个讲究实务的人,自然晓得一张口头支票难以让人信服,股权转让协议一经拟订, 立即就让薛越给黎音发过去。
股东对内转让股权流程并不复杂, 拿到签字文件基本成事。黎音看罢非常满意。
薛家的车一过外边的保安亭, 立即有专人打电话给徐正报告。那么这样,黎音立在二层露台旁,冷眼看着徐正一家三口在山居台外边花园与人交际,顺带等待迎接今日主角。
园林式的建筑占地颇广, 前区侧边有块地是专门劈作停车用的,各式豪车停满队列。
宾利慕尚里面下来三个衣着讲究的男人, 黎音远远瞅一眼,大概是薛董事长、薛时以及他们谁的一个助理。
徐正与旁边几人说了声抱歉, 忙往前面迎上寒暄,徐书明扭捏了两下不想动弹, 还是被白慕静瞪了一眼, 硬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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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音挑眉握住了酒杯,靠在雕花栏杆, 颇有些看戏的荒谬感。
那边又上来几个好友,徐正一并招待了,要一同进到园子里来。官腔官调的,徐书明不耐烦,挽住白慕静的手臂低语,说要去找云家的几个小姐妹。
走到鲤池前抬头看,她那姐姐似笑非笑的目光正巧轻飘飘地掠过她的发顶。
傍晚的霞光黯淡了,木栏上茂盛的蔷薇花藤也不再鲜艳,景观琉璃灯下反射一些彩色的光线,如电游走在黎音身上那件银白色绸缎旗袍的暗纹上。
凭栏轻眺,花木半遮,朦胧胧一张矜贵柔美的轮廓,只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轻闪,像晚星,也像珍珠。
徐书明咬了咬唇,低头匆匆离开。
那边应酬一圈,徐正要比手请客人们进去,和气地环顾四周,一样礼貌与薛荆询问,“三公子还没有过来么,我这边是有些偏僻了,不太好走吧?”
人差不多来齐,开宴时间也将近。也不知道薛越在耍什么大牌,“轰隆隆”一阵发动机的爆响在灯火辉煌的寂静中引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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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黑的超跑自拐角处探出轻盈的碳纤维车身,改装后的空力套件以及超大GT尾翼也一并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
车停下来,周身流体红灯骤然闪亮,翼门抬起,薛家三公子一抻身上的黑色西装,长腿迈下来,姗姗来迟。
“……”黎音闭了闭眼。
身后一声轻笑,雪松的气息慢慢靠近,黎修撑在她身边往下看一眼,眸光里带着冷冷的笑意。
他接走了她手中的杯盏,“喝够了。”
黎音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刚抿进口中的朗姆酒都好像兑过了苦艾汁,尴尬通到天灵,她别过脸,一言难尽。
“干嘛这个表情?”黎修没忍住笑,明知故问。
黎音皱着鼻子,“哥,你说薛时究竟为什么宁愿付出这样大的代价也不肯促成与我的婚姻呢?当然了,在薛董事长眼中,薛时转股权给薛越是左手倒右手,可兄弟之间未必是这样想的,他竟这样舍得?”
她不解地歪头去看黎修,“是你你舍得么?”
黎修不答,只轻笑一声,“你对薛时感兴趣?”
“那倒不是。”黎音嘟囔着,“只不过薛越这个暴发户模样把我看够了,忽然就有些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遭这个罪。”
“你可以不和他联姻。”
楼下的喧闹声渐渐停歇,宴席即将开场,黎音笑了声,很自然地挽住黎修的手臂,他们并肩走在宽敞的长廊。
“我当然是为了哥哥啊。”她开玩笑,“不然咱们徐董怎么放心让时越稳坐上席分吃这块千里原的蛋糕。”
不管如何,这个项目最终都会落在薛时和黎修手中。
黎修知晓她在胡说,撩着眼皮斜睨,顺着话头接下去,“你想要的其实我也可以给你。”他喉咙轻滚,“绪正的股权…我的转到你手里也是一样,用不着他时越施舍这些。”
黎音笑出声,亲亲热热地收紧手臂,抬头看着他,语调有一点点娇,“那怎么一样,哥哥的本来就是我的,现在人家送上门来,咱们干嘛不要。”
“是,你说得对。”黎修无奈地应声,想到深处,又勾唇轻轻笑了声。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宴会进行得很顺利。到中途时,徐正总算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喊了黎音过来和薛越见面,两家人坐在一起,也告诫其他友商切莫有离分时、绪的危险想法。
二楼偏厅用一展五开云锦明湖屏风隔断,白慕静喊人再给薛家几位重新沏好茶过来,亲切地打过招呼,一样拉徐书明过来,同在旁边坐着。
桌上没有更多的女性长辈,白慕静接过了重任,慈祥地拍拍黎音的肩膀,对众人说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早些时候阿正说要和薛家结亲,那我才找着事情来忙,咱们都晓得的,聆音自小就是乖孩子,在学校老师也称赞tຊ,如今又在雾城独当一面,星霓一到她手里,就连国民歌星也是挖得到的。”
白慕静轻笑一声,继续道,“咱们聆音,样貌,能力,教养,是处处没得挑的。”
薛荆这边自然点头称是,客气几句,叹气道,“是,他哥哥我也是担心,只晓得工作,不为自己的事情考虑。你看这说过来聚一下,接了电话又去忙了。”
他摇了摇头,“说要结婚嘛,这几年他也确实抽不出这个空闲分给妻儿。”薛荆拍了拍薛越,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呢,是有些不争气,正是要找人管住他的时候。”
徐正和白慕静忙摆手说他谦虚,而薛越则哼笑一声,心道,我是不争气,但配徐聆音也足够了吧。她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
