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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夜探3

    四人跟着黑猫一路穿过窄巷,再次来到了那个大门紧闭的宅子。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循礼敲响角门,而是足下蓄力,直接翻墙而入。


    院子广阔,即将满圆的明月高悬的头顶。


    没有鳞次栉比的屋檐遮挡,清亮的月光铺洒在院内,照见满院的花草树木,在地上落下铜钱大小的斑斑点点。


    晚风轻拂,吹动草叶簌簌作响,斑驳的影子在地上婆娑跳跃。


    刮来一阵阵草木的幽香,抚过脸颊,勾动青丝飞舞,衣袂翩跹。


    院子内没有动静,也没有半点星辉,像是久无人居住。


    跟踪过小孩的姬怀生自然知道绝非如此,更知道,猫在巷子里截杀不成,现在放他们进院,必有后招。


    他警惕着四周,轻声道:“我们进去看看。”


    “好。”姜依依边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边半回过头小声叮嘱:“你们跟紧我们。”


    后面的陆峥和郭晴见他们如此戒备,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在他们身后挪步。


    几人方往前走了不过两三步,果然出现了异样。


    草木之间浓雾升腾,像是有人烧着了地里半干的桔梗,飘出滚滚浓烟,肉眼可见的朝他们笼罩过来。


    清亮的月光被遮挡了,随风轻摇的树影也隐匿在了浓雾之中,远处的屋脊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似覆了一层层薄纱,任你如何瞪大了眼睛都看不透,面前的方寸之景也像是隔着水雾虚化了一般模模糊糊。


    四人放慢脚步,紧挨着走得越加小心翼翼。


    视线变弱了,耳力便更加敏锐,只觉耳边的风呼呼的一阵阵吹过,头顶的树叶哗哗的响动。


    陆峥再次画了一张符,依葫芦画瓢的悬在空中烧起来。


    金灿灿的一团火光乱颤,却像是被罩在了一个厚厚的透色的瓮中。


    只见影,不见光。


    “看来符纸也不行,还是看不见。”陆峥总结道。


    几人初进院时四下看过,由此处进,往里是个二重院的后花园。


    他们所在的院内栽种着花树,高高矮矮,或蓬松或细瘦的矗立着,在黑暗里分不清品种。


    在他们的左前方,如波涛起伏的院墙下有一个圆形的拱门,拱门一侧有一座八角小亭的轮廓。


    他们依着方才所见的景色,循着大概的方向往前走了一阵。


    可不仅没摸到拱门的边,甚至觉得一直在原地转圈。


    光是眼前这棵蓬松的,枝叶会碰头的树,姬怀生就觉得走过了两三遍。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抬手拦住三人道:“我跳上去看看,看能否辨出屋子的方向。”


    另外三人闻言停了下来,看着姬怀生足下运力,踏着树干与枝丫跃上了树顶。


    他们原还能看见个闪动的黑影,再往上便只能听见姬怀生跳跃中带起的衣袂翻飞的猎猎声。


    耳边静了一刻,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始终萦绕在鼻尖的草木幽香。


    三人紧挨着在树下等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听见衣袂鼓动的声音。


    姬怀生从他们头顶落下来,掀起的衣袂搅动了四周平稳的气息。


    他站住脚,开口道:“还是不行,上面也是浓雾,什么都看不见。”


    四人陷入了沉默。


    若这么一直盲目的走下去,走到天亮他们都不一定能走出这个园子。


    呼呼的风声一声声的刮过耳畔,掀起鬓角微扬,拨动着几人的心弦。


    郭晴突然喃喃道:“奇怪。”


    陆峥转头问:“怎么了?”


    郭晴不解道:“按理说,这么厚的雾,周围的环境应该很潮润才对,走了这么一阵,脸上却无任何感觉。”


    姜依依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她闭上眼睛,迎着风仔细辨别空气中的香味。


    “果然,方才便觉这些香味很是奇怪。”


    姬怀生闻音知意:“有毒?”


    “嗯,花香里淬了毒。”虽断定了有毒,姜依依的语气却还是很平静:“香味繁杂,竟一时没能发现。”


    她说着从灵囊内摸出一瓶药,沾了膏体抹在鼻下,再将药瓶递出去。


    清新的药香窜入鼻中,压住了混合的花香,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明朗。


    最先进入眼帘的,是挨得极近的其他三人的面容。


    视线彻底恢复之时,最后一个抹药的郭晴毒未全褪,姜依依便看见了她白色的像是蒙了一层东西的眼球。


    院内从始至终都没有雾,而是他们吸入毒后,眼球上生了白翳,是以觉得浓雾漫天,光照不透,跳得再高也逃不出。


    他们此时还是在那座栽了满院花树的园子里,但所站的位置已不是他们方才进入的地方,那个圆形的拱门也不见了。


    姜依依总觉得周围好像不一样了,但又看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


    姬怀生亦有所察觉,转过身,面对满院的花树四下扫视。


    陆峥见他们如此,眨动着他被蒙蔽了许久的大眼睛,也转动着脑袋左右查看。


    他定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迈开腿上前几步,全神贯注的一寸一寸的观察院内的每一棵树。


    郭晴刚适应了眼中清明的景象,就见他如此,心下茫然的与姜依依和姬怀生相互张望。


    三人没有出声打断,静静的站在陆峥身后等待。


    好半晌,陆峥砸了一下手,胸有成竹的出声:“就是阵法。”


    他转过身来面向三人,即便看不清神情,但通过声音也能感受到他的眉飞色舞:“这些树是以八卦阵而生,我们方才看不见,无意触动了阵法,这才一直在这个园子里打转。”


    姬怀生欣喜询问:“你知道怎么走出去?”


    陆峥点头:“可以,你们跟着我。”


    说罢,他再次向后转,目视前方,一阵念念叨叨的带着几人往前走。


    这一次,几人看见了,他们走动时,身旁的那些树也会跟着动。


    是以这一路,他们耳边的沙沙声一直很嘈杂。


    陆峥带着他们走一阵停一阵,一会往左走,一会往右走,倒是没再走回重复的路。


    几人走走停停的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重新望见了那个波涛起伏的院墙。


    陆峥带着三人在一棵树下站定。


    片晌后。


    “哗啦啦”一阵响动。


    拥堵在前方的树自动分化两边,露出一条笔直的小径,直通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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