他情不自禁地瞟去眼神,可徐聆音的心神根本都不在这一场结亲会上,低着头只管按手机,好似需要上台子上表演的不是她自己。
她的神情中隐隐含有恬淡的笑意,偶尔挑眉惊讶,好像在和某人聊得火热。
薛越看了简直忍不住要翻白眼,过了会儿实在不爽,抬起小腿往对面碰了碰,意在提醒。
黎音不解地抬头看过去,薛越却低头摆弄手机,接着她手里“嗡”声震响,薛越发来消息。
X:【你装都不装了啊?怕别人不晓得咱们各怀鬼胎。】
X:【把手机收了。】
要是别人的信息,黎音自然也不着急这时候回。她关闭了薛越的对话框没理,继续和孟心发消息。
Y:【那楚方怎么说?】
孟心秒回,【还能怎么,就那么呗。反正都说清楚了。】
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几个月前为爱背假包的人不是她一般。孟小姐的怪癖依旧没有治好,当她心头所爱的流浪歌手在领域间发光发热,不再背着吉他游走在无人街道,所有人都为他如痴如狂的时候,孟小姐就像完成了任务的npc,一下清除了所有情感,理智回笼,结束游戏。
黎音倒不是多关心楚方,只不过他现在签在星霓,商务活动也排得挺满的,她免不了多问几句,以免出差错。
心:【哎呀,你怕什么,他坚强着呢,可不会像那个谁一样。】
黎音刚瞥到一眼,孟心立即撤回了这条消息。
她愣了愣,冷笑着回复:【我看到了。】
孟心立即滑跪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提这事儿,哎呀…】
心:【别生气。】
她转移话题,【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啊,我和阿清说了,今夜通宵姐妹趴。】
Y:【什么由头啊?】
孟心恬不知耻,【陪我啊,我失恋了好吧。】
到底谁失恋啊。黎音无奈,只好另外嘱咐颜然关注一下楚方那边的情况。
手指还在打字,余光一瞥,对面的人又伸腿过来踢她,黎音若无其事地往前靠了靠,小腿晃了两下,尖头高跟鞋无声地落在地毯。
丝质白袜包裹住的圆润脚趾越撩越高,直至踩上剪裁流畅的西装裤。
她…薛越瞪着眼睛往旁边躲,喉咙憋住一口气,脸色也变得红透。
不得了,还和以前一样好这口呢。黎音挑眉,无声地轻笑,抬上去重重地碾了两下。
两家大人聊得正好呢,薛越却忽然摔了一跤,手掌中紧攥的长条桌布掀动了台子上的餐具和白色烛台灯,“哗啦啦”滚落一片狼藉。
白慕静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其余几人也纷纷后撤,免得被掉落的瓷器碰伤。
外边的宾客亦被这响动惊着,纷纷往这边探看。
时越的小薛总半跪在地上,恶狠狠地盯住了绪正的徐千金,脸色沉得像一滩暗流水,额角青筋紧绷,好似生了大气了。
偏厅里宾客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有人会这样失礼,但想到薛三公子往日事迹,却好像在别人家掀桌子也不足为奇了。
薛越眼睛看了一圈,气得想发疯,再去看她,那种装出来的关切眼神中暗藏卑劣的得意,就和从前她作弄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 27 章
正如黎音所想, 即使薛三再多败家荒唐,只要他仍有股权在手,两家的事便能和和气气地定下来。
简单商议好方案, 徐正一家下楼招待宾客。
二楼回廊旁设置桌椅,黎音扶着黎修坐下,扬手招呼一旁的服务生拿些冰柠水来。
刚才在桌上的时候黎音就想问了,明明薛家那边让步不少,气氛也相对和融,偏生黎修一口接一口,整杯伏特加都见底。
“做什么要这样喝?”黎音不解,抬手扶平他微蹙的眉头,“高兴啊?”
酒精麻醉了部分神智, 留声机播放的歌曲聚满昏鸣的耳朵, 黎修感受到她微凉柔软的指尖, 眼睛轻眨,很缓慢地消化她的提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倚在栏杆往下看,徐正与白慕静迎来送往,显见心情十分愉悦, 特别是后者,笑容满面, 连笑不露齿的教养也压不住她唇角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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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修挑眉说道,“高兴…白姨倒像是挺高兴的。”
确实如此, 黎音看一眼,也不甚在意, 笑道, “那当然了,妈妈‘压制’了她那么多年, 现在女儿做了‘联姻牺牲品’,而她白慕静则享用时越带来的益处,一举多得。”
相对于自己的幸运,敌人的倒霉更加使人舒心快意,在白慕静看来,嫁给薛越这样的纨绔一辈子属于是完了。这怎么不能让韬光养晦的她觉得大仇得报呢。
“你倒是不生气。”
白慕静高兴不高兴与她有什么关系,黎音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想到件事儿,又问道,“对了,上回你说寻找家人,这事儿有什么眉目么?”
黎修看她一眼,轻轻摇头,“福利院的资源残缺不全,那时候又没有摄像头,当年的员工离散得差不多了,很难找得到什么线索。”
“现在只能看看公安那边有没有对应的报警记录。”他说。
“有么?”
“还在查。”
“可是我很疑惑。”黎音盯着楼下,“就算是在那个年代,也很少会有人无缘无故抛弃一个健康的男婴吧?”她低低地笑了声,漫不经心地猜测,“指不定根本就是徐正在外面——”
“当”的一声,玻璃杯重重压在榉木桌几,杯中的冰块飞速转向,水珠飞溅,冰冰凉凉地落在了黎音的手臂上。
黎修抽了帕子替她覆上,面无表情地轻斥,“别胡说。”
“我哪里有胡说。”黎音笑,“徐董那样看重你,很多人是这样猜测的。”
黎修仍然沉默不语,幽灼的黑眸沉淀太多未知情绪。
黎音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毕竟养子可比私生子磊落太多。她抱歉地扶住他的手臂轻声道,“好啦,对不起嘛,我不说那些了。”她晃晃他,嘴巴抿住,“想想也有可能是当时你家里实在困难了,哥,你也不要执着于这些,总之现在你是有家人的。”
“有么?”他一样看向楼下的那一家,“哪里?”
“这里。”黎音仰着脸,一手指着自己,笑吟吟的眼睛雪亮清澈,“就是我啊。”
黎修“嗯”了声,眉眼轻柔下来,伸手替她撩开耳旁垂下的发丝,问道,“你今晚回麓山?”
虽然山居台保留有黎音从前的卧室,可自从黎红曼过世、白慕静母女搬进来,黎音已不再留宿在这里。
见她点头,黎修叹了声,“太晚了,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黎音眉头一皱,忙打断他,“哥,你肯定是喝醉了,谁喊好友回家开睡衣趴还要带家长的!!孟心她们都会过来。”
这又成家长了?黎修失笑,无奈摇头,又补充,“那不能喝太多,我会交代孟小姐。”
“喔。”黎音不太乐意地答应,嘟囔,“你管好多。”
话音刚落,身后一阵期期艾艾的脚步声,兄妹两个回头一看,身着绿裙的徐书明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怯怯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徐书明喊了黎修一声“哥哥”,见他不回答,又只好说道,“黎总,我有话要单独和聆音说,你能不能——”
接下来的话不必说完,黎修明白她的意思,刚好他还有个重要电话需要回复,侧眼看见黎音轻轻点头,他拍拍她的肩膀,低语,“那我先去回个电话,有事随时喊我。”
徐书明确认黎修已经离开,才转过身来,她自嘲地轻笑一声,对黎音说道,“我不过是想和你说几句话,黎总就这样警惕。”
黎音露了一个平淡的笑容,“你别在意,哥大概还记得当年你给我送海苔便当的事呢。”
所有人都知晓,徐二小姐对海苔过敏,当年黎tຊ红曼还在,徐正异想天开要享齐人之福,把白慕静和徐书明带到山居台来做厨房帮工,结果后者不慎在黎音的饭团里拌进了海苔碎。
黎音身上长满过敏红斑,错失了那年毕业晚会的压轴表演。
“我没有!”徐书明一下涌上了眼泪,提高音量反驳,“根本不是我做的!”
当年的那份便当是几个帮佣一起做好的,她只负责切草莓和准备酸奶,饭团没有碰过不说,台子上根本都没有海苔。而且当时她也不知道原来徐叔叔就是她的父亲,更不存在嫉妒徐聆音的可能。
相反,她很愧疚自己如今鸠占鹊巢,害徐聆音那样骄傲的大小姐没有了家…
“……”黎音拧眉看着她,好,徐三小姐好像又开始发散她无处安放的同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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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书明捏拳给自己鼓气,随后劝说,“今天太晚了,下山的路也不好走,你要不就留下吧。我妈妈早就喊人收拾好你的屋子了。”
当然,这种表面功夫怎么能落下,白慕静惯会嘱咐这些,毕竟也不必她亲自劳累。
“这就是你要说的?”黎音问。
“还有。”徐书明一鼓作气,“前段时间薛三公子和应鹊的那个绯闻是假的!你不要误会了,那天我想要见应鹊,买下她的行程之后,又在房间参与了他们剧组的围谈会,一直到深夜2点半,薛三根本都没有出现过。”
黎音一头雾水,在脑海中搜寻了很久,才想起她说的是七月末的那个乌龙事件——什么“薛三公子携美,徐二千金买醉”云云。
黎音长长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原来如此。”
徐书明见她笑了,扭捏地“嗯”一声,搓搓手,低声道,“嗯,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而且我打听过了,薛三在朋友间的名声也没有那么差,除了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是没有在外面乱玩的。所以你不必、不必觉得失落啊、难过什么的。”
怎么都认为她会为了薛越失落难过啊,单纯的小孩儿心思还挺多,黎音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个清澈愚蠢的人。
顾向淮好像发过几个信息来,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查看。
“其实——”黎音拉长声调,故意逗弄道,“联姻对象从薛时变成薛越,很难不让人失落吧,你觉得呢?”
那确实是的,徐书明张了张嘴巴,想安慰,又一时找不到话头,傻傻地站在那,手里的衣摆也快要拧碎了。
但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还没结束,屏风外头两声招呼,曹操本人闪现当场——薛越半扯着唇角冷笑看着姐妹两个,脸色沉沉。
后面还跟着两家的大人。
“徐聆音。”咬牙切齿的几个字蹦出来,薛越简直想把这人给嚼碎了,徐聆音,你什么人啊,还在背后讲人坏话,签协议的时候不是很痛快么?
白慕静又说一遍已经整理好房间,可黎音执意要走,两家客套几句,最后决定让薛越送黎音下山。
徐正也点头,“是。”他拍拍黎音肩膀,眼神像在看他办公室那棵长势喜人的发财树,“也别太绷着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给自己放几天假,和薛三公子多交流交流。”
白慕静一派和气,“那也好,下山的时候要慢一点开啊。”她笑了声,又开玩笑,“咱们小薛总今天晚上滴酒不沾呐,是早就想好要送咱们聆音了是不是?”
几人相视而笑,薛越忽然不解似的拧眉,笑道,“怎么会呢?我哪里知道黎音这么晚还要出门。”他转向白慕静,“她平时不是住这边么?”
白慕静笑意僵住了,看一眼徐正,很快调整好语气,“咱们聆音在麓山区有一套江景别墅,夏日里风景很好呢,这几次过来都是要住那边的。”
“这样啊。”薛越懵懵懂懂地本色出演没有脑子的纨绔,笑得露出牙齿,“那就好,我以为是徐家二太太排挤咱们黎音么,原来不是,那我可就太放心了。”
话毕,还“哈哈”干笑两声,很怕气氛不够尴尬似的。
“……”二太太一说实在戳中人家的痛处,自从结婚以来,还没听过有人敢当面说这种话。可她又偏偏没办法和这种缺心眼的人计较,白慕静感觉自己就快要心脏病发,努力压下抽搐的嘴角,很用力地礼貌,“小薛总真是说笑了。”
薛越一听来劲了,“我可不是说笑啊,其实啊——”他放低声音,“是我刚才在楼下听见别人——”
话没说完,薛荆忍无可忍一下揪住了他的后颈子,薛越“哎哟”痛呼,连忙移开两步,不敢再作妖。
薛越的司机工作做得很称职,一路开到麓山花园嘴巴都没张一下。黎音一下车,那边油门一轰,跑得飞快。
黎音呛一嘴尾气,忍无可忍地飙出了两个字,“…神经。”
第 28 章
麓山别墅地势崇崛, 而这栋屋子半面临崖,坐在三楼花景庭院可以俯瞰整个嘉江。
今夜月色皎洁,游船驶过幽静水面, 灯线在波光明净中折射流苏,梦影也似乎渡上璀璨光彩。
黎音下巴搁在怀中的沙发垫子上,无神地阅读平板里的信息。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着的,语音小框被隐藏在侧边,顾向淮停下了絮絮叨叨的分享,吞吞口水,有些疑惑地提问,“阿殷,你是不是困了, 干嘛不理我啊?”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让本就半醒的大脑接近罢工, 黎音压根儿没仔细听对面在说什么, 她睁了睁沉重眼皮,“嗯”了声,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
“好困了。”她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喔。”顾向淮再次重复, “就是我今天下午@你的视频,你看了没有呀?”
那次转发事件过后, 他们交换了微博账号,更加丰富了他的分享欲。
每次切到这个小号, 都可以看到顾向淮精心挑选的各种猫咪趣味视频。
黎音“唔”了声,眨眨眼睛, “没有呢, 今天很忙的。”
“这么忙啊…”那边声音变得干巴巴的,委委屈屈地继续追问,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呀。”顾向淮调小了音量,“我们很久都没见面了啊。”
黎音随口说道,“不是每天都有通电话么?”
最近黎音忙着蓉城这边的事,自然对顾向淮少有关注。但显然亲密关系让顾向淮变得更加粘人了,简单的几个语音电话不足以安抚这种甜蜜的焦躁。
顾向淮鼓着脸颊,“你是不想见我了。”
“我哪有啊?”
顾向淮好像在掰手指头,“我们都三、五、七、十一,十一天没见了!”
“那我明天就过来嘛,好不好?”她笑了声。
“真的?那还差不多。”他嘟嘟囔囔的,到底难以掩饰雀跃,又啰里吧嗦了几句没营养的废话,把黎音念得更加困了。
眼睛、脑子和嘴巴都已经分开行事,她一边审核项目成本,一边无意义地输出,“我当然也想每天和你在一起啊,只是要工作嘛,我也没有办法的。”
下一刻,玻璃门拉开,夜风倒灌,吹得人额发轻散,黎音伸手去拂,手机却忽然被人抽走。
两个好友等得不耐烦,都出来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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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琦清应该是有些醉了,握住黎音的手机笑得发抖,“不是说工作么,怎么在这里和人卿卿我我啊?音啊,这可不像你啊!”
“没有,给我。”黎音皱了皱眉,伸手去夺,机器却又被送到孟心手里。
孟心更不用说,脸颊酡红,人也似乎有些不清醒,她冲黎音傻笑,“就是,说好今晚是陪我的,怎么还要照顾臭男人的情绪啊?就真的一天也离不开了?”
她大概以为是视频通话,把屏幕举到面前,挥挥手,自顾自地打招呼,“嗨,大明星,好久不见啊——”
冷琦清也凑过来,大笑,“嗨~”
黎音阻止不及,懊恼地闭了闭眼睛。
顾向淮:“……”
原来真的是他。猜测与线索终于连成一线,“大明星”…这样的称呼,大概是专属于那个名叫谢州的男人。
所以在戒酒会的那个雨夜,徐聆音才会一直盯着那个气泡水的标签纸发愣。
梗在心间的那把刀刃找到了主人,倏然开始在血肉之中翻搅,尖锐的疼痛往深处钻研,泛出重而深的酸楚。
很快,少年清亮的声线从手机听筒响彻耳边,“…嗨,你们好?”
“……”孟心的酒登时就醒了一半,完了,这可不是谢州的声音啊。
喉咙里问候伤势伤情的话语强压下去,孟心瞪着眼睛,凑近黎音的耳朵几近无声地询问,“这谁啊?”
冷琦清也明白过来,可惜酒精tຊ剥夺了思考能力,她“啊”了声,惊讶地大声重复,“是谁啊?不是xi——”
孟心忙转身,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
“对不住对不住!这里有人喝醉了,你们继续。”孟心拉住冷琦清,又把她拽回了厅堂里。
夏夜干燥的炎风吹动庭院的花盆吊灯,轻朦的灯光汇聚,女人皎洁无暇的面孔有一半落进幽暗的夜幕。
“阿殷?”顾向淮惴惴地问,“那是你同事么,她们把我认作谁了啊?”
“…”黎音试图挽救这个场面,“大概可能也许是我前男友?”
那边也不是傻瓜,顾向淮恼怒地喊了她一声,“我明明听见她说什么‘大明星’!阿殷,你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
黎音看着在玻璃门另外一边点头哈腰的孟心,没忍住笑出声音,她“哦”了声,说道,“这个啊,是我同事喝多了,把屏保上的画报明星认作是和我通电话的人。”
“啊?”顾向淮将信将疑,“真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了啊。”撒谎对于黎音来说只不过是家常便饭,为了达到目的,她并不会太多在意他人的想法。
或者说,是那个让她很在意的人已经死掉了。
“顾向淮。”她沉沉地喊他一声,干脆倒打一耙,“我上班已经很累了。”
潜台词明显,不接受他这样无端的揣测。顾向淮见好就收,怏怏不乐地“喔”了声,继续说道,“她们上班还喝酒,那不会把工作都推给你一个人做吧?”
“不会呀,都做得差不多了。”黎音又安抚了几句,确定对面已经完全打消了疑惑,才挂断电话。
屋子里头两个人已经忏悔完毕,见黎音放下手机,急匆匆地跑出来问情况。
“什么意思啊徐聆音!”孟心痛心疾首,“你…那男孩子听起来声音嫩得很啊,你又开始摧残祖国的花朵了是不是?”
“成年了的。”黎音笑。
经不起两个好友的严刑拷打,黎音简单把她与顾向淮的游戏叙述了一遍,细枝末节略去,故事大纲保留,也足够熟悉她的人了解始与末。
冷琦清白眼飞出了天际,抿一口冰水,“这么好骗的么,果然还是没出过象牙塔的学生啊,黎音,人家这样真心实意地对你,你…唉!你还真是个禽兽。”
紧接着她“唔”了一声,话峰急转,“…那感觉怎么样?”
黎音笑,“还不错啊,很稚嫩。”
冷琦清摇头感叹,“下次我也试试…”
而孟心呢,听完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撑着下巴喃语了一句,“又是雾城大学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冷琦清也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件事。一合计时间,好像明天就是那人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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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次过来蓉城,也不单单是为了开项宴会的事。”冷琦清侧过头去看黎音。
后者没有太多异样的神情,轻轻点头,“凑巧罢了。”
确实是凑巧,黎音并没有每一年都去墓园祭奠的好习惯。
“明天你会去么?”孟心忧心忡忡。
*
长松寺。
似乎每次来这里,深灰的天幕总是细雨蒙蒙。黎音撑着伞在墓碑前方站立了太久,以至于微风吹动的薄雾,也能在肩膀上凝住细腻的水珠。
空气中弥漫的沉重潮湿压上她浓密的长睫,黎音垂首去看,那张彩色照片有褪色的迹象,而被鲜花遮挡住的生卒日期——
她不必详看,也知它仅仅只有二十余年而已。
孟心和冷琦清是陪着一起过来的,她们站得稍微远一些。
“其实我觉得他的死根本就和阿音没有关系。”孟心呼出一口白气,抱住了手臂,山上这样寒冷的气温,她有些承受不住。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说的,聊了几句,孟心灵光骤闪,一把抓住了冷琦清的手臂,“对了!”
“怎么了?!”冷琦清吓一跳。
可孟心神情专注,思考片刻,她拿出手机操作,把屏幕转到冷琦清眼前。
是一个转账界面。
“你给我转钱干嘛?”冷琦清不明白她的意思。
孟心手指一抬,戳在屏幕的某处,“你看这里。”
“什么啊——”
还没等冷琦清看明白,余光里出现了一道身影,她猛地停住了话语。
山路阴湿,可瑀行的老人正逆风而上,缓缓往这边过来。
冷琦清“嚯”了声,忙拉住孟心的手摇了摇,“你看那边!是不是那个人的妈妈??”
后者皱眉回头,看着这过于凄冷的一幕,半晌才回神,咕哝了一句,“还真是她,冤家路窄么这不是。好容易来一次,这就遇上了。”
但孟心并不想与那老人再起纷争,或者说,她不想黎音和那家人扯上什么关系,抬手拍拍冷琦清,孟心说道,“快走!我真是懒得和她吵。”
她们快步走到黎音旁边,低语了几声。
黎音愣了愣,没有回头看,很快跟着她们走到了远处。
精心挑选的鲜花被暴虐的怒气拆散了,北风吹纷了凌乱的花瓣,经年难以平息的痛苦夹杂在哽咽的咒骂声中,一阵阵地萦绕在冷寂沉默的山道…
快要走到停车场,那声音就没有断绝过,旁边的路人听见了这声响,也低着头讨论起来。
孟心越想越气,撸起袖子就想回去,最终冷琦清拉住她,努努嘴巴示意她看一旁缄口不语的黎音,劝说道,“行了,让她骂几句又不少了块肉,别再惹事了。”
杨师傅在山下等待,车门隔绝寒冷,孟心这才又想起了刚才没有说完的事。
孟心盯住了屏幕上的转账界面,一下展到黎音面前。
小白菜的故事略有漏洞,微信转账时,接收方的真实姓名会以“*名”的方式显示。
如果他果真是黎音口中所描述的那种性格,怎么会忍得住不提出这个疑问。
第 29 章
杨师傅临时请假, 黎音是自己开车去医院的。
快一个月过去,谢州那点伤也该好得差不多。今天早上要复查出院,忽然又自述出现耳鸣症状。
这对于一个歌手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医生建议住院继续观察, 而谢州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变故,狗脾气犟起来,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遭殃的。
倪薇实在没办法,只得打给黎音。
车子停进地下车场,黎音解了安全带,伸手把副驾驶的手机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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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心发来消息询问,【上次那事儿怎么说?】
从长松寺回来的车上她们找出了小白菜的破绽,当天晚上,黎音依照约定回到嘉州路。
他们实在太久不见。
黎音刚一关上门, 里面“咚咚”两声轻快的脚步声, 高大的一张黑影覆上来, 微微湿润的水气夹杂着清新的沐浴香味完全侵占了她所有感知。
“顾——”话语被亲昵的拥抱裹得密不透风,强有力的手掌一下扶住了她的后脑,少年热烈的吻席卷衔入,撩动厮磨, 纠缠出酥麻软痒的悸动。
顾向淮的动作接近于莽撞的力度,几乎箍得她喘不过气来。黎音好容易躲开, 两手撑在他的胸口,隔着轻薄的布料, 掌下那颗年轻的心脏剧烈跳动,温度滚烫到要灼伤她的指尖。
高挺的鼻梁轻抵, 少年那双近在咫尺的熠亮眼睛腾满了直接而深重的雾气, 顾向淮的手臂渐渐收紧,唇角在混乱的轻喘勾出飘渺的气音, “好想你啊。”
黎音伸手摸他略有一点湿润的头发,侧身蹭蹭他的,似笑非笑地揭穿,“想我还是想做啊?”
“你!”顾向淮气恼地躲开她的袭击,手臂往下一捞,直接把人抱离了地面。高跟鞋卡扣被粗鲁地解开,挂在细腻白皙的脚踝晃了几下,“咚咚”两声落在地上。
“干嘛不说话?”她在笑,又重复一遍问句。
卧室门被重重掼上,顾向淮气冲冲地把缎面裙往上边推,手掌握住她的小腿,他跪在床上咬牙切齿地回答,“想和你做。”
他的热情实在让人无法招架,结束的时候黎音闭着眼睛,只懒懒地靠在枕头不想动弹,还是顾向淮尽职尽责地把她抱到浴室清理。
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一步走错了。狭窄的密闭空间中浮满了温热的雾气,温度攀升,细碎的呜咽和狼狈的轻喘抵靠在冰冷的玻璃隔门上,声声不绝。
黎音贴在滚烫的身躯上,脑子还在可惜这里没有浴缸。
荒唐行径在午夜停止,疲惫的倦意涌上,她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要问的话。
“你为什么叫我阿殷啊?”黎音枕在顾向淮的手臂,低低地问。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tຊ,但是足够顾向淮提高警惕,脑袋里关于掉马甲的事情已经想过千遍万遍,但这一步不过是小菜一碟。
“你还好意思问啊!”他靠近些,低声说道,“当然是因为第一次给你转账的时候我就晓得你名字里有个‘音’字了啊!”
他略有一些不满地咬住她脖子后的软肉磨了磨,“你还说你姓殷,没发现我当时一整个懵住了,都胡言乱语说什么倚天屠龙记了。”
“真的哦,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编造一个假名来骗我,毕竟是匿名戒酒会啊,所以我当时也就没有揭穿。”
“可是你现在好像有点咬牙切齿诶。”她闭着眼睛,笑了声。
“当然了啊,因为后来我们都、都…”他“都”了好几下没好意思说出口,气得“哼”了声,娇气地咕哝,“我们都那样了,你还不肯告诉我真名的啊。”他撑过来亲她的脸颊,“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呀,阿‘音’?不会还要等到实习期结束吧。”他开始心算,“那就是还有…嗯,两个月零七天。”
顾向淮自言自语,“没什么的,两个月而已,两个月之后秋天都还没过完呢,我等得起,是吧?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喂,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阿音!?阿殷!?”
絮絮叨叨的话语好像催眠咒语,黎音脑袋忽然一垂,就这样睡过去了。
*
黎音也不想多做解释,关了车门,顺手给孟心回过去,【小事而已,他没那么多心思的。】
消息发出去没五秒钟,屏幕再次亮起。
心:【……我看你要遭,小心阴沟里翻船啊。】
黎音哼笑了一声,按灭了手机。
轻松的心情截止在电梯门开启的那一刻,到了顶楼黎音才知道倪薇干嘛要这么着急让她过来。
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走廊里站着,小叶和倪薇看到她出现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两个人脚步匆匆地迎上来,“黎总您总算是来了,谢州现在门也不肯开啊!”
小叶看到黎音平平淡淡的神情,再想起这半个月自家艺人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重重叹一口气,忍不住劝说道,“黎总,最近谢州的状态都不算很好,您既然过来了,就好好劝劝他吧,还在病中的,怎么能不好好休息…”
“他没好好休息么?”黎音不咸不淡地问。
“可不是么!”小叶有天半夜起来上厕所,顺便就去里边看一眼——谢州就躺在床上,眼睛睁着,什么也没干就发呆——可把他吓了一跳。
“饭量也不是很好。”反正属于是没饿死就行,小叶补充道。
黎音“嗯”了声,跟着他们走到了vip病房门外。
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为了安全性,靠走廊这边的墙面设置了透明高格窗户,随时可以查看病房情况。
小叶攀上去看了一眼,回头冲黎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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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专护按下了手中的传呼铃,可病房里的谢州置若未闻,一样专心低头看着手机。
小叶只好靠近些去拍门,扬声说道,“哥!快开门啊,黎总过来看你了。”
敲了好一会儿,谢州根本不理会。
黎音问道,“这段时间他都这个样子?”
小叶“额”了声,点头,“嗯,哥他就是情绪太低落了。”
“辛苦你们了。”黎音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问专护要备用钥匙,“我去吧,别太担心了。”
病房分内外两间,本来是打算今天出院的,收拾好的行李箱都整齐地堆在外间。谢州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一心一意地摆弄手机。
听见门响,他停顿了一下,而后慢慢地抬头。
日光倾斜地从高格窗照射进来,那双低垂的墨眸之中晕开了金色的光圈,空茫的神情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忽然汇聚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谢州抿住唇,忍住了眼睛里的热意,侧过去不再看她,“他们喊你来的?”
“是,小叶说你情绪不高。”黎音靠近了一些,顺手把包包搁在茶几上,“大家都很担心你。”
谢州怔了一下,看了眼门口伸着脖子的几个人,而后哼出个冷笑,“大家?”他仰头看她,“这个‘大家’里包括咱们日理万机的黎总么?”
黎音眯了眯眼睛,没回答。她慢步走到沙发前,抻抻衣服,在谢州旁边坐下来,表情关切又客套,“耳朵怎么样?是什么时候感觉到耳鸣的?”
“黎总想知道的话大可以去问医生。”谢州笑得很疏离,“而且这是在节目组出的事,赔偿金也应该他们出,黎总应该不用担心工伤费超额吧。”
黎音勾了勾唇,点头,“的确,节目组的赔偿金已经到了,晚点我问一下颜然那边有没有给到工作室。”她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哦”了声,“对了,工作室独立出去的事薇薇还没和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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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州一怔,愣愣重复,“独立出去?”
黎音点头,“既然你决定不再和星霓续约,那还是把工作室独立出去好一些,之后的资源分配也是倪薇全权负责,不再经由我这边了。”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他一下站起身,迟来的晕眩笼罩过来,谢州扶住沙发背,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这是决策会上股东们共同磋商的。”她歪头想了一下,“我没有处理过类似事件,按照星霓以往惯例,大概主要是为了避免纠纷。你知道的,一旦不再续约,公司高层——”
她轻咳一声,“也就是导致你不愿续约的原因——我,那么股东们认为我难免会将较好的资源藏着不肯给你,让工作室独立出去,也方便你们那边以后和新公司接洽。”
门口的几人越听越焦心,这不是想着把黎总喊来能让谢州稍微缓解一下心情么?
谁知道黎总竟然开始无中生有了…谢州现在的脸色比早上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还要沉。
如果工作室独立真有其事,还没人告诉谢州,那他不得把医院掀了啊?!
小叶心里猛地一跳,果然看见谢州黑着脸往门口走过来。
“哥——”小叶看见黎音背对着自己,忙冲着谢州猛猛摇头,没有的事啊,没有什么工作室独立的事。
也不知道谢州能不能体会到他的意思,可话没敢说出口,门“哐”的一声压着鼻子前方一厘米被关上了。
而后黎音的手机“叮——”了几声,谢州发过来三张图片。
第一张,舞台上的银色三角钢琴锃亮梦幻,摆满蓝色气球与彩缎装饰的法式幕布前,身着黑色西装的黎修微微垂首,幽灼的目光落在曲谱,沉稳中仍然带着少年气。
第二张,吵闹喧嚣的露台演唱会,钢琴前放置长柄麦克风,十八岁的谢州自弹自唱,眼尾轻挑,意气风发。
第三张,是九月一号那天顾向淮在雾城礼堂的演出照,冷光线清晰地描绘出少年优越清隽的侧脸,神色中或许隐下些许冷寂,眸子却依旧明净如星。
“你是不是觉得——”谢州撑在她的前方,唇角勾出一个冷漠的弧度,“我们都和你‘哥哥’有一点点像?”
第 30 章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 眼神与呼吸在极近的距离相汇萦缠,草木花海的香调下,男人深邃的双眸翻滚着阴鸷的幽暗。
气氛僵硬, 屋子里静得能听明白风管中冷气游走的路径。
“为什么不说话?”谢州曲出手指抬住了她的下巴,将皎柔无害的一张脸轻轻昂起。
她的美丽和温柔藏在谎言之后,谢州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的淡漠和冷寂。
他观察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冷哼道,“被揭穿的滋味不好受么?阿音,我以为这世界上没有能让你动容的事情,就算是听到我受伤住院的消息,你也从未张皇过。”
“他就是那么重要的,是不是?”
黎音侧脸躲开他的手, 向后靠了靠, 面无表情地岔开话题, “是你找人在跟我?”
那天从嘉州路回来之后,顾向淮给她发了好一些关于夜路安全的社会新闻,等黎音不耐烦地询问,他才支支吾吾地说送她出来的时候好像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们。
谢州微微勾唇, 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很干脆地承认, “不然呢,你没发觉自从签了楚方之后, 你就对我特别冷淡么?”
“照片哪里来的?”
“你说哪一张?”谢州笑了声,“你的顾向淮在雾大贴吧有后援团, 照片都是满天飞的, 而另外tຊ一张——”他咬牙,“不就搁在观澜园的一楼偏厅么?”
要不是因为这两张照片巧合的相似, 谢州根本都连接不出这层深意,进而想起自己也有过这样一张照片。
也是出图的那个晚上,他终于得到她的垂怜。
“你和黎修有没有——”他咬住牙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音无奈地笑了声,打断他,“当然没有,他是我哥。你的想法实在是肮脏又可笑。”她站起来,作势就要离开,“医生说得对,你脑子是还没完全清醒。住院再观察几天吧,小叶会给你重新找两个专护。”
她的语气这样笃定严肃,让谢州都有些动摇了,其实他也不是太确定。
虽然黎修明面上只是养子,可绪正的大部分股权都握在他手中,圈子里也都猜测其实他是徐董的私生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真的只是我乱想?那你为什么会看上那个顾向淮?”
提到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男人,谢州忍不住轻蔑嗤笑,他摇头表示不理解,“你把我发配到南陆岛,就为了区区一个酒保?黎音,我真的不懂了,这样的男人哪里值得你多看一眼?”
手腕被握得快要发热,黎音把目光从谢州漂亮修长的手指上移开,“你真的想知道?”她很坦然地微笑,“他很年轻,也很青涩,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好这一口吧?谢州,你当初不也是吃准了我这一点么?”
是,当初说的那些话,以及他对薛越造成的伤害,都在此时此刻一一还报。
“没有人会一直十八岁。”
“而且他很听话,不会总是无理取闹,闹得我不高兴。”她意有所指。
“别说了!”谢州倏然扯过她的手,黎音猝不及防往前跌进一步,一下扑进对面人的怀中。
两颗心脏紧贴,谢州才有几分可耻的安定。他紧了紧手掌,狠狠闭眼,到底将她圈进怀中。熟悉的清新木香撩在鼻尖,谢州的目光轻闪,酸涩的眼眶几乎再一瞬间热意上涌。
“所以呢,你给他身份了?我又要回到第二备选了?”
黎音摇了摇头。
内心天平找到了支点,暗底的侥幸浮上来,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质问和冲突没出息地付诸一炬。
她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吗?
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她很快就会处理好。
“阿音,那你告诉我。”谢州低抵住她的额头,慢条斯理地挑开了她的蕾丝勾边,丝绸一样顺滑的布料在地毯上堆成一小团,骨感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探过去,他把她带倒在沙发上,“这次需要多久?”
“三个月?”
手下的力气忽然加重,黎音忍不住细细抽气,脑袋搭在他的手臂轻拱,“两个月。”
还要两个月?谢州气得不轻,他低下头覆上去,很快,身旁那人喘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带着滚烫热度的气息扫过敏感的神经,攥在软垫的手指渐渐泛白,暧昧的渍声若有若无。黎音仰着脑袋,鼓励似地轻轻抚摸他的发尾,压制不住失控轻喘。
要论对她的熟悉程度,谢州当仁不让。
“一个月好不好?”他忽然停下,仰起头看她,高挺的鼻尖水泽晶亮,“我会很听话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他晃晃她的肩膀,撒娇般轻柔,“好不好嘛,姐姐…”
“好好好。”黎音简直想杀人,她踹他一脚,软绵绵的声调没多少威慑力,“继续。”
她没好气地揪住他的头发,“你找人跟我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我哪有啊。”谢州喊冤枉,把锅往顾向淮那边甩,“就是秦子明在路上遇上了杨师傅,以为是我在,才跟过去看了一眼而已。谁知道有人就要在你面前添油加醋地告状啊?”
“真的?”黎音将信将疑,但终点就快要到达,重重的潮汐拍散了思绪,谢州握住她颤抖的小腿,熟练地从口袋里抽出小小的方盒咬开。
黎音长长地呼气,叹为观止,“您这是早有准备了?”
幽黑的眸子中残存一分理智,谢州扯开了衬衫领口,将人一把抱起来,滚进了里间柔软干净的被子。
*
这边的事算是安抚得还不错。
黎音一开始认为谢州一定会做小动作干扰她这个月的“自由”,可他却忽然懂事起来,不但好好养病,甚至还带病上岗,为楚方写了一首新歌。
一开始她都不知道,直到单曲下载量攀到app周榜第一,黎音看了报表才吃惊来看看什么情况。
凄凄惨惨,悲伤缠绵,副歌里面谢州给他和了两句,一听,人心里酸溜溜的。
只不过黎音对音乐的欣赏兴趣完全低于飙升的红色线条,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数据表现上的那个“爆”字,感叹道,“真不错啊,咱们楚方就应该多失恋几次才好呢…”
一旁的颜然才小声提醒,“黎总,这首歌是谢州写的。”
鼠标往上一拉,果然作词作曲赫然都写着谢州的大名。
“此外他还在微博上面发了这首歌,转发量非常惊人呢。”颜然感叹道,“谢州以前好似都不太喜欢和别的音乐人有什么瓜葛,营销号炒起来,给咱们楚方带来不少流量,已经有几个商务找过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州那个一点就炸的脾气能这样懂事实在难得。
“哪家?”黎音问。
“良莠不齐的,刘总监那边还在逐个考察中。”颜然说道,“楚方出道的起点很高,刘总监的意思是不敢马虎,一定给他挑一个最合适的。”
“嗯。”黎音点头,问过了颜然这几天的行程,而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应该没人拿谢州带病录歌的事情做文章吧?”
颜然“嗯”了声,“没有把谢州耳朵有损伤的事往外面透露的。”
“在录音棚的时候呢,没出什么事?”
颜然一抿唇,“确实有点影响,听说回去的时候谢州脸色不是很好,但他又说没什么事儿…”
“问过小叶么?”
当然有问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的。
颜然抬头看一眼,boss依旧神情平淡,然而手上却开始有一些小动作——黑色钢笔在白皙的手指之间翻过来跃过去的。
她一瞬间福至心灵,回道,“问过了,谢州回去又加急特检,医生挺严肃地告诫他最近不能再戴耳麦了。这几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好转,我本来安排了一会儿要过去跟进一下,不过家里忽然有点事,所以改期了。”
黎音摆手,看看表已经指向了6点半,“下班了就回去吧。”她低头给顾向淮回消息,【抱歉哦,今晚临时加班,不能回来了。】
顾向淮很明白她为什么不回来。
大概是用微博搜索过那个谢州的缘故,大数据时不时就在首页给他推送谢州相关的营销。
谢州穿了什么衣服,有哪些光鲜的履历,家里面有哪些了不得的音乐家,就算点了不感兴趣,还是会从边边角角渗入他的视线。
这几天谢州的消息更是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
谢州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觉得妒忌。有这样的竞争对手,顾向淮只恨自己成长得太慢,没有办法走到和她并肩的位置。
顾向淮缠得再紧又能怎么样,那人写了这样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给她,她怎么会不时常去医院看望?
他回到了嘉州路。
明明是那么住了那么久的屋子,忽然间少了她,就显得这样不习惯。或者说,是因为知道此时此刻她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这种认知让他妒火中烧,辗转难眠。
为了黎音能住得舒服一些,他已经力所能及地更换了一些设施,在洗澡的时候不必再担心没有温水。
可这个破旧空调仍然“隆隆”吵得人心情烦躁。
三个月…等所谓实习期过去,她会怎么样对待?她会离开谢州么?或者只是像丢垃圾一样甩掉他?
其实顾向淮知道答案,却要饮鸩止渴般逃避现实。
混乱的焦急在胸口胡乱冲撞,顾向淮一下从床上跃起来,点开音乐app,自虐般开始单曲循环那首歌。
而此时此刻的黎音,已经窝在温暖舒适的所在,好梦正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